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〇
“皮皮,我們不能……”他用力抓住她的手,徒勞無益地解釋,“我不想你有任何危險——”
“我知道,”皮皮很大方地說,“這只是間接的嘛。我們要在鬥爭中學習、鬥爭中成長。我會在漸漸摸索出一套經驗來的。”
“那你也不必……委屈自己。”賀蘭靜霆摸了摸她的臉,她不再說話,他的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他用力地喘息,等他意識到自己都做了些什麼,又不禁大感羞愧。
於是,他用雙手按住了皮皮的腦袋:“別亂動,咱們去洗澡。”
“噯你說,這樣的話我的頭髮會不會長得快一些呢?”皮皮很認真地建議道,“我們可以每天晚上都這樣。”
“住嘴,皮皮。住……嘴!”
“那你肯定是喜歡的。”
“不喜歡。”
“小樣兒。”
31
他們一起進了屋,春光一暗,兩人之間又莫名其妙地拘謹了。
到了浴室的門口,皮皮的腳步忽然停住。賀蘭靜霆知趣地問道:“你還需要我幫忙嗎?” “謝謝,不用了。 我自己能行。” 她接過他遞來的浴巾,臉不知為何刷地一下紅了。偷偷地看了一眼賀蘭,發現他眸光暗淡,怔怔的,似乎在猜測她的神情。 “你……還不進去?”他終於說。
“哦,好的,好的。” 皮皮飛快地逃進浴室,三下五除二地洗澡。也不知是雙目不便,還是有潔癖,皮皮出來之後居然等了賀蘭靜霆半個小時。
兩人在客廳相遇,不知為何,都有些發窘。 皮皮只好沒話找話說:“今氣真不錯。上個禮拜直下雨呢。唉,梅子早都黃,梅雨也該結束了吧——” 賀蘭靜霆半天沒吭聲,過了一會兒,走到門邊找盲杖:“我帶你去吃午飯吧。”
他們散步去山下的一間飯館。路上雖一直牽著手卻氣氛古怪,兩人都沒怎麼說話。皮皮心中暗想,這形骸都放浪了,為啥感覺沒跟上呢?滋味連初戀也不如,也不知是錯在哪兒了。悶悶地進了館子,悶悶地吃掉一碗賀蘭靜霆給她點的散發著藥氣的“雙參燉園魚”。又喝完大杯冷飲,皮皮兩手攤,問道:“接下來幹什麼?”
像往常一樣,賀蘭靜霆坐在旁邊直看著她吃,連一杯水也沒喝:“今天我要去博物館,你跟我一起去吧。”
皮皮連忙搖頭:“我不去,就在家裡休息。”
“不行。”他站起身來,抽出盲杖,將她從椅子上拉了起來。
“為什麼?”皮皮覺得很奇怪,又不得不跟著他走,“我不想打擾你工作,我寧願在家裡看看電視。”“我家沒電視。”
“那送我回宿舍吧,我抓緊時間複習下功課。”
“治療期間無論是體力勞動還是腦力勞動,都要減少。”賀蘭靜霆不為所動,“這樣會消耗你的元氣。”
“好吧,我不喜歡去博物館,”皮皮坦白,“是因為那裡面死氣沉沉,像個千年古墓。” 她隨口說,沒往心裡去,賀蘭靜霆卻不禁雙眉一挑:“死氣沉沉?千年古墓?積極地說那應當叫文化積澱吧?”
賀蘭靜霆不高興的樣子其實挺凶,臉板著跟切?格瓦納似的,皮皮忍不住想笑: “噯,你緊張什麼?又沒說你。再說你離千年不是還差兩百年麼?不是特別老,你真的不是。”皮皮指著窗外一株合抱的古柏,“這棵樹肯定比你老多了……”
對面的人一臉烏雲,眯起的眼睛裡寒氣森然。
皮皮趕緊改口:“是這樣,博物館裡有那麼多遊客,我可不喜歡人家參觀我的光頭。” 這話管用,賀蘭靜霆終於沒有發作。
過了兩秒鐘,他說:“我可不可以建議你戴頂帽子?”
帽子是從商店裡臨時買來的,式樣簡單,圓圓地正好將頭包住。皮皮戴著它往鏡子裡一瞧,自己就像個大號嬰兒。
她很不情願地跟著賀蘭靜霆坐車來到博物館,進了他的辦公室。
這辦公室皮皮來過,當時只顧著找到痰盂也沒認真看。只記得裡面放著的全是古董,連痰盂也不例外。她找了把硬邦邦的椅子坐下來,打了一個呵欠,畢竟還有些虛弱,走了這麼一程有些倦了。
“如果累了的話你可以躺在沙發上,不會有人隨便進來的。”賀蘭靜霆指指旁邊待客用的一組藍布沙發。
“你白天明明看不見,為什麼還要來裡?”皮皮換到沙發上,歪著身子問道。
“我一向不在家裡辦公。”他說,“家是休息的地方。”
辦公室其實很大,裡面擺滿東西,看上去有些擠。顯然賀蘭靜霆不喜歡很寬敞的空間。即使是他自己住的房子,裡面也滿是書和植物。
“為什麼一定要讓我跟著你?”覺得其中有隱情,皮皮鍥爾不捨地問道。
“怕你出事,”賀蘭靜霆打開桌上的電腦,“雖然你現在看上去很精神,那不過是靠著我的元氣支撐著。——你隨時有可能倒下去。”
原來是樣。皮皮被他負責的精神感動,急忙說:“如果真地倒了,你能救嗎?”
“是的。隨時可以輸給你元氣。”
“問一下,元氣是再生資源嗎?”
“是的。”他微哂,“現在是不是慶幸我比你大?真元修煉不易,也只有像我這麼老的狐狸才會有足夠的資源供應你。不過,別擔心。你很年輕,有旺盛的精力。如果不出意外,會在很短的時間內恢復如初。其實後面幾天我所要做的事只是盡快讓你的頭髮長出來。”
他頓了頓,補充說:“你可能不相信,對我來說,令你長頭髮比恢復你的體力要難辦得多。”
“哦!”皮皮又問:“如果昨晚上我們不是接吻,而是干了更嚴重的事呢?我會……會立即死掉嗎?”賀蘭靜霆沉默了一下,點點頭:“是的。”
皮皮只覺脊背陣發涼:“祭司大人,你不能阻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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