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〇
“和同學出去游泳,溺水。”
“對不起,”她小聲說,“你一定很難過吧?”
他點點頭,將手中的半杯酒一飲而盡。
“哪一年的事?”
“二十二年前。”
“你看,如果她及時投胎的話,也就跟我一樣大了。”她笑了笑,笑到一半,面容僵住了,口裡好像吞進了一隻蒼蠅:“我的天啊!”
直到下了飛機,她的心情還是陰沉的,走路都不禁要回頭看一眼,生怕身後多了一道影子。賀蘭靜霆摟了摟她的肩,笑道:“幹嘛這麼崩著臉?別想太多了。這些人都和你沒關係。——你根本不認識她們。”
“她們都是我的前世嗎?”
“是的。”他半笑不笑地說,“如果你相信有前世這麼一回事的話。”
“你沒和我的任何一位前世結婚?”
他搖頭。
這個答案簡直是令人大跌眼鏡:“為什麼?”
“皮皮,你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大嗎?”
“再大也不過是個地球。我總不會跑到冥王星上去吧?”
“總之,我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找到你。每次找到你時都晚了一步。你已經愛上了別人。”
“難道你就沒有一點辦法嗎?”
“皮皮,你是一個意志堅定的女人。”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帝王將相才意志堅定,”皮皮舉手反對,“我特容易轉彎,真的。”
“那就是我的魅力不夠。”
“你?魅力不夠?”皮皮懷疑地看著他,“怎麼可能?”
皮皮暗暗地想,祭司大人儀表出眾風度翩翩,居然還有人沒看上他,難道就因為他是狐狸嗎?轉念一想就更鬱悶了。為什麼大家都沒看上,偏偏自己就看上了呢?難道她就是傳說中的冤大頭?
“或者說你越變越傻,終於傻到不費吹灰之力就到手了。”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光頭,“我要好好地謝謝陶家麟,一定是他把你變成這樣子的。”
下了出租,進了賀蘭靜霆訂的一家賓館。在路上他說他對陝西的很多縣市都熟,西安也來過很多次。皮皮則完全沒到過西安。她家窮,從小到大沒怎麼旅遊,心裡很是興奮。
因為一直有皮皮牽著手,賀蘭靜霆沒用盲杖。到了賓館的前台,皮皮交出身份證,正準備訂房間,賀蘭靜霆忽然說:“請問這裡有蜜月套房嗎?”
皮皮暗地裡擰了一下他的手,又狠狠地盯了他一眼。
賀蘭靜霆不理她,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當然有。”女服務員說,“不過,我們要看結婚證。”
紅本子遞過去,鮮紅的大印,嶄新的日期,墨跡尚未乾透。皮皮窘了窘,見那服務員掃來懷疑的目光,又鎮定地笑了笑,還故意將身子往賀蘭靜霆的身上靠了一下,作親密狀。
賓館從進門到前台要經過好幾處台階,長短高低各不相同。皮皮牽著賀蘭靜霆,走路不能太快,上台階時還要先停下來提醒他一下,告訴他台階的數目,攔桿的位置。大廳的客人不算多,見這對情侶中居然有一位盲人,不免紛紛側目,打量皮皮的目光多出了一份同情。皮皮暗暗地想,今後的白天便是這樣過了,出門在外賀蘭便要這樣依賴她,心底頓時升出了一種莊嚴的使命感。是啊,她喜歡這種感覺,勝過家麟扔了她遠走高飛。
她聽見服務員笑道:“唉呀,兩位今天剛剛結婚,恭喜恭喜。”
拿了鑰匙正要離開,服務員忽又附耳說道:“浴室的鏡櫥裡備有新婚用品。進口的牌子,放心用吧。”
她愣了一下,不知所指何物,見服務員一臉曖昧的笑,回頭看賀蘭靜霆,臉上沒有笑,頓時明白了。
“電梯間往右走。”服務員說。
“不用,我們上樓梯。”賀蘭說。
皮皮只好帶他去了樓梯間。她依稀記得賀蘭靜霆喜歡走樓梯,還以為他有幽閉恐懼症。唉,皮皮望著茫茫的樓梯,對自己說,既然嫁了祭司大人,就要習慣祭司大人……
套房在六樓,早有人將他們的行李送了進去,爬到三樓時,皮皮終於忍不住說:“樓下明明有電梯,幹嘛不用?有人追殺你嗎?”
“節約電。”
“這是賓館,又不用我們付電費。”
“那還是要節約。”他依然抓著她的一隻手,跟著她,保持著半步的距離,“愛護環境,人人有責。”
好吧,愛護環境。皮皮只好帶著他往上爬,“六樓到了,這是最後一步台階,前面沒有台階了。”
他輕盈地走上來,忽然將她堵在牆邊:“皮皮,今天的洞房怎麼過呢?”
“什麼怎麼過?我們是不能那個的,對吧?”皮皮說。
他的手滯了滯,臉靠上來,頂著她的額頭:“可是,皮皮,我等這一天很久了呢。幾百年了呢。”
“有什麼解決的辦法嗎?”皮皮年紀雖然不大,在報社跟著記者們混見多識廣,“用雙層的,可不可以?”
“我沒試過,不過一定管用。”
他吻她的臉,找到她的嘴唇,舌尖挑進去,兇猛地吻她。她怕人看見,用力地掙扎,他按住了她的手,身子絞到她身上。
她不由自主地推他。
“別擔心,我預先吃了藥,現在我的功力很弱,不會傷害到你的。”
“你吃了什麼藥——”
“別問。”
“賀蘭,我喘不過氣——”
他不肯放過她,牢牢地將她攬在懷裡,彷彿將一隻蠶塞進了蠶蛹,口吐絲線將她層層封住。她企圖抓他的頭髮,他的頭髮很硬,而且很短,她只好用力擰他的耳朵。
“輕點啦——”她叫道。
“好吧。”
他放開了她的嘴,又去吻她的胸膛,用力地吸吮,她的全身都開始滴水……
打開門,他們直奔臥室。
臥室的當中是個心字型的水床。他將她橫抱起來,抱進浴室,在她的指點下,四下摸索著找到那盒保險套。
然後她倒在床上,隔著薄薄的床罩,溫暖的水波在身下蕩漾著。她的眼亮晶晶的,腮若桃花。他喂了她一杯水,卻仍然飢渴,而且全身都乾涸了。
“你怕不怕?”他問。
“會很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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