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天唐錦繡 作者:公子許 (連載中)

 
iqboy99 2018-12-27 20:35: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01 1329688
iqboy99 發表於 2019-1-5 09:26
第639章  大鬧平康坊(續)

李泰從來都不是個好孩子,任性、陰險、驕縱、腹黑……但是唯獨有一樣,從小到大沒打過架……

    作為長孫皇后的嫡子、李二陛下最寵愛的兒子,自從下生那天起,李泰就是這個帝國最尊貴、最驕傲的存在,甭說那些王侯勳貴家的孩子,便是自己的親兄弟,又有哪個敢動他一根指?

    皇宮裡的妃嬪貴人們,個個都叮囑著自家孩子,見到青雀兒要離得遠一點,萬一那胖小子跌個跟頭,都是要被父皇斥責的……

    可是現在,即將弱冠年紀的李泰第一次有了打架的衝動……

    事實上,聰明的李泰早已看出李孝友說出的一番“友邦驚詫”的言論純屬扯蛋,真正的目的只是想找河間郡王李孝恭的麻煩。李泰不太在乎李孝恭的面子,他只是想要發洩一番,心裡沉積的鬱悶和失落已經快要將他逼瘋了,他想要在離京之前放縱這麼一回,正巧李孝友撞在槍口……

    可惜,幻想與現實總是存在差距。

    李泰想要發洩,想要狠狠的揍李孝友一頓,但是從未打過架的魏王殿下並不太精通其中的技巧,他揮拳的力量很大,角度很正,所以……

    “啊——”

    “嗷——”

    兩聲慘叫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

    李孝友猝不及防,被李泰狠狠一拳砸在面門,鼻樑骨一陣劇痛,眼前金星亂跳,鼻血眼淚一起湧出,慘嚎一聲捂著鼻子就蹲了下去。

    李泰則有些用力過猛,中指在砸中李孝友面門的同時,發出“咔”的一聲輕響,疼得李泰也慘叫一聲,捂著拳頭臉色漲紅。

    房俊看得目瞪口呆,鄙夷的看著指骨折的魏王殿下,咧咧嘴,心中滿是不屑。

    可真有能耐啊,打人能把自己的指打骨折……

    李泰明顯被房俊這眼神刺激到了,又羞又惱,大罵道:“混賬!房老二你特麼還是不是大唐的臣子?看著本王挨揍你很爽是不是?還不給本王揍他!”

    看著惱羞成怒的李泰,房俊眼皮跳了一下,打了人,反而說你自己挨揍?

    你可真夠無恥的……

    不過他今天本來就是想要給李孝恭找回這個面子,

李孝友是肯定不能輕易放過的,既然現在有魏王李泰擋在前面背鍋,自然是樂見其成。

    圍觀的李孝友帶來的“馬仔”都有些傻眼。

    這什麼情況,魏王殿下將河間王給打了?這跟預想的節奏不符啊……來此地之前,大街約定了先由李孝友找醉仙樓的麻煩,然後大家一起出砸了這醉仙樓,反正法不責眾,就算醉仙樓的背後東家李孝恭算賬,也是找李孝友,不可能挨個兒找大家的麻煩。

    但是現在揍李孝友的是魏王李泰,那麼大家要不要上去揍李泰呢?

    若是旁人,這些人早就一哄而上了,但是魏王李泰的名頭太響。這麼多年皇帝陛下的寵愛,早已令長安上下都有了潛意識的畏懼,招惹了這位,皇帝必然善罷甘休……

    誰敢承受皇帝陛下的怒火?

    李孝友是真的怒了!

    他的父親淮安王李神通跟李淵是堂兄弟,他跟李二陛下是堂兄弟,魏王李泰比自己還小了一輩,即便再是受到皇帝寵愛,輩分在這裡擺著呢,何時見面不都得稱呼自己一聲王叔?

    現在這小子居然敢打自己!

    真當你還是以前在長安橫行無忌的魏王殿下麼?

    李孝友一捏著鼻子,另一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大叫道:“給老子揍他!這小子馬上就離京就藩了,這輩子都沒會再回長安,怕他個鳥啊?!”

    眾人一聽,對啊,怎麼差點忘了這茬!

    一個即將出京就藩的親王,即便皇帝再是寵信,又有何可怕的?

    人群里便有人振臂一揮,大叫道:“老子也是皇室宗親,皇帝還能為了這事兒砍了咱的腦袋不成?揍他!”

    “對,揍他!”

    “法不責眾,皇帝也拿咱們沒轍!”

    “大家一起上!”

    這幫傢伙被鼓動起來,興沖衝就圍了上來。

    剛剛還威風凜凜的李泰嚇了一跳,這麼多人……還不得被揍成孫子?

    圓滾滾的身軀下意識的往後退,眼睛盯著眼前這幫無法無天的傢伙,低聲道:“房二,怎麼辦?”

    房俊豈會怕這點陣勢?

    他輕鬆道:“殿下跟在微臣身後,保護好自己即可,且看微臣殺敵斬將……”

    話音未落,身後的樓梯處猛地傳來一聲咆哮:“大膽鼠輩,竟敢行刺魏王殿下,想造反麼?”

    緊接著,一條身影自二樓直接跳下來,身在半空,飛起一腳就將最前頭的一個皇族子弟踹得倒飛出去。

    房俊看清楚這人,頓時一陣無語。

    就倆程處弼這個夯貨也學會給人扣帽子了?

    居然說李孝友是要行刺魏王李泰……

    程處弼剛剛從二樓跳下來,猶如神兵天降威風凜凜,雅室裡聽到動靜的紈絝們便齊齊都跑了出來,一看魏王李泰跟房俊被圍毆,這還了得?

    一個個張牙舞爪飛奔而下,二話不說就衝進戰圈,廢話沒有,直接開打!

    醉仙樓大堂里頓時雞飛狗跳,亂成一團。

    都是功勳子弟、皇室宗親,大家沒事,可若是誰敢動兵刃,那可就大發了。是以雙方雖然混戰一處,拳腳齊上又咬又撓,不少人都是血淋淋大花臉,卻也沒有性命之憂。

    李孝友被程處弼給盯上了,這貨虎背熊腰、力大無窮,李孝友哪裡是對?被揍得慘叫連連,想跑也跑不了,身前身後都是人,不由得鬱悶得想哭……

    本想找李孝恭的麻煩,誰料想惹了李泰和房俊?

    最離譜的是,特麼他們怎地突然冒出這麼多人,難不成是事先埋伏好的,就等著收拾自己?

    雙方混戰,將不少來不及躲避的姑娘也席捲進去,頓時驚聲尖叫四起。

    醉仙樓裡桌凳與碗碟齊飛,鼻血共肚兜一色,沸反盈天,戰況激烈。

    醉仙樓的老鴇在李孝友找茬之時便已經趕來,但是見到房俊和李泰出面之後,便“智”的躲在一邊。有房俊和李泰擋在前面,料想那李孝友也不敢如何。

    可是接下來幾句話說不攏,雙方便大打出,醉仙樓的老鴇哭死的心思都有了!這麼多人打架,還不得把醉仙樓給拆了?可是這時候雙方都紅了眼,她也不敢出去勸架,只能眼淚汪汪的安排人去給大老闆李孝恭報信,心裡把房俊罵了個半死……

    這個棒槌,每一次來醉仙樓都沒好事兒,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剋星”?

    最倒霉的,其實要數那幾位倭國使節。

    本來千里迢迢來到大唐就只是獻上國書得到皇帝的大筆賞賜,然後美滋滋的啟程回家……這事兒不是乾過一回兩回了,也不止他們倭國自己幹,但凡大唐周邊的小國,誰不知道大唐國大民嬌,尤其是那些所謂的德高望重的大儒們,最是喜歡聽些阿諛奉承歌功頌德的話語,只需吹捧幾句,便一個兩個的飄飄然,然後振振有詞的說什麼大唐仁義恩德,對待友邦親切友愛,鼓動皇帝大筆大筆的賞賜……

    倭國距離大唐雖遠,中間隔著萬水千山,旅途艱辛,但是與豐厚的匯報相比,所有的艱苦都不值一提!每一次大唐皇帝陛下的賞賜,都抵得上自家那位窮逼天皇一年的收入……

    是以,倭國對於來大唐朝貢之事樂此不疲。

    可今天是哪個鴻臚寺卿硬拉著要給咱在平康坊接風洗塵啊,倭國連天皇都窮的要死,以往的遣唐使哪裡有餘錢在平康坊這等高雅的風月之地逍遙快活?

    倭國使節收到邀請自然屁顛屁顛的來了,可特麼誰知道,花酒被喝上,花姑娘沒摟上,卻挨了頓打……

    眼前這夥人根本不管什麼外賓什麼友邦,上來就打,倭國幾個使節也惱了。倭國鬼子雖然窮,但常年生活艱苦,很是有著幾分野性狠勁,見對方不管三七二十一上來就打,咬了咬牙,為首的使節嘰里咕嚕說了幾句,立即開始反擊。

    房俊就盯住李孝友,拳腳一起往他身上招呼,打得李孝友哭爹喊娘,冷不丁幾個倭國使節從一旁衝了上來,房俊大怒:“找死是吧!”

    伸薅住一個倭國使節的頭髮,一個沖天炮就打得這廝滿臉桃花開。這使節慘嚎一聲,軟綿綿的跌倒在地,滿臉是血,被打暈了……

    李孝友膽子都快嚇破了,這房俊太狠了!

    這時什麼臉面也顧不得了,大叫一聲,撒腿就跑!其餘人一看李孝友都跑了,還打個屁啊?不知是誰一聲招呼,撇開眼前的對,一窩蜂的就跑出醉仙樓。

    紈絝們打得興起,豈能讓他們這般容易逃脫?

    紛紛叫囂謾罵著追出去。

    房俊見到眼前幾個倭國使節也跑了,拎起一張矮几就甩出去,正中一個使節的背心,砸得他慘嚎一聲,撲倒在地。房俊長腿邁出,叫道:“都特麼給老子站住,就算跑回倭國,老子也得抓住你們!”

    剩餘了幾個倭國使節哪裡聽他的,此時不跑,等著挨揍啊?幾個使節小短腿搗騰得飛快,居然跑得比李孝友等人還快,一溜煙儿就不見了踪影。

    一方拼命逃跑,一方玩命追趕,整個平康坊瞬間亂成一團,人喊馬嘶,好不熱鬧。
iqboy99 發表於 2019-1-5 09:28
第640章  大鬧平康坊(完)

自從貞觀以來,大唐的主要城市便施行“宵禁”制度。

    你說李二陛下殺兄弒弟之後做賊心虛覺得“總有刁民要害朕”也好,亦或是維持大唐帝國安定繁榮將切魑魅魍魎在夜幕降臨之後統統封印也罷,總之這項國策堅定的執行了很多年,知道安史之亂以後朝廷中樞執行力不夠,這才名存實亡……

    “宵禁”並不是所有人統統回家不許串門不許說話不許上街,整座城市黑燈瞎火全體睡覺,而是指城內主要街道封閉,但是允許在坊市之內活動。

    唐朝長安城有百十里坊,入夜之後坊門關閉,等閒不許人進出,形成個個獨立的區域。

    平康坊夜夜笙歌,是長安最繁華的所在,青樓楚館酒肆店鋪鱗次櫛比,每晚燈火輝煌,徹夜不眠。

    李孝友等乾人本是蓄謀已久,想要來個“大鬧醉仙樓”,狠狠的削掉李孝恭的面皮,卻不料倒霉催的碰到來醉仙樓聚會的房俊、李泰等紈絝……

    雙方本來實力差距不大,但是以房俊、程處弼等為首的幾人武力強橫,頓時實力對比傾斜。李孝友看形勢不妙,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他這跑,別人更沒理由硬扛了,頓時隊伍崩潰,四散奔逃。

    房俊這方的紈絝們見到佔了便宜,哪里肯收手?對方越是跑,這邊就越是追,追上就是頓暴揍。醉仙樓門前的大街上頓時上演出全武行,追的追逃的逃,狼奔豕突,哭爹喊娘。

    李泰最是興奮,從小到大沒打過架的魏王殿下放佛徹底點燃了心中的暴力因子,拎著根叉竿見人就打,肥胖的身形居然異常矯健,就連那根揍人揍斷了的手指似乎也感覺不到疼痛……

    “娘咧!連本王也敢打,不想活了是吧?信不信抄你的家、滅你的族、將你老娘姐妹老婆統統賣到教坊司去?”李泰拎著叉竿,將個倒霉的崴了腳的半大小子堵在牆角,下下劈頭蓋臉的狠抽,邊抽還邊罵。

    半大小子被抽得嘰哇亂叫,左支右擋,卻是不敢還手,只是委委屈屈的分辨道:“殿下饒命,咱可沒動殿下根手指啊……還有,家父是道王李元慶,是殿下親叔叔啊,我娘就是您親嬸子,我老婆是您弟妹,我的姐妹,那也是您的親姐妹啊……”

    娘咧!

    這賊眉鼠眼的小子居然是本王的堂弟?

    道王李元慶,

乃是高祖皇帝第十六子,與父皇同父異母。父皇兄弟眾多,但是能夠跟父皇條心的卻不多,這道王李元慶就算個,父皇對其直封賞不斷,兄弟感情甚是親厚。

    但是正因如此,李泰愈發憤怒!

    “你還知道是本王的堂兄弟?你特麼不跟著本王混,反而跟李孝友那個王八蛋打本王,罪加等,不可饒恕!”

    又是頓亂棍,抽得這位哭爹喊娘,不住告饒。

    揍了頓,李泰神清氣爽,直起腰遊目四顧,冷不丁見到李孝友被房俊腳踹了個屁墩,頓時雙眼放光,搖擺著肥碩的大屁股,興沖衝就跑了過去。

    大街上混亂不堪敵友不分,李孝友沒頭蒼蠅樣亂跑,卻不小心被房俊給堵住了。他這細胳膊細腿兒的,如何是房俊的對手?個照面,便被房俊腳踹了個屁墩。

    李孝友捂著肚子,疼得冷汗直流,看到房俊溜溜達達上前來擼起了袖子,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大叫道:“房俊,某乃是堂堂親王,更是朝廷命官,你敢打我?”

    房俊哂,露出排大白牙:“親王什麼的,某也不是沒揍過,怎麼你覺得親王很牛麼?”

    李孝友就被噎了下。

    差點忘記了,眼前這個棒槌那可是膽大包天,甭說自己這個拐了彎的親王,便是真正的親王齊王李佑,不也是被這小子說打就打,打完還屁事兒沒有?

    李孝友心中焦急,左右張望,卻見己方的人馬全都各自為戰,全面落於下風,哪裡有人顧得上他?

    只得色厲內荏道:“房二,你敢動我下,信不信本王在陛下面前參你本毆打皇室宗親,居心叵測,意圖謀反?”

    房俊覺得這貨腦袋有病,你以為你說了,陛下就信?懶得跟這貨墨跡,他追那幾個倭國使節沒追上,正好拿李孝友出出氣,嘴邊掛著獰笑,步步向李孝友走過去。

    距離李孝友還有兩三步的時候,倏地眼尾閃過條身影,房俊嚇了跳,本能的向旁邊閃,便見到魏王李泰大步流星趕來,揚起手裡不知從何處得來的叉竿,下子就砸在李孝友腦袋上。

    “本王打你,算不算居心叵測,算不算意圖謀反?”李泰大叫聲,宛如神威天降,威風凜凜。

    “哎呀……”

    李孝友慘叫聲,被叉竿砸在額頭,頓時鮮血就流了出來。原本鼻樑骨被李泰砸斷,臉上已經是花里胡哨,現在血流滿面,愈發狼狽不堪,神情可怖。

    這下子把李孝友打傻了,捂著腦袋再也不敢說半句硬氣話,房俊或許不敢把他怎麼樣,可是這個發瘋的李泰,說不定能把他錘死……

    醉仙樓門前大街上片喧囂,沸反盈天。

    兩幫人馬相互追逐,咒罵毆打,將整條街都攪得混亂不堪。

    負責“宵禁”的金吾衛、維持治安的武侯、萬年縣的差役,終於被爆炸般的平康坊驚動,姍姍來遲。坊卒將坊門打開,各路官差兵丁齊齊開進平康坊,面對論戰目瞪口呆。

    等到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知悉鬥毆雙方的身份,無論金吾衛的軍校,還是萬年縣的官差,都是個頭兩個大。

    魏王李泰、河間王李孝友、道王世子、房俊、程處弼、倭國使節……聽聽這個個如雷貫耳的名字,哪個是等閒能夠招惹的?

    這事兒除了陛下,誰也處理不了,幸好現在時辰尚早,宮裡也是剛剛落鑰,趕緊的上報吧……

    *

    李二陛下剛剛來到楊妃的寢宮。

    楊妃身子骨弱,正逢春幹火躁,近日身子直不爽利,加上思念兒子,食慾不振肝火虛旺,整個臉頰都凹陷下去,很是疲憊萎靡。

    李二陛下有些心疼,老夫老妻了,柔情蜜意那套早已冷淡,但是心底對對方的疼愛卻有增無減。作為皇帝,富有四海坐擁天下,什麼想要的得不到?所有的東西都看得淡了,唯有健康長壽方才是最珍貴的……

    楊妃如花的玉容並未因生病而減色半分,反倒因憔悴多了幾分柔弱淒美,愈發我見猶憐。

    李二陛下拉著楊妃的手坐在錦榻邊,柔聲開導,讓她注意身體。

    楊妃神情淒楚,柔聲哀求道:“陛下,將恪兒調回長安吧,好不好?恪兒是個乖孩子,陛下就給他個富貴閒王的身份,讓他陪在臣妾的身邊,臣妾就算是死,亦可瞑目了。否則只要臣妾想想恪兒孤身人遠在江南,這心裡就像是刀子剜了般……”

    說著,兩行珠淚簌簌落下,滴在李二陛下的手背上。

    李二陛下心裡痛,他豈能不明白楊妃的心意?

    兒行千里母擔憂,李恪既不是嫡子,亦不是長子,既然早已沒了爭儲的可能,作為母親自然想要將兒子留在身邊,唯恐有那些心思叵測之人,將李恪給牽連,落入萬劫不復之境地……

    李二陛下陷入沉默。

    事實上,針對他的“封建世襲”制度,朝中早已有人反對。李二陛下英明神武,又怎那不清楚這裡頭的利弊?只是作為個父親,他的私心作祟……

    他的天下,只能有個兒子來繼承,可其餘的幾個,也都是他李二的骨血,他想要將自己的東西給兒子們都分些,讓兒子們過得更好、更開心些。

    可是現在,他猶豫了……

    正在此時,內侍王德腳步匆匆的闖了進來。

    李二陛下面有慍色,甚是不悅。。()
iqboy99 發表於 2019-1-5 09:30
第641章  皇帝偏心

神龍殿燈光明亮,殿前的漢白玉涼台上,跪著一溜儿紈絝……

李二陛下背負雙手,方正的面頰陰沉能滴出水來,他惡狠狠的瞪著房俊,恨不得將這小王八蛋掐死。對於房俊惹禍,其實李二陛下早已無感,所謂習慣成自然,大抵如此。若是房俊穩穩噹噹不惹事,李二陛下反倒覺得奇怪。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天下吃屎,房俊若是安安分分不闖禍了,那還是房俊麼?

真正令李二陛下氣憤的是這次居然將魏王李泰給拐帶上了!

所謂知子莫若父,李泰是個什麼性格,再也沒人比房俊更清楚。若說這個青雀是朵白蓮花,身為老爹的李二陛下第一個不信,可若說李泰是個暴力分子打架鬥毆,那更不可能。

就像所有家長在孩子闖了禍的第一想法一樣,自己的兒子是個頂好的,之所以如此,全都是壞孩子給帶壞了……

李泰是好孩子,壞孩子自然就是房俊。

而更讓李二陛下擔憂的是,若是李泰從此以後學會房俊動不動揮拳頭打架的這一套,後果不堪設想!現在還是在長安城內,有自己鎮著,李泰還不至於怎麼樣。可是當去吳越之地就藩之後,山高皇帝遠,那一片山水天地就數他最大,再也無人制衡無人管教,若還是這般胡來,豈不是成了禍害百姓的毒瘤?

李二陛下狠狠的瞪著房俊,這小子太壞了!你自己棒槌,還非得拐帶著別人也跟你一樣棒槌?

簡直罪不可恕!

李二陛下陰沉著臉,指著房俊的鼻子罵道:“瞧瞧你幹得好事!領著這麼一群兔崽子胡作非為,打架鬥毆都快拆了整座平康坊,你怎地就那麼能耐,明天是不是就要將長安城都翻過來?”

房俊這個委屈啊,心說我比竇娥還冤……

憑啥指著我的鼻子罵?好事沒我的份,壞事都是我幹的是吧?可是這次明明是你家青雀兒先動的手,我是被動的,是被裹挾的啊!

橫著眼睛瞅瞅身邊鵪鶉一般的李泰,一張肥臉嚇得煞白,再無半點剛剛在平康坊的威風,到了嘴邊的話語又咽了回去。背鍋就背鍋吧,出賣“戰友”這種事,房俊實在做不出來……

李泰不能出賣,但是不代表房俊就忍氣吞聲了。

他心裡清楚,若是不能讓李二陛下的印象扭轉,今日之事想要善了怕是很難,他可不想再挨上一頓板子……

房俊裝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手指著不遠處跪在地上的李孝友,梗著脖子說道:“陛下明鑑,非是微臣無緣無故的闖禍,實在是這位鴻臚寺卿太過分!此人面對倭國使節卑躬屈膝、諂媚逢迎,早已將大唐官員的臉面丟盡了!妓女怎麼了?妓女再是低賤,那也是我大唐子民,身為大唐官員,不能時時刻刻維護大唐子民,那邊是失職!而面對倭國使節奴顏卑膝,故意難為大唐子民讓其曲意奉迎、丟棄尊嚴,簡直亂臣賊子、禽獸不如!微臣打他怎麼了?若是陛下說一句這種人打不得,那微臣承認錯誤,甘願受罰,並且自刎於此地,我以我血薦軒轅!”

字字泣血,句句鏗鏘!

便彷彿古之忠臣義士在遭受冤屈之時,從靈魂深處迸發出最悲壯的吶喊!

輕易的便點燃身邊所有人的滿腔熱血!

李泰眼珠子都紅了,只覺得自己體內似乎有一種力量在磅礴的衝擊著,心神激蕩之下,心底的那一點點闖禍之後的恐懼早已無影無踪,大聲說道:“父皇明鑑!此次大鬧平康坊,非是房俊之過,實是兒臣一時衝動,動手打了王叔!但兒臣不認為這是錯誤,身為大唐皇子,哪怕是血濺五步,


亦要維護大唐之尊嚴,李孝友身為鴻臚寺卿,卻對倭國使節卑躬屈膝,實在枉為人臣,愧對李家列祖列宗!兒臣懇請父皇派遣'百騎'對其展開調查,兒臣懷疑此人里通外國、有叛國之嫌!”
一邊的李孝友不停晃動腦袋讓旁人看清楚自己臉上、頭上的傷口,並且時不時的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打著“寶寶心裡苦,但是寶寶就不說”的心態來展示自己的淒慘,期望能夠得到皇帝的同情,對李泰和房俊嚴加懲處。

此時聽了李泰的話,嚇得差點魂兒都飛了,驚慌叫道:“陛下,此乃血口噴人,微臣大大的冤枉啊……”

李二陛下的兩條劍眉已經豎起來了。

王德前來通禀,只說了長安城內一眾紈絝在平康坊大打出手,驚動了金吾衛和萬年縣,整座平康坊雞飛狗跳烏煙瘴氣,卻並不知道此事的緣由,李二陛下也沒打算問。

在他想來,既然有房俊在,哪怕雞毛蒜皮一點小事,這廝也能弄出天大的動靜來,都是紈絝少爺,平素爭風吃醋誰也不服誰,兩句話不來大打出手也沒什麼稀奇… …

可是現在聽聞李泰所言,李二陛下氣得頭髮跟都豎起來了!

娘咧!

老子統率大軍南征北討,血染沙場爭霸天下,都是為了啥?

還不是為了讓大唐的百姓官員都能挺起脊梁骨,再也不懼怕任何一個敵人!

現在倒好,身為李唐皇族的宗室、鴻臚寺的官員,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辦出這樣的事情,簡直不可忍受!

李二陛下一雙虎目殺氣充盈,死死盯著李孝友,一字字說道:“魏王所言,可是事實?”

李孝友嚇得肝膽欲裂,大叫著分辨道:“魏王殿下所言確實,但是這不是微臣的本心啊!微臣只是想要……唔!”他想說自己只是尋個由頭想要找李孝恭的麻煩而已,可李二陛下霹靂火爆的脾氣,哪裡容得他羅里吧嗦?直接飛起一腳,將李孝友踢了個倒仰,一口氣憋在胸腔裡,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李二陛下虎目含威,環視一周,朗聲問道:“魏王殿下所言,可是確有其事?”

一眾紈絝被李二陛下的龍威嚇得戰戰兢兢,大腦都停止轉動了, 哪裡敢說半句話?只是一個勁兒的點頭。

李二陛下愈發怒氣沖冠,大喝一聲:“來人!將李孝友親王之爵削去,貶為平民,送去宗正寺重責五十大板,圈禁一年!”

“諾!”早有虎背熊腰的侍衛跑過來,架起渾身篩糠一般的李孝友。

李孝友奮力掙扎,大呼道:“陛下贖罪,微臣並不是……”

李二陛下怒目圓瞪,大吼道:“閉嘴!李唐皇族的臉面都給你丟光了,還敢狡辯?再多說一個字,朕就砍了你的腦袋!”

李孝友癟癟嘴,委屈得差點掉下眼淚……

陛下,我那隻是隨口說說而已啊!

李孝友後悔得想撞牆,自己怎地就吃了豬油蒙了心,想出這麼一個傻逼的理由去找李孝恭的麻煩呢?

可惜事已至此,就算他自己也辯解不清了,“崇洋媚外、喪權辱國”的帽子算是戴結實了……打架而已,卻背上這麼一個名聲,至於麼?!

李孝友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來,皇帝的脾氣他還是知道的,連親兄弟都說宰就宰了,何況他一個堂兄弟?他可不敢拿自己的腦袋去試試李二陛下的刀子利不利!

只能閉著嘴被侍衛粗暴的拖走……

李孝友被拖走,餘者噤若寒蟬,半點聲音都不敢發出。眾人都知道李孝友的本意只是想要找李孝恭的麻煩,說的那些話只是隨口說說,但是沒人出頭為李孝友鳴不平,唯恐惹起皇帝的注意,步上李孝友的後塵。

親王爵位,說沒就沒了,這不得哭死?

李二陛下目光閃爍,又盯在房俊身上。

房俊嚇了一跳,咽了口唾沫,擠出一張笑臉:“陛下……”
iqboy99 發表於 2019-1-5 09:33
第642章  倒霉的使節

房俊被李二陛下閃爍的眼神盯得心裡發毛。

    眼前的這位皇帝陛下不是個糊塗蛋,這次打架的事情想必看得很清楚,里里外外其實並沒有自己多大事兒。但是他更知道,李二陛下是個明白人不假,但這人不講道理一貫是出了名的……

    難道又要挨一頓鞭子?

    房俊心裡緊張,覺得屁股一陣陣發麻……默默將李孝恭詛咒一遍,這可全是因他而起,若非自己仗義替他出頭,怎麼會又招惹了李二陛下?得好好琢磨琢磨,要如何狠狠的敲李孝恭一筆才是。

    李二陛下盯著房俊看了幾眼,哼了一聲,說道:“這次辦得不錯,雖然平素不學無術、惹是生非,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能穩住神、站住腳,當得起吾大唐男兒之稱謂!”

    李二陛下生平最是厭煩那種在自家裡耀武揚威不可一世、卻在外族面前卑躬屈膝之徒,當年突厥頡利可汗二十萬雄兵突入關中,列陣於渭水北岸,旌旗飄飄數十里。京城兵力空虛,兵不過數万,長安為之戒嚴,人心惶惶。

    面對絕境,李二陛下親率六騎上陣,隔著渭水與頡利可汗對話,怒斥起背信棄義。然而當時主動權在突厥之,李二陛下只能忍氣吞聲與頡利可汗斬白馬相約“渭水之盟”,避免了唐朝在不利條件下的作戰,為自己穩定局勢。為發展經濟、積蓄力量贏得了時間,是唐朝與突厥強弱變化的一個重要轉折點。

    “渭水之盟”的結果是李二陛下搬空了大唐的府庫,賠付了大量金銀財貨,這才令突厥退兵。

    然而古往今來,卻沒有一部史書將“渭水之盟”視為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

    可李二陛下卻將此事視為奇恥大辱!

    雖然李唐起家之初與突厥有著千絲萬縷不可割斷的聯繫,但是李二陛下卻從未對異域外族彎下過腰桿!

    李孝友的一番言論,算是碰觸到了李二陛下的底線,僅僅是削爵罷官,已經是便宜了……

    而房俊的表現,李二陛下確實很滿意。

    在西征之時,率領一群新兵蛋子就敢跟天下最精銳的突厥狼騎硬碰硬,這份膽魄豪氣,在李二陛下看來比之寫出一萬篇傳頌千古的詩詞都要來得欣慰。

    大唐男兒,就是要這般鐵骨錚錚,

敢對天下叫囂!

    至於倭國?

    那是什麼玩意……

    “倭國的使節呢?”李二陛下面露不悅,雖然此事跟幾個倭國的使節沒多大關係,這幾位也就是適逢其會而已,心裡卻已然不爽。

    小小的倭國,兔子窩大小的地方,也能讓大唐的皇室宗親曲意奉迎、卑躬屈膝?

    李二陛下覺得很沒面子,收拾了李孝友,他打算再好好的申飭這幾個倭國的使節一番。讓他們知道在大唐皇帝的眼裡,倭國連個屁都不算!突厥強不強盛?幾十萬鐵騎縱橫漠北戈壁,還不是被大唐打得屁滾尿流遠遁千里,倭國算是哪根蔥!

    不僅僅是要申飭這幾個使節,更要他們將話帶回倭國去,告訴他們那個狗屁天皇,在大唐面前要老老實實的伏低做小,若是膽敢有一絲不臣之心,分分鐘要他好看!

    話說,兔子窩裡冒出個傻狍子,也敢自稱“天皇”?

    簡直豈有此理!

    雖然這幫兔崽子只是背地裡喊兩聲,從不敢大正旗鼓的喊出來以免熱鬧了漢人爸爸,但是同樣令李二陛下有些膩歪!

    房俊被問了一愣,這才想起來那幾個傢伙沒有被金吾衛和萬年縣捉拿,卻不知道跑哪裡去了,便看向身邊的李泰。

    李泰也不知道啊,他當時正一頭熱血的拎著叉竿揍人,哪裡去注意幾個倭國使節?便又看向身邊的程處弼。

    程處弼那是比房俊還要棒槌的存在,遇上打架的事兒,渾身熱血都沸騰了,逮著人就往狠裡揍,其餘啥事兒也不管了,只好又看向身邊的人……

    就這樣大夥兒一個看一個,面面相覷,居然沒人留意那幾個倭國使節藏到哪裡去了……

    *

    月色昏暗,星光寂寥。

    平康坊一處商舖後院牆下方的狗洞裡,幾個黑影擠在一處,一動不動,大氣都不敢喘。直到巡街的武侯、金吾衛都撤了,整個平康坊恢復寂靜,這才狠狠噓出一口氣……

    “犬上閣下,這次我們可闖了大禍!”

    這是倭國語,話語裡滿滿的全是懊悔和擔憂,唉聲嘆氣的。

    “八嘎!我們只是倒霉被牽連而已,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倭國遣唐使的使節團負責人犬上日憤憤的罵了一句,很是不爽。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明明是大唐的官員拉著才去喝花酒的啊,誰知道居然遇到這樣的事情?

    另一個使節悶聲悶氣的問道:“我們為何要逃跑呢?本來就不關我們的事情啊,現在好像逃犯……哎呀!犬上君,為何打我?”

    犬上日怒斥道:“你是傻的嗎?大唐的官員什麼時候跟我們倭國人講過理嗎?這次的事情鬧得這麼大,尤其還有那個魏王李泰牽扯其中,萬一混戰之中魏王李泰被打了,那可怎麼辦?要知道那可是大唐皇帝最喜歡的兒子,誰也負不起那個責任!那些混蛋一定會把黑鍋丟在咱們頭上,咱們拿什麼去承受大唐皇帝陛下的怒火?”

    被打的使節恍然大悟:“索得斯嘎!還是犬上君聰明啊,帶領我們避免了一場天降橫禍啊!”

    犬上日卻沒有絲毫欣喜,搖頭嘆氣道:“大唐有句話,叫做'躲得了一時,躲不過一世',我們現在是躲過了,可是這長安城鐵通一樣,我們怎麼出去呢?”

    幾個人都沉默下來。

    坊門緊閉,城門緊鎖,他們幾個就像是罐子裡的蟋蟀一般,能躲到幾時呢?

    狗洞里地方狹小,幾個使節雖然身材瘦小,卻也擁擠不堪。見到街上已經沒有一點聲息,便鑽出來,靠著圍牆做了一溜儿,唉聲嘆氣,一籌莫展。

    犬上日很是悲觀,長嘆道:“當年我的祖父作為遣唐使第一次來到中土,那時候的皇帝還是隋煬帝。聖德太子殿下以為倭國已經足夠強大,完全不必仰仗於中土之鼻息,所以大言不慚的在國書當中寫了一句'日出處天子致日沒處天子',結果惹惱了那位暴虐成性的隋煬帝,我的祖父被打得遍體鱗傷,幸好隋煬帝想要我祖父帶領隋朝的使節去倭國,這才留了一條命。隋朝的使節來到奈良城之後,將用明天皇好生折辱訓斥,天皇陛下居然連一句辯駁的話語都不敢說……雖然現在倭國已經不是三十年前的倭國,但是現在的這位皇帝連自己的父親和兄長都敢殺,想要殺我們還不是跟捏死幾隻螞蟻一般?至於什麼可能導致兩國交惡,大唐皇帝根本就不會在乎吧……”

    一番話,整個使節團的成員全都陷入驚恐的情緒,一股哀傷的氣氛在頭頂凝聚。

    “可是……我們要在這裡坐以待斃嗎?”有人小心翼翼的問道。

    犬上日猛地從悲傷恐懼之中醒悟過來,一拍大腿,叫道:“我們不能這樣!明日一早,坊門就會打開,城門也會開啟,只要我們能混出城去,就有很大可能活著回到倭國,回到奈良!”

    “但是現在,我們應該弄幾套大唐的衣服,畢竟我們這身衣服實在是太顯眼了,不可能騙過守城門的兵卒。”悶聲悶氣的使節提議。

    犬上日看到了生還的希望,讚道:“呦西!這個建議非常不錯!”

    “但是,我們要打哪裡去弄大唐的衣服呢?我們的行李可都在鴻臚寺的賓館裡。”

    “而且,我們還沒有得到大唐皇帝的賞賜呢,沒有完成這次任務,回到奈良之後,豐浦大臣蘇我蝦夷會殺掉我們的!”

    舒明天皇是個仁慈的長者,至少在臣子們的心目中是這樣看待的,但是權傾朝野的豐浦大臣蘇我蝦夷,卻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犬上日得意洋洋道:“這有何難?就說唐朝發動了政變,根本沒人搭理我們不就得了?”

    “嗦嘎,如此甚好!”

    “但是我們去哪裡弄衣服呢?”

    犬上日回頭看著高大的院牆,眼眸裡閃爍著邪惡陰狠的光芒…… ()
iqboy99 發表於 2019-1-5 09:35
第643章  人情與利益

江東陸氏,崛起於漢末。

    三國之時,江東四大門閥家族為孫吳政權的崛起和鞏固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後世稱之為“張文,朱武,陸忠,顧厚”,其地位遠在曾經春風得意一時的週、諸葛、虞、魯、呂、程、黃等家族之上。

    而在這四大家族中,無論是以人才的數量和質量,還是以歷史作用或執政的連續性和長期性論,陸家都首屈一指。

    然而,大浪淘沙,滄海桑田,歷史在戰爭中動盪,王朝在興滅中沉淪,昔日簪纓世家、鐘鳴鼎食的陸氏,歷經漢末三國的崛起,兩晉南北朝的興盛,到了隋唐兩朝,卻人丁單薄,漸漸歸於沉寂,不復往昔先祖之絢爛。

    先輩遺留的家業地產,足夠陸氏後人享用不盡,然而“耕讀傳家”的家訓卻被不肖子孫忘記。沒有了出類拔萃的讀書人出仕為官,家族便不能享受政治上的待遇,非但不能壯大家業,反而時刻仰人鼻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萬貫家財,有時也還是一種拖累,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是也……

    自從陸孝愚被皇帝打入天牢,雖然未曾一道聖旨徹查江東陸氏,陸氏一家卻早已膽戰心驚,唯恐皇帝的滔天怒火波及全家,匆忙收拾細軟金銀,由家主陸正夫攜帶,趕往京城運作,希望可以免除家族覆滅的禍患。

    陸正夫千里奔波,本就是年過花甲的老人,這一路舟車勞頓,算是折騰得狠了,由平湖至長安,整個人脫了一層皮,憔悴衰老宛如塚中枯骨……

    蕭瑀一見到陸正夫,就長嘆一聲,心有戚戚焉。

    當年大樑尚未覆滅,他蕭瑀還是大樑皇子,陸正夫跟著任職殿中監的父親常住健康,時常與蕭瑀一同玩耍。

    轉眼之間,滄海桑田……

    昔日的總角孩童,現已是耄耋老人,垂垂休矣,行將就木。

    兩人相見,自然不勝唏噓。

    陸正夫拜倒在地,瘦弱的身子宛如風中殘燭,兩眼之中老淚混濁,悲聲道:“國公,老朽非是不明事理之人,犬子罪不容恕,便是人頭落地,亦是罪有應得。只求國公念在昔日恩情的份上,護佑吾陸氏一脈,來世銜草接環做牛做馬,以報大恩!”

    蕭瑀連忙自地席上站起,雙將陸正夫攙扶起來,

動情道:“何至於此?你我之間將近一甲子的交情,掏心換肺亦不足道也!你快快起來,無論如何,咱們慢慢商議便是。”

    陸正夫這才站起,在地席之上與蕭瑀相對跪坐。

    “吾那不孝子……不知現在如何?”

    雖然口口聲聲自家兒子罪有應得,可畢竟是親骨肉,又怎麼可能不掛念?陸家三世才出了陸孝愚這麼一個讀書種子,雖然官任刑部郎中,但陸家在長安卻毫無勢力可言,與朝中忠誠亦是疏離,唯一能指望的,也就是眼前這個跟自己曾經交情莫逆的宋國公蕭瑀。

    此次來長安,陸正夫是打算破家消災,可心中總有一份希翼,或許兒子可以得保無事,哪怕終生不得為官,只要能回歸鄉里,也免得自己白髮人送黑髮人……

    蕭瑀嘆了口氣,拍了拍陸正夫的背,說道:“賢侄目前還好,被押在刑部大獄,上上下下都是他昔日故舊,照顧有加,並不曾受到為難。只是陛下心意已決,賢侄以往所作所為亦實在過分了些,怕是難逃一死。”

    陸正夫老淚又流了出來……

    蕭瑀無奈道:“非是某不念昔日交情,坐視賢侄受罪,朝中形勢今非昔比,某在陛下面前實在難以進諫。陛下的意思,非但賢侄要承擔罪責,以儆效尤,便是陸氏也難逃此劫……”

    陸正夫瘦弱的身軀猛地一顫,即便心中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是當最後落實的時候,亦難免心神震驚。

    他本是跪坐,此刻稍稍挺直腰背,雙顫抖著自懷中取出一沓地契文書,放在蕭瑀面前,然後上身俯下去,以頭頓席,悲聲哀求道:“陸某願意獻出全部家產,只求國公爺恩義無雙,對吾陸氏施以援,只要保得住陸家人姓名,全家上下千餘口,為國公爺立生祠,感念國公爺活命之恩!”

    蕭瑀一臉為難,一連聲道:“正夫,快快起來,你這是作甚?非是某不願搭救,某也實在是為難啊!陛下性格剛愎,豈是輕易能聽得進話的人物?某也沒辦法啊!”

    他用力去拉扯陸正夫,使出渾身力氣,卻硬是拽不動這個瘦弱的老人……

    陸正夫已經走投無路,蕭瑀就是他最後的依靠,死活跪在地席上不起來,大聲道:“國公爺,可憐可憐吾陸氏滿門吧!昔日蕭氏與陸氏同氣連枝,共同把持江南,吾陸氏輔佐後主孝靖皇帝,兢兢業業死而後己,武德四年隋軍攻破健康,陸氏子弟前赴後繼舍生忘死共赴國難,難道國公都忘了麼?現如今,老朽只求國公爺憐憫陸氏滿門,給一條活路而已……”

    陸正夫語氣悲愴,涕淚橫流。

    蕭瑀亦動容不已,陸正夫的一番話,好似將往昔那場破家滅國的大戰又拉到眼前,如狼似虎的隋軍渡江而至,攻破健康城門,殺人放火,猙獰強悍!

    而自己呢?

    那一年不過才十二歲,目睹蕭氏宗族被大肆屠戮,卻只能藏身在宮中苟延殘喘……

    那是一段血與淚凝聚的歲月!

    陸氏滿門忠烈,西梁亡國之際,族中子弟不顧生死與隋軍奮戰,蕭瑀豈能不知?

    只不過……

    蕭瑀喟然一嘆,為難道:“非是某不願伸相救,你亦知道,陛下想東征高句麗,將江南開闢為大後方。吾等江南士族便成為陛下的眼中刺,亟待除之而後快!偏生孝愚賢侄作姦犯科多行不法,豈不是正撞在陛下的刀口?此事陛下甚是震怒,某就算說項,亦沒有多大把握。”

    任憑蕭瑀怎麼說,陸正夫只是長跪不起,哀聲相求。

    蕭瑀實在無法,沉吟半晌,才長嘆一聲,無奈說道:“你也莫在哭哭啼啼,某答應你去求陛下一遭,行不行?”

    陸正夫大喜過望,急忙叩謝。

    蕭瑀制止他磕頭,沉吟著說道:“某雖然可以捨了這張面皮去求陛下,但是結果如何,實在不敢擔保。陛下現在最寵信之人,乃是趙國公長孫無忌,若能得到趙國公從旁襄助,某在厚顏相求陛下,大事可成矣。”

    陸正夫沉吟不語,事情不會這麼簡單,他只是看著蕭瑀,等他將未說完的話語說完。

    果然,蕭瑀糾結的說道:“沒好處的事情,趙國公豈會做呢?人家跟你非親非故,即便是某這張老臉,在人家面前也實在不算什麼。趙國公不愛財,但是對家族有著極深的奢望,想要將家族經營成千年世家。所以,長孫家的鐵廠將要進入江南,卻沒有下游銷售的店鋪。若陸家將這些店鋪獻於長孫家,想必趙國公定然會全力以赴。”

    陸正夫差點把一嘴牙都咬碎了!

    好你個蕭瑀,某破家消災,以為你看在這巨額財富的面上能夠顧念往日情分,誰知你居然貪得無厭,想要連陸家最後一絲油水也榨乾麼?

    陸家早已丟失了“耕讀傳家”的傳統,讀書不行,種地更不行!過慣了鐘鳴鼎食夜夜笙歌的奢侈生活,怎麼會沉得下心去管理土地產出?

    陸家賴以為生的根本,就是遍及江南的雜貨舖!

    此次進京,陸正夫已經將家里大部分家產和房契在錢莊置換成銀錢,這其中便含有很多雜貨舖的房契,當然會留一些各地地點好的店鋪。

    說是破家消災,可怎麼也得為族人留一條後路,起碼保證以後的吃飯穿衣日常生活吧?

    現在可好,蕭瑀這是想要將陸家的根子都挖斷了啊!()
iqboy99 發表於 2019-1-5 09:43
第644章  兇案

陸正夫敢發誓,蕭瑀索要的這些陸家店鋪,若是能有一間房一塊瓦流落到趙國公長孫無忌手裡,他願意死無葬身之地!不過是蕭瑀自己貪得無厭罷了,眼前這幾十萬貫的財富並不能令他滿足,還要陸家賴以為生的根本……

    但是陸正夫沒有別的選擇。

    有一點可以肯定,蕭瑀收了他的錢,一定會為他辦事,即便這代價實在是太過慘重,令陸氏上下幾乎不可承受……

    可若是換了旁人,幫不幫且不說,即便是收了這些錢,也有很大可能暗中吞下去,收錢不辦事。即便如此,以陸家現在即將家破人亡的境地,又能如何呢?

    所以,陸正夫現在被蕭瑀敲骨吸髓,依然要感激涕零。

    “多謝宋國公大恩,陸氏上下雖粉身碎骨亦無以為報,老朽這就命人給家中捎信,將所有房契都送來京師,還請宋國公從中周旋,保我陸氏滿門。”

    蕭瑀一手捋著長髯,一手拍了拍陸正夫徹底垮下去的肩膀,寬慰道:“非是某不通人情,某與你講交情,可是這滿朝文武,沒有好處誰會去為了你覲見陛下呢? ”

    陸正夫唯唯諾諾,心中卻嚥下一口血!

    吾陸氏幾百年輝煌,即便現在遭遇絕境,亦終有崛起之一日!到那個時候,誰還敢將陸氏如此逼迫?眼下陸氏雖然山窮水盡,只能任憑掠奪,但是陸氏的東西,也不是誰想拿就能拿得走……

    *

    有一句話,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在這個以宗族為法祖的年代,但凡個人的利益與宗族的利益相矛盾,必然前者要讓位於後者,或者說“身在宗族,人不由己”……

    蕭瑀不可能顧念與陸正夫往昔的恩情便直接插手進陸孝愚的案件,他是蕭氏的家主,他代表的不只是他自己。當他插手進去,便意味著整個蕭氏都捲入其中,沒有相應的利益,沒法跟整個宗族交代,即便蕭瑀是家主,亦是如此。

    家族的利益,高於一切。

    同樣,陸正夫並不會因為蕭瑀出手而心存感激,畢竟陸氏為此付出了幾乎不可承受之代價。破財為家族免除災禍,這是不得已而為之,若是有朝一日情況翻轉過來,是蕭瑀來求他,那麼他的做法會和蕭瑀別無二致。

    還是那一句話,

家族的利益,高於一切……

    只是另陸正夫萬萬想不到的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句話,絕對不只是說說而已。老祖宗在無數的歲月中凝練的生活經驗,有著洞悉天機一般的智慧。

    “六福樓”是陸家在京城唯一的產業,卻也是京城最大的客棧和第一等的酒樓。這是陸孝愚進京為官之後,陸家為了陸孝愚結交朝中官員而創辦的產業,由陸孝愚的弟弟陸孝節負責經營。

    在陸正夫被蕭瑀敲骨吸髓幾乎斷絕陸家根基的這天晚上,“六福樓”所在的平康坊發生了一場令人瞠目結舌的騷亂。鴻臚寺的官員、倭國使節、魏王李泰、皇室宗親、勳貴子弟、紈絝混子……這些風馬牛不相及的人物大打出手,幾乎拆了半個平康坊。

    然後在翌日上午,“六福樓”的掌櫃前往萬年縣報案,東家陸孝節夫婦二人被殺害於後院臥室之中……

    被蕭瑀挽留夜宿於宋國公府的陸正夫,聞聽消息急匆匆趕到“六福樓”後院,見到現場的慘狀,頓時昏厥過去,惹得“六福樓”中又是一陣鬼哭神嚎、人荒馬亂。

    天下承平已久,長安城雖然不敢說“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但如同這等兇殺案件,也絕對罕見。萬年縣縣令自然不敢怠慢,召集衙門裡的差役會同刑部的查案高手,即刻對現場進行勘察。

    勘察進行得很順利,這並不是一件謀劃精深的案件……

    在後院牆的狗洞裡發現了痕跡,兇手應是從此進入後院,由此可見,兇手的體型必然消瘦矮小,否則很難從狗洞進出。按照後院以及現場留下的腳印,兇手應該是四人,他們從狗洞鑽進後院,然後大搖大擺的徑自進入陸孝節夫婦坐在的正房,沒有用兵刃,而是直接用手將夫妻兩個掐死,死者的脖子上留有淤痕,手段極其殘忍。

    更殘忍的是,陸孝節的妻子明顯在死亡之前遭受侵犯,大抵是拼命抵抗的緣故,渾身被毆打得遍布傷痕,渾身不著寸縷,下身一片狼藉,死狀可怖。

    房間裡被翻找得凌亂不堪,據陸孝節夫婦的丫鬟檢查,丟失了不少衣物以及金銀珠寶。

    至於追查兇手更容易。

    在後院的一處水潭里撈出幾件式樣古怪的衣服,然後再查查當時都什麼人在平康坊,然後什麼人悄然離開了京城……便將兇手鎖定為幾名倭國使節,這幾人定然是在作案之後,更換了衣服然後混出平康坊。

    萬年縣的衙役連同刑部的捕快幾乎將整座長安城都翻轉過來,卻沒有一絲一毫倭國使節的行踪。

    倭國使節在平康坊之亂後邊銷聲匿跡,起先並沒人注意這幾個打醬油一般的角色,哪怕是死了,大唐君臣百姓又有誰會在乎呢?

    但是現在這起兇殺案的出現,令整個長安城都沸騰了!

    什麼時候倭國鬼子可以在大唐如此肆無忌憚的施暴了?更何況還是在長安城,大唐帝國的國都!這簡直就是裸的在大唐君臣百姓臉上扇巴掌,啪啪的響,火辣辣的疼!

    民間群情激憤,百姓自發在刑部衙門前聚集,要求刑部偵緝兇手捉拿歸案!

    刑部自然不看怠慢,一邊將案情匯總,呈報於政事堂,一邊發下海捕文書,命長安至萊州沿途各州府縣嚴加盤查可疑人等,務必要將兇手緝拿歸案,繩之以法。

    李二陛下在得知此案之後,雷霆震怒!

    他命人將房俊拎到太極宮,一頓憤怒咆哮,口水噴了房俊一臉!

    “給朕記著,一旦水師成軍,待朕踏平高句麗之後,即刻揚帆出海,直抵東瀛!若是不出了這口惡氣,朕枉為人君!”

    其實就連李二陛下也知道,在通信不暢、交通阻塞的當下,一旦兇手出了長安城,除非是愚蠢到自投漏網,否則基本沒可能將這幾個使節抓住。天下那麼大,荒無人煙的地域甚是寬廣,只要在哪裡躲上個一兩個月,基本就沒什麼事兒了。朝廷的捕快不可能成天盯著這幾個人,還有好多的事情好處理……

    房俊抹了一把臉上的口水,肯定的說道:“陛下放心,大唐與倭國,必有一戰!其實不須等到踏平高句麗之時,只要陛下出兵高句麗,倭人必然不甘寂寞,定會出兵渾水摸魚,屆時,微臣定要讓倭人吃不了兜著走!”

    話說的敞亮,其實心裡還是微微有些失望的。

    以李二陛下如此霸道的性格,尚且未將倭國的一畝三分地放在眼裡,天真的一位倭國祇是窮山惡水的一群刁民,毋須太過理會……

    其實在歷史上,也只有忽必烈發動大軍攻伐東瀛,卻因天災驟降不得的抱憾終止。其餘的帝王,無論是霸氣四溢的秦皇漢武,亦或是銳意進取的唐宗宋祖,甚至是威服四海的大明王朝,都從未動過征服東瀛的心思。

    自然條件是一方面,但是更多的則是因為漢人不擅侵略、安於一方的天性。若當真想要征服東瀛,歷史上這麼多統一強盛的朝代,這麼多英明神武的帝王,怎麼可能蕩平不了區區島國?

    要知道一直到現在為止,那個島上的所謂的貴族卻連個姓氏都沒有……

    東瀛一直都在房俊的謀劃之中,正所謂“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現在的東瀛不堪一擊,事實上幾乎在東瀛的歷史上全部都是屈服於漢人王朝。但是房俊知道,這個窮凶極惡的民族一旦爆發出力量,是一種怎樣充滿毀滅的瘋狂……

    他要將這個民族死死的摁在那片島嶼的岩石縫隙裡,讓他們永世不得翻身,讓碎裂的大地和噴湧的岩漿、狂暴的海浪為他們奏鳴毀滅的哀樂,生生世世禁錮在地獄的絕望裡……

    但是,要如何說動李二陛下對他看不上眼的東瀛動武呢?

    房俊心念電轉,思索著可以打動李二陛下的藉口……
iqboy99 發表於 2019-1-5 09:44
第645章   金融

中原的帝王看不上東瀛島國,是有緣由的。

    不僅地小民寡、孤懸於海外不利於管理,且土地狹小山地極多,自然災害頻繁,這對於執掌中土萬里河山的帝王們來說,實在是有些寡淡無味……

    最重要的一點,以農耕立國的中原政權,在儒家文化的熏陶下極其保守,如同倭國這般“化外之地”,是被摒棄輕視的,又怎麼會派遣大軍不遠萬里前去征伐?

    自古以降,儒家文化主導之下的中原政權都信奉“自掃門前雪”的封閉政策,自己家裡這麼多人這麼多土地都管理不過來呢,哪裡有興趣去覬覦別人家的土地?

    而當這種政策發展到了極致,便是“閉關鎖國”的極端主義,將自己封閉起來脫離於整個世界之外……

    其實,無論明朝還是清朝,起初的“閉關鎖國”都是由當時的社會環境造成的,某種程度上這是當時對國家有益的政策。但是當時過境遷,“孝子賢孫”們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抱著“祖法不可違”的觀點叫囂著拒絕改革,不能因地制宜的予以變化,便成了導致國家封閉落後的罪魁禍首。

    人家老王說“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卹”,這才是至理名言!

    扯遠了……

    有唐一朝,國大民嬌,即便到了安史之亂後最落魄的時候,亦是周邊小國競相景仰的對象,自然談不到什麼“閉關鎖國”。但是帝王的思想卻毫無二致,嚴重缺乏進取心。

    即便是李二陛下這樣的雄主,亦只是在保護西域商路之餘,心心念念完成隋煬帝未曾完成的征服高句麗的偉業,對於那些懸於海外的廣袤土地,連看一眼都沒心情……

    房俊心念電轉。

    他以前並未考慮過這個問題,是疏忽了,亦是一種無奈。

    儒家文化的熏陶早已根深蒂固,貿貿然讓皇帝滿天下的去跑馬圈地,滿朝大儒就能一人一口唾沫將他噴死……

    什麼“國雖大,好戰必亡”,“君子以除戎器”之類的說法,足以將房俊打擊得體無完膚。

    但是現在他忽然意識到,眼前這位李二陛下可是與以往的帝王都不太一樣……

    這不是說李二陛下就比秦皇漢武更英明神武,

而是李二陛下對於成為“千古一帝”的執念更堅決、更入魔!李二陛下的皇位來路不正,他要依靠古今未有之功業來向後人展示,我李二才是最能當好皇帝的那個!

    這相當於一個龐大到極點的“洗白”過程,歷史證明,李二陛下做得確實不錯,雖然至始至終他也沒能踏平高句麗。人們都知道他殺兄弒弟,甚至將兄弟的老婆納入後宮,這樣的一個人道德品質已經渣到極點,本該是人神共棄遺臭萬年,但是後人談論起李二陛下,對於他上位的過程只是當做一種談資,更多的是肯定他作為皇帝的功績。

    不得不說,李二陛下是得到歷史鍾愛的……

    但是在房俊看來,這遠遠未夠。

    心中打定主意,想要說服李二陛下,就只有以利誘之。

    既有開疆拓土之利,亦有真金白銀之利……

    “微臣時常與天下各地的商賈接觸,聞聽各地稀奇之事物,曾聽有人說,倭國盛產金銀,山上的銀脈只淺淺的埋在土表之下,稍加挖掘,便是一處豐盛的銀礦,而金礦更是遍地皆有。據說倭國有一處叫做'石見'的地方,遍地銀礦,整座山開采出來都是白銀……”

    至於“石見銀山”是到了日本戰國末期才開始開採,房俊才不管,他只要蠱惑李二陛下就是了,反正就算到時候派人前去挖掘,也能挖掘出銀子來……

    李二陛下卻皺起眉毛,有些心動,又有些迷惑:“白銀並不作為財富而流通,取之何用?”

    房俊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居然忘記了此時的大唐,白銀並不是流通貨幣……

    白銀的價值是得到世人承認的,但是主要作為一種饋贈和收藏的貴重金屬,與充當貨幣價值的黃金和銅不同。白銀,在歷史上曾經與黃金一樣,作為世界很多國家的法定貨幣,具有金融儲備職能,也曾為國際間支付的重要手段.華夏對白銀的認識和利用有著悠久的歷史,白銀很早就被製作成工藝品和貨幣.只不過將白銀用作貨幣大量使用,是在唐宋以後的事……

    到了元代,銀本位制得到進一步強化,政府把白銀作為一種重要貨幣,銀錠'元寶”出現.到了明清,銀本位制不斷鞏固加強,銀幣在明朝成為正式貨幣,元寶、碎銀和銀元成為清朝法定貨幣。

    房俊說道:“國家愈來愈富庶,民間商品的流通愈來愈頻繁,亦愈來愈大宗,往往一次貿易便需要耗費幾萬貫甚至十幾萬貫銅錢,太過麻煩。而黃金雖然價格昂貴,能夠彌補銅錢低賤的缺點,但產量稀少,無法成為正是流通的貨幣。金貴銅賤,若是能在兩者之間設置白銀作為法定貨幣,豈非正合適?”

    歷史上,白銀正式成為法定貨幣是在明朝嘉靖八年(1529年)。也就是說,令狐衝使用銀子買酒喝,那是可能的,喬峰、郭靖、楊過、張無忌等大俠動輒掏出白花花的銀子,則絕無可能……

    自己難道是要提前確認銀本位制度麼?

    房俊對此不以為然。

    所謂的銀本位制度落後,只不過是清朝末期世界上幾乎所有的歐洲強國都是金本位制度,天然的形成對立矛盾。一個國家的命運,不在於什麼金融制度,而在於是否先進、是否強大,落後就要挨打,管你金本位還是銀本位?

    現在,大唐作為這個星球上最強大的存在,它確立了什麼樣的金融制度,世界上所有想跟大唐貿易的國家,就必須跟著確立什麼樣的製度,“開元通寶”就能匯通天下。

    這才是真真正正的霸權!

    不戰而屈人之兵,讓全世界的財富都仰仗著大唐的鼻息,還有什麼比這個更有成就感?

    這可是掠奪世界財富啊……

    李二陛下對於金融並不精通,事實上這個年代的人們就沒有對金融有研究的。大家只是知道當瘋狂發行貨幣獲得暴利的同時,會導致物價飛漲,農民辛辛苦苦種植糧食最後卻發現非但自己吃不飽了,甚至連交稅都不夠……

    李二陛下略作沉吟,不願輕易下達自己的意見。君無戲言,每一句話都得謹慎斟酌,說出去的話就是一顆釘子無可更改,這才那最大程度的體現君王的威嚴。

    他想要說這事兒先穩一穩,讓朕好生琢磨一番再說……

    可是看到房俊閃亮的眼眸,略帶期盼的神情,就又把到了嘴邊的話語咽了回去。開玩笑,那不就相當於承認朕沒弄明白這個黃金白銀銅錢之間的關係麼?

    在這小王八蛋麵前自認不如,李二陛下當然不樂意!

    想了想,李二陛下推脫道:“此事事關重大,非是朕可以乾綱獨斷,還是讓政事堂各位宰輔共同商議一下,若無異議,再行擬定策略為好。這樣,你回去寫一份詳細的奏章,將白銀作為法定貨幣的優劣之處寫出來,先送來這裡給朕看看,確認無誤,再交由政事堂商議。”

    房俊嘴角一翹,心中鄙視… …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明明根本就不懂,想要在咱這裡尋求知識普及,卻還要冠冕堂皇的找藉口,這位皇帝陛下是相當的無恥啊……

    李二陛下只是一看房俊的表情,便知道這貨將自己給鄙視了,便有些惱羞成怒,眼神不善的盯著房俊。
iqboy99 發表於 2019-1-5 09:47
第646章  醉酒

皇帝有些惱羞成怒……

    朕雖然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可也不能什麼事都明白、什麼東西都了解吧?別說是朕這個凡人,就是至聖先師孔夫子也不是生下來就什麼都會啊!

    騏驥一躍,不能十步;駑馬十駕,功在不捨。

    老子也是一直在學習好不好?

    李二陛下面有慍色,瞪著房俊,開啟吹風機模式:“無知小兒,你那是什麼眼神?瞧不起朕嗎?當真是混蛋啊!爾可知道,若非爾與高陽有婚約在,朕老早就想將你遠遠的打法到西域去與胡虜為伴,在黃山戈壁當中自生自滅!還有,成親之日馬上就要來到,爾卻無所事事東遊西逛,難道就不知事情輕重?若是成婚當日出現任何差錯,莫怪朕心狠手辣!怎地,還不快滾,難道還想混一頓午飯不成?”

    皇帝一通咆哮,就連大殿之外的內侍都聽得清清楚楚,個個心裡對房俊驚為天人,嘆服不已。

    放眼大唐,能人異士層出不窮,匪夷所思的手段應有盡有,可是這位房二郎卻有一份獨步天下的本事——幾乎每一次都能將皇帝撩撥得怒氣勃發,然後屁事兒沒有……

    不服不行!

    大殿裡的房俊卻是一臉委屈……

    什麼叫東遊西逛?

    是您將派人將我拎到這太極宮來的,否則咱在家摟著武美眉睡個懶覺豈不是更快活,誰耐煩看你這張老臉?

    還有,憑什麼成婚當日出了差錯就唯我是問?

    咱可是跟公主成親,是你們皇家“下嫁”,整個流程都是你家裡說了算,哪裡有咱說話的份兒?既然是你家說了算,憑啥出了差錯就唯我是問?

    太不講理了!

    房俊憤憤然離去,卻不敢跟李二陛下爭辯。

    因為沒人比他更清楚面前這個皇帝從來都不是講道理的人,不過話又說回來,從古至今,講道理的皇帝從來就當不成好皇帝,而好皇帝從來就沒有講道理的……

    *

    房府的建造加班加點,工部的工匠們卻毫無怨言。



    每天午、晚,房府提供兩餐,頓頓大魚大肉菜餚豐盛,絕不會因為他們只是一群泥瓦匠和木匠而輕視,這在以往是絕對享受不到的待遇。

    對於房二郎的評價自然水漲船高,誰要是在這群工匠面前說房二郎的壞話,絕對能被噴一臉口水!

    少府監的能工巧匠都被皇帝派來,將整個房府佈置得美輪美奐。

    房玄齡夫婦自驪山農莊監管著農戶春耕完畢,才返回房府,距離大婚之日只剩下五天。

    房俊本來想去看管春耕的,畢竟今年有新鮮物種棉花的種植,絕對不能馬虎。但是距離大婚尚有半月的時候,來自各地的親朋故舊便絡繹不絕的登門,為了不至於失禮,房俊只能將棉花的種植要領一一寫在紙上,交代農莊的管事盧成一定要盡心侍弄。

    房家雖然非是高門大戶,但山東一地亦有不少本家,這次房俊成婚,對象又是公主,老家那邊自然有不少人要來湊個熱鬧,在房玄齡父子麵前露個臉,以後好有個照應……

    房夫人出身范陽盧氏,乃是嫡出的姑奶奶,盧家自然缺不了賀禮,亦缺不了人。

    前來恭賀新婚之人當中,最多的還要數各地的商賈。

    且不說房家灣碼頭現在已經執掌關中商業之牛耳,整個關中的商業都要緊隨房家灣碼頭馬首是瞻,全國各地的商賈只要是想來關中做生意,房俊都是繞不過去的一道坎。而那個名聲在外卻又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東大唐商號”,更是讓所有的商賈們趨之若鶩。

    加入其中自然是沒人敢奢望,大家都知道這個商號已經被皇族和各大家族壟斷,閒雜人等怎麼可能插足其中?但是不加入也沒關係,既然是商號,那總得做生意吧?

    只要能跟“東大唐商號”扯上那麼一點聯繫,就會立即身價倍增,這是所有商賈的共識。

    如此,怎能不趁著房俊大婚這個天賜良機,前來送一份賀禮,示好一番?

    只可惜這年頭商賈的地位實在太低,大婚之日一些行程都由皇家來運行,尋常商賈連邊兒都挨不上,只能提前來送上賀禮,喝一頓喜酒。

    以往顯得得非常寬敞的房府,現在都有點擁擠的感覺了。宴會廳太小,就在跨院裡搭起了了臨時的木頂棚子用來安置宴席。客房太少,演武場里扎起了許多的行軍帳篷。每天進出房府運送糧草酒肉的車子絡繹不絕,後門太小不便出入,連著門檻直接都被拆除了。

    離成婚之日還有三天,房府裡面就已經熱鬧得不行了。保守估計,現在每天在薛府裡進出的人不下一百人!

    房俊尚未來得及體會單身生活即將告終的茫然,被這股強熱的熱鬧與喜慶氣息所包圍了。

    卻顯得更加迷茫……

    前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公務員而已,就算腦洞再大的童話作家也不敢猜想有朝一日能成為一個龐大帝國的駙馬,娶了一位金枝玉葉的皇家公主吧?

    夢耶?

    幻耶?

    如夢似幻,一切譬如朝露,彷彿都是夢幻泡影,一覺醒來,再次歸零……

    當李思文告假返回長安為房俊賀喜,同程處弼、屈突詮、長孫渙等一干好友聯袂登門,房俊喝醉了,大醉,醉得稀里糊塗。

    這是自詡“海量”的房俊自來到大唐之後醉的最厲害的一次,絕無僅有。這使得一向孜孜不倦的將灌醉房俊為己任的李思文格外滿足,並且表示直到房俊成親之日,自己都不走了……

    房俊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下的席又如何回了房、上了床。

    恍惚間好像還和某個美女顛龍倒鳳了一場,看著像是武美眉,細緻處卻又有所不同,這使得房俊興致大增,弄得對方都在哀聲求饒了仍然像個野獸一樣的瘋狂馳騁,完全停不下來。

    至於對方到底是誰,完全不清楚……

    這個時候的房俊,彷彿已經完全放逐了靈魂,遺忘了自己,連這具身軀都已經不再屬於自己。

    恍惚間,就如同靈魂出竅一樣,房俊走進了一片無盡的蒼茫之中,眼前是一片斑駁的光影,宛如北極的極夜之光,光怪陸離甚是詭異,神異奇幻如同到星空之中。

    腳下明明是一片虛空,可是踩上去卻像是堅實的土地。

    他就這樣一步步的前行,沒有目標,沒有出路,但是腳下一刻也沒有停止的前行,彷彿奔著某個目標而去。

    然後,在一片雲霧之後,一副他畢生也不會以往的場景令他腦際轟然震響。

    一片一片的高樓大廈宛如一片鋼鐵水泥構築的森林,汽車在街上跑,飛機在天上飛,穿著時髦的白領在馬路上行色匆匆,頭髮花白的老者在花園裡悠閒愜意……

    自己這是又穿越回去了嗎?

    房俊心頭茫然。

    是欣喜?

    是失落?

    到底哪一個時代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

    房俊覺得腦袋似乎要炸裂一般,狠狠的敲著自己的腦袋,也找不出答案。

    直到一聲溫柔的呼喚在耳畔響起……

    “二郎,二郎,你怎麼了?是不是頭不舒服?”

    聲音嬌柔婉轉,緊接著,一直柔軟的小手便停留在太陽穴附近,用力的按下去。

    一陣舒爽的輕鬆,房俊豁然睜眼。

    入目,是一片晶瑩似雪,山丘起伏,軟玉溫香……

    “媚娘,給我那點溫水,好喝……”房俊壓著嗓子低吟著咧開嘴巴。

    身邊的女人明顯一僵,接著才探出欺霜賽雪的手臂,將床頭一個茶壺取來。

    房俊坐起上身,順手接過茶壺,對準壺嘴,一通牛飲。

    茶水微溫,最是解渴。

    將一壺茶水飲盡,喉嚨中的干渴終於緩解,房俊舒服得打個飽嗝,扭頭將茶壺放回床頭。

    正好和女人的視線相交。

    四目相對,房俊直接就傻了眼……
iqboy99 發表於 2019-1-6 07:56
第647章  砲兵之友

美人如玉,肌膚勝雪。

肌膚相貼,呼吸可聞,一縷縷淡香縈繞,房俊摸了摸鼻子,吞了口口水,傻了眼……

這什麼情況?

武順娘怎地跑到自己的床上!

房俊悄悄伸手探進被子底下摸了摸自己的小兄弟,黏糊糊軟塌塌,一副辛苦操勞精疲力盡的樣子蔫頭耷腦的……

房俊不知說什麼好。

看起來剛剛自己的夢境並不是虛幻,只不過自己是怎麼將武順娘給弄到床上就地正法的呢?醉酒之後的記憶有些模糊,像是斷片兒的電影膠片一樣,記不真切。又或者根本不是自己主動,而是這久曠的娘兒們趁機將自己給逆推了?

搖了搖腦袋,無論哪種原因,既定事實是不可更改的,那就是——房俊把自己的妻姐給睡了……

當然,這事兒放在大唐並不算稀罕,更牽扯不上道德問題。

武順娘是寡婦,寡婦想男人這絕對是可以容忍的,唐朝人崇尚自然,推崇人性,絕對不存在什麼“存天理,滅人欲”的扯蛋細想,前提是只要不破壞別人家庭。

這方面當然更沒問題。

武媚娘那丫頭就不止一次的暗示過房俊,可以對她姐姐怎麼樣怎麼樣……

只不過從小到大的教育使得房俊在這方面有些有利於大唐風俗之外,總覺得將妻姐給推倒著實有些下流齷蹉。

房俊心情忐忑的悄悄打量,想看看武順娘是個什麼反應……

美人只是玉麵粉紅,神情糾結,似乎心底也掙扎不休。

房俊稍稍緩口氣,沒有歇斯底里要死要活就好。

“那個……剛剛喝多了,多有得罪。”房俊訥訥說道,很是扭捏,畢竟這種情況著實讓一個現代人極為不堪。這種事情大多只是在男人們的心裡想想,敢於實際操作的有幾個?

武順娘聞言,嬌軀輕輕一顫。咬了咬紅唇,俏臉落寞的垂下頭,先開身上的薄被,露出無限美好的嬌軀,翻身就要下床。只是動作稍稍有些大,似乎牽扯到了某處,發出“哎呦”一聲嬌呼,雙腿綿軟,渾身酸痛。

武順娘久曠之身,男人卻是龍精虎猛,健碩的身子凶器巨大,剛剛這一番征伐又是醉酒癲狂奮勇直前酣戰淋漓,嬌嫩的玉體勉勵支撐已是不易,難免受到損傷……

房俊不明就裡,擔憂問道:“怎麼了,身子不舒服?”

武順娘咬著嘴唇不說話,柳眉因為疼痛而微微蹙起,含嗔似怨的橫了房俊一眼。

有一種風韻致致的魅惑……

房俊舔了舔嘴唇,發現將武順娘“辦了”之後,這娘兒們並未有明顯的憤怒,似乎還有些……順水推舟?

烏黑的秀發散落,掩蓋住雪玉也似的香肩,有幾縷垂下遮擋住雪丘山巒,黑白相間,嫩紅兩點,別添誘惑。

房俊只覺得一股躁熱在丹田升起,探出手去,一把攬住纖細柔軟的腰肢,聞言道:“姐姐可是勞累了?不妨先歇一歇……”手上卻微微用力,感受著那份緊緻滑膩。

武順娘俏臉嫣紅,很是難為情。

她不是水性楊花的女子,守寡多年,想要一親芳澤的大有人在,她卻一直堅守底線,不曾有一絲一毫墮落的心思。可惜今日前來房府幫助妹妹照料客人,卻被酒醉的房俊給佔有……

只不過,她是半推半就而已。

一直以來,她都對這個妹夫深有好感,尤其是上次在農莊做客,被房俊摸進被窩裡,那一隻手在自己的要害裡鼓搗得自己魂兒都差點飛了……

每每午夜夢迴孤枕難眠之時,都不免回想起那羞恥難言卻又身心悸動的動人滋味。

她是個成熟的女人,


也有正常的需求,只是一向謹小慎微的性格令她不敢放開自己。當這股心防被房俊接著酒勁掀開,便如同決堤的江水一般一瀉千里。
剛剛她可沒有半點勉強,只是一味的迎合,感受那海潮一般洶湧澎湃的快感……

男人有些粗糙的大手緊握著自己的腰肢,武順娘嬌軀瞬間繃緊。等到男人強壯的身體稍稍靠近,可就不僅僅是羞澀了,更多是心亂如麻的恐懼。

武順娘想要距離房俊遠一點,剛剛活動一下,被子下的大腿便碰觸到一個火熱堅硬的物事,頓時將她嚇了一跳!羞澀和難為情立即不翼而飛,趕緊雙臂環抱住前胸,緊張得哀求道:“二郎,不行……”

房俊不為所動,翻身便將這具嬌小玲瓏的嬌軀壓在身下,一隻手便輕易的將她的雙手控制在頭頂上方,另一隻手則沿著山川起伏的曲線尋幽探勝。

身為男人,怎麼可能放過身邊的肥肉,更何況是已經吃過一口的肥肉?

武順娘發覺腿被分開,頓時嬌軀一緊,哀求道:“不行,還有些疼呢……”

食髓知味,什麼理智、道德都得靠邊站,所有男人都是一個德行……這時候哪個男人能冷靜的去思考女人疼不疼的問題?相反,女人的哀求反而更能刺激男人的動力,有一種征服的慾望……

火熱堅強突破一切,勢如破竹。

當剛剛消散的熱潮再一次席捲全身,武順娘只能在失神的瞬間死死的咬住房俊的肩膀,低聲呢喃了一句:“輕一點……”

潮漲潮退,乾坤交替。

幾番征伐,歸於沉寂。

房裡的蠟燭不知何時已經燃到盡頭,燭花陡然一漲,發出一聲輕微的響聲,無盡的黑暗襲來。

只餘下劇烈的喘息……

房俊身心舒暢,起身想要將蠟燭點燃,卻被兩條在夜色裡泛著瑩玉一般光彩的胳膊死死的摟住脖子,柔軟的嬌軀無骨蛇一般在懷裡扭動,低沉嬌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今日之事……不要讓媚娘知道,好不好?”

房俊身子一僵,心頭掠過一絲不快。

佔有慾是每個男人的天性,事情發生的時候可能會後悔,但是當女人表示這是一個錯誤,很容易讓男人以為自己的表現不值得女人留戀,這是事關“能力”的大問題。

或許是感受到男人的心思變化, 武順娘略顯得意的輕笑一聲,伸出濕漉漉的舌尖舔了舔房俊的耳朵,熱乎乎的氣息噴灑在耳朵裡,柔聲道:“只是難為情而已,不知如何面對媚娘。若二郎要我,何時何地都可以……”

說出這樣的話,即便是在黑暗中武順娘也覺得無地自容,將頭顱貼在房俊的胸前,心兒狂跳。

房俊卻不知說什麼好。

想要的話,何時何地……

不要名分,掩飾關係,這豈不是成了?

房俊舔舔嘴唇,大手貪婪的撫摸著絲滑的肌膚,心裡只想大叫一聲——萬惡的舊社會,真特麼帶勁兒!

*

前院裡依稀可聞絲竹喧鬧之聲,宴會還在繼續。

武順娘強忍著渾身酸軟,穿戴整齊藉著月光鬼鬼祟祟的離去。

房俊感覺如同做了一場荒唐的夢一樣,有些失神。呆呆的躺在床上,望著黑漆漆的屋頂,心想自己是從何時變得這般無恥呢?是不是因為穿越者自帶的強大自信,令自己在這個時代有些目空一切,甚至於無所畏懼、為所欲為?

有些膨脹了啊……

雖然自己有著超越整個時代的知識和見識,有著豐富的閱歷,但是也絕對不可能達到碾壓古人的程度。真當那些名留青史的傢伙們都是白給的?

更別說,這是一個君權至上的年代!

人權、自由什麼的根本沒可能,無論你佔著多大的理,也無論你立下多大的功績,只要觸犯了皇權,皇帝鐵了心要弄死你,那麼你的結局基本已經註定……

天大地大,皇帝最大。

這不是一個進步的社會應該存在的製度,無上的皇權,其實是需要製約的……
iqboy99 發表於 2019-1-6 09:36
第648章  知我者李2

平素還不覺得,房家居然有這麼多的親戚,再加上房玄齡的故舊,以及房俊的朋友同僚,房府整日人山人海,客人絡繹不絕。

要知道,這還沒到成親的正日子呢……

接下來的兩天裡,房俊基本上沒怎麼清醒過。就連李思文、程處弼這樣的鐵杆儿兄弟,這時候也“倒戈”過來欺負新郎官,夥同其他人一同前來灌酒,以灌到房俊為樂。

沒辦法,房俊酒量太好,平素很難見到他喝醉,都是他拎著酒壺蹂躪一干好友,現在得了群起而攻之的機會,這班人怎會輕易放過?

武媚娘不得不將碼頭那邊的事情全都放下,一心一意留在府裡伺候房俊。每當房俊喝得醉醺醺的,便備好醒酒湯,餵他喝下去,給他按摩以緩解酒醉的難受。

至於武順娘……

也會跟著武媚娘侍候房俊,不過神色如常,彷彿兩人間從未發生過超友誼的“負距離”接觸。

這不得不讓房俊感嘆,女人都是天生的好演員……

大婚的前一日,宮裡派人來將房玄齡和房俊接進了皇宮,李二陛下在太極宮接待他們。目的主要是對婚禮的流程和各項事宜,進行最後的安排與交待。

整整一上午的時間,都在商議此事。

李二陛下表現得極其活躍,基本上完全主導了這次會談,將主管皇族婚慶祭祀禮儀大典的宗正寺官員李元文撇在一邊……

按照他的主意,大婚之日全長安城所有的商舖都將歇業一天,官員放假,要求他們都在長安城的街道兩旁來觀禮,品銜較高的五品以上通貴京官,還將受邀參加宴席。

此外,李二陛下給他的寶貝女兒準備了八十多車金銀稠緞、珍器古玩這樣的嫁妝,隨帶著還有上千畝地契以及關中各州縣的地契,都是上好的良田和位置絕佳的店鋪。

這些已在今日全部裝點完畢,只待出嫁時一同運出去。據宗正寺估算,光是運輸這些嫁妝,就要動用上千的腳夫人力……

此外,為了維持婚禮現場的治安,左右金吾衛出動三千兵馬,屆時將戒嚴封鎖送親隊伍途徑的幾條街道,這還不算長安、萬年兩縣出動的差役幫助維持治安。

如此盛大規模的公主出嫁婚禮儀式,在李唐的歷史上,唯有當年長樂公主的婚禮能夠更勝一籌,餘者皆有不如。

這既是李二陛下對高陽公主的寵愛,更是對房玄齡、尤其是對房俊的看重!

年紀輕輕便能斂財有術,成為大唐有數的大富豪,憑藉絕代無雙的詩詞歌賦一舉成為士林中最傑出的青年俊彥,更別說時不時冒出的精彩絕倫的策略令李二陛下乃至整個大唐帝國都獲益匪淺,這樣的臣子,身為皇帝的李二陛下怎麼可能不重視?

在李二陛下的心目中,房俊是要重點培養的臣子,是他留給太子的重要遺產。

不需要太多時間,或許十幾年後,房俊便能成為帝國的宰輔之臣、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這是帝國的未來!

李二陛下的建議只是一些場面上的要求,至於更加繁瑣更加嚴謹也更加瑣碎的細節,則完全是宗正寺的任務了。

李元文與房俊熟識,與房玄齡亦不生疏,交談甚是輕鬆愉快。

按照婚禮的流程,房俊將要從房府出發,騎上高頭大馬披紅戴綠帶上迎親隊伍走進皇宮,朱雀門來到太極宮,在高陽公主的寢宮將公主殿下迎接出來,然後還要在宗廟舉行重大的祭祀儀式。

這些步驟完成之後,小夫妻倆才能帶著龐大的婚慶隊伍走出皇宮、穿越大半個長安城,將高陽公主迎娶到房府。



到了房府之後,還要在房家祠堂進行一系列的儀式,舉行一次奢華鋪張的傳統婚禮,再然後祭拜天地祖先,答謝親朋好友,將新娘子送入洞房……

屆時,滿朝受邀的文武大臣都將出席在例,太子李承乾將會代表皇帝陛下聖充當主婚之人。婚禮的宴席從三天前就已經開始準備了。保守估計,到時候房府將會擺起千桌席宴,盛況空前!

聽到這裡,房俊差點暈了菜……

這麼個折騰法,還不得把人給折騰死?就算不死也得去一層皮!

這哪裡是成親,簡直就是受罪啊……

更令他驚嘆的則是婚禮的規模如此宏大,這樣震動全城、萬人圍觀的盛大婚禮,一百年,又能見得到幾次?

人難免都有一些虛榮心的,即便是兩世為人早已見慣波瀾心如止水的房家,也難免有一些小得意。

或許,自己也會成為歷史書上的人物吧?作為這場盛大婚禮的主角,必然會令百世傳頌,後輩艷羨!

自然,前提是高陽那個死丫頭不會弄頂破帽子送給自己的話……

事情大致商議妥當,其實也沒什麼商議的,李二陛下的建議自然要無條件執行,婚禮的流程亦有現成的禮法規矩需要遵守,每一個步驟都不可更改。

李二陛下留房氏父子用膳。

房玄齡推脫政事堂尚有政務需要商討,便告辭離去,父子同席,總歸是有那麼一絲尷尬……

房俊想走卻走不了,只能陪著李二陛下用膳。

世上最無趣的事情是什麼呢?

若是此時的房俊來回答,答案肯定是——陪皇帝吃飯……

李二陛下並不是“食不言寢不語”的信奉者,他會一邊吃飯一邊時不時的說些什麼。房俊不能亂說,又不能不說,以免惹得皇帝發脾氣揍自己一頓,腦子飛快轉動,哪裡還能有心思品嚐御膳的滋味?

更何況,此時的皇帝雖然沒有明清兩朝那麼惜命,飯菜要經過無數道檢測確認絕對安全才能端到皇帝的面前,但是必要的檢測是否有毒還是必須的,飯菜呈上來的時候,都是溫的……

幸好這是春天,若是寒冬臘月……

想想都替皇帝屈得慌。

好不容易“捱過”這頓食不知味的御膳,李二陛下到了後面淨手完畢,沒有讓房俊離開,而是抬手指了一指外面的花園,示意房俊跟他到那裡去坐一坐。

身邊有幾個內侍宮女跟著,來到禦花園的涼亭里布置好茶水茶具,李二陛下揮揮手將他們攆走,令房俊也坐了。

時維三月,花園裡一片葉木蔥綠的、欣欣向榮景象,雖然尚未枝繁葉茂百花盛放,但幾株白玉蘭已經綻放出潔白晶瑩的花朵。

春意盎然。

李二陛下雖然是殺伐果斷的一代帝王,心硬如鐵殺人如麻,卻也是一名熱愛文學的“文青”,否則也不會臨死還要講《蘭亭序》這樣的千古名篇作為陪葬……

和許多詩人才子一樣,他有著傷春悲秋的情懷,看著眼前禦花園裡的景緻,心情有些感慨。

“自太原起兵至今,已逾二十載矣。多少風刀霜劍,多少陰謀詭計,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朕從未想到過,大唐會有如此繁榮昌盛的一天,而且還將更上一層樓,長長久久的繁榮昌盛下去。”

李二陛下的語氣有些低沉,說起如此令人驕傲的功績,卻顯得興致並不高昂。

這跟一向“好高騖遠”的李二陛下有些不符……

房俊不知道這話怎麼接,乾脆閉口不言。

大業十三年,李淵在次子李世民、僚屬裴寂、劉文靜等人的幫助下,誅殺了隋煬帝監視他的王威、高君雅。派劉文靜出使突厥得到了始畢可汗的支持,派李建成、李世民奪取西河郡。

六月,正式起兵。

李淵自為大將軍,以長子李建成、次子李世民為左右大都督,以四子李元吉留守太原,兵髮長安。在霍邑大破宋老生,從龍門渡黃河,開永豐倉賑濟百姓。關中有其女李三娘等人起兵響應。

十一月,攻克長安,以代王楊侑為皇帝,尊隋煬帝為太上皇,李淵自為大丞相、唐王。

次年三月,隋煬帝在江都被宇文化及所殺。

五月,李淵廢黜楊侑,稱帝,改國號唐,隋朝滅亡,唐朝建立。

一路行來,大唐可以說是得天之幸,除了虎牢關之危以外,順風順水,水到渠成。

這既是天意,亦是民意。

李二陛下回首注視房俊,目光深沉,語氣凝重:“帝國的未來,需要你的付出和努力。房俊,放手去做吧,朕會看著的!”

這是李二陛下第一次挑明對於房俊的肯定。

房俊只覺得有一股熱血自心中升起,奔流,沸騰!

錦繡大唐,吾輩自當為之奮鬥終身!

翻身而起,房俊單膝跪地,語氣鏗鏘:“微臣鞠躬盡瘁,死而後己!”

李二陛下定定的看著房俊慷慨激昂,良久,忽然嗤笑一聲。

“鞠躬盡瘁我信,可是死而後己……朕可不信。你小子貪圖享樂,自然要活著的時候輕鬆愜意,隨便乾點正事兒。朕說得可對?”

迎著李二陛下有些戲虐的目光,房俊微微楞了一下,有些囧。

這句話實在是房俊最佳寫照。

他這人,理想是有的,為了理想付出也是可以的,但是在實現理想的過程中,美酒佳人的腐敗生活自然不介意盡情享受,話說老天爺讓咋穿越一回,也不能只是為了這個時代付出,卻絲毫不讓自己享受生活吧?

房俊只能心懷感觸:知我者,李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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