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桃花血令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2 13:41:5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 26196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6:23
四〇

  常玉嵐應了聲:“娘儘管放心。”他話落人起,不高縱,不出盧,在濃煙烈火之中,沿著祖先堂前一排黑黝黝的柏樹蔭下,三幾個箭步,已到了宅院之後,微一伏身,快如驚虹的越過後院牆,隱匿在暗處。

  這時,因常家人手眾多,常老夫人珠無虛發,加上南蕙在火場四周提著一柄閃亮的僕刀梭巡,常玉峰仗劍指揮家丁救火。一切都在亂中顯得井井有條。

  歹徒們既不能乘亂傷人,加之有幾個同伴已葬身烈焰之中,為首之人一聲呼哨,剩下的全都向火場外圍審去。

  果然不出所料。為首的紅衣夕徒,呼哨聲中,手中軟刀個住的揮動,分明是向常宅後面撤上。

  隱身暗處的常玉嵐心想:“何必多費手腳,把這為首之人生擒活抓,真相自然大白。”

  就在他心意初動之時,恰巧那為首之人一式“魚躍龍門”翻身躍過院牆。

  常玉嵐個由心一懍。因為從那人一式極為普通的身法“魚躍龍門”的起勢,疊腰、扭肯、剪腿,自到落在牆外的彈身連環再起,分明是難得一見的高手。

  常玉嵐不敢大意,輕輕抽出長劍,發出了一聲極為細微的彈簣之聲:“錚!”

  不料,就是這聲細微到毫未的聲響,那為首翻出牆外之人已自矮身戒備,認定常玉嵐隱身之處,厲聲喝道:“誰?”

  常玉嵐並未存心隱匿不出,因此。揚劍彈身而出,怒喝道:“捉拿歹徒的人!”“人”字尚未出口,人已到了那漢子的面前,長劍一招“平湖秋月”,直抵紅衣漢子的喉頭。

  這一招幾乎是出其不意,劍隨人動,招自心起,算得是凌厲無比,既准又狠。

  熟料,那漢子冷冷一笑,形同不防,等到常玉嵐的劍招走實,微微一側頸子,右手的軟刀,反削常玉嵐執劍的手腕。招式之巧,妙到毫顛,出手之毒,出人意表,完全是名家手法,一流招數。

  常玉嵐大吃一驚,急切間,振腕下沉,長劍由刺改劈,力道盡失。

  那漢子微微一笑,彈身退出兩丈。

  此時,院牆內嗖嗖聲中,衣袂連振,七八個紅衣歹徒,全都是蒙頭蓋臉,穿了出來。為首的漢子不慌不忙,手中軟刀連揮,示意眾人快速離開,自己卻攔在常玉嵐之前,意恐常玉嵐追趕,或是制注其中的一個。

  常玉嵐的怒火如焚,大吼道:“是人就露出臉來,鬼鬼祟祟的東西!見不得人的下三爛!”

  為首的漢子並不答話,只是揚刀而立,鼻孔中不時發出冷笑。

  常玉嵐之所以沒有立刻搶攻,一則眼看為首之人並無逃走之意,二則此人的刀法與眾不同,乃是以刀作劍,這劍法招式,似曾相識。

  就在他分心遐想之際,那群歹徒一個個已沿著湖邊溜之大吉,只剩下為首之人斷後,插腰揚刀當面而立。忽然,冷冷的道:“我們會再來。”語落,一個“側卷珠簾”,人如一溜清煙,在半空中捲了幾下,竟已遠去三丈。

  常玉嵐焉能放他就此一走,招展“十丈紅塵”快如追風閃電銜尾追去。

  因為那人是出其不意,而輕身功夫不在常玉嵐之下,兩人相距,總在五丈左右,一前一後,像流昆趕月,風馳電掣,看不出是兩個人,直如兩縷清煙,在夜色迷濛中,飄浮向前。轉瞬之間。

  前面之人已出了湖畔,落荒向雨花台方向奔去。

  常玉嵐心想:“任由你跑上天,我也要追到靈霄殿,跑到天色黎明,你總不能再套著頭罩了吧。”

  他只顧打著如意算盤。殊不料前面那人幾個起落,已不再沿著大路,轉向山邊崎嶇小道奔去。

  常玉嵐暗喊了聲:“不妙:”因為黎明之前的天色,愈加黑暗。沿著大道雖然追不上,但目力所及,也不會迫掉。而那人轉向山路,拐彎抹角固然不免,雜樹亂石,更容易失去目標。

  心中想著,腳下更加看力,眼看著趕得只差三丈左右,再有片刻,必然追到那人身後無疑。誰知,山凹之處,突然有一座青磚瓦房大宅院。

  前面那人騰身上了瓦房圍牆,冷冷的一笑,擰身落在圍牆之網。

  因為那人前奔之勢略停,又騰身上了院牆回頭一笑,不免耽擱了片刻。

  常玉嵐就在這片刻的時間裡,幾乎與那人一齊到達院牆之上。

  他不敢貿然躍落牆內,藉著星光略一打量,院落內似乎是新建未久,加之冬日未盡,庭院十分荒涼。只是,奇怪的是,落下的那人竟然不見蹤影。常玉嵐心想,也許那人要借這宅院掩護,說不定會再由他處逃去。因此,他且不向下跳,就站在院牆之上遊目四顧。

  然而,四下無聲,夜風習習,寂寂的庭院,也沒有半點搔動的跡象。

  常玉嵐越發迷糊了。這別墅似的新建庭院,在夜裡進去一個人,該有些動靜才是呀,除非它就是這幫歹徒的巢穴。

  想著,忽然,靠近庭院的三間正屋內,突然一亮,閃出了燈光來,接著,一個清脆的嬌滴滴之聲音道:“是誰呀?深更半夜站到咱們牆上,又不走,又不下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常玉嵐甚是尷尬。因為聽聲音必是一個青春少婦,而且又沒有人與她答話,這深更半夜,自己站在人家牆上……就在他轉念之時,“呀”的聲,正屋的雕花門敞開了來。一個婦人手執著氣死風燈。高高舉起,對著常玉嵐立身之處,嬌聲道:“客官,是迷了路,還是錯過了宿頭?”

  燈光,把小小的院落,照得雪亮。

  常玉嵐是再也不能不說話了,而且他意識之中,先前那歹徒一定是隱身躲藏在這院落之中,不妨下去,借這婦人手中燈光教他無處遁形。

  想著,一騰身躍下院牆,一面箭步穿過庭院,一面道:“在下追趕歹徒,迫到貴府外面,眼看著歹徒跳進來,所以才跳上院牆,想惜燈籠一用。”口中說著,不等那婦人回話,伸手抓過那婦人手中的宮紗氣死燈,彈身退下台階。

  那婦人出其不意的被搶走了燈籠,失聲驚叫道:“啊呀!你這人……”

  常玉嵐哪管許多,提著劍,掌著燈,先從庭院角落照起。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6:23
四一

  原來,這宅院新建未久,只有一連兩進,比一間四合院落略略大了些而已,屋內尚未鋪派陳設,左右的偏房更是空洞洞的。

  那屑片刻,除了正屋三問之外,常玉嵐已巡照了個夠,不但沒見先前那為首歹徒的人影,連個可疑的蛛絲馬跡也沒發現。常玉嵐垂頭喪氣的回到正屋之前。

  那婦人兀自站在屋前發愣,一見常玉嵐回來,問道:“公子,找到沒有?”

  常玉嵐一面將氣死風燈交還給她,一面搖頭道:“沒有。”

  那歸人道:“是不是你眼睛看花了?”

  常玉嵐苦苫一笑道:“不會,我幹真萬確的看見他翻進院牆。”

  那婦人像是十分吃驚的道:“啊呀!莫非躲到我這正房裡來了。”

  這話正中常玉嵐下懷,乘機道:“我陪你進去找找如何?”

  “敢情好!”那婦人口中應著,又把燈籠交到常玉嵐手中,自己折身領先進了正房。

  正房,一連三間,評未隔間,只是兩列透空的屏風,似有若無的隔成一間。左首是臥房,羅帳雙懸,並沒放下,床上綾被玉枕。石間,一列書架,都還空著,另有一個長長的書桌,四張圓凳,一個琴架,上面橫陳著一把古魚斑斑的七絃琴,還有一盆將熄的炭火。看樣於,且莫說一個人,連一隻貓也沒有躲藏的地方。

  那歸人進得房來,首先掀了掀那幅羅帳,口中道:“天呀,千萬不要藏到這裡。”

  常玉嵐淡淡一笑道:“看樣子,這屋子裡是藏不住人的。”

  那婦人點點頭,放下心來,卻道:“公於追趕賊人累了,爐中現成的熱茶,且坐下喝杯解解渴。”她沒等常玉嵐答活,先自向左邊房中走去,順手在火爐邊茶桶內倒出一懷直冒熱氣的茶,雙手捧到常玉嵐的面前又道:“可惜沒有食物敬客。”

  這時,常玉嵐才定下心來,加上與這婦人面對面,看得仔細。

  心中不由好笑,但是又不能笑出聲來。

  原來,語聲嬌滴滴如同二十餘歲荳蔻年華女郎的婦人,竟然是滿面雞皮皺紋,焦黃的蓬蓬亂發,眼珠下陷,眼簾浮腫,凹異缺牙,一個奇醜的老嫗,實在是大大出乎人意料之外。

  常玉嵐一見,一棵心反而放了下來。因為,這婦人如果是人如其聲,一個荳蔻年華的美豔少婦,自己還真不便留下來喝她杯茶,最好是瓜田李下,各避其嫌。

  故而,他心胸一寬,接下熱茶,順便就坐在火爐一旁道了聲:“謝謝!”

  那老嫗也坐了下來,一隻手按在身邊的七絃琴上,有意無意的撥得叮叮咚咚響了幾聲。

  常玉嵐是沒話找話說道:“老人家,你這只佔琴是件古童吧?”老婦人咧嘴一笑,露出黑洞洞的幾顆缺牙,搖頭道:“不是古董,是我喜歡彈幾下小曲,所以走到哪裡都隨身帶著,弄得髒兮兮的。”

  常玉嵐道:“哦!原來老人家是位雅人。”

  老嫗緊接著道:“只是喜歡而已,公子,我獻醜你請指教。”她並不等常玉嵐回話,一扭身,已面對琴機,雙手抬處,“叮——”

  琴聲已起。

  常玉嵐此時哪裡有心欣賞琴藝,只是不敢掃興老人婆,就等喝完了茶一走了之,任山那醜婆子彈她的琴也就是了。

  不料,琴音乍起,常玉嵐不由神為之奪,他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竟然被這聲琴韻給吸引住,但是,他的一切注意力,確是都在傾神聆聽著。

  那奇醜老嫗一面撥動琴弦,一面回首齜牙咧嘴的對常玉嵐一笑。

  常玉嵐但見那老嫗雙手撥弄之下,七支弦如同百鳥爭鳴,悅耳動聽,又加上千山萬壑的溪流淙淙,轉瞬之際,又像百花齊放。

  而常玉嵐的一顆心,隨著琴音彷彿身在百鳥群裡,山水之中,萬花叢裡。

  忽然,那老嫗的一雙手,加快的撥弄,聲如萬馬奔騰,千軍奮戰。

  漸漸的,江河滾滾奔騰,終於天崩地裂。

  常玉嵐站著,眼前金花亂閃,耳中金鼓齊鳴,一顆心幾乎要從口腔中跳了出來。

  眼前,已分不出那醜老太婆執一雙手來,只有兩個影子在七絃琴上隱隱約約的晃動。

  常玉嵐覺著心痛如絞,頭好似憑空大了許多,頸子似乎已載不動了。耳朵裡,除了轟轟嗡嗡之聲而外、再也分不出有任何音響。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6:23
四二

  第十一回 泰山三怪

  咚!咚!咚!咚!咚——一聲長鳴,常玉嵐忽覺眼前一黑。叮鳴!茶杯落地,人也軟綿綿的倒在火爐邊沿。

  那奇醜老嫗的雙手突然一收,琴聲嘎然而止,冷冷一笑,站了起來,輕輕推動空空的書架。

  吱呀,書架在她一推之下,本來長達丈餘的架子,竟然縮成七尺長短,露出了三尺來寬的牆洞來。

  老嫗從桌上捧了燭台,伸進洞內搖動了三下。

  洞內,伸出一個光禿的頭來,低聲道:“三妹,如何?”

  老嫗冷冷一笑道:“在我八荒琴魔花初紅的手中,是跑不掉肥羊的。”

  光禿禿的腦袋探出來,竟是一個面如鍋底,虯鬚花白的老者,那個光頭是特大號的,而整個人既胖又矮,乍看上去,好像一大一小兩個氣球一上一下的粘在一起,既滑稽,又怪裡怪氣。

  他長身從洞內鑽出來道:“就那麼容易得手嗎?為何老二被他追得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醜老姐指著躺在地上的常玉嵐道:“空口無憑,有人為證,瞧!”禿頭胖子瞧瞧地上的常玉嵐,咧著嘴唇道:“這小子看不出有何過人之處,老二為何把他說成天神一般?”

  醜老嫗道:“老二是江湖越跑越膽小,自從進了司馬山莊,更加不成樣兒,只怕早晚連我們泰山三奇的這點名頭也給砸了。”

  禿頭胖子道:“三妹,少說這些廢活,未來武林,都要看司馬山莊的臉色,不然,哼!不死也得脫一層皮,常言道:‘識時務音為俊傑’,老二投靠司馬山莊是對的。”

  醜老嫗冷冷一笑道:“是對的,你怎麼不去投靠?我知道你打的是什麼鬼主意。”

  禿頭胖子道:“我?”

  醜老嫗搖頭道:“你以為我是傻瓜?你要老二去投靠,司馬山莊若是成了氣候,你就以老二做幌子,靠攏過去。司馬山莊要是砸了,你就不認老二這個弟兄,我說得對不對?”

  禿老頭的肥臉一紅,低聲道:“小聲點,被老二聽見了可不太好。”他的話才落音,牆上暗門裡有人問道:“辦好了沒有?”

  話音未落,“六指追魂”萬方傑的人,也跟著鑽出暗門來,身猩紅勁裝尚未換下來,望著地面躺著的常玉嵐,衝著醜老樞把大拇指一堅道:“我的好三妹,真有你的!”

  醜老嫗洋洋自得的道:“我這只爪於還沒老,魔琴椎心的功夫依舊有用。”

  禿頭胖子一個光頭搖得像撥浪妓,臉上的肥肉也抖動不已,十二萬分的不樂意,道,“我黑心如來夏南山江湖混老了,還要去侍候司馬長風,實在是有些於心不甘。”

  六指追魂萬方傑忙道:“老大,人到彎腰處,不能不低頭。咱們要二次出山,就不能不借可馬山莊這股力量,等到泰山三奇有了基礎,嘿嘿!嘿!”他沒有再說下去,目光一掃牆上的暗門,又丘低嗓門道:“十八血魔還在裡面,咱們說話,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花初紅道:“好吧,姑且聽你的。”說完,搔了搔一頭焦黃亂發,指著地上的常玉嵐道:“這小子怎麼辦?可不能讓他就這麼躺著,說不定他的同伴會追蹤而來,豈不麻煩?”

  萬方傑略一思忖道:“三妹,你的琴音椎心,可以延到三個時辰,趁著這三個時辰,把他幹掉。”

  “黑心如來”夏南山忙道:“萬萬不能。據我所知,司馬山莊對金陵常家是另有所謀,要干掉常玉嵐,要聽司馬長風的。”

  花初紅眉頭一皺道:“乾脆,把他送到雨花台秘道之中,與那老婆子禁在一起,等司馬長風發落。”

  “好!”萬方傑一拍手道:“就這麼,這事交給我了。”他口中說著,順手抓起常玉嵐束腰絲帶,反身扛在肩頭,向屋外奔去,幾個縱躍,消失在即將黎叨、東方漸白的夜空之中。

  初春的嫩綠,已把雨花台染得生氣盎然。消晨的陽光,灑在花樹上,露珠閃著點點光輝,益發清新宜人。

  一大早,平時寂靜的雨花台,已不似那麼沉寂。

  陶林抖抖灰衫上的露水,瞧了下天色,踱了幾步,似乎有些兒不耐,一臉的焦急,自言自語的道:“怎麼還不見人影?”

  “陶林!”一聲嬌呼,自影由雨花合右旨轉角處閃身而出。

  藍秀淡掃蛾眉,脂粉不施,俏立在一大塊巨石之下,問道:“可有什麼動靜?”

  陶林緊趨幾步,垂手恭謹的道:“主人,小的也是剛剛到此。

  並未發現惹眼之人。”

  “不會錯!”藍秀淡淡的輕啟朱唇,微微一笑,露出雪白貝齒,緩緩的道:“每天太陽出來的時候,雨花台必然有一個神秘漢子出現,而且……閃過一邊!”

  藍秀粉掌一揮,自己像一縷輕煙,在晨霧迷茫之中,隱入大石之後,身法之快,姿勢之美,真非筆墨所能形容。

  陶林也不怠慢,矮身縮頭,腳下虛飄飄地一滑,隱進了亂草叢裡。

  吱呀一聲輕響。雨花台的涼亭中那個大理石桌面,忽然緩緩的滑動,奇怪的滑轉起來。“咔!”大理石桌面突然停住旋轉之勢。

  接著又緩緩移到一邊,露出可容一人進出的空隙。

  太陽,似血紅的車輪,從東方升起,光芒,成幅射扇面形,照耀著大地,也照射到雨花台亭內。

  桌面空出來的洞中,鑽出一個粗壯的漢子,那漢子先鑽出個黑中纏頭的腦袋,四下略一打量,突的向上一拔,衣決帶動一陣勁風,呼的一聲,從洞口躍出洞來,身手可算矯健。

  他躍身出洞,先是抖抖身卜的泥上,連忙將移汗的大理石桌面旋轉幾轉,恢復了原狀,這才跨步走下雨花台涼亭的台階。

  斜刺裡,灰影閃電而出,陶林快如驚虹,一隻手已抓牢了壯漢的肩頭,另一手食指頂在那人璇璣穴上,低聲喝道:“朋友,識相的就不要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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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那漢子欲侍掙扎,哪裡還來得及,連想要回頭看看也米不及。

  陶林半拉半拖,將那漢子推到離涼亭半箭之地,一片矮樹下面,順手點了他的麻穴,悶聲道:“朋友,耐心點,我去請本門主人來問你的話,你要老老實實的回答,不然……”

  白影翩然而至,從如火的楓樹下緩步而出。

  藍秀不住的頷首道:“不會落空的,是嗎?”

  陶林連連點頭道:“主人的妙算奇準!”

  這時那漢子被陶林點了麻穴,只是周身無力,連站也站不住,像癱瘓了一般,像一堆爛泥,跌坐在地面,然而他知覺未失,神智尚清。因此,他咬牙切齒的道:“偷襲暗算,小人行為,有種的真月真槍,老子不在乎。”

  陶林眉頭一揚道:“呸!憑你也配。”

  那漢於真有些牛脾氣,掙紅了脖了,吼道:“黑白兩道打聽打聽,老子行個改名,坐不改姓,打聽我鐵腿牛老三,也是響噹噹的人物。”

  陶林的臉色一沉,喝道:“管你牛三馬四,除非你不要命。”

  他口中喝著,右子食中二指一併,認定中三的中庭大穴點去。

  “陶林!”藍秀蟀首微擺,淡淡一笑道:“用不著,等我問問他。”她一副雍容華貴、從容不迫的神情,語調自然清晰的威儀,正是高貴的風範,大家的氣派。

  陶林已探出的手,立刻收了回來,急退半步,恭謹的應了聲:“是!”

  藍秀輕啟朱唇,似笑非笑的動了一下唇角,對牛三道:“牛三,你是十八血鷹之一嗎?”

  中三愣愣的望著藍秀,脖子上青筋暴起老高,似乎要開口大罵。藍秀並不著惱,只是鼻孔裡哼了聲:“嗯!”

  牛三隻覺著彷彿打了個寒顫,接著通身都不自然,腦袋發漲,心跳不已。

  藍秀又輕言細語的道:“牛三,實話實說,我問一句,你回答一句,哦!知道嗎?”她的語意是輕描淡寫,沒有威脅,好比一外保姆對待小娃娃一般。

  牛三瞪著眼,瞧是著了魔。

  陶林在一邊插口道:“主人,這等小角魚,只有讓他試試‘血魔穿心’的味道,不然他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

  “血魔穿心”是江湖上只聽傳言,早已失傳的惡毒功夫,比之一般“分筋鍺骨”還要殘酷。凡是被“血魔指手”點中七大穴,通身的血脈,帶著魔指的潛力,一齊向心臟湧去,也就是說,原本流通在周身的血,一時三刻之間,全部集中到中庭心穴。因此,心臟充滿鮮血,固然是痛苦可知,而其餘的四肢百骸沒有了血,筋縮肉萎,還能好受得了嗎?牛三在江湖上混了半輩子,怎會不知道“血魔穿心”的厲害。所以,臉色慘變,通身發抖,哀求的道:“我說,我說,我照實的說!”

  藍秀喟然一嘆道:“唉!為什麼江湖道上都怕硬不服軟呢?”

  陶林連忙道:“這因人而異,這等膿包,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藍秀謠搖頭,順手攏了一下鬢邊短髮,對牛三道:“牛三,地下道里還有幾位血鷹?”

  牛三的頭猛搖道:“哪裡肖什麼血鷹,我牛三的名義雖然不小,只是還沒有擔任血鷹的資格,不過,派在這裡也算獨當一面,所以,只有我一個人。”

  藍秀點點頭道:“哦!那你在這裡的任務是什麼?”

  牛三道:“看守一個老太婆。”

  藍秀並不吃驚,略一沉吟道:“多久了?”

  牛三道:“快三年了。”

  “那老太婆是個什麼人?”

  牛三眨了眨眼,愣愣的不出聲。

  陶林一見,沉聲道:“牛老三!”他的這聲悶喝,還真有用,牛三忙道:“我說,那老太婆可是有身份的人,江湖上人都知她的份雖,不是等閒之輩。”

  陶林不耐的道:“只問你她是誰?”

  牛三忙掙扎一下,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退,口中連忙道:“是……她是丐幫新任幫主費天行的娘!”

  本來十分沉著冷靜的藍秀,也不由心頭一震。她只知道雨花台有一個神秘的地方,是因為牛三照例每天出來購買他視同性命的老酒,但並不知道這神秘地方是雨花台石桌下的地道,更不知道地下道里困著的是費天行的老母。

  藍秀心中雖然覺著怪異,但是口中卻不疾不徐的道:“哦!想來司馬山莊要徹頭徹尾的控制費天行,也就是要嚴格的掌握整個丐幫。”

  牛三愣愣的道:“我是奉命行事,其餘的完全不知道。”

  陶林插口道:“費天行事母甚孝,司馬長風這一招也未免惡藍秀深深嘆了口氣,又向牛三問道:“牛三,除此之外地道里再沒有其他的人嗎?”

  牛三衝口道:“有。”

  藍秀笑道:“哦!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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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牛三大聲道:“是金陵世家的常玉嵐””

  此言一出,不亞於晴天霹靂。藍秀身於一震,失神的邁步跨下大石,人已不知不覺之際,飄到了牛三身前,一雙眸子,閃放出異樣懾人的光芒,逼視著。

  牛三不由身子一震,整個人癱瘓了一般,失神的望著藍秀,餉餉的說不出話來。

  陶林趨前一步,也十分惶恐的:“主人,有事老奴代勞。”

  藍秀像是悶住一口氣在胸日,此刻才悠然一聲出口長氣道:“你說的是實話?”

  牛三顫抖的道:“句句實話。”

  藍秀急急的道:“他是何時拘進來的?”

  牛三的聲音有些嘶啞,如夢囈一般的道:“不久,不久,就是天亮之前,由泰山三奇的‘六指追魂’萬老前輩送進來的。”

  “哦!”陶林像是向牛三問話,又像是對藍秀說明,“泰山三怪又露臉了,這事情透著不簡單。”

  藍秀的一臉緊張之色,此時反而放鬆了來,又是笑容可掬的道:“卻是愈熱鬧愈妙。先把三個老怪物除掉,也算替武林除害。”

  她的話像是小孩兒吃糖一般的平淡。說著,對陶林囑咐道:“帶他到地道中,請令主出來。”

  陶林躬身道:“是!那費老太婆呢?”

  藍秀道:“一起帶出來,不要驚嚇了她。”

  陶林探臂將癱在地上的牛三衣領提起,真像老鷹抓小雞一般。

  沉聲道:“帶我進地道放人!”

  牛三此刻已完全懾服在一剛一柔的威風之下,哪裡像是先前“鐵腿”的倔強,簡直是只軟腳狗,被陶林半拖半拉的拖到涼亭石階之前。

  藍秀一見,柳眉緊皺,低喝道:“牛三!你怎麼一點人樣兒也沒有,先前……”她的喝聲未落,忽然有人嬌滴滴的接聲道:“他不像人樣兒,有像人樣兒的來了。”

  怪聲尖叫之中,泰山三怪連袂而。

  他三人兒乎是同時落地,紋風不驚,落時不起,輕身功夫,顯然已臻上乘。

  原本已步上台階的陶林,聞聲知警,急切間抓住牛三的手指微翹,輕易地點了牛三的玉枕睡穴,放開手,江由那牛三躺在石階之上,自己滑步擋在藍秀的身前七尺之處,雙目精光閃閃,打量這當面的三個山精似的怪人,目光一眨也不眨。這一連串的動作,真是快速異常,一氣呵成。

  “八荒琴魔”花初紅,是最喜出風頭的性子,每次三怪齊出,她總是搶在前面,這一問也不例外。

  她不看當前的陶林,一雙三角眼直盯在藍秀的臉上,從頭到腳打量個夠,然後怪聲怪調的尖著嗓門道:“咦!我親眼看過的女人何止千千萬萬。只有這一個嘛,還有些女人味道。”

  陶林不由勃然大怒,戟指著三怪道:“泰山三怪。還記得老夫嗎?”

  “六指追魂”萬方傑冷冷一笑道:“記得、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陶運春,你狠狽到這種地步,當年的威風,哈!嘿嘿!哪裡去了?”

  這時,“黑心如來”夏南山把光禿禿的腦袋不住的晃著,嘶啞右聲音道:“姓陶的,你一個八十萬禁軍的副都統,怎麼搖身一變,就成了個老僕人,真是江河日下,窮途潦倒。”

  陶林不怒反笑,仰天打了個哈哈,楊聲道:“虧你門還記得你家都統爺,總算當年沒白饒過你們這三條狗命。”

  花初紅咬牙切齒的道:“陶林,老不死的!今天的泰山三奇,不是當年的三個寨主。算你倒了八輩子的黴,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口,上!”她的“上”字出口,猛的一扭水缸般的粗腰,人已穿出丈餘。

  同時,另外兩怪各展身形,分兩下躍開。

  三人成了三角形,將陶林圍在核心。

  陶林又是一笑道,“當年我搜剿泰山餘孽,一念之仁放了你們一條生路,料不到你們命中注定要死在我陶某的手下,正是閻王注定三更死,便不留人到五更。”說著,緊緊腰帶,立勢揚招。

  此刻,未發一言的藍秀卻謾下經意的道:“陶林,他們就是泰山二怪嗎?”

  陶林雖在強敵當前之時,依舊立刻收起招式,恭謹的道:“回上人的話,這三人當年乃是泰山的劫匪,小的奉命率兵征剿,他門是漏網之魚。”

  藍秀頷首帶笑道:“原來你們是冤家路窄,怪不得一見面就像紅眼鬥雞似的。”

  他們一問一答,反而把來勢洶洶的泰山三怪給吸引住了。

  分剛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形勢,一觸即發,生死決鬥的當口,眼見藍秀不緊不慢,一副溫柔細膩的神態,加上陶林異常恭敬的禮數,怎不大出意料,使泰山三怪覺著“不合情理”呢?花初紅再也忍不住了,尖聲喝道:“姓陶的,瞧瞧你這副賤骨頭的樣子,教人看了噁心。”

  “黑心如來”夏南山也嘶啞的叫道:“陶老頭,那女娃孔是你的女兒,還是你的相好的?瞧你對她那副唯命是從的……”

  “叭!”“黑心如來”夏南山的活未說完,突然,覺著眼前白影一閃,接著自己臉上被人摑了一記耳光,雖然不痛,但清脆聲音。

  在場之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藍秀,好像沒書的人一樣,彷彿原地而立,並來移動半步,口中冷淡淡的道:“出口無狀。先打一耳光聊施薄懲,以為沒有口德者戒,只是,可惜打髒了我姑娘的玉手。”這席話,簡直同神話一般。

  泰山三怪彼此互相凝視,久久說不出話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3 16:24
四五

  良久,花初紅才以不信的道:“誰挨了她一耳光?”

  “六指追魂”萬方傑道:“我只聽見清脆的耳光聲。”

  “黑心如來”夏南山摸摜面頰,暴吼道:“小輩!剛才是你打找一記耳光?”

  “哈!嘻嘻嘻!”藍秀不由笑得花枝招展,幾乎笑彎了腰道:“天下有這種事,挨了耳光不知是誰打的。”她收起笑聲,側身對陶林道:“你押著牛三去救人,這三塊廢料交給我。”

  陶林道:“等小的打發了他們再……”

  陶林再想把話說完,但是藍秀已舉起一隻手,示意他照著吩咐去做,把他的話止住。

  陶林義掃了泰山三怪一眼,縱身向牛三躺著的石階穿去。

  泰山三怪一見,三條身影不約而同的追蹤縱起,欲待攔住陶林。

  他們夠快的了。然而,藍秀的白衣飄動,像幽靈一般,長汕微柳之下,硬把三怪前撲的勢子擋住,口中嬌喝道:“那裡沒你們的事。”藍秀的長袖拂處,隱隱然有一道似有若無的力道,硬生生把泰山三怪前撲之勢攔了下來。

  泰山三怪究竟是成名的人物,不由齊的一愣,急忙各自抽身,退到丈餘之外。

  相反的,藍秀已俏立在石階之上,掩護著手提牛三的陶林,鑽入石桌的地道入口之處。

  “黑心如來”夏南山一退之後,一張肉臉現出驚異之色,肉球般的腦袋上,小小的圓眼睛連連眨動,像是自言自語,又好像做夢似的、口中喃喃道:“桃花舞春風!桃花舞春風!”

  桃花舞春風,乃是相傳出之深宮大內的絕頂功夫。武林只知道大內深宮有一位奇女子,善於一種非常妖饒動人的“舞姿”,名叫做“桃花舞春風”。這種舞姿不但風姿綽約嫵媚動人,而且觀賞“桃花舞春風”的人,會心動神搖,如醉如痴,甚而情不自禁,心智喪失。

  據說這位奇女子由於妙曼的舞姿,使皇帝佬倌龍心大悅,進而迷戀起來。試想從東宮到三宮六院的皇娘嬪妃們怎不醋勁大發而起了恐慌呢?於是,群起而攻,聯合正宮娘娘的千歲,把那一位一代舞媲的奇女子,囚禁在內院的秘房之內,不讓她再在皇帝面前獻舞。

  而這個奇女於被禁之後,終日無事可做,只有舞呀舞的,年長月久。不知不覺之間,將原本是娛樂的舞蹈,練成了妙不可言的無上功夫。“桃花舞春風”不但成了虛飄神比的至上輕功,而且抖袖探掌,揮臂揚指,都有一種難以抗拒,妙不可測的招式,與其他所謂的各門各派武功,不但完全不同,而且有獨到之處。

  這些言之鑿鑿的傳說,江湖上同然甚囂塵上,武林中幾乎無人個知。然而,真正見過的並無一人。

  “黑心如來”夏南山這麼一講,其餘的三怪,也不由瞠日結舌,一齊用既驚又怕,既疑又奇的眼光,掃視著石階上俏立的藍秀。

  藍秀微露貝齒,輕啟朱唇,淡淡一笑道:“夏南山。算給你胡猜亂蒙的蒙對了。其實,你早該知道,只是你有些麻木不仁,你沒覺著你的嘴有些兒變樣嗎?”

  “啊!”六指追魂萬方傑大吃一驚。

  “咦!”花初紅小眼翻得老高。

  “哎呀!”夏南山摸著腮邊,臉色如同豬肝。

  泰山三奇的神色各異,但三人愣在當場,則是一致的好笑。

  原來“黑心如來”,夏南山的左面煩上,明顯的有個手印,纖纖細長的五個手指十分清晰的看得出來。

  藍秀微微而笑道:“那算是姑娘我第一次出手,你也是夠光榮的了。”

  “黑心如木”夏南山回神過來,心中是既嚇又伯,既氣又怒,咬古牙根暴吼如雷道:“我黑心如來你你拼了!”

  需知江湖武林之人,是榮譽第一,臉面至上,雖然談不卜“士可殺而下可辱”,但是寧願死,也不能灰頭土臉的活著。泰山二怪成名多年,論資格乃是上一代的“混家”,可以被人殺一刀,怎能讓人訂耳光還留下這個“不光榮”的記號呢?難怪“黑心如來”夏南山形同拚命。暴吼聲中左手在腰間一摸,“嘩啦”抖出一條軟鞭來。

  夏南山的軟鞭與眾不同,不是九節鋼鞭,也個是十三節鏈子槍,像是三節棍,但卻是分為五行,內行人稱為“五行水火棒”,外行人叫它五節棍,是一種招數怪異的外門兵刃。

  夏南山怒極出招,五行水火棒夾著山崩地裂之勢,舞起呼呼勁風,披頭蓋臉,向石階上砸去。

  藍秀冷冷一笑,如同沒事人兒一樣,只等棒影閃出,忽的白影箭射般快速劃空而起,眼前失夫了藍秀的影子,只有一絲衣袂微動之聲。

  “黑心如來”夏南山的招式用實,收勢不及。

  “吧嗒!”一聲大響,火星四濺,碎石紛飛,水火棒把一大塊麻行台階砸碎了盆口大一片。

  藍秀的人,不知何時已到了夏南山的身後,嬌聲道:“力道不小。”

  敵人到了身後,兀自不知不覺,夏南山大吃一驚,嚇出一身冷汗來。老怪也不是弱者,一言不發,回臂旋身,五行水火棒像一條狂蟒,凌空半砸半揮,認定發聲之處惡狠狠的揮到,口中怪吼道:“拿命來!”

  心存殺機,招式也變得奇快,凌厲無與倫比。

  藍秀的粉面作色,一改先前含笑的口氣道:“存心要人命,未免心狠手辣!”一言未了,不閃不躲,長袖揮處,硬把砸來的五行水火棒震偏,藕臂輕舒,右手二指已捏在“黑心如來”夏南山的腕脈之上,低沉沉的道:“不到黃河心不死,撒手!”

  隨著她的嬌叱,夏南山覺著手腕酸麻,心知不妙,試著掙扎一下。然而像被一柄力大無比的鋼鉗子夾著一般,哪裡掙扎得脫。

  “鏗鏘!”五行水火棒跌落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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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這一連串的變化,說來話長,們在當時,不過是瞬息之間的事。

  “六指追魂”萬方傑、“八荒琴魔”花初紅,像洩了氣的皮球,互望了一眼,扳起面色,用眼角略一示意,分為左右,同施殺手,一齊向捏住“黑心如來”夏南山命脈的藍秀抓去。

  兩人心狠手辣,雖然心存殺人,但對於藍秀的功力,也已見識到了,生恐藍秀更有出平意料的絕活,哪敢稍微大意,故而,這同時背後施襲,並不是沒有傷人之意,端的凌厲至極。

  藍秀本沒防到江湖成名的三怪,會不顧禁忌,不講顏面的聯手偷襲。等到聞風知警,已覺左右各有一道陰寒力道襲人,此時唯有一鬆捏住夏南山的手,整個人從夏南山的頭頂之上平射而出,直向雨花台涼亭石桌上落地。

  “哎呀!”一聲驚呼,石桌地道入口之處,竄出一道人影,幾乎與平射而至的藍秀撞個正著。

  因此,藍秀嬌呼一聲,凌空之勢突然一折柳腰,再一次的上衝,一隻玉手,抓住了涼亭的正梁,人像懸在半空之中,險險閃躲對方,同時也才看清楚。那地道人口之處竄出來的人,原來是常玉嵐。

  常玉嵐由黑暗的地道之中向外一竄而出,因為地道中光線幽暗,突的陽光刺眼,一時睜不開眼來,又見一道人影凌空壓下,但是,上衝之勢已成,地道入口之處又小,欲閃不能,只有硬向上闖,由於涼亭屋頂的相阻,也只好猿臂長舒,抓住梁椽。

  兩人不約而同的吊在半空中,像一對雪白猿猴。看清之後,不由相互一笑。

  藍秀羞得漲紅了臉,單手一放,飄身落在亭子之外,草坪之上,不由跺起腳來,嬌嗔的指著兀自單臂掛在梁椽上,懸在半空中的常玉嵐道:“都是你,冒冒失失的,瞧,這一鬧把泰山三個老怪結溜掉了。”

  敢情,花初紅與萬方傑想要一舉兩得,暴施辣手偷襲藍秀,同時也是“圍魏救趙”之策,要從藍秀手下救出“黑心如來”夏南山。施襲未成,幸而藍秀放開了夏南山,又與常玉嵐幾乎撞上,耽誤了時機。這是千鈞奇一發的大好良機,泰山三怪明知討不了好,焉能坐失良機。因此,三人腳底下抹油,乘機一溜煙的采了三十六計的上計,溜之大吉。

  常玉嵐從來沒見過藍秀這等猴子般的攀椽縱跳,一時不由呆了,忘記自己懸在半空中,雙眼發直的瞧著帶三分嬌嗔七分嫵媚的藍秀髮呆。

  藍秀沒好氣的笑道:“你還像猴子樣吊在那裡作甚。”

  常玉嵐這才回神過來,也不由尷尬的笑道:“什麼?他們跑了?要是我在外面,他們想跑,哼!恐怕沒那麼容易。”

  “哦!”藍秀的柳眉一揚道,“如此說,怪我學藝不精羅。”

  常玉嵐自覺說話有了語病,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是覺得……我們兩個人可以空出一個人來,擋住他們的去路。”

  藍秀蜂首微搖道:“不見得,泰山三怪不是庸碌之輩,一對一,或者他們逃不過去,三人聯手,就不一定連走也走不了。”

  這時,陶林扶著一個發白如霜,憔悴萬分的老婦人從地道入口處鑽了出來。

  常玉嵐隨上前與陶林一左一右的架著那個老婦人步出亭子,他一面對藍秀道:“司馬長風外表惇厚,原來都是假的。你瞧,費天行不惜賣身投在司馬山莊供其驅使,他還把人家老母折磨在暗無天日的地道里,真不知良心何在?”

  藍秀喟然一嘆道:“狼子野心,令人齒冷!”

  這時,老婦人顫顫巍巍十分吃力的道:“你們……你們看到我的兒子了嗎?”

  常玉嵐道:“老人家你請放心,費天行已經當了丐幫的幫主了。”

  不料老婦人聞言,個但沒有半點喜悅之色,反而把腳連連用力的跺著道:“糟啦!糟啦!這個傻兒了。”

  藍秀有些奇怪的道:“老大人,你的意思是……”

  老婦人竟然淚流滿面的道:“天行是個好孩子,對我來說,他實在是個孝了。”

  常玉嵐忽然想起費天行在亭子中大理石桌面上用大力手法所與的一個“孝”字。因此,大步跨進亭子內,將那傾斜在一邊的桌面,用雙手捧過來,送到老婦人面前道:“喏,這是你兒子費天行的字跡,你老人家還認得出來嗎?”

  老婦人擦擦淚眼,用手指摸著那個“孝”字,不由傷心的道“認得出,認得出,這正是天行的字體。可憐的孩子,你,你……”嗚咽不能成聲,令人鼻為一酸。

  常玉嵐嘆著道:“唉!費天行之所以留下這個字,原來是向我表明心跡,他賣身投靠,與他母親被禁有所關連,不全是為了三十萬兩銀子嗎?”

  藍秀道:“也許他有些耳聞,自己母親被禁在這附近,所以來此尋找,只是找不到地道而已。”

  其實,他們兩入的猜測不算全對,只對了一半。

  老婦人好容易停止了哭泣,緩緩的道:“兩位恩人,既救了老身,能不能帶我去看看我的兒子?”一副慈母情懷,令人感動。

  藍秀聞言忙道:“當然可以。只是,為了你兒了費天行的安全,可不能公開露面,而且不是現在。”

  老婦人聞言,睜大了淚眼道:“為什麼?”

  藍秀正色的道:“說來話長。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明的。”說著,又轉臉對陶林道:“陶林,你送費老太太到秀嵐小築去安歇下來。你再趕回桃花林。”

  陶林應了聲道:“是!費老太太,我背著你走吧,有好遠好遠一段路程呢。”

  老婦人茫然的道:“我……我要見我的兒了,你們……”

  常玉嵐忙安慰她道:“放心!我們既然救你出困,當然公使你母了見面,只是,目前……”他生性孰厚,只是不知道藍秀所說的“不是現在”的真意何在,因此一時訥訥的說不出所以然來。

  藍秀忙道:“費老太太。你想,壞人既然把你關在地道之中,目的就在控制你的兒了。現在你出了困,一旦與你兒子見面,壞人既怕你兒子報復,一定不放過你,也不放過你兒子,豈不是反而害了費天行?”

  一席話說得透闢入微,費老太太聽著又`。這才收起滿臉疑雲,連連點頭道:“姑娘說的何理,老身千拜託,萬拜託,無論如飼,請你轉知天行,就說老身平安,要他不要掛念。”

  常玉嵐應道:“會的,我和你兒子費天行是知交好友,一定會的。”

  費老太太這才千恩萬謝的,伏在陶林的肩頭。

  陶林一長身子,彈腰而起,雖然背上肯著個費老太太,但並不吃力的健步如飛去了。”

  目送陶林去遠,常玉嵐這才拱手一楫,訕訕的道:“藍站娘,多謝你適時前來,不然……”

  藍秀含情脈脈的帶笑道:“不然的話,你只怕也要像費天行的媽媽,頭髮白了形容枯搞。只怕還出不了地道。”

  常玉嵐不由玉面通紅,咧嘴苦笑一笑:“只是,不知藍姑娘如何知道我被困在地道中呢?”

  藍秀略一邁步,移動一下身,調皮的道:“慚愧,我連費天行的媽媽困在此都不知道,怎會曉得你被人家給弄到這裡來呢?”

  “那……”

  “這叫誤打誤撞。”

  “哦,真是無巧不成書。”

  “所以嘛,你也不必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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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話不能這麼說,我常玉嵐是衷心感謝。”

  “好!你打算怎麼謝我?”

  “這……”常玉嵐一時不知應該怎麼回答,怔在當場。

  藍秀一見,不由格格笑了起來,道:“說不出了吧,違心之論,還是少說為妙。”

  常玉嵐急得紅起耳根,指天誓日的認真道:“我可是誠心的肺腑之言,如有半句虛假,我……”

  藍秀不讓他發誓,一步跨前,伸出尖尖的五指,摀住了常玉嵐的嘴。

  這等肌膚相觸,還是第一遭。常玉嵐不由心如小鹿撞上一般,跳動不已。

  藍秀道:“俗氣!還想要發誓不成?我相信你就是了,我們走吧。”

  常玉嵐忙道:“走?我們到哪裡去?”

  藍秀道:“你跟著我走,準沒錯,我不會把我的桃花令主給賣掉。”

  常玉嵐無可奈何的道:“我不是怕被你賣悼,只是得回去一趟,免得家母擔心。”

  藍秀美目斜除了常玉嵐一下,十分俏皮的道:“不用你操心。

  我會著人到金陵世家府上送信,說你一路平安,萬事如意的。”

  常玉嵐不由走上前去。情不自禁的拉起藍秀的手。柔荑在握,一陣少女特有的體香,隨著寒風吹來。常玉嵐真的覺著世界雖大,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藍秀溫順的就勢斜倚在常玉嵐的胸前,似乎以十分滿足的喃喃的道:“為什麼說不出你要如何感謝我?”

  常玉嵐低聲的,就看藍秀的耳邊道:“拜倒石榴裙下,終身為妝台不二之臣。”

  藍秀笑得像朵盛開的百合,伸出一個指頭,在常玉嵐臉上劃了一下道:“甜言蜜語。”

  笑!歡笑!

  太陽,灑滿了原野。

  雨花台在太陽的普照下,特別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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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第十二回 狼子野心

  青紗帳起,但是,還沒有長到比人高的當口。

  紫陌紅塵。北國的一望無際田野,己是綠油油一片,不似嚴冬的肅殺單調。

  陌上的麥苗,解除了大雪的壓力,舒展嫩時,迎風飛舞。偌大的司馬山莊,卻意外的沉寂淒清。然而,那所謂的沉寂淒清,只是外表浮光掠影的情形,相反的,骨子裡卻火一般的熾烈,也隱伏著無限的殺機埋藏著緊張。

  那是司馬山莊的地層。

  司馬長風怒容滿面,雙目凶焰逼人,咬牙切齒,不安的在鋪著紅氈的地上急步踱來踱去。

  司馬駿一臉緊張,垂手肅立,大氣也不敢出,像一個木雕的偶像。

  隔若一道屏風,一字排隊似的,站著十二條漢子,雖然個個一幅練家子氣派,但臉上充滿懼怕之色。

  空間不大,又擠著十幾個健者。

  但是,靜得怕人,除了叫馬長風的腳步之聲山外,再也聽不到半點聲響。

  許久,司馬長風才停了下來,指著屏風外一排漢子喝道:“我司馬山莊的一片心血,算破你們給破壞無遺,你們人人埋頭苦練了丘年,平時我千叮萬囑,難道都是對牛彈琴?”

  十二條漢子張口結舌,慢說是回話,連睜開眼看看司馬長風也不敢。

  司馬駿只叮囁嚅的道:“爹,您何必生這麼大的氣嘛,氣壞了身子……”

  司馬長風面色鐵青,甚至猙獰得怕人,暴吼道:“我還不生氣,十八血鷹去一趟金陵,回來只剩下十二個、怪我生氣?”

  司馬駿道:“常老太婆的了母連環球,是趙家的成名利器,難怪有六名血鷹葬身火海之中,好在烈火堆裡,不會有半點痕跡。”

  “我不是怕什麼痕跡。”司馬長風怒猶未息的道:“出一次任務少八個,你們想一想,再能辦幾回事?我的遠大計畫足剛剛開始,你們知道嗎?”

  司馬駿湊近半步,低聲道:“爹,地字號的地窖中,還有調教好的三十餘人,我們可以隨時挑選,湊夠十八血鷹之數呀。”

  “不行!”司馬長風沉喝聲中,人己繞過屏風,指點著十二血鷹,又厲聲道:“暫時記下你們十二個的失職之罪。”

  十二血鷹不約而同的齊聲高叫道:“多謝莊主!”

  司馬長風又道:“立刻動身,前往彰德府,那兒崑崙派正在舉行一年一度的大會,照我的計畫行事,將功贖罪。”

  十二血鷹又暴雷以的嘶應道:“屬下等遵命!”

  司馬長風又道:“此次行動,與往日不同的有一件,我要你門帶崑崙派掌門人西門懷德的項上人頭。”

  十二血鷹略一沉吟,互相望了一眼,才又同聲應道:“遵命!”司馬長風沉聲惡狠狠的道:“記住,沒有西門懷德的人頭,你們十二人就不必回轉司馬山莊,一起跳到黃河裡喂甲魚。”

  十二血鷹誰也沒敢吭聲,但是個個連連點頭,對司馬長風不近人情的命令,講理是沒有用的,只有逆來順受,也只有點頭的分。

  司哈駿總算勉強壯起膽了道:“爹,這次去彰德府,要派誰為首?”

  司馬長風冷然的道:“紀無情!”

  司馬駿聞言,不由何些將信將疑的道:“爹,你信得過紀無情?”“哼哼!”司馬長風冷哼了一聲道:“不是我信得過池,是他自己中了老夫的妙計,他一心要報殺家之恨,滅門之仇。”

  司馬駿習慣的微微而笑,但是,他仍然不忘要奉承父親一番。

  因此道:“爹,誰也逃不出你的神機妙算。”

  “哈哈……”司馬長風得意的仰天狂笑,雙手握拳向上高高舉起,連連揮動道:“略施小計而已,否則,我一心想當天下第一人的心血,豈不是白費,”

  他說完,臉色忽然變得鐵青,雙目幾乎暴出的揮手對十二血鷹道:“還愣在這兒幹嘛,彰德府,去!到時,你們的頭目,就是黑衣無情刀紀無情,該都認識他吧。”

  十二血鷹同聲朗喊了聲:“是!”衣袂連振,一陣風似的去了。

  司馬長風目送十二血鷹去遠,轉身對司馬駿道:“駿兒,為父這叫一石二鳥,你懂嗎?”

  司馬駿道:“孩兒似懂非懂。”他是“知父者莫若子”,司馬長風嫉才自傲,目空一切的性情,當然心中明白。所以,司馬駿即使明知道他爹心裡想的是什麼,也不敢輕易說出來,怕司馬長風認為兒子強過他。可是,說完全不懂,說不定會被大罵一場,說他是“虎父生了個犬子”,故而模棱兩可。

  總算他對了司馬長風的胃口。司馬長風朗聲道:“紀無情心中已認定崑崙派是他的仇家。此番不免要拼了性命,對付西門懷德。

  若是紀無情挑了崑崙派,八大門派豈能善罷甘休。”

  司馬駿連連點頭道:“當然不會,一定聯手起來替崑崙派找回面子。”

  “對!”司馬長風連連點頭,又道:“假若紀無情失敗了,一方面與八大門派結上樑子,另一方面紀無情也要費盡心機,把武林鬧個天翻地覆。”

  司馬駿接著道:“我們可以坐收漁人之利。”

  司馬長風道:“當然,駿兒,還何一樁事,你可能也猜個透。”

  司馬駿恭謹的道:“爹爹明示。”

  司馬長風道:“你可知道我為什麼除了練功之外,還窮研醫道?”

  司馬駿微笑的道:“濟世活人。”

  “濟世活人?”司馬長風個由笑出聲來:“嗤!我會去噹啷中嗎?我不妨告訴你,我要研究出傳說之中的長生不老之方,只要我自己長生不老,濟不濟世,活不活人,還有什麼重要?”

  司馬駿半晌無言,但是還沒忘面帶笑容點頭不已。停了片刻,才低聲道:“爹,只顧侍候您老人家,把要回話的事給忘了。”

  司馬長風道:“是不是費天行已經來了?”

  “是。”司馬駿應了一聲,又接著道:“孩兒派專人前往洛陽傳您的話,他能不來嗎?”

  司馬長風緩緩坐下,才道:“叫他來見我。”

  司馬駿道:“孩兒這就去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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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室內,只剩下司馬長風一人。他四下瞧個夠,然後順手從古董架上陳列的許多兵刃之中,選了一柄寒森森的匕首,納入袖內,才回到原來的座位之上,口中自言自語的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小心的為是,哼哼!”他冷哼聲中,帶著一股寒意,也隱伏著無限的殺機。

  腳步聲動。司馬駿在前,費天行一步一趨的緊跟著跨進門來。

  費天行雖然當了丐幫幫主,並未換上百結鳩衣,也沒有背九袋褡褳,依舊一身黃衫,往日的裝扮。

  他跨進門來緊走一步,肅身施禮,向高踞而坐的司馬長風道:“費天行見過老莊主。”

  司馬長風面帶微笑道:“免了吧,天行。你已不是司馬山莊的總管,而是丐幫的龍頭老大,一幫之主了。”

  費天行忙道:“屬下怎敢放肆!能回丐幫,是老莊主的仁德。”

  司馬長風拈鬚而笑道:“只要你記得就好。”

  費天行道:“屬下終生難忘!”

  司馬長風點頭道:“那就好。那就好。”

  費天行見司馬長風面帶春風,笑容始終掛在臉上,這才開口,道:“不知莊主召屬下有何吩咐?”

  司馬長風目不回答,順手在案頭抽出一張文書來,笑著道:“上次你離莊之時,臨行匆匆,忘記把你這張親筆文件還給你,現在原物交還。”

  費天行一見,不由打心坎裡感激司馬長風的仁厚。原來,他不看就知道,那是自己借用三十萬兩白銀,重建丐幫總舵龍王廟的一紙賣身契。

  因此,他且不去接那紙契約,口中連聲道:“屬下蒙莊主准回丐幫,已感激個盡,這紙契約,應該存放在莊主手上,只等丐幫內部穩定。有了適當領導之人,屬下立即回來,聽侯差遣。”

  司馬長風冷眼瞧看費天行。

  費天行的同意懇切,態度端肅,確是由衷之言。

  然而,司馬長風十分認真的道:“不!銀錢乃身外之物,你當了丐幫之主,就是名門正派的主子,我不但不要你再回山莊,而且要幫助你發揚幫務,揚名立萬。”

  費天行恨不得立即跪下叩幾個響頭,一臉的感激之色,恭謹的道:“多謝莊主!”

  司馬長風淡淡一笑道:“你既然不願收回、老夫把它毀了吧。”

  說著,將那紙契約揚了一揚,表示是“如假包換”,然後三把兩把撕個粉碎,揉成一團,振腕去向牆角雜物堆裡。

  司馬長風的神情,真的十分誠摯。

  費天行幾乎感動得流下淚水,撲身跪倒在地,伏首道:“屬下真的不知怎麼報答,只有來世結草啣環以謝莊主天高地厚之恩!”

  “不必!”司馬長風忽地一改和藹可親的臉色,收起笑容道:“你起來,咱們不必說什麼來生結草啣環,老天眼前就有一件事交給你辦。”

  費天行恨不得以死相報,如今聽了司馬長風之言,不愁反喜的道:“莊主儘管吩咐。”

  司馬長風的臉色更加嚴肅,雙眼凝視著費天行。神情有些緊張的道:“這件事非同小可,你可不能等閒視之,萬一我說了出米,你辦不到的話,後果是很嚴重的,你知道嗎?”他再一次的強調事情的不平凡。

  然而,費天行朗聲道:“莊主,粉身碎骨,赴湯蹈火,屬下即使拼了性命,也不讓莊主失望。”

  “好!”司馬長風臉色稍有笑容,但是,神情十分認真的道:“我己選定了端午節那天,在司馬山莊舉行一個很特別的武林大會。”

  費天行道:“屬下願意暫時放下丐幫幫務,以總管的身份,替莊主張羅。”

  不料,司馬長風不住的搖頭道:“不!你仍舊是丐幫幫主的身份前來赴會,不過要率領丐幫的重要人物,如八方長老、水陸兩路的分舵舵主,加上各級護法,一同來參加大會,不能缺少一個。”

  費滅行忙道:“屬下照辦。”

  司馬長風微笑點頭,又道:“這樣就好,你且坐下來,我還有話與你商量。”

  二年來,費天行在司馬山莊,從沒見過司馬長風這等親切,這等語氣和藹過,尤其是“坐”,在司馬山莊,費天行乃是“總管”。

  說穿了不過是“僕人的頭子”而已。

  雖然司馬山莊儼然武林盟主,身為山莊總管是一人之下許多人之上,在山莊裡份量地位都很良,對外也受人尊敬,但費天行從來沒有在司馬長風身側坐下來過。

  更有一點是“竹話與你商”,這商量二字,也使贊天行受寵若驚,內心不由忐忑不安,料定必有驚天動地之事,還是……司馬長風見費天行沉思良久沒何說話,不由道:“你在想?”

  費天行不由悚然一驚,忙道:“哪有屬下的座位,莊主說商量,屬下更不敢當。”

  司馬長風仰臉笑了聲道:“哈!費幫主,你可知道這次武林大會的用意嗎?”

  “屬下愚味。”

  “敵血大會。”

  “歃血?”

  “對!我選了八大門派以外的野仙遊俠,要組織天下第一流。”

  “天下第一流?”

  “不稱幫,不論派,不叫會,不立門戶,我叫它做‘流’,這個‘流’,就叫做‘天下終一流’,懂嗎?”

  費天行實在不懂,但又不敢說出口來,一時答不上話來。

  司馬長風又道:“我之所以稱它為‘流’,是想這個‘流’像是水一般,能掀起狂濤巨浪,又能像涓涓細流,無孔不入,無處不在,靜時淙淙不絕,動時滾滾瀉瀉,像洪流似的,席捲天下。哈哈……天行,你該明白了吧。哈哈……”說到興起之際,司馬長風忽的從座位上彈身而起,舉起雙臂,長笑不已,似乎天下只有他一人,似乎他已是宇內的至尊,武林的宗主。

  費天行不由瞠目結舌。因為,目前司馬山莊在江湖上已經有崇高的地位,武林中承認的盟主,一劍擎天的名號響亮得很,實在用不著再舉行“歃血”大會。“歃血”大會是一門一派的開幕大典的儀式,或是結盟並寨才有的禮數。司馬長風約誰來,已經指出是“野仙遊俠”,假若是真的敵了血,不用問,現在的名門正派,是參加還是摒諳門外呢?參加,無形之中名門正派自然瓦解,因為都併入司馬山莊。不參加,司馬長風的性格,加上“天下第一流”的構想,勢必要消除異已,那麼……費滅行覺著一陣冷汗順著自己背後滲出,內裡的裡衫濕透。

  司馬長風焉能看不出費天行的心思,冷冷的道:“天行,你不讚成我的意思?”說著,他高舉的手臂突然垂下。

  “當!”藏在袖內的匕首應聲落地,巧的是那柄匕首落下時乃是刀尖朝下,“篤”的一聲脆響,竟然插在麻石鋪成的地面,幾乎整支匕首都刺入石中,力道之沉可以想見。

  費天行忙道:“屬下斗膽請問莊上,丐幫承蒙莊主面囑屆時前來,是不是要亢任接待字內高人,或大會中各級執事?”

  不料,司馬長風搖手不迭道:“不!不!你率領丐幫前來是參加歃血,並不是要擔當什麼職司。”

  費天行的一顆心幾乎要從口腔內跳出來,但臉上卻帶笑道:“哦!屬下……”

  “你聽我說!”司馬長風攔住費天行的活,道:“天下第一流的主流是司馬山莊……其餘各處沒有門派的高手我都一齊網羅過來,算是主流的一點一滴小水泡。你嘛,哈哈!天行,算是第一道支流,你還滿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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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