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桃花血令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2 13:41:5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 26201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2 16:25
二〇

  第五回 再遭殺戮

  忽然一滅際一抹血紅。

  遠處,好像起了大火,烈焰衝天,濃憫入雲,火勢十分熾烈。

  南蕙放眼望去,不由吃驚的叫了起來道:“不好!青螺峰狂人堡起火了。”

  常玉嵐也緊張的道:“南姑娘,起火之處是狂人堡?沒看錯吧?”

  南蕙連聲道:“錯不了!錯不了!在巢湖幾個月,方向還弄得清楚。”

  常玉嵐聞言,忙對蓮兒道:“叫他們飛槳全速,趕往青螺峰救火。”

  這時,藍秀也已山底艙來到艙頭,顰眉道:“這把火有些奇怪。

  其中心有文章。”

  船,在八個健婦奮力搖槳之下,鼓起七尺高的浪頭,破浪前射,漸漸接近了青螺峰。但見青螺峰頂火光衝天,烈火中有人影躍縱如飛,偶爾有喊救之聲,隨著夜風傳來,分明不是單純的火災。

  除了紀無情服了藥昏昏沉沉的側臥在躺倚之上毫無知覺之外,其餘的人全都凝望著青螺峰的火勢。怎奈,水上行船雖然在八柄飛槳之下十分快速,但是,眼睜睜的可望而不可及,最是令人焦急。

  眼看船離狂人堡的岸邊還有數十丈之遠,而由狂人堡登岸的石階潞上,一連約有十條通身血紅勁裝的漢子,奔跑而下,一個個手中刀光霍霍,到了岸邊,一陣風似的躍上停在山腳下四條撥風快船,一撥船頭,破浪駛去。

  常玉嵐看得清楚,不由連連跺腳道:“是一個謀殺慘案,歹徒們好狡猾!”

  然而,畫舫與那四條撥風快艇,乃是反方向而行,眼睛可以看得見,一則是有大火襯托著,看得明白,二則是水上視線遼闊,沒有遮攔。

  但是,水上直線,兩下相去最少在數十丈之遙,又是相反的方向,轉瞬之間,快艇的一點黑點也消失在茫茫水煙深處,終於無影無蹤。

  船上的常玉嵐固然是懊惱異常,連南蕙藍秀等人也只有乾瞪眼瞎焦急,無可奈何。

  等到畫舫靠了青螺峰的石階碼頭。常玉嵐彈身躍到岸邊,口中朗聲道:“不要離船,讓我一人先去看個究竟。”

  南蕙在狂人堡住過多時,對於江上寒、江上碧兄妹,已有相當程度的感情,哪能在船上等待。因此,不管常玉嵐如何囑咐,也跟蹤而起,銜尾躍身上岸。

  藍秀悠悠一嘆道:“事下關心,關心則亂。南蕙這個女孩,也是熱心快腸之人。”

  卻說常玉嵐展起功力,不管山上石階如何陡峻,他是揉身而上,雙腳僅僅借力幾點,人已到了狂人堡石碑之前,放眼向石碑望去,不由大吃一驚。但見石碑之上,硬生生的釘著一枚寸五左右的“桃花令符”。他暗喊了一聲:“糟!”心想:“這又是一樁嫁禍給江東的事件。”

  他一言不發,騰身而起,探手摘下令符,又向峰頂奔去。

  此時,南蕙已經追了上來,她一見常玉嵐撲向石碑,探手取下一物,一面騰追上來,一面嬌呼道:“發現了什麼嗎?”

  常玉嵐只好道:“沒什麼,快到峰頂救人。”

  兩人一問一答之間,成了並肩之勢。

  南蕙一面全力向前,一面道:“你在石碑上彷彿有所發現。”

  常玉嵐不善說謊,隨口應道:“一個假的令符,桃花令符。”

  南蕙尚不知道什麼是桃花令符,又道:“桃花令符?是哪一門派的?”

  常玉嵐應道:“說來話長。”話落,兩人不先不後,一齊落在峰頂上。

  但見余火猶燃,狂人堡的堡眾,有的在灌水救火,有的在救治受傷的人。

  南蕙已發現了亂糟糟的眾人之中,江上碧帶淚呆立在火場一角,情形十分戚楚,也十分狼狽。

  她急忙奔上前去,口中大叫道:“江姐姐!江姐姐!”

  江上碧揉揉淚眼,一見是南蕙,好似見看親人一般,奔走幾步,撲倒在南蕙懷裡,哭得十分傷心,又嚎又喊道:“南妹妹,你到哪裡去了?有你在,我哥哥他……”

  南蕙也不由被江上碧引得哭了起來,問道:“江大哥他怎麼了?”

  江上碧淚人兒一般,抽泣著道:“他……他死得好慘!身上中了幾刀,被歹徒丟進火坑,連屍體也找下到,哥哥……哥哥……”江上碧的哭聲,在晚風裡如深山猿啼,幽谷應鳴,十分悲傷。

  常玉嵐心中只顧想著適才狂人碑上那塊假的桃花令符,要想追個來由,因此,走上前去道:“江姑娘!你可看清楚那歹徒的來路?”

  江上碧抬頭看見是常玉嵐,不由立刻止住悲慼,望望常玉嵐。

  又望望南蕙,彷彿是問:“你們怎麼會在一起?”

  南蕙當然明白江上碧的意思,忙道:“在湖上遇見的,說來話長,常三公子是前來救火的,不要疑惑。”

  江上碧因為有“劍穗為憑,前往金陵鬧婚”之事,心中不免有些羞愧。因此,不對著常玉嵐,只向南蕙道:“三更到四更之間,堡眾都在夢鄉之中,忽然四下起火,我同哥哥驚醒之後。

  尚未來得及取出兵器,十餘通身紅色勁裝,頭戴血紅齊頸頭套的兇徒,一面放火,一面殺人,我哥哥他……”說到這裡、她泣不成聲。

  南蕙銀牙咬得格格有聲,氣得捏著粉拳,在虛空連連用力振腕,怒沖沖的道:“狂人堡從來沒有得罪過任何人,也沒有江湖仇家,殺人放火,太過分了,太過分了!”

  常玉嵐沉恩許久,劍眉緊皺,又向江上碧問道:“江姑娘,歹徒操何地口音?殺人放火之時,可曾留下什麼話?”

  江上碧低垂粉頭,略愣了一下道:“沒有。只是他們臨去之時,其中一個魁偉漢子,大聲吼叫,好像是叮嚀另外一個歹徒,口音像北五首的。”

  “哦!”常玉嵐追問道,“叮嚀什麼?江姑娘,你能不能說得明白一點?”

  江上碧不假思索的道:“當時那人聲音很大,所以聽得清楚。”

  南蕙忙道:“吼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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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江上碧接著道:“那漢子叫道,‘不要忘了留下桃花令符,讓他們狗咬狗’,另外一人應了聲,‘忘不了’,其餘再沒有說什麼了。”

  常玉嵐淡淡一笑道:“好奸詐的凶手!”

  南蕙的心裡雖然不拘小節,但女兒家的思考天生細密,聞言不由道:“聽你之言,莫非對歹徒的來龍去脈,已有發現?”

  常玉嵐淡淡一笑道:“雖說沒發現歹徒的來路,但是我已經發現了歹徒留下的一枚假的桃花令符。”

  南蕙忙道:“真的?”

  常玉嵐微笑依舊道:“那枚假的桃花令符,現在我的手上。”

  說著,從懷內取出從“狂人堡”石碑上摘下來的那枚桃花令符,放在手心,送到南蕙眼前。

  那枚桃花令符,猩燈染色,乃是檀木雕成一朵桃花形,雕工精緻,十分神似。

  江上碧也湊了過來,咬牙切齒道:“桃花令符!桃花令符!哼!

  姑娘把你……”

  她說到痛心之處,伸手從常玉嵐手中搶過來那寸五大小的木雕血紅桃花,向地上一去,就待用腳去踩。

  誰知,南蕙嬌叱道:“慢點!”

  嬌叱聲中,南蕙的人也搶上一步,彎腰拾起那塊桃花令符,端詳一番,忽然掀起柳眉,睜著一對明亮的眸子,逝視著常玉嵐道:

  “假的?你怎麼知道是假的?真的是什麼樣子?”

  常玉嵐不由一愣。

  這南蕙的一連三個問題,一個緊一個,語意咄咄逼人。

  常玉嵐無法回答,然而,又不能不回答,因此,一時語塞,半晌講不出話米,臉上的神色一陣白,一陣青,窘態可見。

  南蕙刁蠻異常,也聰明絕頂。她眼見常玉嵐神色有異,越發不放鬆的追問道:“怎麼不說話呢,真的桃化令符,到底是個什麼樣兒?你見過嗎?”她口中說著,一雙大眼睛盯在常玉嵐臉上,一貶也不貶。

  常玉嵐下意識的苦笑一笑,點頭道:“見過,當然見過。”

  南蕙見他支吾應付,進一步道:“在哪裡見過?”

  常玉嵐己心中稍定,順口道:“在桃花林,江湖武林中許多同道都見過。南姑娘,諒來你也有些耳聞吧!”常玉嵐自信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讓人聽來天衣無縫毫無破綻。

  不料,南總的秀眉上掀,雙目凝聚,搖頭不已的冷笑道:“不然!大有文章!”

  常玉嵐笑道:“大有文章?你的意思是……”

  南蕙搶著道:“我雖沒去過桃花林參加那次盛會,可是,聽說桃花林只亮了一個大大的模型,就是一朵紅桃花,至於真的,誰也沒見過。”

  常玉嵐忙道:“對!對呀!”

  南熏絲毫也不放鬆,緊緊的逼問一句道:“既然如此,你怎麼知道真假呢?”

  “這……”常玉嵐不由語塞。

  南蕙卻是得理不饒人,偏著頭大聲道:“這……這什麼?你說呀!”

  此時,江上碧也抹去了淚水,盯著常玉嵐道:“金陵世家的常三公子,你不會信口開河的欺騙人吧?”

  常玉嵐被南蕙句句盯牢,句句逼得不可開支,聞言不由玉面飛紅,沉聲道:“江姑娘,此言差矣!我,我騙你做什麼?”

  南蕙鬼精靈的攔住了江上碧,對她施了一個眼色,轉面又不放鬆的道:“江姐姐她在情急之下,可能心情比較惡劣,出言失禮,我只想請教你,桃花令符的真假,別的,就不必計較了。”

  常玉嵐真的被她巡問到了“死胡同”,沒有退路了。南蕙粉面帶著冷笑,睜大眼睛等著回答。

  他略一猶疑的道:“南姑娘,你手上的桃花令行,絕對是假的,請你相信我的話。”

  南蕙心中一百個不悅,但口中卻道:“我沒有不相信你的話。”

  常玉嵐道:“那就好了。”

  可是南蕙豈是容易對付的人,她又道:“只是,你既然分辨得出真假,一定知道真的令符是什麼樣子,又為何不肯說出來?”

  常玉嵐不能再顧左右而言他了,正色的道:“我可以告訴你。

  但是,不是現在。”

  南蕙道:“為什麼?”

  常玉嵐道:“此時不相宜,此地不相宜,我今晚到青螺峰狂人堡,是為了向江姑娘收回我的劍穗而來。”

  江上碧聞言,不由粉面生寒,沒好氣的道:“劍穗!劍穗!青螺峰的多年基業,無盡財寶,加上我哥哥的性命,數十堡丁,都被一把惡毒的火燒光了,還想要你那不值分文的劍穗!”

  常玉嵐淡淡的道:“既然如此,在下來此空跑一趟,這就告辭!”說看,舉手一拱,飄身離地。

  “巨慢!”南蕙搶前一步。攔住去路喝道,“桃花令符的真假,你還沒有交代。”

  常玉嵐低聲道:“南蕙,我會告訴你的。”

  南蕙道:“說呀!”

  常玉嵐苦苦一笑道:“我說過,不是現在,南蕙!狂人堡這把火,內情不單純,你在此地也沒有留戀之處,走!隨我一同去,還怕我不告訴你嗎?”

  不料,南蕙冷聲笑道:“隨你走?到哪兒去?到你們金陵常家去看別人的冷臉?”

  常玉嵐對於南蕙之離開金陵,有十二萬分的歉意。因此,忙道:“那是你的誤會,南蕙,你不願回到金陵,我並不勉倔,但是,你……”

  南蕙不耐的嬌叱道:“閒話少說!我不能在狂人堡的慘變之下離開,你的話算是白說!我只問你桃花令符的真假。”

  常玉嵐對於南蕙的性情,當然瞭解得很清楚,料著三言兩語改變不了她的主意,因此道:“好!你既然堅決要為重建狂人堡而留在青螺峰,那就留下來吧。”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2 16:26
二二

  他說著,忽地斜飄丈餘,繞過攔在當前的南蕙,展功射出五丈,徑向下山之處奔去。

  南蕙見他如此,不由粉臉變色,大聲呼道:“走!沒那麼便宜!”她的輕身功夫在盤龍谷可是練出了火侯,當年常玉嵐初進盤龍谷之時,就曾與她在赴洗翠潭的路上比拚了一下子,乃在伯仲之間,相差無幾。不過,常玉嵐現在是起意於先,爭取到了一個先機而已,搶在前面。

  南蕙自然嚥不下這口氣,一面全力而為,銜尾追了下去,一面嬌聲叫道:“常玉嵐!你若是男子漢大丈夫,就不要跑!”

  晨光曦微。山色尚籠罩在一層輕紗似的雲霧裡。

  常玉嵐不理會南熏的喝叱,存心把她引到船上,再勸她一同離開青螺峰,所以,悶聲不響,一味的腳下加力,連番起落。

  好在青螺峰到湖邊碼頭,只有唯一的一條石階潞,不怕追岔了。兩人的輕身功夫,都是上上之選,焉能慢得了?一盞茶時分,已經到了泊船之處。

  藍秀,俏立在船頭,翹首仰望著青螺峰,一副焦急的模樣兒。

  左右,侍立著蓮兒等四婢女,也是一言不發。

  常玉嵐的身影乍現,蓮兒已叫道:“公子下山來了!”

  她是善解人意的俏丫鬢,口中說著,眼伸瞧向久久來語的藍秀,見她的臉色已弄,不似先前凝重。

  籃秀也梨渦微現的道:“為何把南蕙姑娘丟得那麼遠?”

  蓮兒道:“想必是兩人開玩笑,借下山的路程比比輕身功夫。”

  藍秀道:“有此雅興嗎?”

  一言未了,常玉嵐一式“躍馬中原”,人已由七丈之外,撲身船頭,由於來勢之猛,船身卻也微微一陣搖動。

  藍秀不由眉頭一皺道:“這麼凶幹嘛?”

  話才落音,“通!”一聲大響,南蕙氣鼓鼓的有些喘息,紅著臉也縱身上船,指著常玉嵐怒沖沖的道:“跑呀!看你跑到哪裡去?”

  藍秀一見,不由微微作色,她不明就裡,低聲道:“南姑娘,你……”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2 16:26
二三

  第六回 桃花令符

  誰料,南蕙的手臂一甩,大聲道:“不關你的事,站到一邊去!”

  藍秀何曾受過別人這等叱喝,只是礙於常玉嵐不好發作而已,氣得粉面發白,望看常玉嵐講不出話來。

  常玉嵐一見,生恐兩人糊塗動手,忙道:“南蕙她是誤會。”

  南蕙冷冷的道:“沒有誤會!只要你一句話而已,有什麼誤會?”

  藍秀哪裡知道是什麼話,因此,對常玉嵐道:“一句話?就為了一句話,被人家追成這個樣子?扳看臉罵到船上來?”

  常玉嵐掙紅了臉,一時答不上話來。

  藍秀更加的不悅,俏眼斜瞟了一瞟常玉嵐,扭過臉來向南蕙道:“南姑娘,究竟是一句什麼話?”

  南蕙皮笑肉不笑道:“你要問?”

  藍秀道:“是的,”

  南蕙十分調皮的道:“只怕也是白問罷了,連當事的常三公子都回答不了,你能回答嗎?”

  藍秀微慍道:“料來難不倒我,你南姑娘只要問得合情合理。”

  南蕙瞧了一下常玉嵐,衝著藍秀道:“山上發現了一枚桃花令符。”

  “啊!”藍秀不由驚呼。

  因為桃花令符乃是藍秀一手設計,桃花林之會,可說是令符初現,也不過是藍秀的第一步棋,要先把“令符”的招牌打出去,好做為下一步棋鋪路,“桃花老人”陶林之所以當著天下武林之前,借丐幫弟子的鬧事來一個下馬威而已。

  直到眼前,桃花令符可以說是只“聞名”而已,並未真的頒發過,也可以說沒有使用過。

  如今,南蕙既然說“發現了一枚桃花令符”,怎不會令令符的主人藍秀大出意外的一驚呢?

  她忙不迭的問道:“真的嗎?南姑娘,發出令符為了何事?”她一連幾句,都是迫不及待,可見藍秀內心的焦急是如何的迫切想知道下文。

  南蕙焉能看不出,她忽然臉色一沉,大聲道:“哦!我明白了。

  這句話也不必問了。”

  藍秀正要知道有關桃花令符的詳情,聞言道:“為什麼?”

  南蕙腳下緩緩後退,雙手振腕作勢,口中嬌聲叫道:“說什麼真假令符,原來你們就是發出令符的凶手!殺人放火就是你們安排好的圈套!”

  常玉嵐心知這誤會越來越深,忙道:“這是從何說起……我們怎會……”

  誰知,南蕙已不等常玉嵐解說,咬牙切齒的指著藍秀道:“桃花林前的武林大會,你就是發帖之人,對也不對?”

  藍秀苦苫一笑道:“可惜狂人堡還不成幫派,不然也有一份。”

  南蕙道:“你比常玉嵐強多了,你做的事還有膽量承擔,”

  藍秀道:“常玉嵐做了什麼不敢承認的事?南姑娘,你可有個交代。”

  南蕙揚起眉頭道:“你們狼狽為奸,分明是命人先埋伏在沿湖附近,趁月黑風高愉偷探上狂人堡殺人放火,亮出你們的血腥桃花令,想要揚名立萬,殺狂人堡以敬八大門派,想要威嚇武林。”她是越說越氣,越說越覺得有理。

  常玉嵐不由苦笑道:“南蕙,這是你一廂情願的揣測之詞,鑽了牛角尖了。”

  藍秀也淡淡的道:“桃花令符是會在江湖上出現,不是我說一句大話。還個至於用狂人堡來開刀。”

  南蕙勃然大怒。將手上的那枚檀木桃花令符向甲板上用力一丟。“篤!”的一盧,那枚檀木桃花令符,竟然有一大半刺進甲板之上,出手之重、心中之恨,可想而知。

  藍秀一見盈盈一笑道:“南姑娘,你的腕力!”

  南蕙怒意絲毫不減,嬌咳道:“殺了狂人堡的人,燒了狂人堡的房屋、就是這枚令符,而發令的人卻不敢承認,收回去吧!沒有膽了承認,又發得什麼令符,丟人現眼,不怕笑掉人的大牙。”她侃侃而談,朗朗道來,有冷嘲熱諷。也有說不盡的愁與恨。

  這時,藍秀一使眼色。蓮兒已跨上前,拔下那枚檀木桃花令符。雙手遞到藍秀的手上。

  藍秀輕笑一聲道:“這也算桃花令符?”她口中微微一笑,若不經意。然而她那兩指捏著的檀木桃花令符,不知怎的,漸漸的變小了來,檀本木屑,順著她的手指,紛紛落在甲板之上,紫紅的粉未,堆成一小堆。

  藍秀施用大力指法,捏碎了擅木桃花令符,依然沒事的人兒一般,口中淡淡的道:“真的桃花令符,不會如此腐朽!南姑娘。

  這是假的!”

  南蕙不由一愣。她並不是被藍秀的“大力金剛指”嚇愣了,而是藍秀指出桃花令符是假的,分明與常玉嵐所說的不謀而合,足見常玉嵐並沒欺騙人。

  但是,她仍然不放鬆的道:“我要追問的,就是桃花令符的真假。”

  常玉嵐久久沒有說話,此刻忙道:“我說過是假的,你偏不信。”

  南蕙搶著道:“我要知道真的是什麼樣子?”

  常玉嵐忙道:“遲早你會知道。”

  不料,藍秀已緊接著道:“不要遲早,就是現在。”

  常玉嵐不由一愣道:“現在?”

  藍秀不理會常玉嵐的話,側面對蓮兒道:“蓮兒,到底艙取出本門令符,讓南蕙姑娘見識一下。”她說完之後,也不理會常玉嵐與南惠,蓮步輕移,施施然,長發白衫衣袂飄動,逕自走向船頭的坐倚,斯斯文文的坐了下來。

  蓮兒雙手捧著一個尺來見方的純銀方盒,明亮亮耀日生輝。送到藍秀面前。藍秀眼也不瞧,只是道:“打開來,送給南姑娘看看。”

  蓮兒應了一聲:“是!”小心翼翼的打開銀盒的蓋子,緩緩走向南蕙。

  但見,黃綾襯底,盒內分三排,擺著九朵血玉桃花。每一朵都活鮮鮮的與真的桃花絲毫不差,色澤淺深有致,不但豔色逼人,而那一股清涼之意,沁人心脾。尤其令人心曠神怡的是,彷彿有陣淡談的幽香。從銀盒之中散發出來,似有若無,救人難以自禁的,捨不得移開視線、想多看一眼。

  南蕙凝視著那九朵血玉桃花,一時說不出話來。

  藍秀早已娓娓的道:“這就是桃花令符。南蕙姑娘,你的手上功夫在令尊調教之下,應該有些份量,你可以試試本門的血玉今符,假若你能用指法捏碎,江湖上從此沒有桃花令符這檔子事,我藍秀也從此不再在武林中露面。”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2 16:26
二四

  此言一出,在場的常玉嵐最為焦急。

  因為,他叫知這“血玉”堅如精鋼,慢說是一般大力手法,就是錘打火鍛,也休想動得分毫。

  常玉嵐怕南蕙一使性子,真的去試一試,到時下不得台階,事情必會僵下去,甚而惱羞成怒,翻臉動手,就難以收拾了。

  殊不知,南蕙雖然任性刁蠻,但卻聰明絕頂。她焉能瞧不出藍秀的神定氣閒,所說的斷然不假,心知這“血玉桃花”必非等閒玉器,自然大有來頭,一定是堅如金石,否則藍秀豈能以“隱退”為賭注。自己若是捏不碎毀不悼,無異是自取其辱。

  因此,她淡淡一笑道:“不必,我只要弄清楚桃花令符的真假,既然事情弄明白也就是了。”

  她說完之後,又對蓮兒道:“蓮姐姐,紀公子他的人呢?”

  蓮兒將銀盒蓋起,口中應道:“服藥之後,睡在公子床上,安靜得很。”

  南蕙略一頷首,對藍秀道:“狂人堡雖然不是我的基業,但是年來的棲止,這筆血債我要代為找回,湖中救命之德,改日再報!”

  她說完不理會常玉嵐,轉面對其餘三婢道:“三位姐姐,煩將紀公了叫出來,要他與我同回青螺峰,”

  常玉嵐聞言忙道:“南姑娘,紀兄的體內餘毒未盡,而且又何必呆在狂人堡……”

  南蕙十分堅決的道:“紀無情有了丁伯伯的藥材,諒會痊癒,我的事,就不敢煩勞你費心了……”

  她說完之後,拉起梅兒,鑽進前艙。片刻,扶著尚在昏沉沉中的紀無情,又對常玉嵐道:“再見!”

  她的臉上呆滯滯的毫無表情,探手向紀無情的睡穴點去。

  紀無情服藥之後,昏昏沉沉,到了船頭,被湖上涼風一吹,漸漸睜開惺忪睡眼,而今被南蕙點了睡穴,又軟軟的搖搖欲倒。

  南蕙趁紀無情將倒未倒,矮身將紀無情扛在肩頭,彈身離船而起,頭也不同,向青螺峰頂穿去,幾個縱躍,已看不見影子。

  隆冬還沒到,只不過是十月季節。

  汴梁城已是銀裝世界,粉堆的山河。

  濁濁滾滾的黃河,竟然結上一層薄冰,晶晶的閃著耀眼光芒,手掌大的鵝毛片,密密麻麻的落個不停。

  通往司馬山莊的道路,積雪怕有尺來深。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6:18
二五

  第七回 山莊疑雲

  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騰起四蹄,像是沒有一蹄著地的飛奔,掀起地上積雪,濺玉拋珠般揚得老高。馬尾,幾乎翹得筆直,因為馬跑得實在太快了。

  馬,白得發亮。分明通體見汗。馬上的人也是一色雪白的單衫,又是銀灰的披風,揚得像一個小帳篷。

  按說,這等天氣,馬上人該穿深色的衣衫,或是狐皮貂帽才能禦寒。但是,沒有,雪白的衣袂振起,分明是夏季的服飾。

  人的呼吸,馬的喘氣,在冷風裡,陣陣飄開。像是淡淡的煙雲。隨即又散得無影無蹤。

  好快……一瞬之間,飛馬已到了司馬山莊的“迎賓館”九龍堡之前。

  迎賓館內的人,似乎已發現這一人一騎,一個精神爍矍的老者,已“呀!”的一聲打開門來,鑽出棉布暖簾,冒著撲面寒風迎雪而立。朗聲道:“風雪連天,是哪位貴賓駕臨司馬山莊?”

  馬上人用力一勒韁繩,那匹馬長嘶一聲,前蹄人立,硬生生停了下來。一式“花蕊迎風”,人已飄身下地,掀去斗篷的頭盔,拱手道:“在下常玉嵐,特來拜訪貴莊少莊主。”

  迎賓館內老者聞言,拱手道:“原來是金陵世家的常三公子。”

  常玉嵐端詳一下拱手道:“不敢!在下正是常玉嵐,只是……”他瞧了一下那位老者,欲言又止。

  老者微微一笑,捋了一捋頜下的短鬚道:“公了為何欲言又止?”

  常玉嵐忙笑道:“失禮得很!上次在下造訪貴莊。迎賓館乃是人稱千佛手的伍岳伍老前輩主持。”

  “哦!”那老者若不經意的道,“伍兄另有差遣,萬某在迎賓館當值已有半載之久。”

  常玉嵐拱手道:“原來如此,恕某失禮。敢問前輩怎麼稱呼?”

  “哈哈哈……”那老者未語光是朗聲一笑,然後才道:“無名之輩,難怪常三公子不知。不過,我若伸出手來,也許經多見廣武林家學淵博的三公子公有些兒印象。”他說著,原本雙袖擁在胸前的雙手,平平的豎著手指伸了出來。

  敢情那老者每隻手只有三個乎指,而且是一個拇指之外,缺少小指與無名指,非常刺眼。

  常玉嵐一見,內心不由悚然一驚。然而,他依舊面含微笑,拱手揚眉道:“有眼不識泰山、原來前輩是泰山三奇之一,人你六指追魂萬方傑萬老前輩。”

  “哈哈哈……”六指追魂萬方傑又是一聲狂笑,然後才收起笑聲,不住的點頭道:“果然家學淵博,沒想到老朽二十餘年不在江湖浪蕩,你金陵世家的翩翩佳公子還知道有我們泰山三個老怪這個字號。”

  萬方傑有些兒得意,更有幾分倚老賣老的樣兒,接著又道:

  “大雪紛飛,常老弟單騎而來,不知有何指教?”

  常玉嵐有了前次初上司馬山莊的經驗,他知道迎賓館的規矩,生恐“六指追魂”萬方傑囉嗦,忙道:“在下是與貴莊少莊主司馬駿有約而來。”

  萬方傑聞言搖頭道:“三公子來的不是時候,敝莊少莊主……”

  常玉嵐只怕萬方傑刁難,聞言不由搶著道:“司馬駿兄若是不在莊內,在下也要轉見司馬老伯。”

  不料六指追魂萬方傑更加搖頭不迭道:“越發的辦不到了。”

  常玉嵐有些氣惱,索興道:“我願按照貴莊的規矩,在萬老前輩之前,斗膽闖一闖迎賓館。”他說著,已一掀肩頭的斗篷披風,就待作勢向迎賓館台階上跨去。

  誰知六指追魂萬方傑搖頭不己道:“三公子,你誤會了,迎賓館你已不必再闖。”

  常玉嵐出乎意外的道:“卻是為何?”

  萬方傑淡然一笑道:“迎賓館的規矩,只是對初上司馬山匪的人而說,凡是闖道一次的,在迎賓館貴賓簿上留下大名,從此不再受迎賓館的阻撓。”

  常玉嵐色然而喜道:“原來如此。只是不能瞻仰老前輩你的絕學,未免失去機緣,甚是可惜!”

  萬方傑頗為自得的道:“老了,自古英雄出少年,三公子的常門斷腸劍有‘常門七劍、萬邪斷腸’的美譽,老夫早已仰慕。”

  常玉嵐站在雪地裡與他講了許久,哪還有心再寒暄客套。因此,找回話題道:“既然如此,在下可以進莊去探望少莊主與司馬世伯了?”

  那萬方傑只是搖頭。

  常玉嵐早已不耐,朗聲道:“卻是為何?”萬方傑見常玉嵐有些著惱,淡然一笑,伸出只有三個手指的右手,指著迎賓館照壁上道:“三公子,你只是沒有注意那九龍照壁上的告白而已。”

  常玉嵐順著萬方傑手指之處望去,不由大吃一驚,臉上變色。

  但見,整張黃紙,上面寫著“嚴制”兩個藍字。另外,有一幅藍色竹布,也是用白粉寫看“家門不幸,突遭巨變,嚴守遺訓,喪事從簡”十六個碗大的楷書,觸目驚心十分刺眼。

  常玉嵐不解的道:“敢問前輩,貴莊是哪位賓天去世?”

  不料萬方傑苦苦一笑道:“三公子,你……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常玉嵐忙道:“在下實在是不知,所以才向前輩你請教。”

  萬萬傑踱了一步道:“嚴制的嚴字,不是說得夠清楚了嗎?再說,若不是本莊的老莊主過世,誰能有這個份量,使司馬山莊閉門謝客,將這喪書告白帖在大門的九龍照壁之上。”

  常玉嵐更為驚訝的道:“老莊主他……他歸天了?是嗎?”

  難怪常玉嵐有此一問。司馬山莊乃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一劍擎滅司馬長鳳算得上武林第一人,即使是八大名門正派,也要讓他三分,儼然是武林盟主。若真的是司馬長風不幸逝世,算是江湖中一件大事,焉有不人人相告,一十三省的黑白兩道早已鼎沸的消息。

  為何常玉嵐竟然毫無所知呢,

  即使是司馬山莊不敢驚動武林,也擋不住各門各派前來弔祭呀。

  因此,常玉嵐逼著六指追魂萬方傑追問,人也已上了台階。

  萬方傑跨步攔在迎賓館的大門之前,認真的道:“常公子,這是本莊的大事,可不是萬某我可以信口開河胡言亂語的,該不用說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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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常玉嵐微微一笑,拱手道:“正因為在下相信萬老前輩的話,所以一定要進莊,在司馬老伯靈前獻一柱清香,行個大禮,不然。

  以後少莊主知道常某過門不入,豈不失禮。”他說著反而退下台階,慢吞吞的把馬系好,忽地一揚聲道:“常某出莊時再謝罪!”

  常玉嵐對於司馬長風的死訊,是千百個不相信,因為這是不可思議之事。

  司馬長鳳即使不是一門宗師,也算得知名的健者,哪有連個訃聞也不發,帖子也不散的道理。何況,生與死,乃是人生大事。

  假若司馬山莊老莊主的噩耗不讓江湖知道,而後司馬駿如何做人。

  因此,常玉嵐不再與六指追魂萬萬傑糾纏,系好駿馬,冷不防之下,一疊蜂腰,人像一枝元宵節的“起花炮”,平地上拔二丈。

  斜刺裡揮臂急轉,越過迎賓館的角門,直射血前,勢頭之快、快如閃電。

  常玉嵐快,萬方傑也不慢。他冷冷一笑,朗聲喝道:“常三公子,你要越過迎賓館,老朽可擔當不起,還是請留步吧。”語未發,人先起,語已落,人也穿身疾射,超過了常玉嵐,一式“峰迴路轉”,折腰擋住常玉嵐的去路,卻是身手不凡。

  常玉嵐料不到萬方傑會硬生生的出手攔擋,急切間身子下墜,矮身弓腰,方才沒與萬方傑撞了個正著。然而,頗為不悅的道:“老前輩,這是什麼意思?”

  萬方傑苫笑聲道:“嘿!職責所在,身不由已,還請多多諒解!”

  常玉嵐不便發作,但是,心中乃一百二十個不悅。因為適才若是撞個正著,兩人之一非死必傷,而且,或死或傷的必定是常玉嵐,而不是萬方傑。

  這並不是說萬方傑的功力一定強過常玉嵐。因為,常玉嵐之所以提氣躍起,目的是想在他人不防之下,越過萬方傑,自然是沒有做防身禦敵的打算,迎面“子午”完全敞開,怎能受得了大力一撞呢?

  而反觀萬方傑,是存心比拚一下,撞出之前,早有應變的招式。他一方面將手肘翹起,另一方面將肩頭斜撞向前,雖然與對方撞個正著,高則以自己的肩頭硬撞,矮則以手肘對付,都不至於撞及內臟,使五臟遭受變擊,即使是傷,也無大礙。

  外行人看不出其中奧妙,行家眼睛雪亮,心明為燈,常玉嵐豈有不知之理。因之,他寒著臉道:“萬老,適才你這一撞,不覺得十分危險嗎?”

  萬方傑並不避諱的道:“老朽情急之下,也就顧不得許多了。”他並沒有致歉之意,反而有“即使動手,也要攔你不放”的意思。

  常玉嵐心中更加氣惱,也語含諷刺的道:“素仰泰山三奇都有功力過人之處,適才一撞,卻已露出了奧妙,令人折服。好吧!既是萬老你執意攔阻,那只好照著司馬山莊的規矩行事。”

  萬方傑尚未聽出常玉嵐言外之意,以為常玉嵐是知難而退,笑著道:“多承諒解,不過我會將常三公子曾來過迎賓館的事,伺機而報莊主。”

  常玉嵐不假思索,緊搶著問道:“莊主?是……”

  萬方傑老奸巨猾,豈竹不加警覺之理,也急忙搶著道:“稟知少莊主。”

  他料不到常玉嵐不你的搖頭道:“非也!非也!常某的意思是按照迎賓館的規矩闖過迎賓館,你萬老當然攔擋個注,闖不過,只怪常某學藝不精,立刻打馬就走。你看如何?”

  萬方傑老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躑躅半晌才道:“使不得!使不得!常少俠,你已經不是第一次進入迎賓館,恕老朽無法奉陪!”

  常玉嵐不能再忍,忽的把臉一沉,厲聲道:“既然如此,閃開!”他悶在心中的怒火,已爆發而,雙腕突的疾振,不進反退,一雙虎目之光,射出懾人威棱,肩頭微微上揚,分明就待出手。

  六指追魂萬萬傑原是行家,自然看得出常玉嵐一副躍躍欲動的架勢。因此,暗自蓄功運力,警惕戒備,但是口裡卻道:“司馬山莊有司馬山莊的苦衷,也有司馬山莊的權衡,別人是勉強不來的。”

  常玉嵐沉聲喝道:“在下可能要勉強了。”

  萬方傑並不示弱的道:“老朽只好照接。”

  常玉嵐冷哼聲道:“哼!小心些兒!”他言出身動,雙掌挫時,忽的一招“萬魔皈宗”,兩隻手掌抖動之下,化為無數的掌影,漫天漫地的壓向萬方傑。

  萬方傑成名有年,眼見掌山掌海,分不出虛實,辨不出方位,心中不由一懍,急切間閃身暴退丈餘。

  然而,常玉嵐掌勢既成,又在盛怒之下,哪能讓他閃躲開去,如影隨形的粘貼而上,鬼魅般的掌影,更加如怒濤拍岸一湧而到。

  萬方傑不由嚇出一身冷汗,身子一矮,就地一個翻騰,連番滾出五丈之外,直到照壁之下,才勉強止住勢子,掙扎看站穩腳跟,老臉紅一陣青一陣,咬牙切齒的吼道:“好呀!常門七劍變成了血魔神掌,不怕壞了你金陵世家的名聲嗎?”

  這老怪一語道破他的功夫,也算是江湖經驗老到。

  常玉嵐心中也頓時一震。因為常玉嵐自從在洗翠潭初見秘籍,就愛上了秘籍的掌法,又在南天雷的親口相傳悉心指導之下,大有進境。一則他天資穎慧,二則是心無雜念,三則他平時涉獵揣摸各門各派的武功下過功夫,故而事半功倍,只不過稍有生疏缺少股煉。經過了長時間的朝夕琢磨,不但能得心應手,而且運用得嫻熟異常,反而把本身的常門劍法給放到一邊去了。

  常玉嵐何嘗不知收斂,但在盛怒之下,便失去了控制,一招出手,如江河奔騰既發難收。因之,他不管功夫被人喝破,反而朗聲一笑道:“既然知道神掌的味道,為何不敢換上一招,卻使出下三爛的招式。”

  萬方傑老臉鐵青,吼道:“乳臭未乾的小子,你以為老夫怕了你,接招!”

  口中斷喝聲中,雙手橫劍幾式,左手三指捏成劍決、右手三指分開了來,如叉形的鋼刺,直取常玉嵐的迎面大穴,卻是驚人。

  這是“六指追魂”的絕招,可虛可實,看來平淡無奇,其實變化多端,叫人防不勝防。

  常玉嵐一見,萬方傑竟然使出的一招是武學之中最為普通的一招,初學者都知道的“指天劃地”,不由心中好笑、暗忖,六指追魂乃是成名之學,萬方傑為何……

  就在他略一分神之際,忽然,眼前指影一晃即逝,接著,從六指追魂萬方傑另一手的三指劍訣尖銳如錐夾著嘶嘶破風之聲,快如電光石火,已離自己喉結大穴不遠,壓力不絕如縷,感到運氣不順,呼吸艱難。

  這一驚焉同小可,常玉嵐心中暗喊聲:“不妙!”一式“飛龍旋波”,霍地仰天后撤,彈身滑出三丈,險險閃過。

  萬方傑冷冷的道:“不見棺村不掉淚,迎賓館是硬闖得的嗎?”

  武家交手。重在爭取先機。先前常玉嵐一掌震退萬方傑,是由於取得了先機。而萬方傑出手逼退常玉嵐,還是如出一轍毫無二致。

  有了這一來一往,彼此都心中有數。

  常玉嵐料定六指追魂萬方傑不致乘勝追擊,因為適才一招險著。既是由於自己大意,又因不知對方招中套招的變化,所以算是“大意失荊州”,根本與功力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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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常玉嵐料得個正著。果然,萬方傑一招得手,並不接著施為,反而亮出六個怪指,摩娑了一陣,口中吃吃而笑道:“膽敢在司馬山莊充個迎賓館的執事,不會差到哪裡去。常三公子,你以為老朽的話有些道理沒有?”

  常玉嵐聞言,仰天打了個哈哈,笑聲高亢入雲久久不絕,未發一言。

  萬方傑摸摸自己的短鬚,偏著腦袋道:“怎麼?為何只顧發笑?”

  常玉嵐面帶不屑之色,冷冷的道:“虧得你說出口來,又難得的是你臉都不紅,令在不佩服!”

  萬方傑愣了一下道:“此話怎講?”

  常玉嵐挺起胸膛,朗聲道:“泰山三奇,雖非名門正派,也是揚名立萬的老一輩武林知名之士,為今竟然成了司馬山莊守門的的,看家護院的下人。你!唉!我常某都替你羞辱,居然你還洋洋自得,怎不教人好笑!”

  他侃侃而談,那副氣概,真的使萬方傑的老臉鐵青,三角眉皺成一團,鼠眼之中,充滿一片殺機,凝神睨視著常玉嵐,久久不發一言。

  然而常玉嵐心知自己的話大大傷了萬方傑的自尊,料定他必然捨命一博。出此,功運雙掌,打算硬接一招,試試六指追魂的深淺。

  六指追魂萬方傑雙目逼射出凶焰,腳下已緩緩移動,踩得地上積雪吃吃作響。雙手雖然下垂,但骨骼咯咯發出輕響,分明是一觸即發,意在全力而為。

  常玉嵐表面上氣定神閒,因為有適才六指追魂的一招“指天劃地”,也不敢大意,暗暗力聚雙掌,雙眼平視盯在萬方傑的雙肩之上。

  這兩人各人心中有數,外弛內張,都已蓄勢準備一拼。

  雪花仍然未停。但是,氣氛緊張得像一塊鉛,又像拉滿了的弓。眼看兩人勢成騎虎,一場生死的搏鬥即將展開。

  忽然,蹄聲得得,輪軸嘶嘶。

  一輛黃錦簾幔的碧油車,在四匹棗紅駿馬拖曳之卜,小快步到了迎賓館前照壁之下。

  架車的車轅上一聲嬌叱,鞭聲“叭!”的凌空發出脆響。

  ——四匹馬立刻停了下來。

  執鞭駕車之人躍身下馬,手中長鞭一揮,叭的聲打在迎賓館的棉布軟簾之上,發出“噗”的一聲悶響,口中嬌叱聲道:“迎賓館執事出來!”

  這一連串的變化,把常玉嵐與萬方傑的拚命架式給比解開了。

  萬方傑舍了常玉嵐,一個箭步迎上前去,朗聲問道:“大膽的……”他的話沒說完,油碧香車的簾幕掀起一角,噔!噔!接著從車內跳出四個淡黃官裝的少女,分兩側同立在車前,紋風不動。

  先前執鞭駕年的少女,也回身對車內施禮道:“回夫人的話,金陵常三公子,也在這裡。”

  常玉嵐已看出油碧香車乃是百花夫人外出的代步車輛,對那幾個隨侍的少女。更加面熟,因此,躍身而前,迎著香車拱手道:

  “夫人怎的在大雪紛飛點水滴凍的時候來到開封?”

  百花夫人並未下車,只聞鶯聲燕語的在車內道:“你忘了我與司馬駿有七日之約嗎?”

  常玉嵐個由笑道:“算來不止七天,只怕有七十天之久。”

  車內百花夫人輕盈的一笑,笑聲如珠走玉盤,活似十餘歲的少女喜極發出的嬌笑之聲,然後道:“我已照會司馬長風,真的把七天改為七十天,倒被你猜個正著。外面雪大,上車來吧。”

  常玉嵐尚未答話。

  愣在一邊的六指追魂萬方傑竄步上前,拱手道:“年內敢是夫人嗎?”

  看萬方傑恭謹的神情,常玉嵐大覺意外。因此,不等百花夫人回答萬萬傑的話,搶著向車內道:“司馬山莊不准常某進入,夫人先請吧!”

  “哦!”車內百花夫人驚異的“哦”了一聲,然後道:“誰敢攔你,上年來!”

  常玉嵐聞言,回頭對萬方傑微笑道:“在下要上車了,您老下會攔阻了吧!”

  萬方傑一臉怒容,迎著油碧香車拱幹道:“夫人,迎賓館奉命,除了夫人之外,任何人不得進入。”

  車內傳出一聲嬌叱道:“放肆!任何人不准進入?那麼我自己要一步一步的走進去羅。荒唐,皇帝的御街,也有人走來走去,司馬山莊是皇宮大內嗎?”

  萬方傑心有未甘,忙道:“這個……”

  百花夫人有些生嗔,不等萬分傑說下去,早已嬌聲道:“海棠,駕車!”

  先前手執長鞭駕車的少女應了聲:“是!”忽的長鞭迎風一揮,有意無意的把鞭梢在萬方傑眼前抖得“吧噠”作響,人已彈身上了車轅。四個少女也如穿花峽蝶鑽進車裡。

  常玉嵐淡淡一笑,雙目盯在萬方傑的臉上,口中卻對車內的百花夫人道:“在下跨下有馬,就隨在車後,算是為夫人護從吧。”

  車內百花夫人發出一聲淺笑道:“也好。不過,如今你已不是金陵常玉嵐,而是有了主了,做護從不是有些兒委屈嗎?”

  常玉嵐聞言,不由一陣臉上發燒。然而,搭訕著道:“在下曾經列在門牆,夫人不要自謙。”

  百花夫人並未答言,但是卻發出一聲輕微的幽然嘆息之聲,接著道:“啟車!”

  常玉嵐不理會萬方傑,解下馬韁一躍上馬。

  蹄聲雜沓,車輪滾動。一行人越過迎賓館,順著寬敞箭道,向莊內緩步徐行。漸行,漸近了司馬山莊的正門。一路上素幡飄飄。

  一陣鈸鼓之聲,從莊內傳了出來。

  車內的百花夫人輕聲對駿馬上與香車並肩而行的常玉嵐問道:“怎麼?莊內做法事?”

  常玉嵐應道:“夫人還不知道嗎?據說老莊主司馬長風在前幾天逝世了。”

  ”啊!”車內一聲驚呼,簾幔掀起,百花夫人露出臉來,帶著十分驚訝的情色,意外的道:“真有這等事?”

  常玉嵐在馬上,正與百花夫人探出的粉臉近在咫尺,不住的點頭道:“看樣子似乎果行其事,可是偌大的司馬山莊,為何不發訃聞,令人惑疑!”

  百花夫人蛾眉微顰,凝神道:“有這麼巧的事?快!海棠,快!”

  叭!鞭聲乍響,車速加快。轉瞬之間,已到了司馬山莊的大門。

  白紗札成一道綵樓,浮搭在大門之前。原本黑漆的大門,上面帖一副孝聯,竹扎的氣死風燈,早已罩上一層雪白紗布,藍筆寫著個大大的“孝”字。

  此時,迎賓館想已把訊息傳到莊內。

  大門一側的喪樂早已奏趙,鎖吶聲暄,哀聲動人。

  司馬駿一身麻衣麻冠,抱著根哭喪棒,匍伏在臨時搭在大門前的席棚草蒿上,頭也不抬,悲傷癒恆。

  往來的堡丁,一式白布喪服,每人都是面帶戚容。

  百花夫人與常玉嵐緩步走進席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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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司馬駿就地伏著,口中含悲道:“家門不幸,禍延先考,恕司馬駿孝服在身,不便迎接。”

  百花夫人顰眉道:“少莊主,老莊主身體健朗,修為深厚,怎的會正當壯年歲月而遽歸道山呢?”

  司馬駿微微揚起臉來,有些兒憔悴的道:“先父因舊傷發作。

  又受了風寒,因而……”他說到這裡,一陣抽泣,嗚嚥著說不下去了。

  常玉嵐念及司馬駿何三次拔刀相救之情,眼見司馬駿平時英姿煥發,而今悲不自禁,也不由一陣悲酸,趨前幾步,安慰的道:

  “人死不能復生,少莊主請多多珍重,節哀順變。”

  司馬駿掙紮著強忍悲淒又道:“先父彌留之際,囑咐不准鋪張,因此,連訃聞也不便散發,謝絕一切祭拜,還望多多原諒!”

  百花夫人略一掃視喪棚內一遭,此刻卻道:“生死無常,我要到你父靈前點香行禮。”

  不料,司馬駿匍伏上前稽首道:“哪敢經得起夫人行禮,擋駕!

  擋駕!”

  百花夫人道:“人死為大,有什麼當不起。”

  常玉嵐也道:“我是晚輩,一定要上香頂禮,否則真是罪過!”

  百花夫人連連點頭過:“應該!應該!”

  司馬駿略一沉吟道:“既然如此,我代父叩謝!”說著,揮手向身後之堡丁道:“動樂!”

  絲竹細吹細打,哀聲動人心弦。四個堡丁捧著香燭金箔在前緩緩而行。

  常玉嵐一襲白衫。兩人也隨著引路的四個堡丁徐徐而行。司馬駿垂手低頭,緊隨在百花夫人與常玉嵐之後。

  大廂上慘白靈幔,一眾僧人均已迴避,白燭高燒,香菸鐐繞。

  一副黑漆銅棺,露出半截在靈慢之外,黃魚靈位,上面宋體金字,寫著:“顯考司馬諱長風大人之靈位”。十三色供品,一列排在靈位之前,外有五供銀器,都擦得耀目明亮。靈樞案前,一個斗大的錫泊盆,一個小僮,跪在焚化盆前不斷的添著金箔,燒起熊熊火焰。

  司馬駿趨前幾步,已伏到孝幕右側匍伏下來,依俗答禮。

  百花夫人蓮步輕移,徐徐的走到靈位之前,停了下來,一面四下巡視個夠,一面端詳那副銅棺。雖然禮生已點燃了三柱線香交到她手上,但是,她卻沒有悲淒之色,只是不住的凝目四顧。

  卻是常玉嵐,接過禮生交來的線香,不由一陣鼻酸,不由自己的雙膝下跪,隨著禮生的叱喝,著著實實的行了三跪九叩大禮。

  奇怪的是,百花夫人僅僅是將手中線香胡亂插在香爐之中,卻對匍伏在地的司馬駿道:“少莊主,令尊大人仙去,今後司馬山莊是由誰執掌呢?”

  此言一出,連常玉嵐也覺得是多此一問。因為,司馬駿身為少莊主,乃是理所當然的繼承人,這還用問嗎?

  自然,司駿也一臉的迷惑之色道:“晚輩雖然不才,但是責無旁貸,只有勉強撐持了。”

  百花夫人螓首微點道:“既然如此,應該廣散訃聞,邀請武林同道,替老莊主風光一番,也算公開宣佈今後司馬山莊的主人是你才對。”

  常玉嵐接話道:“夫人所說不錯。駿兄,如有需要小弟效分之處,請不要客氣。”

  司馬駿沉吟片刻才道:“此事體大,容司馬駿過了七七之期,再議不遲。”

  百花夫人淡然一笑道:“也好。”她口中應了聲“也好”,人已轉面對常玉嵐道:“常三公子,今日天色已晚,外面風雪又大,我看我們得歇下來,明天再走了。”

  常玉嵐道:“司馬山莊老莊主的喪事繁忙,在下想不便在此打擾。”

  誰知,百花夫人連連搖頭道:“偌大的司馬山莊,怕沒你的歇腳之處嗎?依我看,我就住在‘荷風水棚’。你嘛,一個人就往在‘愛竹書屋’,好歹明天再走,也不爭這半天一夜。”她似乎對司馬山莊的環境十分熟悉,連水謝書房的題匾雅名,都說得特別順溜。

  說完之後,領先步出靈堂,招手喚來駕車的海棠,吩咐了一番,最後才道:“常三公子是一個人,他可是有人侍候慣了。海棠。

  你安頓好了車馬,就去愛竹書屋侍候常公子就寢。”

  這簡直是喧賓奪主,一切都由她安排妥當,既不用司馬駿操心,也由不得常玉嵐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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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第八回 武林大會

  夜涼如水,朔風颯颯。

  愛竹書屋是在千竿翠綠的叢竹之中。此時,因雪飛六出,積雪把根根細竹壓得彎了腰。東北風陣陣不息,有時把竹葉上已結成冰的積雪吹落了下來,打得劈拍作響,此起彼落,像是一種不規則而又清脆的樂章。

  打發走了恃候自己的海棠,常玉嵐一時哪能入睡,對著螢火般的燭光,不住的遐想。

  關於司馬長風的死,雖然目睹了銅棺靈位,也看到了司馬駿的悲淒神色,不知怎的,常玉嵐出自內心的問題依舊存疑,有幾個解不開的結,在腦際翻騰起伏。

  ——司馬長風不但在劍術上修為多年,習劍必先練氣,血氣雙修之人,怎會突然一病不起?

  ——司馬山莊二十年來儼然武林盟主,一劍擎天的大名,是響噹噹的金字招牌,焉有不普告江湖之理?

  ——司馬駿既然克紹基裘,今後在武林之中,就應該有一定的地位,由少莊主一躍而為莊主,豈能閉門造車自封三齊玉而不宣告武林的道理?

  ——即使遵照遺囑“喪事從簡”,也應該周知世誼親友,焉能就此草草了事,只在司馬山莊內殯葬?

  想著,他的狐疑越來越多,不覺對著熒熒燭火入了神,愣然不知所以。

  突然,篤罵篤!隔著窗子有人輕彈三聲。

  彈指之人何時來到窗下,常玉嵐竟然不覺,一驚之下,揮手扇滅蠟燭,矮身撥開商格,人且不急急芽出,卻沉聲道:“哪位?”

  窗外人並不回話,隱隱約約的向屋內招手,示意要常玉嵐出去。

  常玉嵐之所以沒有聞聲射躍而出,是怕慌忙之中,被窗外之人暗算。此刻見窗外人影招手,現出身影來不是隱於暗處,這才長身,翻過窗門,落在走廊之上。

  敢情,窗外是一個細纖的身材,一身藕色緊身勁裝、奇怪的是蒙頭蓋臉,用一幅同色方巾扎得只露出一對十分靈活的大眼睛在外面。

  常玉嵐看清之後,低聲道:“台端何人?”

  那人不住的搖手,壓低嗓門道:“不要多問,隨我來就是。”說完,一拉常玉嵐的衣角,另一隻手遞過一塊三尺大小的紫紗方中,並且指指自己包紮得密不通風的樣子,分明要常玉嵐也蒙起臉來。

  常玉嵐衡量這個女人並無惡意,便依著她矇住頭臉,露出眼睛。

  藕色勁裝之人扯了扯常玉嵐的衣角,然後才松手沿著書屋的牆腳,不由正面走,反而向屋後走友。

  常玉嵐如影隨形,也像一隻靈貓,躡腳迫蹤而行。避過司馬山莊的耳目,向書房後方遁去,漸漸遠離竹叢,片到之後,已到了一堆亂石的假山腳下。

  假山的範圍不小,一面臨接荷花池,一面離入園的月洞門不過二五丈遠。

  那人順著假山的陰影伏身到了面對月洞門之處,向身後的常玉嵐用手虛空按了一按,然後手掌連翻幾下。

  常玉嵐幾乎笑了出來,他已領會得到,那人用手比劃的意思。

  果然料得個差,那人一矮身,橫躺在地上,一連幾個打滾,滾出月洞門去。常玉嵐自然是如法炮製。

  到了月洞門外,那人從花圃深入,探手取出兩包衣服,敢情是下人打扮的孝服。她丟了一包給常玉嵐,自己早已胡亂的套在藕色勁裝之外。

  常玉嵐感到此人的計畫甚為周密,也把孝服套在身上,頭上摘去蒙臉的紫中,罩上寬大的孝帽,蓋到眉頭,現身與那人相互望了,眼,互相微微全心一笑。那人在前,徑向靈堂大大方方的走去。

  說也奇怪,司馬山莊既是江湖的盟主,應該戒備森嚴才是,而常玉嵐等兩人從月洞門起,一路穿過兩重院落,並沒碰到一個人。

  甭說什麼明樁暗卡了。

  其實,說明了並沒有什麼稀奇。

  第一,司馬山莊的名頭甚大,此刻尤其是如日中天,黑白兩道的朋友,似乎沒有膽量找自己的麻煩。

  第二,司馬山莊的外線靈活,大半的高手,都在本莊外圍,莊內,用不到五步一樁十步一哨。

  第三,最大的原岡是司馬山莊真正的保障深入地下,一切的秘密,表面上是看不出來的,何必安排哨卡,落得從容大方。

  當然,今天的“愛竹書屋”與“荷風水謝”兩地,暗處必有監視之人。怎奈百花夫人對司馬山莊的一房一舍,一草一木都熟知得清清楚楚,因此,完全瞞不了她。相反的,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邁過暗卡,瞞過監視人的耳口,帶出常玉嵐,直奔靈堂而來。

  常玉嵐先前井沒有看出她是百花夫人。此時,包紮得緊的頭巾解去,才看個明白,不由低聲道:“我們到哪兒去?”

  百花夫人應道:“靈堂,看看棺材內躺的是不是司馬長風。”

  常玉嵐心想:“原來不止我有這個疑團。”想著,口中不覺道:

  “敢情夫人心中也與我猜疑的不約而同。”

  百花夫人道:“你以為天下人只有你最聰明?”

  常玉嵐不由覺得臉上一陣發熱,幸而天色陰霾,看不見彼此的臉色。

  兩人一問一答之際,已到了喪棚之外。

  喪棚中雖然燈光通明,但是僅有兩個堡丁伏在桌上打盹,既沒有看到執事守孝之人,也沒有樂手吹打。

  常玉嵐低聲道:“夫人,靈堂內僧人雖散,依俗司馬駿必然在靈幕內守孝護靈,我們可不能大意。”

  百花夫人道:“你可失算了。”

  常玉嵐湊近了百花夫人,更加小聲的道:“怎見得呢?”

  百花夫人幾乎依偎在常玉嵐胸前,散發出陣陣襲人的香息,飄飛的亂發,隨風掃在常玉嵐的臉上,嬌聲道:“司馬駿若是真在靈堂,一眾堡丁不像眾星拱月的隨侍左右嗎?喪棚內的守夜人有天大的膽子敢伏桌打盹嗎?你為何沒有想到?”

  常玉嵐暗喊了聲:“慚愧!”

  不是常玉嵐心思不夠細密,而是司馬長風之死,大大有些文章。

  因此,常玉嵐道:“依此看來,老莊主之死,裡面一定另有文章。”

  百花夫人道:“你為何不說另有陰謀毒計?”

  常玉嵐睜大了眼睛道了聲:“哦!”

  百花夫人悠然輕聲道:“司馬長風是難以捉摸的。記住!我進靈堂制住所有的守夜之人,你的任務就是掀開棺蓋,看清有沒有死屍,若有,再看清楚是不是司馬長風。”

  這正是常玉嵐輾轉不眠心中的一個謎。聞言連連點頭,口中卻道:“萬一司馬駿出乎意料之外,真的在靈黨中護靈守夜呢?”

  百花夫人淡淡一笑道:“你依原路快快回到愛竹書屋,靈堂中的一切交給我。”

  常玉嵐忙道:“使不得,我不能把事情丟在你一個人的身上,萬一……”

  “沒有萬一!”百花夫人斬釘截鐵的道:“司馬駿還翻下出我的手掌心,放心好了!他絕對不會在靈堂之內。我們要快,假若我料得不錯,三更以後,司馬駿會回到靈堂,事不宜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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