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風雨江湖情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4 14:01:1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 26056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4 15:51
一七〇

  對於病女人,他實在沒有什麼好怕的。

  不過,當他們走到甬道盡頭,發現了一間奇怪的廳屋時,金北嶽也不由得有些害怕起來。廳中,有一張很長的木案。

  案上正躺著一個女人。

  說她是女人,似乎不太恰當。

  因為,看來這個女人已經是個屍體了。

  而且。還是被分解了的屍體。

  林天香不是沒見過死人,但她此刻卻雙手發抖。

  不但那女屍可怕,而牆上掛的那些肢體,更可怕。

  胡四海沒說錯,這兒真是人肉作坊。

  有人在這兒拿人當作豬羊一樣宰割。

  但有一點不同的是,長案的另一邊放著幾個大桶,桶內盛著白白的上好高梁酒,酒香四溢,掩去了血腥味。

  齊敢搶先一步,衝向長案旁邊,向那些木桶中打量了一下,失聲道:“他們這是做什麼?人皮泡在酒中,為什麼?”

  金北嶽和林天香也看清楚了。

  那些酒桶中,有兩個桶內浸了人皮。

  林天香掩面退向一邊。

  她可真是不忍再看下去,分屍已經夠慘了,還要剝下人皮,這未免太過分了!

  金北嶽則咬了咬牙道:“大叔,你看他們……是不是在這兒……拿人皮充牛皮賣?”

  齊敢沉重的搖搖頭道:“不是!這些都是女人的皮,也許……”

  他似乎是想到了這是做什麼,但又不敢確定。

  因此,他說到了一半,又頓住了。

  林天香這時尖聲道:“金公子,我們快出去吧……這裡……這裡太可怕!”

  金北嶽冷冷一笑道:“林姑娘,咱們不能走!”

  林天香一怔。

  不過,她似乎早就知道,要走,不太可能。所以她聽到金北嶽說不能走,她也並不怎麼意外。

  但她奇怪的是,金北嶽在察看那長案上的躺著的女屍時,未免太過專心。

  林天香走了過來。

  突然,她呆了。

  女屍是活的。

  看上去這個女人已被肢解,實際上,走到她面前才能發現,她並沒有死。

  她還是一個完整的人。

  那些似乎是由她身上拆下來的四肢,並不是真的是由她身上卸下來的。

  那些肢體只是擺在這女人身上。

  不過,林天香發現,這個女人很豐滿,很是誘人,除了臉上因為塗滿了藥物,看不清年紀之外。

  如仔細看來,她應該是個美人。

  “她沒死?”

  林天香只能說這一句話。

  金北嶽點點頭,嘆了一口氣,道:“沒死!她活得很好……”

  齊敢這時正想用手去除掉那女人臉上的藥物,而林天香卻失聲道:“齊大叔,別動……”

  齊敢一怔。

  他心想,這個丫頭,幾時改口了?她居然跟小岳一樣的稱呼我了。咧嘴一笑,道:“為什麼?姑娘,我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沒死……”

  林天香道:“大叔,你……會把她的臉皮剝掉的……”

  齊敢“哦”了一聲道:“揭掉皮,怎麼會?”

  林天香道:“大叔,這是易容術的一種嘛……不到野外,不能把臉上涂的藥除去的!”

  金北嶽笑了。

  他看看林天香,道:“你會易容麼?你……”

  林天香瞪了金北嶽一眼道:“我不會,但我聽說過……”她低聲附耳,“你以為我易過容麼?”

  金北嶽搖頭道:“沒有,林姑娘,別誤會……我可不是這個意思!”

  林天香一笑道:“我也沒誤會呀!金公子,這地方很古怪,咱們別……別……”

  她的話忽然頓住,睜大了眼,抓著金北嶽的手直往後退。

  金北嶽也一驚,但卻掙開了林天香的手,冷冷地向那長案的女屍劈出了一掌。

  他這一掌,力道不大。

  因為,他可不想把這個忽然坐起來的女人打死。

  但是,他錯了。

  因為,那女人居然不是弱者。

  金北嶽掌力未出,那女人就順著金北嶽的掌力,由長案上向外飄去。

  一個看不到臉孔的裸女人,忽然像飛鳥般掠起,這光景仍然很嚇人。

  不過,眼前的三個人之中,至少有兩個人是屬於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

  所以,這裸女武功雖好,也逃不過劫難。

  就在她掠向廳中一角時,齊敢也在這時雙手向前一伸,十指箕張,大喝一聲:“回來吧……”

  裸女疾掠的身子,就像被人用繩子拉住了一般,掙得一掙,就倒翻而回。

  顯然,齊敢真力之強。使得裸女已失去了控制,倒回之際,竟重重地摔在一個裝著高梁酒的酒桶之中。

  撲嗵一下,酒花四濺。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4 15:51
一七一

  那棵女尖叫一聲,由桶中竄了出來,接著,是一陣很淒慘的吼叫之聲。

  裸女彷彿痛得在地上直打滾。

  金北嶽等三人一時競看得呆了。

  酒桶中還有什麼秘密麼?

  為什麼這女人跌入酒桶之後竟會如此痛苦。

  齊敢皺了皺眉走過去,只看了一眼,就作嘔吐欲吐。

  敢情,那裸女臉上的藥物,是沾不得酒的,此刻因在酒中浸子一下,正一塊塊的剝落下來。

  而那裸女的臉上,也就跟著一塊一塊的掉下了皮肉。鮮血正在流著,左邊的眼睛部位,已經只剩下一個大洞。

  林天香和金北嶽也看到了。

  金北嶽咬了咬牙,道:“好殘忍的手法……”

  林天香已掩面掉過了頭去,她實在不忍再看。

  瞧著一個人掙扎求死,實在也是很痛苦的事。

  齊敢是個殺手,連他都似乎有些受不了了。

  他怒哼一聲,忽然凌空拍出一掌。

  裸女這回真的死了。

  是齊敢一掌把她擊斃的。

  金北嶽點頭嘆了口氣道:“大叔,您做得對……”

  齊敢沒說話。

  他也不想再看那裸屍。

  因為,裸屍的臉部,已成了一個骷髏。

  她反正要死,雖然自己幫她早死了一刻,但齊敢仍然有一份自疚。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4 15:52
一七二

  第三十五回 蠍心美女

  林天香轉過身,向外走去。

  齊敢也向外走。

  只有金北嶽還站在長案之前,低頭沉思久久不語。

  忽然,他舉手一掌,將長案擊成了兩片。

  齊敢聽到斷裂一聲,不禁一驚回頭,直瞧著金北嶽發呆。

  金北嶽卻比他們更吃驚。

  因為,那長案一時斷裂,竟然沒有跌向地面,而是忽然向地下陷去,露出了一個地洞的入口。

  地下室中,另有地道。

  這可真叫人想不到了。

  “大叔,這兒……這兒有一個地洞……”金北嶽打些兒緊張,“我們要不要下去看看?”齊敢走了過來。

  他探頭看了一眼,一陣冷風,由地下吹來,很清新,顯然,這地洞另有出門。

  齊敢笑了笑道:“要!當然要去看看……”

  他側過身子,緩緩向下踏到了石階。

  林天香這時也匆匆奔了回來,失聲道:“金公子,外面的門被封起來了……那個女人把我們困住在地下了……”

  金北嶽皺眉道:“李西施把石門封起來了?”

  林天香道:“可不,我們……我們怎麼辦?”

  金北嶽冷冷一笑道:“林姑娘,放心,李西施還害不死我們的……”

  他指了指那地下洞口,又道:“你看,大叔下去了,也許,咱們可以由此而出去……”

  林天香這才發現眼前果真有個地洞。

  齊敢正由下面伸出了頭,道:“小岳,你們快下來,這地下道可真不錯,直通到胡家大院的外面呢?”

  林天香看看金北嶽,笑了。

  吉人天相,這還真有道理。

  林天香忽然發現,金北嶽似乎是自己的福星。

  地洞的出口,真的是通往胡家大院的外面。

  李四施並不是忘了地下有個出門,而是她根本不會料想到金北嶽一行人會找得出她設計的巧妙機關。

  她似乎太自信。

  所以,有時候一個人太自信了也是會造成失敗的。

  現在,李西施就很後悔自己太過於自信。

  她也很後悔,自己太小看了金北嶽。

  但是,李西施後悔已經遲了。

  當她發現金北嶽和林天香又在胡家大院的花廳出現時,她就知道自己錯了。

  她很機警,當胡四海告訴她,金北嶽一行人並沒有被困,而又重回到胡家大院的那一霎那,她居然出奇的鎮靜。

  她只告訴胡四海一句話:“炸燬地下室。”

  李西施留下這句話以後,就匆匆地走了。

  她也絲毫不惋惜那些還在地下室接受易容的少女,和主持這一切的西域名醫馬天才的性命。

  她只用一句話,就結束了這一切。

  胡四海當然很吃驚。

  可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師母的話不聽,結果就是只有一個字,死!

  他不想死,所以,就只有遵命行事。

  別人的死活,究竟不如自己的死活要緊。

  所以,他執行下李西施交代的話。

  一聲巨震,把胡家大院的後院中地上地下的一切,全都炸成了灰燼。

  當然,這一聲巨震,也把胡家大院炸成了是非之地。

  但是,徽州府的官府卻趕來了。

  於是江湖人,不方便再在胡家大院住下去了。

  於是每個江湖人都溜了!

  楚長江正由秘室回到臥房。

  活龍王楚長江的總舵,設在九江。

  他的住所,就在九江的城外靠近江邊的地方。

  這兒戒備森嚴,不是楚長江想見的人,是進不來的。

  所以,楚長江一向都很放心。

  現在,他由秘室回到臥室,心中就正在想著一件事。

  李西施該回來了。

  他想她。

  自己的老婆,經常每個月要有二十天在徽州,總是令人不愉快的事。

  尤其每當自己做了—件十分得意的事之後,睡到床上,竟然找不到人在耳邊欣賞,總會自己覺得好像少了一點什麼!

  枕邊的人讚揚,總是具有莫大的鼓勵性。

  特別是某些不足為外人道的事,更是需要枕邊人輕言細語的誇獎和欽佩。

  今天,楚長江很得意,很興奮。

  因為,他又做了一件十分了不起的事。

  所以,他十分希望有人能捧他一頓。

  當然,這是十分機密的事,也是不足為外人道的事。

  可是,他不知誰能在枕邊誇獎他。

  他希望李西施能趕回來。

  李西施—定還在徽州。

  還在為她那個製造漂亮女人的念頭辛苦。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4 15:52
一七三

  可是,當他跨進了臥房的門以後,楚長江就忽然笑不出來了。

  舒適的大床上,羅帳低垂。

  而錦被中有人。

  楚長江是活龍王,是個生氣蓬勃的男人,像他這樣的人,當然不止只有一個女人。

  但是,在他這間臥房內,卻只有一個女人可以睡在床上。

  那就是李西施。

  如今,床上有人,除了李西施,還能是誰?

  楚長江呆了一呆,搶前一步,撩起羅帳,另一雙手就掀開了錦被。

  綿羊般的肌膚,射入楚長江眼中,一聲甜膩膩的低笑,傳入了楚長江的耳中。

  一陣陣誘人的肉香,也衝入了楚長江的鼻子中。

  楚長江又笑了。

  他大手一抬,拍了一下,打在那光滑的臀部,吼道:“老婆子,你終於回來了,妙!妙……”

  李西施在嬌笑。

  她不再是荊衣布裙,躲在胡家大院地下的那個女人。

  她變得渾身都發著青春氣息,渾身都充滿了誘人光彩的女人。

  她嬌喘聲聲地道:“誰叫你是我老公,我不回來,我還能去找誰?”

  楚長江大笑道:“誰知道你想找誰?一個月有二十天不在,誰相信你不想男人?反正……”

  李西施的一雙手,忽然就勾住了楚長江。

  楚長江的嘴,也被另一張柔軟而發燙的嘴給堵住了。

  一個男人如果被一個赤條條的女人纏住,他還要說些不識相的話,這個男人就一定是個偽君子。

  楚長江一向不肯承認自己是偽君子。

  那怕他明明做了許多虛偽的事。

  但他就是善於原諒自己,也善於找藉口騙自己。

  現在,他當然更是有理由不讓自己做偽君子了。

  所以,他很快的不再說話,只是忙著做一件對李西施和自己都很喜歡的事。

  天搖地動,神魂顛倒。

  當兩個被汗水浸透的赤裸裸的身子分開時,李西施已經累得伸直了修長的雙腿,連翻個身都懶得去翻了。

  楚長江好像比她更累。

  他伏在她身上,只有喘氣的力氣,彷彿要從她身上退出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可是,他還是想動。

  那嘴皮子想動。

  李西施也想說話。

  他們夫婦倆,都想說話。

  因為,他們都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對方。

  最後,還是楚長江先說了。

  他已坐了起來,喝過了茶,也喘息夠了,這才大笑道:“西施,你猜猜看今天誰來了?”

  李西施沒有精神去猜。

  她搖搖頭道:“你的事,我從來不願猜。長江,你說吧,我很高興聽!”

  楚長江笑笑:“四貝勒!”

  李西施一怔。

  她沒想到四貝勒會入關。

  他們夫婦與四貝勒有勾結,那已是十年前就開始了。

  但是,四貝勒從來就沒有到過楚長江的地盤來過。

  今天四貝勒來了,為什麼?

  楚長江看得出李西施的詫異。

  他呵呵—笑,道:“西施,你說,這是不是—個好消息?”

  李西施道:“是!不過,夫君,他為什麼突然來到這兒?這些年來,他入關不止二十次,但他都沒有來過長江一帶。今天,他來了,為什麼?”

  楚長江道:“求我!他來求我一件事!”

  李西施哦了一聲。

  他還想不出來四貝勒有什麼事要求到楚長江。

  所以,她只能哦了一聲。

  楚長江道:“西施,你想不到吧?不過,你別急,等你把你要說的事說完,我就會告訴你,四貝勒求我的事是什麼!”

  李西施笑笑道:“夫君,我的消息不好。”

  楚長江也哦了一聲。

  李西施笑笑道:“夫君,我的那份事業完了!”

  楚長江雖然吃了一驚,但心中卻反而高興了。

  這下子她就不會再去徽州了。

  不過,表面上他皺眉道:“出了什麼事?”

  李西施道:“地下室的那些事,全炸掉了!”

  “哦?”楚長江更在心裡笑了,“炸了麼?也好,免得你以後再提心吊膽了!”

  李西施撤嬌的一笑:“你—定很高興是不是?那兒炸了,我就不會再來回跑了,你就可以多欺侮我,把我整得腿都抬不起來了,是不是?”

  楚長江大笑。

  他一翻身,撲在赤裸裸的李西施身上,低聲道:“你不喜歡麼?我知道你是很喜歡的,嗯?對不對?”

  李西施咯咯笑著不停。

  因為,他在咯吱她。

  她怕癢,怕癢的女人,都別有風味。

  所以,楚長江又累了一陣子。

  李西施當然更累了。

  她至少又覺得腿又抬不起來了。

  不過,她卻沒忘記要問的話,說道:“夫君,四貝勒求你的是什麼事呢?你該說出來了吧?”

  楚長江喘息不已,但他卻樂於回答:“求我幫他去救人……你看,你老公是不是越來越了不起了?”

  李西施笑道:“當然,不然我為什麼選你作老公?”

  她忽然手足並用,把楚長江纏在身上:“夫君,他要你救的是什麼人?這個人一定很重要,是麼?”

  楚長江皺了皺眉。

  因為,他忽然發現一件事,李西施說她累得腿都抬不起來,那是假的。

  因為,她現在手腿都很有力氣,把自己挾在懷中,緊得令他快透不過氣了。

  楚長江心想,女人說假話時,真能令人動心。但若一旦說真話時,恐怕就會很傷男人的自尊心了。

  至少,在某些事上,女人決不比男人更累。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4 15:52
一七四

  楚長江瞧著眼前那如花般的臉,低聲道:“西施,你腿上的勁道真不小啊。放開點,好讓我喘一口氣……”

  李西施嘻的一笑,撒開了四肢。

  楚長江撐起了身子,搖了搖頭,道:“四貝勒要我去救的人,是他妹妹七格格。西施,你想不到吧?”

  李西施是想不到。

  不過,她卻想到了一件事,楚長江如果去救七格格,那就會變成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因為,誰劫走了七格格,李西施知道。

  從楚長江的神態來看,四貝勒一定沒有告訴楚長江,劫走七格格的人是他惹不起的人物。

  她本該告訴楚長江,這件事不是他所能做得到的!

  她自己應該明白,楚長江如果去救七格格,結果只有一種,那就是她自己會變成了寡婦。

  哪個女人願意做寡婦。

  李西施好像想做寡婦。

  因為,她根本沒說出七格格是駝叟和蛇婆抓走的。

  她不但沒說,反而故意勸楚長江,要他好好表現一番,她自己也願盡力相助。令他無後顧之憂,以便成為四貝勒的開國功臣。

  因為,那位關外的四貝勒,正想奪取大明朝江山。

  楚長江很高興。

  他覺得李西施真是世上找不到的好老婆。

  她既美又媚,而且還能體貼丈夫的偉大事業。

  而且,更能患難與共,肯為丈夫分憂解勞。

  如果楚長江知道李西施的野心比他還要大時,他就不會趕到山海關了。

  活龍王如果變成死龍王,活龍王留下來的屬下,當然就要歸他老婆所管轄了。

  李西施到時候,豈不就成了長江上的女龍王。

  所以,李西施在笑。

  楚長江也在笑。

  他要李西施為他準備行裝,他打算在三天之後動身,直赴山海關救人。

  不過,快樂的像小鳥般,等著想當女龍王的李西施,也有一件事沒有料想到。

  楚長江走了,但是卻有人找來了。

  他們本來是來找楚長江的。

  楚長江不在,他們當然就要找上李西施了。

  李西施——聽到他們的名字,就傻了。

  他們不是別人,他們正是李西施最怕見到、聽到的三個人。

  就是金北嶽、林天香和齊敢。

  胡家大院的爆炸,使得金北嶽和齊敢無法再在徽州停留。

  所以,他們想到來找楚長江。

  原因是,楚長江的老婆要炸死他們,他們當然不能不來討一個公道。

  林天香能來,也就是找到了這個藉口。

  否則,她還真不好意思要跟著金北嶽走了。

  而言光斗和黃善等人,則先一步走了。

  他們是跟蹤了秋桐而去的。

  他們的目標,本來就是秋桐。

  所以,秋桐一走,他們也就盯了下去。

  不明去向的人,只有瘋女幫那一批。

  齊敢曾問過胡四海,胡四海也問過胡高,他們的回答就只有三個字:“不知道,”

  林天香也問過她的姐妹們。

  於夢梅的回答,也是不知道。

  不過,於夢梅卻明白,林天香不必說什麼,她和石夢蘭、秦夢菊、沈夢竹四個人,都已經有事可做了。

  她們要去找出瘋女幫那批人的下落。

  楚長江那個總舵的大廳中,坐著金北嶽、林天香和齊敢三個人。

  陪著他們的是楚長江手下的第一號人物費友安。

  金北嶽很悠閒的在大廳中張望。

  齊敢則在閉目調息。

  林天香像每一個在熱愛中沉迷的女人一樣,坐在自己心愛的人身邊,還是忍不住要神往的盯著那個男人。

  她所有的心思,都在金北嶽身上。

  費友安並不安靜,他很緊張。

  因為,楚長江不在,而且還帶走了長江幫中第一高手柳青山,憑他自己和李西施,以及幫中其他人手,想對付當年第一殺手齊敢和近年來名滿天下的天香樓主人,他可一點把握也沒有。

  何況,還有那個金北嶽呢?

  費友安是個聰明人,所以,金北嶽雖然是名不見經傳,但他從齊敢和林天香對金北嶽的神情,他可以猜得出,這個大孩子般的年輕人,決非易與之士。

  所以,他有些憂心忡忡。

  楚福傴倭著身子走了出來。

  這位楚府的老家人身後,並沒有楚夫人的影子。

  費友安皺了皺眉頭,低聲道:“楚福,幫主夫人呢?她難道也不在麼?”

  楚福笑笑道:“費二爺,夫人也出去了!”

  費友安一呆。

  李西施明明在屋了裡,為什麼楚福要說她出去了?

  費友安當然不知道李西施怕死了金北嶽這三個人。

  現在就算用九條牛,只怕拖不出李西施來。

  楚長江不在,楚夫人李西施也不在。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4 15:52
一七五

  費友安真不知道怎麼和金北厲等人打交道了。

  他遲疑了一下,向齊敢苦笑道:“齊老,這可真是不巧得很了。幫主和夫人都不在,不知三位打算……是不是打算在九江等他們回來?”

  他吁了一口氣,又道:“九江一帶,本幫還有幾處不錯的賓館,特別是廬山的一處,更是清靜,三位如果要等,費某人這就為三位安排一下……”

  齊敢笑著看看金北嶽,說道:“小岳,你說怎麼辦呢?咱們要不要等?廬山風光很不錯!”金北嶽想了一想道:“大叔,我們……”

  他忽然回頭向費友安道:“費二爺,楚幫主去了何處?多久才能回來?”

  費友安可並不想他們在九江等。所以聞言忙道:“幫主去了山海關,最快也得三個月才能回來。”

  在費友安心想,三個月,你們總等不及吧!所以,他認為自己這句話不啻是下了遂客令了。

  但他沒有料到金北嶽忽然一笑道:“楚夫人呢?她也去了山海關嗎?”

  費友安道:“夫人麼?她好像也去了!”

  他頓了一頓,又道:“楚夫人必然是不放心幫主一個人去山海關救人?所以,她才跟下去。”

  齊敢怔道:“救人?楚長江去救人?”

  費友安道:“是……”

  齊敢冷笑道:“費友安,楚長江的勢力是在長江兩岸,他為什麼要去山海關救人?他救的是什麼人?這個人想必十分重要了,是麼?”

  費友安道:“是!齊老,這個人很重要……”

  齊敢道:“是你們的人麼?他被人抓走了是不是?”

  費友安遲疑了一下,道:“這倒不是……幫主是受人之託的……他……他是……”

  齊敢搖了搖頭道:“山海關是是非之地,也是兵荒馬亂的地方,楚長江去救人,只怕這個人跟關外的事有關係。費二爺,你說是不是?”

  費友安一呆。

  齊敢哈哈一笑,不等費友安再說什麼,向金北嶽揮了揮手道:“我看,等不等都無所謂了!”

  金北嶽點頭。

  他忽然一拉林天香向外走去。

  費友安深深的喘了一口大氣。

  李西施更長長的吐下一口大氣。

  齊敢他們居然走了。

  李西施忍不住一直想笑。

  可是,她並沒有笑出來。

  因為,她忽然又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

  以齊敢而言,他真的那麼容易上當?別說李西施不敢相信,連三歲小孩子恐怕也不太會相信吧!

  但他們卻相信了,也走了。

  為什麼?這之間豈能沒有原因?

  李西施看著費友安,費友安也看著李西施。

  兩個人都在想為什麼?

  然後,李西施笑了。

  她這一回是真的笑了。

  費友安也笑了。

  他開心的大笑,道:“嫂子,我已經想出來了。”

  李西施嫣然,她小聲說道:“別講出來,這只能你我兩個人明白就夠了。”

  費友安點頭:“是,嫂子……反正,楚老大這回是永遠回不來了。”

  李西施笑著,說道:“他本來就只有五成機會回得來,現在麼,他只有一成的機會回來了。”

  費友安陡然大笑道:“一成?嫂子,我看他跟柳老三連半成的機會都會沒有了。”

  李西施忽然一怔,她皺眉道:“柳青山……他若死了多可惜?二爺,柳老三是個好手!”

  費友安搖頭:“嫂子,你駕御不了的那一種好手,再好也算不了什麼!是麼?”

  李西施沉吟了—下,終於點頭。

  不過,她還是忍不住看看費友安:“你……是那一種好手?”

  費友安狡詐的一笑,說道:“當然是你駕御得了,也是對嫂子最忠心的好手!”

  李西施這回是真的開心笑了。

  長江幫馬上就會出現一位女幫主。

  她將可以和天香樓、瘋女幫鼎足而立,她能不笑?

  楚長江、柳青山會不會真如李西施所想,死定了?

  李西施和費友安很有把握。

  但是,有些事就是不能盡如人願的。

  至少,楚長江、柳青山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山海關的衙所,一直是很熱鬧。

  出關的人多。

  入關的人也多。

  同樣的只是關後的那一座山嶺,東去的人,叫它淒惶嶺。

  西邊入關的人卻又叫它歡喜嶺。

  一喜一悲之間,差別居然那麼大。

  可是,它仍然是孤山一嶺。

  歡喜也好,淒惶也好,出了山海關的這“天下第一關”,你少不了總有悲喜難禁的感慨。

  僅僅看看那聳立渤誨灣中的盂姜望夫石,就很夠令人心有所思了。

  眼前的山海關,是中山王徐達所建。

  兩百年過去了,它已經成了明、清兩方面奸細和間諜進出頻繁的孔道,各種人在這兒都可以見到了。

  不再是早年只有那些充軍遠戌的和出關採藥的商旅了。

  有天下第一關。居然就有天下第一店。

  楚長江、柳青山就住在這個“天下第一店”。

  這個店號稱天下第一的是什麼,根本沒有人知道。

  因為他除了這五個字表明天下第一店以外,這個店的一切都像不是天下第一。

  認真的看來,它只能說是天下第八的店。

  拿這個店來比胡家大院,大概只用皇宮和土地廟相比才恰當。

  天下第一店是個土牆、茅頂的矮棚子。

  大小只有七間客房。

  每間客房都是通鋪。

  每間通鋪,可容六個人睡。

  但是一旦擠滿了人時,也曾經睡過二十個人。

  如果真要說這個客店有什麼可稱得上天下第一,那該是它的破舊和蝨子之多,當得起第一。

  長江幫主楚長江,居然就住在這兒。

  他為什麼選這家,柳青山都不太明白。

  但柳青山沒問。

  他一向不問為什麼,他只知道楚大哥要他做什麼,他就去做什麼。

  他相信楚長江。

  但他不相信楚夫人和費老二。

  所以,費友安一向視他如眼中釘。

  現在,這根釘子已經快生鏽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4 15:52
一七六

  第三十六回 眾叛親離

  天下第一店的老闆,名字叫關大山。

  他長得不很高,就像每一個小飯店的老闆一樣,經常是慪僂著身子,提著一個火爐,掛著鼻涕,抽著旱菸。

  說話時很嘮叨,但要錢時,卻十分冷酷。

  關大山和楚長江正在聊天。

  他們很小聲的聊天。

  柳青山則在喝酒。

  他向來不聽楚長江跟別人說話。

  柳青山的這種習慣,是楚長江喜歡他的原因。

  如果論武功,兩個楚長江也不是柳青山的對手,但是,柳青山就能讓楚長江對他很放心。

  能讓楚長江相信,天下任何人都會背叛他,甚至連他妻子李西施在內都可能,而柳青山卻不會背叛。

  這樣的好弟兄,世上已不多見。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權勢和財富已經叫人不知道什麼叫做量力而為。所以,世上紛爭特多。

  而長江幫主至少到目前為止,還很平靜。

  原因就是,楚長江信得過柳青山。

  而柳青山就有足夠的武功,鎮壓得住楚大哥手下的兄弟。

  長江幫從來沒有人敢跟柳青山動手。

  自從柳青山進入長江幫,在小孤山單人獨劍,力劈淮北道上十七家水路英雄之後,長江幫就再也沒有一個人敢對柳青山不敬。

  楚長江和關大山也似乎談得差不多了。

  兩人同時呵呵一笑,就分了手。

  柳青山跟著楚長江走出關大山的屋子,回到那個只住著他們兩個人的房間內,楚長江沒說一句話。

  柳青山當然不問,他天生就是不喜歡問問題。

  可是,當第三個人忽然由炕上彈起來時,楚長江和柳青山卻不能不說了。

  炕上坐著的是女人。

  很有味道,也很風騷的女人。

  楚長江的眼睛睜得很大。

  柳青山也是。

  “你是什麼人?”楚長江脫口大喝,“這兒我已經包下來了。知道麼?”

  女人一笑,點頭。

  柳青山被她笑得一怔,心想:“這女人好美!”

  但他卻不自覺的冷冷喝道:“出去!你沒有聽到我大哥說的話麼?”

  女人還是在笑。

  她搖頭,走下炕來,低聲道:“別的屋裡都住了十個人,我是個女人,怎好跟他們人貼人擠在一起呢?你們……只有兩個人,所以,我想……”

  她笑,不必再說什麼了。

  楚長江和柳青山應該懂得她想的是什麼。

  不過,柳青山卻不喜歡。

  他仍然沉著臉,冷笑道:“別的屋裡人多人少,那是你的事,出去!”

  女人當然不肯出去。

  因為她已經從楚長江的眼中看出了一股光焰。

  就是公狗見母狗時的那種光焰。

  所以,她有把握可以不走。

  楚長江已經在伸手,他伸手拉住了柳青山。

  他哈哈一笑道:“三弟,婦道人家出門在外,的確是很不方便。咱們這屋裡的炕很大,多睡一個人,也不算擠。所以……這就是咱們行方便的時候了!”

  柳青山皺眉。

  他忽然一言不發,轉身向外行去。

  女人咯咯地發出嬌笑。

  她看看楚長江,吐出了二個字:“謝謝你!”

  楚長江也只有三個字“不客氣!”

  因為,他確實不客氣,當他走向耶女人時,兩手己擺出一副餓虎撲羊的姿式。

  女人天生就很像羊。

  現在,她更像一隻羊,白玉羊脂。別有風情。

  何況,她更像羊一股的柔順。

  像羊一般的在咩咩直叫。

  柳青山坐在門外。

  他的臉色很不好看。發青而且還發紫。

  朔風凜冽,他凍得臉色發紫並不奇怪。

  但他的神情卻許不是凍的變色,而是氣的變色。

  他忽然發覺,守在門外,替人把風,很不是滋味。

  而且,這一夜,他總不能就這麼守在門外挨凍。

  柳青山並不怕凍,但他卻很怕被別人看到他這份狼狽象,比一隻看門狗還不如的樣子。

  所以,他並沒坐多久,就跳了起來,想推開門,進去瞧瞧那女人,也瞧瞧一向很尊敬的大哥。

  不過,柳青山並沒有真的闖進屋內。

  因為,他剛剛跳起來,就有人拉住了他。

  一個陌生人。

  拉住他的手的人,是個他從來沒見過的人。

  這個是大個駝子。

  柳青山不笨。

  從駝子手上傳來的勁道,已經讓他瞭解到,眼前的駝子,不是弱者。

  他皺眉看著駝子,失聲的道:“段神駝?”

  駝叟一笑,點頭道:“是!”

  柳青山嘆了一口氣,道:“你們……早知道我們要來?你們沒有躲起來!”

  駝叟大笑:“柳青山,你幾時聽過老夫躲起來過?就憑你跟楚長江,能要我們躲起來麼?”

  柳青山一笑:“不能!”

  駝叟道:“你明白就好!所以,你們根本不必來!”

  柳青山淡淡一笑,抽回了手臂,道:“段老,你也應該知道,我們不能不來!”

  駝叟居然點頭。

  柳青山又笑了一笑。

  而駝叟也彷彿像明白柳青山的想法。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4 15:52
一七七

  柳青山忽然覺得遇到了一個知音般,一抱拳道:“駝老,咱們是道不同……所以,不相為謀!”

  駝叟笑道:“道雖不同,但仍可相與為謀。”

  柳青山一怔。

  駝叟道:“你們是來救人的?”

  柳青山道:“不錯!”

  駝叟道:“你們能救得了麼?柳青山,你有多少斤兩,老夫早就知道,至於那個楚長江嘛……”

  他忽地一笑,道:“他還不夠老夫去想!”

  柳青山很想頂那駝叟幾句,可是,駝叟卻輕描淡寫把他捧了一下,柳青山一得意,就忘了要來罵人了。

  他沉吟了一下道:“駝老,你說可以相謀,那就是說我們可以商量了?”

  駝叟笑道:“對!”

  柳青山:“好!駝老,晚輩想請你們放人!”

  駝叟道;“可以!”

  柳青山這下子真是呆了。

  駝叟居然答應放人,他做夢也料不到。

  這事有些怪,所以柳青山一時竟不知該怎麼想才對。

  駝叟笑笑:“柳青山,你別以為我在胡說,我說可以,就可以放人……”

  柳青山道:“我……相信您駝老肯放人,不過,我想,必然會有條件……”

  駝叟道:“當然,天下那有不勞而獲的事?”

  柳青山暗忖:果然有條件……

  但他口中卻道:“駝老,要怎樣你才放人?”

  駝叟道:“你們去把黃娟娟的師父請來山海關,我們立即放人。”

  柳青山呆了。

  他們是來救黃娟娟的,不是來給黃娟娟去搬師父來救她的。

  別說柳青山不想這麼做,就連楚長江恐怕也不肯答應這麼做。

  駝叟笑了笑:“怎麼了?你們不肯?你們不是來救黃娟娟的麼?”

  柳青山道;“是!我們是救人,但是,駝老,我們是要憑自己的力量來救,而不是奔波萬里,到關外去求黃娟娟師父來救她的!”

  駝叟大笑。

  他指了指門內,低聲道:“柳青山,你錯了!”

  柳青山道:“我錯了麼?錯在何處?”

  駝叟道:“明珠暗投,你找錯了主子!”

  柳青山皺眉。

  在今天之前,任何人這麼說,他都會找出一百八十種理由來反駁,來誇獎楚大哥如何如何了不起!

  可是就是現在,他不能了。

  楚長江重色輕友的態度,令他寒心。

  何況,這個女人根本就是一個連妓女都不如,自己送上門來的爛貨。

  駝叟道:“柳青山,我沒說錯吧?”

  柳青山低頭嘆了口氣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駝老,救人的事,我做不了主,我一向只是聽命行事,所以,你最好找……找楚……楚長江!”

  他本該說楚大哥的,但話到口邊,卻改了口。

  雖然只是兩個字的差別,但這差別可就大了。

  駝叟點頭一笑,道:“對!你一向只聽命行事,找你果然是沒有什麼用處……”

  柳青山竟然一轉身,揚長而去。

  楚長江大概想都沒想到過柳青山會離他而去。

  他當然更想不到一個女人,能把十年的生死之交給離間了。

  楚長江如果知道,他會把這個女人殺掉。

  楚長江已經殺不了這女人。

  因為,這女人正要殺他。

  就像屠夫般在殺他。

  但楚長江卻未曾反抗。

  駝叟推門而入的那一霎那,楚長江也曾想跳起來。

  可是,他已跳不動了。

  一個女人騎在身上,而且是抱得那麼緊時,他哪兒還有力氣跳得起來?

  女人在喘息著笑。

  駝叟也在笑了。

  只有楚長江的笑容難看。

  因為,那是苦笑。

  楚長江當然也不笨,所以,駝叟推門而入的那一刻,他就幾乎想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可惜的是,他已力不從心。

  楚長江當然只能苦笑。

  駝叟一揮手,大笑道:“兩位情意正濃,莫因為老夫來打擾而敗興,請努力、努力……”

  他忽然背過身去,道:“花飄香,你做得很好,老夫放心了……”舉步向外行去,“我還是在外面等吧!”

  敢情那女人是瘋女幫的護法花飄香。

  無怪楚長江會一見面就被她迷上。

  瘋女幫女人們的媚術是沒有什麼人能抗拒的!

  天下像齊敢、像金北嶽、像神駝等坐懷不亂的男人,究竟不多。

  所以,楚長江上當了。

  柳青山沒有。

  那是因為柳青山不是花飄香要迷惑的對象。

  何況,只要楚長江在,柳青山就永遠不會站在前頭,也就永遠不會首當其衝。

  花飄香眯著眼看楚長江。

  楚長江也眯著眼在看她。

  忽然,花飄香一笑,道:“楚幫主,你真是了不起,我……我還沒見過你這樣的男人……”

  楚長江皺眉道:“你是瘋女幫的人?”

  花飄香道:“是呀……”她嬌滴滴的一轉身子,道:“楚長江、楚幫主,你……你夠了麼?”

  楚長江長長一嘆,道:“姑娘……夠了……”

  花飄香嫣然一笑。

  楚長江沒有笑。

  這時他本該也笑了,但是他沒有。

  因為,他正在飛快的打著主意。

  他至少想了一百種主意,但是,沒有一個可能有效。

  終於,他用了最笨的一種。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4 15:53
一七八

  而這最笨的一種,居然就是最有效的一種。

  至少,在當時,這算得上是最有效的一種。

  花飄香正在欠身而起。

  她的臉因為彎著腰,而靠近了楚長江。

  楚長江忽然一笑,道:“你……姑娘,你是我所碰過的女人中最好的!”

  高帽子是人人愛戴的,連瘋女幫的護法也不例外。

  花飄香很滿足,也很得意,咯咯一笑道:“是麼?你……也……哎喲……”

  忽然她哎喲一聲,人就像一團棉花般,攤向一側。

  一個人如果兩邊乳根穴同時被制,她不軟得像棉花,這個人一定就不是活人了。

  花飄香眼睛瞪得好大,道:“你……你這沒良心的……你怎麼忍得了心,下得了手?你……”

  楚長江坐了起來,一面穿衣服,一面冷笑道:“我若不狠下心,我就死定了!花飄香,抱歉……”

  花飄香的臉氣得像秋天的柿子,又紅又亮。

  她咬牙罵著,道:“你這死豬……你以為點了我穴道,你就能活?楚長江,你還是死定了……”

  楚長江大笑道:“我如果死定了,至少有一個赤裸裸的美女陪著我死……花飄香,你還要吼叫麼?”

  花飄香忽然打了個寒顫,緊緊地閉上了嘴巴!

  駝叟不是聾子,房門又沒有關,房子裡面有什麼動靜,他當然聽得清清楚楚。

  不過,他一點也不急。

  他在等著,等著楚長江拿花飄香當人質來和他談判。

  屋內,楚長江卻不知道。

  他很得意,穿戴整齊之後,這時候才大聲向門外喝道:“把風的朋友,你可以進來了!”

  駝叟緩緩地步入門內。

  楚長江揚眉大笑道:“閣下偽裝成是胡家大院的煮酒師父,楚某人當年真是看走眼了!”

  駝叟道:“大隱隱於市,你看走眼,算不了什麼!楚長江,你用不著自抬身價!”

  楚長江笑道:“楚某人在神駝面前,自然不敢自抬身價!不過,你段老只怕今天也脅制不了我楚某人了!”

  駝叟笑道:“是麼?楚長江,我看,你想錯了,我可沒有脅制你的意思!”

  楚長江一怔,道:“你沒有!”

  駝叟道:“沒有,因為你根本不必擔心,老夫也用不著對你下手,所以,你也用不著拿花飄香當人質!”

  楚長江道:“駝老,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裝作不明白,“我……我幾時要拿她當人質了?”

  駝叟大笑道:“你沒有,楚長江,你還有一個同伴,是不是柳青山?他現在去了哪兒,你知道麼?”

  楚長江心中一動,皺眉道:“不錯,柳青山是我的三弟,他……你見到他了?”

  駝叟道:“廢話。沒見到,我怎麼知道他是誰?”

  駝叟揮了揮手,又道:“楚長江,你們想救黃娟娟,這主意是誰出的?憑你跟柳青山你們自信能救得了她麼?別說老夫了,只是一個蛇婆,你們就鬥不過她,老夫真不懂你怎麼會答應那個四貝勒的!”

  楚長江暗暗吃了一驚。但口中卻道:“駝老,你……你好像知道的事情不少啊!”

  駝叟道:“天下事能瞞過老夫的,還不多。”

  他指指花飄香又道:“解開花飄香的穴道,放她走吧!”

  楚長江遲疑了一下,終於解開花飄香的穴道,並且拿了衣服拋給花飄香,冷笑道:“長江幫與瘋女幫一向無怨無仇,花飄香,如果你要記仇,楚某人隨時候教。”

  花飄香沒有說話,她穿上衣服,連看都沒看楚長江一眼,就向外走去。

  楚長江笑了笑道:“花飄香,如果你不願記恨,以後我們還……”

  花飄香陡然停在門口,冷冷一笑道:“楚長江,你以為你還有以後的日子麼?”

  楚長江大笑道:“當然有……”

  花飄香冷冷地回頭盯著楚長江道:“楚長江,你已經沒有以後的日子了!長江幫在你離開之後,已經換了幫主,你知道麼?”

  楚長江一呆。

  花飄香又冷冷一笑,道:“李西施早就在等著當幫主,你難道沒有看出來麼?”

  楚長江當然沒有看出來。

  否則,他就不會把柳青山帶了同行。

  至少,他相信柳青山在,李西施還不敢做出什麼越軌的事。

  現在,柳青山也不在,只有費友安在……

  忽然間,楚長江似乎明白了不少事,那費友安不是一直就跟李西施在合作無間的麼?楚長江不由自主的摸頭。

  一個男人,像他這樣雄霸一方的男人,最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怕紮上一綠色的頭巾在他自己頭上。

  花飄香冰凍的臉色,忽然變成了春花般嫣然:“楚大幫主,你好像開了竅,是不是?”

  楚長江不說活了,他看著段神駝,眼中充滿了痛苦。

  駝叟笑了笑道:“你還救人麼?”

  楚長江搖頭。

  駝叟道:“楚長江,你不想救人,想必是在想如何自救的了?”

  楚長江點頭。

  駝叟笑了笑,道:“你不必看我,老夫恐怕對你的家務事也幫不上忙!”

  楚長江仍然沒有說一句話,他咬緊了牙關,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駝叟忽然又笑了笑道:“楚長江,你並不是很聰明的人,落到今天這種樣子,是你自找的,明白麼?你跟關外的人打交道,就是大錯,就算你現在趕回江南,恐怕你也沒有機會從你老婆手中奪回幫主的位子了!”

  楚長江雖不是頂聰明,但也不是那麼愚蠢。

  駝叟的話,他沒有聽不清楚的道理,勾結外番,對他這位幫主而言,一旦揭露出來,當然很不利。

  但是,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一切,事情到了今天,已經是騎虎難下了,想回頭也來不及的了。

  他嘆息了一聲道:“遲了,駝老,多謝你的指點!楚長江受益非淺,我會記得我還能做些什麼……”

  楚長江忽然一閃身,就到了門外。

  他經過花飄香身邊時,又嘆了一口氣。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4 15:53
一七九

  花飄香皺了皺眉,低聲道:“段老,他……銳氣已失,八成死定了。”

  駝叟笑道:“不一定,有些人是經得起跌倒的……楚長江似乎就是這種人。”

  花飄香笑道:“段老,我們的交易,還算麼?”

  段神駝詭異的一笑:“算。不過,咱們得另外加一個附帶條件了。”

  花飄香道:“什麼條件?”

  駝叟道:“秋桐的事,老夫不插手了。”

  花飄香一呆道:“段老,你……不插手,是不是不過問了?你不是答應下我們幫主,幫我們代請秋桐到總舵麼?”

  駝叟道:“那是以前,現在,老夫有別的事要辦,不能代你們邀請秋老弟了。”

  花飄香皺眉道;“段老,你——不能不管呀……”

  駝叟哈哈一笑道:“老夫不是不管,丫頭,老夫的事比你們的事重要,你不明白麼?”

  花飄香冷冷一笑,道:“段老,你是前輩高人,你怎麼可以出而反而,背言失信於晚輩呢?”

  駝叟大笑道:“錯了!老夫沒有背信,也沒有失言。丫頭,你忘了麼?咱們當初是怎樣約定的?”

  花飄香道:“晚輩當然記得……瘋女幫的人助你抓住楚長江……”

  她忽然發現自己做錯了一件事,沒有把楚長江留下來,所以,段神駝才會另生枝節的。

  駝叟笑道:“丫頭,你為什麼不往下說了?你該知道老夫並未背言失信吧?這是你們失信於先呀……”

  花飄香只有點頭。

  駝叟道:“不過,你也不必慌張,要秋桐到瘋女幫的事,老夫還是會向秋桐說出來。只是有一點,老夫不會逼他,陪他去瘋女幫了。”

  花飄香不能再說什麼了。

  她已覺得自己應該滿足了。

  梆青山在徘徊。

  “淒惶嶺”就是令人徘徊的地方。

  他此刻可想不出那些下關東能活著回來的人,看到淒惶嶺時的歡喜心情。所以,他對“歡喜嶺”三字不同意。

  何去何從,就是令人淒惶、痛苦的事。

  下關東要出關的人,很淒惶不安,那是因為他一去就會生死未卜的,不知道能不能回來。

  柳青山呢?

  他還沒有面臨到生死莫測的地步。

  因此,他也如此淒惶不安,實在是很不必要的。

  但他確實是很不安。

  主要的原因是,他忽然發現自己在楚長江眼中的價值,居然比不上一個陌生的女人,他實在是忍受不了。

  皚皚白雪,覆蓋著荒山,也覆蓋著枯枝,凍風撕裂著冰墜子,落地有聲。

  但是,對於柳青山來說,他的耳力,還是可以分辨出另外一些不同的聲音。

  那是人的腳步聲。

  黃昏,雪也染上了晚霞的彩色,一片金黃。

  但是在金黃的背景之下,除了柳青山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影。

  柳青山希望他是楚長江。

  不過,他知道楚長江此刻還在努力,不可能跑到山上來散心。

  所以,他暗中提神戒備。

  腳步聲到了他身後一丈就停了下來。

  柳青山在等著,等著對方說話。

  可是,對方卻沒有聲息,連一點聲息都沒有。

  柳青山心想:不管你是誰,跟我較耐性,較定力,很好,我等著。咱們瞧瞧誰能支持更久。

  不過,柳青山很快的就覺得不妙,對方如果是個高手,把自已的背後交給別人,豈不是拿自己生命開玩笑麼?

  一念及此,柳青山霍然轉身。

  忽然,他呆了。

  “是你?”

  柳青山有些不敢相信似地問著:“楚幫主呢?他還在天下第一店麼?”

  女人在笑,跟在店中見到他時一樣的笑:“楚長江走了,”

  柳青山一怔,道:“走了?”

  女人道:“你走了,所以,他也走了!”

  楚長江為什麼要走?

  他跟這個女人睡過了覺就走了?

  還是沒碰她就走了?

  他是來找自己,還是……

  柳青山想問,但卻一句也沒問。

  他瞪著這個女人,道:“你是來找我的?”

  花飄香笑了,點頭道:“是!”

  她忽然一抬右手,拂了拂被晚風吹亂的發絲,道:“我是誰,你想知道麼?”

  柳青山道:“想!姑娘是誰?看你敢單身到山上來,一定不是無名之輩了。”

  花飄香道:“瘋女幫,你聽過麼?”

  柳青山笑道:“久聞大名,如雷貫耳……姑娘是瘋女幫的……什麼人?”

  花飄香道:“護法,花飄香。”

  柳青山微微一驚。

  他當然沒料到這女人就是流水飄香二護法之一。不由得失聲道:“原來是……飄香姑娘,失敬,失敬……”

  他略一抱拳:“花護法忽然找上我那楚大哥,一定是有事了……¨不知我大哥怎麼說的?他為什麼不同你一塊兒來?”

  花飄香,咯咯一笑道:“柳二爺,他不會來了……如果是你呢?你也大概不會來的了!”

  御青山皺眉道:“為什麼?”

  花飄香笑道:“倘若你知道自己的幫主位子被別人搶走時,你怎麼辦?”

  柳青山臉色一變,道:“你說什麼?誰搶上了楚幫主的位子了?”

  花飄香道:“李西施!她大概是想跟我們瘋女幫別別苗頭吧!”

  柳青山呆呆地瞧著花飄香,他似乎有些兒不相信。

  可是,他又不能不相信。

  因為,他對那位楚大嫂,知道得很清楚。

  她是個十分有野心的女人。

  柳青山早就瞧出,李西施只要有機會,她一定會爬到男人頭上,為所欲為。

  楚長江和自己跋涉萬里,遠赴邊關,來回最少也要三兩個月,這當然給了她最好的時機,做自己想做的事。

  何況,柳青山並沒忘記還有個費友安在旁邊慫恿呢?

  他忽然一咬牙,道:“花護法,你知道楚大哥去哪兒麼?是不是回江南去了?”

  花飄香答得很乾脆:“不知道。”

  柳青山失望的嘆了一口氣道:“真可惜……”

  他搖搖頭,又道:“我真想看看楚大哥現在的臉色,也許,他不會再像見到你時那麼大笑了吧?”

  花飄香搖頭道:“當然不會!”

  不過,花飄香又補了一句,道:“柳三爺,至少他也沒有哭,楚長江不愧是個男子漢。”

  柳青山笑了。

  楚長江如果真是個男子漢,這長江幫幫主的位子,就不會被自己老婆取代了。

  所以,在柳青山眼中,楚長江已經不再是男子漢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li60830

LV:15 VIP榮譽國民

追蹤
  • 6772

    主題

  • 242709

    回文

  • 70

    粉絲

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