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天唐錦繡 作者:公子許 (連載中)

 
iqboy99 2018-12-27 20:35: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01 1329618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29 10:58
第180章  下馬威(上)

  呂則頌嚇了一跳,他如何不知鬧得沸沸揚揚的鄖國公府門前的事?據說這位剁了張亮小兒子的手,時候房玄齡給張亮去了一封信,這事兒就算完了……

  不過隨即他也反應過來,這可是工部衙門,自己又沒有非禮你嫂子,只不過是看不過你盛氣凌人的樣子,呵斥幾句而已,難道就敢剁我的手?

  這麼一想,心裏底氣便足了,挺胸喝道:「呂某草莽出身,一生正直無私,鐵骨錚錚!最是不怕倚勢凌人之輩,你若敢剁我的手,我便任你剁!」

  房俊嘖嘖嘖讚歎:「果然有骨氣!還真不敢剁你的手……不過,呂侍郎,你說我暴打一頓,然後對陛下說,是你這個老東西欺君罔上、對陛下心懷抱怨、對大唐滿懷怨訴,我年輕氣盛,一時沒忍住就揍了你……你猜陛下會如何?」

  陛下會如何?

  當然是不了了之,你這混蛋打了齊王罵了魏王,不也沒事人似的?

  呂則頌不敢跟房俊強嘴了,他可聽說這人是個楞慫貨,搞不好真把自己揍一頓,一把老骨頭了,還不得散了架?

  呂則頌氣得嘴皮子直哆嗦,轉身向唐儉控訴:「尚書大人,這人實在可惡,您給我作證,其實……」

  一直優哉遊哉喝着茶水的唐儉聞言,放下茶盞,抬了抬眼皮,說道:「房俊,適可而止,呂侍郎畢竟是長輩,這麼大歲數了,要懂得謙讓!」

  自打來了這工部,這姓呂的便仗着魏王的信任給自己作對,今日總算是看你這老傢伙吃了癟!

  唐儉心頭大爽。

  房俊就坡下驢:「尚書大人教誨的是,房俊知錯了。」

  又是知錯了……

  唐儉點點頭:「年輕人,犯錯不要緊,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嘛……這個茶據說是你弄出來的?很合老朽的口味,趕明兒給我府上送點兒。」

  房俊趕緊說道:「屬下遵命。」

  呂則頌氣得要死,你兩個給我玩雙簧是吧?好,咱們走着瞧!你倆一個老得快死了,一個奶毛還沒褪乾淨呢,老子身後站着魏王殿下,會怕你們?

  給我等着!

  呂則頌陰着臉,二話不說,朝唐儉一拱手,一甩袍裾,大步離去。

  待他走了,唐儉才放下茶盞,歎氣說道:「你呀,還是太年輕,心氣兒太盛,可把這位得罪死了。」

  沒了旁人,房俊也輕鬆許多,走到唐儉身邊逕自坐下,問道:「這位呂侍郎跟我有仇?分明是針對我嘛,我這要是讓步了,往後保准沒個完。」

  唐儉笑道:「他和你沒仇,但他主子和你有仇。」

  「他主子是誰?」

  「魏王殿下。」

  「哦……」房俊恍然。

  唐儉又說道:「不止如此。我今年六十多了,這個工部尚書也幹不了幾年,想來魏王殿下必是對呂侍郎許了願,將來這個位置就是他的。現在出來你這個變數,他是心慌了。」

  房俊苦笑:「我才幾歲?陛下怎麼可能讓我當一個六部尚書,再過二十年還差不多。」

  唐儉不以為然:「現在不就是侍郎了?」

  房俊啞然。

  既然能十六歲當侍郎,誰敢保證就不能十七歲當尚書?

  唐儉續道:「擋他的路,還只是可能,但你現在確實擋了另一個人的路,虞部郎中范大慶。若無意外,待老朽告老之後,他呂則頌就是工部尚書,而那範大慶,便是工部侍郎。」

  房俊摸摸鼻子,不說話了。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斷人官路,可謂不共戴天了。如此看來,也不怪那呂則頌一把年紀還跟自己叫陣……

  換了房俊自己,也不能忍啊!

  「這工部衙門,豈不是成了魏王殿下的私貨?」

  唐儉嘿了一聲,一翻白眼:「那你以為陛下要我來幹嘛?蓋房子啊?」

  房俊不禁苦笑道:「看起來,往後這日子清閒不了……」

  唐儉不悅道:「小小年紀,怎地這般暮氣?好男兒,自當迎難而上,中流擊楫,闖出一番事業!」

  房俊開始裝慫:「這工部又不是我要來的,是陛下硬逼着我的!我的志向,就是美妾成群,家財萬貫,混吃等死……」

  唐儉聽不下去了,這混小子實在是不當人子,正想教訓兩句,有人走了進來。

  來者是個熟人。

  唐儉給房俊介紹:「這位是屯田郎中田文遠,自己人。前些時日水部郎中病重告假,水部沒有主事的人,你便先挑起來,反正這時節天寒地凍的,水部也無事可幹。對了,你那個玻璃作坊不是交給工部了嗎?正好,讓文遠協助你,老朽跟你說,這才是頭等大事,陛下愁着呢!其他的,不必在意,隨他們去吧……」

  房俊無語,這都是什麼官?明目張膽的告訴屬下混日子……

  不過,我喜歡!

  這樣的官才當得爽快,不幹活就開餉,都快趕上後世的掛名吃空餉了……

  田文遠笑眯眯的說道:「侍郎大人……屬下帶您去水部看看?」

  房俊說道:「成!」

  起身對唐儉拱手施禮:「中午屬下在松鶴樓擺了幾桌,宴請同僚,還望老大人賞臉。」

  唐儉無精打采的打個哈欠,擺擺手:「人老了,就圖個清靜,那鬧哄哄的地方不去也罷,你們自去。」

  既然如此說,房俊也不再多言,告一聲罪,退了出去。

  工部衙門的大院修得很是整齊,清一水兒的青石板鋪地,寬敞的院子中間植了一行六七顆懷抱粗的銀杏樹,枝椏交錯,可以相見夏日裏何等亭亭如蓋,秋日裏落葉繽紛。

  樹下分東西擺放了兩排紋飾繁複的陶瓷魚缸,不過現在是冬天,裏邊啥也沒有。

  東西兩趟值房左右對稱,房前有一溜回廊,整齊雅致。

  田文遠帶着房俊走進東邊第二間值房,門楣上有一塊「水部」的小匾額。

  值房裏溫暖如春。

  唐朝的官衙辦公條件很不錯,待遇更是人性化,冬天炭火,夏日會賞冰。工部雖然在六部衙門之中地位不高,但是掌管全國市政建設、負責皇家內苑的建築修葺,實打實的油水豐厚,待遇非但不差,甚至在六部裏可以名列前茅。

  水部值房跟後世的機關單位差不多,中間是一條走廊,兩側隔出許多獨立的單間,用以各部門辦公。最裏邊是一間寬敞的屋子,廳堂敞亮,後面甚至還有一間供官員臨時休息的臥室。

  房俊走進來看了一圈兒,滿意的點點頭。

  這件辦公室雖然在最裏頭,但側面開着窗子,能見到值房後院的小花園,亭台水榭應有盡有,採光不錯,環境很好。尤其是夏日喝上一盞香茗,倒在榻上睡那麼一覺,一定很愜意……

  田文遠領着房俊一進門,水部值房裏的官員自然便都瞧見了,即便有那一半個沒瞧見的,也自有同僚相互轉告。

  房俊剛到了屋裏,便有一個矮胖的官員跟進來。

  田文遠介紹道:「這位便是新任房侍郎,日後主持水部日常,連帶溝通玻璃工坊之事。」

  那矮胖官員立即行禮,笑呵呵說道:「在下水部員外郎,任中流,山東萊州人士,見過房侍郎。」

  房俊笑道:「這名字不錯!往後便是同僚,你我當同心戮力,共為陛下分憂才是。」

  「那是那是,」任中流笑得很自然,拍馬屁的話說得更自然:「房侍郎如此年青有為,能在您麾下效力,那是我等的福氣啊!」

  前任水部郎中因治水撥款虧空而被御史彈劾,想來不掉腦袋就不錯了,再想回來根本不可能。那麼在往後很長一段時間裏,這位年青的過分的侍郎,便將是水部司實際上的主宰,搞好關係一準兒沒錯。

  對方如此和善,反倒讓房俊有些意外,笑問道:「實話?」

  「絕對實話!」任中流指天發誓,信誓旦旦:「咱水部司剛剛經歷的一場危機,正需要侍郎您這樣年富力強的主官,帶領我們走出困境,能夠一心一意為大唐的水利添磚加瓦!我在這兒表個態,整個水部司,必將以侍郎大人為主!」

  按理說,房俊「空降」而來,最有可能阻擋的就是他的前途。

  水部主官犯事,那麼他這個員外郎頂上去那是理所當然。

  可任中流不傻。

  且不說不知多少御史現在都把目光盯着水部司,就等着水部司犯錯,好群起而攻之,以獲得立功的資本。現如今,水部司主官的位置簡直就是個火|藥桶,他任中流即坐不上去,更坐不穩,一不留神甚至有可能萬劫不復……

  不過眼前這位不一樣。

  在大唐為官,就沒有不怕御史的,一旦被御史彈劾,極有可能破家滅門,遭致殺身之禍!

  但是這位不怕。

  據任中流所知,朝中御史關於這位的彈劾奏章,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皇帝陛下那是連看都不看,要麼留中,要麼打回御史台。

  簡直就是有鎧甲附體,刀槍不入……

  能有一個這樣的牛人頂在前頭,要多傻才會去強出頭?

  房俊初來乍到,哪裏知道這些我彎彎繞?

  不過見到任中流態度不錯,心情也是大好,畢竟有一個跟自己合拍的下屬,那日子必定要順意得多。

  田文遠待了一會兒,便告辭離去。房俊初來,自然要跟水部的下屬見見面,瞭解一下工作,他是工部司的郎中,留在這裏不合適。

  田文遠一走,房俊便坐到桌案後的胡凳上,下意識的往後一靠,差點沒來個倒栽蔥摔地上去,這才想起來坐着的是個胡凳,可不是有靠背的椅子……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9-1-14 04:06 編輯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29 11:02
第181章 下馬威(中)

  唐朝是一個由坐塌、坐席、低案之類的矮足家具,向桌子、椅子等高足家具過度的時代。

  初唐時期,還是以榻、床、案等低矮家具為主,長腿靠背的椅子還未出現。後期接近五代十國的時候,帶靠背的椅子和高腿桌子,才算在全社會普及了。但即使到那時,甚至直到明清兩朝,供人盤腿坐的「榻」也沒有絕跡,還在社會各個階層裏廣泛地使用着,而且逐漸成為一種逼格的象徵——現在紅木家具市場上大熱的「羅漢床」,就是一種供人盤腿跌坐的「榻」。

  後世某些雷劇裏,無論漢唐三國還是哪個朝代,一律高桌與椅子亂飛,純粹是胡編亂造;但某些號稱「紀錄片風格」的正劇復古複得過了頭,貞觀開元年代的皇宮裏還在坐地席睡地墊,那也不太可能……矮足家具畢竟也是家具對不?沒理由不睡「榻」,反而去睡地墊。

  「衙門裏可有木匠?」房俊扭了一下腰,有點酸。

  任中流回道:「咱們工部的木匠,平素都在城裏的作坊,不過旁邊的將作監肯定有,屬下去借用兩個過來。不知房侍郎有何用?」

  「讓他們做點東西……」

  這輩子可不能像前世那樣,為了升官累死累活,到頭來自己一命嗚呼,政績還不知道便宜了哪個王八蛋。反正現在的願望也不是想要當多大的官,首要的問題自然是要解決辦公環境的問題,正成天坐着個胡凳,早早就得腰托……

  任中流沉吟一下,試探着說道:「房侍郎新官上任……是不是召集水部司的下屬同僚,一則認認臉,再則安排一下工作?」

  您再怎麼混日子,也得做做樣子吧?上任第一天不召集下屬顯示權威,反而找木匠……太不靠譜了!

  房俊不是沒做過官的,怎麼會清楚這些必然的流程?

  只不過他最近瞎忙,沒空出時間打探一下工部的內情,這兩眼一抹黑的,安排個屁的工作?

  本待過個幾日熟悉一下情況再說,不過任中流既然提出來了,那就見一見,不表示態度就行了唄!

  房俊無可無不可:「那行,你去把大家都叫來。」

  言罷,低頭拿起毛筆,蘸了蘸墨汁,在紙上寫寫畫畫。

  任中流答應一聲,轉身出去,在走廊裏呼喝兩聲,沒一會兒,便帶着五六個人走進來,站成一排。

  眾人齊聲喊道:「參見上官!」

  房俊抬頭一看,嘴角一抽……

  這幾位便是水部司的高級官員了,都是七八品的官階,按說品級已然不低,外放出去進了府縣,起碼也是個縣令、縣丞,震懾一方的人物。可這一個愁苦如老農、一個精瘦似竹竿也就罷了,這位顫巍巍的老爺爺眉毛都白了,有沒有一百歲?

  好麼!這整個水部司,怎麼有種老幼病殘的感覺?

  怪不得這個任中流能當上員外郎,就屬他長相周正身強體健……

  房俊急忙起身,把屁股底下的胡凳給老爺子遞了過去,笑容可掬:「哎呦,你老這麼大歲數了,是應該某去拜望您的,怎敢勞您過來?」

  老爺子呵呵一笑,也不推辭,便坐了下來。依着他的歲數,便是上了太極殿,李二陛下也是要賜座的……

  眾人各自自我介紹一番。

  水部司架構精簡,總計也就郎中一人、員外郎一人、主事二人、書辦五人。

  其中郎中是主官,員外郎作為副手協助主官工作,主事負責具體事務,而真正的辦事人,便是那幾名書辦。

  雖然報了名字,房俊一時也記不全。

  凳子給了白鬍子老爺爺,房俊自己也只能站着,還在他也沒想在這個小衙門裏頭顯示什麼官威,很是和氣的說道:「咱們初次見面,往後可就要同僚為官,理當守望相助、團結一心才是。咱也不廢話,有事就報上來,沒事就各司其職。」

  很有一種「有事啟奏,無事退朝」的既視感……

  諸位下屬面面相覷,略帶驚異。

  按理說,每一位新官上任,必然要長篇大論一番,點明自己的態度,展示自己的官威,好利於以後的工作開展。

  這位就這麼乾巴巴的兩句話,就完啦?

  「哦,還有一事……」房俊說道。

  這才對嘛……下屬們各個腹誹,一次說完不行,非得玩這一套?

  「本官中午在松鶴樓訂了幾桌酒席,權當宴請諸位,往後還望諸位多多關照。行了,都先回去吧,趕緊把手頭的事兒忙完,可別耽擱了吃酒的時間啊,過時不候!」

  下屬們又愣了,按規矩,不是應該他們這些下屬湊份子宴請上官麼?

  而且,松鶴樓啊!那可是長安城裏出了名的酒樓,出了名的貴!不是達官貴人豪商巨賈,等閒不敢進那個門兒!尋常一桌酒席,也得個三五貫,相當於他們幾個月的月俸,誰捨得?

  當然,這些官員俸祿的大頭在於年俸和職田,可那也心疼啊。

  不過又一想,這位新任上官,那可是出了名的會賺錢,年前賣了一個什麼寶貝,可是得了好幾萬貫!這點小錢,人家的確不看在眼裏。

  如此一來,諸人看着房俊的眼神,就有些變化了。

  當朝宰輔的公子、未來的帝婿、長安城裏橫着走、偏偏還腰纏幾萬貫……這樣的上官,註定了前程似錦,就算不能緊跟着腳步,拿出去說說也提神啊!

  房俊見眾人沒什麼反應,便揮了揮手:「既然沒什麼事兒,都散了吧……」

  「屬下有事稟報。」

  有人站出來說道。

  房俊微微一愣,看着這人,主事梁仁方,便是那位看着愁苦如老農的,負責水部司的往來帳目,算是主管會計。

  房俊沉聲說道:「說。」

  梁仁方手裏捧着一本厚厚的帳簿,似乎沒察覺到房俊的不悅,緩緩說道:「今年春汛在即,治河錢糧需得咱們將去年帳目呈報上去,然後才能去戶部申請撥款。屬下想將去年的匯總給房侍郎做個彙報,以便儘早申請款項,及時佈置治河事宜。」

  所謂的治河事宜,便是治理黃河。每年春夏兩季,黃河都會水位上漲,一不留神就會有決堤之厄,到時候但凡攤上關係的衙門,誰都沒個好。

  按說這絕對是正事兒,可你非得這個時候來說?

  任中流臉一沉,呵斥道:「梁主事,侍郎大人甫一上任,尚未知曉水部司的事務,不必急於一時。」

  梁仁方梗着脖子,很是正氣凜然,反駁道:「屬下可以等,但是河汛不能等!」

  房俊擺擺手制止任中流,眯着眼看着梁仁方,點點頭:「你且報來。」

  「諾!」

  梁仁方答應一聲,站着攤開手裏的帳簿,一條一條往來帳目念出來。

  「去年春,正月,乙巳,戶部撥款十三萬貫,用以治理河汛,勞工、輜重、糧油雜物等等共計花費十五萬三千七百六十五貫,差額戶部並未補足。夏,四月,戊寅,安州水患,戶部撥錢十二萬貫,築成堤壩三十裏,花費花費五萬四千一百九十五貫,與前次戶部撥錢總計,剩餘兩萬八千三百五十五貫,餘額截留入庫。去年總計……」

  「停!」

  房俊擺手打斷他,說道:「這帳目不對。」

  眾人有些不解,這往來數目聽着人眼暈,你就知道不對?

  梁仁方臉色一變:「如何不對?這都是我多次計算得出……」

  房俊斷然道:「我說不對就不對!」

  居然敢跟哥哥玩這一套!

  仗着我第一天上任,想趁機讓我把這個帳目坐實了,玩一出瞞天過海?

  老子會告訴你咱當年得過全市珠心算競賽的亞軍?

  房俊冷冷說道:「進出差額不是兩萬八千三百五十五貫,而是四萬兩千零四十貫,缺少的這一萬三千六百八十五貫,到哪裏去了?」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9-1-14 04:07 編輯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29 11:05
第182章  下馬威(下)

  梁仁方楞了一下,汗「刷」的就下來。

  眾位屬官簡直不敢置信,這就算出來了?而且看梁仁方的表情,那是半點都不差!

  簡直妖孽啊……

  未等梁仁方說話,任中流急忙呵斥道:「為何做事如此毛躁?帳目之事,關係實在重大,來不得半點馬虎大意!梁主事莫非忘了前任郎中是如何被御史彈劾?還不趕緊回去重新計算,在拿來給侍郎大人過目?」

  梁仁方一臉羞愧,低着頭不敢看人:「是是是,屬下知錯,屬下這就回去重新審計……」

  「不必了!」房俊冷笑一聲:「你不是錯在審計失誤,而是錯在立場錯誤!怎麼着,看我房俊年青,拿我當大棒槌?真以為我這個侍郎是吃素的?!」

  房俊厲聲喝問,梁仁方也不狡辯,低頭不語。

  這件事的性質極其惡劣,這是給房俊挖坑,讓他往裏邊跳!

  房俊因是第一天上班,情況未明,加之年青難免氣盛,面對屬下的報表,必然會有所疏漏。而梁仁方故意將帳目做得混亂,各項大額數據凌亂不堪,一旦房俊未能察覺,簽字畫押之後,這帳目隱藏的一萬多貫,那便是他房俊的責任!

  簡直不能容忍!

  欺負人也不能這麼欺負吧?哥們第一天上任,你就弄一個天坑讓我往裏跳!

  一旦這一萬多貫查實是房俊的失誤,丟官去職都是輕的,若是被難纏的御史頂上,充軍流配都有可能!

  房俊指着梁仁方,冷冷說道:「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水部司的官員,收拾收拾滾回家去!」

  這種人,絕對不能留!

  這還是房俊被前世的思維影響有些手軟,或是換了旁人,押入大理寺徹查都是輕的!

  梁仁方一臉灰敗,緊緊抿着唇,一言不發,那張皮膚黝黑極似老農的臉上滿是失落,挺直的脊背瞬間彎曲,對着房俊微微躬身,轉身欲走。

  那一直閉目養神的白鬍子老者此時睜開眼皮,微微一歎:「房侍郎,手下留情吧!」

  房俊看了他一眼,水部司最年長的主事,鄭坤常。

  水部司官員三年一任,到期考核優等,即可官升一級。若是一任期滿未能提升,再留一任,資歷愈加深厚,這也是一個考核的標準,一般不犯錯的情況下,必然也會升上一級。可要是三年再三年,三年之後又三年……那就不是資歷深不深厚了,而是丟棄到牆角的冷板凳……

  房俊倒不是捧紅踩黑之人,但也沒打算給老頭留面子,冷然道:「某不是刻薄之人,但似這等陷害上官的卑劣小人,決計不能留!」

  笑話,不給你們展示點力度,真拿老虎當病貓啊?

  再精明的人也有疏忽的時候,最是身邊的人防不勝防,下屬都這麼幹的話,領導不都得被玩死?

  鄭坤常長歎一聲,無奈道:「梁主事這是不得已而為之啊……」

  梁仁方垂首道:「鄭主事,莫說了,事已至此,都是我一意孤行,怨不得侍郎大人。更何況,房侍郎已經手下留情了,若是將某交於大理寺,一世名聲就都毀了……」

  任中流猶豫了一下,撂了一下袍子,單膝跪地,朗聲說道:「梁主事有錯,但事出有因,還請房侍郎給他一次機會!」

  其餘幾人見此,亦都單膝跪地:「請房侍郎給梁主事一個機會!」

  梁仁方不虞有此,頓時手足無措,卻感動得眼淚流了下來。

  在這個爾虞我詐的官場,能有這麼一群仗義執言的同僚,便是背了這黑鍋,也心甘情願!

  房俊臉色如墨,一言不發。

  他是真怒了!

  怎麼着,上任第一天,你們這班傢伙就給咱來一個下馬威?

  真以為聯名起來,就收拾不得你們了?

  笑話!

  那邊鄭坤常見狀,歎了口氣,顫顫巍巍的站起來,也待有樣學樣,下跪求情。

  房俊即便怒極,可也不能讓這麼一個年逾古稀的老者跪他,那名聲就完了!雖然他一直也沒什麼好名聲,但這個不同!

  囂張跋扈、任意妄為都沒啥,但是不尊老不行!

  在這個時代,哪怕是一個山溝裏的古稀老人,只要走得動,都可以直接去太極宮,哪怕理由只是想看一眼皇帝是個啥模樣,李二陛下也必須得見!

  這是一個民族的傳統!

  房俊面沉似水道:「您老這是要折煞我?」

  太過分了!

  鄭坤常活了這麼大歲數,什麼事兒沒見過?立即知道自己魯莽了。

  見房俊的神情,就知道這位已是怒極,若自己再這麼一跪,那就算是在打房俊的臉,事情非但再無轉圜的餘地,反而會立馬升級!

  鄭坤常只得又坐了回去,看着房俊說道:「房侍郎可否聽老朽說說這其中的緣由?」

  房俊略一沉吟,也覺得這班人不至於第一天就跟自己往死裏磕,必然是有原因的,便說道:「請講!若是有道理,某可以無視爾等脅迫上官之罪,但我有言在先,梁仁方設計陷害上官,不可饒恕!即便不是開除革職,也得給我離開水部司!」

  鄭坤常苦笑一聲,看了一眼幾位同僚:「自作聰明,這下子傻眼了吧?」

  然後,緩緩述說事情的緣由。

  梁仁方報給房俊的帳目,雖然被他故意打亂,顯得雜亂無章,但並無一處修改。事實上,水部司的帳目裏,那一萬多貫的確是不翼而飛了,這就牽扯到那位被御史彈劾而病重告假的前任郎中。

  那位郎中是有靠山的,能在御史彈劾之下還能安然告假回家,可見靠山的能量非常不一般。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哪怕是被砍了腦袋,也是他咎由自取,沒人同情。

  可問題的關鍵在於,這一萬多貫憑空消失了,對不上帳!哪怕是被貪|汙了,也得有個去處啊!雖然都知道跟那位前任郎中有關,可人家沒認罪呢,那就不算!對不上帳,人家民部就不給審核,不給審核,今年的撥款就下不來!

  水部司是個清水衙門,清一水兒的花錢,沒有一個來錢的項目,春汛怎麼辦?

  耽擱了春汛治河,一旦出了差池,打板子是輕的,河水決堤,那得死多少人?

  可是偏偏這一萬多貫人人心知肚明,想找個人背黑鍋都沒人信。

  眼看春汛就來了,水部司上下急的焦頭爛額,可憐見兒的,這時候憑空降下來一位大神!

  梁仁方就有辦法了。

  糊弄着這位新任侍郎簽了字畫了押,以這位的名聲,兼之其父房玄齡的權勢,戶部那班人怎麼會不給面子?

  只要審核一過,銀錢撥發,那就萬事足矣!

  至於房俊會不會因此擔罪,梁仁方也是沒辦法,若不是他自己想扛也扛不動,早就自己上了。

  在他看來,跟黃河兩岸的百姓相比,個人受點委屈算什麼?

  反正房俊根紅苗正,又不會被砍頭……

  房俊都被氣笑了!

  說實話,對於這樣為民着想的官員,房俊還是衷心佩服的,可是在這其中自己居然成了反派,這就不那忍了!

  大罵道:「和着你們都是憂國憂民的清官幹吏,特麼我就是一個冤大頭,拿來頂缸的傻帽?」

  眾人盡皆汗顏,此事雖是梁仁方想出來並且實行的,但大家都是知情之人,總是很心虛。

  梁仁方以頭伏地,說道:「屬下有錯,不該設計上官,單憑處置,絕無怨言!」

  房俊哼了一聲,說道:「你當然有錯,大錯特錯!更令本官氣氛的是,你蠢得要死!」

  梁仁方不解:「何蠢之有?」

  雖然計策失敗,沒料到這個年青的紈絝居然堪稱算學大家,可自己的計策還是不錯的,怎麼就得了一個「蠢」字?

  房俊哼了一聲:「某來問你,為何要讓某來頂缸?」

  梁仁方雖然不明白「頂缸」是個什麼意思,但大致也能理解:「因為房侍郎靠山足夠硬。」

  這是大實話,身後站着房玄齡跟李二陛下,誰還能硬的過他?

  房俊一臉失望:「你既然知道某靠山硬,那為何只是想着讓某無頂缸,而不是讓某去戶部討要撥款?」

  梁仁方愣愣說道:「按規矩,去年的帳目不能通過審核,民部是不給今年撥款的啊……哎呀!」

  說到此處,他才恍然大悟!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9-1-14 04:07 編輯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29 11:09
第183章 人情

  規矩是給誰準備的?是給他這般無靠山的小人物!

  房俊會在乎什麼規矩嗎?

  人家從來不按規矩行事!

  若是房俊親自去民部討要撥款,哪個敢不給面子?

  梁仁方腸子都悔青了,自以為妙策,把自己都搭進去了,居然是一招臭的不能再臭的臭棋!

  我特麼還真是蠢到家了……

  房俊冷哼一聲:「雖然你是心為百姓,但意圖誣陷上官,罪不可恕!現在……」

  「房侍郎!」

  鄭坤常出言打斷房俊,他也顧不得去看房俊難堪的臉色,乾脆倚老賣老不要臉了,若是房俊話一出口,那可就再無更改了。

  「梁主事有錯,理當處罰。但其人深知造船之術,不如將他打發到我們水部司下屬的萊州船廠,讓其戴罪立功如何?」

  房俊倒是沒有生氣被鄭坤常打斷自己說話,人活得歲數大了,總是有這樣那樣的特權。

  他驚奇的是:「咱們水部司還管造船?」

  鄭坤常:「……」

  任中流:「……」

  梁仁方:「……」

  所有下屬:「……」

  眾人齊齊無語,老大,您還敢再不着調一點嗎?

  和着到現在您還沒搞明白咱水部司是幹嘛的……

  房俊尷尬癌都犯了,摸摸鼻子,說道:「某剛剛上任嘛,一時有些混沌而已……造船嗎?嗯,這個好,那行吧,既然老人家給你求情,那就好好幹……」

  見到下屬們的眼神,房俊臉皮再厚也有點坐不住了,哥們還以為水部司只管修大壩呢……

  「那個啥,離晌午還有些時辰,本官這就去民部轉一圈,把撥款要來……」

  任中流自告奮勇:「屬下跟您過去。」

  房俊道:「那行,你們諸位都散了吧……」

  說着,拿起桌上的一張紙交給任中流:「找兩個手藝好的木匠,按圖做出來十個八個。」

  任中流接過一看,像是圖紙,上面畫着一個方方正正四條腿的不知道什麼玩意兒……

  鄭坤常仗着歲數大,也不求進步了,所以在房俊面前也就他敢說話,這時候插了一嘴:「民部那幫關老爺摳門得緊,往年的撥款都是將將好,弄得我們水部司想幹點事兒也沒錢,房侍郎去看看,若是便利,不妨嘴巴張大點……」

  這個套路,房俊可是門兒清。

  「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嘛,這個我懂!」

  前世當副縣長的時候,最頭痛的就是跟財政局扯皮,你要一萬他給八千,要兩千他給一千,那幫子管錢袋的傢伙古往今來一個樣,都特麼屬貔貅的,光吃不拉……

  鄭坤常滿意的點點頭,看來這個小子也不是啥都不懂,官場上的套路還蠻清醒。

  房俊大搖大擺的往外走,「某去民部轉轉,爾等速度將手頭的事情處理,別耽誤了中午吃酒。」

  眾人無語,您就算靠山再硬,真當戶部是泥捏紙糊的,任你拿捏?

  房俊此時走到門口,又回頭喊了一聲:「那個梁仁方,中午一起吃完酒再走!」

  除了工部衙門,也不用騎馬坐車,往左邊一拐,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就是民部大堂,溜達着就過去了。

  任中流從後邊緊跑兩步,追到房俊近前,神情頗有些憂慮,遲疑着說道:「侍郎大人……可知道民部尚書是誰?」

  「是誰?」

  房俊邊走邊問,不過並不在意,管他是哪個,咱光明正大去要錢,他還敢不給?更何況自家老子房玄齡那可是民部最直接的頂頭上司,吃了豹子膽敢為難?

  任中流一看就知道這位根本不清楚民部尚書是哪個,面色沉重說道:「是韋挺韋尚書。」

  房俊一拍巴掌:「原來是他啊,那更好辦了!」

  任中流有些發懵,不得不提醒道:「呃……這位可是齊王殿下的老丈人……」

  別人沒想起來這碼事,以為房俊的名聲再盯着房玄齡的名頭那就無往而不利,梁仁方卻沒忘!

  滿長安城誰不知道當初您拳打齊王李佑的事兒,現在面對人家齊王的老丈人您還一副熟人好辦事的樣子,這心可真夠大的……

  說話間,二人已經來到民部衙門大門口處。

  房俊負手而行,邁着方步大搖大擺的就往裏走,一邊對任中流說道:「所以說要透過現象看本質,不要人云亦云……」

  民部的門子不識得房俊,不過見到工部水部司的員外郎跟在身後,估摸着這位不是一般人,出來攔了一下,便和顏悅色的說道:「敢問這位上官,前來民部有何要事?」

  房俊大大咧咧說道:「韋尚書在不?」

  「敢問上官貴姓?」

  「某就問你在或者不在?」

  「這個……」門子似乎很少有面對來民部尚且如此盛氣凌人的官員的經驗,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想要說不在,又怕真的耽誤了正事;想要問問這人是誰,但這黑臉的小子一身緋色官袍,佩着銀魚袋,又不敢問……

  任中流一腦門兒汗,心說您這跟韋挺韋尚書還有過節呢,還有心思在這裏為難一個門子?

  便上前說道:「此乃新任工部房俊房侍郎,煩請入內通報……韋尚書。」

  那門子嚇了一跳,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房俊?

  幸好自己謹慎,若是像平素那般呵斥幾句,搞不好不是要被這楞慫踹一頓?關鍵是踹了也白踹……

  趕緊說道:「二位稍待,小的去去就來。」

  言罷,飛快的跑進內院報信去了,邊跑邊想,你也就跟我這小小門子耍威風,誰不知道你打齊王殿下的那點事兒,還想求見咱們尚書大人?簡直就是自取其辱,做夢去吧!

  可沒一會兒,這門子就回來了,態度較之先前更加恭謹,點頭哈腰陪着笑臉:「房侍郎,尚書大人有請!」

  房俊「嗯」了一聲,對任中流說道:「你在這裏稍待。」

  晃悠着八字步進了院子,直奔民部大堂。

  那門子依舊一臉茫然,沒道理啊!這房俊打過齊王殿下,那應該很是不招尚書大人待見才是,可為何剛剛自己去通報的時候,尚書大人非但沒有一絲惱怒,反而很高興的樣子?

  最終,門子得出一個結論:這些豪門之間的關係啊,實在是太狗血了……

  民部大堂比之工部更是不遑多讓,而且更加氣派。

  畢竟工部是佔了近水樓台的便宜、自產自銷,而民部作為整個大唐的財政中心,幾乎是所有部門都要仰望的存在,較之「天下第一部」的吏部亦毫不遜色,而且油水豐厚,辦公環境自然沒得說。

  韋挺今年尚不足五十,正是年富力強、精力充沛的好歲數。整個人個子不高,但氣勢內斂、溫和有禮,一股世家出身的溫潤氣質撲面而來。

  「呵呵,賢侄此來,怕是沒什麼好事吧?」

  見到房俊進來,民部尚書韋挺居然親自起身,親熱的扯着房俊的手,拉到桌案旁落座,差點把大堂裏負責斟茶遞水的一個小吏嚇得眼珠子都鼓出來!

  平素自家尚書大人那叫一個矜持,跟誰都是不苟言笑,怕是自己親兒子來了也沒這麼開心吧?

  房俊也有些受寵若驚,不提這位的民部尚書的官職、「城南韋杜」韋家的家世,單單一個親王老丈人的身份,也不必如此紆尊降貴。

  雖然他與李佑已經「和好」,那麼韋挺非但不是對頭,還變成自己人,卻也不必如此低調。

  當然,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房俊可不認為自己是帥的驚動長安城……

  韋挺拉着房俊坐下,笑眯眯的開口說道:「昨日殿下還曾來信,提及與賢侄在齊州的協商,很是有些遺憾啊!不過亦曾說起你二人之間的交情,言辭真切,讓老夫很是欣慰。」

  所謂的協商,是指房俊當初同李佑約好向海外走私玻璃之事。正旦大朝會上,玻璃之法「被捐獻」了,此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而所謂的交情,當然是指李佑與那劉黑闥餘孽吳家的糾葛一事,這是在提醒房俊,事情都過去了,你可就別再拿來說事兒,大不了老夫這邊給你點補償也就是了……

  房俊就笑了,怪不得這麼客氣,不就是怕自己亂說話麼……

  不過跟聰明人辦事就是舒坦,你啥都沒說呢,人家早就準備好了。

  人家給面子,咱也犯不着尥蹶子,房俊便略帶羞澀的說道:「當初與齊王殿下一場誤會,至今思來也很是懊悔。不過正所謂不打不相識,不愉快都已過去,小侄與齊王脾性相投,倒是很談得來。」

  那咱也表個態,過去的事情就不提了。

  韋挺聞弦歌而知雅意,哈哈一笑:「往後誰要是在某面前說賢侄是棒槌、楞慫,老夫就啐他一臉!今日前來,可是有事?」

  房俊便將前任水部司郎中的事情仔細一說。

  韋挺不以為然,爽快的說道:「規矩是死的,難道還能為了這點小事,放任春汛於不顧?待會兒某就給度支司傳話,工部水部司的撥款,一如往年!賢侄且派個屬下去就成,現在也是個侍郎了,用不着事必躬親,反倒讓人看輕了。」

  房俊很感激的道謝,然後有些為難的說道:「小侄新官上任,很是想做出一番事業給父親瞧瞧,省得總是罵我不求長進……」

  韋挺頗有深意的看着房俊,含笑說道:「哪個父母沒有望子成龍之心呢?房相苦心,你也要體諒。老夫與賢侄投緣,有何話不必兜彎子,但講無妨。」

  房俊略有些難為情的樣子,躊躇說道:「水部司得了一種新式造船之法,不過礙於經費緊張,一直未能實驗。小侄這不想着要幹點事兒嘛,便想着若是能將此事提上日程,也算一件功勞,只是小侄也明白,是有些心急了……」

  所謂有權不用,過期作廢。

  你們既然要表示態度,那我就給你們機會,讓你們表示個夠……

  房俊當過官,知道摳摳搜搜過日子有多憋屈,便想趁機從韋挺手裏多摳出來點兒。

  當然,房俊可不認為韋挺是任人拿捏之輩,所以說話很活絡,給自己留好退路,免得被人家一口拒絕太尷尬。

  誰知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樣。

  韋挺欣然誇讚道:「有志氣!年青人正該如此,不做出一番事業,如何能對得起陛下的信重、長輩的培養?你且回去作份計劃,只要不超過二十萬貫,老夫就批給你!」

  房俊大喜,這可是太意外了!

  趕緊站起來說道:「多謝尚書大人支持,小侄銘感五內!」

  韋挺呵呵一笑,滿含深意的說道:「有些時間沒見跟房相喝一杯了,賢侄回家的時候,替老夫帶個話,多謝房相賞識舉薦之恩!」

  房俊愣了一下,這才恍然,感情這位是被老爹舉薦,要升官了?

  原來人家這人情是做給老爹看的,根本沒自己什麼事兒……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9-1-14 04:09 編輯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29 19:31
第一百八十四章 窮衙門翻了身

  韋挺人情送到底,直接將房俊送到民部大堂的正門口,他站在門口這麼揮手相送,可算是將民部上下驚掉了一地眼球。

  這自家姑爺的冤家對頭,怎地到了此處反倒如此和諧友愛?咱家尚書大人那也不是個好相與的,據說當年前隋那會兒,那也是敢跟現如今的陛下頂牛的紈褲……

  不過自有那心明眼亮的,從韋挺的舉動,聯想到此次其擢升京兆尹,便知必是房玄齡在其中起了推手,韋挺韋尚書這是再投桃報李。

  不論如何,韋挺如此舉動,民部上下自是心裡有數,起碼在韋挺尚未調任之前,房俊的事情必須特事特辦。即便韋挺調任,人家那也是擢升,前途無量,只需新任尚書不是跟房俊實在不對付,也不會有人去可以為難房俊。

  房俊自然看的更清楚。

  總而言之,這就是紈褲的好處了,可以隨意的接收老爹的政治資源……

  到了門房,吩咐任中流留下:「你現在就去度支司等著,本官已與韋尚書說好,他批下去,度支司就撥錢。」

  任中流沒想到事情辦得這麼順利,那位韋尚書難道不應該難為一下嗎?

  不過到底是好事,水部司這邊沒米下鍋,都快愁死人了,趕緊答應一聲,向度支司跑去,這民部大院他來過無數次,早就熟門熟路。

  跑了兩步,想起一事,又折返回來,問道:「不知上官報了多少數目?」

  「呃……」房俊覺得自己真的患上尷尬癌了。

  居然把這茬忘了!自己這穿越過來,似乎思慮不如以前嚴謹,行事亦過於隨性,是心態膨脹忘乎所以了,還是無慾無求精神懈怠了?

  簡直丟盡了「全省優秀幹部」的臉……

  「那個……二十萬貫如何?」房俊想了想,說道。

  任中流嚇了一大跳,和著您根本沒提具體數額?

  頓時哭笑不得說道:「房侍郎,別鬧了!這春汛撥款,是每年的定例,不拘花了多少,不夠可以再要,剩下可以截留。其餘整修水利、維護堤壩、清理河道、宮殿營造修葺、以及應付突災情,都是可以單獨申請的……」

  房俊明白了:「也就是說,這春汛的撥款,越多越好,而且跟全年其他事項的花費沒啥關係?」

  任中流點頭:「沒錯,越多越好,春汛花剩下的,咱們想幹嘛就幹嘛,只要別揣自家腰包裡,誰也管不著!」

  房俊摸摸鼻子:「部裡也管不著?」

  若是給別人做了嫁衣,他才不幹。

  任中流猶豫了一下:「理論上如此,但是……」

  房俊擺擺手,心情好:「只要規矩如此即可,咱為人最講規矩,誰要是跟咱不講規矩,那咱也不跟他講規矩!真要是不講規矩,這滿長安城,還真就沒怕過誰!」

  任中流被一串「規矩」弄得有些暈,不過他惦記著正事兒:「那咱們到底申請多少?」

  房俊沉吟了一下,韋挺既然能答應他給予不過二十萬貫的額外支持,那就說明這老傢伙打算再調任之前,利用手裡的權力,在規則之內盡可能去償還房玄齡的人情。

  既然如此,自己還有什麼好客氣的?

  反正老爹也不稀罕韋挺那點人情,正好便宜咱……

  「就要二十萬!若那度支部推三阻四,你就說,某與韋尚書已經說好,他若是不信,自去尋韋尚書求證便是!」

  任中流心領神會,這是打著韋尚書的幌子招搖撞騙啊……

  他這邊感慨,房俊又說道:「還有一事,韋尚書答應本官,會給予一筆不過二十萬的額外款項,專門用於新式海船的試制,你順帶著跟度支部提一下,讓他們盡快準備好。」

  任中流完全傻眼。

  二十萬之後又二十萬,自己在工部衙門幹了半輩子,何時見過這麼多錢?

  房侍郎,您這是要飛啊……

  *********

  中午時候,房俊在松鶴樓宴請同僚。

  席間任中流亢奮的說出今年春汛的撥款數額,頓時引起一陣狼嚎!

  工部是個清水衙門,更別提有功勞看不到有責任就給拎出來的水部司,幾時見過這麼大一筆錢?

  水部司諸位同仁瞳孔都變成了方型……

  自家老大實在是太給力了,有這樣的領導,哪個不是幹勁兒十足揚眉吐氣?

  既然有錢了,那就得琢磨一下應該怎麼花。

  鄭坤常歲數最大,生活經驗也更豐富,端著酒杯說道:「據我的經驗,今年春天怕是要大旱!黃河春汛的治理,可以適當放鬆一些,將精力多多放在灌溉水利之上。」

  主事毛玉璋奇道:「冬天剛剛遭逢一場罕見的雪災,說明今年的雨水必定豐沛,鄭主事何出此言?」

  任中流嘿了一聲,說道:「毛主事年前到任,大家相處時日尚淺,所以有所不知。鄭主事看陰陽察氣候的能耐,便是太史局那幫人也都個個服氣,沒見到李太史隔三岔五就找鄭主事請教?鄭主事說今年春旱,那十有八九就是春旱!」

  房俊來心裡一跳,太史局……那不就是李淳風那個妖道的地盤?

  「鄭主事認識李淳風?」

  鄭坤常謙虛道:「常常探討氣候時令而已,可不敢高攀李太史!」

  話雖如此,可神情之間明顯對於認識這位大唐的傳奇人士頗為自得。

  房俊最怕的就是李淳風、袁天罡之類的「妖道」,因為他來路不正啊……

  當即臉一黑,冷聲說道:「水部司乃是工部要地,機密眾多,絕對不可讓閒雜人等自由進出,若是日後被本官得知,那李淳風私自進了咱水部司,必定重重責罰與你!」

  只要能躲開,那還是不見面的好,實在是心虛……

  眾人無語,啥時候水部司也成了工部重地?還有那什麼機密眾多,我們怎不知道?

  鄭坤常嚇了一跳,下意識的認為這位上官怕是跟李淳風有什麼齷齪,對其極為不喜,連忙答應下來。

  警告了一句,見氣氛有些沉悶,房俊便說道:「既然鄭主事有這方面的能力,那吾等便相信他。回去之後,商量一下做出一個規劃,今年的任務側重於水渠灌溉等水利工程。對於水部司的具體工作,我是不懂的,但我在這裡說一句,只要目標定下,那麼無論對錯,本官都會全力支持,穩穩的站在你們身後!」

  眾人大喜。

  不插手具體事務,還能勇於擔責的上官,誰不喜歡?再加上背景強大,便是民部這樣的大部,也如入無人之境,短短半天之內就將水部司的人心盡收。

  或許也有那麼一兩個心裡藏著心思的,可能量差距實在太大,也只能悄沒聲息的乖乖跟著喊口號……

  即是歡迎新上司,房俊自然是酒席的主角。

  官員們酒杯頻舉,此起彼伏,默契的商演車輪大戰。

  房俊見勢頭不好,他便是再能喝,也架不住這麼*****他自己……

  藉著倒酒的間隙,笑問一側默不作聲的梁仁方:「怎麼,心裡還有氣?」

  梁仁方一愣,連忙說道:「下官不敢!只是在這工部幹了半輩子,突然之間離開,有些難受而已,但絕無半點怨恨之心。」

  房俊似笑非笑:「那就還是有。」

  梁仁方大急,連忙起身道:「下官真沒有……」

  房俊擺擺手打斷他,示意他坐下說話,看著他鄭重說道:「派你去萊州船廠,依然直屬於工部編制之內,不過是正常調動而已,何來離開之說?要調整好心態,保持住你的本心,把你的能力拿出來給本官看!」

  梁仁方恭聲應諾,不過神情之間難免頹然。

  萊州那地方,可是鳥都不拉屎的窮山僻壤,但是潮乎乎的海風就讓人受不了,怎麼調整心態?怎麼保持本心?即便是有能力,誰又能看得到?

  這黑臉小子,倒是會說漂亮話……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9-1-20 20:25 編輯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29 19:37
第185章  騷年的征途,在星辰大海

房俊見他神情,微微搖頭。

    性情耿直,是個忠厚之人,亦懂得變通,不拘泥於規則,但性格略顯浮躁,恐難堪大任。

    任中流跟梁仁方關係不錯,便說道:“說句實在話,我都想調去萊州!”

    眾人驚異,梁仁方更是不解。

    任中流看了一眼房俊,見其並未阻攔,便說道:“諸位可知,今日去民部除了要來二十萬春汛撥款之外?尚有何收穫?”

    不待諸人詢問,任中流便興奮的說道:“尚有二十萬貫新式海船的試制撥款!”

    “嘶……”

    眾人齊齊倒抽一口冷氣,簡直不敢置信,但看到房俊得意洋洋的神情,便知此時假不了!

    二十萬貫?!

    額滴個天爺!

    雖然都是二十萬貫,但兩者不可同日而語。

    春汛的二十萬貫看似很多,但專款專用,一分一毫都得清清楚楚,加之剛剛商定今年還要多加興修水利,這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算來算去,也剩不下多少。

    但是另外二十萬貫可完全不同!

    既然是房俊要來的所謂新式海船的試制撥款,那麼顧名思義,就是由房俊一手掌控,別人根本無權過問!

    尤為重要的是,既然是新式海船的試制,那麼自然就容許試製過程一定程度的浪費、損耗,甚至你搞來搞去沒搞成,別人也無話可說。

    何謂試制?

    自然是容許失敗的!

    房俊既然再次說起此事,那麼此次試制海船的地點,必然是萊州船廠了!

    眾人這時候看著梁仁方的目光,那滿滿的全都是羨慕嫉妒恨!

    這傢伙陷害上官不成,居然還能因禍得福,這特麼說出去誰信?

    不過再一想,

梁仁方之所以能幹出陷害上官這等事,還不是因為他生性耿直、愛惜百姓?妥妥的充滿正能量啊!這樣的人,上官或許很討厭他,但是絕對相信他的辦事能力!

    最起碼心底無私啊!

    梁仁方整個人都傻掉了,好半晌開回過神來,一張臉迅即漲的通紅,嘴唇開闔幾下,沒說出話來,猛地起身離席,後退幾步,單膝跪地,顫聲說道:“多謝房侍郎信重!某必將鞠躬盡瘁,不辜負房侍郎的信任,定然要將新式海船試製成功!”

    房俊微微一哂:“得了吧,什麼新式海船,根本沒影兒的事兒,本官就是拿來糊弄民部,找個藉口討要欠款編出來的……”

    梁仁方傻眼……

    鄭坤常……

    任中流……

    所有人齊齊扶額無語,咱家這位上官,太不著調兒了……

    房俊微微瞇眼,將眾人神情一一看在眼中。

    呵呵,船當然要造,只不過不是現在,更不是那個萊州港……

    鄭坤常有些擔心,建議道:“若是全無動靜,怕是御史那邊會找麻煩,不如隨便試制個幾艘,新式不新式無所謂,只要能堵住別人的嘴,否則一旦被御史盯上了,可不輕鬆。”

    眾人皆以為然。

    古代的監察制度源遠流長,主要有御史制度和諫官制度構成,其中御史制度是其主幹內容。御史制度發源於秦漢,定型於隋唐,李二陛下極為重視。

    唐朝的御史,相對來說是很厲害的,尤為重要的一個特點就是“不畏權貴”。

    唐初曾經在數次戰鬥危險中保護過李二陛下性命的左衛將軍丘行恭,就曾因“與兄爭葬母”被御史彈劾受到“除名”處分;房俊的老爹房玄齡、魏徵、溫彥博、李靖,也都曾因“軍令無法”被御史彈劾,從而被處罰。

    所以從權力製約的角度上看,作為監察官員的御史,對於全國官員而言,都是一種有形的權力製約因素,保障了政權在朝廷綱紀和律令法典範圍內正常運行。

    儘管御史制度有一定的歷史局限性,但在當時的歷史時代,它對維護唐代的統治秩序、淨化官場風氣、維護小民利益起到了重要作用。

    即便是在唐後期權臣當道、宦官專權、藩鎮割據的惡劣政治環境中,也有御史敢於挺身而出。

    不管做官還是做人,誰敢說自己就真的兩袖清風、玉潔冰清?

    是以,只要被御史盯上,那必然被挖出污點,等著倒霉吧!

    房俊卻不以為意,淡然說道:“船自然是要造的,不過不是現在。”

    他看向梁仁方,鄭重說道:“本官派你去萊州,並不是要你去造船。萊州作為大唐最大的船廠,最讓本官看重的,是人才,是那些造船的工人!至於海船也還河船也罷,也就那樣了……”

    諸人再次無語,您到底是自信還是無知呢?

    作為工部直屬的船廠,萊州船廠無論規模還是技術,都是大唐頂尖的水平,所造船隻承擔了全國漕運、海運的七成運力!

    也就那樣了?

    呵呵……

    房俊才不管這些井底之蛙在那邊鄙視自己,續道:“所以,你此去萊州,唯一的任務,便是給本官培訓工人,大批的工人,大批的熟練技術工人!以便等到將來新式船廠建立之後,卻苦於無人可用!”

    現在的船廠能造什麼船?

    無非一些平底的河船,以及模仿海鳥而創制的海鶻船。這種船兩側有浮板,以適應海上作戰的要求。穩定性還不錯,但太小,根本無法適應大規模遠洋航行的要求。

    至於隋朝楊素造的“五牙”大艦,起樓5層,據說高100餘尺(約合29.5米),能容戰士800人,有6個高50尺(約合14.76米)的拍竿。且不說這種船房俊現在從未聽說,更未見到,便是確實存在,那也只能在內河耀武揚威,一旦出海,用不著大風,超高的重心只憑海浪就能使其舟覆人亡……

    當然,由於沒有電焊,鐵製的戰船隻能是夢想。

    但是以風帆為動力的大型木質戰艦,完全有可能造出來!

    比如長盛不衰的“蓋倫帆船”……

    這種船並沒多高的科技含量,最難的不過是龍骨的鋪設以及結構的設計。以目前大唐的造船水平來說,想要建造出來絕對不是天方夜譚,能夠制約的也只是創意與財力,以及形成戰鬥力所需要安裝的火砲。

    偏偏這幾樣對於房俊來說,實在不是什麼難事,最難的滑膛火砲,他也有信心弄出來,時間長短而已。

    最為一個忠實的bb黨,只要暢想一下駕駛著“海上君主”號縱橫四海,便讓人心馳神往,熱血奔騰……

    或者,咱能學那位三保太監一樣,率領著當世最雄壯的艦隊,下幾次西洋?

    畢竟,每一個騷年的征途,似乎都在廣闊的星辰大海!

    當然,下西洋可以學,做太監不能學,星辰大海可以以後再去征服,現在家裡就有一個千嬌百媚的女皇陛下等著自己去征服呢……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29 19:45
第186章  心結

傍晚下值,房俊沒有回房府,而是直接騎馬回了驪山農莊。

    他今天有點亢奮。

    重生一回,房俊並沒有什麼想要稱王稱霸的野心。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三頭六臂,沒有刀槍不入的buff,更沒有可以製霸全球的黑科技。

    只是得意於他那個時代的知識大爆炸,所以他懂得比唐朝多一些的知識和見識,當然,這些足以使得他在唐朝比一般人混得更好。

    若說理想,他或許只是想留給這個時代一些小小的改變,留下自己曾經來過的一個印記。

    我來,我見,其實不一定要征服……

    當然,每一個熱血青年的夢想,其實都在於那一片星辰一般的大海,只是礙於能力、機遇、環境等等不可抗因素,只能在幻想中yy。

    房俊現在有了追逐夢想的機會。

    他有重生的優勢,有顯赫的家世,有牛的不行的老爹,居然還當了一個意外的好官職……

    當這些因素匯聚在一起,若是不折騰點什麼,怎麼好意思說一句自己是個穿越者?

    只不過征途漫漫,阻力重重,一切還待按部就班,現在他急需將自己的亢奮發洩出來……

    “郎君……輕一點……哎呀……”

    武媚娘倒在火炕上,身下舖著厚厚的毛氈,嬌顏似火,星眸迷離,拱起修長白皙的脖頸,發出一聲天鵝中箭一般的哀鳴,玉瓷一般優美的嬌軀一陣響尾蛇一般的顫動……

    身上的男人俯下身來,唇舌吮吻著香汗漓淋的嬌嫩肌膚,一雙大手愛憐的撫摸著。

    直到完全滿足,那顫動才漸漸平息。

    武媚娘只覺自己的靈魂像是被拋到九霄雲外,神智悠悠忽忽,嬌嫩的身體像是被一浪高過一浪的海潮衝擊著,每一處都敏|感無比,隨著那雙大手登山涉水無所不至的撫弄,發出一聲細細的吟哦。

    “唔……”

    房俊將她晶瑩如玉的耳垂咬在嘴裡,

作怪的啃噬著,低聲坏笑道:“小娘子可是尚未吃飽?”

    敏|感的耳珠傳來一陣陣酥麻,武媚娘打了個激靈,香軟的嬌軀蛇一樣扭了幾下,嬌吟著說道:“奴家吃飽了,郎君可饒了奴家吧……”

    房俊哼哼道:“可我還未吃夠,怎麼辦呢?”

    武媚娘都要哭出來,摟住他寬厚的肩膀,兩副身體毫無縫隙的緊貼,以免他的大手繼續作怪,輕聲哀求道:“奴家快被折騰散架了……”

    說著,她輕咬著紅唇,秀眸水一般蕩漾著無盡的春意:“要不……奴家把俏兒喚進來,服侍郎君?”

    房俊故做不滿,惡狠狠道:“惡婆娘,這是打算禍水東引,亦或厭倦了本官?”

    武媚娘“噗呲”一笑,嬌靨如花,奉上香吻,嬌笑道:“哎呦我的大老爺,這才當了一天官,就回家跟娘子耍起官威了?嘖嘖嘖,您可真有出息……哎呀……不行……奴家錯了……唔唔唔”

    膽敢挑戰官老爺 的權威,自然要受到懲罰。

    房俊猛沖一陣,直至將火氣盡數發洩,這才偃旗息鼓。

    武媚娘勉力打起精神,強忍著酸軟的身體,起身收拾殘局。

    房俊四仰八叉的仰躺著,神清氣爽的瞇著眼,這時候若是抽一支事後煙,簡直不要太舒坦……

    歪過頭,看著武媚娘不停的清理下身,奇道:“你幹嘛呢?”

    武媚娘沒有說話,直到完全清理乾淨,才上炕鑽進被窩,摟著房俊健碩結實的腰身,發出滿足的一聲輕吟。

    “我問你剛剛幹嘛呢?”房俊對於她剛剛的行為有些好奇,好像是……

    武媚娘將臻首抵在房俊肩窩,輕輕拱了兩下,尋到一個最舒服的姿勢,才輕聲道:“奴家現在不能懷孕……”

    房俊默然,伸展手臂,摟住她瘦削的肩膀。

    她剛剛是用皇宮裡那些事後避孕的手段吧?

    正室的公主尚未進門,有侍妾侍寢沒什麼,但若是侍妾先行受孕,甚至誕下孩子,那可是大大的不敬。

    “對不起,難為你了,都怪我只顧著自己……”房俊歉意說道。

    這種事,雖說過癮的是兩個人,但女人畢竟麻煩一些。

    武媚娘柔軟的嬌軀倏地一僵,揚起頭,兩隻亮晶晶的眼眸充滿詫異與感動。

    她不僅僅是因為禮數,從而不能再公主進門之前先行受孕。

    更重要的是,她有個心結。

    她之所以能夠進入房家,是因為和高陽公主的那個協議——試探房俊到底是不是個“兔子”……

    事實上,房俊若是個兔子,那麼自己就是一根香甜可口的大蘿蔔,被吃的干乾淨淨……

    某種程度上來說,自己的行為屬於“監守自盜”。

    雖然“試探”本身就要達到最親密的程度,可問題是自己不僅身體“親密無間”了,芳心更是徹底沉淪……

    最最重要的是,她有些糾結了,糾結於不知要不要跟高陽公主說房俊是個正常人,因為一旦那樣,房俊同高陽公主的婚事便不可避免。

    可哪個女人願意同別人一起分享自己的愛人呢?

    即便這是個男尊女卑的時代,即便女人只能淪為男人的附屬,即便幾乎所有的女人面對男人納妾表面上都是寬和大度……

    但是,嫉妒是女人的天性不是嗎?

    她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只是一個男人的附屬品,待到公主嫁過來之後,自己更是成為一個可有可無的花瓶、寵物!

    可是,房俊的這一句道歉,卻讓武媚娘徹底將所有的念頭都拋棄了。

    這種事,一個男人為什麼要向女人道歉呢?

    因為……他從未將自己當做一個侍妾、一個花瓶、一個寵物、一個發洩|欲|望的容器……

    在他的心裡,一直將自己當成他的女人!

    是的,是一個“人”!

    武媚娘芳心掠過一絲顫栗。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呢?

    似乎他的觀念、想法,從來就不與這個世界的規則相同,他能破家捨財將那些無家可歸的災民收容,亦能對自己這樣一個陛下賞賜的侍妾真心相待、平等相對。

    遺世而獨立嗎?

    武媚娘不知道。

    她只知道,這個男人,天上地下,絕無僅有!

    自己怎能自私的想要獨占呢?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尚一位公主對於房俊的重要性,房玄齡終究會老、會死,那麼以後,一個“駙馬”的身份才是房俊安家立命的根本。

    更何況,就算房俊與高陽公主的婚事取消,以房俊的家世,也必然再尋一樁門當戶對的親事,自己這個陛下賞賜的玩物的一樣的女子,怎麼可能成為房俊的正室……

    武媚娘翻過身,趴在房俊的胸口,雙手捧著他的臉,深情的凝視著,愛憐的用纖長的手指婆娑著他刀鋒一般的眉毛、挺直的鼻樑、略厚卻很好看的嘴唇,秀眸裡的愛意濃郁得化不開……

    房俊不知道怎麼回事,被她亮晶晶的眼眸盯得有些發毛,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怎地,本郎君長得太好看,讓娘子愛不釋手、情根深種了?”

    武媚娘唇角一挑,露出一個足以顛倒眾生的甜美笑容:“就是有點黑……”

    房俊笑容頓時僵住,惱羞成怒:“臭婆娘找打?”

    話音未落,武媚娘的香吻已經雨點般落在他的脖頸、胸膛,沿著棱角分明的腹肌、性感的人魚線,一路向下……

    然後,嘴裡像含住什麼東西一樣含糊不清:“敢打我,我就把它咬斷……”

    “嘶……”

    房俊倒吸一口涼氣,整個人像是弓弦一般繃起。

    未來的女皇陛下給自己“咬”……

    那種精神上的強烈刺激,無數倍的強大於感官本身濕熱柔軟的觸覺,即便是剛剛廝殺一番,房俊也只是堅持了那麼一小會兒。

    熊了……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29 19:50
第187章  孔子曰

外面天寒地凍,屋子裡的炭盆也已漸漸熄滅,被窩裡的兩人交頸纏綿,也不喊丫鬟進來添上炭火。相擁著感受彼此的體溫,體會著心靈的契合,水乳交融,渾然不覺寒冷。

    房俊把柔若無骨的香軟嬌軀擁在懷裡,精神格外亢奮,毫無睡意。

    “媚娘,郎君給你唱個小曲兒吧?”

    房俊閒極無聊,又貪戀懷裡的嬌軀不願起身,便沒話找話。

    “嗯,那就唱唄……”

    武媚娘哼哼一聲,她又困又乏,被房俊幾次三番折騰得快要散架,渾身骨頭都軟了,卻不願違逆郎君的興致,只得勉力打起精神。

    房俊卻渾然未覺,嘿嘿一笑,低聲唱道:“數九寒天冷風嗖,轉年春打六九頭,正月十五是龍燈會,有一對獅子滾繡球……滾呀麼滾繡球……”

    武媚娘嘟嘟嘴,略顯不滿:“怎麼又是唱這個……哎呀,你唱就唱唄,摸那兒乾嘛呀……”

    胸前雪膩膩的一對小兔子被捉,武媚娘頓時嬌嗔著躲閃。

    “嘿嘿,正好唱到滾繡球啊,觸景生情嘛,咱也有一對繡球……”

    “郎君好邪惡……”

    “娘子此言差矣,怎麼能叫邪惡呢?此乃夫妻天倫,人間至正之道也……”

    “奴家不信,分明就是藉口……”

    房俊佯怒道:“怎麼說話呢?孔夫子都說'食,色,性也',難道夫子還有錯?”

    “咯咯…… ”武媚娘笑得花枝亂顫,嬌軟的身子像是一條美女蛇一樣在房俊懷裡扭個不停。

    房俊奇道:“有什麼好笑?”

    “奴家……要笑死了……”這妮子似是得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對雪膩隱在被子下面,半遮半露,更添動人姿色。

    房俊咽了口吐沫,一翻身將其壓在身下,四肢纏上去將其固定,動彈不得,惡狠狠道:“到底在笑什麼?”

    武媚娘被他壓住四肢,

相當於兩人各自成“大”字型摞在一起,不對,有一個是“太”字……

    感覺到房俊有些惱羞成怒,武美眉彎著眉眼笑不可抑:“奴的好郎君啊,多讀讀書吧,'食,色,性也',那是孟子說的……哎呦,不行了,笑死我了,咯咯……”

    房俊愣住。

    這特麼就尷尬了……

    不是孔子說的麼?

    要說這些個古人他也奇怪,你正正經經的起個名字不行麼?非得孔子孟子墨子韓非子,這個子那個子,傻傻的誰能分得清?

    房俊覺得自己最近流年不利,尷尬癌犯病的次數呈幾何狀上升……

    太丟人了!

    一張黑臉黑裡透著紅,紅裡裹著黑,精彩極了……

    他越是這樣,武媚娘越是覺得好笑。

    這個男人就是那麼可愛,他會想得出“勒石記功”那樣讓全關中富商巨賈恨得牙癢癢也莫可奈何的陰損招數,也能犯下弄錯孔子和孟子這樣低級的錯誤。

    很幼稚吧?

    可偏偏,他會因為自己的錯誤尷尬、難堪,卻輕易不會因為別人指出他的錯誤而遷怒於人。

    這才是一個男人最寬廣的胸懷,最成熟的魅力!

    房俊感受著身下柔軟的嬌軀不停的扭動,火熱、細膩、纖細、光滑……各種細緻的觸感不停的撩撥著他的神經,讓他的火氣再一次湧上來,立即躍馬挺槍,耀武揚威。

    “哎呦……不行!”

    武媚娘發現自己樂極生悲,灼熱的傢伙以及抵住自己,頓時嚇得花容變色:“不行,都有點腫了呢……”

    “嘿嘿!”

    房俊獰笑一聲,劍眉一挑:“腫了,那便是血脈不同、氣血不暢,運動運動,疏通一下就會很快消腫……”

    武媚娘哪里肯聽他胡說,勉力躲避著房俊的進攻,可惜四肢俱被房俊固定,要害始終處於對方射程之內,如何逃的脫?

    終於在一次扭動之後,不慎誤入敵陣,被敵人單騎突破……

    “唔……”

    武媚娘咬著銀牙,嬌喘細細,眉兒輕蹙,鼻息漸漸粗重起來……

   

    一夜荒唐,即便房俊年青力壯體質出眾,也不免有些腰肌酸軟,大清早賴在炕上不起床。

    武媚娘那他沒法,只得將早膳端來臥房,讓房俊在被窩裡享受了一把飯來張口的紈絝生活。

    房俊一邊吃著飯,一邊打量著被灌溉得容光煥發、嬌豔欲滴的武美眉,一邊嘖嘖讚歎。

    “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地,古人誠不我欺哉!”

    武媚娘哪裡受得了這般粗俗的話語,羞得臉兒紅紅,水波一樣的美眸千嬌百媚的橫了房俊一眼。

    房俊吃著飯,突然說道:“媚娘,有空多讀些書吧,尤其是算學之類。”

    武媚娘略感詫異:“為何?”

    房俊淡然說道:“昨日我已與韋挺韋尚書說好,由他給齊王李佑去信,給陛下討要東洋的玻璃經營權。玻璃雖以獻於陛下,但目前仍在我的掌控之中,所以齊王的這筆買賣,也會有我房家一份,我打算交給你來管理……哎呀!臭婆娘,你打算燙死我啊?”

    卻是武媚娘手一抖,將一湯匙熱粥全都送進了房家嘴裡,差點燙的他一嘴泡……

    武媚娘有些恍惚,不可置信道:“交給……奴家?”

    房俊知道她為何如此震驚,意料之中。

    在家從父,父死從兄,出嫁從夫,這是幾千年來女子必須恪守的準則,決定了女子的附屬地位。

    即便是社會風氣相對開放的大唐,女子的地位較之其他朝代略有提高,但男尊女卑的本質並未改變。

    男人讓女人拋頭露面去做事情,這簡直不可想像……

    房俊當然不會這麼想,因為他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是“女人能頂半邊天”,是“巾幗不讓鬚眉”,即便魂穿到這大唐,也不可能在思想上讓他入鄉隨俗,徹底改變早已形成的世界觀、人生觀。

    女人能做事有什麼不好?

    該給你戴綠帽子,多得是機會給你戴,還能鎖著不見人?

    而且武媚娘絕對有能力。

    這不僅僅是房俊能看透歷史才這麼認為,單單這是這些時日將農莊打理得井井有條、上下歸心,便可見一斑。

    說實在的,若非房俊對高陽公主那些現時尚未發生的“斑斑劣跡”有心魔,他倒真是想乾脆就做一個帝婿、駙馬,無憂無慮自由自在,多舒坦?

    當然,其實房俊也知道,用“尚未發生的惡劣事件”給高陽公主扣上帽子,是不怎麼公平的,但是誰家他心魔難除呢?

    按說武媚娘也不是個省油的燈,那娘們儿當上皇帝之後也是面首無數。可是一來這是陛下賞賜給他的侍妾,他推卻不得,只能捏著鼻子認了;二來人家武媚娘好歹是在李治死後才亂來,李治活著的時候,可是老老實實的,房俊才不會讓一個寡婦去守什麼名節。

    至於武媚娘在李二陛下活著的時候勾搭李治一事,那又如何?

    老夫少妻,李二陛下對武媚娘有幾分真心、幾分疼愛?就像二十一世界的那些守著有錢老頭的小三,不紅杏出牆才怪了,出牆了才正常好不好……

    說到底,其實房俊相信武媚娘的關鍵,在於他看得出來武媚娘是個事業性的女人,她骨子裡有一種不甘於平淡的韌勁,這不等於她非得要當什麼一代女皇,而是在什麼環境下,就想要幹得更好、走得更高,說明她比別人強,甚至比所有的男人都強!

    所以,你把武媚娘放在學校,她會努力去做到校長;放在企業,她會努力做到老總;放在皇宮,她會絞盡腦汁的當上女皇帝……

    武媚娘又是緊張有事激動,更有些茫然,她不知道應該做出什麼反應……

    高興?

    那麼郎君會不會認為我是個不安分的女人,從而嫌棄自己?

    平淡?

    那麼郎君會不會失望?

    緊緊握著粉拳,嬌軀微微顫抖,武媚娘不知怎麼才好。

    房俊卻沒想那麼多,自顧自的說道:“不過現在的那些算學書籍都很渣啊,不如我自己編一本得了……”

    哥們拿出初中代數幾何,估計就可以秒殺這世上所有所謂的算學家了吧?

    起碼那個“妖道”李淳風在這一方面跟自己相比,就是個渣……

    武媚娘驚呆了:“郎君……要自己著書?”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29 19:54
第188章  其實,我是1個詩人(上)

著書這種事,對於房俊真沒什麼難度。

    要是讓他寫一本諷古喻今的華彩文章亦或是暖人肺腑的心靈雞湯大抵不行,可若是回想一下唸書時候的數學課本瞎編一本,也只是多新陳代謝一些腦細胞而已。

    但他真的想干點什麼。

    數學是一些科學的基礎,這是後世人所共知的常識,但是在我們古代,卻長時間處於最弱勢的地位。

    歷史上的儒學大師、國學大師滿坑滿谷,但數學家、物理學家、化學家卻鳳毛麟角,能叫上名來的不過祖沖之等幾個人,還有幾個裝神弄鬼的煉丹家,抽冷子乾了點與化學有關的活兒,此外簡直就是空白。

    出現這種結果,跟封建社會的選才制度有關。

    科舉考試只考四書五經,“學而優則仕”,大家當然都爭先恐後地學習四書五經。如果科舉考修腳,估計一定能湧現出一批修腳大師,修腳水平領先全世界……

    事實上,唐朝時曾一度把數學納入了科舉範圍。

    便是在現在,每三年一屆的科考還有一個“明算科”,選拔算學人才。

    等到李治這個正太上位之後,在國子監開辦了數學專科學校――“算學館”,招收學生三十人,設置算學博士和算學助教主持日常教學工作。這樣,國子監內就有了國子、太學、四門、律學、書學、算學六個學館。

    “妖道”李淳風還編訂了十部算經,即《周髀算經》、《九章算術》、《海島算經》、《孫子算經》、《夏侯陽算經》、《張丘建算經》、《綴術》、《五曹算經》、《五經算術》、《緝古算術》,統稱《算經十書》,作為官方教材。

    讓數學入科舉,數學過關就可以做官,這在當時,可說是開了世界之風氣。

    儘管那時數學還不是很發達,但先把架子搭起來,建立起有效的激勵機制,沿襲、發展到今天,難保不讓中國成為數學大國,進而推動與此相關的科學進步。更甚至,幾個諾貝爾數學獎、物理獎都到手了。

    但奇怪的是,到了晚唐,明算科考試停止了……

    本有可能大踏步前行的數學科目,在神州大地戛然而止,此後只靠幾個民間數學愛好者支撐。

    停考的原因是,

應試的人太少。

    為什麼呢?

    因為國家做了個規定,國子博士的官階是正五品上,算學博士的官階卻是從九品下,是官階中最低的一級。其間,算學館停了開,開了停,沒有個連續性,學生們也覺得沒意思,老師才是從九品的芝麻官,學生還不得憋到二十品去啊?!

    乾脆另謀出路吧……

    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歷代當政者都不重視以數學為中心的科學,而只注重玄而又玄的國學、儒學呢?

    原因很簡單,因為數學對於專制制度毫無用處……

    一樣的國學典籍,你可以這樣理解,我可以那樣理解,每個統治者都能隨便發揮,拿來為我所用,將其變成專制統治的護身符。

    天文學便是如此。

    “妖道”李淳風同時還是個天文學家,數學學的挺好,還會看星星,他居然可以根據天象推斷出武則天在四十年後要篡位……

    但星星的位置跟武則天篡位有個鳥毛的聯繫?沒有,反正天象就這麼說……

    國學的功能與此類似。

    為什麼大臣必須效忠皇帝?沒有理由,孔子這麼曰的,孟子這麼雲的,儒家經典就是這麼說的,你就得這麼做。

    相比之下,數學就不行了,因為一加一等於二,所以就應該由我當皇帝?這不像話。

    為了像話,為了權力,統治者們不約而同紛紛把數學扒拉到一邊去了……

    可以說,我們古代幾乎所有的事情,都壞在統治者身上。

    不是這些統治者太愚蠢、太短視、太膚淺,相反,正是因為他們太聰明、太有見地、也太自私,只要是利於維護自己的統治,能夠“家天下”的一代一代享受著絕對的權力,就會扼殺一切有可能影響統治的隱患。

    漢武帝不明白儒家學術種不出糧食、織不出布匹嗎?

    康熙不知道火器的威力嗎?

    他們全都知道,但正是因為知道,所以他們一個選擇支持儒家學術,一個選擇扼殺火器的發展……

    這是整個民族的悲哀。

    房俊不覺得自己真的能改天換地,鼓吹幾句口號就能扭轉統治階層的意志。

    雖然不至於像是某些鼓吹“宇宙無限”的傢伙那樣被燒死,但是想要動搖這個早已根深蒂固的頑疾,不比蜉蝣撼樹容易多少……

    數學被全社會棄若敝履,這是現實。

    所以房俊想要為數學正名,不能僅從數學本身著手。

    在這之前,他需要先做一件別的事情。

    揚名……

    在這個刷臉刷名望的時代,名氣是比真金白銀還要可靠的資本,有了名氣,不管幹什麼,都是事半功倍。

   

    吃過早膳,房俊正在書房裡享受著久違的“椅子”,腦子裡構思著“成名養望”的計劃,便有吳王府的僕人找上門來。

    卻是安州地處南楚,冬日氣候濕寒,久處關中的李恪水土不服,年前病了一場。待到臨近上元節,愈發病的嚴重,李二陛下擔憂不已,命“百騎”派人將李恪接回長安治療。

    當然,這是官面的說法。

    至於私底下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就不得而知了。

    對於此事,房俊卻是略微顯得有些失望的。作為皇子親王,難得有機會遠離進城,執掌一地,正是勵精圖治幹出一番事業顯示自己能力的大好機會,卻如此白白浪費。

    收拾一番,換了套蜀錦暗花錦袍,頭上戴著襆頭,腰間佩了一塊羊脂白玉,乾淨利落的出了門。

    馬車沿著新豐城外的官道向西而行。

    今日無風,氣候已經回暖,房俊坐在馬車上挑開車簾,遠觀那長安城,心中更多的感覺還是一種恢弘大氣的厚重與蒼茫,及至過了灞橋,這一眼望不到邊際的灰黑城牆以它的闊大與雄渾給了房俊一種沉甸甸的感覺。

    比後世之西|安舊城還要廣大十倍的雄城,正前方的明德門高約二十餘丈,五個各容四輛馬車並行的闊大門洞一排並立,各色人等自其中川流不息卻又各行其道,說不盡的繁華之意。

    其時旭日初升,萬道霞光披灑在那一望無際的城牆上,城門上那琉璃作頂的門樓反射出道道金輝,此時唐離眼中的長安,陡然幻化成為一座只應在仙山妙境中出現的恢恢黃金之城。

    雖然已不止一次由此城門出入,但抬首片刻,依然受不得那金光的逼射以及多朝古都自然生成的滄桑與厚重,至此他已無語去形容心中的感覺。凝望許久之後,方才喃喃自語一句:“長安,果然是長安……”

    正是在這座城中,李二陛下手創貞觀盛世,被天下萬族共尊為“天可汗”;若干年後,這座城的主人換成一世風|流、將大唐帶入極盛之世的李家三郎。

    多少次王朝興替,長安見證了大漢的興起與衰落;見證了強隋的迅速騰起與同樣迅速的滅亡;如今,它正見證著李唐的崛起與步步極盛……

    天氣回暖,城裡車如流水馬如龍,人們紛紛走上街道。

    有許多士子之類的人物,邁著八字步,端顏緊肅的走過;也有那鮮衣怒馬的豪室子弟,帶著大群的僕從呼嘯而去,引得路人紛紛側目;間中夾雜著身著輕皮裘,辮髮,腳穿烏皮六合靴的突厥人;戴耳環,披肩布的五天竺人;以及身穿小袖袍、皮帽上繡著花紋鑲上絲網的中亞胡人昂然而過,而行人毫無驚奇之色。

    房俊饒有興致的欣賞著一副上輩子只能在畫卷中看見的盛唐氣韻,心神欲醉。

    馬車到得吳王府,房俊跳下馬車,吩咐車夫在門房等候,便在門子的引領下,信步入內。

    剛剛走進大門,便被身後一聲嬌聲呼喚吸引,轉過頭來。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29 19:57
第189章  其實,我是1個詩人(中)

明月姑娘正自一輛碧油馬車上下來,腳步輕盈的走過來。

    一套石榴色的襦裙輕衫薄袖,裙束較高,上披短小襦衣,兩者寬窄長短形成鮮明對比。上衣短小而裙長曳地,使體態顯得苗條和修長。

    眉欺楊柳葉,裙妒石榴花。

    秀麗的俏臉上帶著溫潤的微笑,似乎如同知心好友偶然相逢,帶著淡淡的驚喜,似乎前幾日驪山農莊的不愉快完全不存在。

    明月姑娘微微一福,未語三分笑,柔聲道:“見過房二郎。”

    房俊對這個漂亮得不像話的清倌人很是警惕,摸摸鼻子,敷衍道:“姑娘不必多禮,房某就是一粗人,自在一些更好……”

    “粗人?”

    明月姑娘似笑非笑,明媚的眼眸橫了房俊一眼,嬌嗔道:“現在誰不知道房二郎有子建之才,您若是自稱粗人,叫那些文人士子如何自處呢?”

    房俊不解:“怎就有子建之才了?人家曹子建才高八斗,房某頂了天就只有七鬥半……”

    “噗呲”卻是明月姑娘的丫鬟被房俊的說法給逗笑了。

    明月姑娘亦是眉眼彎彎,笑靨如花:“二郎自謙了,上元當日花魁大會之上,紅袖姐姐一曲《白狐》震動長安,舞蹈之曼妙、詞曲之淒婉,誰人不誇讚一聲別出蹊徑、自成一體?”

    這個說法,房俊倒是默認。

    李震帶著他的那位紅顏知己紅袖姑娘找自己寫詞,自己靈機一動,便腦洞大開的弄出一個《白狐》的mv……還是叫歌舞劇吧,不僅樣式新穎,而且與紅袖姑娘的經歷高度吻合,演繹起來更有一番纏綿悱惻銷魂蝕骨的意境。

    只不過當時自己實在是心裡沒底,唯恐這種歌舞劇的形式不受歡迎,表演的時候便沒敢去,而是領著家裡的女眷們去逛街……

    事實上反應卻相當不錯,雖然跟“一曲成名天下知”尚有些差距,卻也讓本是名不見經傳的紅袖姑娘一躍成為當紅名|妓,最終排名花魁大會的季軍,憑藉她並不突出的音色與舞技,也算很是不錯的結果了。

    花魁自然是被眼前這個千嬌百媚的明月姑娘奪得,

也算實至名歸。

    房俊不太願意繼續這個話題,打岔道:“明月姑娘今日也是應吳王殿下之邀?”

    這姑娘也不知是心大亦或是城府太深,當日自己可是將其好一頓招惹,怎麼今天卻跟沒事兒一樣,對自己有說有笑,不要錢的菠菜一個勁兒的丟過來?

    明月姑娘尚未說話,身邊的小丫鬟已經揚起尖俏的下頜,傲然說道:“我家姑娘新近排練了一段舞蹈,是吳王殿下邀請來獻技的!”

    那傲嬌的小模樣,倒是不討人嫌。

    吳王李恪向來以文采風|流、瀟灑倜儻名動京華,兼之出身高貴、品位出眾,是以最是受那些名|妓、清倌人追捧,更將能被吳王李恪看中視為極高的榮譽。

    房俊有些鬱悶了,人與人的差距,怎麼就那麼大呢?

    要說比出身,比不過李恪他也就認了,事實上不認也不行,天壤之別啊……

    比帥也比不過,那傢伙非但繼承了其父李二陛下的英氣體魄,更遺傳了其母楊妃的精緻秀美,帥的驚動大唐三省六部左右僕射……

    名氣更是雲泥之別。

    人家李恪被長安百姓稱之為“賢王”,風評甚佳;被士子文人追捧,奉為偶像;被名妓清倌人愛慕,視為知己,若能與之春風一度,簡直美死……

    而自己呢?

    呃……自己有名聲嗎?

    嗯,也是有的!棒槌、楞慫、二傻子……

    房俊鬱悶又自卑,或許今兒就不該來。

    話說,李恪那個悶騷該不會就是打著用哥們這塊土坷垃,來襯託他自己是顆珍珠這種齷蹉的念頭吧?

    “二郎?”

    見房俊有些走神,明月姑娘心裡直咬牙,這個棒槌居然對自己如此無視,簡直可惡!

    “啊!不好意思,想起點事情,姑娘,請吧!”

    房俊微微側身,敬請女士先行,姿態很有風度。

    明月姑娘輕聲道:“您也請。”便一提裙裾,當先而行。

    吳王府這是一個佔地巨大的宅院,其間格局採用的時下最流行的四合舍,由正門而入,分別排列著大門、亭、中堂、後院和正寢,東西兩廂各有三處廊屋,尤其是那個後花園更是闊達十餘畝。

    此宅據說之前是一位前朝大官的府邸,改朝換代之後,那位大官未能經受得住政治的考驗,大浪淘沙,給淘汰了……李二陛下礙於種種限制,並未對其趕盡殺絕,只是任其賦閒在家,前不久才尋了個藉口,將其全家充軍流配,家產籍沒,將這一處宅子賞賜與吳王李恪。

    李恪此次回京,便居於此處,他以前的宅子,又被賞賜給別人。這裡雖然因為久不住人疏於管理而花草凋敝,但規模宏大,其間亭台樓榭的設置依然可見前時盛況。

    吳王府的家僕引著房俊並明月姑娘主僕,穿過庭院房舍,來到一處半壁閣子,恭敬說道:“吾家王爺尚在會客,房二郎,明月姑娘,請暫於此雅閣稍侯”,這僕人奉茶畢,便轉身自去了。

    房俊坐下來,捧著茶盞,四處打量。

    半壁閣與尋常的亭子卻是不同,雖然形制一樣,但卻於四璧齊胸處壘以泥牆,而上面的空曠處卻是覆以厚厚的旃檀,可放可收。此時閣中旃檀大多已放下,裡邊更燃著火龍,青銅獸爐裡點著檀香,不僅清神醒腦,也著實溫暖的很。

    手捧茶盞,靠著錦榻打量著外邊的風景,房俊尋思著這的確是個冬日賞雪的好所在,李恪這個花花公子“皇二代”的確會享受,等到驪山農莊建起新庭院的時候,不妨也照樣來上一個。

    明月姑娘坐在房俊對面,纖手亦是捧著茶盞,素手纖白,白瓷細膩,相得益彰。

    見到房俊望過來,明月姑娘抿唇一笑:“房二郎待會兒還要沉穩一些才是。”

    房俊微惱:“莫非在姑娘眼中,房某便是一個衝動好勝之人?”

    那小丫鬟頓時把小腦袋點的像是小雞啄米,大表認同……

    明月姑娘“咯咯”嬌笑,揶揄道:“你看,便是吾家小妹都知道二郎的行事作風……”

    她所說的小妹,是青樓中姐兒對身邊親近小丫鬟的暱稱,表示親近,卻不是真的妹妹。

    房俊問道:“卻不知姑娘所指何事?”

    明月姑娘略感驚奇:“您不知道?”

    房俊更奇怪了:“某應該知道?”

    明月姑娘這才莞爾一笑:“奴家還以為二郎早知道此次酒宴的來客名單呢。”

    “那是有哪一位房某的對頭要來?”

    “豈止對頭?”明月姑娘有些幸災樂禍:“說是生死仇敵亦不為過。”

    房俊好奇的不得了:“到底是說啊?說來聽聽,某估摸一下,看看單打獨鬥的話,能不能被揍得很慘!”

    那小丫鬟聽得有趣,插嘴道:“男兒漢大丈夫,自當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就算對頭很厲害,也要迎難而上吧!”

    房俊翻個白眼,說道:“你當我傻啊?既然明知打不過,當然是轉頭跑掉! ”

    小丫鬟怔住,如何沒節操、沒氣概、沒廉恥的話,也能說得這麼理所當然、理直氣壯?

    明月姑娘亦是莞爾:“二郎是真君子!”

    房俊沒好氣道:“某是真小人!說來說去,那人到底是誰?”

    明月姑娘眨眨眼,俏皮說道:“你猜?”

    小丫鬟亦覺得自家姑娘難為房俊很有趣,掩唇而笑,大眼睛烏溜溜的盯著房俊,想要看他被捉弄時懊惱的糗樣。

    房俊氣道:“一點提示都沒有,某哪裡猜得到……”說著,腦中靈光一閃:“某非是那個金榜題名拋棄舊愛的人渣?”

    明月姑娘主僕二人先是驚訝於房俊思維敏捷的錯愕,接著便是被“人渣”這個詞彙都得笑出聲兒來。

    “人渣?嗯,這個詞倒是貼切得緊。”明月姑娘笑意盈盈。

    房俊慨然道:“社會的敗類、人中的渣滓,不是人渣是什麼?”

    閣子裡談笑晏晏,其樂融融,似乎前幾日在房家農莊發生的些許不快,都似煙雲一般神奇的消散了……

    腳步聲響。

    吳王李恪當先而入,錦袍玉帶、溫文爾雅,粉面如敷,眉飛色舞,哪裡有半點“身染重疾”的模樣?

    “人言房二郎木訥拙言、性情憨厚,以本王看來,實是謠言一樁,分明是一個花叢高手嘛!能將清冷孤傲的明月姑娘哄得如此開心,著嘴皮子上的功夫,可著實令本王艷羨!不知可否賜教一二?”

    李恪滿面春風,一進來就調笑房俊一句。

    他身後尚有三四人,看見房俊的時候,卻是神情各異。

    房俊居然見到一身男裝,做一個俊俏兒郎打扮的高陽公主跟在李恪身後……

    這丫頭真是閒的蛋疼麼……

    而且看幾個人的神情,大抵並不知道高陽公主的真實身份,只當是李恪一個女扮男裝的皇族堂妹或者表妹。

    房俊大咧咧的坐著,也不施禮:“殿下謬讚。”

    說著,眼神從李恪身後幾人面上掃過,皮笑肉不笑道:“至於賜教,實不敢當。能夠哄得明月姑娘開心的原因很簡單,但是恐怕殿下學不來。”

    故意看看高陽公主,公主殿下卻面無表情。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iqboy99

LV:6 爵士

追蹤
  • 6

    主題

  • 2596

    回文

  • 3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