【傳統武俠】桃花血令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2 13:41:5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 26213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6:35
一一〇

  苗吐蕊勃然大怒道:“姑娘不懂什麼叫腳底抹油,也希望你們不要腳底抹油。”說著,在懷內掏出一個寸長的荻管,抖手向山口峽谷內丟去。

  嗚——蘆荻小管,迎風直射,發出刺耳的厲哨。

  哨聲未已,峽谷內—條紫色身影快如飛鴻翩然而至,落向苗吐蕊身前,恭身道:“前輩有何指示?”

  苗吐蕊指著司馬駿等四人咬牙切齒的道:“將這四個小子打發了。”

  “遵命!”紫衣人朗聲應著,突然認準司馬駿等四人立身之處撲來。

  紀無情心想:難道這人的修為超過苗吐蕊?不然為何……

  就在他轉念未了——耶律香兒突然高聲叫道:“七大惡女!”

  沙無赦聞言,忙的攔住作勢衝向前去的司馬駿道:“小心使毒!”

  活還未落音。紫衣人已來到跟前,一言不發,雙手猛然一抖,一片黃中夾青的粉末,隨著晨風,立刻擴散開來,足有五丈大小一片,順著風勢飄向司馬駿等人。

  沙無赦欲待抽身,然而,腥氣加上烈香,使人欲嘔似……

  癱瘓、軟弱、麻痺、暈倒!四個人全都蹬著眼暈倒當地。

  紫衣人一見,折回身來,恭聲朝站在巨石上的苗吐蕊道:“前輩,四個侵入本山的歹徒,已被制倒,請前輩發落,屬下回谷。”

  “慢點!”突然,一聲鶯聲燕語的嬌喝,悅耳宜人。

  嬌喝餘音尚在,白影如同一隻靈鳥,白紗飄飄已到了場子。

  紫衣人回頭立樁抬拳,大喝道:“誰?”短促的“誰”字才出口一半,接著是“咯!”的一聲,仰天倒地,連大氣也沒有喘一下。

  苗吐蕊由大石上撲身而下,揚拳向白影搗出。

  白影人冷冷一笑道:“憑你?”她的語音嬌柔,式子卻如同靈鳳探爪,五個蔥白也似的玉指,似抓還推,認定苗吐蕊抓來的拳頭抓去。

  “啊喲!”苗吐蕊神哭鬼嚎的一聲慘叫,搗出的拳鮮血淋漓,灑出一陣血雨。她的人也像一隻鬥敗了的公雞,急不擇路的向懸岩深處落荒而逃。

  白影人一招重傷了苗吐蕊,如同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般,自言自語的道:“救人要緊!”

  說著,施施然走向倒地昏迷的耶律香兒身畔,在香兒身上解下—個牛皮水囊,拔開木塞,向倒地的四個人口中分別灌進淡黃的水,然後望著地上的四人。

  四人已慢慢的蠕動起來。

  白衣人微微一笑,未見她作勢擰腰,腳下虛縹縹的,轉眼已沒入晨光之中。

  太陽,漸漸的爬上東山頭。

  大地,一片光輝、明朗,充滿耀眼的陽光。

  陽光刺眼,晨霧全消。

  紀無情覺著是躺在半截大石上,腰際被尖尖的石塊頂得有些痠疼,側了個身子,揉揉睡眼……

  “咦!”挺腰坐了起來,環顧地上還躺著四個人。

  不先不後,司馬駿、沙無赦、耶律香兒也惺忪的揉眼睛。

  沙無赦嚅嚅的道:“頭好暈。”

  司馬駿一躍而起大聲道:“啊呀!咱們是中了毒了!”

  紀無情也站了起來道:“中毒?對!中了那紫衣婆娘的毒,可是……”

  沙無赦也已發現紫衣人就橫臥在他身前,不由奇聲怪的道:“放毒的人應該不會中毒呀。”

  他口中說著,盯著地上紫衣人,突然發現奇蹟似的大聲道:“你們來看,看她臉上是……”

  三人聞言,一齊聚擁了來,不約而同的齊聲驚呼道:“桃花血令!”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6:35
一一一

  第二十四回 共闖難關

  躺在地上的紫衣人,斷氣多時,慘白的臉上,十分明顯刺眼的五個指痕。

  那五個指痕排列成一朵桃花,指印血紅,顯得鮮豔奪目,一朵鮮美的五瓣盛開桃花。

  紀無情目凝遠山,十分神往的幽然道:“是她!我們中了毒,她來救了我們,是她!她是……她就是桃花令主!她……”

  司馬駿道:“紀兄,你指的是藍姑娘?藍秀?”

  紀無情道:“除了她還有誰?”

  沙無赦沉吟了一下道:“沒有第二人……”

  忽然,耶律香兒大聲道:“不是,不是別人救了我們,是我們救了我們自己。”

  沙無赦笑道:“香姑娘,你……”

  耶律香兒指著地面道:“喏!你們瞧!這是我隨身帶的水囊,水囊裡的“雲霧仙茶’全沒有了,所以我們才沒有毒發而死。”

  紀無情瞄了一下地上的牛皮水囊道:“水囊會自己送‘雲霧仙茶’到我們口中嗎?”

  “這……”耶律香兒摸著鼻子苦苦一笑,語為之塞,一張臉漲得像豬肝般,羞得低了頭。

  紀無情無限神往的道:“她為何不與我們見面呢?唉!難道真的緣無一面?”

  沙無赦不由笑道:“紀兄,自古多情空餘恨,還是自然一點兒好。”

  司馬駿也道:“既然不願見面,這份情我們也不能不領,待諸他日吧。”

  紀無情忽然道:“司馬兄,平時言語之中,你曾不止一次的表示,桃花血令必將是武林的一大魔頭,未來武林必然要被桃花血令引起血風腥雨的殺劫,是嗎?”

  司馬駿點頭道:“不錯,家父一再叮嚀,要我注意桃花血令的發展。”

  紀無情又問道:“那……今天桃花血令救了我們,這又做何說詞呢?”

  “巧合吧!”司馬駿衝口而出。

  “不。”紀無情道:“沒有巧合,此情此義,紀無情終生難忘!”

  沙無赦探口道:“藍姑娘麗質天生,冰雪聰明,神采如同天上人,難怪紀兄情深以往。”

  “可惜!”司馬駿忽然道:“可惜名花有主。”

  紀無情聞言,急呼呼的道:“名花有主,誰?是誰?”

  司馬駿胸有成竹的道:“與紀兄乃是知交,金陵世家的常三公子常玉嵐。”

  沙無赦忙道:“珠聯壁合,算是一對天生佳偶。”

  孰料紀無情掙紅了臉道:“不然!我與常玉嵐尚在公平競爭階段,勝負尚在未定之天,談不上名花有主。”

  沙無赦笑道:“紀兄,依兄弟看這一回合只怕你要居於下風。”

  紀無情不悅道:“未必!”

  耶律香兒睜著對大眼睛道:“你們在說些什麼?我是完全聽不懂。”

  沙無赦道:“你當然聽不懂,這件事與你無關。”

  耶律香兒噘起小嘴道:“我們來伏十山是要進暗香谷,空在這兒磨牙幹嘛?”

  司馬駿道:“對啦!沙兄怎的也到伏牛山來?”

  沙無赦苦苦一笑道:“想找一些解毒去邪的藥,防著這條命。”

  司馬駿道:“沙兄,你是言不由衷吧?”

  沙無赦失聲一笑道:“噗嗤!中原的武林只近有一樁極大的變化,司馬兄應該知道。”

  紀無情不由插嘴道:“什麼變化?”

  沙無赦斜睇了司馬駿一眼,然後對紀無情道:“在下幾度進出中原,對中原武林之中,黑白兩道涇渭分明,頗為欽佩。想不到現在……嘿嘿,現在完全變了。”

  紀無情不由道:“怎麼變了呢?”

  沙無赦冷冷一笑道:“白道之中自以為正派名門,也用起毒來,而且比邪門外道還陰狠。”

  司馬駿大不為然的道:“絕無此事!”

  沙無赦道:“司馬兄,你未免太也的武斷了吧。”

  司馬駿怫然道:“口說無憑。”

  沙無赦道:“在下就是被害人。”

  司馬駿搶白的道:“被誰所害?是名門正派嗎?”

  沙無赦冷冷一笑道:“正是名門正派。”

  司馬駿大聲道:“哪一門?哪一派?”

  沙無赦不加思索,但十分平靜的朗聲道:“司馬山莊!”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全都一愣,彼此互望一眼,半晌說不出話來。

  司馬駿勃然大怒道:“沙無赦!你太過份了!信口開河,你的居心何在?”

  紀無情也笑道:“沙探花這個玩笑開得有些過火。”

  沙無赦尚未回話,耶律香兒嬌聲道:“一點兒也不過火,要不是我拼著性命去一趟天柱山,采到雲霧仙茶,小王爺的性命只怕……”她十分嬌羞,含情脈脈的斜著眼瞟著沙無赦。

  沙無赦點頭道:“香兒,你只管講下去!”

  耶律香兒接著道:“你們看,這皮囊裡就裝的是雲霧仙茶,只準備給小王爺路上喝的。不然,哼!我們大家這時還不知是個什麼樣子呢?”

  沙無赦卻道:“香兒,你把我中毒的情形告訴司馬少莊主。”

  耶律香兒紅著臉道:“看我,沒有會過意來……”

  司馬駿不耐的道:“我只問你,沙無赦是在司馬山莊中的毒嗎?”

  耶律香兒也提高嗓門道:“是在禹王台!”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6:35
一一二

  沙無赦補了一句道:“是你們司馬山莊地下道的一個出口的地方。”

  司馬駿臉上有些尷尬,但是立刻淡淡一笑,掩飾他內心的不安道:“禹王台離司馬山莊少說也有十餘里之遙,為何……”

  沙無赦有些發惱的喝道:“你能說司馬山莊沒有秘密地道嗎?地道的出口不在禹王台嗎?”

  司馬駿不甘示弱的道:“地道也好,出口也好,與中毒有關嗎?”

  沙無赦大聲道:“地道內中毒,逃到出口,毒發,然後橫臥在禹王台……”

  耶律香兒接著雙臂交叉,環抱在胸前,執回族聖禮,十分虔誠的道:“蒙聖靈保佑,天可見憐,小王爺福大命大,被我胡找亂撞的遇上……”

  沙無赦揚眉而笑道:“少莊主,要不要我把如何進入貴莊秘道,秘道內的情形如何?又是如何中毒?如何掙紮著逃出惡毒的機關,當著紀兄之前,一五一十的抖了出來?”

  這當然是司馬駿所不願意的事。

  因此,他紅著臉含怒道:“此時此地,在下無暇與你多講。紀兄,咱們走!”說著,向山內指了一下,舉步便走。

  紀無情也道:“沙探花,司馬兄說得對,你我此時同樣的身在險地。”

  沙無赦笑了笑道:“紀兄,身在險地沙某並非不知,我也不是為了與司馬山莊算賬而來。”

  司馬駿道:“謊言,既不是找碴生事,無緣無故的誣栽我司馬山莊施奸放毒。司馬昭之心,世人可見。”

  不料,沙無赦仍然微笑道:“我們不管過去如何,今天,可是生死與共。因此,先把話說明,我沙無赦還不致於短命,司馬山莊也搬不了家,了結這段公案的時候有的是,況且……還有那……”

  司馬駿滿臉含怒,顯然十分不悅。但是,他怕沙無赦又提洛陽丐幫的事。因此,乘機下台,接著道:“好!咱們總有一天來個大結局。”

  紀無情忙道:“既然如此,中毒之事放在一邊。”

  沙無赦緊接著道:“利害攸關,咱們總算相識一場,賭這次的暗香谷,請!”他一聲“請”,拱手齊眉,對耶律香兒揮揮手,大步向谷內走去。

  不過僅僅數十丈遠近,轉過山角掩飾的谷口,原來別有天地。

  紅的、黃的、褚的、紫的、黑的、烏的、雜石、粘泥、黑土、紫岩。

  連一根草也沒有,且莫說是一棵樹了。

  光禿禿地,教人心裡有股說不出的乾燥,枯竭,毫無生趣,了無情趣,完全是洪荒時期,沒有水的世界。

  沙無赦不由叫道:“索興是沙漠還好過一點,這是人住的地方嗎?”

  司馬駿也搭訕著向紀無情道:“紀兄,好一個險惡的地方。”

  耶律香兒噘起小嘴,埋怨著道:“早知道多帶一些雲霧仙茶。”

  一行人談論之中,已進入了寸草不生的荒谷深處。

  迎面,一排如鋸齒一樣的嶙峋巨石,高矗入雲,削如凝脂,玲瓏剔透,似乎十分脆,又像十分險峻。

  沙無赦本來走在前面,此刻忽然停下腳步,回身對司馬駿道:“少莊主,這裡看樣子就不平凡,彼此都要小心互相照顧。”

  司馬駿的餘怒未息,聞言嗤之以鼻道:“你自為識多見廣,既膽敢單人獨騎闖進中原,諒來這區區的暗香谷擋不住你大回族的王字號人物。”

  沙無赦微微一笑道:“閣下的口氣,對沙某頗有不諒解之處。”

  司馬駿寒著臉色道:“要獲得別人的諒解,先要捫心自問”

  沙無赦道:“在下捫心自問,並沒有足以令少莊主不悅之處。”

  “哼!”司馬駿冷哼了聲,不再理會沙無赦,回頭對紀無情道:“紀兄,我們是明進還是暗進?”

  紀無情不由朗聲道:“硬闖!”

  司馬駿道:“紀兄,你由左側,我由右側,越過亂石屏,在屏後會合。”他一面說,一面已移步向右邊走去。

  沙無赦不疾不徐的道:“慢點!”

  司馬駿冷冷的瞟了他一眼,一臉的不屑之色,腳下依舊沒停。

  沙無赦笑著轉面對紀無情道:“紀兄,暗香谷比不得硬橋硬馬的陣仗,凡事要冷靜,以免……以免陰溝裡翻船。”

  紀無情聞言問道:“以沙兄之意?”

  沙無赦道:“從長計議!”

  紀無情認為有理,忙道;“司馬兄,忙不在一時半刻,不妨聽聽沙探花的意見。”

  司馬駿雖並不以為然,但是,他也不能立即與紀無情分開,那樣,勢單力孤,目前身陷險地,就非常不利了。因此,口內不言,腳下已停在原地。

  沙無赦微笑道:“目的情勢如何?兩位心中明白,我不知道兩位一左一右越過這座亂石屏之後有何打算?”

  紀無情道:“見機而行。”

  沙無赦點頭道:“好!請問,紀兄,亂石屏後面的情形如何?”

  兩位真的能毫無阻攔的越過嗎?越過之後真能會合嗎?會合之後又如何?若是根本左右無法相通,兩位又如何?紀兄與少莊主想知道嗎?”

  他這一連串的問話,紀無情都無法回答,苦苦一笑道:“暗香穀神秘莫測,難以預料。”

  沙無赦道:“這就是了。因此,我們不能冒然行事,首先,彼此有個照應,不能落了單,一旦落單,萬一有個不測,連訊息都沒有人送。再說,三個臭皮匠湊成—個諸葛亮,若是我們四個人連手,最不濟也能逃出一個來,只要有一個活口,其餘三個人便不致全軍覆沒。紀兄,你以為如何?”他侃侃而談,說來頭頭是道。

  司馬駿冷笑道:“多了人礙手礙腳反而……”

  他的話還沒落音,耶律香兒忽然斜跨了一步,嬌聲喝道:“你指的是誰?姑娘要試試你這個不礙手礙腳的人有多大氣候!”

  紀無情一見,急忙攔上前去道:“什麼當口了,大家還要鬧意見。”

  沙無赦笑道:“我們回族人就是兩件事不饒人,第一是榮耀不容受到傷害,第二是遇到該死的時候絕不怕死……”

  紀無情忙道:“沙探花,別的不談,我與司馬兄願意聽聽你對於眼前的事如何處理?”

  沙無赦頷首先對作勢的耶律香兒招呼一下,要她不要再氣惱,然後正色道:“暗香谷既是以毒出名,必然處處陷阱,依在下之見首先我們四個人無論在任何情況之下不可分開。”

  紀無情道:“哦!人分散力分散,有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6:35
一一三

  不料,沙無赦目視司馬駿道:“前些日子,我與一位朋友連手進入—座秘道,結果,我中毒,他不知,他……”

  司馬駿心知沙無赦所指的什麼,怕他又拿出司馬山莊來編排,因此大聲道:“說說眼前的,少東扯西拉胡說八道。”

  “好!”沙無赦笑著道:“第二,為了避免中毒,翻過亂石屏,大家要屏息呼吸,認為絕對無毒之時或找到妥當地點,大家輪流,—半人護功牧守,一半人調息養氣。”

  紀無情道:“對!沙兄的心思細密,這一點非常重要,我與司馬兄就曾因一時大意中了隨風飄毒,幸而中毒不深又加以服藥化解。”他說時,目瞟司馬駿。

  司馬駿雖然沒有說話,但從他目光之中,可以看出對於沙無赦的這第二個辦法,絕對沒有反對之意。

  接著,沙無赦又道:“第三,不用在下饒舌,論功夫,咱們是四大公子來了三個,拚一拚可能穩操勝算。但是對用毒放蠱,沙某自量甘拜下風,不知二位是否有避毒之法?或解毒之方?”

  紀無情與司馬駿茫然的互望一眼。

  沙無赦不等他二人開口,接又道:“恐怕也是一竅不通吧?”

  紀無情苦苦一笑道:“的確如此。”

  司馬駿沒好氣的道:“你沙探花必有良策嘍?”

  沙無赦淡淡的道:“良策沒有,我只覺得咱們只以智取,不能力敵。話又說回來了,假若真的看出沒有蠱毒的時候,又必須全力而為,狠下心來,只是這兩者之間的分寸,要拿捏得十分準,才不致於冒冒失火的著了道兒,也不會坐失良機。”

  紀無情連連點頭道:“對!咱們就這麼拼。”

  司馬駿對沙無赦氣還沒消,雖然他覺得沙無赦的話頗有道理,一時還拉不下臉來與他交談。因此,他一雙眼盯著紀無情問道:“說了半天,我們現在到底要怎麼辦?”

  他這是對著沙無赦而發,但表面上卻是問紀無情。

  沙無赦爽朗的一笑道:“我們之間,應該沒有深仇大恨才是呀,少莊主,你又何必如此的不諒解在下呢?”

  紀無情生恐他二人又針鋒相對的衝突起來,連忙道:“眼前我們身陷險地,個人的意氣之爭,暫時放在一邊吧。”

  “對!”沙無赦笑道:“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隨,這句話,現在可派上用場了。”

  司馬駿也報之一個冷冷的眼神道:“好的!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彼此日子還長著哩。”

  紀無情含笑道:“沙探花,依你之見我們怎樣越過這亂石屏,進入暗香谷?”

  沙無赦正色道:“據在下所知,當面的亂石屏一無蠱,二無毒,除了攀登上有些困難之外,也沒有什麼危險可言。”

  “哦!”紀無情哦了聲道:“你所說的攀登困難是什麼?”

  司馬駿更加冷笑著面露不屑之色,仰天對面,諷譏的道:“連這座亂石屏都困難,咱們就不必強出頭硬充好漢了。”他分明是對沙無赦而言。

  沙無赦焉能聽不出來,他眉頭—揚,指著迎面的石山道:“既然如此,那就請吧!”

  “哼哼!”司馬駿聞言,鼻子裡冷哼一聲,擰腰平地竄起,徑向亂石疊雲的山腰撲去。

  紀無情叫道:“山不難攀,小心毒物。”

  他口中喝著,人也跟縱而起,尾隨著司馬駿的身形,展功追去。

  沙無赦淡淡一笑,對耶律香兒道:“讓他們去打頭陣,走!”兩人幾乎是同時起身,一齊作勢。

  四個人都不傻,雖然分為兩撥,相距也不過十丈。

  山勢雖然陡峻,只是這四人全是少年高手,輕身功夫也是一時瑜亮,所差無幾。片刻之際,已到了群山最低的分水嶺間。

  眼前頓時開朗,雖然還是黃沙紅土的光禿禿盆地,卻是坦蕩蕩地,毫無險惡的味道,與一般荒蕪的旱地並無二致。

  忽然——耶律香兒叫道:“小王爺,你看!”

  荒地進山的遠處,地上有四五個白點,仔細望去,分明是躺伏在地上的五個人。

  沙無赦凝神望去,忙道:“大家小心,那是五個……”

  話尚未了,紀無情本來走在前面,也已發現,他順手撥出腰際的長劍,一個箭步,前射數丈,已到了最近的一個“白點”之前。

  長劍一探,挑向那“白點”,口中同時厲聲喝道:“不要裝神弄……”“鬼”字尚未出口,急的退躍三步,張大眼睛,口中吃驚的“咦!”了一聲。

  這時,司馬駿在前,沙無赦與耶律香兒跟蹤,也已到了當場。

  但見,那“白點”乃是一個通身雪白勁裝的婦人,而且臉色慘白毫無血色,雙眼眼珠突出,臉上肌肉扭曲,十分怕人。似乎早已斷氣,只是身子尚未僵硬。

  司馬駿不由失聲道:“原來是她們,怎麼會死在這裡呢?”

  沙無赦:“司馬少莊主,你認識她?”

  司馬駿並不答言,跨前一步,用劍尖指著那白衣屍體胸前繡著的圖紋,對紀無情道:“紀兄,五毒青竹幫,怎麼會……”

  紀無情也皺起眉頭道:“物以類聚,她們五姐妹淫蕩成性,陰毒出名,原來有暗香谷做靠山,可是怎會……唉!你們看!”

  白衣婦人的蒼白臉上,卻有一個血紅的五瓣桃花。

  沙無赦一個字一個字的道:“桃——花——血——令!”

  紀無情遊目四顧,極眼逡巡。曠野寂靜,哪有半個人影。

  只有“五毒青竹幫”五毒蛇姐妹的五個屍體,靜靜地躺在地面,微風,吹拂起她們雪白的衣角,仔細聽來獵獵作響。

  沙無赦略一探試地上的屍體,目凝遠方,像自言自語,又像對其餘的人道:“好快的手法,最多半盞熱茶時分,五個人就這麼了斷掉。”

  司馬駿對紀無情道:“五條毒蛇也不是等閒之輩,是誰有這麼高的身手?”

  紀無情幽然一嘆道:“唉!除了藍秀姑娘,恐怕沒有第二人辦得到。”

  司馬駿忙道:“還有一個人辦得到。”

  “誰?”紀無情失聲的問。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6:36
一一四

  司馬駿道:“桃花老人陶林。”

  沙無赦搖頭不迭道:“非也,依在下之見,絕對不是陶林。”

  司馬駿不悅道:“怎見得?你未免太也的武斷了吧。”

  沙無赦指著地上屍體臉上的桃花形傷痕道:“陶林的手指,沒有這等纖細吧?”

  果然,五瓣桃花形指印,玲瓏纖細,五瓣相距完全一樣。

  除了排列得十分整齊之外,印痕的大小也分不出是拇指與小指,但不像是粗大的手指印止的,小巧得很。

  司馬駿一見,不由臉上飛紅,但口中卻道:“指印雖然細小,並不一定證明是女人所留,這等憑內力施為的斷血手法,全在功夫的深淺,難道要扎出五個血洞來?”

  他二人雖沒當面衝突,但是言來語去,分明是彼此心中有了芥蒂,互不服輸。

  紀無情微微一笑道:“二位之見,都有道理,就不必為了此理急執,因為謎底不難揭穿。”

  “哦!”

  “啊!”

  沙無赦與司馬駿二人,不約而同的喊了聲,四目疑望著“黑衣無情刀”紀無情。

  紀無情微笑道:“兩位有疑惑嗎?”

  司馬駿道:“謎底如何解開呢?”

  紀無情道:“從屍體上看,她們死了不久,從來路看,這暗香谷只有一條入山的谷口,我們是剛剛進來,並未碰到有人出谷,因此推論,殺死五毒青竹幫五條毒蛇之人,必是在暗香谷內。”

  沙無赦連連點頭道:“此人比我們後來,卻比我們先進谷,必是高手無疑。”

  司馬駿也道:“此人先在谷外解了我們的毒,乘著我們尚未甦醒,搶先越過亂石屏,遇上了這倒霉的五條母蛇攔阻,所以……”

  沙無赦搶著道:“要揭開謎底,就事不宜遲。”

  紀無情點頭道:“對!走!”

  四個人互相瞄了一眼,都沒說話,但是,各自展功,齊向谷內奔去。

  黃沙黑上的荒地盡頭,乃是一片闊葉樹林。

  青蔥—片濃蔭,加上數不清密密麻麻的樹,使林子內黑黝黝的,看不見林子內是怎生模樣。

  四人來到林子邊沿,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

  “無量壽佛!”

  林子內一聲如洪鐘的聲音,突然傳了出來。

  四人不由全是一凜。因為,這聲音高亢入雲,震得入耳鳴心跳,嗡嗡之聲不絕於耳。

  假若是“施功示儆”,來者定是敵人。

  假若此人沒有“敵意”,並無敲山震虎的企圖,他的功力修為之深,可以想見。

  就在四人一愣之際,陰暗的樹林之中,緩步走出一個細高瘦長的老道人來。

  那道人瘦骨嶙嶙,通身上下仿若一付骷髏,找不出半點肉來。

  臉上白森森的,兩個深邃的眼窩,像兩個黑洞,洞內,閃閃發光的是一對白多黑少的眼球。鼻子,像一個三角的立體骨架子,嘴唇咧開,顯出兩列多於白的板牙。特別大的耳朵,像是兩片薄皮“插”在鬢角的兩邊,似乎一不小心就會掉下來。

  一身藍晶晶的道袍,白銀色的繡著太極八卦,敞開來沒扣沒緊腰帶,赤著雙腿,不屐不履。

  道長好像比一般人都要長的一雙手臂,左手不住的前後晃動,右手抱著枝白鬃拂塵,步履厚實。

  由於這道人臉上無血無肉,所以看不出他的喜笑哀樂,更摸不透他的來意了。

  不過,由於他剛才一聲“無量壽佛”,展示了功力不凡,因此,司馬駿等四人,全都格外小心,也停下步來。

  四人對望了一眼。

  沙無赦低聲道:“咱們現在可是禍福與共了,少莊主,司馬山莊的名頭最高,由你出面吧。”

  司馬駿雙眉一皺,就待喝叱發作。

  紀無情忙道:“司馬兄,此時不要露出怯意,不過,小弟瞧不出這妖道的來歷。”

  司馬駿才按捺下怒火道:“我也沒聽說過黑白兩道中有這麼一個道人。”

  沙無赦微微一笑道:“我聽說過!”他說完,並不等司馬駿與紀無情回話,越眾而前,朗聲道:“九華枯骨子,竟然在暗香谷出現,莫非暗香谷花銀子請你來守大門,那未免委屈了些兒吧。”

  那道人聞言,腳下略略一頓,中氣十足的悶聲喝道:“咦!小輩,你是什麼來頭,居然認識道爺?”

  “探花”沙無赦冷冷一笑道:“小王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竟然不記得,未免忘恩負義了吧?”

  枯骨子手中拂塵一揮,沉聲道:“小輩,一派胡言!”

  沙無赦道:“胡言?嘻嘻!記得嗎?十五年前你在大戈壁埋在黃沙之下的事嗎?”

  枯骨子不由氣焰低了下來,猶豫一陣,語聲也隨之低沉下來道:“小輩,十五年前本道長確曾在大戈壁遇上沙漠颶風,險些被沙潮埋葬在風眼之中。不過!嘿嘿!小輩,這事與你何關?你是怎麼知道的?你想拿這件事來唬道爺嗎?”

  沙無赦仰天一笑道:“哈哈!小王爺今年二十六,當時是十一歲……”

  枯骨子冷然道:“十一歲的孩子懂得什麼?”

  沙無赦卻道:“本小王爺與眾不同,回族的孩子十一歲就算成人,小王爺我就是十一歲受封的。”

  “小王爺?”枯骨子兩個眼睛轉動著,寒森森的目光,電光般在沙無赦身上打量。

  沙無赦道:“十五年前,小王爺率領第一次獰獵,這是咱們回族酋王必經的例行考驗。路途中遇見你已在颶風中打滾,眼見就要被捲起的風沙掩埋,命手下將你搶救上來,拖到牛皮帳中,住了三天三夜,颶風過後,才隨大隊出了大戈壁,又贈你水囊乾糧行李盤纏,護送你到隘門,難道這不是救命恩人?”他娓娓道來,一面口說,一面手比,說得有聲有色,繪形繪影。

  枯骨子沉吟了一下道:“事是有的,可是……可是貧道當時並設見過你,你……”

  “哈哈哈……”沙無赦仰天一陣大笑,朗聲道:“枯骨子,那時的你呀,嘿嘿……你還沒有資格見到本小王爺。哈哈!我可以問你,你當時的一切照拂,是不是一位名叫塔塔木小頭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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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枯骨子似乎怦然心動,不停的揮動拂塵,口中像自言自語的道:“事情嘛是完全不錯……”

  沙無赦早已又接著道:“我記得你,因為那時你一手拈著拂塵,另一手執著一枝杏黃長幡,上面寫著‘九華枯骨子遊方救世’九個漢字,漢字一邊還注著回文,所以我記得清楚。嘿嘿!加上你這個少有的枯骨樣兒,就是燒成灰,我也記得。”

  枯骨子的眼神不像先前冷漠,手中拂塵一垂,喃喃的道:“塔、塔、木、塔、塔、木……”

  沙無赦豪氣的道:“你不必猶豫什麼?現在你是站在哪一邊?”

  枯骨子道:“你所說的哪一邊,指的是什麼?”

  沙無赦道:“是站在暗香谷的一邊為暗香谷拚命,還是讓我們進去?”

  枯骨子冷冷的道:“念在十五年前的一段香火緣,你同這位回回姑娘可以立刻退出谷去,貧道我只當沒看見,其餘另外兩個小輩,給我留下來。”他說話大剌剌的,彷彿司馬駿與紀無情已是甕中之鱉,成了他手到擒來的囚犯。

  司馬駿不由喝道:“狂徒,你不怕風吹了你的牙齒!”

  紀無情也怒道:“憑你還不配留我們中間的任何一個。”

  沙無赦接著道:“枯骨子,你要聽清楚我的話。”

  枯骨子問道:“什麼意思?”

  沙無赦不疾不徐的道:“第一,我們四人既然—伙兒來,行動就是一致的。第二,我不是要你放我們走,而是要你閃開,我們要進去。”

  枯骨子道:“這……這恐怕辦不到。”

  沙無赦談淡一笑道:“如此說來,你果然是暗香谷化大把銀子請來守大門的了?”

  枯骨子拂塵一扳道:“貧道的忍耐是有限的。”

  沙無赦道:“我並不要你忍耐,只要你表明態度。”他說著,一隻手已按在腰際的紫玉橫笛之上,意味著不惜一戰兵刃相向。

  這時,侍立在沙無赦身後,一直一言不發的耶律香兒,也已濃眉上揚,作勢欲發。

  紀無情與司馬駿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各自運功戒備。

  枯骨子怎能看不出當面的四個年輕人都是一派高手,而且每個人都在運功,只要一言不合,就可能放手一搏,群毆群鬥。

  他冷冷一笑道:“四位打算動武?”

  司馬駿早已不耐,“嗆!”擎天劍出鞘。

  枯骨子不慌不忙,左手向敞披著的懷內摸出兩個酒杯大小的木製葫蘆來,揚腕丟向抄無赦,口中道:“接著!這是兩份解毒之藥,你與那回族女娃兒每人一份,算是我的一點意思,回報在回疆的不死之情,我們從此誰也不欠誰。”

  沙無赦揚掌接過兩個小葫蘆:“這解毒之藥是進谷之後用的?”

  “不!”枯骨子冷冷的道:“是現在用的。”

  沙無赦奇怪的道:“現在?你是說現在我們已中了毒嗎?”

  枯骨子搖搖頭道:“還沒有!”

  “那……”

  “因為我還沒有放。”枯骨子口中說著,忽的退後兩步,大聲道:“回族朋友,小心!道爺的拂塵劃著圓圈順著拂塵就有縷縷黃煙,那就是毒。”他說時,已揚起拂塵,劃了一個圓圈。

  毒!可不是什麼功夫,憑你鐵錚掙的漢子,絕頂一流高手,也無可奈何。

  因此,司馬駿本已揚劍欲發,聞言也不由急的後撤三步。

  紀無情在急切之際,抽刀護定面門。

  這都不過是人的本能,極其自然的反應而已,真的毒豈是如此就可以抵擋化解的。

  枯骨子冷笑道:“老道我放你先跑出十丈之外,也難逃劫數。”

  沙無赦卻並沒動。

  耶律香兒原是緊隨在她的“小王爺”身後寸步不離,所以也依然俏立原地。

  枯骨子道:“回族朋友,打開解藥葫蘆,塞在任何一個鼻孔之中,毒可就要發出了。”

  不料——沙無赦不但不照著枯骨子的話辦,將解藥小葫蘆打開塞入鼻孔,反而手腕一揚,把原先接過來的解藥葫蘆丟還給枯骨子,口中朗聲道:“咱們不領情,這解藥還給你。”

  這一招人出在場之人的意料。

  司馬駿與紀無情不由暗暗佩服這位回族小王爺的豪氣。

  連枯骨子也大大不解。他一面伸手接過沙無赦拋回的解藥葫蘆,一面也把正在劃著圓圈的拂塵停了下來,眨動陰沉的眼神,大聲問:“為什麼?這解藥可是救命靈丹,找不到第二處求得的唯一保命妙藥啊!”

  沙無赦卻不屑的道:“在下雖然是化外之人,卻知道一個有所為有所不為。”

  枯骨子道:“此話怎講?”

  沙無赦道:“咱們是四人結伴而來,生死與共。朋友、江湖、武林,無論是黑白兩道,水陸兩路,都有一個千人搬不動萬人抬不走的一個‘義’字。”

  枯骨子不禁搖頭道:“假若我給你四份解藥,那不如不放毒了。”

  沙無赦道:“我並不奢望你給我四份解藥。”

  “噫!”枯骨子有些糊塗的問道:“那你打算怎麼樣?”

  沙無赦慷慨的挺挺胸,朗聲道:“兩家相爭,各為其主。你為了暗香谷,我們各有立場,誰也別怪誰。但是,枯骨子,你是成名的人物,沙某願意與你分個高下,可是,要在真章實學之下分,不是憑仗著邪門歪道的施蠱放毒,在下相信你是江湖上成名揚萬的老一輩人物,諒來必定同意我的成見?”這番話不亢不卑,侃侃而談。

  枯骨子的眼神隨著不同的閃動,半晌無言。因為他臉上只有皮包骨,無血無肉,看不出半點神情。但是,從他眼神之中,可以看出他的心態,是十分複雜。

  此時,司馬駿與紀無情早已擁上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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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紀無情的大拇指一豎,對著沙無赦道:“沙探花,紀某今天算是親聆了你的豪情。”

  司馬駿內心對沙無赦也十分讚歎,然而,一時拉不下臉來表示敬佩之意,卻揚劍指著枯骨子道:“閣下成名甚早,反被一個回族少年教訓,真替中原訌湖道丟人現眼。”

  “大膽!”枯骨子雷吼似的一聲斷喝,右手的拂塵竟然揚起。

  唰——拂塵夾著勁風,發出破風嘯聲。

  這老道是惱羞成怒,一柄拂塵快逾驚鴻的劃了七個圓圈。

  一陣似有若無的黃色煙霧,從根處拂塵長鬃尖端散出。

  空氣之中,立刻有一股如麝似蘭的隱隱香息,隨風飄蕩。

  沙無赦一見,大聲叫道:“快退!”

  司馬駿揚劍不退反進。

  紀無情也操刀作勢,無情刀站樁起招。

  他二人打算在毒性未發作之前全力一撲。

  沙無赦一見,忙不迭大叫道:“二位快退,快!”他自己探出雙手,牽起耶律香兒的手,低喝道:“走!”

  然而,紀無情與司馬駿兩人已發動刀劍,一時哪裡剎得住勢子,但聽——噹啷!鏗鏘!刀劍落地之聲。

  “啊!”“喲!”兩聲半截的驚叫。

  司馬駿仰天倒下,只覺天旋地轉。

  紀無情手腳發軟,像一堆爛泥。

  枯骨子冷笑聲道:“小輩們,自己找死!”他說著,突然一個箭步,竄到沙無赦與耶律香兒兩人身前,就將手中接回兩個裝解藥小葫蘆用力捏得粉碎,照著兩人面門灑去。

  同樣淡黃色的輕煙。

  同樣如蘭似麝的香息,沙無赦原本目眩眼花,通身痠軟無力,經過灑來的黃色粉末之後,頭也不暈,眼也不花,只是周身力道全失,真氣無法凝聚。

  枯骨子低聲道:“快快坐在原地調息,一個時辰之後,才能復原,出谷去吧!”

  沙無赦望望身旁的耶律香兒,分明與自己無異。

  再看,司馬駿與紀無情,早已被林子內出來的四個妖嬈健婦兩人一個,挽扶進了林子。

  此際,沙無赦除了趺坐調息之外,只有眼巴巴的看著,連舉手抬足之力也沒有。

  枯骨子又叮嚀聲道:“咱們互不相見,若是再見,休要再提回疆往事。”話落,人已擰腰折回林子,轉瞬不見蹤影。

  微風掠起地上灰沙,曳空而過。

  大地,轉入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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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第二十五回 留香妖姬

  夜,正未央。

  燈,正閃亮。

  幽谷、花樹、迴廊。

  人影,穿梭的在簾攏中來往。

  好一個典雅精緻的臥房,佈置得不但像王候府第的千金小姐閨房,而且在豪華中毫不俗氣,從牆上的名家書畫真跡,就可以看出屋內主人的修養程度。

  這時,屋內燈光如畫,宮紗玲瓏的燈籠,點燃著精巧的牛油燭,火苗閃爍之下,使屋內充滿了熱情感。

  燭光透過人高的梳妝鏡,反映出無數的燈影。

  梳妝鏡磨得雪亮刺眼,照得人纖細畢現,顯得空間大了許多,反射到紗帳盡頭。

  紗帳雪白剔透,閃亮的銀色風形帳鉤,高高吊起,紅棱飛鳳被,覆蓋著雙眼緊閉的“黑衣無情刀”紀無情,鼻息微動,雙腮泛紅。

  隔著一張古琴,屏風後有一張憩息的活動躺床。

  床上,也鋪著淺黃的氈子,水綠色的被子下,躺著的是司馬駿。

  司馬駿雙目緊閉,嘴唇泛紫,呼吸有些急促,發出近呼呻吟的細微聲音。

  四個人樣的少女,穿梭在屋內來往。

  有的捧著漱洗盆等,安置在梳妝台前的洗臉架之上。

  有的抬進來一個三層食盒,從盒內取出六盤小菜,香味撲鼻,色澤喜人,十分精緻,外加兩雙碗筷,一小缽“晚香米”粥,兀自冒著熱氣。

  還有一盤白面餑餑,也是熱騰騰的,放在一個檀木鑲翠小圓桌上,連兩個圓凳,都抹得乾乾淨淨,光可鑑人。

  靠窗的卷雲條機上,正中一座青銅獸爐,燃著陣陣香息的紫檀,渺緲的縷縷香菸,化成絲絲雲氣,盤旋在屋內久久不散。

  約莫是二更時分,四個丫環安排好了侍奉雜務,不由吱吱喳喳、指指點點的議議紛紜。

  一個較大的低聲道:“你們二個說,牙桌上的與躺鋪上的兩人,哪一個好?”

  另外一個吃吃而笑道:“什麼好?好是什麼?”

  “呸!”較大的一個啐了聲道:“騷蹄子!你說什麼好?我是說看他們兩個英俊的外表,哪一個比較好?”

  “哦!”其中最小的一個長長的哦的聲道:“你說的是哪一個比較帥氣?對不對?”

  較大的一個連連點大道:“對!就是這個意思。”

  另外一個似乎十分愛笑,她又吃吃而笑道:“少動歪腦筋,帥不帥都輪不到咱們,管那麼多干嗎。”

  最小的—個俏皮的道:“吃不到人參果,看看也是好的呀,咱們的大姐也是美人胎子,說不定呀,等一下三谷主選中了其中一個,另外一個就賞給我們的大姐呢?到那時呀……”

  另外兩個嘻嘻笑的緊接著道:“到那時咱們可夠忙的了,一天辦兩場喜事,要鬧兩個洞房,嘻嘻哈哈……”

  大的一個一張臉豬肝似的由紅脹紫,舉起拳頭道:“兩個小婆娘嚼舌根,看我不撕破你們的嘴!”

  那兩個急忙閃到屏風之後,吃吃笑彎了腰。

  大丫頭趕著奔過去!

  “幹嗎?”一聲嬌叱,一位荳蔻年華的絕代佳人,掀簾而入。

  四個丫頭忙做一團,一齊迎上前去,福了一福,齊聲道:“三谷主好!”

  被叫做三谷主的佳人,桃腮含威,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先瞟了一下司馬駿同紀無情,然後對四人道:“屋內躺著兩個中了毒的人,要你們小心侍候,你們卻像造反似的吵翻了天,太不像話!”

  較大的丫頭偷偷瞟了一下三谷主的臉色,低聲回話道:“—切都準備好了,谷主放心。”

  三谷主施施繞過四個丫頭,緩步走到牙床之前,仔細的審視一下紀無情,輕言輕語的道:“毒已散了,最多半盞熱茶時分,就會醒來。”

  說著又走向司馬駿,看了一下,對四個丫頭道:“這兩位名列當今武林的四大公子之內,可不是簡單人物,你們按照我的吩咐準備妥當沒有?”

  較大的丫頭連聲應道:“都照谷主的交待,安排好了,谷主放心!”說到這些,她伸伸舌頭做了個鬼臉,又道:“谷主,這一個房子裡兩個……”

  她指指床上的紀無情,又指了指躺在床上的司馬駿,臉上有一層神秘的笑。

  三谷主的臉上,也是一陣“難為情”的笑。

  但是,她立刻又揚眉生嗔的道:“你管這麼多干嗎?欠揍?”

  “我是為三谷主您著想呀!”大丫頭說著,回頭對另外三個丫頭做了個鬼臉,又提高嗓門道:“天都快三更了,谷主的蘭湯準備好了沒有?”

  最小的一個道:“洗澡水早已準備好了。”

  大丫頭道:“快侍候谷主沐浴。”

  兩個丫頭一起走到梳妝台前,分左右侍立。

  三谷主已經對著菱花鏡卸卻一件件珠光寶氣的飾件,解去身上的宮裝雲肩。

  兩個丫頭分兩端扯起一衿薄霧也似的寬大紗縷,披在三谷主只套著一件大紅肚兜的動人胴體。

  三谷主懶慵慵的站起來,裹著紗縷,嬌柔不勝的扶著丫頭的肩上,向內室走去。

  大丫頭一面拾掇梳妝台上的東西,一面吃吃笑起來,對室內另一個同伴道:“看樣子咱們三谷主今天晚上……要……”

  她望著內室聆聽一下。

  內室,陣陣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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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然後才接著道:“要一箭雙鵰。”

  另外一個丫頭單指劃著臉道:“羞不羞!你是瘋了是不是?只聽說一男二女叫一箭雙鵰,哪有一女兩男叫一箭雙鵰的!”

  大丫頭道:“你有學問,你說一女二男叫做什麼?說出來,讓我長長見識。”

  “那叫做……噫!”另外一個丫頭話說了一半,對著菱花銅鏡雙目圓睜,一臉奇異之色。

  銅鏡中多出一個人影來。

  通身雪白宮裝,一臉秀娟之氣,眉如遠山含黛,口似櫻桃緋紅,臉上似笑非笑,如嬌似嗔,俏立在房門入口之處,亭亭玉立,

  翩翩不群,少見的美麗女郎。

  這時大丫頭也在銅鏡內發現了女郎,快速的扭腰回頭,對白衣女郎低叱道:“你是誰?”

  “我?”白衣女郎一臉端重,冷淡的道:“你不認識我?”

  大丫頭只搖搖頭。

  白衣女郎極其自然的道:“我是後谷的人呀!”

  “後谷?”大丫頭茫然的道:“後谷的人怎會半夜三更跑到前谷來?”

  白衣女郎道:“後谷的人不能到前谷來?”

  “能……”大丫又彷彿對“後谷”心存幾分顧忌,沉吟一下,自言自語的道:“依照本谷的規矩,後谷有事通知中谷,中谷通知我們前谷,怎麼……”

  白衣女郎道:“要是遇到什麼緊急事件呢?”

  大丫頭道:“緊急?什麼緊急事件?”

  白衣女郎已一步步跨進房來,緩緩的道:“暗香谷前谷來了兩個客人,不夠緊急嗎?”

  大丫頭不由一怔,失驚的道:“這件事大谷主也已知道了嗎?”

  白衣少女冷峻的道:“誰能瞞得住大谷主,紙裡是包不住火的。”

  “這……這……”

  “不要這呀那呀的了。”白衣女郎的人已到了大丫頭身前,探手可及之處,玉手不知不覺之際,已搭在大丫頭的肩上,微笑道:“奉了大谷主之命,要帶這兩個人到後谷問話,把解藥取出來。”

  大丫頭道:“不!這事要先讓三谷主知道。”

  白衣女郎的笑臉依舊,徐你的道:“你不聽大谷主的金諭?”

  “不是……”大丫頭本要分辨。

  然而,剛說出兩個字,忽然覺著啞穴方位有一縷奇大無比的力道。隱隱襲來,喉嚨中“咯!”的一聲,已說不出話來。

  白衣女郎笑靨更加爽朗,喜孜孜的道:“解藥可以取出來了!”

  她說著,按在大丫頭的手,力貫中指,再壓在大丫頭的肩井之上。

  大丫頭覺得肩井如同無數牛毛細針刺入,痛、軟、酸,麻,難過得齜牙咧嘴,只好不住的點頭,一步—步的移向臥床頭,探手打開一個小抽斗,取出個碧綠的玲瓏玉瓶來。

  白衣女郎搭在大丫頭肩上的手,輕輕的一按,微笑的接過解藥玉瓶道:“交給我,你辛苦了,歇著吧!”

  她滿面堆笑,向另外一個丫頭招招手道:“你也過來。”

  她的笑容是那樣迷人,她的風采是那樣雍容。一切都懾人心魄的,使人無法拒絕。

  那丫頭像中了魔一般,走向前去。

  白衣女郎將手中解藥瓶交給她,又像乩童神佛附身的叮嚀道:“你把解藥給他們二人用上。”

  那丫頭連話都沒說完,如同被催眠一般,先拔了玉瓶的寶蓋,向躺在床上的紀無情倒了幾滴乳白色的藥滴。然後再走向另一個躺在便床上的司馬駿,也傾倒幾滴在他鼻孔中。

  就在此時———忽然,內室門口傳來一聲:“誰讓你亂用解藥!”

  嬌叱聲中,三谷主披著輕紗,粉脂不施,看樣子是蘭湯中泡了個夠,臉上尚有水漬汗珠。

  她發覺丫頭在施解毒液,大大的不悅,急切之際,連輕紗也不顧,搶上幾步,怒道:“你是想死嗎?”

  那丫頭愣住了,驚慌得臉色鐵青,雙目失神,說不出話來。

  三谷主越發怒氣如焚,忘記了自己僅僅掛了一個手掌大小的紅肚兜,掌揚力運,認定那丫頭拍推而去。

  “不要怪她!”白衣女郎本來站在床前,此時一掌輕揚,話到掌發,遙遙向三谷主的掌落之處拍去。

  三谷主一則覺著有一股似緩實急,似柔實剛的力道硬把自己發出的掌力卸卻,二則她這才發現自己臥室之內多出了一個白衣麗人。

  太生疏了,也太令人驚訝了。

  雖然三谷主發現對方也是個女性,但本能的環抱雙手,掩飾住胸前,既驚又怒的道:“你是什麼人?”

  先前被嚇得發呆的丫頭,這時卻插口大聲道:“她是大谷主派來的……”

  “找死!”三谷主不由勃然大怒,一股怒火竟發洩在答話的丫頭身上,斷喝了一聲,快如閃電般單掌認定那丫頭的胸前拍去。

  “啊!”一聲刺耳驚呼,血從那丫頭口中噴出來,射在丈餘遠的屏風之上,再彈成滴滴血雨,四散各處,也曳起一陣腥風。

  白灰女郎一見,不由皺眉道:“劫數!也是孽數,她不過是個丫頭,何罪之有?”

  三谷主一掌擊斃貼身丫頭,這股怒氣並未消除,回頭戟指喝道:“冒充大姐派來的人,你意欲為何?”

  白衣女郎道:“沒有冒充,我的確是從後谷來的,至於你大姐、二姐,我都見過,只是她們並不認識我而已。”

  “那你為何冒充?”

  “我不須冒充,也沒說我是暗香谷的人,我也不願做暗香谷的人。”

  “剛才丫頭她說……”

  “我告訴她我從後谷來的。”

  “怎樣進的暗香谷?”

  “一步一步走進來的呀。”

  “滿口胡言!”

  “並未說謊!”

  “暗香谷屢屢關防,暗樁暗卡,我是問你怎樣溜進來的?”

  白衣女郎冷冷一笑,沉吟了片刻,才輕言細語的道:“關防也好,樁卡也好,對我來說完全沒用,正像連你也攔不住我進你的臥房一樣,這該說得夠明白了嗎?”

  她不慍不火的娓娓道來,像是閒話家常,但是言外之意分明沒把暗香谷放在眼內。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白衣女郎進了前谷谷主的深閨,就是最好的說明。

  三谷主粉面鐵青,挫掌作勢,悶聲不響,全力向白衣女郎推出。

  不料——白影如一縷輕煙,白衣女郎的人已不見。

  三谷主但聽身後有白衣女郎嬌滴滴的聲音道:“只會動手嗎?我可不是你的丫頭那樣容易打發!”

  三谷主不由大驚失色,立刻旋身一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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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但見白衣女郎俏立在梳妝台前,正用一隻手掠了一下發邊的幾縷秀髮,好整以暇的若無其事。

  三谷主既驚又氣,頓頓赤腳道:“你究竟是人還是鬼?”

  “人!”白衣女郎截鋼斬鐵的—聲,接著藉著銅鏡,雙目凝視著三谷主又道:“不過,我不是你心目中想像的人,你心目中想像的人,是男人,所以閨房臥室之中,睡了兩個男人。”

  三谷主厲聲道:“賤人!你……”

  “慢!”白衣女郎纖手輕揮,作式阻止了正要發作的三谷主,笑吟吟的道:“其實,你臥室外假山涼亭之上,現在還坐著一個比床上躺著的兩個男士更英俊,更瀟灑,更美的男子。”

  三谷主大嚷道:“滿口胡言,你……”

  山衣女郎搖頭道:“不要忙著發嗲,讓我把話說完,你的名字叫‘留香妖姬’?”

  “仙姬!”三谷主搶著大叫。

  白衣女郎道:“仙姬也好,妖姬也好,雖然有一字之差,但到處留香,是沒有差別的,正如同說你替我們女人丟人或是替女人出氣,完全沒有兩樣。”她一面說。一面向門外喃喃的道:“三公子,你該進來了,你的兩位朋友也快醒來了。”

  雖然她喃喃低聲,但分明是用“千里傳音”的內家功力傳音入密,因為低沉沉的活聲,聽得出如同一縷銀線,低沉紮實,字字好像鋼錐,在空中飛射。

  三谷主留香妖姬不由心中一凜。

  因為當前的白衣女郎,看樣子年齡才不過二十左右,甚至不到二十歲,怎會有如此上乘的內功,實在是一件不可思議之事。

  就在留香妖姬心念轉動之際,房門的繡帷微動,白衫飄飄,常玉嵐的人已凌空般的掀帷而入。

  留香妖姬不由更加吃驚。

  這乃是自己的臥室,是暗香前谷的心臟之地,也是前、中、後三谷的第一關。大門口,在暗香谷來說,三谷連環之外,三谷以外的眼線樁卡,可都派有一流的高手把關放哨,雖不是銅牆鐵壁,輕易是無法進來的,

  然而,這對白衣男女,彷彿把谷主的香閨,當成了酒樓茶肆,只要興之所至,掀簾而入。

  這焉能不使留香妖姬既難堪,又惱怒,既驚嚇,又奇怪。

  留香妖姬發了愣。

  常玉嵐也不由一愣。他掀簾而入,正與留香妖姬打了照面。

  但見她通身只穿了一個紅肚兜,酥胸半露,肚兜雖然也下垂到胯間。但是,雪白的胴體,在紅色燈光下,格外的“刺眼”。

  常玉嵐真的沒有見過這等杖陣。他不由“啊——”的一聲,立即折身退出。

  白衣女郎不由“噗嗤”一笑道:“怎麼?你怎的又臨陣脫逃?”

  但聽常玉嵐在門外道:“藍姑娘,這個玩笑可開大了,快叫她穿著起來。”

  藍秀盈然而笑,對留香妖姬道:“聽到沒有?人家要以禮相見,你雖然妖嬈慣了,別人可是正人君子,念在同是女兒身,給你穿戴好了再論是非。”

  留香妖姬雖然是邪門黑道,但羞惡之心人皆有之,聞言桃腮生霞,一張粉臉紅齊耳根,咬著牙對身後的大丫頭喝道:“是死人嗎?衣服、蠶絲帶。”

  大丫頭其實都早已準備好了。

  雙手捧了一套連身勁裝,外加一條寬七寸,長有七尺的淡紅綵帶。那套勁裝上下身相連,貼身而著,快捷得很。

  留香妖姬急匆匆的套上勁裝,接過那條綵帶,忽的順手一抖。

  咻——不料那看是軟綢輕緞般的綵帶,竟像是鐵條鋼片似的,帶起一道勁風,刺耳驚魂。

  留香妖姬受了太多的窩囊氣,此時稱手兵器在握,恨不得將藍秀碎屍萬段,方消心頭之怒。

  蠶絲綵帶化成一條怪蟒,沒頭沒腦的連砸帶纏,既劈又掃,照著藍秀揮去。

  藍秀哈哈一笑道:“我已說過,我不會與你交手。”

  留香妖姬喝道:“你怕?”

  藍秀搖動螓首,深深的道:“你不配!”

  “納命來吧!”留香妖姬話起帶揚,一招“彩虹暴起”,繞向藍秀的胸前。

  藍秀的笑聲初動,人已飄出五尺。

  那綵帶收勢不及,竟搭在一個立地官窯花瓶之上,足有人高的三彩立地花瓶,“嘩啦!”一聲大響,被綵帶掃得粉碎,破磁片灑得四下飛濺,叮噹!嘩啦!唏哩之聲不絕。

  一招落空,留香妖姬的怒火益熾,中途振腕急抖,蠶絲綵帶並不收回,凌雲急抖快旋,二次照準藍秀的頸子繞去,手法之快,變招之速,不同凡響。

  臥室之中,空間不多。

  藍秀這時,已到了屋角與屏風之間,左有笨重的梳妝台人高的銅鏡擋住去路,右有屏風與司馬駿躺著的便床阻攔。

  留香妖姬一見,不由厲聲喝道:“我看你還往哪裡躲!”說著,招式不變,全身力道透過手腕,直貫綵帶,惡狠狠的纏去。

  “哦——”一聲慘叫,聲動屋瓦。

  留香妖姬厲聲喝道:“給我死!”

  手中綵帶已經纏上對方的頸子,所以特別用力,緊握綵帶的另一端,而且著力的上揚一抖。

  但聽——噗嗵!一個屍體,像丟破棉被似的,摔在就地。

  “嘻嘻……”藍秀輕盈的微笑。

  “啊呀!”留香妖姬失聲驚呼。

  地上——直挺挺的躺著的是大丫頭七孔滲出血的屍體。

  太玄妙,太神奇,太怪異,太出人意料之外了。

  留香妖姬出手過急,著力太猛,她再也料不到在千鈞一髮之際,藍秀會在一剎那之際來個“李代桃僵”,把大丫頭送到蠶絲綵帶之下。

  按說,留香妖姬也不是弱者,暗香谷的三大谷主之—,也非幸致。

  只因武家交手有“技高一著,縛手縛腳”的一說,再加上她求勝心切,急怒攻心,一時不察,鬧出這個重大的失手,天大的笑話。

  在暗香谷,殺死一個丫環,算不了大事。

  但是,在這種情形之下,就要另當別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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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