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天唐錦繡 作者:公子許 (連載中)

 
iqboy99 2018-12-27 20:35: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01 1329693
iqboy99 發表於 2019-1-7 00:37
第679章  開不得玩笑

衛公一生磊落,豈會在意這些虛名?

    當初高祖李淵據晉陽密謀起兵,衛公也敢前往長安去找隋煬帝告發!之後事發被擒,高祖皇帝還不是毫無保留的予以信任,託付重任?

    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做了就要一往無前直至成功,這就是衛公的風格!

    蘇定方的心情瞬間無限美好!

    李靖欣然道:“那房二雖然行軍布陣是個棒槌,但練兵卻很是有一套。老夫閒來無事,亦會收集次子在神機營之時的練兵之法,其中頗多受益。水師雖然跟步騎在戰術上大相徑庭,但萬變不離其宗,兵貴神速而已。練成一支強兵,輔以快速突進的戰術,自可無往而不利,攻無不克!”

    世間所有事大抵都是一樣,所謂“一法通則百法明”,拋去那些流於表面的東西,實質的道理都是相通的。

    李靖的這番話看似複雜,但若是讓房俊來總結,亦不過只有一個核心——機動力!

    從戰術層面來說,這就是最終極的目標。當然,實際操作的時候限於氣候、兵力、地形、補給等等因素,會復雜得多……

    蘇定方心頭有一種忽然開朗的感覺!

    他實在是寂寞的太久了!

    因為是衛公李靖的心腹猛將,在李靖受到皇帝猜忌而主動卸去軍權深居簡出之時,受到各方“揣摩上意”之輩的打擊排擠幾乎是必然的遭遇。

    蘇定方並未因此而對李靖心有怨恕。

    李靖不僅僅是他的主帥,更是他的師傅、是他的偶像、是他的親人!為了李靖就算一死尚且不懼,何況只是一時的打壓落魄?

    蘇定方自以為自己達到了衛公一樣的境界,能夠笑看花開花落,風起波湧,我自巍然不動。然而當房俊向他伸出招攬之意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的心裡到底渴望著什麼。

    寂寞太久了啊……

    他蘇定方就是一個軍漢,就是要在沙場之上沖鋒陷陣,就是要在敵陣當中縱橫衝殺,就是要拋灑熱血風餐露宿!若是有朝一日自己死在衝鋒的路上馬革裹屍,那樣的蘇定方,才是真正的蘇定方!

    而不是困在這座繁華錦繡的城市裡只能仰首看看鴻雁穿雲鷹隼振翅,

將自己的年華與壯志共草木同朽……

    蘇定方站起身,大禮參拜:“末將累受衛公恩惠,今生今世無以為報,只待來生銜草接環,再為報答。”

    他是真心實意的敬重、感激李靖!

    李靖卻啼笑皆非,嗔罵道:“某提拔你軍職,教授你兵法,難道就是為了你的報答?哼哼,一介軍漢,就算祖墳冒青煙了亦不過一個十二衛大將軍,有何資格能報答某?”

    蘇定方大是尷尬,撓撓頭,訕笑不已。

    李靖長身而起,淡淡道:“隨我來!”

    言罷,走出涼亭。

    蘇定方緊隨其後,看著李靖雖然年邁卻依舊挺拔如楊的偉岸身姿,步履邁動之間那一股凌厲如刀風捲雲湧的氣概,心中的敬重這情愈發濃厚。

    這就是大唐軍界第一人的絕世風采!

    李靖背負雙手,來到前院的書房,在書案之上拿起一本書籍,隨意的拋給蘇定方,說道:“今日某將以往行軍之時的一些心得體會整理了一下,編撰此書。爾閒來無事的時候,可熟讀鑽研,想來對你定有借鑒之處。”

    蘇定方捧著書籍定睛一看,扉頁上有三個大字——《六軍鏡》!

    這是衛公一生兵法之凝煉,這是“軍神”的真傳!

    蘇定方長跪於地,以首頓地,行師徒之大禮,口中哽咽不能言。

    李靖捋著鬍鬚,揮了揮手,一臉嫌棄的模樣:“休要做出這等小兒女之態,遭人噁心!某一生兵法戰略,已然盡數傳授與你,教無可教。至於能否融匯貫通青出於藍,則是你自己的事情了。行啦,趕緊起來擦擦鼻涕,噁心死了……還不速速去你那恩主之處報導?當知房俊那小子在長安城裡搞出了大動作,即日之間招攬猛士無數,若是去得晚了,沒了你的位置,那時候再痛哭流涕不遲!”

    蘇定方近日都為是否答應房俊而糾結,哪裡有心思關注別的?因此並不知道房俊大肆“招兵買馬”連皇帝都給驚動了之事。此時聞言,雖然心中疑惑,卻只是豪氣乾雲道:“某乃衛公弟子,就算只是學了衛公兵法韜略之皮毛,又豈是那等凡夫俗子能比?衛公且在長安閒坐品茗,靜看某蘇定方縱橫七海,定不負衛公之教導!”

    對於自己的能力,蘇定方完全自信!

    大唐軍中除去衛公李靖之外,也就一個李績能被他忌憚,餘者程咬金、尉遲恭、李孝恭、牛進達之流,猛則猛矣,卻完全不被他放在眼內!

    李靖淡然一笑,自己看中的傳人,自當有這份氣魄。

    不過轉瞬之間,李靖變得一臉懊惱之色,拍了拍書案,不悅說道:“某不管你能不能縱橫七海,以不管你能不能功成名就,更不管你是不是能將某的兵法韜略發揚光大……某隻有一事,一直耿耿於懷。那龍井茶乃是某的最愛,然而上品並不在市面流傳,而老夫今時不同昨日,落魄潦倒受盡嘲諷,房俊那廝顯然是不將某放在眼裡,滿朝文武但凡有點能量的哪個不受到他的饋贈?偏偏從不登這衛國公府的大門,當真是豈有此理!爾此番南下,既然在房俊麾下效力,某隻有一個要求——多弄點上品龍井回來,可否?”

    看著衛公有些可憐兮兮的眼神……蘇定方頓時怒了!

    只覺得一股熱血直衝腦際,蘇定方憤然道:“那房俊當真如此羞辱衛公乎?”

    李靖有些傻眼,無語的看著怒髮衝冠的蘇定方。

    這傢伙真是沒有幽默感,開不得玩笑啊……

    李靖尷尬的揉揉鼻子,本想緩和一下離別的傷感氣氛,誰知道這個夯貨完全開不得玩笑。真不知這麼一個夯貨跟房俊那個棒槌湊在一起,對於大唐是福是禍……

    李靖尷尬不已,羞惱道:“為將者當心思靈透,所思所想,似你這般一根筋的莽漢,如何能在戰場博取不世之戰功,彪炳青史?速速給某滾開,簡直有辱吾李靖之門風!”

    蘇定方鬧了一個大紅臉。

    那自然不是莽漢,莽漢能打勝仗,卻當不好統帥。他只是一直被李靖的遭遇在心底唏噓憤懣,聽到李靖的抱怨,就有些反應過激……

    明白了李靖只是玩笑,只好訥訥說道:“這個……那個……末將定然跟那房俊多多討要茶葉,供衛公喝個夠!”

    李靖一手扶額,不停的揮著手,連聲說道:“你快走,你快走,再多說幾句,某這些年的潛心靜修就要破功了,說不得踹死你!趕緊給我走遠……”

    蘇定方無地自容,只好彎著腰拿著《六軍鏡》垂頭喪氣的溜走……

    娘咧!

    看來咱真的沒有媚上逢迎溜鬚拍馬的天賦啊……

    *

    “郎君,為何不帶上本宮同行呢?”

    高陽公主端坐在錦榻之上,看著面前正捧著一本名冊全神貫注的房俊。殷紅的櫻唇微微撅起,秀麗的小臉兒滿是不悅之色。

    房俊隨口說道:“你以為本郎君是去遊山玩水啊?若我所料不差,此時的江南不啻於龍潭虎穴,你郎君我這次是甘為你皇帝老爹的馬前卒衝鋒陷陣去了,形勢凶險,可不敢將你帶在身邊。”

    高陽公主撇了撇嘴,嬌哼一聲不屑道:“得了吧!江南錦繡繁華,那些衣冠渡江的豪族將原本在中原鐘鳴鼎食醉生夢死的那一套都帶過去了,論起享樂,關中這些貴族拍馬難及!再說了,江南女子鐘靈毓秀,個頂個兒的身段窈窕肌膚如水,性格更是溫婉柔順,你這傢伙怕是打著偷腥兒的主意,所以不帶上本宮吧?”

    你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

    江南姑娘身段好、皮膚好、性格好……雖然事實確實如此,但本郎君這是為了帝國大業舍生忘死的偉大的品格啊,怎你到了你嘴裡,就變得如此不堪?

    房俊頓時就怒了,放下手中的書冊,一隻大手就從高陽公主的裙角鑽了進去……
iqboy99 發表於 2019-1-7 00:37
第680章  貪歡

高陽公主嚇了一跳,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一般,俏臉嚇得煞白,先是抬眼看了一眼門口,然後才瞪著房俊紅著臉說道:“你你你……青天白日的,你要幹嘛?”

    房俊“嘿嘿”一聲奸笑,手掌順著滑膩的小腿往上鑽,一邊點頭道:“要!”

    高陽公主又羞又窘,兩條細滑的小腿使勁兒一絞,將那只做壞的大手夾住,氣道:“誰問你要不要了?”

    房俊無賴道:“你不是問我要不要幹嘛?公主殿下邀請,微臣自然捨命相陪,鞠躬盡瘁,死而後己!”

    高陽公主一呆,俏臉通紅道:“本宮問的是'你要幹嘛'……”

    你要幹嘛……

    語氣的不同,這四字的含義便截然不同。

    高陽公主的意思是“你要幹什麼”,而房俊曲解其意,變成“你要幹麼?”……

    這混蛋!

    高陽公主咬著兩排細密的小白牙,氣得柳眉倒豎,惱羞成怒道:“混蛋!齷蹉、猥瑣、下流……給本宮滾遠……哎呀!你你你,你先把手拿出來好不好……呀!那裡不行……”

    小姑娘的力氣如何跟房俊相比?抵抗敵人的陣地被輕易的突破,那隻作怪的大手登山涉水長驅直入,將阻擋在面前的一些障礙統統粉碎,直接攻占敵人要害!

    公主殿下氣喘吁籲,抵擋不力,只得素手摁著湘裙避免春光外露,咬著櫻唇細細的喘息,玉筍尖尖輕輕踢著,卻又被房俊輕而易舉的捉住,溫柔狎玩,極盡猥瑣……

    蕊花始放,初承恩澤,纖美的嬌軀自然不堪逗弄。

    片刻之後,房俊已經手托著公主殿下坐在一張寬大的太師椅上,兩人上身衣裳均未除,但公主跨坐在郎君腿上,雙足環抱他腰,細白的腳尖彎向纖嫩淡粉的腳心,小腿以上潔白細膩,不見纖縷……

    公主殿下正半闔雙目。

    纖纖素手抵在郎君強壯的胸膛上,嬌小的身子微微起伏。雲鬢蓬鬆,寶髻斜墜,嬌靨酡紅、星眸迷離,使勁兒咬著唇瓣壓抑聲音,只是在喉中發出細弱蕭管的婉轉輕吟。

    明媚的春光自玻璃窗子透入,

傾灑在兩人身上,明暗幻滅。輕嗔薄怒都化作淺吟低唱,任憑春光似流水一般傾瀉……

    好半晌,公主殿下揚起天鵝一般優美的脖頸,發出一聲清淺的吟唱,在一陣細微的顫動之後,癱軟在郎君身上。房俊愛憐的輕撫她的纖腰,看著她伏在自己胸膛上的臉蛋兒綻放著鮮豔的紅暈,粉唇開闔之間,吐氣如蘭。

    夫妻兩個就這樣緊緊相擁,保持在男女所能臻達的最親密狀態裡,默默無言,感受著這份激情之後靜謐的美好。

    直至這份美好被一聲淺淺的驚呼打破……

    武媚娘捂著小嘴兒站在門口,驚詫的看著屋子裡兀自糾纏的兩人,一雙剪水雙瞳波光盈盈,由上至下不放過一寸景緻,顯得興致盎然。

    房俊抬頭看去,兩人目光交匯,心意互通。

    房俊瞪著武媚娘:【餵,你這樣盯著看,會不會太過失禮?】

    武媚娘翻了翻眼睛:【哼哼,白晝宣淫,是你們失禮才對!】

    房俊坏笑:【怎地,莫非你也想試試?】

    武媚娘一臉嫌棄:【才不要!只有你這禽獸喜歡這樣無恥齷蹉的調調兒!】

    高陽公主被撞破好事,本就羞澀不堪,雖然同是房俊的妻妾,但這般丟人的狀態被武媚娘見到亦是無法接受,等到看見房俊與武媚娘眉來眼去,高陽公主愈發羞囧不堪無地自容,低下頭狠狠在房俊胸前咬了一口,如泣如訴的羞道:“不要活了……”

    房俊被咬得臉色都變了,急忙給武媚娘使眼色,讓她先出去給高陽公主留幾分面子。

    武媚娘嘻嘻一笑,粉嫩的舌尖在粉唇上舔了一圈兒,給了房俊一個“我懂”的眼神,笑盈盈的退出去。

    “都怪你,大色狼!嗚嗚嗚,以後怎麼面對媚娘啊,丟死人了……”高陽公主又羞又惱,攥著小粉拳狠狠在房俊胸膛錘了幾下,發洩著怒氣。

    房俊嘿嘿一笑,擠眉弄眼道:“大不了下次你也去偷看她!微臣保證,定將媚娘擺出一個更加羞人的姿勢,讓殿下扳回一城如何?”

    高陽公主大窘:“誰要去看她?別以為本宮不知你這個混蛋打什麼鬼主意,告訴你,妄想!”掙扎著從房俊身上下來,卻不料雙腿一軟,差點坐到地上。抬頭見到房俊意味深長的笑容,高陽公主羞愧無地,伸出纖手狠狠的在房俊肋下掐了一把,罵了一句“王八蛋,去死!”,扭著纖腰急急忙忙避如後堂清洗更換衣衫去了。

    她可沒臉再面對武媚娘促狹的眼神……

    稍傾,武媚娘娉娉婷婷的進來,身後跟著秀玉秀煙兩個丫頭。

    兩個丫頭捧著水盆毛巾,粉嫩的臉蛋兒紅紅的有如染了胭脂,垂著頭不敢看房俊。武媚娘結果水盆和毛巾,將兩個丫頭打發出去,親自為房俊清理身體。

    濕毛巾輕輕擦拭去房俊身體的污穢,武媚娘臉兒有些紅,低聲啐道:“郎君也太過分了,這大白天的就跟殿下歡好,太不像話。妾身見到兩個丫頭在門口面紅耳赤的嬌羞樣子,就知道屋子裡沒干好事……”

    房俊心安理得的享受著武媚娘溫柔的清理,靈魂都要飛出來大笑三聲——萬惡的舊社會,愛死你了!

    等到收拾停當,武媚娘小狗一樣俯身到房俊身前,聳著瑤鼻嗅了嗅,確定沒有奇奇怪怪的味道,這才叫秀玉秀煙兩個丫頭進來拿走了水盆和毛巾,自己則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看著兩個丫頭纖細的身影走出去,武媚娘促狹的眨眨眼:“話說,這兩個丫頭俱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兒,妾身那邊還有兩個呢,郎君何時將她們收入房中?”

    房俊無語道:“哪有你這樣的?別人家都是哭著喊著攔著男人往家裡弄女人,你卻上趕著給男人往屋子裡划拉,難道就不生氣?跟你說明白啊,你郎君我可不是精蟲上腦毫無廉恥的貨色,咱不僅有原則,更有底線,就不用娘子你操心了!”

    武媚娘嬌俏的翻了翻眼睛,秀挺的鼻子哼了一聲。

    裝!

    接著裝!

    無恥的傢伙,真當本姑娘不知道你跟我姐姐的那點破事兒啊?

    房俊不知道武媚娘對他跟武順娘那點事兒一清二楚,但總歸心虛,只好轉移話題道:“急急忙忙的找我,可是有事?”

    提起正事,武媚娘當即收拾心情,容光煥發彷彿換了一個人一般,脆聲道:“曲池坊那邊都準備妥當,明日便可公開發賣,妾身來問問可否還有何主意之處?”

    曲池坊,既是當初房俊在神機營弄來的那塊土地。為了這塊地皮,還跟長孫衝發起一場衝突,挨了李二陛下一頓板子……

    當初朝廷無法承受神機營的巨大開銷,房俊自掏腰包墊付,換取了這塊荒地的產權。當時房俊便規劃將這塊地建成一個新式的小區,公開發售,想來必能大賺一筆。

    隨後科舉考試的舉行,無疑令這個想法徹底落實。

    來自全國各地的優秀學子一旦通過考試,大部分要留在長安為官,這就需要大量房屋。雖然各大世家門閥都在長安有產業,但是滿大唐那麼多世家,房子是絕對不夠用的。

    更別說科舉成為定制之後,每年都將有大批學子進入長安的各大書院就讀,再加上駐留長安的國內、國際商賈,對房屋的需求量絕對巨大。

    這是穩賺不賠的買賣,房俊懶得去花費心思。

    武媚娘目光盈盈的看著自家郎君,毫不掩飾的崇拜。

    “明日開始發售,價格亦未曾公佈,但是截至現在為止,已經有超過一半的房子被預定了……”

    這個男人就是有這種能耐,雲淡風輕之間,便能做到大多數人絞盡腦汁用盡手段的程度……

    房俊一愣:“這麼快?”
iqboy99 發表於 2019-1-7 00:38
第681章  女王是個賢內助

女人因為崇拜而心生愛慕,同樣因為崇拜而亟待得到肯定。

    武媚娘是外柔內剛的典範,越是愛慕房俊,就越是想要證明自己配得上房俊。當然,這其中來自高陽公主的威脅和壓力要佔據絕大多數。

    高陽公主年輕貌美、身份高貴,她的嫁妝能排滿長安半數長街,更能讓房俊受到皇帝的寵信,仕途之上能進步得更快,讓房俊去完成自己的夢想。

    相比起來,自己有什麼呢?

    除了這具如花似玉的身體,她一無所有……

    唯一能夠令房俊對自己另眼相看的途徑,就是努力成為房俊的賢內助!幸好,自己在處理事務方面頗有天賦,既能夠打理好房俊龐大的產業,更能支撐起碼頭那一個生財的聚寶盆。

    以色示人者,色衰而愛馳,愛弛則恩絕。

    雖然武媚娘深知房俊不是那等無情無義、負心薄倖、只愛美色的淺薄之輩,但是她不願意只是憑藉容貌和身體取悅男人來獲得寵愛和地位。更何況,在管理家業和碼頭的時候,那種令出法隨、一呼百諾的權威,令她深迷其中、不可自拔……

    武媚娘往往在夜半之時在夢中笑著醒來,何其幸運,這正是我要的生活啊!

    *

    美眸流轉,武媚娘抿唇一笑,俏臉微微上揚,略帶得意:“郎君可知預定房子的,都是些什麼人?”

    房俊心說我哪知道?去年春天西行之前,指導了負責蓋房子的“驪山農莊工程隊”一些移植果樹的技術和注意事項,令他們移植一些成年的果樹到曲池坊那邊,之後就再也沒有管過。都是武媚娘在打理碼頭事務之餘兼顧。

    沒錯,這個“驪山農莊工程隊”就是當初在驪山農莊里打炕的那一隊人,首領便是木匠柳老實的兒子……

    不過既然武媚娘這麼問,顯然答案必然即在預料之外,又在合理之中。

    房俊只是腦子轉了一下,便驚問道:“難不成是那些加入'衝鋒隊'的世家?”

    武媚娘眸光閃亮,痴迷的看著房俊,心中愛火熊熊燃燒,讚歎道:“郎君果然是七竅玲瓏,妾身只是說了這麼一句,郎君便猜出答案,太厲害了!”

    看著武媚娘小姑娘一般崇拜的灼灼目光,

房俊微微得意道:“這有何難猜?不過話說回來,這班人怎地如此自覺,會上趕子買咱們蓋的房子?”

    這幫世家門閥最是心高氣傲,他們跟房俊合作只是因為有利可圖,絕不會因為這點人情就貼上面皮反過來奉承房俊。在他們骨子裡,對於房俊並不認同,這是世家門閥的驕傲,亦是世家門閥的狹隘。

    武媚娘嘻嘻一笑,驕傲的像是一隻天鵝:“因為臣妾跟他們說,只要誰家買了咱們的房子,就允許他們家有一個子弟可以加入到水師之中。”

    原來如此!

    房俊恍然,不僅讚歎武媚娘這一手玩的好。

    誰都知道新式水師是奉皇帝之命籌建,未來將會承擔東征重任。況且大唐的水師雖然一向不受重視,但周邊各國的水師實在是太弱,弱到完全不能給大唐的水師帶來一點點的威脅,加入這支水師之中,一旦開戰功勳簡直就是撿來的一樣!

    派出家將部曲進入“衝鋒隊”發財,然後讓自家的嫡系子弟加入正規水師撈取功勳,簡直就是兩全其美的完美策略!

    不過房俊腦筋一轉,趕緊問道:“媚娘可曾許諾他們什麼官職?”

    武媚娘媚眼一翻,嬌嗔道:“郎君當我是傻的呀,當然沒有!只是同意讓他們家中子弟可以進入水師而已,至於進了水師做什麼,還不是郎君說了算?”

    若是以買房子為條件承諾官職,那可是大大的不妥,說是“賣官鬻爵”都不為過。剛剛過去的彈劾風潮雖然以房俊的勝利告終,御史言官們不得不在房俊的強勢之下偃旗息鼓,但是這件事必然引起強烈的反彈,到時候御史言官們掌握了確鑿的證據群起而攻之,房俊不死也得脫層皮!

    這可不是通過“捐官”以填補國家財政給太后老佛爺修園子的“我大清”,這是大唐!皇帝是好比霸王龍一般的李二!有他老爹房玄齡、有魏徵、有長孫無忌、有馬周等等千古名臣的大唐!

    房俊要是敢玩“賣官鬻爵”這一套,都用不著李二陛下發火,老爹房玄齡分分鐘就能執行家法,清除敗類!

    房俊鬆了口氣。

    沒有承諾官職,只是許諾給一個加入水師的份額,那性質就截然不同。

    其實原本水師的名額誰都有份的,普通百姓可以,在籍府兵可以,世家子弟自然也可以。但房俊若是說誰家的孩子不夠標準……那誰也沒轍。

    這算不算公然索賄呢?

    房俊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

    武媚娘眨了眨眼:“郎君可是怕有人以此為藉口,彈劾郎君索賄?”

    房俊驚異於武媚娘的觀察力,心說咱知道你是未來的大皇帝,但是至於厲害到連我想什麼你都知道?

    “確實如此,媚娘你這麼做,稍欠考慮。”

    “呵呵,郎君怎知妾身事先就沒有想到這個漏洞?”武媚娘嬌俏的模樣,讓人想咬一口。

    房俊奇道:“既然想到了,為何還要這麼做?”

    武媚娘反問道:“既然能多賺錢,為什麼不做?”

    既然跟名額直接掛鉤,曲池坊的房子隨便房俊要個什麼價格,那些世家門閥都不會還價。與功勳相比,錢算個什麼東西?再者說了,就讓房俊使勁兒的要價,他還能要到天上去?

    這就是那些世家門閥的想法,看懂了房俊只是想要撈一票,大家反正不差這點錢,索性成全了房俊,也成全了自己。

    曲池坊的房子,必然是個極高的價格,不過大家你情我願,各取所需,心照不宣……

    “賺了錢和花的不安心,何必去賺?”

    房俊沒搞明白武媚娘的心思。

    見到郎君有點懵,武媚娘眉眼飄飛,極是得意。

    不過這丫頭深知男人可以逗、但是不能逗過火的真諦,只是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得意,在房俊的黑臉神色不豫的時候,便開口說道:“若是賺來咱們不自己花,又有何不心安?”

    房俊楞了一下,隨即恍然。

    “媚娘是要將這筆錢用在什麼地方?”

    武媚娘笑盈盈道:“去年雖然關中大旱,但伏天的時候也連續降了幾日大雨,長安城中靠近城牆的地方已有不少地方出現積水,至深處沒過膝蓋,百姓出行不便,怨聲載道。長安城自前隋的大興城擴建而來,很多地方因為建築急促,排水設施難免有所疏漏,質量不佳。加上城中流動人口太多,導致排水設施不堪重負。妾身前幾日聽聞太史局預測今年多雨,若是雨量過大,城中難免再現去歲的光景。但朝廷現在的重點全在囤積物資籌備東征,哪裡有餘錢疏通排水溝渠?若是郎君將這筆錢拿出來,捐贈給皇帝用來疏浚排水溝渠,你說皇帝會不會龍顏大悅?”

    這不是用那些世家門閥的錢,來為自己謀政績麼?

    李二陛下當然會龍顏大悅!

    這樣知冷知熱的好臣子、好女婿,那簡直打著燈籠也找不著啊!不僅僅能為了帝國的未來、皇帝的意志前赴江南與群狼環伺的環境下火中取粟,還能在臨走的時候表現出對於帝國基礎設施建設的關心與支持……

    這個時候,誰要是敢跳出來彈劾房俊以權謀私、公然索賄,李二陛下第一個饒不了他!索個屁的賄啊,錢都進了朕的腰包,將要用在長安城的基礎設施建設上,你乾脆彈劾朕好不好?

    賢內助啊!

    房俊不得不嘆為觀止,武媚娘就是武媚娘,政治智慧幾乎就是天生的,深諳“不利己也要損人”的政治真諦……

    若是御史言官們再受一次打擊,以後還敢輕易的彈劾自己麼?

    送給御史們他們一個把柄,然後反戈一擊,藉由李二陛下的手狠狠打擊御史的氣焰,令他們所謂的“風聞奏事”有所收斂,最起碼要有證據才能彈劾大臣。

    這既是挖坑,更是立威!
iqboy99 發表於 2019-1-7 00:39
第682章  曲池坊

異日清早,天空又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

    去歲關中大旱,若非有工部全力修建灌溉水渠和各式水車,怕是觀眾百姓將要遭受一個絕望的年景。老百姓也不傻,尤其是京師的百姓,總是有各種各樣的渠道能到打聽到一些秘密的消息,比如時任工部都水司的工部侍郎房俊大力推廣水車和修築水利灌溉系統……

    有付出就會有回報。

    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官員若是魚肉鄉里欺男霸女,雖然一時拿他沒法,但老百姓會將他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口口相傳萬事唾罵,令其遺臭萬年。

    宋朝大奸賊秦檜一生壞事做盡,卻得以善終。

    他活著的時候有皇帝的庇佑老百姓拿他沒法,但是在他死後,老百姓是怎麼做的呢?

    人從宋後羞名檜,

    我到墳前愧姓秦!

    對於一種無比在意身後名的民族來說,這簡直就是比死還要慘的極刑!

    太師墳上土,遺臭遍天涯!

    真當老百姓拿那些權傾一時的奸賊沒法子麼?不,他們有更惡毒的刑罰,生生世世控訴,子子孫孫唾罵,就算你死了,亦要將你的名字遺臭萬年,承受靈魂的鞭撻!

    反之,若是能為老百姓做實事,他們就會將你記在心裡,永遠念著你的好……

    房俊在工部的時日雖短,但是推廣水車、主修水利,加上之前的“呼風喚雨”神蹟,名氣早已深入人心。因此他在民間的聲譽與在官員之間的名聲截然相反,百姓敬他愛他交口稱讚,為他立生祠!官員則恨其不守官場規矩任意妄為,恨得咬牙!

    當房俊的馬車頂著微風細雨前往曲池坊主持房子銷售儀式,路上三三兩兩的百姓遠遠見到這輛華麗得耀眼的馬車,總會安靜的站立在街道一旁,或是行注目禮,或是喊一句“房二郎好樣的”,或是乾脆拜伏於地大禮參拜……這些顯然是直接受到房俊的恩惠得以活命的百姓。

    馬車裡的房俊乾脆打開車窗,任憑細雨飄進車內打濕了自己的衣衫,微笑著跟百姓們揮手致意,心裡唏噓不已,也得意不已……

    咱生平沒做過幾件好事,便能被百姓們記在心中,感恩戴德。

生活在這片土地的老百姓就是這麼淳樸、這麼單純,只要一點點的恩惠,他們就會永遠記在心裡。

    可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僚們,卻總是將目光緊盯著上面,為了“體承上意”,絞盡腦汁的開動一切智慧,殫精竭慮鞠躬盡瘁,卻從來不肯低下頭,去看看那些卑微的子民,為他們施捨哪怕一丁點兒的熱情……

    古今皆然。

    *

    細雨濛濛,曲池坊的坊門緊閉。

    自打去年開始建設,便先行修砌了高高的坊牆,將曲池坊的一切都隱藏在坊牆之後,外人難以窺其全貌,愈發增添了幾分好奇,不知道出自房二郎之手的曲池坊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當然,這次前來買房子的人家,就沒有幾個是看中曲池坊房子質量的……

    坊門外,已有上百人站在細雨中,等待著坊門的開啟。

    各大世家門閥雖然並未由家主親至,卻不約而同皆派出家中有分量的族人,足以表示對於房俊的重視。不重視不行,誰都知道能進入新組建的水師就等同於功勳到手,可是房俊到底會招收多少世家子弟進入水師,誰都沒底。

    若是換一個旁人,或許會因為世家門閥的壓力放開招收世家子弟的名額。

    但是房俊……

    誰不知道這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大棒槌?若是惹惱了這位新任駙馬爺,完全有可能一怒之下宣布一個世家子弟都不招,這是世家門閥無法承受的代價。

    放著功勳在哪裡不去撈,憑白的讓給那些府兵和平民?

    那樣的結果,不是世家門閥願意看到的。

    能夠掏錢買房俊一個開心,順便得到一個名額,世家門閥們完全可以接受。

    現如今房俊有一句話早已風行關中,令世家門閥的簪纓子弟們深以為然——凡是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那就不叫事兒!

    精闢啊……

    房俊的馬車來到坊門前,剛剛打開車門,便有人圍了上來。

    “房駙馬,老奴是河間郡王府上的管事,郡王殿下臨行前還囑咐老奴,見到了房駙馬要邀請您近日去府上赴宴。”

    這是李孝恭派來撐場子的,房俊含笑點頭。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就是房俊為了預防不測準備的托兒……

    “侯爺,小的是范陽盧家的管事,家中俗務纏身家主不能遠來長安拜謁房相,甚為遺憾,便叮囑小的定要去府上替家主向房相和大姑請安。”

    這是老娘的娘家也派人來湊熱鬧了……

    前幾日倒是聽母親提起過,范陽盧氏這次科舉考試中第者有五六人,皆排名前列,族中群情振奮。這麼多的子弟中第即將在京師為官,置辦房產是肯定的,又能幫襯房俊,正是一舉兩得。

    房俊臉上也堆起笑容,親熱的寒暄幾句。

    沒辦法,娘親舅大,雖然盧家的幾位便宜舅舅從未見過,更沒啥感情,但好歹也得給老娘爭爭臉,在盧家面前表示一下友好親善的態度……

    那位盧家的管事笑得臉上的褶子都開了。

    “房駙馬,小的是博陵崔家的……”

    “侯爺,老奴是河東裴家的……”

    一聲聲問候,一張張笑臉,讓房俊一時間有些發懵。

    都是名垂當世的世家豪族啊,什麼時候咱房二這麼有影響力了,能讓這些自持清高的大族放下身段前來捧自己的場子?是自己低估了水師的重要性?

    還是說……這幫傢伙是想跟自己打好關係,順帶著能夠進軍江南的商業?

    房俊嘻嘻哈哈的應付著,心中恍然。

    真特麼是無利不起早啊……不過想要利用咱房二,那就得先做好準備放放血!

    房府的一干家僕、伙計還有“施工隊”的頭領柳家老二柳天養,都已經等候在坊門前。萬年縣派遣來的書佐和管理曲池坊的坊卒亦在,見到房俊都恭敬的施禮。

    房俊揮揮手,坊卒上前,打開坊門。

    建成之後的曲池坊,首次在外人面前揭開了神秘的面紗。

    隨著坊門緩緩開啟,透過越來越寬的門縫,一副優美的畫卷彷彿從天而降、平地升起,展示在所有人的面前。

    一時之間,驚嘆無數!

    坊門後面,一顆顆高大的梨樹正迎著細雨綻放花蕾,雖然是去年移植而來,今年開得併不茂盛,但一棵挨著一棵的梨樹遍及整個里坊,放眼望去一串串的梨花雪白雪白的掛滿了整個樹枝,遠遠看上去只有一束束雪白的花,碎碎的小小的貼著枝淡淡的開在迷濛的煙雨裡,空靈靜謐,美得讓人心醉!

    青石板路,黛瓦白牆,一戶一戶房舍彷彿畫卷中才能擁有,整整齊齊乾淨劃一,沿著寬敞平整的街道兩側鋪開。坊內地勢並不平坦,U房捨卻藉著地勢高低錯落有致,佈局獨具匠心。

    濛濛細雨,落花如雪。渾然一體,冷香接天。淺素嫩白,令人心顫。散珠碎玉,懸墜欲滴。簌簌抖動,素馨飄零……

    精緻的房舍,飄濛的細雨,碎落的梨花……

    遠處煙波縹緲的曲江池碧水蕩漾,如詩如畫。

    這是長安城的一個里坊?

    這簡直比親王的府邸還要優美啊!

    原本只是打算來給房俊捧場示好的各家豪門,頓時被眼前優美如詩的曲池坊給征服了,一個個眼睛都紅了。本來只是花錢買房俊一個開心,但現在陡然發現這錢花得自己心服口服,怎能不格外的驚喜?

    房俊一手撐著油紙傘,一邊抬手虛引,笑道:“諸位,若是有意在此曲池坊置辦房產,請給我來。”

    說著,抬腳向坊門之內的供給坊卒居住的坊署走去。
iqboy99 發表於 2019-1-7 00:39
第683章  我賣房,你出價!

坊署不大,只是一處臨街的前堂後舍的庭院建築。後院的房舍是宿舍,每間房裡都鋪了火炕,前堂則是寬敞明亮的一間跨樑式大堂,作為辦公所在。

    大堂裡座位有限,房俊乾脆命人撤去座位,當先席地而坐。

    前來買房的客人也都紛紛跪坐在光滑的地板上。

    房俊眼睛掃視一圈,開口說道:“各位能前來捧場,房某感激不盡。諸位的深情厚誼,房某自當銘記在心。大家也都看到了,曲池坊雖然剛剛建成,但是風景優美,環境宜人,坊內共栽植了梨樹、杏樹、棗樹等等果樹將近兩千棵,且給每一戶庭院都留出足夠的空地,任憑戶主設計花園。曲池坊偏離長安城最繁華的地段,靜謐優美,遠離鬧市的喧囂,花園式的里坊佈局能讓居住在這裡的人們既感受到大自然的親近,又有雍容高貴的奢華。”

    直接將後世樓盤銷售的廣告詞都拿了出來……

    說著,他揮了揮手,幾名家僕立即連同坊卒一起將一個巨大的木盤自後堂搬出來,放在房俊面前的地板上。

    這是……

    嚯!

    買家們伸長脖子看過來,頓時都齊齊吃了一驚。

    巨大的木盤上是整個曲池坊的模型,一棟棟房子、一棵棵果樹、幾條蜿蜒的河流、優美的曲江池,將整個曲池坊用完整而美妙的方式最直觀的展現在眾人面前。

    看著木盤上的曲池坊,只會讓人有一種衝動——能夠在這樣風景如畫的里坊擁有一座庭院,簡直太完美了!哪怕不是常住,只在酷暑之時前來消暑納涼小住幾日,也比大張旗鼓的前往城外莊子裡避暑省事得多。

    本來只是抱著任務來的各家管事們,突然發覺房二果然是商界良心啊,這房子在讓你為了族中子弟謀個前程因而不得不買的同時,卻搞出如此精緻令人欣喜的效果。

    有些不滿房俊“以權謀私”將水師名額與房子掛鉤的買家們終於滿意了。

    有人問道:“不知坊中房舍,售價幾何?”

    這是不屬於各大世家的“散戶”,他們是真的衝著房子來的,要么是久居長安的商賈,要么是新科取中的進士,都想在長安置辦房產。這些人雖然大多也不差錢,但在長安並無多少根基人脈,在寸土寸金人口多大百萬的長安城內買一處何時的房產當真不是見容易的事情。



    曲池坊的“上市發售”如同一場及時雨一般……

    至於那些衝著水師名額而來的世家門閥,是根本不會在意房價的,他們想要的只是一個水師名額,花費多少錢根本不在乎。本來就是打著被房俊當冤大頭宰一刀的認知,在見到曲池坊環境如此優美、房舍如此精緻的時候已經感到非常滿意了。

    再貴,你還能貴到天上去?

    反正大家都不差錢兒……

    房俊端坐不動,這次自有家僕站出來解說。好歹也是侯爵身份、一方總制,如同一個商賈一般喋喋不休的討價還價,實在是掉份兒。

    這名家僕是房家的家生子,一直跟著武媚娘在碼頭做事,早就歷練出來了。面對這麼多世家門閥的管事甚至還有許多新科進士,沒有半點忸怩拘謹,神情謙虛自若,既不卑微下賤,亦不狗仗人勢,恰到好處。

    “諸位從模型上都看到了,曲池坊的房子因位置、面積等因素分成三類,分為一等、二等、三等。各位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選擇不同的類別,可以保證的是,無論買下哪一個類別的房子,都絕對物超所值。諸位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或許並未帶夠銀錢,不過沒關係,咱們房家對於諸位無限信任,亦不需要繳納什麼定金,只需簽字畫押,在衙門的官差處登記造冊,辦理房契,那麼房子就是你的了,房款會有房家的僕從跟隨各位前往府上取回。即便一時周轉不開,只需寫下一張條據,言明幾時還款即可。”

    簽字、交款、辦理房契,只需不到一個時辰,這筆買賣就算完成了,堪稱“一條龍式服務”。

    太省事、太痛快、太舒心!

    眾人紛紛讚揚房家的這些舉措至於,卻都同時發現一個問題。

    這名家僕滔滔不絕說了半天,好像完全沒有提到房價幾何啊?

    倒是有幾句話透露出一點信息,比如“或許未帶夠銀錢”“一時周轉不開”……諸如此類。

    開什麼玩笑!

    在場的買家就算不是世家豪門,亦是各地的顯赫家族,曲池坊雖然漂亮,但房子的面積都不大,最大的一類房舍也不過十畝左右,你就算要一個天價,又能值多少錢?

    一個白白胖胖的管事臉上掛著矜持的笑容,拱手道:“在下乃是上柱國、左驍衛將軍郭家管事,來此之前,吾家主公便有囑託,無論曲池坊的房舍售價幾何,都要買下來十套,以此表示對房駙馬的友誼。兄台只需說出個數字,在下這就簽字畫押辦理手續。”

    這也太直接了!都是來捧房俊臭腳的,可好歹也都是有身份的家族,行事講究一個含蓄迂迴,大家你知我知就好,這般直言不諱的說出“表示對房駙馬的友誼”這樣的話,實在是太沒水平了!

    也只有郭孝恪這種賊寇出身囂張跋扈的匹夫才幹得出來!

    迎著一道道鄙視的目光,郭家的管事卻毫無愧色。

    都是送錢買房二郎歡心,以此謀求水師名額而已,何必假惺惺的裝清高,誰比誰高貴還是怎的?

    房俊含笑不語,那名家僕看了看房俊的臉色,便微笑道:“好叫諸位得知,吾家二郎建此曲池坊,不為賺錢,只為增加長安城的住房面積,在愈來愈顯得擁擠的長安城內,開闢出一塊清靜幽雅的宜居家宅,緩解長安城的住房壓力。因此,曲池坊的房舍價格,由各位自己來定!”

    “嚯!這啥意思?”

    “房二這是搞啥?”

    “房二郎可是出了名的會賺錢,怎麼會任由買家開價?”

    “要當心,絕對有陰謀……”

    買主們一陣嘩然。

    從古至今,就沒有這麼做買賣的!

    不為賺錢,只是為了緩解長安住房壓力?鬼才信你!

    都將房子跟水師名額掛鉤了,不圖暴利你圖個啥?別再侮辱吾等的智商了行不行?

    那名家僕伸出雙手在空中壓了壓,喧囂的大堂裡漸漸安靜下來,大家都等著他“圖窮匕見”,看看房二郎到底玩什麼花招。

    家僕微微一笑,挺直了脊梁,就憑你們也配跟咱家二郎做買賣?還說什麼你能看出二郎的謀劃,你能看出個屁啊!

    一股驕傲自胸臆之間升起,他大聲道:“房家一向言出法隨,說一不二!諸位,看中了那一套房子,請開價吧!”

    還真讓大家開價啊?

    諸人你眼望我眼,猶猶豫豫一陣,終於明白房俊的目的了……

    想要用買房子來謀求水師的名額,你敢出個低價麼?更別說以房俊現在的身份地位,你敢出個低價,這小子能回頭就帶著鷹犬走狗打上你家門去!

    這是當婊子還要立牌坊啊……

    眾人無奈的看著老神在在的房俊,暗罵無恥!

    不過本來不就是準備著挨宰一刀的麼?

    以為這傢伙是個講究的,誰知道果然是本色難移啊!

    郭孝恪家的那位管事面容不變,揚起手,大聲說道:“某出每尺八百文,購買三類房舍十套!”

    一石激起千層浪!

    八百文一尺?

    模型上每一種類型的房舍都有長短尺寸,即便是面積最小的三類房舍,也不小於六七畝,那就要將近一萬貫,若是一次買十套,那就要十萬貫!

    十萬貫在這些豪族眼裡不算什麼,但是十萬貫的現錢,那就嚇人了!眾人在心裡腹誹,這個郭孝恪家的管事,不是房俊這廝找來的“牽驢”的吧?
iqboy99 發表於 2019-1-7 00:41
第684章  坑你沒商量!

一線城市買房難是歷史老問題了。

    現如今的房價尤其北上廣,已經讓平頭百姓望而卻步,辛勤一生而不可得。其實古代也有這樣的城市,而且其誇張程度絕不遜色於現在的北上廣,比如歷史上的唐朝長安……

    關於長安房價,有一個著名的段子,大詩人白居易年青的時候到長安去發展,拿了一首詩請當時的大神顧況點評,看自己有沒有前途。

    顧況這位老司機看了少年一眼,一個白眼翻了出來,年輕人啊,心不要太大,先實現一個小目標,比如先去長安附近的同州華州混一下,別想著一下就衝到長安來,長安的米貴,居不易啊。

    白居易年少氣盛,他說,你先看看我的詩。

    送上自己寫的一首詩,正是: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顧況一瞅,頓時驚為天人,這是天才啊!得咧,小朋友,你這個文采可以在長安呆下去了,長安的米再貴,你也吃得起!

    白居易美滋滋的留在長安。

    可是,隨後白居易就發現,自己變成了“居不易”,因為顧況只是說長安的米貴,白居易的文才的確可換來大米,卻未必能換來長安的小三房……

    結果這位才華橫溢卻無經濟之道的大神在長安一直都沒買得上房,一開始在長安東城區的長樂坊裡,這個地段不錯,算是長安二環以內。離大明宮很近,是一個老宰相的房子,但地段好價格就貴,所以他連正兒八經的正屋也租不上,只能租一個小亭子,相當於地下室,住久了會長綠毛的那種……

    後來,白居易又跟人合租,合租的人是誰呢?元稹,這也是著名的大神。

    白大神被高房價逼的要發瘋,工作調動了數次,工資也調了好機會,可長安的房子依然買不起,而且長安的房子是剛需。

    剛需是什麼意思?

    就是有錢你也不一定買得著……

    白居易後來當了長安的校書郎,相當於國家出版社的一個大編,工資也不低,一個月有一萬六千文。按說米是吃得起了,但要買房,那還是遠遠不夠滴……

    白居易雖然生活在中唐,但當時安史之亂剛剛平定,

大唐國力由盛轉衰,大不如前。即便如此,長安的房價依然堪稱恐怖,那麼欣欣向榮萬邦來朝的貞觀中期,房價也不會有太大差距。

    一萬貫購買一處佔地六七畝的房產,價格幾乎等同於皇宮左右的崇仁坊等等裡坊,貴得離譜!

    但現在的問題已經不是貴不貴了,而是郭家一下子就購買十套,總共曲池坊大大小小就只有七八十套房子,這麼下去就有人家要買不到了!

    買不到房子,就沒有水師的名額,沒有了水師的名額,回去跟家主如何交代?這些都是各家的管事,在家中都有一定的權力,一定程度上可以在價格上做主。

    再貴,也得買!

    這是大家的共識,而且下手晚了有錢也沒得買!於是乎,大家七嘴八舌鬧哄哄的競相出價。

    房俊看著熱鬧的場景,得意的撇撇嘴。

    一個水師的名額就令各大世家明知被宰還要哭著喊著往上沖,果然是有權就有錢,古今皆然也!

    房俊高高抬起手,朗聲說道:“諸位,靜一靜!都怪某思慮不周,看來房舍有限,難以保證所有想買房的都能買得到。既然這樣,咱們公平起見,便由價高者得吧!而且房源有限,也別以此十套八套這樣搞,咱們就一套一套的來,大家都有機會。”

    價高者得?

    這群管事之中有些是經歷過驪山農莊那場“神奇的可以召喚彩虹的神器”的拍賣會的,對這個“價高者得”四個字可謂是記憶猶新,心有餘悸!往往房俊說出這四個字,就代表著會飆出一個天價!

    好似當年的那一幕重演上……

    果不其然,房俊笑瞇瞇的續道:“若是大家公然叫價,難免有一些實力不濟者不得不退出,這可不是房某的初衷。為了最大限度的公平,各位將自己的心裡價位寫在紙上,這個價格只有你自己知道,然後咱們再公佈各自的價格,價高者得房,各位意下如何?”

    表面上看來,這樣做的確很公平。

    一旦那些有實力的買家估計錯誤,出的價錢低了,沒有實力卻想要買房子的有機會可以投機取巧。

    但是……

    真的公平麼?

    拋開所謂的“公平的面紗”,這個招數的本質卻是令那些有實力的買家不得不為了確保可以買到房子,不得不在實際價值上大幅度的提高報價!

    沒錢買不起房子,那是沒辦法。

    明明有錢卻因為捨不得提高價格而導致買不到房子,從而失去了水師的名額,那才是真正的悲劇……

    又特麼玩這一套!

    大家無語的發現,房俊就是奸詐的挖了個坑,然後囂張的告訴你坑就在那裡,最後你還得閉著眼睛往坑里跳!

    坑人坑到如此光明正大,綁架綁到這般理所當然,也是沒誰了……

    諸位管事心裡紛紛吐槽,破口大罵,卻不得滿頭大汗絞盡腦汁的衡量著別家會出個什麼樣的價格,自家要出個什麼樣的價格既能買到房子有不至於擋了冤大頭被宰得太狠成為長安城的笑柄……

    同時在心裡暗暗發狠,回去之後必定向家主添油加醋的描述房俊不將各大世家門閥不放在眼裡肆意凌辱的過分之處,非得給他個好看不可!

    就不信這麼多吃虧的世家門閥聯合起來,擺不平你一個房二?

    當然這是後話,眼前之事,必須要拿下房子的同時還要盡可能的少花錢……不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狼多肉少,想要在群狼環伺之中搶回一套房子,就不得不大大的出血報出一個令其他人匪夷所思的價位。

    這時候想要回去請示家主是來不及的,管事們只能在心中權衡利弊,糾結取捨……

    *

    “多……多少?”李二陛下端坐在錦榻之上,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

    坐在對面的房俊雲淡風輕:“一百六十六萬貫。”

    下首的太子李承乾倒吸一口涼氣:“嘶……二郎,莫非你將那些人家都綁架了不成?”

    這個數目,太驚人了!李承乾知道房俊的本事,也一向很崇拜房俊經商的手段,可是隨隨便便跟朝廷要了一處荒地蓋上房子,就能賣出去一百六十六萬貫?雖然這塊地是在長安城內,可是這價格太太離譜了!

    去年一年大唐全國財政收入才將將超過三千五百萬貫,你賣幾間房子,就能賣出國家財政的二十分之一?

    戶部的官員可以集體去死了……

    房俊面頰抽了抽,無奈的看著太子殿下,對他這個比喻表示不恰當:“殿下,就算微臣綁架了這幫管事,他們也不值錢… …”

    李承乾無語,孤只是個比喻而已啊……

    李二陛下則默默的看著房俊,眼中金光閃閃,就好似面前的傢伙是一個人型行走的聚寶盆!

    一百六十六萬貫,就算是對於天下至尊來說,衝擊也實在是太大了!一片荒地被房俊建成了曲池坊,然後賣出了一百六十六萬貫,長安城有一百零八坊,就算忽略那些大的里坊面積幾乎是曲池坊的兩倍,也能賣出將近兩萬萬貫……

    兩萬萬貫!

    這特麼得是多少錢?若全部換成銅錢的話,會不會堆滿整個太極宮?朕是不是可以躺著數錢,卻怎麼也數不完?

    隨即,李二陛下才恍然醒悟,朕是大唐皇帝啊,怎麼能想著將長安城賣錢呢,太敗家了……

    不能顯示出太驚訝的表情,否則必然會被這個小混蛋恥笑!

    李二陛下深吸一口氣,呵斥道:“錢錢錢,眼裡就知道錢!以權謀私、公然索賄,房俊你該當何罪?”

    李承乾顯示驚訝於父皇怎地突然將話題扯偏,隨即醒悟過來,不由得以手摀臉。

    父皇,吃相不要太難看啊……
iqboy99 發表於 2019-1-7 00:41
第685章  忠君愛國房遺愛!

李二陛下一副正義凜然怒叱房俊作姦犯科的嘴臉,連他親兒子都快要看不下去了……很明顯,皇帝陛下對這筆錢眼紅了!

    對於心心念念東征高句麗的李二陛下來說,千方百計的籌集錢糧輜重,囤積起來為那一場極有可能將自己的聲望成就提升到前無古人地步的東征做準備。可是國家雖然強盛,但需要花錢的地方實在太多!

    南方水災、北方旱災,需要朝廷撥錢撥糧救濟賑災;吐蕃雖然最近老實了一些,但是其隨時可以俯攻而下的地理優勢太過巨大,必須在邊境駐紮大量軍隊防備變故,糧餉不能少;突厥雖然牙帳被迫遠遁大漠,但依舊蠢蠢欲動,隨時隨地威脅西域商道,不能不持續施壓;南方的僚人接二連三的暴動起事,朝廷三番五次的派遣大軍圍剿……

    帝國看似繁華錦繡,實則處處危機,再多的錢糧也不敷使用,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缺口。

    眼看著東征大計不得不在消耗中無限期的拖延下去,李二陛下當真急了!此時陡然一筆巨款出現在眼前,也顧不得吃相難看不難看,只要能咬下來一口,臉皮不要了又有什麼打緊?

    感受到李二陛下灼灼的目光,房俊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幸好咱家有個賢內助……若是沒有武媚娘的提醒和設計,依著自己心安理得的將這筆錢揣進兜里,可以想像李二陛下將會是如何的羨慕嫉妒恨!

    真有御史彈劾自己的話,李二陛下非但不會幫著自己說話,反而必定會趁機宰自己一刀,狠狠的敲上一頓竹槓!

    房俊趕緊將袖子裡早已準備好的奏摺拿出來,恭恭敬敬的遞給李二陛下,挺起胸膛大義凜然道:“微臣生於盛世,實乃邀天之幸,時常感念於陛下會同大唐之虎賁打下這片大大的疆土,威懾域外,橫掃六合!微臣生於大唐,長於大唐,心中對陛下的敬愛之情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朽,孺慕之情又如仰望泰山尊崇敬仰!微臣願意為了帝國之強大拋頭顱撒熱血,亦願意為了報答陛下之培養粉身碎骨甘為鷹犬……”

    一旁的李承乾目瞪口呆,臉頰好似抽風一般抽個不停。

    他以為父皇勒索要錢就夠不要臉了,沒想到房俊這廝更不要臉,連“甘為鷹犬”這種話都說得出口,你的底限呢?

    李二陛下眼皮跳個不休,他也被房俊噁心到了……

    不過看到手中奏摺上的自己,頓時瞪圓了兩隻眼睛,鼻孔微微長大,鼻息都粗重起來!

    房俊還在繼續:“……微臣願為帝國之強盛繁華粉身碎骨,

願為陛下之千秋偉業赴湯蹈火,是以,微臣甘願將曲池坊之全部收入貢獻於陛下,使之能夠為帝國強大之事業添磚加瓦,若是用在百姓之身上造福萬民,則微臣心甘情願,甘之如飴!”

    李承乾張大嘴巴能塞進去一隻鴨蛋!

    他發誓,以後誰若是再敢罵房俊“不學無術”“率學無誕”這種話,准定衝上去大嘴巴子扇死他!且不說那一篇篇註定要流傳百世的經典詩詞歌賦,單單就只是這一番說話,已經達到阿諛奉承讒言媚上之極限,遍數歷朝歷代之奸佞讒臣,房俊就靠著這番話就已經能夠站在巔峰之境界!

    但是與此同時,更令李承乾震撼的是房俊居然就這麼將這筆錢貢獻出來了?這明顯並不是因為父皇“厚顏無恥”的表露出想要“咬一口”而做出的決定,而是早有預謀!

    這傢伙算準了父皇會眼饞這筆錢,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一個銅板都不留,全都貢獻了……

    有魄力!

    這可是一百六十六萬貫啊!

    就算是他李承乾身為太子,若手裡有這麼多錢也不敢說就能心甘情願的奉獻給皇帝老子……

    李二陛下的震撼更直接!

    最需要錢的時候,房俊的 動簡直就是雪中送炭!別管房俊藏著什麼心思,能夠把這一百六十六萬貫獻出來,就足夠表明房俊對於帝國有多麼熱愛,對於他李世民有多麼忠誠!

    這一筆巨款足以讓李二陛下忽視其背後有什麼陰謀詭計,對於一個忠貞不二的臣子來說,有什麼樣的舉動,皇帝都可以原諒,並且支持!

    看到奏摺上所寫的“請疏浚長安城內的排水溝渠,以利民生”字句,李二陛下深深吸了口氣,直視著房俊,說道:“朕會頒布詔令,言明由華亭侯房俊出資,疏浚長安排水溝渠,讓百姓念及你的恩德。”

    疏浚排水溝渠能花多少錢?一百六十六萬的零頭都用不著!房俊打著出資疏浚溝渠的旗號,實則就是把這筆錢送給他李二陛下。如此說法自然而然的就抵消了外界將來對於這筆巨款的猜測,絕對不會有人說是他李二陛下威脅房俊將這筆錢拿出來做貢獻……

    連理由都給自己想好了,當真是好臣子啊!相比起來,自己起初還想著用“以權謀私”的罪名恐嚇一番讓房俊拿出一部分來,吃相真的很難看。

    房俊呵呵一笑:“這都是兒臣應該做的。”

    不驕不躁不居功不自傲,猶如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名臣之氣度啊……

    李二陛下唏噓不已,他一直高看房俊,此時卻發覺還是將他看低了。

    他卻哪裡知道,此時的房俊心中正在滴血……

    一百六十六萬貫啊!特麼誰能想得到居然賣了這麼多錢?若非此事必然已經傳的天下皆知,隨之而來的彈劾必將猶如錢塘潮水一般洶湧猛烈,而李二陛下亦會藉機狠宰自己一刀讓他這錢拿的不舒服,說什麼也得留一半啊,哪怕三分之一也好……

    不過房俊亦知道這錢拿著是會紮手的,若是十幾萬貫,或許還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一百六十六萬貫……足夠驅使那些御史言官變身瘋狗撲上來誓要將他一舉扳倒。

    既然拿不得,那就貢獻出來。

    在這個角度來說,一百六十六萬跟十六萬其實沒什麼區別。

    風吹雞蛋殼,財去人安樂……

    房俊很快釋然,告辭皇帝與太子,灑然離去。

    皇帝父子卻還在宮殿內發呆,慢慢消化著一百六十六萬貫帶來的強烈震撼。

    良久,李二陛下方才籲出口氣,嘆道:“此子之心志,的確異於常人。一百六十六萬貫,連朕都沒有一次性的見到這麼多錢!他卻臉不紅氣不喘,毫不猶豫的悉數捐獻於朕,真乃人傑也!”

    只是不知若李二陛下知道這其實是房俊身後一個女人的主意,他還會不會說出“人傑”這個讚語?

    李承乾說道:“怕是他自己也很清楚,這麼多錢必然引起嘩然,怎麼說他這錢賺得也有些'以權謀私'的嫌疑,沒人追究也就罷了,算不得大事。也一旦引起御史的彈劾,必將勢如雷霆,二郎自知洗脫不了嫌疑,錢也拿不穩,還不如乾脆獻出來博取父皇的好感。”

    這確實是房俊的本意,但李二陛下顯然想得更深一層。

    “但如此一筆巨款,房俊能做到絲毫不拖泥帶水,沒有一絲一毫的眷戀,可以看出次子對於錢財其實並不太看重。他看重的,正如他所說,是帝國的強盛!”

    見到太子有些吃驚的模樣,李二陛下笑呵呵說道:“是不是覺得房俊剛才那番話太過於無恥,阿諛奉承至極點?”

    雖然不願意說房俊的壞話,但李承乾還是點點頭。

    那番話實在是太沒有底限了啊,正直之臣所不為也!

    李二陛下卻顯然不這麼看:“你沒有註意他說這番話時候的眼神,或許有誇張的成分在內,但絕對真情實意!朕,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房俊因為這個帝國而自豪,因為朕這個皇帝而敬仰,他願意為了這個帝國、為了朕去做一切!”

    李承乾默然無語。

    他很想說難道就不會是房俊在演戲?越是大奸大惡之輩,就越是善於隱藏自己的真心,令人看上去無比真誠。

    可是想了想,還是將這話吞回肚子。

    畢竟房俊不僅是他的妹夫,更是他的好友!他也願意相信房俊對帝國、對皇家的忠誠……

    房俊,做一個忠君愛國的典範吧!

    只要你做到這一點,孤,絕不負你!絕對會給予你無可比擬的信任和尊榮!
iqboy99 發表於 2019-1-7 00:44
第686章  南方的消息

曲池坊的房子賣出一百六十六萬貫天價的消息,如同一場突如其來的颶風席捲了整座長安城!

    每千文為一貫,如果全部為銅錢,將近兩萬萬枚放在一處會是佔據多大的地方,堆起來會有多高,會是一幅怎樣震撼人心的雄偉場景?

    這個數字將長安城震得鴉雀無聲,即便是見多識廣的世家門閥們,也都個個目瞪口呆。

    隨即嘩然!

    輿論像是一鍋開水沸騰起來,洶湧澎湃,直接將房俊推上了巔峰!

    有人讚嘆房二郎不愧“財神”之名,隨便將一片荒地搞一搞就能折騰出一個令人嘆為觀止的天價;有人艷羨如此多的財富簡直能堆起一座銅山,幾輩子也花不完;有人則嫉妒得快要發瘋,憑什麼這個棒槌就能賺到這麼多錢;也有人恨得直咬牙,怪不得這個王八蛋寧願將長孫衝狠揍一頓不惜得罪長孫家甚至被皇帝責罰,也死死把這塊地攥在手心裡;當然,也有人興奮得渾身血液都沸騰起來!

    娘咧!如此囂張的聚斂錢財,這麼大的把柄看你還有何話說?

    當天晚上,當這個消息在長安城內以狂風一般肆虐的速度傳播的時候,已有不少人神神秘秘的勾連合作,相互打發家僕互通信息甚至親自出馬交流看法……

    這一夜,長安幾乎無眠!

    說實話,房俊雖然想到曲池坊會賣出不少錢,但是一百六十六萬貫這個超級離譜的數字仍舊讓他無法預料。若非聽了武媚娘的建議將這筆錢全部獻給李二陛下,房俊幾乎可以想像自己接下來將要面臨的是一場何等兇猛的狂風暴雨。

    這個數字太嚇人了!

    可以預見,隨之而來的必然是那些上次在自己手上吃了癟的御史言官以及對自己深懷抵觸的江南士族出身的大臣群起而攻之。

    如同上一次那般幾乎形同於無賴一般的“直接攻擊隱私”的做法可一而不可再。使出來一次,大家驚懼憤怒,還能保持克制。若是使個沒完,必然導致本來並不相干的大臣而反感,從而加入到反對者行列之中。

    都是做官的,誰比誰容易?誰沒有一點越界的地方?

    若是這種捉住對方隱私便猛攻不止的方式流行開來,簡直就是大唐官場的災難!古往今來,聖人就那麼幾個,

誰能沒有點把柄?你這樣無差別的攻擊,別人還混不混了?

    當你成為公敵,被整個階級所抵觸,也就不存在所謂的公理正義甚至是國家法律。李二陛下若不想整個帝國的官場體系崩潰,處理房俊就是唯一的途徑。

    幸好不貪心,將這筆錢獻出去了。

    現在承擔壓力的變成了李二陛下,只要李二陛下拿了這筆錢,房俊就可以躲在皇帝的身後高枕無憂,笑看風捲雲舒……

    *

    從皇宮回家,房俊美滋滋的想著回去之後要好生表揚武媚娘一番,這丫頭雖然遠離了皇宮這種陰暗齷蹉磨練心志的地方,但是政治上的天賦卻一點也不差。

    簡簡單單的一招禍水東引,不僅將自己從中摘出來,還能收到來自皇帝和百姓的交口稱讚,損失的僅僅是錢財而已……

    房俊會在乎這些錢么?

    答案是——會!

    畢竟這可是一百六十六萬貫啊!若是這筆錢在手,整支水師的框架基本就完成了,若是貪心一點收入庫房,房家幾輩子都花不完……

    房俊喜歡錢,但從來不會被錢所綁架。

    首先,若是沒有用房子換取水師名額這種“以權謀私”的手段,絕對不可聚斂這麼多錢。其次……他要這麼多的錢有什麼用?他的錢早就花不完了,僅僅一個房家灣碼頭,就能保證房家的子孫後代幾輩子都過著紈絝的日子,為何還要再貪心呢?

    西漢的鄧通、西晉的石崇、明朝的沈萬三、清朝的和珅……這些都是富可敵國的存在,拎出來哪一個都不比穿越者房俊差,可是看看他們最後的下場,有哪一個能得到善終?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有這麼多的前車之鑑,房俊清楚的知道應該將自己放在一個什麼樣的位置,要走一條什麼樣的路。

    錢很重要,但是活得久一點、活得舒服一點更重要……

    房俊心情愉快的回到房府,尚未來得及去後院,便被房玄齡叫了去。

    自然是先了解情況,然後批評教育,最後不了了之……

    房玄齡發現自己這個兒子實在是太能折騰,雖然很多時候房俊都是表現得寵辱不驚好似沒有多少野心,但往往在不經意間就能搞出大事情……

    房玄齡也不知道這是天賦,還是命中註定。

    聽到房俊已經將這筆錢獻給了陛下,房玄齡長長吁了口氣,對這個兒子的政治敏感性無比欣慰。古往今來,有才華有能力的人然如恒河沙數、不勝枚舉,但是那些最終有大成就者,無不是心志堅定、懂得取捨之輩。

    捨與得,看似截然相反,很多時候卻又兩位一體。

    能夠衡量得清這兩者之間的關係,最不濟也不會吃大虧……

    房玄齡誇獎了幾句,又掏出一封書信遞給房俊。

    “剛剛河間郡王遣人來尋你,見你遲遲不歸,便將這封書信放下,言及是君王親筆,讓你回來之後務必第一時間看到。”

    房俊接過書信,見到老爹面露倦容,知道為了自己今天搞出的大場面,老爹必然擔心焦急。只是歲月不饒人,當初的“房謀杜斷”一個死去一個老矣,一個時代將要畫上一個休止符……

    躬身後退,囑咐老爹愛惜身體,這才回到後宅。

    坐到書房裡,展開書信。

    這是李孝恭通知他江南情形的書信。

    房俊快速看完,一張黑臉愈發陰沉……

    採伐自蜀中和夔州的用來建造海船的巨木,由李孝恭的昔日麾下王文度負責,將木料砍伐之後紮成木排,順著春季暴漲的江水順流而下,直抵蘇州。

    然而這些木料卻被覬覦。

    信中言及,木料在抵達江南之後,囤積在蘇州以西的瀏家河河口,以待房俊抵達江南之後修建船廠,開始造船。按照房俊和李孝恭的商議,新的船廠就選址在蘇州以西,後世的劉家港碼頭——那時候他還不知道華亭鎮就在不遠的地方。

    但是這些木料一路順風順水的抵達蘇州之後,開始大量的丟失。尤其是海虞鎮附近的海域,許多當地折衝府的軍卒甚至在軍官的指揮下公然搶奪,而存放在福山港以及瀏家河河口的更是連續被盜,損失慘重。

    當地官府面對盜竊搶奪毫無作為,似乎亦牽連其中……

    信的最後,李孝恭建議房俊最好盡快動身南下,若是任由江南的盜匪如此猖獗下去,將會大大影響船廠的建造以及水師的成軍速度。

    讀完信,房俊唇角擠出一抹獰笑。

    盜匪?

    怕是官匪一家吧!

    江南士族阻止不了自己南下,就用這種齷蹉的手段釜底抽薪,干擾和阻撓自己的計劃。哪怕不能逼迫朝廷放棄進軍江南的目的,亦要無限期的拖延下去,令自己寸步難行。

    打得好算盤!

    真當你房二爺是木雕泥塑的不成?

    沉思片刻,展開宣紙。

    房俊關於船廠和水師的設想太過龐大,不可能一步而就,只能按部就班。將近期所要準備的項目一項一項羅列出來,分出先後輕重。

    江南船廠承載著房俊的宏達志向,豈容一幫跳梁小丑打亂自己的部署?他必須在抵達江南之前就想出反制的手段,一到江南,立即以雷霆萬鈞之勢掌控局面,震懾屑小!

    比給你們一點厲害瞧瞧,你們就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
iqboy99 發表於 2019-1-7 00:45
第687章  欺負人

連續幾日,房家大批物資還是在房家灣碼頭匯集,陸續裝船等待南下。

    與此同時,各大家族“入夥”的家將部曲亦得到通知趕到房家位於驪山的農莊集結,在經受簡單的訓練和編組之後,將在房俊的帶領下一路南下,前往波瀾壯闊的大海開始“發財大計”……

    與家將部曲們一起集結的,還有房俊的鐵廠技術人員。

    早在去年,房俊便已經給在揚州的吳王李恪去信,請求其派人前往上游的姑孰城一代尋找鐵礦。沒錯,那裡就是後世著名的馬鞍山……

    全國有很多適合露天開采的鐵礦,但房俊學的是農業,他只是知道在馬鞍山又一處適合露天開采的南山礦場,至於別的地方是否有適合大唐現有水平開采的露天礦場,他根本不知道。

    不過這也足夠了,以目前的開採水平,馬鞍山鐵礦足夠開採個幾百上千年沒問題。

    姑孰城當地便有簡易的鐵廠,這次房俊就打算先到姑孰城,看看當地的鐵礦質量如何,在那裡建起幾座煉鐵爐,用以應付即將來到的大量用鐵。

    正忙碌的焦頭爛額之際,一個意外的消息令房俊愕然之際,一股火氣自丹田升起,無法遏制!

    魏徵那個老倔驢,居然通過了戶部擬定的特殊徵稅議案!

    這個議案是戶部臨時提出的,宗旨只有一個——剛剛完成了大唐開國以來最大一筆交易的華亭侯房俊,必須為其那筆震動天下的大生意交稅!

    做生意得交稅,天經地義。即便大唐並未額定商稅,買賣房屋一般只是繳納一些手續費就可以完成過戶,但是誰叫房俊的房子賣得前無古人,成交價格更是震古鑠今呢?

    戶部一幫大老爺守著可以跑馬的國庫還要維繫帝國的財政運轉,成天焦頭爛額拆東牆補西牆,黑眼珠子見到綠銅錢發出閃亮亮的光芒,厚顏無恥的想要分一杯羹,這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戶部不知道這筆錢已經統統獻給了皇帝,想要從這個龐大的數字裡頭咬下一點以解燃眉之急,難道你魏徵能不知道?這筆巨款可不是房俊雙手奉上這麼簡單,還要經過門下省的審核,記錄在案,然後才能入李二陛下的內庫。

    門下省初名侍中寺,是宮內侍從官的辦事機構,後來隋朝和唐朝開始正式設立的三省六部製成為與尚書省、中書省的三省之一,

但是原本“宮內侍從官”的職責並未取消,皇宮大內的事情還是要通過門下省。

    作為門下省大佬的魏徵,豈能不知這筆錢的去向?

    然而戶部提案,中書審核,門下批准之後,尚書省開始找房俊徵繳這筆稅款了……

    看著尚書省送來的文牒上面那刺眼的四萬一千一百三十三貫零五百三十五文,房俊就覺得頭頂都在冒煙!他不清楚這些稅款是按照什麼樣的稅率計算出來的,也沒興趣知道,他只知道魏徵這頭老倔驢簡直欺人太甚!

    這事兒跟尚書省沒關係,他們只是執行者。

    也不關中書省什麼事兒,這筆錢的去向中書省管不著。

    唯有魏徵最可惡!

    明知道這筆錢給了皇帝,你還讓咱交稅,欺負人也不能欺負成這樣吧?

    成天到晚的你去懟李二陛下,咱承認你能耐!可你也不能為了懟李二陛下而無差別攻擊,咱招你惹你了,獻出了巨款還要交稅,天底下哪裡有這個道理?

    怒衝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房俊拍案而起,連官服都沒換,就這麼一身青衣直綴,出了門騎上一匹高頭大馬,直奔皇城而去!

    到了承天門,出示尚書省的文牒,說是要去門下省核實情況,禁衛自然不會阻攔。房俊氣沖衝進了皇城右拐,直奔與弘文館一牆之隔的門下省。

    *

    一大早,魏徵來到門下省官署,就覺得眼皮直跳。

    去年冬天一場大病,差點要了魏徵半條老命,開春雖然緩了過來,但身體狀況每況愈下,精力愈發不濟。以往恪盡職守兢兢業業,現如今卻總是堅持當值半天,下午就得回家養精神。

    老了啊……

    坐到值房裡,魏徵感嘆一聲,莫名的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官員書佐們形色匆匆,來往錯身之間往往眼色交匯,神神秘秘,好似有些什麼事情在瞞著他這位侍中。

    不過這也在預料之中。

    當皇帝陛下將房俊的奏摺交給自己讓自己審核那筆巨款的時候,魏徵就知道這股風潮必將是要擴散開來,畢竟不久之前房俊在太極殿上凌厲霸道的打擊方式,實在是得罪了太多人。

    就算當時迫於威脅不少人選擇了偃旗息鼓,亦不過只是韜光養晦暫避其鋒而已,都在暗中瞪圓了眼珠子等著尋找房俊的破綻……

    現在,房俊乖乖的將把柄遞給了這些人,即將會發生些什麼,魏徵不用想都知道。

    敲了敲桌子,將值房裡所有官員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魏徵耷拉著眼皮緩緩說道:“御史台那邊怎樣,老夫管不著。但是門下省之內,都給老夫老老實實的干活兒,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好了,不要去瞎摻和。”

    所有人都愣了。

    這是咱們疾惡如仇、鐵膽鋼牙的大佬說出來的話?

    簡直不可思議!

    魏徵微惱,瞪起眼睛叱責道:“聽不懂話?該干什麼幹什麼,別都站在這兒礙眼!”

    一眾屬下你眼望我眼,趕緊一哄而散。

    自家大佬核准了戶部讓房俊繳納巨額稅款的提案,大家還都以為大佬這是看房俊不爽。既然大佬有這個心思,大傢伙還想響應一下御史台那邊的提議呢……

    不知道大佬心裡的想法到底是什麼,總之聽大佬的話跟著大佬走,這就是門下省的傳統,哪怕面對皇帝陛下亦是如此!

    魏徵拿起書佐泡好的茶水喝了一口,無語的搖搖頭。

    自從房俊賣房子賣出一筆天價的事情傳出去,御史台那邊就群情洶洶,大有再次群起而攻之的勢頭。房俊那小子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種用房子換水師名額的事情也做得出來?這不是自己將把柄送到御史台的手裡麼!

    若不是事後將這筆錢獻給了陛下,後果不堪設想。

    只是不知房俊是一早就打好了將這筆錢獻給陛下的主意,還是在賣出天價之後被這個數目嚇壞了感覺到紮手,這才不得不忍痛獻給陛下,以圖陛下來給他當靠山,遮風擋雨?

    不管怎樣,房俊這一手幹得不錯。

    若沒有陛下的袒護,自己也不可能通過戶部的提案。

    想到這裡,魏徵又嘆了口氣,自己到底是因為這筆錢對於帝國太過重要,還是因為年紀太大魄力不夠,不得不依從陛下的指示行事?

    怕是兩者兼而有之吧。

    若是年青十年,恐怕自己就是衝上去彈劾房俊“以權謀私”的那一個……

    魏徵正自感嘆逐漸衰弱的精力和日益萎靡的魄力,大堂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嘩。

    “你這人怎麼回事,門下省是什麼地方,任憑你隨意進出?”

    “不進去也行,你把魏徵給我叫出來,我有話說。”

    外面安靜了一下,大抵是門下省的官員們從來都沒有見到過如此猖狂的到門下省對魏徵指名道姓的人物,都沒震傻兒。

    隨即,喧嘩四起。

    魏徵是門下省的大佬,更是這些官員的偶像和榜樣,膽敢到門下省來找魏徵的麻煩,是活得不耐煩了麼?

    “大膽!侍中大人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

    “我就叫了,你待怎地?”

    “你你你,簡直無法無天!”

    “喊了兩聲魏徵,就無法無天了?要是一把火燒了你這門下省,豈不是就得讓咱要上天?”
iqboy99 發表於 2019-1-7 00:48
第688章  哪管生前身後名!

“房俊,休要如此猖獗,還有沒有一點官場體面?”

    門下省的官員們顯然慫了,不提什麼無法無天了,開始講體面,講道理……

    “體面?你們要將房某敲骨吸髓的時候,講過體面麼?”

    “那是戶部提案,中書遞交,跟我們沒什麼關係。冤有頭債有主,要發火你也得去找戶部和中書省啊……”

    這是怕事的,開始禍水東引。

    “某不管那些,你就說你叫不叫魏徵出來吧,不叫,某就打得你老娘都不認得你!”

    這句話實在是太猖狂太囂張了,就算門下省的官員實在是對房俊怵頭,此刻也忍不住了,喝罵四起,亂糟糟一團。

    魏徵坐不住了,房俊是個什麼德行長安城內全知道,熱血上頭拎著拳頭就開幹,那絕對不是不可能!這要是被他將門下省的官員揍一頓,他魏徵的老臉也別想要了!

    趕緊大喝一聲:“讓那小子滾進來!”

    外頭安靜下來,緊接著……

    “砰”

    房門被一腳踹開,房俊那張黑臉愈發陰沉,從外面大步走進來。

    魏徵不悅道:“你小子也老大不小了,還懂不懂點規矩?”

    房俊一翻白眼,冷笑道:“還真就不懂!要不,侍中大人您教教我唄?就教教我怎麼在人家把錢都獻出去了,還死皮賴臉的跟人家要稅!”

    果然是為了這事兒!

    魏徵本來是想解釋一下緣由的,可房俊這幅盛氣凌人的態度實在可惡!魏徵骨子裡的倔脾氣也發作了,吹鬍子瞪眼道:“老夫做事,難道還要你這個黃口孺子評論不成?當真對老夫有意見,你也不夠格,讓你爹來!”

    房俊眼睛也不小,當即回瞪:“仗著資格老就欺負人?就算欺負人,也不能欺負成這樣,簡直太過分了!”

    架勢很足,但是語氣上難免就弱了幾分。

    沒轍,魏徵地位擺在哪兒呢,

千古傳頌的諍臣,房俊一直都很佩服。

    外面圍觀的官員們頓時得意起來,你房二確實牛得不行,剛剛跟咱們還硬氣呢,在魏徵面前,還不是氣虛三分?這些門下省的官員對於長官能力壓房俊,頓時與有榮焉。

    也就是魏徵的名頭,能夠令房俊忌憚三分。若是換了劉淚那等貨色,敢這麼跟房俊說話搞不好拳頭老早就上去了,先揍你個滿臉桃花開再說……

    魏徵冷哼道:“誰欺負你了?”

    房俊怒道:“那筆錢到哪裡去了,別人不知你怎會不知?錢都沒了,你還跟我要什麼稅?”

    門外的官員們面面相覷,娘咧……

    一百六十六萬貫啊,就沒了?

    這房二郎也太能花錢了吧!

    魏徵卻是老神在在:“你賣了房子賺了錢,那就得交稅,你把錢弄到哪裡去了跟老夫有什麼關係?”

    他心裡也有氣,陛下對咱都得以禮相待,每每氣得頭頂冒火也沒跟咱說幾句狠話,你個小毛娃娃就敢跟咱吆五喝六的,成何體統?

    房俊快要氣瘋了,大怒道:“你耍流氓,不講理是吧?”

    門外的官員們大汗,房二郎果然是爆脾氣,居然敢說魏徵耍流氓……當真有種!

    魏徵也不生氣,悠閒的喝口茶水,眉毛挑了挑,戲虐的看著暴跳如雷的房俊,那眼神裡的輕蔑好似再說——你還能咋滴?

    房俊氣得鼻子冒煙,就在魏徵的值房裡撒潑打滾破口大罵,什麼難聽說什麼。

    魏徵是什麼人?

    連皇帝都敢懟,不僅敢懟,而且一懟就是幾十年,豈會害怕房俊這麼一個棒槌?

    房俊也沒轍了,甭看他敢打齊王,敢打劉淚,你讓他動一下魏徵試試?打了“千古人鏡”,那絕對的千古罵名遺臭萬年。

    最終房俊沒法,只得咬著牙交稅,那巨額的稅款讓他差點吐血!

    老魏,太狠了啊!

    可是門下省既然核准了的提案,就連李二陛下輕易都反駁不得,不老老實實的捏著鼻子認了,還能怎地?

    真是氣人啊,若不是這個打不得罵不得的魏徵,房俊絕壁大腦門下省!

    不過吃了虧不反抗,那顯然不是房俊的作風。

    這貨也耍無賴:“繳稅可以,但是現在沒錢,欠著吧!啥時候有錢啥時候給,要不然你就親自上門取,給我爹要錢!”

    魏徵被這句話氣樂了,這跟街頭上紈絝耍錢輸了賴賬有什麼區別?

    上咱家跟我爹要去……

    魏徵從善如流,點頭道:“那就先欠著,不過欠條得寫一張。”

    房俊氣道:“就這麼三瓜倆棗,我房二至於賴賬麼?”

    “人心隔肚皮,不得不防。”

    房俊沒法,只好憋著氣寫了張欠條。

    魏徵老臉笑成一朵菊花,要多可恨有多可恨!

    臨走,房俊叫囂:“打你我不敢,一把老骨頭我怕被你訛上,萬一咽了氣兒我還得背負罵名,此乃智者所不為也!不過這事兒咱肯定沒完,老魏你等著,回頭咱就收拾你兒子,不讓你那幾個兒子知道花兒為什麼那麼紅,我房二跟你姓!”

    魏徵大怒,手裡的茶杯用力擲向房俊,房俊眼疾腳快,早就閃出值房,那茶杯“砰”的一聲在門框上摔得粉碎。

    “這小王八蛋,知不知道尊老?簡直混蛋至極!”魏徵大罵。

    不過晚上回家,他就愁了……

    一進門兒,長子魏叔玉就抱著老爹的大腿痛哭流涕:“爹啊,你把房二的錢還給他吧,那棒槌已經放出話了,要給兒子好看啊!兒子這小身板,還不得被他拆了?您可憐可憐兒子吧……”

    次子魏叔瑜、三子魏書琬也都可憐兮兮的站在一旁,滿眼驚懼之色……

    魏徵的老妻出身河東裴氏,但畢竟是女流之輩,也素聞房二的兇名,憂心忡忡的埋怨道:“你說說你,黃土都埋到脖子了,還去跟那房二較什麼勁?將來你兩腿一蹬兩眼一閉算是享福去了,你造的孽還不得孩子們去還?”

    魏徵踹了長子一腳,將次子三子都轟走,老神在在的坐到老妻身邊,閉上眼睛說道:“放心吧,此事自有緣由,否則老夫閒得難受啊去招惹他?那小子聰明著呢,後來已經看出端倪,不然依著他的脾氣,就是陛下亦不能摁著他的脖子讓他低頭,絕對不 簽下欠條的。”

    裴氏驚奇道:“此中有何隱情?”

    魏徵說道:“倒也談不上隱情,只是陛下為房俊擦屁股而已。若非陛下親自交代,老夫豈會願意去摻和這事兒?放心吧,沒事的。”

    裴氏這才放寬心,一邊給魏徵揉捏肩膀,一邊低聲埋怨道:“你這把老骨頭也沒什麼油水了,也該歇一歇了。女人不懂政務,但是也看得出朝廷現在跟以前大不一樣,總是有新奇古怪的事情繼而連三的發生。再說你跟陛下作對了一輩子,焉知陛下有沒有記恨在心?將來你咽了氣一走了之,陛下就難道不會將這股怨氣撒在孩子們的身上?老爺,你好歹也得給孩子們想想……”

    魏徵默然,雙眼微閉,沉吟不語。

    陛下城府甚深,如淵渟嶽峙,令人看不清內心的真實想法。但是說起對於自己的怨氣,想必是一定有的……

    不過魏徵並不擔心。

    他這一生,先後曾供事前隋、李密、李建成、李二陛下……

    說是三姓家奴都不為過。

    他有智計,可治理國事不如杜如晦、房玄齡,領兵打仗不如李靖、李績、程咬金、尉遲敬德,他憑什麼在文臣如雨、將星閃耀的李二陛下麾下立足?

    諍諫!

    李二陛下這人當的一句英明神武,可毛病也不少,志大氣驕、好大喜功……若無一個人能時時刻刻的給予警醒,矯枉是非,則很容易進入歧途。

    所以魏徵選擇了做一個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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