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天唐錦繡 作者:公子許 (連載中)

 
iqboy99 2018-12-27 20:35: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01 1329685
iqboy99 發表於 2019-1-3 21:04
第599章   令犬

青龍寺的規模,比之此時的慈恩寺還要簡陋,然而山不在高、有仙則靈,這一不起眼的廟宇,一樣門庭若市,香煙繚繞,香客雲集。

辛茂將和上官儀趕緊排隊,房俊閒來無事,也加入進去。等到排隊燒了香,房俊又捐了香火錢,辛茂將領著二人繞過正殿,來到後院一處禪堂,房俊這才發現了此行的戲肉——求籤。

不禁無語,原來辛茂將看中的是這個……

但是看慣了前生影視劇的房俊,卻終覺得這玩意不靠譜,似乎每一步古裝片裡頭,都有一處調侃求籤的段子……

辛茂將讓上官儀先求,這位平素總是一副溫潤如玉、瀟灑倜儻的樣子,此刻竟無比緊張,握著那烏黑油亮的籤筒,抖了半天,才抖下一根籤來。趕緊如獲至寶似的撿起來,一看,上面寫著“朦朧秋月映朱門,林外鳥聲遠寺僧,自有貴人來接引,何須巧語似流鶯。?”

房俊也湊過來看了看,感覺字面意思挺好,只是不知解簽如何?

辛茂將也求了一根,得了一句簽文,曰“事未寬,心不安,疑慮久,始安然。?”。

看著也不錯。

房俊本來對這個沒興趣,不過來都來了,湊湊熱鬧也無妨,反正他都是不信的。

便搖著籤筒也求了一根。看了看簽文,“寶鏡新,照兩人,心中結,合同心。?”

房俊看著這些簽文,心說怎麼都一個調調?他不禁想起前世看過的那些影視劇以及小說,不禁暗笑起來道:“和尚果然都是大大的狡猾,不是說出家人不打誑語麼?這就沒不好的簽文,太假了!”

辛茂將湊過來一看,頓時喜道:“怎麼能說假的呢?看看你這簽文,明顯說你將要成親啊,而且情投意合、永結同心!”

房俊:“呵呵……”

情投意合?

永結同心?

那死丫頭不給咱戴綠帽子,咱就特麼三生有幸了……

“餵,完了沒有?求完了就趕緊讓開,後邊還有人呢!”

三人嘀嘀咕咕,後面排隊的人不爽了,出言呵斥。

房俊趕緊跟兩人閃在一邊。

明明以及讓開了,誰知後邊那人卻嗤笑一聲,低聲鄙夷道:“一看就是幾個窮酸,真以為讀了幾天書,就能通過科舉考試平步青雲、一飛沖天了?泥腿子就是泥腿子,祖宗土裡刨食兒,兒孫還不一樣沒出息?”

一股濃濃的鄙夷之情流瀉出來。

房俊三人豁然回頭。

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正抬著下頜,一臉鄙夷的掃了三人一眼。

這少年一身蜀錦長衫,長身玉立,容顏俊秀,腰間掛著一塊晶瑩剔透的玉佩,神情倨傲。

見到房俊三人回頭,少年身邊一個年長的中年文士呵斥道:“胡說些什麼?”

然後衝著房俊三人一抱拳,笑呵呵說道:“犬子年幼,出言無狀,得罪了幾位小哥,還望海涵。”

這人四旬左右年紀,一張面皮白白淨淨,說話只是眼神閃爍、神情敷衍,明顯沒有多少道歉的意思,只是礙於面子而已,畢竟後面還有長長的隊伍等候抽籤,大家都看著呢。

辛茂將雖然不滿,卻也不願多事,拉著房俊與上官儀就待離去。上官儀卻是心裡一慌,扭頭向房俊看去……

這位可是個棒槌,脾氣想來火爆,被人辱及先祖,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房俊正如他所想,面無表情的對那中年文士說道:“令犬既然年幼,閣下就應該將他好好的拴在家裡才是。十七八歲了連話都不會說,張嘴就狂吠咬人,著實不妥。知道的說令犬不會說話,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閣下的家族傳統,


豈不冤枉?”
上官儀面皮一抖,想笑,忍住了。

令犬……

天底下還有比這個更損的稱呼麼?

人家自稱一聲“犬子”,他這邊就順著說是“令犬”,這房俊的嘴巴實在缺德。不過……當真解氣啊!

瞧這個少年面相俊秀,應是世家大族的子弟,教養卻如此差勁,出口傷人,實在是欠缺管教。亦或者……並不是欠管教,而當真是人家的家教傳統?

上官儀忍俊不禁。

“噗呲”

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一聲猶如黃鸝鳴柳、珠落玉盤,甚是動聽。

房俊便尋著聲音看去,見是一個纖秀的少女,身姿玲瓏,一身淡紫色的衫裙,青絲如雲,面上戴了一塊輕薄的面紗,看不清真實面目,但是露出來的一雙柳葉也似的彎眉、兩隻清潭一般的秀眸,再加上窈窕纖細的身段,便知絕對不可多得的美女。

錦衣少年被房俊之言氣得面色漲紅,怒不可遏道:“混蛋!你知道某的身份麼,就敢再次大言不慚?”

你咋不說你爹是李剛呢?

房俊微哂,淡然道:“這種情況,還是不要報出你的身份,否則會連帶著你的祖宗都蒙羞,被天下人恥笑!”

錦衣少年顯然氣瘋了,一挽袖子,就待上前動手,卻被中年文士拉住。

少年俊面通紅,叫道:“爹,別攔我!不教訓教訓這小子,他不知道我們江南謝家的威風!”

房俊心中一動,江南謝家?

豈不是與蕭氏齊名的江南士族領袖?

那中年文士拉著錦衣少年,眉頭微皺的看著房俊,冷聲說道:“只是少年之間的口角而已,然而閣下伶牙俐齒,口口聲聲辱及吾家先祖,是何道理?”

房俊哼了一聲,說道:“難不成你是聾子,聽不到令犬首先辱及某的先祖?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得慶幸,某隻是言語之間奉還,若是某不願意說話的時候,你才會後悔令犬所說的話!”

開什麼玩笑,你罵我可以,我罵你就不行?

是不是在江南當土皇帝當得時間太久,都特麼傻了?在長安就敢如此跋扈,可見這謝家在江南是如何的囂張霸道、不可一世!

既然被人辱及祖先,他就打算不依不饒,不逼得那小子跪地道歉,今日絕不罷手!

得讓這家人知道,這裡是長安,不是江南!

中年文士本欲壓下此事,畢竟是自己一方不對在先,何況這裡是長安城,藏龍臥虎,低調一點沒有壞處。但是見房俊不依不饒,心裡隱隱怒氣發作。

哼了一聲,剛想要說話, 卻被一聲話語打斷。

“哎呦,二郎真是好閒情逸致。”

說話間,一個英俊青年從禪堂之外快步走來,一臉笑容,氣質儒雅。

房俊瞅了這人一眼,淡淡說道:“房某真是孤陋寡聞了,今日方才知道謝家之威風霸氣。這還是在長安,莫非還當你是們謝家稱王稱霸、天高皇帝遠的江南?”

來人這個是監察御史謝文舉。

聞言,謝家眾人齊齊變色。

房俊這話,實在是誅心啊!

什麼叫天高皇帝遠?什麼叫稱王稱霸?

這話傳出去,會引發何等的非議?

謝文舉不知房俊為何出現在這裡,更不知因何事與江南來的長輩起了衝突,但是他知道,房俊不能惹……

當即抱拳道:“這位乃是家叔,某雖不知因何故鬧得不愉快,但還請二郎給某一個薄面,改日某擺酒道謝,如何?”

謝家眾人更是驚詫莫名,看看一臉鄭重的謝文舉,再看看面前這個黑臉的小子,難不成這是哪位親王不成?

謝家雖然只是江南士族,影響力在長安甚是薄弱,但畢竟名頭放在這裡,即便是皇帝陛下,也不得不估計謝家在江南的影響力!更何況謝文舉可是謝家年青一代最出類拔萃的人物,年紀輕輕便已經是清流之中的監察御史,前途不可限量。

可是面對這個黑小子,怎地如此低聲下氣,甚至隱隱有些忌憚?

謝文舉卻是暗暗叫苦,他不知家里人是怎麼想的,否則必定會好生說說這位房二郎的脾氣。

他寧願招惹一位親王,也不願招惹這個房二啊!

親王好歹害得講理,可這位卻是個棒槌……
iqboy99 發表於 2019-1-3 21:08
第600章  衝突

謝文舉心裡是真的打怵……

面對這麼一個棒槌,挨揍了都白挨,令他一時有些慌亂。

中年文士畢竟見慣風浪,一看謝文舉的神情,便知道自己招惹了不能招惹的對頭。謝家在江南根深葉茂,但是在長安城裡,卻顯然影響力單薄,與蕭氏不可同日而語。此次進京,乃是身負重要的目的,怎能節外生枝,徒惹麻煩呢?

深吸一口氣,中年文士便一抱拳,肅然道:“原來小哥與文舉相識,那邊不是外人。在下江南謝成傑,是文舉的叔叔,剛剛多有冒犯,對不住了!”

不得不說,這謝成傑的確心思靈透,一見謝文舉的神色,立即放下架子,息事寧人。

不過並不是誰都有他的眼色,能看得出房俊不好招惹……

那錦衣少年見到父親低聲下氣,頓時不爽起來,上前一步傲嬌的揚起下巴,頤指氣使的看著房俊,冷哼道:“看見沒有,這位謝文舉謝御史,是某的堂兄,堂堂監察御史,清流名臣!識相的,你小子立即給某道歉,鞠躬行禮,否則,某就叫堂兄狠狠的收拾你!堂兄平素往來都是朝中清流,帝國重臣,一句話,就能將你這黑小子碾死!”

這小子用兩隻鼻孔對著房俊,一頓亂噴,趾高氣揚的簡直沒邊兒了。

謝文舉滿頭大汗……

朝中清流?

帝國重臣?

特麼你可真敢說啊……

上官儀和辛茂將都是神情古怪,心說這位還真是不知者無畏啊!

房俊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謝文舉,陰陽怪氣道:“謝御史這麼有能量?失敬失敬,房某人有眼不識泰山,還望謝御史手下留情才是,可千萬別再陛下面前上書彈劾,房某好害怕……”

提到上書彈劾,謝文舉就覺得腦門兒一緊。

彈劾房俊的風潮,他謝文舉一開始可是主力啊,只不過因為最後時刻蕭瑀的退縮,謝文舉才放棄了繼續攻擊,也因此逃過一劫,沒有被房俊抖出黑材料。

可這事兒終究是做下了,當時在朝堂之上,房俊沒有擴大打擊範圍,可誰知道這小子會不會心裡記下仇,對景的時候就來個睚眥必報?

這傢伙可不是個心慈面軟的主兒……

謝文舉被房俊這一頓諷刺弄得心驚肉跳,再也繃不住了,瞪著不知天高地厚的堂弟恨不得掐住他的脖子,大吼道:“給我閉嘴!這麼多年的書都讀到哪裡去了?仁義恭儉讓,你都記住了哪一條?這位房二郎乃是當今宰輔房相的二公子,即將成為駙馬,不僅僅學富五車才高八斗,更驍勇善戰決勝於千里之外,豈是你這等毫無見識的孺子可以羞辱?速速賠禮道歉,請求二郎的原諒。等到待會兒見了祖父,定然請祖父請出家法,好好教訓與你!”

謝文舉是真的急了,門頭冷汗。

他太了解房俊的脾氣了,只能狠狠的斥責自己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堂弟,希望以此緩解房俊的怒火。否則一旦房俊發作起來,那定然是不管不顧。這個傻乎乎的堂弟挨揍到沒什麼,只是謝家的名聲可就受損了!

對於世家子弟來說,哪怕自己丟了命,也不能讓家族的名聲受到哪怕一丁點的損毀!名聲這東西,建立起來要幾代甚至十幾代人孜孜不倦的經營,但是若想毀掉,簡直不要太簡單!

那錦衣少年有些傻眼……

本來在他看來,這個堂兄可是年青一代之中最出類拔萃的人物,年紀輕輕便擔任監察御史的官職,上升空間無限。而且監察御史不是所有的官員都會忌憚的麼?怎地還要讓著這個二五郎當的黑臉小子呢?

現在一聽,


原來是當朝宰相家的公子!
怪不得堂兄如此忌憚呢。

不過他自幼在江南長大,謝家的地位雖然比不上蕭氏,但也是江南士族中數一數二的豪族,自由錦衣玉食橫行州府,何曾忌憚過任何人?這一回跟著長輩首次進京,那股子土霸王的心態尚未調整妥當,即便聽到房俊是宰相家的公子,也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大不了。

宰相再是牛逼,吾謝家在江南也是呼風喚雨,你能奈我何?

不過終究不敢如同剛才那般過分,不情不願的拱拱手,說道:“對不住了……”

就算完事兒……

謝成傑卻是心中一激靈。

此次謝家進京,一則是想要與蕭氏聯姻,再則,卻正是要對付這個房俊!卻不成想,居然在此地巧遇……

謝成傑便暗暗留意房俊的神情舉止,心中好做個評判。

謝文舉並不知道家中長輩的具體謀劃,他此時頗有點焦頭爛額,恨不得一腳將這個堂弟踹個跟頭!

就憑你,也敢跟房俊如此說話?

他剛想再呵斥堂弟兩句,讓這個愚蠢的東西認清楚現實,一抬頭,頓時嚇了一跳!

卻見到房俊正陰沉著臉向堂弟走過去!

謝文舉不在乎這個堂弟挨不挨揍,他在乎的是不能在長安被揍,那可是折損謝家的名聲!

當下也顧不得許多了,更不管叔父就站在面前,一個箭步衝上去,狠狠的一腳就向堂弟踹過去。

錦衣少年冷不丁被謝文舉一腳揣了一個趔趄,疼得一呲牙,瞪眼睛道:“堂兄,為何踹我?”

謝文舉心說老子踹你那是教訓兄弟,若是房俊踹你,可就是踹謝家的臉面了!我不踹你,難道等著房俊踹你?

大罵道:“你小子還有沒有上下尊卑?某讓你道歉,你就給某誠心實意的道歉,你那渾不吝的態度,給誰看呢?”

錦衣少年被謝文舉氣勢所攝,儘管心中不忿,卻不敢多言,只是一臉委屈。

謝成傑臉色陰沉起來。

謝文舉教訓他的兒子,說起來沒錯。出門在外,言語之上招惹禍事的例子不知凡幾,這房俊是房玄齡的公子,實力太強,不是謝家能招惹得起的,低頭沒錯。

可是謝文舉如此在房俊的面前將自己的兒子呵斥, 卻實在有些過分!

在謝成傑看來,即便房俊身後有著房玄齡,也不能為了口角之爭便悍然下手對付謝家吧?再者說了,謝家的根基在江南,也不是你房玄齡說動就動得了的!

更重要的是,在謝成傑眼中,房俊即將身敗名裂、一文不值,有何資格耀武揚威、擺出一副紈絝子弟的派頭?

他便不悅的看著房俊,說道:“雖然此事犬子的確有不妥之處,然犬子已然賠禮道歉,二郎何必咄咄逼人呢?”

房俊瞇起眼睛,與謝成傑對視,心頭的火氣勃然迸發。

本來,他是想要教訓教訓這個錦衣少年的,可謝文舉的態度很端正,他便熄了這個心思。殺人不過頭點地,謝文舉雖說跟自己有過節,但只是朝堂之爭,非是私怨,房俊不至於將這股怨氣發到朝堂之外。

可謝成傑這番話,卻實實在在令房俊惱火了!

“令犬剛才的言語之中,辱及房某祖先,閣下認為一句心不甘情不願的道歉,就能抹過去?”

“不過是言語無狀而已,房二郎何必窮追不捨?”謝成傑也來了火氣!

作為謝家的長房嫡子,他的地位比謝文舉父親更高,將來可是要繼承家業的!向來都是一言九鼎,何曾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這般苦苦相逼?

謝文舉暗道不好,趕緊上前,攔著謝成傑道:“叔父……”

謝成傑卻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瞪著他訓斥道:“汝身為謝氏子弟,何以卑躬屈膝至此?難道汝忘記了吾謝氏先祖之榮光?吾謝氏一族,堂堂正正流芳千古,汝要記得,即便是身在長安,亦不可折損謝氏之威名!”
iqboy99 發表於 2019-1-3 21:12
第601章  挑撥

謝文舉滿嘴苦澀,心裡惱火不已,這位叔父是不是在江南作威作福腦子傻掉了?這裡是長安,不是江南!謝氏的先祖確實榮耀,可那是都是什麼年代的事情了?現在的長安,謝氏算個屁啊!

    他正心裡惱火呢,卻見到房俊已經上前步,把就薅住堂弟的衣領子,字字說道:“既然你們謝家沒家教,那某就替你們謝家教教後輩!”

    說罷,抬手,就是狠狠的個大嘴巴。

    “啪!”

    聲脆響,整個禪堂都安靜下來,不僅謝家眾人目瞪口呆,便是那些排隊抽籤的香客,亦是面面相覷。

    錦衣少年被這個嘴巴扇得眼冒金星,捂著火辣辣的臉頰,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你……你敢打我?”

    話音未落,房俊反手又是個嘴巴!

    “啪!”

    “這天底下,還就沒有某不敢打的人!你個小兔崽子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在爺爺面前耍橫!不過是仗著祖宗的名聲混吃等死的敗家子兒而已,你就不怕你家祖宗知道了你的無知,氣得從棺材裡爬出來掐死你?”

    房俊大罵。

    錦衣少年被兩個嘴巴徹徹底底打懵了,個字都不敢再說!那點點傲嬌早就跑到九霄雲外,想要掙扎脫離房俊的掌控,可是他那點力氣哪裡能夠?只覺得這個黑臉小子隻手像是有著無窮的力氣,整隻胳膊宛如銅澆鐵鑄般,緊緊的薅著自己的衣領子不撒手,衣領子越來越近,呼吸都越來越困難了……

    謝文舉暗叫完蛋!若然還是逼得房俊動手了,不出意外,明日整個關中都會流傳著謝家子弟招惹了房俊,被狠狠打臉之事。而隨著匯聚於觀眾的商賈行商天下,這個消息必然會傳遍大江南北,謝家的臉算是丟定了!

    謝成傑差點氣瘋了!

    自家的兒子,從小到大自己都捨不得動根手指頭,現在就被房俊如此欺凌,心都快要疼碎了!

    謝成傑大怒道:“快住手!昭昭烈日,朗朗乾坤,汝如此欺凌弱小,難道沒有王法了麼?”

    謝文舉簡直無語,你跟他說什麼王法?

    這小子從來就不知王法為何物!

    房俊咧嘴笑,

露出口白牙,譏諷道:“辱及別人先祖的時候,你不說王法,現在被人打臉了,你卻搬出來王法!怎麼著,王法難道是你家的,想用就用,想扔就扔?”

    謝成傑面紅耳赤,怒道:“你且先放手!”

    房俊哼了聲:“某就是不放,你能怎地?”

    謝成傑怒火攻心,已經喪失理智,揮手,大喝道: “將此人給我拿下!”

    謝家遠赴京師,自然需要帶著大批家僕沿途護衛安全,此時便有不少家僕在現場。只不過聽聞面前這個黑臉的小子乃是宰相公子,是以在未接到家主命令的時候,未敢輕舉妄動。

    現在家主有令,十幾個家僕自然擁而上,將房俊團團圍在當中,露胳膊挽袖子呼呼呵呵,就要將房俊制服。

    謝成傑臉上隱現得意之色,即便是宰相的公子又如何?只需將你拿下,好生羞辱番,等到明日你身敗名裂,還有誰替你說話?

    房俊被十幾個家僕圍在當中,面不改色。

    當初突厥狼騎的千軍萬馬都見識過了,豈會因為這些土雞瓦狗亂了方寸?

    上官儀和辛茂將直在旁邊默然無語,此時見到謝家的家譜圍住房俊,當即上前想要將這些人奮力推開,呵斥道:“幹什麼幹什麼,仗著人多啊!”

    大家起出來,有事情自然起扛!

    房俊卻呵呵笑,衝二人擺了擺手:“這等無禮之事,二位兄長不必摻和,且在邊看熱鬧即可。”

    辛茂將大聲道:“賢弟此言差矣!吾等同前來,自應同進同退,便是挨打,大家起挨了便是!”

    上官儀也道:“說得好!吾等讀書人,自由讀聖賢書,豈能不知患難與共之禮?江南謝家在京師之地亦敢出口傷人、囂張跋扈,可見其家風是何等不正,在江南更是何等橫行鄉里、魚肉百姓!乾坤朗朗,自有正氣浩蕩,難道他謝家還敢打死吾等不成?”

    這番話義正辭嚴正氣凜凜,頓時引起共鳴!

    “說得好!”

    “不錯!吾等讀書人,豈能面對強權卑躬屈膝?”

    “謝家在京城尚且如此囂張,可見其在江南自是跋扈刻薄,所謂世家豪族,不過如此!”

    “房二郎可是關中的萬家生佛,吾等怎能看他被豪族欺辱?”

    “大家起上,個江南的地主,居然敢在長安放肆,真以為關中兒郎無人乎?”

    周圍等待抽籤的香客,頓時被上官儀這番話刺激得群情洶洶,激動的圍了上來。

    開玩笑,“呼風喚雨房遺愛”可是關中的名人,有幾家未曾受到其恩惠?居然有人敢仗著人多就欺負房二郎,簡直豈有此理,是可忍孰不可忍!

    頓時,大群香客圍上來,將謝氏眾人團團圍住。

    謝成傑終於變了臉色!

    他不怕挨打,但是那個白面書生的席話,卻是將謝家至於跋扈不仁之境地,可以想見,只要此間的事情流傳出去,天下人眼中,謝家將會是副什麼樣的面目?

    心裡悔得要死!

    謝文舉更是恨得不行!

    跟你說了這房二惹不得,你咋就是不聽呢?現在好了吧,挨了打,害得背負罵名,真特麼窩囊啊……

    可儘管他心中再是腹誹,事關謝氏名譽,他也不得不站出來。若是真的打起群架,那才是無法收場!

    謝文舉頓時冷著臉,呵斥道:“爾等勿要聚眾鬧事,某乃是監察御史,有糾察風紀、風聞奏事之權責,誰敢輕舉妄動,定然命有司抓捕,勿謂言之不預!”

    圍觀的香客大多沒有聽清雙方因何事糾紛,此時才知道這位乃是監察御史,頓時都嚇了跳,神情間便猶豫起來。

    監察御史可不好惹,這幫傢伙有證據沒證據都可以搞事情,等閒誰敢得罪?更何況這監察御史乃是朝廷的言路,但凡身負此官職者,莫不是道德完美的清流名臣,想必會公正的處理此事吧?

    上官儀看形勢有點安穩,眼珠子轉,頓時大呼道:“諸位莫聽他胡言亂語!此人雖是監察御史,卻是謝家子弟,正是因為他的庇佑,謝家才敢如此猖狂!而且,正是這位監察御史,居然在朝堂之上彈劾房二郎欺男霸女、魚肉百姓,這等言語,有誰相信?”

    房俊差點給上官儀挑個大拇指!

    文化人就是吊!

    太特麼陰險了……

    這番話說,謝文舉越是想要維持穩定,就越是有袒護謝家的嫌疑。最關鍵是後面句!

    彈劾房俊欺男霸女、魚肉百姓?

    簡直胡說八道啊!

    房俊的名聲雖然不好,但那是相對於高官貴戚來說的,惹毛了他不管對方是何等身份,照打不誤!可從來沒有跟普通百姓逞過威風!

    非但如此,房俊研製的水車、在工部的時候主持的灌溉系統修建,“呼風喚雨”的求雨大典,將育苗的技巧傳播出去提高糧食產量,收容幾千無家可歸的災民……

    樁樁件件,無不訴說著房二郎高尚的情操、偉大的人格、崇高的道德……這樣個人,得是什麼樣的奸臣,才敢去彈劾他欺男霸女、魚肉百姓?

    這個謝家,簡直是萬惡啊!

    這個監察御史,簡直就是大唐的奸臣啊!

    這個絕對不能忍!

    上官儀幾句話鼓動,頓時將香客們的情緒調動起來。

    “打死這個奸臣……”

    不知誰喊了聲,然後只破鞋從人群中飛出,正中謝文舉的額頭,打得謝文舉眼冒金星,大怒道:“誰敢打本官?”

    “打的就是你……”

    人群哄而上,瞬間就將謝家諸人淹沒在人民群眾的洶湧浪濤之中……

    混亂之中,陡然響起聲清脆恍然的尖叫……。
iqboy99 發表於 2019-1-3 21:15
第602章   登徒女

無論任何時代,民眾總是有著異乎尋常的熱情,他們覺得自己就是正義的方,自己面對的就是邪惡!而且,法不責眾的思想始終在民間流傳……

    圍觀的香客衝上來,房俊就拉著上官儀和辛茂將蹲下來靠在起。被上官儀煽動起來的香客足有三十多人,謝家這邊連帶著家屬和家僕也有差不多二十人,這麼多人引發混亂,若是引來誤傷就不好了……

    三個人蹲著靠在起,任憑周圍的人叫囂怒罵混亂片,時不時被撞到身上。房俊衝著上官儀伸出大拇指:“夠陰險!”不愧是未來的宰相,即便沒幹過武則天被宰了,可是這份急智也極為難得。

    上官儀白臉紅,搞不清楚房俊是誇他還是損他……

    辛茂將是個厚道人,總覺得上官儀這麼幹有點過分,雖然謝家的做法欠妥。“謝家好歹也是江南士族,這麼剝人家的面皮,非是君子所為。”

    上官儀卻不這麼認為:“辛兄不知內情,某這麼做,實在是想要替二郎討個公道。”

    這回輪到房俊奇怪了,奇道:“上官兄此言何意?”

    上官儀愣:“二郎還不知道?”

    房俊頭霧水:“我知道什麼?”

    上官儀看他神情,便知道大抵房俊還未聽說,便解釋道:“這次謝家進京,明面上是要與蕭氏洽談個小輩的婚事,實則卻是另有圖謀。與謝家同進京的,有個江南的大儒,叫做王雪庵,與許學士有舊。前日某在崇賢館內偶然經過許學士的值房,這位王雪庵大儒前來拜訪,兩人在值房內說話,被某聽到。大概是那位王雪庵喜好詩詞,讀過二郎的幾首詩,認為不可能是二郎所作,極有可能是抄襲,還說有機會要找二郎領教番。”

    聽了這話,房俊就有點心虛。

    因為那些詩詞還真就是剽竊來的……

    不過轉念想,就算是剽竊來的,這個年代又有誰會知道呢?

    除非還有跟自己樣穿越而來的人!

    這個王雪庵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啊,就算哥們是抄襲來的,卻沒有首是抄襲你的,你操什麼心?而且這個人名房俊沒聽過,必定是個無名之輩。個未曾在歷史上留下作品和名聲的所謂“大儒”,

不過是欺世盜名罷了,不值提。

    或許,這位跟後世那些所謂的“磚家叫獸”是個套路,以搏眼球來顯示存在感吧?

    ……

    幾個人竊竊私語,對身邊的混戰不屑顧,上官儀也是夠腹黑的,煽動完了他就撤,典型的管殺不管埋……

    正說著呢,房俊突然感到後背被撞了下,緊跟著就有人往他身上倒過來,結結實實的摔在他的後背上,然後滾,就從房俊身邊倒了下來。

    房俊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攙扶下。

    個溫軟的嬌軀入手……

    耳畔傳來聲清脆的嬌呼,隻手裡攬著纖細的腰肢,隻手裡掌握著微微鼓掌的柔軟,鼻端被股如蘭似麝的幽香占據,房俊整個人都懵了……

    上官儀、辛茂將也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張大著嘴巴,看著個纖巧玲瓏的少女被房俊把摟在懷裡。

    飛來艷福啊……

    房俊尚未回過神,不過手裡的觸感相當美妙,不大不小,軟中帶硬,隻手剛剛好掌握,便下意識的揉了兩下。

    “登徒子!”

    懷中少女聲嬌叱,揚手,“啪”的聲就給房俊來了個嘴巴。

    房俊被打的激靈,撒手,懷中少女變被他丟開,“噗通”掉在地上。

    “哎呦……”少女疼得發出聲慘哼,然後翻身就坐了起來,把扯去臉上的紗巾,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憤怒的瞪著房俊,小嘴兒抿著,又罵了句:“登徒子!”

    這少女十四五歲的年紀,秀美彎彎,雙眸清澈,瑤鼻櫻唇,巴掌大的小臉兒眉目如畫,肌膚潔白晶瑩細膩稚嫩,便是鬢角散發掩映的小耳朵,都晶瑩剔透,讓人忍不住想要咬口。

    房俊吞了口口水,這小丫頭,簡直就是妖精級別的!尤其現在這麼副含羞帶怒的小模樣,更讓人有種狠狠施虐的衝動……

    房俊強忍著心裡的小惡魔,被罵作“登徒子”也沒有惱羞成你,反而面色肅然的點點頭,正容道:“確實是登徒子……”

    絕色少女微愣,這就承認了?這人還是蠻正直的……

    誰料房俊接著說道:“這般撲到某的身上,顯然是垂涎某之美色,姑娘的確當得起登徒子的名號,倒是甚有自知之明。”

    “誒?”少女瞪大雙妙目,有些傻眼。

    登徒子……是我?

    這簡直太不要臉了!

    少女俏臉氣得血紅,瑩白的臉頰抹上紅潤,愈發顯得嬌豔欲滴,不可置信的瞪著房俊叫道:“你你你……簡直太無恥了!明明是你……是你趁人之危佔了人家便宜,怎麼還能說出這麼無恥的話?”

    純潔的小女孩無法相信世間居然會有這種厚顏無恥之徒,佔了便宜,還要反咬口!

    房俊聳聳肩,理所當然的說道:“某這邊好好的待著,是你假裝站不住倒在我的身上,這還不算,還要往某的懷裡鑽……你說說,你不是登徒子,誰是?”

    上官儀和辛茂將驚恐的看著房俊,心說你可真能瞎掰啊!

    見過無恥的,沒見過你這麼無恥的,簡直無恥到了至高無上之境界……

    少女更是氣得冒煙!

    什麼叫假裝站不住倒在你身上?

    什麼叫往你的懷裡鑽?

    呆了半晌,少女發現似乎自己根本沒法反駁,難道要說“你不僅摟了我的腰,還摸了我的胸,咱倆到底誰是登徒子?”

    可是這句話卻是個小姑娘萬萬說不出口的……

    少女時間懵了,死死瞪著房俊這張萬惡的黑臉,雙清澈如水的大眼睛這回是真的盈滿了水汽,然後……

    “昂……”嬌俏靚麗的小姑娘瞬間化身狼女,什麼矜持、什麼教養、什麼儀態,統統拋到九霄雲外!她現在整個人都快要氣得爆炸,腦子裡就只有個念頭——

    把這個無恥的登徒子咬死!

    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就像隻小母狼,下子就撲到房俊身上,根本不顧什麼男女大防,十根春蔥般的尖尖十指張牙舞爪就往房某臉上撓。

    房俊猝不及防,被她的衝擊力下子撞了個屁墩兒坐在地上,眼看著小姑娘尖尖的指甲就撓到臉上了,趕緊伸出手,閃電般將兩隻瘦弱纖細的手腕給捉住,怒道:“你瘋啦?”

    少女死死咬著嘴唇,也不說話,只是奮力想要拜託雙手,只是她這麼點力氣,如何掙得脫?情急之下,張嘴,就咬上房俊的手……

    房俊大意之下,被少女偷襲得手。

    少女整個嬌軀都騎在房俊身上,口細密如扁貝般的牙齒死死咬著房俊的手,用足了全身力氣。

    房俊感受到少女柔軟的櫻唇,溫熱的香舌,細密的牙齒,以及……鑽心的劇痛!

    “嗷……”房俊慘嚎聲,雙臂震,就想要將少女輕柔的身子給丟開!可是想這事兒雖然不怨他,但到底是他佔了人家小姑娘的便宜,有些理虧。而且自己的力氣自己清楚,奮力掙之下,說不定就將少女這口小白牙都給弄掉了……

    這年頭鑲牙的技術可不行,想到原本挺漂亮個小姑娘只能天天抿著嘴,笑起來原來是個豁子……房俊就覺得有種負罪感。

    無奈,只能忍著劇痛,大叫道:“臭丫頭,趕緊鬆口!”

    少女卻更用力了,嘴裡還“嗚嗚”的說著什麼,也聽不清。

    房俊無法,只得威脅道:“再不鬆口,就把你褲子脫了打屁股!”
iqboy99 發表於 2019-1-3 21:18
第603章  魔女的犄角

這句話的威力太大了!

    少女一聽,嚇得渾身一激靈,想想那可怖的後果……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鬆口,然後一雙大眼睛恨恨的瞪著房俊!

    終於逃脫“虎口”,房俊舉起自己的手一看,差點沒氣死!

    右手拇指根部大魚際的位置,差點都被咬爛了!兩排細密的齒痕深入肉裡,血肉模糊。幸好這個部位的肌肉比較緊密,否則說不定就被咬去一塊肉!

    房俊氣得破口大罵:“你是狗嗎?咬得這麼狠!”

    少女不說話,只是咬牙瞪著他!

    房俊與她目光對視,心底突然一虛……

    這丫頭目露凶光,唇角還沾著淡淡的血漬,死死的盯著自己的脖子,似乎下一秒就能撲上來咬住自己的咽喉……

    房俊下意思的咽了口唾沫。

    這丫頭看上去嬌嬌弱弱的,骨子裡卻是這麼潑辣!

    身邊的混戰依舊在繼續,這麼一個又香又軟的小女孩坐在自己小肚子上,隨著動作時不時的摩擦一下隱秘部位,房俊覺得丹田有股熱氣直竄,有些蠢蠢欲動……

    房俊四周看了看,然後有些尷尬道:“那啥……要不,你先下去?”

    少女這才發現自己正以一種極為不雅的女上男下式,跨騎在房俊肚子上……頓時俏臉殷紅如血,狠狠瞪了房俊一眼,站起身。

    房俊鬆了口氣,緩緩做起來,掩飾著某處不雅的崛起。

    少女剛剛站起來,一隻不知從何處飛來的鞋子正中她的後腦。

    “哎呀!”少女嬌呼一聲,發現自己站起來會時刻面臨危險,趕緊蹲下身。

    她往下蹲,房俊坐起來。

    一蹲一起,然後……

    “砰”

    “嗷嗚……”

    兩顆腦袋正巧碰在一起,


少女的前額正撞在房俊的前額,頓時慘叫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玉手扶著潔白的額頭,疼得晶瑩的眼淚猶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傾瀉而下,嚎啕大哭起來。

    房俊也被這一下撞得眼冒金星,心說這顆小腦袋還挺硬……

    看著眼前坐在地上放聲大哭的少女,房俊徹底沒轍了,想要埋怨兩句,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哭鼻子的臭丫頭什麼的,最討厭了……

    少女這麼一哭,便被謝成傑聽到了。

    雖然不是自己的閨女,但是謝成傑對少女的愛護卻絲毫不差,此次還是自己被少女纏的沒法子,這才帶她到京城來見見世面。臨走的時候,自己可是跟老三兩口子打了包票的!

    要是這丫頭髮生點什麼不測……

    謝成傑滿頭大汗,大叫道:“住手!都住手!”

    可雙方混戰都是怒火大盛之時,誰會聽他的?更有人趁他走神的功夫,一個沖天炮錘在眼眶上。

    謝成傑慘叫一聲,捂著眼睛蹲下。

    混戰的香客一看對方頭腦的眼睛被打了,也不知道這一下會不會給打壞了眼睛,一個個心頭髮虛,不知是誰發了一聲喊,“呼啦啦”一群人做鳥獸散,一眨眼跑了個乾乾淨淨。

    剛剛還熱火朝天的鬥毆現場,一瞬間就安靜下來,只留下一地雞毛……

    跟所有的故事一樣,警察總是姍姍來遲……

    等到長安縣的衙役得了舉報趕來,現場只有呻吟哀嚎的謝家眾人。

    謝成傑捂著一隻烏青充血的眼睛,慌慌張張找到少女,急問道:“明珠,可是受傷了?”

    少女捂著額頭,只是嗚嗚的哭。

    謝成傑急的團團亂轉,起身對著趕來的衙役們大吼道:“簡直無法無天!真當吾謝家是要欺負的?爾等若是不能將兇徒緝拿歸案,給謝家一個交代,某就去告御狀!”

    為首的衙役頭領大大咧咧道:“既未動用管制兵器,亦未有流血發生,只是一場衝突而已,有什麼大不了?告御狀,你當朝廷是你家開的啊? ”

    但凡能當上衙役頭領的,哪個不是老油子?謝成傑的威脅根本毫無力度,既無足夠的力度,又沒有塞點小錢,沒好處的事情他們才懶得管!

    謝成傑氣得眼前一黑。

    果然是京師啊,連小小的衙役都能給謝家難堪麼?

    謝文舉一瘸一拐的走過來,混戰之中他挨得黑圈最多,氣咻咻瞪著衙役頭領說道:“某乃是御史台監察御史謝文舉,此事你們長安縣必須給某一個交代,否則某怪謝某不念情分,上疏彈劾你家上官!”

    監察御史的威懾力還是不小的,衙役們也不敢憑白給自家縣令招惹麻煩,態度終於軟化了一些。

    為首的衙役詢問道:“謝御史可知襲擊你們的是何人?”

    謝文舉張了張嘴,他哪知道這些泥腿子是誰?

    沒好氣道:“就是在此處上香求籤的,某如何知曉姓名?”

    衙役就有些問難,試探著問道:“現在城中云集了大量學子和商賈,人多繁雜,謝御史若是不知其人身份,那吾等就只能嚴密排查了。只是如此一來,必然耽擱時間,還望謝御史海涵。”

    謝文舉氣得不行。

    他哪能不知道這些衙役的油滑?

    這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說反正也沒有大礙,您就擔待著點,條件很艱苦,我們慢慢排查……

    這得排查到猴年馬月?

    最後肯定不了了之!

    可謝文舉也沒法。

    這衙役雖然態度敷衍,但是說的還真就不錯。現在科舉考試臨近,長安城裡匯聚了大量學子和商賈,外來人口達到十幾年來的最高峰,就算長安縣能下力氣去排查,也不知道哪天能有個結果。再則說了,長安縣目前最大的任務必然是確保科舉考試的順利進行,他謝文舉還不夠資格讓長安縣放棄主要任務替他去出氣……

    謝文舉鬱悶得不行,一回頭,就看到不遠處的房俊三人,心中大恨!

    正是房俊的沒事找事胡攪蠻纏,才使得謝家眾人被香客圍毆,便指著房俊說道:“此人毆打吾謝家子侄,然後又煽動香客圍毆吾謝家諸人,還請官差將其帶回衙門,仔細審理,還謝某一個公道。”

    那衙役點點頭:“那行,屬下就先將這人帶回去……”

    當面的畢竟是監察御史,人家依舊變相同意了不追究這次的圍毆事件,那麼自己肯定要給一點面子的,否則不依不饒起來,最後還是長安縣的麻煩。

    身為下屬,就要有下屬的覺悟,時時刻刻想著為領導分擔麻煩,減少麻煩……

    可是當這位衙役看清楚這個“嫌疑犯”,腿都快要抽筋了……

    尼瑪!

    “謝御史,您不是在開玩笑吧?”衙役轉身怒視謝文舉,咬牙切齒,很是憤怒。

    這特麼是房二郎啊!

    呼風喚雨、橫行霸道的房二郎!

    你特麼讓我抓他?

    信不信我先把你抓起來!

    謝文舉見到這衙役瞬間變臉,就覺得很是心塞……

    他知道房俊的名聲很響,卻沒想到居然連長安縣的衙役都視其為洪水猛獸,避之唯恐不及!

    看這位衙役的神情就知道,他是絕對不會抓捕房俊的。

    不過謝文舉還是硬氣道:“怎地?你們長安縣也玩官官相護這一套,想要在房相面前討好賣乖?”

    那衙役一臉不屑:“您還真別給咱下套,什麼叫官官相護?什麼叫在房相面前討好賣乖?一看您就不是個實誠人!您是監察御史,房二郎是崇賢館校書郎,您二位有爭執,可以去大理寺,咱長安縣廟小,供不起您二位這大菩薩!再則,房二郎那是駙馬爺,您想告他,得去宗正寺,咱長安縣管不著……”

    居然設個套讓咱鑽,想要坐實房相勾結長安縣袒護兒子的罪名麼?真以為咱是傻子不成?不過這個小白臉兒真不是個好東西,良心大大的壞了……

    謝文舉被噎得夠嗆。

    拿這個油滑的衙役沒法,他也有點洩氣。

    身後傳來一聲嬌滴滴脆生生的聲音:“二叔,咱們走吧……”

    謝文舉回頭看去,卻是自己的表妹扯著叔父的袖子,眼淚噼哩叭啦的掉,委屈得不行。再仔細一抽,不由得嚇了一大跳。

    只見表妹原本光潔的額頭,陡然生出一個紅彤彤的犄角來……
iqboy99 發表於 2019-1-3 21:22
第604章  針對

房俊覺得尷尬……

    雖說整件事情的起因是謝家人口出惡言,而這個小姑娘也是自己湊到他身邊的,可畢竟是自己連累人家這番狼狽,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委委屈屈哭哭啼啼,額頭還鼓起一個犄角一樣的大包,潔白的肌膚紅彤彤一片,看著就我見猶憐……

    謝成傑父子惡狠狠的瞪著房俊,卻沒敢說什麼。剛剛的這一場混戰,將兩父子的銳氣全都打散了,即便心中憤怒,卻下意識的壓制著。

    謝文舉心中飛快的盤算著。

    這些衙役明顯不願得罪房俊,而且房俊沒有親自動手,即便那些香客是被他們煽動才動手的,但是無憑無據,謝文舉也不能把房俊怎樣。

    風聞奏事,彈劾房俊?

    呵呵……

    謝文舉還不想死。

    算來算去,今日之事似乎謝家也只能吃個虧,雖然心裡憋屈得不行,但是謝文舉對房俊有著極深的恐懼,下意識的就想要遠離房俊一點。

    只不過,自己這個長房嫡子的叔父脾氣一向不太好,在江南頤指氣使慣了的,大抵很難嚥下這口氣。

    想了想,謝文舉決定認栽,同時勸勸叔父,來日方長麼,何必非得跟房俊死磕?

    他斟酌著話語,尚未開口,耳中便聽到謝成傑對房俊說道:“今日之事,是犬子之錯,謝某代犬子道歉,希望二郎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跟犬子一般見識。”

    謝文舉差點以為自己耳鳴,這話是自己這位眼高於頂心高氣傲的叔父說出來的?

    房俊此刻也消了氣,主要是覺得害得小姑娘哭哭啼啼的有點過意不去,便大度的擺擺手:“既然閣下誠信致歉,某若是不依不饒,豈不是顯得有些不近情理?話說,某也是個好脾氣的人,只是你家這孩子沒口德,滿嘴噴糞。這也就是遇到房某,若是換了一個人,准定吃大虧!關中人脾氣暴烈,非得打得你跪下喊達達(爸爸)不可!”

    錦衣少年差點氣得吐血!

    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你特麼還沒完了?

    謝成杰拉住兒子,


老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咬著後槽牙,強忍著羞辱,點頭道:“多謝二郎指教,吾謝家定會牢記今日之教誨,來日定有後報!”

    滿滿的威脅。

    房俊臉色也沉下來,瞇著眼睛瞅著謝成傑:“怎麼,嚇唬人呢?”

    謝成傑卻不再多說,衝房俊一拱手:“後會有期。”

    便帶著家人離去。

    那紫色紗裙的小姑娘乖乖的跟在謝成傑身後,走出幾步,回頭看了房俊一眼,送給她一個大白眼……

    對於謝家,房俊是一點好感也無,尤其是在聽上官儀說起與謝家一同進京的那個什麼大儒質疑自己的詩詞非是原創之後。

    儘管自己的確不是原創……

    可謂問題是,自己這個有可能是史上最強的抄襲者,所抄襲的詩詞都來自於未來,不可能有人拿得出證據來證明自己是抄襲。既然沒證據,憑什麼說自己是抄襲?

    就因為自己的年紀小、閱歷不夠,就不可能創作出那些優秀的詩詞?

    簡直開玩笑!

    為賦新詞強說愁行不行?

    人的想像力範圍可以“精鶩八極,心遊萬仞”,“登山則情滿於山,觀海則意溢於海”,過去、現在、未來,任意遨遊;天上、人間、地獄,無處不在。

    “海畔尖山似劍芒,秋來處處割愁腸”

    難道真的用寶劍割斷腸子?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難道李白真的醉了?

    “腳著謝公屐,身登青雲梯。半壁見海日,空中聞天雞。”

    難道李白成神了不成?

    扯淡麼……

    房俊並不在乎有一個所謂的大儒莫名其妙的對自己表示質疑,你說我是抄襲,那你得拿出證據來!

    沒有證據,你說個屁啊!

    對自己的穿越金手指萬分自信的房俊,完全沒料到即將遭遇一場巨大的危機……

    這場鬧劇,以謝家忍氣吞聲告終。

    當然,事情不可能這麼輕易揭過去……

    三日之後,謝成傑前往東宮,覲見太子李承乾,同行者有江南大儒王雪庵。

    謝成傑的妹妹謝氏,是秘書丞蘇亶的小妾,而蘇亶之女,是太子李承乾的太子妃……

    彎彎繞繞攀上親戚,李承乾不得不給太子妃面子,在東宮召見了謝成傑。至於王雪庵,李承乾亦是早聞其名,敬佩其才學,是以禮儀很是隆重。

    召見的地點並未在立政殿,而是在崇賢館。

    這是王雪庵的要求,說是想要見識一番大唐最高等級的貴族學校……

    李承乾不疑有他,欣然應允。

    “王先生久居江南,然文名早已傳遍關中,今次有幸聆聽王先生教誨,孤實在是有幸啊。”

    李承乾端坐在主位,笑吟吟的送上恭維。

    這位太子殿下雖然霸氣不夠、行事少了幾許雷厲風行的魄力,但是待人處事極其溫和,令人如沐春風,是以朝中風評極好,比之持才傲物的魏王李泰更受歡迎。

    畢竟,一個溫和優柔的皇帝,是大臣的福氣……

    王雪庵相貌清癯,坐在下首,瘦削的身體背脊挺得筆直,渾身充滿一種剛硬正直的氣質,聞言微笑道:“殿下過譽了,草民治學,不為名聲,不為求官,只為暢讀聖賢之書,尋找治世之法,以之教化弟子,忠君報國、匡扶社稷,如此足矣!”

    一副胸懷磊落、為國為民之聖賢氣派!

    李承乾肅然起敬……

    謝成傑在一旁說道:“王先生隱居於洞庭,治學著書,桃李遍江南,賢德之名廣為傳頌。今次有許多弟子抵達京師,參加科舉考試,是以與在下結伴,一同進京,領略關中風采。”

    李承乾欣然道:“江南婉柔,關中剛烈,風景不同,民俗亦不相同,可謂各有千秋。先生既然不遠千里而來,那邊多逗留些時日,也好讓孤多多請教,有所精益。”

    “呵呵,殿下謬讚了,草民如何擔當得起?”王雪庵捋鬚微笑,臉上滿是謙遜:“關中歷來是帝王之都,八百里秦川,地傑人靈,不知多少英雄豪傑匯聚,文人墨客輩出,草民區區一介寒衣,有幸讀得幾本書,焉敢在天下群英面前耍弄?至於指教殿下,更是萬萬不敢。這崇賢館集齊大唐文華之名仕,草民可不敢班門弄斧。”

    這一番謙遜之言,聽得李承乾心頭暢快。

    崇賢館雖然是皇帝所設立,但現在作為他的讀書之所,能得到江南大儒的推崇,自然深感自豪……

    一邊的許敬宗接受到謝成傑一個眼色,便插言道:“王先生無需客氣,您的大名,某如雷貫耳,只是緣慳一面。素聞先生不僅經史子集洋洋精通,便是詩詞歌賦之上,亦是造詣頗深。不知最近可有佳作,讓吾等一睹為快,領略一番江南風韻?”

    他與謝成傑是舊識,與王雪庵亦是老友,是以今次謝、王二人拜訪太子,李承乾便讓他作陪。

    李承乾一愣,看向王雪庵問道:“先生居然亦是喜好詩詞?那可真是巧了,咱這崇賢館內,正好有一位詩詞聖手,所作詩詞,俱是難得的佳作。”

    王雪庵推遲道:“延族兄過譽了,某隻是閒來無事附庸風雅,做些詞曲詩文聊以,何以當得起一句'造詣頗深'?延族兄這是害我啊!不過,殿下所說的詩詞聖手,敢問是哪一位大儒名仕?某倒是真想請教一番。”

    延族,是許敬宗的字。

    李承乾便說道:“此子乃是房相家裡的二公子,房俊,房遺愛。”

    聞言,王雪庵的臉色頓時就沉下去,斷然道:“此等厚顏無恥之徒,實乃吾輩讀書人之恥辱,不見也罷!”

    李承乾有點發懵……

    房俊得罪你了?
iqboy99 發表於 2019-1-3 21:24
第605章  陰險

李承乾一臉疑惑。

    看著王雪庵一臉憤恨、咬牙切齒的模樣,心中著實不解……

    房俊的確愛得罪人,可那廝從未去過江南,這王雪庵亦是首次進京,二者之間應當毫無瓜葛才是。房俊到底是禍害您媳婦了,還是丟您兒子下井了,惹得您如此恨之入骨之神情?

    李承乾愈發好奇,問道:“王先生聽說過房俊之名?”

    王雪庵黑著臉,沉默不語。

    謝成傑在一旁道:“怎會沒聽過呢?房二郎才子之名,早已響徹江南,一篇篇驚才絕豔之詩作,足以名垂千古,乃是江南士子競相崇拜的榜樣!”

    說著,他又疑惑的看著王雪庵:“難道先生認得房二郎?”

    王雪庵“哼”了一聲,欲言又止。

    恰在此時,有崇賢館的書佐來報,皇帝駕到……

    一眾人趕緊起身,以太子李承乾為首,急急忙忙的迎了出去。

    門口處,李二陛下穿著一身明黃色的常服,笑呵呵的對著躬身施禮的眾人說道:“免禮!”

    一雙虎目看著王雪庵,笑道:“聽聞王先生自江南進京,朕不請自來,還望先生莫要怪罪才好。”

    王雪庵渾沒有剛剛面對李承乾之時的灑脫淡然,滿臉通紅,激動道:“陛下折煞草民了,能夠有幸得見天顏,實乃王某祖宗庇佑,前世修來的福分……”

    “呵呵……”李二陛下莞爾一笑,對跟著自己一同前來的宋國公蕭瑀說道:“都說王雪庵剛烈正直,可是在朕看來,也蠻會說話麼!”

    蕭瑀微微欠身,笑呵呵說道:“陛下龍虎之姿、帝王之氣,誰人見了不是心悅誠服、口出肺腑之言呢?”

    李二陛下哈哈大笑:“原來最會說話的是時文你啊!”

    時文,是蕭瑀的字。

    氣氛很活躍,賓主想見甚歡。

    李二陛下為首,


眾人進了崇賢館,一一落座。

    蕭瑀說道:“方才某與陛下博弈,聽聞雪庵先生前來崇賢館,陛下便欲前來傾聽先生之學問見識。先生久居江南,身處民間,想必定然深諳民間疾苦,若是有何見解,不妨一一說來。”

    李二陛下亦說道:“兼聽則明,朕自詡雖不算賢明,但亦聽得進逆耳忠言。雪庵先生有何見教,不妨直言,即便有何不妥之處,朕亦不會計較。”

    雙目直視王雪庵,神情甚是熱忱。

    這王雪庵名滿江南,與張玄素、於志寧等人齊名,雖然只是一介布衣未曾入仕,但桃李遍江南,名聲很好,甚受江南學士推崇。

    李二陛下也想從他這裡聽一些江南的風俗人情,以此人剛烈正直的名聲,想必不會文過飾非,有所隱瞞。

    王雪庵微微激動,說道:“論臣過,反其施,尊主安國尚賢義;拒諫飾非,愚而上同,國必禍!陛下胸懷寬闊,英武賢明,實乃大唐之福啊!”

    這吹捧得有些膩歪……

    李二陛下微微尷尬,心裡對王雪庵的態度有些不悅。朕都說得明明白白,此來是尊敬、相信你的人品,問問你江南民間的風俗疾苦,你歌功頌德豈不是與咱的心意南轅北轍?

    不過,這個傢伙是真的有學問。

    論臣過,反其施,尊主安國尚賢義;拒諫飾非,愚而上同,國必禍!

    這句話說的真好!

    不過李二陛下明白其意,卻不知其出處,難不成是他自己說的?那可真當得起“大儒”之稱了!

    便詢問道:“王先生這兩句,不知是何出處?”

    李二陛下有時候是很磊落的,不知道這句話的出處,那就明著問,不怕人笑話他讀書少。不過他也留了個心眼,沒問這句話是不是王雪庵自己說的,若當真只是某本書裡的話,自己卻當成王雪庵原創,那可就要遭嘲諷了……

    王雪庵答道:“回陛下,是《孟子·成相》篇中之言。”

    李二陛下想了想,便對一邊的內侍說道:“回頭給朕將這本書找出來,朕要好生誦讀。”

    內侍趕緊記下。

    許敬宗三角眼一轉,計上心頭,說道:“何用耽擱?咱這崇賢館裡,可就有長安最大的藏書樓,說不定就有這本書,可以去找找。”

    李二陛下欣然道:“說得有理。”

    便打發內侍去後院的藏書樓。

    許敬宗暗暗得意,房俊你個小兔崽子,這回等著挨罵吧……

    他跟房俊一向不對付,屢次三番的被房俊窩面子,怎能不嫉恨在心?

    今日卻是報仇的最好時機。

    那房俊自從被安排在藏書樓當校書郎,除了混日子,就沒幹過正事兒。天天遲到早退,當值的時候要么捧著本書打瞌睡,要么溜溜達達去太子殿下那邊閒逛,許敬宗是又羨又妒!

    如此悠閒,是來養老么?

    那幾萬卷藏書,就從未見到房俊編撰目錄索引,歸納整理!這亂七八糟的,就不信你能將這本《孟子·成相》找出來!

    找不出來,那就要挨罵!

    雖不能把房俊如何,但是上點眼藥,被陛下訓斥一頓,也可以令許敬宗心頭爽快……

    堂內言談甚歡。

    這王雪庵雖然看上去一臉剛正,實則能說會道,言語之間看似正氣凜然,但是處處藏著心思,使得皇帝心情大好,氣氛愈加愉快。

    許敬宗不僅有些鬱悶,對這個老小子刮目相看。

    這麼多年在江南修身養性,居然還練出來這麼一手逢迎拍馬的本事,比起自己也絲毫不落下風了!

    王雪庵滔滔不絕,許敬宗完全插不進去嘴,想要給房俊挖個小坑預埋一點地雷,卻根本找不到話頭……

    心裡有些膩歪這個王雪庵的時候,眼神一瞟,就見到剛剛那個內侍回來了。

    許敬宗心裡一喜,這麼快就回來了,想必是房俊那廝根本找不到那本《孟子·成相》。可是定睛一看,卻發現那內侍手里居然捧著一本書……

    許敬宗皺起眉毛,這是找到了?

    這也太快了吧……

    不僅僅是他吃驚,李二陛下也有些吃驚,看著他內侍問道:“找到了?”

    “是,陛下請看,是不是這本?”內侍雙手將書冊呈上。

    李二陛下信手接過,看了看封皮,確定無誤,可還是有些不相信,怎會這麼快呢?太極宮裡也有藏書樓,雖然藏書沒有崇賢館這邊多,但是數量也不少。每一次皇帝想要找一本書,那些內侍都要雞飛狗跳的翻找好半天……

    不過李二陛下並未多想,畢竟管理藏書樓的校書郎是房俊,這小子總是能搞出一些令人意外的勾當,但效果一如既往的好,便將書冊放在一邊,繼續與王雪庵的談話。

    王雪庵說道:“……江南之地,得天獨厚。石韞玉而山輝,水懷珠而川媚。萬千百姓沐浴陛下之恩澤,溫飽安樂,實乃得天之幸!”

    許敬宗差點吐出來… …

    心裡暗暗鄙視王雪庵,您還那再無恥一點麼?將《文賦》裡的句子都搬出來吹捧陛下,實在是過分!

    不過……

    許敬宗心裡一動,便插言道:“石韞玉而山輝,水懷珠而川媚!雪庵先生不愧是江南名仕、學問深厚,石中蘊藏著美玉就能使山岳生輝,水中含有珍珠就能使江河秀媚,這一句,便將帝國錦繡河山之神韻刻畫得淋漓盡致,可當國士之稱!”

    王雪庵尷尬得面皮一抖,咧嘴道:“延族休要調侃與我,此句乃是東晉名仕陸機於《文賦》中所言,某何敢竊而據之?讀書之人,要堂堂正正,將別人之心血竊為己有,與盜賊何異?”

    開始還有點尷尬,但是說到後來,卻是義正辭嚴,橫眉立目,顯然甚是憤慨。

    李二陛下有些不解的瞅瞅王雪庵,心說許敬宗只不過是不知這句話的出處而已,解釋一下不就行了,何必如此激動,還帶出來一腔悲憤?

    好似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許敬宗趕緊擺手道:“雪庵兄莫要見怪,許某哪有此意?只是未曾拜讀過《文賦》,是以不知罷了。”然後向李承乾拱手道:“殿下,不知可否令藏書樓尋到此書,給微臣拜讀?”

    李承乾便皺起眉毛,狐疑的看了許敬宗一眼,有些不悅。

    《文賦》這本書他只是聽說,亦未曾讀過,實在是有些生僻。可許敬宗卻將話頭引到此處,明顯是想要找房俊的難堪嘛!那廝成天不干正事兒,怎能從如此浩瀚的藏書中尋找到這麼一本生僻的書籍?

    找不到,必然要被父皇責怪!

    許敬宗這個老小子,太壞了……
iqboy99 發表於 2019-1-3 21:28
第606章  不與此輩為伍

李承乾看得出許敬宗這是在使壞,挖坑想要埋房俊。

    李二陛下何許人也,又怎會看不出許敬宗的心思?陰沉沉的瞄了許敬宗一眼,心底愈發不悅。

    貞觀十年,長孫皇后去世。百官為長孫皇后服喪期間,許敬宗看見率更令歐陽詢樣貌醜而大笑,被御史揭發,李二陛下震怒,將其貶為洪州都督府司馬,後遷給事中,兼修國史。前年,才提拔起來代檢校黃門侍郎。

    此人算不上大奸大惡,但自私齷蹉,若非看在跟隨自己多年,而且才學很好,昔日更曾是秦王府十八學士之一的份上,早就遠遠的打發了!

    現在又玩陰謀詭計這一套?

    不過有王雪庵、謝成傑這等外人在,李二陛下忍著怒氣,並未發作。

    王雪庵並不知許敬宗這番話的用意,不過既然是盟友,自然要相互維繫。便開口道:“崇賢館內居然有《文賦》藏書?那可真是太好了,多年前某也只是在一個文友之處見到過《文賦》的手抄本,不知其與原著是否有差別。陛下,可否讓藏書樓那邊將此書找出,讓草民拜讀一番,以解心中多年困惑?”

    話已至此,李二陛下還能說啥?

    瞅了許敬宗一眼,點頭道:“自然。”然後吩咐內侍前去後院的藏書樓找書。

    若是房俊未能將藏書樓的書籍整理清楚,編撰出目錄索引,不可避免的要丟一回臉。自己到時候是處置房俊的不務正業,還是不聞不問?

    都有些不妥啊……

    心中對許敬宗的不滿更甚,同時也有些為難。許敬宗被李二陛下瞪了一眼,心裡一突,暗叫糟糕。

    陛下這是看穿了我的用意啊!

    頓時心急火燎,腦袋裡琢磨著如何在陛下表現一番,將這個錯誤彌補過去才行。

    要說許敬宗其人,才學是真的有,為人更是聰明靈透,唯獨有一樣不好,格局太小,妒忌心太重!心裡只想著如何給房俊挖坑添堵,卻未曾想過李二陛下會不會看出他的用意,會不會龍顏大怒?

    許敬宗沉寂下來,


話題又轉回到詩詞歌賦之上。

    自前隋開始,五言七絕大行其道,越來越受到文人墨客的追捧,詞賦則漸漸冷落,被稱作“詩餘”便可見一斑。

    只是房俊異軍突起,幾首詞賦驚世駭俗,這才引起世人的再次關注。

    但是總體來說,詩的地位不可撼動,賦緊隨其後,詞已然不登大雅之堂。

    謝成傑道:“王先生這些年修身養性,除了親自教授幾名弟子,謝絕一切往來應酬,於洞庭湖畔結廬而居,寄情於山水,放縱於星月,境界更上一層樓,詩詞名作更是不勝凡幾。”

    王雪庵老臉微微一紅:“謝世兄言過其實,某如何敢當?不過一些閒極無聊的玩笑之作,徒增笑爾。”

    李承乾倒是興致勃勃的問道:“可否請先生賜教一二?”

    王雪庵一臉矜持:“嬉戲之作,難登大雅之堂,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就在此時,前去藏書樓尋書的回來了,手裡捧著薄薄的一本書籍……

    這下子,屋內的幾人都有些驚訝了。

    李二陛下劍眉一挑,詫異問道:“找到了?”

    內侍恭敬的呈上書籍,微笑回話道:“會陛下的話,找到了。”

    李二陛下看著手上這本《文賦》,真是有些驚異:“這本書算是很生僻的書籍,一般的學士,很少有人拜讀,甚至聽聞此書名者,非見識廣博之輩而不能。”

    內侍道:“回陛下,奴婢見房二郎只是隨意的在二樓的書架上翻了翻,前後也就是幾個呼吸的功夫,便在一堆古樸陳舊的書籍之中將此書找出。想來,這藏書樓的所有藏書,房二郎大抵都已經了然於胸。”

    屋子裡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幾萬卷藏書,了然於胸?

    這也太扯了吧!

    難不成此子有過目不忘之能力?

    可若是沒有,又如何解釋眼前這種情況?

    眾人都是讀過書的富貴人家,即便家中沒有藏書樓,也都見識過。幾萬卷藏書的藏書樓,書冊典籍浩如煙海,即便按照韻腳和類型分門別類,同一類的書籍也常常達到幾百甚至上千本。從中找出一本不常用的生僻書籍,運氣再好,起碼也得盞茶功夫吧?

    現在呢?

    這內侍一個來回,書找來了,茶還沒涼……

    王雪庵與謝成傑對視一眼,後者故作驚訝,說道:“不知這藏書樓是那位能臣在管理,當真是天下奇才,不知可否一見真容?草民家中也有一座藏書樓,傳承十幾代,藏書倒也頗有規模,只是一直以來管理混亂,想要找本書往往大費周章,若是可以請教這位能臣一二,那可真是太好了!”

    還有什麼比誇讚自己手下能幹更讓領導滿意的呢?

    手下越是能幹,就越是證明上司領導有方……

    李二陛下欣然道:“有何不可?”對那內侍道:“把房俊那小子叫來,就說朕讓他來拜會江南大儒王先生。”

    內侍領命而去,臨轉身之時,卻是隱隱的瞥了王雪庵一眼。

    就你事兒多,這多大一會兒,咱都跑了三回了……

    許敬宗則暗暗懊惱。

    本來是挖坑陷害房俊一下的,這怎地突然就變成助攻了呢?看看陛下那眉飛色舞的樣子,心裡不知道對替他長臉的房俊是何等的滿意。

    唉!

    失策啊……

    那邊廂,王雪庵聞聽到房俊之名,“突然”臉色就陰沉下來,跪坐在地上,對李二陛下拱手道:“敢問陛下,剛剛所說的房俊,可是當今賢相房玄齡的二公子,房俊房遺愛?”

    李二陛下被他的神情弄得微微一愣,點頭道:“正是,王先生識得此子?”

    心裡想想,不應該啊,房俊從未去過江南,王雪庵亦未來過關中,這二人從無交集,如何能夠相識?或許只是聞聽其名吧,畢竟房俊這小子的名氣那是當真不小。

    誰知王雪庵聽了這話,頓時憤然道:“如此厚顏無恥之徒,某如何使得?縱然剜去雙眼,亦不願相識此子,更不屑與之為伍!”

    李二陛下愣住。

    李承乾也微微張嘴,詫異的看著怒不可遏的王雪庵。房俊是能惹事兒,更能得罪人,可啥時候得罪到這位老先生了?本就是南轅北轍風馬牛不及的兩個人,如何联係到一起?

    許敬宗見到終於言歸正傳,適時插言道:“王先生此言何意?按說,房二郎與您並不相識吧?”

    王雪庵一臉憤懣,欲言又止。

    謝成傑慨然嘆息道:“王先生,陛下賢明,太子仁德,您心中所憤懣之事,不妨說出來,也請陛下和太子給尋一個公道,不是更勝過您窩在心裡,鬱鬱寡歡?”

    這麼一說,李二陛下更奇怪了:“到底是何事?”

    王雪庵一臉糾結,好半晌,才長嘆一聲,說道:“說起此事,某也是頗感詭異,簡直令人難以置信!去年,關中商賈前往江南行商,曾帶過去一篇短賦,名曰《愛蓮說》,言及乃是關中才子房俊所作。不知陛下何曾聽聞?”

    李二陛下自然聽聞過!

    不僅僅是聽聞過,還暗自發怒了好幾天。因為這篇短賦是房俊當著長樂公主的面所作,坊市間皆流傳乃是房俊想要染指長樂公主,是以用詞賦傳情,行齷蹉之舉!

    便點頭道:“確有此事!”

    王雪庵再次嘆息,臉上滿滿的全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緩緩說道:“可問題是,這篇短賦,乃是草民所作……”

    嚯!

    在座諸人皆是大驚。

    李承乾不可置信道:“不能吧?”

    抄襲,可是這個年代最最深惡痛絕的大罪!
iqboy99 發表於 2019-1-3 21:31
第607章 证据

  在這個詩酒風流的年代裡,一首可以名傳後世、流芳千古的詩篇,足以使得一個白衣百姓平步青雲!前隋的科舉制度裡,作好幾首詩詞,就可以做官!

    試想,若是誰的優秀作品被別人抄襲竊取,這簡直就是斷人前程的大事!

    更何況,但凡抄襲者,人品道德必然極為低劣,一旦證實,必將受到士林的唾棄,身敗名裂,萬劫不復!

    這可是堪比殺人滅族的指控!

    李二陛下一張連完全陰沉下來,一雙虎目盯著王雪庵,一字字說道:“閣下所言,關係重大,最好三思之後,方才開口。若只是一時口誤,朕可以當做沒聽過,但若是言之鑿鑿,那可就事關人品清譽,便是朕想要維護,也維護不了。”

    皇帝雖然富有四海、執掌天下,卻也不是萬能的。

    似抄襲這等道德敗壞之人,必將受到天下人共棄之,即便是皇帝,也不可能去維護一二。

    說實話,對於王雪庵所言,李二陛下不信的。

    房俊人品如何,李二陛下自認已經看得透徹。

    此子桀驁,不尊禮法,時常有荒誕衝動之舉。但率性至誠,赤子之心,可以說的上一句坦蕩君子,絕非心思齷蹉的小人。

    抄襲?

    絕對不能夠!

    若說房俊偷錢,李二陛下或許可以一聽,但是說他抄襲,李二陛下是絕對不信的。

    沒有動機啊!

    那小王八蛋貪財,更是個官迷,可唯獨對於自己的名聲從不在意,說他是棒槌,說他是楞慫,說他率學無誕,說他不學無術,從來都是笑呵呵的默認,愛咋說咋說!

    這樣一個人,會去抄襲別人的詩詞來揚名?

    更何況,房俊前前後後所作的詩詞名作,李二陛下可是都讓李君羨仔仔細細的調查過,莫說是抄襲,即便是否請人代筆,李二陛下都一清二楚。

    現在蹦出來一個王雪庵,


口口聲聲說房俊抄襲,李二陛下如何能信?

    可是另一方面,李二陛下不得不心中狐疑,因為王雪庵的身份……

    雖然不是孔穎達這等天下名士,但也不遑多讓。文人最是愛惜羽毛,抄襲這等關係重大之事,若非真正發生,誰敢張嘴胡說?

    而且,李二陛下還有一事不解……

    “先生說房俊抄襲您的短賦,可是為何在此之前,這篇短賦未曾流傳出來?”李二陛下疑問道。

    《愛蓮說》一篇,李二陛下曾反復拜讀,字裡行間所蘊含的寓意與風骨,也曾使他震撼。如此一篇足以流傳千古的名篇,一旦問世,必然競相傳頌,便如同房俊做出此篇之後的情形,短短時間內,傳遍大江南北,家喻戶曉。

    可王雪庵說此篇是他所作,為何在他作出之後,卻不曾傳播開來?

    王雪庵一臉苦悶:“因為草民是在一次酒醉之後,偶然作出此篇,之後便束之高閣,從未示於人前。”

    李承乾皺眉插話道:“先生遠在江南,房俊身處關中,您二人更從未接觸,若是抄襲,房俊從何處得來這篇短賦?”

    太子殿下也不是傻子,只是性情優柔寡斷一些,但是智商絕對夠用,一言觸及此事的關鍵所在。

    天南海北的兩個人,房俊是有千里眼還是順風耳,能得知你的短賦內容?

    王雪庵苦笑著一攤手:“這亦是草民不解之處……”

    聞言,李二陛下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看著王雪庵的目光便有些慍怒。

    李承乾哼了一聲,不悅道:“說來說去,先生都是在自說自話,既無真憑實據,亦無邏輯推理,如此污衊朝廷官員,閣下就不怕大唐律例麼?”

    大唐律例,誣告者同罪……

    李承乾跟房俊極為親厚,雖然房俊因為儲位之爭對他若即若離不冷不淡,但是李承乾心裡卻將房俊看得極重。現在這個老學究居然誣陷房俊抄襲,他如何不怒?

    一如李二陛下那般,李承乾對於房俊的人品,亦是無限信任。

    那小子什麼禍都可能闖,但是如此沒品之事,絕對不會幹!

    許敬宗見到李承乾發怒,眼皮就是一跳。

    心中對於房俊的嫉恨,更上層樓……

    同時心裡也納悶,房俊那小子雖說也做出了一點功績,但是成天闖禍惹事,被陛下不知打了多少回板子、抽了多少回鞭子,怎地反而更得到陛下和太子的信任寵愛呢?

    娘咧!

    這小子是個大大的佞臣啊,討好陛下和太子的心機實在深不可測……

    王雪庵見到李承乾發怒,趕緊離席站起,衝著李二陛下父子躬身長揖,惶然道:“請太子殿下息怒!草民對不知那房俊如何抄襲了草民的詞賦,但是草民有證據能證明,那《愛蓮說》實乃草民所作!”

    李承乾心裡咯噔一聲:“你且說來,若是有一字妄言,誣陷於朝廷命官,休怪孤不講情面!”

    王雪庵趕緊道:“是!江南士林皆知,草民平生鍾愛蓮花,便是洞庭湖畔的草廬,亦取名為'白蓮堂'……”

    李承乾又好氣又好笑,瞅了父皇一眼,見父皇面色沉鬱一言不發,便譏諷道:“你喜愛蓮花,住的地方叫'白蓮堂',所以《愛蓮說》就是你作的?簡直滑天下之大稽!居然說房俊厚顏無恥,以孤之見,真正厚顏無恥是你才對吧?若是你的名字叫個什麼金龍、禦極之類的,是不是也要讓父皇讓 位,這天下都是你的?”

    這可就是誅心之言了!

    可見李承乾心中是如何惱怒。

    王雪庵嚇得亡魂大冒,“噗通”就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頭,大叫道:“草民該死,草民該死……”

    心裡害怕到了極點,將謝成傑祖宗八輩都給問候了一遍。

    不是說那房俊只是仗著宰輔公子的身份,實則極為陛下所厭,更因為與魏王李泰交好,被太子殿下視為眼中釘肉中刺麼?不是說只要我站出來指責房俊抄襲,必然得到滿朝文武的支持,瞬間將那房俊打落塵埃,萬劫不復麼?

    可是你瞅瞅皇帝和太子的態度,哪裡有半點厭惡房俊的樣子?

    完全就是站在房俊一邊啊!

    王雪庵悔得腸子都青了……

    可事已至此,已經有進無退,只得硬著頭皮說道:“草民還有證據。”

    這次是李二陛下沉聲道:“說!”

    那陰沉沉的語氣……

    王雪庵打了個哆嗦,咽了口口水,說道:“俗話說,詩由心生,詞賦亦是如此。未曾經過那種歷練,如何能懂得那種心境?學問的累積,便是人生的閱歷, 這絕非可以一蹴而就那麼容易。這篇《愛蓮說》,乃是草民浮沉於民間幾十載,半生經歷之感慨!感嘆當今之世真隱者少,有德者寡,而趨炎附勢鑽刺富貴之門的小人比比皆是;這莽莽紅塵,萬千名士,卻又能有幾個心念百姓之人,去根治這社會痼疾呢?這篇短賦裡,草民先用花進行比喻,讓花的特性喻人,平淡之中寓意深遠,然後藉花喻人,將草民半生以來避世嫉俗,以及世人皆追求榮華富貴的心態描寫的淋漓盡致。這篇短賦,抒發的是草民心中孤掌難鳴的哀怨,同時也狠狠的鞭撻了那些寡廉鮮恥之徒。草民在這篇短賦之中想要表述的,是那種不從眾只求純淨的心態,在 碌碌塵世中是難能可貴的,感嘆世風日下,大多數人皆被世事玷染。敢問陛下,房俊身為宰輔公子,年未及弱冠,何以知人間疾苦,通曉世態之炎涼?情之未至,心之未苦,如何做得出此等對高尚情操的崇奉、對庸劣世態的憎惡之絕世佳作?”

    李二陛下一言不發。心底卻有些震驚。

    好一個王雪庵,居然從這篇短賦的立意之上,來駁斥房俊,從而證明這篇短賦不是房俊所作的目的。

    他也不得不佩服,細細思之,好像房俊的人生閱歷,還真就不可能做得出如何蘊含深刻寓意的作品……
iqboy99 發表於 2019-1-3 21:33
第608章  天才的世界,你不懂!

從邏輯上來說,王雪庵的話語是很有道理的。

沒有相應的生活,相應的閱歷,可以依靠想像去編織一個從未踏足過的瑰麗世界,卻很難達到那種超凡脫俗的思想境界……

以房俊的人生經歷,很難想像他能有那種對高尚情操崇奉、對庸劣世態憎惡人生感悟,更不可能達到“遺世獨行,出淤泥而不染”的境界。

所以……王雪庵其實是對的,房俊根本寫不出來《愛蓮說》這樣的千古名篇。

在這一刻,甚至連一心維護房俊的李承乾,都有些贊同王雪庵的觀點了。

難道房俊這篇文章真是抄襲來的?

李二陛下比兒子想的更多。

房俊身在關中,長這麼大,只是前年去了一次青州,從未曾踏足江南。王雪庵成名很早,但只是在江南一代盤桓,最近七八年更是隱居洞庭湖畔岳州府,很少接見外人,平素教授子弟。

這是兩個完全不搭界的人。

假設房俊的這篇《愛蓮說》當真是抄襲於王雪庵,他是通過什麼手段得到的呢?

不由自主的,李二陛下便想到了“百騎”。

每一個帝王都是多疑的,哪怕他表現得再是胸懷寬廣……

只要想到自己的特務機構有可能跟房俊保持著親密的關係,李二陛下就有些心驚肉跳,即便他深深的知道,房俊是沒有動機和資本造自己的反。

大堂內一片沉寂,似乎王雪庵爆料的這件事情以及將所有人都給震驚到了。

謝成傑閉口不言,他的資格沒有在此事上發言的權利。誰都看出來皇帝陛下以及太子殿下對房俊的維護,不論事實的真相如何,只要敢當著皇帝和太子的面前攻擊房俊,那麼就要時刻擔心事後被這兩位天下最有權勢的男人算後賬……

許敬宗最是老謀深算的一個人,雖說他深知王雪庵今次前來京師的目的,卻沒打算參與其中,冷靜的置身事外。他給房俊挖坑是一回事,若是附和王雪庵的話語指責房俊抄襲,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唯有有資格說話的人,就只剩下蕭瑀。

但蕭瑀心裡其實很是糾結……

通過彈劾房俊的那一次事件,蕭瑀原本以及下定決心偃旗息鼓,只要陛下的吃相不至於太難看,以蕭氏為首的江南士族放棄一些利益自持皇帝東征高句麗是可以進行的。

皇帝在這件事上太強勢了,任何想要阻止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而皇帝伸向江南的手,毫無疑問,就是房俊。

謝家此次前來京師的目的,就是要斬斷皇帝這只即將伸向江南的手,為此,甚至不惜動用王雪庵這個名滿江南的大儒!

但問題是,斬斷了房俊,難道皇帝就不會派另一個人去麼?

所以,蕭瑀認為謝佳此舉,其實並無真正的意義。唯一可以達到的效果,便是讓皇帝認識到江南士族堅決的抵觸之心……

可是作為江南士族的領袖,蕭瑀又不能漠然視之。

自晉室南渡之後,江南士族早已彼此依存,成為一個利益整體,聯姻、經商、官場,各個方面的通力合作,才使得即便暴烈昏庸如隋煬帝楊廣,也不得不對江南士族心存忌憚。

團結,才能強大!

因此,即便非常不看好謝家的這次舉動,蕭瑀也必須予以支持,否則若是引起江南士族內部的離心離德,不需要皇帝下手,這個利益集團也會煙消瓦解……

皇帝前來崇賢館,便是蕭瑀暗中運作。

事已至此,他也是退無可退。

蕭瑀只得心中暗嘆一聲,開口說道:“雪庵先生之言,細思確有道理。而且,


原本房俊率學無誕,突然之間便連續作出這許多膾炙人口、傳播久遠的詩詞佳作,可確實令人生疑。比如他的許多詞賦,都對人性或者情感有著深刻的見解,一個人未曾經歷過那種情感的人,又怎麼能寫得出那樣深刻的詞賦呢?”
李二陛下聞言,淡淡的看了蕭瑀一眼,心中著實有些慍怒。

朕禦極天下、執掌乾坤,江南難道就不是朕的領土了麼?

朕只是要建立一個東征的橋頭堡而已,你們這幫所謂詩書傳承的江南世家,就像動了你們的命根子似的,瘋了一般一次次的反擊!

真當朕的刀子不利麼?!

說實話,若非忌憚著東征大局,李二陛下是真心想要在江南大開殺戒!

身為大唐領土,卻始終游離於大唐控制之外,這是對一個野心勃勃想要成為千古一帝的帝王最大的挑釁!

相對來說,房俊抄襲與否,根本就不重要!

他們不是來指責房俊抄襲,而是來找朕的茬,質疑朕的權威!

他心裡百轉千迴,計算著取捨得失,對蕭瑀極為失望……

一聲醇厚的嗓音,在門口悠悠響起。

“敢問宋國公,您可否有傳頌一時的佳作流傳於世呢?”

聽到這個聲音,李二陛下心里莫名其妙的一陣安定,唇角甚至都不經意的挑起一個弧度。

這種找上門的挑釁,可是房俊最擅長應付的!

越是如此看似無法解釋的事情,房俊反而越是穩妥!

即便現在就連皇帝自己心裡都不確定這篇《愛蓮說》是不是房俊抄襲的,但是皇帝知道,哪怕真的是房俊抄襲的,只要他敢抄,他就一定有辦法對付!

不知為何,李二陛下居然對房俊有了一種迷之信心……

眾人都尋聲望去。

崇賢館正堂的門口,站著一個錦袍少年。

明亮的陽光從他的背後投射進來,將他的身影輪廓照射得顯出一圈淡淡的光暈。他的臉龐背著光,處在陰影裡,只看得見寬闊的肩膀、修長的四肢,卻看不清五官長相。

只有那一雙眼睛,卻閃閃發亮……

蕭瑀覺得心口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噎得難受。

是否有傳頌一時的佳作流傳於世呢?

這個問題很誅心,因為答案是……沒有。

作為朝中清流文臣的領袖,出身後梁皇族、江南世家的蕭瑀,的確沒有一篇佳作流傳於世,這的確是一個缺憾。

現在被一個未及弱冠的後生當面指摘,蕭瑀難免老臉微紅,有些惱羞成怒。

深深吸了口氣,壓制住心底的惱怒,蕭瑀淡淡開口道:“蕭某愚鈍,讀書幾十載,領略聖人微言大義,卻未曾稍有建樹,著實慚愧。”

以他的身份地位,就算沒有佳作傳世,亦無需粉飾。

誰敢不敬重這位身份尊貴的清流領袖?

偏偏,蕭瑀今日便遇見這麼一個毫不將他放在眼裡的存在……

房俊嗤笑一聲,信步走進大堂,先後對李二陛下和李承乾施禮,然後將目光看向王雪庵。

剛剛在門口,他可是完全聽見了王雪庵對他的指控。

不得不說,這個老傢伙的觀點其實是極有道理了,但問題是,就算我是抄襲的,可特麼也不是抄襲你的啊!

他盯著王雪庵,語氣輕佻:“敢問這位老先生,到底是誰給你的勇氣,讓你敢在陛下面前胡言亂語、誣陷忠良?”

李二陛下面沉似水,對於房俊的囂張,置若罔聞。

倒是太子李承乾的涵養差了一些,聞言,微微一笑。

就是這種不著調的語氣、透著怪異的說話方式,滿滿的全是嘲諷與蔑視,很好!

王雪庵臉色一紅,尚未說話。

蕭瑀以及與其慍怒道:“放肆!爾說《愛蓮說》乃是你所作,可你一個黃口孺子,從未經歷過人世浮沉、人情冷暖,如何能做得出此等驚才絕艷、超凡脫俗之名篇?”

房俊看向蕭瑀,嘴角一挑,露出一個鄙視的笑容:“宋國公有國破家亡之沉痛,賣身侍賊之羞辱,卻為何也不曾作一篇人世浮沉、人情冷暖的名作?”

絲毫不在意氣炸了肺的蕭瑀,他淡淡續道:“所以,天才的世界,你根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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