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且試天下 作者:傾泠月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5 17:43:4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7 35756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5 18:47

三十

  雪亮鋒利的劍尖正抵在他頸前一寸處,順著長劍往上望去,劍尖前兩寸處是兩根沾著黑灰的手指,修長的中指與拇指輕鬆的捏住劍身,跳過手指再往上望去,是一隻握劍的手,秀氣、白凈、纖嫩的手指與前面的兩指有天壤之別,再順著那雙手望去,是潔白如雪的衣袖,順著手臂望去,是一張如雪的臉,雪花般潔凈、雪花般美麗、雪花般冰冷、也如雪花般脆弱,彷彿只要輕輕一彈,眼前這張臉便會飛去、融化!

  "嚇傻了嗎?"耳邊傳來風夕淡淡的嘲諷。

  "姐姐!"韓朴興奮的一把抱住風夕,所有的寒意便不驅而散,一顆上下跳躍不停的心也歸於原位。

  "嗯。"

  風夕輕輕應一聲,眼睛卻盯著眼前的人,這是男是女?除去那張臉,其餘看來應是男子……嗯……像是一個雪人!長發如雪、白衣如雪、肌膚如雪,還有那如雪般透明冰亮的眼睛,如雪般漠然冷冽的氣質,唯一的黑便是兩道入鬢的劍眉。

  這般漂亮如雪的人不知是否也如雪般不堪一擊?

  心念才動左手便一抬,屈指彈在劍身上,"叮"的一聲響,劍身震動,雪衣男子握劍的手抖了一下,但依然握得緊緊的,一雙雪般冰亮的眼睛死死盯住她,眼珠竟奇異的湧上一抹淺藍。

  "咦?"風夕見此不由驚奇,這一指之力夾有五成功力,本以為雪衣男子定會寶劍脫手,誰知他竟握住了,看來內力不錯。

  而雪衣男子卻更為震驚,眼前這個滿身塵土、滿臉黑灰、髒若土坑裡冒出來的山姑,竟這般輕鬆的就以兩指捏住了他全力刺出的一劍,而一彈指之力竟令自己手指發麻,若非運足全部功力於一手,寶劍怕不脫手飛去!她到底是何人?武林中何時出現了這麼一個武功厲害的女子?

  "我鬆手,你收劍?又或……"風夕一偏首斜睨雪衣男子一眼,嘴角勾起,臉上浮起一絲淺笑,只是一張黑臉笑起來有幾分滑稽。

  "又或是……我折斷它?!"

  果然,從那雙漂亮的眼睛閃過一絲殺氣,而眼中淺藍加深,仿若雪原之上的那一抹藍空,而他整個人更是湧出一股銳氣,直逼她而來,仿若戰場上鬥志昂揚的鬥士!

  好驕傲的人!心中不由喟嘆。

  六、朝許夕諾可有期

  "澗,收劍。"猛然身後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輕而淡,卻帶著一絲威嚴,仿若不怒而威的王者輕描淡寫的吩咐臣子。

  那雪衣男子一聽,全身勁力馬上消去,眼中殺氣也退去,想要抽劍而退,劍尖卻捏在風夕手中,再使力抽一次,卻依然未能抽動分毫,雪衣男了眼中褪去的淺藍又湧上來,一瞬也不瞬的盯著風夕,似極想拔劍而戰,卻又十分忍耐。

  "姑娘也放手如何?"那個聲音又響起,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命令,但並不令人反感,這人好似天生就是下命令的。

  "不放又如何?"風夕頭也不回冷淡的答道。

  "姐姐?"韓朴拉拉她的衣袖,不明白她此舉何意。

  "那姑娘要如何才肯放手?"身後的聲音再次響起,帶有一絲忍耐與好奇。

  "道歉!"風夕輕輕吐出,眼睛盯住雪衣男子。

  "道歉?"身後的聲音似感到有幾分好笑。

  "你的手下無故拔劍刺殺我弟弟,若非我及時趕到,他便已命喪於他劍下。"風夕依然未回頭,只是盯緊雪衣男子,與他緊緊對視,眼中懶洋洋的光芒瞬間化為凌凌冷光,"或許在你們眼中,人命如草芥,但在我眼中,弟弟勝世上任何珍寶!"

  "令弟並未有分毫損傷,不是嗎?"身後的聲音冷了幾分。

  "因為沒有受傷或喪命,所以那樣的行為也就無需道歉或負責,對嗎?"風夕眼中射出一抹利光,雪衣男子不由心頭一寒,但驕傲不認輸的性格不允許自己低頭,依然冷冷對視。

  "既然如此……"風夕歪頭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陽光下閃耀如雪玉,"我也殺過不少人,但自問未曾殺過無辜之人,而現在,我也殺個陌生人試試!"

  雪衣男子還未在她那一笑中回神,但覺手腕一痛,然後五指一麻,寶劍已脫手而去。

  "公子小心!"雪衣男子回過神驚叫著,並不擔心自己,反倒提醒著主子。

  "你也嘗嘗這滋味如何?"風夕口中輕叱,奪劍轉身,手腕一翻,長劍化為長虹直往身後人影刺去,這一連串的動作不過眨眼間的事,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但見劍光燦爛若九天驕陽,已直抵那人頸前。

  身後那人眼見劍光刺來,看似輕巧無力,卻眨眼已至面前,寒意森森,這等身手已告之,來者不可忽視!身形快速往左一飄,這一劍便擦肩而過,但不待他喘一口氣,第二劍已如影相隨,直刺雙目。

  那人料不到對手竟有如此之快的身手,避無可避之下,手腕一番,袖中藍光一閃,堪堪架住長劍,劍尖已離眼皮不到半寸!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5 18:47
三十一

  "公子!"雪衣男子見狀不由擔憂萬分,想要動手卻又極力忍住。

  "不錯!"

  風夕手腕一抖,劍尖敲在那抹藍光上---一把長不過一尺的彎刀,刀呈淺藍色,在陽光下若一泓流動的藍色彎月,那人力運於臂,刀與劍相撞發出清脆的交錯聲,而兩人手腕卻皆感一麻。

  "好功力!"

  這次是那人出聲讚道,話音未落,他短刀一劃,帶起一抹妖異的藍光往風夕頸前纏去,風夕見狀,心神一凜,手中長劍一揮,織起一道密不透風的雪牆,藍光停在雪牆之前,只聽"叮、叮、叮……"刀劍聲響,兩人近身相搏,瞬間便已交手四、五招,卻皆無法突破對方的防護。

  "再接這招!"

  風夕一聲輕喝,右腕一轉,長劍回掃,撞開對方短刀,然後直刺那人胸前,同時左袖一拂,若白雲凌空而去,直取那人面門,袖未至,凌厲的袖風已掃得肌膚微痛!

  而那人見此,雖驚於對方功力之高,變招之快,但卻依然不慌不忙,右手一翻,短刀擋於胸前封住刺來的長劍,同樣左手一揮,化為掌刀,夾著八成功力,直直斬向風夕左袖。

  "嘻……再接這招!"

  風夕見狀一聲輕笑,左腕一提,大袖堪及那人掌刀之前忽然溜走,但瞬間卻又復卷而來,直裹向那人左掌,快捷如電!這一招若得手,那人這一掌便將脫腕而去!

  那人卻依然臨危不驚,而其武功也高明至極,在掌接袖邊時的剎那化掌為爪,五指一抓,只聽"嘶"的一聲脆響,兩人分開,空中半幅衣袖飄飄落在兩人之間。

  "姐姐!"韓朴一見兩人分開趕忙奔至風夕身邊。

  "公子!"雪衣男子趕忙走到那人身邊,眼睛卻瞪視著風夕,神情間又羞又惱,羞的是自負劍術絕世,今日竟被人奪劍!惱的是這山姑竟敢與公子動手!

  "姐姐,你沒受傷吧?"韓朴擔心看著風夕。

  "沒有。"風夕低首回韓朴一笑,示意他不要擔心,抬起左手,已失去半截衣袖,露出一節潔白如玉的藕臂,只是手掌卻還是黑黑髒髒的,"唔,竟被扯去一截衣袖了!好多年沒碰上這樣的對手了!"

  "公子,你沒事吧?"雪衣男子也關心的問候著自己的主人,若公子在自己身邊受傷,那真是……想想不由脊背發涼,握緊雙拳。

  "澗,不用自責。"那人安撫他道,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背之上留下一道約三寸長的淺淺血痕,"這位姑娘的武功在江湖之上已是罕有敵手,連我都未曾討得便宜!"

  風夕聞言不由抬首看向那人,一見之下卻不由一怔!

  原來那人竟是一俊美至極的年輕公子,年約二十五、六歲,身材修長清瘦,著一襲淺紫色錦袍,長長黑髮以一根紫色緞帶束於腦後,一張臉仿若是上天選最好的玉石專心雕刻的絕世之作,一雙罕見的金褐色眼瞳,閃著耀眼的金芒,就那麼隨意的站著,卻自帶一種尊貴的神態,彷彿是君臨天下的王者,傲然俯視著腳下的萬里疆域及萬萬子民。

  "唔,倒是第一次見到有外表、氣勢與那隻黑狐狸不相上下的人。"風夕看著那紫衣公子不由喃喃自語。

  "姐姐,你說什麼?"韓朴問道,只因她聲音實在太小,未曾聽得清楚。

  "我在說……你什麼時候能長成這麼大!"風夕低首睨一眼韓朴道。

  嗯,若有個那樣俊美的弟弟真的不錯,到時肯定也會像那隻黑狐狸一樣,一路之上都會有美女自動贈衣送食,一輩子都不愁吃喝了!

  "姑娘武功如此之高,實屬罕見,不知可否告之芳名?"

  紫衣公子也審視著風夕,眼前的女子一身衣服已是黃黃灰灰黑黑分不出原來的顏色,一張臉上白一塊、黑一塊,額頭上還掛著一塊灰黑的看不清是什麼的飾物,整個人一眼看去實在無甚可取,但偏偏有一雙異常澄澈清亮的眼睛,仿若是萬里跋涉的旅者在混沌黑暗的荒野茫然無措時,頭頂升起的那一顆寒星,散發著眩目的清光,引人不由自主的再看第二眼,再看之時,卻發現這個髒兮兮的女人自有一種飛揚灑脫的氣質,是這十丈軟紅中一縷無拘無束的清風!

  "哼!我姐姐的大名豈是隨便告訴人的!"韓朴聞言卻是鼻子一哼,小臉仰得高高的,"至少你們也要先向我道歉才是!"

  "哦?"紫衣公子掃一眼韓朴,淡淡的應道。

  "你們無故使我受到驚嚇,當然要向我致歉。"韓朴大聲道,只是被紫衣公子眼光一掃,不知為何心頭一凜,氣勢便弱了些。

  "那請問小兄弟叫什麼名?"紫衣公子再問道。

  "我叫韓朴!是將來要比白風黑息還有厲害的大俠!"韓朴一聽人家問及姓名,馬上豪氣萬丈的自報家門,完全忘了剛才的"龜藏"。

  "哈哈哈……哈哈哈……"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5 18:47
三十二

  紫衣公子聞言卻是仰頭大笑,大笑的他渾身散發著一種狂妄的霸氣,仿若咆哮的雄獅,令人不可逼視。而他身邊的雪衣男子卻是皺著眉頭看一眼韓朴,那眼光明白告訴他,不相信他有那能耐!

  "你笑什麼?你不相信嗎?哼!要知道我姐姐就……"被人如此嗤笑,韓朴一張黑灰染就的小臉也冒出一股殷紅,待要再搬個厲害的角色出來嚇嚇人,腦門上卻挨了一巴掌,把後半句話給拍回肚裡。

  "你丟了自己的臉不夠還要丟我的臉嗎?"風夕一掌拍在韓朴腦門上,然後斜瞟一眼紫衣公子,懶懶的道,"要知前浪推後浪,或許有一日,他真的會超越這些人!你又何需笑得如此猖狂!"

  "韓姑娘,我並非譏笑他口出狂言,而是讚賞他人小卻有如此志氣,將來定有非凡成就!"紫衣公子斂笑道,也收斂起一身的霸氣,只是語氣中卻依然無法掩其傲氣,"只是白風黑息十年來盛名不衰,要超越他們也不是說說就能做得到的。"

  "我姐姐才不……哎喲……"韓朴見這人誤叫風夕為"韓姑娘",正想糾正,腦門上忽又挨了一掌,把後半句話又給拍回去了。

  "是嗎?拭目以待吧,白風黑息再怎麼厲害也敵不過時間,總有一日會老去死去,武林中自有其他的人取而代之。"風夕淡淡的道,然後將手中長劍一拋,正插在雪衣男子身前,牽起韓朴,"朴兒,既然你的拳頭沒人家硬,那咱們走吧。"

  "慢著!"雪衣男子忽然出聲叫住他們。

  "怎麼?你還要打一場不成?雖然要打贏你家公子會比較辛苦,但要贏你卻決非難事!"風夕停步回頭看一眼雪衣男子淡淡的道。

  "對不起。"雪衣男子忽然出口道歉。

  "呃?"風夕聞言不由驚詫,本以為這個驕傲的雪人是死也不肯低頭認錯的,誰知他忽然間卻又自動道歉了。

  "我蕭澗決非濫殺無辜之人。"雪衣男子也就冷冷的吐出這麼一句,卻依然是傲骨錚錚的不解釋刺人的原因。

  "哦?"風夕聽得這話不由轉過身來細細打量他一番,然後燦然一笑,"蕭澗嗎?知道了。"

  雪衣男子---蕭澗卻被她這一笑所惑,明明一張臉黑黑髒髒的,不說她醜已是十分留情,偏偏笑起來卻似珍珠,雖然蒙塵,卻自透一種光華,讓人不由側目,想起先前也是為她一笑失神,以至失劍,心中忽又對這樣的笑生出幾分懊惱!

  "姑娘纖纖女子如何會攜幼弟出現在此荒山野嶺之地?"紫衣公子卻問道,少有的對陌生人生出興趣。

  風夕轉頭迎向他刺探的目光,臉上浮起淺淡的諷笑,"似公子這般人物更不應該出現在此等荒山野地才是。"

  "姑娘的身手是目前為止第二個我無十分把握勝過的人,為何江湖上卻未曾聽過姑娘的名號?"紫衣公子再問。

  "第二個?"風夕聞言頭一偏,一雙眼笑成兩彎新月,"那第一個是誰?以後還會不會有第三個、第四個呢?"

  "第一個是玉無緣,至於第三個、第四個嘛,或許有,或許無。"紫衣公子卻正經的答道,語氣極為認真,雖然他神態間帶著一種不將天下人放在眼中狂傲。

  "玉無緣?!"風夕聞言那雙懶洋洋的眼睛忽的一亮,閃著灼灼清光,臉上那淡淡的諷笑也轉為欣喜的歡笑,"有著天下第一公子之稱的"玉公子"?!竟能與他並排於你無法勝過的人之一,榮幸!榮幸!"

  "姑娘認識玉公子嗎?"紫衣公子見一說出玉無緣之名她竟如此欣喜推崇,不由有幾分疑惑。

  "風雨千山玉獨行,天下傾心嘆無緣!風姿絕世的玉無緣玉公子,天下誰人不相結交,只可惜是聞名久已,緣慳一面!"風夕有絲惋惜的嘆道,仰首望天,驕陽熾耀,不知傳言中的那人是否也如日般光華燦爛,"若說這世人有誰是我極想認識的人的話,那麼僅此玉公子!"

  "僅玉公子一人?"紫衣公子眼中閃過一道光芒,臉上浮起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容,"整個天下竟只有玉公子入得姑娘的眼嗎?"

  "哈哈……"風夕忽的笑出聲來,回首看他,帶著一抹嘲弄,"是否我未將你放在眼中,你心有不平?"

  "姑娘別太自負!"紫衣公子聞言笑意褪去,換上一臉的冷漠,剎那間,這荒山似在深秋,森森涼意浸人肌骨。

  "驕傲的公子,別說你,便是天下四大公子其餘的蘭息公子、豐息公子,包括……"風夕對之毫無畏懼,眼光直射紫衣公子,利如雪劍,"包括皇國世子皇朝公子,我全不放在眼中!"

  一語道出,風夕不似平日那個懶散嬉笑的白風夕,此時的她帶著一種視天下如無物的傲氣,泰然而立,毫不示弱的與紫衣公子四目對視。

  "啊?"紫衣公子聞言一愣,然後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歡暢,響遏山野。

  "狂妄!無禮!"蕭澗聞言看一眼風夕,冷冷的吐出兩個詞,然後伸手撥回身前的劍。

  "好!好!好!"紫衣公子止了笑連贊三個好字,眼中笑意未褪,"從我出生至今,未曾聽過如此之話!你是第一個!也實有說這話的本錢!"

  "皇世子高高在上,自然難得聽到狂言妄語。"風夕淡淡的道。

  "姑娘為何肯定我是皇朝?"紫衣公子對於身份被識破有絲訝異。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5 18:47
三十三

  "非我自負,闖蕩江湖這麼多年,這天下能與我一斗的人不多。"風夕撿起地上的半幅衣袖,攤在掌中,神情間有絲惋惜, "數來數去,不會超過五人,皇世子氣勢驚人,我要確認決非難事。"

  "況且能有這樣的家人,世間能有幾多。"風夕將手中衣袖一拋,袖便隨風飄走,回首掃一眼蕭澗,"而這世上劍術精妙、名為蕭澗的人想也來不多,皇國的掃雪將軍,我說得對嗎?"

  "令弟躲躲藏藏,誤以為刺客,剛才多有冒犯,還請見諒。"蕭澗忽然抱拳向她施禮解釋,神態認真而恭敬。

  "這臭小子弄了我一身的灰,本想打他一頓屁股,誰知他逃得比兔子還快,讓你嚇他一跳也是活該。既為誤會,將軍也無須多禮。"人敬一尺,我敬一丈,風夕也抱拳還一禮。

  "姑娘將我兩人的身份都識破,而我們卻依然不知姑娘是何人,看來論到識人的眼光,是我等輸了。"皇朝目光犀利的看著風夕,似極想探知她的身份。

  "皇世子的身份是我自己識出,自然我的身份也應由世子自己認出,這樣才是公平,不是嗎?"風夕淡然一笑。

  "這天下武藝絕頂的女子並不多,首屈一指的是白風夕,再來便數到惜雲公主,以及我國的秋九霜,。"皇朝疑惑的看著風夕,腦中過濾著所知人物,"九霜是我部將我自然認得,而白風夕我雖未見過,但傳聞其"素衣雪月、風華絕世",姑娘……"

  皇朝一頓,看一眼風夕這髒兮兮的、五官都分不出的模樣,哪裡談得上"風華"二字。

  "嘻,我這醜八怪自也不是你口中"風華絕世"的白風夕對不對?"風夕聞言卻笑道,並無不快。

  "姑娘既不是白風夕,當然也不可能是惜雲公主。風國惜雲公主雖創風雲騎,但卻未曾聽說涉足於江湖,且作為一名將帥,有時並不一定要有絕世武藝,所以公主武藝如何未曾親見難以定論,況且公主出身王室,養尊處優,豈會輕易出現在此。"皇朝斷言道。

  "嗯。"風夕聞言頷首,似同意其推測。

  "至於江湖上其它武藝高強的女子,"皇朝屈指數來,"飛雪觀的單飛雪有"冷面羅剎"之稱,但姑娘時帶笑容,且單飛雪已出家為道,自然也不是姑娘了。梅花嶺的梅心雨一手"梅花雨"響絕江湖,但其三年前已嫁"桃落大俠"南昭為妻,兩人伉儷情深,當不會孤身在此。品玉軒的君品玉醫術絕佳,菩薩心腸,每日上門求醫的人絡繹不絕,豈會有時間在此荒山遊玩……"

  皇朝將所知的江湖女俠一一數來,卻還是未找著一個能與眼前女子對上號的,心中更是驚疑, "姑娘姓韓,恕皇朝孤陋寡聞,未曾聽過江湖上有一武功絕頂的"韓女俠"!"

  "嘻嘻……我也沒說過我姓韓呀。"風夕笑嘻嘻的,卻依舊不點明自己的身份,"皇世子雖長在王宮,但對於江湖上的事也是瞭若指掌嘛,只是……這世間你我不認識的人還多著呢。"

  "姑娘熟知江湖掌故,自也是常闖江湖之人,以姑娘的身手,決不會是無名小輩。"皇朝肯定道,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看著風夕的臉,"姑娘若肯洗洗臉,讓我一睹廬山真貌,那樣要認出姑娘便不是難事了。"

  "哦?"風夕灰黑的髒手撫上同樣灰黑的臉,然後再低首審視一下自己,不由嗤笑,"哈,我不但要洗洗臉,而且還要洗洗澡才行,皇世子想要睹我廬山真貌,難道想跟著去不成?"

  "嗯?"皇朝一聽不由有剎那的怔呆,要知他出身尊貴,平日裡接觸的人莫不對他恭敬有禮,而所認識的女子也全是溫文安靜的名門閨秀,即算是那些有著男兒豪氣的江湖女俠,她們不拘小節,但也決不會如眼前女子這般言行無忌,洗澡竟問一個男人要不要跟著去,天下有這樣大膽的女人嗎?

  皇朝不由沉默,以從未有過的認真眼神打量著風夕。眼前這人是放縱淫蕩嗎?不像!那一雙眼睛毫無一絲猥褻淫邪,澄澈清泠若天湖之水,臉上帶著坦蕩淡然的淺笑,即算是一身的髒,但依然有著冰清玉潔的風範。

  忽然皇朝那張高貴端嚴的俊臉首次浮起一絲玩味,淺淺的笑道:"若有姑娘相邀,皇朝願滔香湯捧羅巾。"

  "呃?"這次輪到風夕聞言錯愕了,出道至今,除了那隻黑狐狸,少有人能如此自然坦蕩的答覆她那些世俗難容的言行,要是換作那個燕瀛洲,現在肯定又是滿臉通紅了,若是換作那個漂亮的雪人,肯定是冷著一張冰臉,眼角也不瞟她一下,而這個皇朝……唉!能列為四大公子的人果是不可輕視!

  "怎麼?姑娘不敢了?"皇朝看到風夕驚訝的樣子笑謔道。

  "嗯,不是不敢。"風夕搓搓手,搔搔腦,"而是讓皇國世子來服侍,便是坐在帝都金殿上的皇帝也無此福氣矣!何況是小民我,我怕折壽呀!"

  "哈哈……"皇朝朗聲大笑,然後雙臂一伸,"他日我將此荒山闢為一座清湖,到時再請姑娘來此凈顏滌塵如何?"

  "挖山作湖?"風夕聞言不由定睛看向皇朝,從他臉上看不到絲毫戲謔之意,惘然中忽覺得這人是會說到做到的,"你若真挖了個湖在此,我便是在天涯海角也會回來洗一把臉的!"

  "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兩人竟真擊掌為誓,擊掌過後,看看對方,忽又同時仰天大笑。

  蕭澗看著大笑的兩人,那雙雪亮的眼中掠過一抹深思,然後仔仔細細的打量著風夕,從頭到腳不漏分毫,最後眼光停駐在她額頭飾物上,似想從那找出一絲線索。

  "我餓了,你請我吃飯吧。"笑聲一止,風夕便不客氣的要求道。

  "吃飯?"皇朝反問道,怎麼從洗澡到吃飯跳得這麼快?

  "怎麼?你不願請我這山野小民?"風夕眼一瞪。

  "非也!皇朝與姑娘一樣,有的人即算貴為至尊也不願多瞧一眼,可有的人即算為奴為隸,皇朝也願與她共飲一碗水!"皇朝淡淡一笑道,"我請你吃飯!"

  "朴兒,這下咱們的午餐有著落了。"風夕一見午餐定下,伸伸懶腰,再拍拍傻呆呆的看著皇朝的韓朴。

  "姐姐,這是皇朝耶!皇國的世子!與黑豐息齊名的四大公子之一的人耶!。"一旁靜默有一會兒的韓朴,此時眼睛睜得大大的、亮亮的、無限崇拜的看著皇朝。

  唔,這等的相貌,這等的氣派,這等的行事……真不愧是皇朝公子!這樣的風範才像個名人嘛,哪像……眼光瞄向風夕,唉,怎麼偏偏找了個最不像名人的人當了姐姐!

  "那又怎樣?把你的口水吞回去!"風夕狠狠敲一下韓朴的腦袋,唉,這副傻樣,真是丟臉啊!

  "小弟弟,你有這樣的姐姐,將來定會青出於藍勝於藍。"皇朝看著韓朴淡淡一笑。

  "走了,吃飯啦。"風夕揮揮手前走。

  蕭澗自在前頭帶路,四人走不到一里路,便見前面一處較為平坦的草坡上矗立著四人。

  "公子。"四人一見皇朝回來皆躬身行禮。

  "嗯。"皇朝輕輕頷首。

  "哇!好多吃的呀!"韓朴首先第一個叫嚷起來。

  只見前面的草地上鋪有一塊一丈見方的紫色地毯,地毯之上置有各式各樣的熟食、點心及美酒。

  "我要吃這只烤鴨!"韓朴飛快的撲向地毯正中的那隻烤全鴨。

  "烤鴨是我的!孔融讓梨懂不懂!"風夕同樣撲向那隻烤鴨。

  一大一小兩條人影全向烤鴨撲去,眼看烤鴨即將不保,但兩人忽又同時止住了,四隻手全停在烤鴨之上,隔著一寸距離。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5 18:47
三十四

  不是因為他們謙讓,只因那四隻手啊---實在太髒!

  "借你衣服用用!"

  蕭澗還沒來得及坐下,只覺得眼一花,風夕人已至在身前,然後衣袖一緊,低首一看,眼睛不由睜大,她……她竟然就在他衣袖上擦起手來!那潔白如雪的衣袖馬上便被污成了黑色!

  "你……你……"蕭澗一時竟無法說出話來。

  "別小氣啦!要是我的衣服還干凈的話,我就不會擦在你身上啦!反正你有錢嘛,呆會兒再去買一套就行了!"風夕一邊說一邊努力擦拭著手上的污垢。

  "你……你……你可以洗手啊!"蕭澗終於吼出聲來,他的聲音與他那秀氣的外表成反比,而他那一雙眼睛又奇異的湧上那抹淺藍。

  "哇!又變了!又變了!"風夕一見如獲至寶,指著他的眼睛像個孩子一般高興的嚷著。

  "什麼變了?什麼變了?"那邊韓朴正倒著酒壺裡的酒洗手,聽得風夕的叫聲,便端著酒壺跑過來。

  "你……你……竟然用酒洗手?"蕭澗一見韓朴手中的壺,漂亮的眼珠已快跳出眼眶,那一抹藍色更深了,"天啦,這是胭脂醉啊!"

  "哇!他的眼珠變成藍色了耶!"韓朴也驚叫著。

  "胭脂醉?千金一壺的胭脂醉?"風夕一把從韓朴手中搶過酒壺嗅嗅,"唔,真的是呢!"

  "你也知道是千金一壺呀?!"蕭澗哼哼,總算識貨,本以為風夕會惋惜一番,誰知……

  "那我也洗洗手!"話音一落,壺一倒,剩下的酒便全傾於手上。

  當下蕭澗只是目瞪口呆的看著,完全說不出話來。

  "壺給你!"風夕手一拋,酒壺便落在蕭澗手中,然後再兩手一拍,拍在蕭澗肩上,"再借我擦擦!"

  蕭澗的肩上便留下兩個濕濕的手印。

  "烤鴨是我的了!"風夕足尖一點,人已落在地毯上,手一伸,烤鴨便到了嘴邊,張牙一咬,半隻鴨腿便進了肚裡。

  "呀!"還在傻看著蕭澗眼睛的韓朴總算回過神來,馬上跑回去,一屁股坐在毯上,手一伸,"那這兩隻蜜汁雞腿是我的!"

  "那這盤醬汁蝦仁是我的!"

  "那這碟芙蓉玉片是我的!"

  "那這盒紫雲香酥是我的!"

  …………

  兩人一份一份的把地毯上的食物瓜分完,並每奪一份時都抬頭瞅一眼蕭澗,滿意的看到那冰雪雙眸中的淺藍逐漸加深,最後藍如萬里晴空!

  "澗,你今日似乎十分容易激動。"皇朝端坐於一旁靜看著,看到一向冷靜淡漠、極少情緒波動的愛將今日竟接二連三的被激怒,不由嘆息,這兩人真是有本事!

  蕭澗聞言猛然驚醒,不由定下心來,深深吸氣,平復情緒,然後眼中淺藍慢慢淡去,最後沉寂如冰淵。

  "唉!沒……有了!"韓朴含著雞肉口齒不清的惋嘆著蕭澗眼中藍色消去。

  "蕭澗,你有沒有其它的名字?"風夕看一眼他,然後眯眼向天,"比如說叫雪空什麼的,你的眼睛就像雪原上的那一抹藍空,透明而純凈,很美很美的!"

  蕭澗聞言一怔,注視風夕良久,然後才輕輕答道:"字雪空。"

  "果然。"風夕微笑點頭,又看看他,然後埋頭大嚼,"你不應該穿這種白如雪的衣服,這讓你看起來冷如雪人,讓人不敢靠近,怕凍僵了,也怕融了雪。嗯……你適合穿淡藍色,象天空那樣的藍。"百忙中還伸出油手指指天空。

  這次蕭澗不再答話,只是抬首看向天空,讓碧藍的晴空倒映於他眼中,偶爾掠過一絲雲彩。

  而皇朝卻不再發言,只是靜靜的看著狼吞虎嚥的兩人,目光中有著欣賞與沉思。

  忽然風夕大吃的動作稍稍一頓,眼光瞟向右前方,但馬上又埋首於食物。

  皇朝也同時瞟向右前方,原本輕鬆悠閒的表情一收,面色轉為端嚴。

  而蕭澗則已飛身掠去,眨眼不見蹤影。

  只有韓朴依舊無知無覺的大吃大喝。

  片刻後只見蕭澗背負一名男子回來,而他身後還跟著五名青衣男子。

  "參見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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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那五人一到跟前即向皇朝行禮,而蕭澗背負的那人也掙紮著下地行禮。

  "都起來。"皇朝淡淡吩咐,眼光一掃,卻見幾人都受了傷,尤以蕭澗背回的那人受傷最重,腹部的青衣已染得鮮紅。

  "澗,先替他們療傷。"皇朝大袖一揮,那幾人便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

  "是。"蕭澗應道,然後揮揮手,立在皇朝身後的那四名男子即上前扶那六人坐下,替他們包紮傷口。

  "公子。"那受傷最重的男子卻不顧已身傷痛,執意起身向皇朝走來,一雙手微微發顫的從懷中掏出一青色錦布包裹之物,單膝跪下,雙手高舉頭頂,將青布包呈上。

  皇朝伸手接過,卻並不急於打開,示意蕭澗扶起他,目視手中之物,眼中閃過懾人光芒,但隨即一凜,似想到極為重要之事,剎時目光如電,直射那人,"燕將軍呢?"

  那人本已微顫的雙手此時更是劇烈抖動,抬首目視皇朝,一雙虎目已潮濕,卻強忍著,顫著聲音答道:"燕……燕將軍……已……已卒!"

  "什麼?"皇朝身軀一晃,似坐立不穩,然後猛然站起身來,瞬間便立在那人身前,左手一伸抓住他的肩膀,目中光芒似火似劍,熾熱又鋒利,"再說一遍!"

  "稟公子,燕將軍已卒於白國宣山!"那人忍著肩膀的熾痛,再一次清晰的回答,眼中的淚終於滴了下來。

  皇朝聞言放開了他,身子站得筆挺,目光直視前方,雙唇緊閉,面無表情,唯有那金褐色的雙眸已轉為深褐,瞳孔不斷收縮!

  "叮!"

  那是蕭澗寶劍發出的輕鳴,一手在袖中,引得衣袖微微抖動,而握劍的手已青筋畢露,微微垂首,一頭雪發無風自舞!

  風夕,在聽到皇朝詢問燕瀛洲的下落時,手中的鴨掌掉落在地毯上,她怔怔的看著,既不拾起,也不再拿其它東西進食,目光一片迷離,似蒙有一層水霧,看不真切眼中的神色。

  後知後覺的韓朴此時也感覺到了氣氛不對勁,不由停下手中動作,靠近風夕,看到她此時的神情,不由擔心的扯扯她僅剩的那一隻衣袖,"姐姐?"

  風夕聞聲抬首掃一眼他,然後淡淡一笑,以示無事,可韓朴卻覺得那一笑似笑過了千山萬水,笑過了千回百轉,帶著淡淡的倦淺淺的哀。

  "瀛洲!"皇朝矗立良久,終於沉沉喚出,手不由自主的握緊青布包,眼中掠過一絲波光。

  "蕭溪。"

  "在!"替那幾人裹傷的四人中一人站起身來垂首應道。

  "你們四人護送他六人回國。"皇朝回首吩咐道。

  "是!"蕭溪應道。

  "澗,你和我去宣山。"皇朝再吩咐道。

  "公子,既已得令,請由蕭溪他們護送您回國,瀛洲就由我……去看望!"蕭澗一俯首勸阻道。

  皇朝看著手中佈包,臉上浮起一絲淺笑,卻帶著深沉的悲傷,"瀛洲離去前曾說必奪令而歸,決不負我!既然他未負我,我又豈能負他!"

  "公子,此去十分危險,您不可冒險……"蕭澗要再勸,卻為皇朝揮手打斷。

  "我意已定,你無須再勸!這宣山之行,我倒要看看有誰能從我手中奪令!"一語道盡睨視天下的狂與傲。

  "蕭溪,你等護送他六人回去,並傳信蕭池十人,令他們速來與我會合!"蕭澗不再勸阻,轉而吩咐蕭溪等人。

  "是!"蕭溪領命,然後他們四人與那六人離去。

  "唉!"皇朝嘆一口氣,卻也未阻難,而是轉身走至風夕面前,將手中佈包一舉,問道,"姑娘知道這是何物嗎?"

  風夕站起身來,卻不看布包,抬首望天,淡淡一笑,"這不就是那比我還髒的玄尊令嗎?"

  "髒?"皇朝未料她竟會將這天下人皆想奪得的至尊之物說得如此不堪。

  "這麼多人的手都摸過,還染盡無數鮮血,難道不髒嗎?"風夕回首看他,目光複雜。

  "呵呵……姑娘果是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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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皇朝一笑,開始打開布包,當揭開最後一層,露出一長形黑色令牌,手指拈起,透骨冰涼,令長約九寸,正面鑄有"至尊玄令"四字,反面是一騰雲駕霧的飛龍,陽光下,閃耀著炫目的墨光。

  "這便是當年始帝滅北海國時從北海海底采來的墨鐵所鑄的玄尊令?!"皇朝以指摩擦,眼中閃著喜悅的光芒,"長九寸九分、重九斤九兩的玄尊令,九九至尊的玄尊令!"

  "就這麼一枚髒令,卻勾了無數英魂!"風夕看著這枚令無數人喪命的玄尊令,眼中只有冷冷的諷刺。

  "你說得也有道理,這令確實髒,但是……"皇朝將令舉起,看著墨令發出的光芒,"但某方面來說,這令卻是最為神聖的,因為它是天下至尊至聖之物!"

  "哈……你也信這令能讓你號令天下嗎?"風夕一聲冷笑。

  "號令天下?哈哈哈……"皇朝仰首大笑,"這令不能號令天下,號令天下的是人!令只是一種象徵!玄尊令是帝者的象徵,玄墨令是七國王者的象徵!令在我手,即代表我是天命所屬的帝者!真正能號令天下的是我這個人!是我皇朝!"

  風夕默然不語,只是偏首看著狂然大笑的皇朝,此時的他散發著一種無與倫比的氣勢,仿若是張口便能吞下整個蒼穹、腳踏便要地動山搖的巨人,那般的不可一世!

  蕭澗只是敬服的看著自己的主上,只有這樣偉岸傲然的人,才能讓自己心甘情願的侍奉,只有這樣的人才配君臨天下!

  而韓朴,他張口瞪目的看著皇朝,小小的心卻是產生無限的敬慕,這樣狂妄得將整個天地揉搓於掌的人,是他此生唯一僅見的!

  "將來,不論這坐擁天下的人是你,或不是你,但你都會是名流青史的一代霸主!"風夕忽然悠悠嘆道,語氣中也有著少有的折服。

  "當然是我!"皇朝卻是斬釘截鐵的答道。

  "呵,好自信!"風夕聞言輕輕一笑,"但依我之見,卻只有五成。"

  "何以只有五成?"皇朝聞言雙眉一挑。

  "聽聞蒼茫山頂有一局殘棋,不知世子是否曾有耳聞?"風夕移目眺望前方,"除了那一局殘棋外還刻有兩句話,"蒼茫殘局虛席待,一朝雲會奪至尊!",世皆傳那局棋與那兩句話乃天所賜,預示著將有兩個絕世英雄共爭天下。如果世子是其中一個,那麼代表著這世上還有另外一與世子棋鼓相當的對手,如此說來不就只有五成嗎。"

  "而且亂世出英雄,就觀現在的局勢,與世子棋鼓相當的並不只一人!"風夕回首再看皇朝,臉上是懶懶的淡笑,但一雙眼睛卻是明亮如鏡,閃著奪人的智慧之光,仿若世間一切都在是映在她的眼中,"擁有風雲騎的惜雲公主、金衣騎的華王、墨羽騎的蘭息公子,這三人都是世所矚目的英才,世子能說他們皆不足成為你之對手嗎?何況天下之大,何處不臥虎藏龍,能與世子一敵的英雄或許還有無數!"

  "哈哈……若如你所言,我連五成的把握也沒有,蒼茫山頂奪至尊的兩人或許根本未有我!"皇朝聞言卻未有任何氣餒,依然狂氣不減,伸出雙臂,仿若擁抱天地,"蒼茫山頂的棋局我定會前往一觀,但我不信什麼蒼天留言,我只信我自己!我皇朝認定的事就一定會做到!我一定會用我的雙手握住這個天下!"

  "那麼拭目以待,看看蒼茫山頂奪至尊的到底是何人!"風夕也笑,不過還是那種懶懶的笑,只有眼中偶爾會掠過一抹精芒。

  "站在蒼茫山頂的只有我皇朝一人!"皇朝睥睨而視,豪氣萬丈。

  "哈……江湖十年,你是我所見之人中最為狂傲自信的!"風夕懶懶的打個哈欠,牽起韓朴,轉身向皇朝燦然一笑,然後足尖輕點,人已飄身後退,"我極為期待能在蒼茫山頂見到你,而不是在宣山上見到你的墓!"

  眨眼之間,兩人便失去了蹤影。

  "多謝姑娘關心!"皇朝高高揚聲,"我要做的事,這世間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物都不能阻!我會踏平一條通往蒼茫山的大道!"

  "我會踏平一條通往蒼茫山的大道!"

  這一句話在荒山上響起陣陣回音,久久不絕!

  七、落日樓頭子如玉

  "姐姐,那個皇朝公子以後會當皇帝嗎?"

  聽著那陣陣不絕於耳的回音,韓朴抬首問風夕。

  "新王朝的皇帝嗎?也許是他,也許不是。"風夕抬首,九天日芒刺目,仿若那個不可一世的皇國世子。

  "可是他說話的那種氣勢好像啊!"韓朴也學她仰首望天,眯眼承受那熾熱的日芒。

  "朴兒,你很羨慕嗎?"風夕低首看著韓朴,淺淺笑問,"你也想成為那樣的人嗎?"

  "姐姐,我是羨慕他,但我不要成為他那樣的人!"韓朴看著風夕,髒髒的小臉一本正經的回答。

  "為什麼?"風夕聽他如此答不由奇怪。

  "那個人的光芒太過耀眼,會掩蓋他身邊所有的人,他就像這天上的太陽一樣,舉世矚目,但卻只有一個!"韓朴伸手指指天空,看著風夕認真的答道,"他即算站在了最頂尖的位置,但觸手所至,卻沒有一個同伴,那不是很寂寞嗎?"

  "嗯。"風夕聞言不由看著韓朴,目光柔和,片刻後,以掌輕撫他頭頂,"朴兒,你以後會成為超越白風黑息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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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超越姐姐?"韓朴聞言不由咧嘴歡笑,但片刻後忽又斂笑,"我不要超越姐姐,我要和姐姐站在同一個位置!"

  "最高的位置……"風夕卻似未聞其言,伸手輕輕掠掠鬢角飛舞的發絲,目光遙視前方,彷彿望到天地的盡頭,那麼的幽深,"雖然沒有同伴,但他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地位、名譽……以及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這也就是一種補償吧。"

  "可是那些他死時都不能帶走啊!"韓朴爭道,眉頭皺起,急急的說道,"以前娘說,人死的時候一了百了,生前所有一切都幻如雲煙,抓不住也帶不走。爹就說,她死的時候可以帶走他。我想娘死時可以帶走爹,但皇帝死時卻帶不走他的皇位、權利啊!"

  "呵,想不到韓老頭竟也會說出這等話來。"風夕輕輕一笑,然後拍拍韓朴道,"誰說皇帝帶不走什麼,你娘有你爹,皇帝也有很多的妃子啊,他死時不但有很多的稀世珍寶陪葬,還會有許多妃嬪殉葬的,決不會孤單一人的。"

  "可是那不是真心的啊!不是真心的話,去了陰間便找不到的,豈不還是孤單一人?"韓朴依然堅持己見。

  "真心啊?"風夕忽然回首,看向來時路,目光飄忽,良久後幽幽嘆道,"這世上的"真心"很少的,特別是在這個動盪的亂世!"

  "那以後我死時會不會有人跟著我?"韓朴卻擔心著死後的事了。

  "那就不知道了。"風夕一笑,彈指輕叩他腦門,"你這小子這麼小就想著死後之事了呀。"

  "那姐姐死時我跟你去好不好?"韓朴卻是不死心,只想找著一個作伴的人。

  "不好。"風夕卻斷然拒絕道。

  "為什麼?"

  "因為你比我小,我要是老死時,你肯定還可以活得好好的。"

  "可是我想跟姐姐去啊,我們可以在陰間作伴,還可以一塊兒去投胎。"

  "別!千萬不要!這輩子不幸要帶著你這個包袱,下輩子可不想再背。"

  "我不是包袱啦!等我長大了就換我保護姐姐啦!"

  "我無須人保護,你還是去保護其它重要人吧。"

  "爹和娘都死了,現在我最重要的人就是姐姐!

  "老婆孩子才是你最重要的。"

  "我沒有老婆孩子啊 。"

  "以後會有的。"

  "沒有啊。"

  …………

  "公子輕易出示玄尊令,不怕她生貪婪之心嗎?"

  山道上蕭澗問出心中疑問,公子行事一向謹慎,何以今日卻事事超出常規。

  "那位姑娘……或許整個天下送至她眼前,她也不屑一顧,何況是一枚在她眼中髒污不堪的玄尊令!"皇朝仰首喟然嘆道。

  "嗯。"蕭澗點頭,"公子看出其來歷嗎?"

  "沒有。"皇朝嘆道,"他們吃飯時我曾仔細觀察,那個叫韓朴的少年一直端坐,身子筆挺,雖然一身髒污,但吃東西時卻沒有任何東西掉落衣服上,這顯示他自小即受有嚴格的家教,且那些食物非平常百姓能吃到的,但他們卻如數家珍,這表示他們出身富貴。"

  "至於那位姑娘,雖毫無儀態可言,偏偏卻覺得她一言一行皆瀟灑自然,看著並不覺得刺目,反倒覺得是理所當然的。"皇朝停步回首,"澗,你覺得那位姑娘如何?"

  "她即算是醜,也醜得瀟灑!她即算是怪,也怪得脫俗!"蕭澗垂首輕握劍柄。

  "好個"瀟灑脫俗"!"皇朝輕笑,負手前行。

  "公子。"蕭澗忽又喚道。

  "嗯。"

  "公子可有注意到她額頭上的飾物?"

  "額頭上的飾物?"皇朝猛然轉身,目光亮如冷電。

  "因為她一身黑灰的原故看不大清楚,但公子提及白風夕素衣雪月……素衣雪月……那個飾物輪郭倒有點似一彎月牙,只不過公子又說白風夕風華絕世,她那樣……"蕭澗也停住腳步沉思道。

  "白風夕?"皇朝喃喃唸著這個名字,然後放聲而笑,"哈哈……是她!一定是她!你我皆被"風華絕世"這四字迷惑了,以為定是絕色美女,是以以為定非眼前儀容不整的她。但她即算又髒又臭,卻依然難掩光華,那樣不是"風華絕世"是什麼?!這世上武藝如此絕高的女子也僅有她!而敢放言不將天下四大公子放在眼中的也僅有這個號稱天下第一奇女的白風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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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她就是白風夕嗎?"蕭澗回首看向風夕離去的方向,"那樣的白風夕啊……"

  "竟然光明正大的站在我面前,而我卻沒有認出來,好個白風夕啊!"皇朝感嘆著,臉上卻帶著愉悅的笑容,"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風夕!"

  自帝失玄尊令後,祈雲王域便失昔日的尊貴,不但常遭諸侯侵犯,更甚至一鎮一城的慢慢被吞噬,若非大將軍東殊放忠於皇室,率其麾下十萬禁軍誓死守護著王域,祈雲早已被諸侯瓜分掉。

  今日的祈雲人口稀薄,經濟蕭條,論國力、武力不足與豐國、皇國相比,論文化、經濟不足與風國、華國相論,便是弱小的南國、白國因著近數十年來吞併掠奪,也早已將其超越。

  從白國延伸至祈雲的烏雲江福澤不少鄉土,而虞城即為烏雲江畔的一座城市。它南連臨城,西交桃落,北接簡城,東臨烏雲江,不似邊城時受戰事的牽累,再加上四通八達的交通,平坦肥沃的土地,虞城是祈雲除帝都外最為安定繁榮的城市,百業俱興,人民安居樂業,有著祈雲昔日繁華昌盛的影子。

  虞城烏雲江畔有座高樓,樓高五層,三面臨水,正面臨街。這便是虞城最有名的酒樓"落日樓"。落日樓以烏雲江畔的落日及酒樓自釀的斷鴻液出名,每天幕名而來的客人絡繹不絕,特別是日落時分,樓前必是車如流水馬如龍。

  落日樓的主人想來也不是庸俗之輩,端看今日落日樓的名氣與生意,不知情的人可能以為此樓定是碧瓦琉璃,雕甍繡欄,氣派恢宏,這樣才無愧於祈雲第一樓之稱!

  可事實上,落日樓看不到半分富貴華麗,樓雖是以上好木材建成,但樓內裝飾卻十分樸素,沒有錦布鋪桌,沒有繡毯鋪地,樓頂沒有精緻的花燈,門口未有耀目的珠簾,只有每一個客人都會需要的簡單桌椅,干凈碗盤。只是這裡的一桌一椅,一幾一榻,一簾一幔都設計得別出心裁,安置得恰如其分,讓人一進門便能感覺耳目一新,舒適而自在。

  "故人西望不見,斜陽現。

  萬里山河夢斷,仰天嘆。

  思別離,髮梢亂,淚空彈。

  帆影輕綽如箭,過千山!"

  清風秀水中的落日樓自有它的清幽雅緻,一曲含愁帶悲的《相見歡》從樓中幽幽飄出,融入泠泠江風,散入蒼茫丹穹,直追向那一輪西墜落日。如血的殘陽中,正有一片白帆劃開粼粼江面,穿透濃豔的金光,如箭而來。

  眨眼間,那一艘白帆黑船在落日樓前停下時,眼觀四方,耳聽八方的小二已快步走上樓前搭建的木橋,躬身歡迎著船上走下的客人。

  當那位黑衣公子步出船艙,踏上木橋時,小二忽覺得眼前閃耀著炫目的金光,夕陽忽比朝陽更為燦爛明豔,而那位公子便似踏著金光從西天走來,周身還籠著淺淺的、未能褪盡的夕輝。

  小二目瞪口呆的看著,早已忘了自己是為何而來,直到他的衣袖被人連連拉扯時,他才醒過神來,而那位公子正站在他眼前,離他不到三尺距離,那俊美無倫的臉上帶著一絲雍容閒適的淺笑,一雙漆黑如墨玉的瞳眸正溫和的看著他。

  "小二哥,你擋著我家公子的路了。"衣袖又被人拉扯,還夾著那清脆而帶著一絲童稚的聲音。

  小二低頭一看,才發現一個清秀的青衣侍童正拉扯著他,他猛然醒悟,慌忙讓開道,"對不起,公子。"

  黑衣公子微微搖頭,示意不必在意,淡淡的笑道:"煩請小二哥領路如何?"

  聲音若風吹玉鳴,微笑若風拂水蓮。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小二忙不迭的點頭,"公子請這邊。"

  而在這名黑衣公子步出船艙時,落日樓臨街的大門前停下一輛馬車,馬是普通的馬,車是簡陋的兩輪車,但門前侍立的小二並不以貌取人,依然熱情的跑至車前,慇勤的掀起車簾,親切的喊著:"歡迎客倌光臨落日樓!"

  當車簾掀起,車中之人踏出馬車時,樓前那正要離去或正要進樓的客人,以及那些忙著為客人牽馬打轎的夥計,忽然都停止了腳步與動作,目光在看到那個人時便再也離不開。

  那是一年輕公子,著一襲簡單的白布長袍,樸素如未經絲毫雕琢的白玉,渾然天成卻自是高潔無瑕,一雙眼睛清澈幽深如碧潭,卻無波無緒、無慾無求,隨意的站在馬車前,卻似站在九天之上,偶然垂首瞥一眼漫漫紅塵、營營眾生,超然淡定卻又悲憐包容。那簡陋的馬車忽也鍍上一層光華,彷彿隨時將騰雲駕霧而起,載走這風采絕世的白衣公子。

  "落日樓。"白衣公子抬首仰望牌匾,輕輕唸著。

  "是!是!這是落日樓!"回過神的小二多此一舉的點頭道,一邊將白衣公子往裡請,"公子請這邊!"

  "多謝小二哥。"白衣公子淡而有禮的道謝。

  "不用!不用!"小二聞言嘴咧得快到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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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當黑衣公子與白衣公子一前一後同時踏進樓中時,堂中所有的人不由都抬首看向這兩人,原本喧嘩寬廠的大堂一下變得十分安靜且狹窄,滿室都是他們兩人的光華,只是左看右看卻不知要看誰才好。這樣的出色人物,活一輩子也不知能否見著一個,可此時卻同時出現兩個,讓人幾疑置身夢中!一時所有的人又都十分的忙碌,只因捨不得少看其中一個一眼。

  黑衣公子與白衣公子一進門也同時看到了對方,即算大堂中還有許多的人,但他們第一眼看到的,卻是對方!只因他們即算置身於千萬人中,你一眼看去,只能看到他們!

  兩人同時一愣,但一瞬間他們又同時淺淺一笑,互為一揖,若他鄉故友相逢。

  "玉公子?"黑衣公子目視這超塵脫俗的白衣公子,確認著心中的猜想。

  "豐公子?"白衣公子同樣確認著這高貴雍容的黑衣公子。

  這一笑一揖一喚間,一個優雅若王侯,一個飄逸如仙人。

  "豐息有幸,今日竟能遇著"天下嘆無緣"的玉公子!"黑衣公子笑意盈盈,矜持且客氣。

  "是無緣有緣,今日竟能遇著名傳天下的黑豐息!"白衣公子臉上浮起溫雅的淺笑,溫和中帶著距離,卻不是他要遠著你,而是你自己不敢靠近,生怕褻瀆。

  這黑衣公子正是豐息,這白衣公子則是有著天下第一公子之稱的玉無緣。

  而堂中所有人聽得這兩人的對話,當下嘩然,想不到這兩人竟是並稱東朝四大公子的豐息與玉無緣!

  "既然相逢,不知豐息可有榮幸請玉公子同飲一壺斷鴻液?"豐息溫文有禮的問道。

  "能與豐公子落日樓頭賞落日,乃無緣三生有幸。"玉無緣也彬彬有禮的答道。

  豐息一笑回頭,對替他引路的小二道:"小二哥,請問五樓可還有空位?"

  "有!有!"小二連連點頭,就是沒有也要為這兩位公子空出來。

  "玉公子請!"豐息側身禮讓。

  "豐公子請!"玉無緣也揮手禮讓。

  最後兩人同時踏上樓梯,往五樓而去,余樓下仰頸目送的眾人。

  五樓臨窗的一間雅座,門簾垂下,擋住了所有窺視的目光,一黑一白各顯風采的兩位公子互為謙讓後,相對落座,旁邊鐘離、鐘園侍立著。

  "請問兩位公子吃什麼?"慇勤的小二問道。

  "小二哥,你們這最拿手的是什麼?"豐息問道。

  "水風輕,萍花漸老,月露冷,梧葉飄黃。"小二恭敬的答道。

  "小二哥,你念的是詩呢還是菜?"玉無緣見這小二報個菜名卻說得甚是文雅,不由笑問。

  "回公子,這是本樓最為出名的四道菜。"小二垂首答道,覺得只有這四道最雅的菜才符闔眼前這兩人的身份。

  "呵,看來這落日樓的主人也是脫俗人物,便是連個菜名也取得這般雅。"豐息不由輕笑道,"玉公子覺得如何?"

  "無緣素來不懂這些,豐公子看著好便是了。"玉無緣的目光落在房中花幾上一盆素蘭上。

  "小二哥,那就上這四道菜,另加兩壺斷鴻液。"豐息吩咐道。

  "是,公子。"小二答應著離去。

  小二走後,房中一片靜寂,這兩人並稱為四公子,且皆是風采不凡,此番偶遇,本應惺惺相惜才是,可卻不知為何,兩人卻皆是十分默契的保持距離,無絲毫親近之意。

  隔著一張桌,卻似隔著一條漢江,寬廣的江畔,他們隔水相望,互為對方風采傾倒,卻無法跨越,無法相交。

  豐息端坐著,手指把玩著指間一枚蒼玉扳指,眼光有時瞟向窗外,有時會落在玉無緣身上,長長鳳目時時湧出一絲莫名的淺笑,神態間永遠是高貴悠閒,不負他武林貴公子的稱號。

  玉無緣則輕鬆的靠在椅背上,臉微微側向窗外,目光縹緲,似看著窗棱,又似落向那蒼茫的天際,神情平和而悠遠,明明坐在眼前,感覺卻是那般的遙遠。彷彿他已融入這個天地間,又彷彿是他包容著這個天地,就像無邊無垠的水,清澈的倒映著天地萬物,卻又深廣得吞納天地萬物。

  不一會兒,酒菜送到。

  "水風輕,萍花漸老,月露冷,梧葉飄黃,再加斷鴻液兩壺。"小二唱著菜名,打破這一室的沉靜,"兩位公子請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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