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懸疑】2012·末夜 作者:滄月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9 17:11:18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7 14945
12.jpg
11.jpg

【小說書名】:2012·末夜

【作者概要】:

  筆名:滄月 (曾用筆名 美狄亞·德·拉莫爾 發表《星空》)

  代表作:聽雪樓系列、鼎劍閣系列、《鏡》、《羽》、《花鏡》系列和作品集《滄海明月》等。

  原名:王洋

  英文名:Medea

  學歷:浙江大學,建築學碩士

  現職業:建築設計師

  籍貫:浙江台州,目前居於杭州

  生日:1979年5月15日

  星座:金牛座

  血型:B型

  筆名出李商隱的《錦 瑟》

  最喜歡的顏色:黑、紫、寶藍

  最喜歡聽的歌:很多

  最喜歡的電影:《我最好朋友的婚禮》《黑客帝國》《指環王》《肖申克的救贖》等等

  最喜歡看的書:很多

  最喜歡的水果:蘋果、山竹、獼猴桃

  最喜歡的武俠小說作家:金庸、古龍、梁羽生

  最喜歡的遊戲:生化危機、古墓麗影

  平時最喜歡做的事情:發呆、睡覺、閱讀、麥霸、碼字

  平時最不喜歡做的事情:早起、運動

  對朋友的要求:忠誠

  人生格言: 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

  磨鐵中文網簽約作者。

【小說類型】:幻想懸疑

【內容簡介】:

  根據瑪雅文明的記載,2012年12月21日將是世界末日。在所謂的「零日」裡,一場大洪水淹沒整個世界,一切人類文明都將徹底毀滅——那一日將是「永夜」,當黑暗降臨,太陽沉沒之後便不再升起,第二天的黎明將永不到來。

  就從某一天的深夜,少女麥美瞳那猶如鬼宅的家門口開始——在自己家門口憑空消失的少女,地面驟然塌陷的巨大天坑,遊蕩在暗夜的美型貴公子,以及發瘋的母親……滅世的序章就此奏響,地球上相繼出現海之眼、行人神秘消失、時空裂隙等各種異變,地球在被一步步有計畫的摧毀,幕後那操控一切的神秘組織到底是誰?耶路撒冷神殿上的秘密宣誓有何寓意?地球真的已經危在旦夕?

【其他作品】:《血薇》、《護花鈴》《荒原雪》、《忘川》、《大漠荒顏》

《帝都賦》、《曼珠沙華》、《彼岸花》《七夜雪》、《幻世》、《劍歌》

《碧城》、《鏡》、《羽》、《花鏡》、《滄海明月》、《星空》《守候》

《風玫瑰》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8-12-31 00:43 編輯

避免積壓太多負面的情緒。

已有(147)人回文

切換到指定樓層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19:01


  序章

  根據瑪雅文明的記載,人類文明進程共分為五個太陽紀,歷經五次繁榮和五次毀滅。前面四個依次為:根達亞文明、米索不達亞文明、穆里亞文明和亞特蘭蒂斯文明。到如今,這些遠古的文明早已湮沒不可知,只有最近的亞特蘭蒂斯文明曾有過近乎於傳說的文字記載,而其也已經沉沒於海底,找不到絲毫存在的證據。

  根據瑪雅人在《卓爾金歷》中的計算方式,從公元前3113年開始,世界已經進入了第五個太陽紀,即機械文明時代——這也是最後一個太陽紀。

  這個世界在歷經了瑪雅大週期5125年後,將迎向最終的末日,也就是所謂的“零日”。那一夜,將是傳說中的“永夜”:當黑暗降臨,太陽沉沒,之後便不再升起,第二天的黎明將永不到來。時間到此停止,空間在此坍塌,一切人類文明都將徹底毀滅。

  此後,人類將進入與本次文明毫無關聯的一個全新時代。

  對於這一末日的說法,有些人不以為然,也有些人心懷惶惑,甚至有一些極端的宗教團體組織了駭人聽聞的集體自殺事件,更加加深了世人對末日的恐懼和猜疑。

  然而,正如瑪雅人曾經準確地對後世做出過許多重大的預言,卻依然無法挽回整個民族一夕間驟然消失的厄運一樣,無論這個世界的文明如何發達,世人對此懷有怎樣複雜的想法,信或者不信,懼或者不懼,都沒有力量對這個預言作出一些什麼改變。

  唯有時間在永恆地流逝。

  時鐘的指針不停地轉動,一分一秒地逼向預言裡終結的那一日——2012年12月21日,24點。當太陽落下,午夜的鐘聲敲響,光明是否永不再到來?

  冥冥中,有人一直在黑暗裡等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時間的指針指向了1998年12月21日。

  耶路撒冷遠郊,死海西北角的克蘭曠野之地,有鐘聲迴響。那是一座古老的教堂,坐落在隱蔽的荒僻山谷裡,雜草叢生,似是已廢棄多年。

  然而,隨著鐘聲的敲響,星光照耀之下,有一行人悄然來到了這裡。他們穿著清一色的黑色長袍,寶石領針在領口熠熠生輝,眸子的顏色各不相同——他們來自於世界各方,齊聚在這曠野中的殿堂前,相互沒有看一眼,極有默契地依次入內,雙手交握著放在胸口,在鐘聲裡低下頭祈禱,虔誠無比。

  聖壇上有人在布道,聲音肅穆而莊嚴,迴響在穹頂下——

  我們在天上的父:願人都尊你的名為聖。

  願你的國降臨。願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我們日用的飲食,今日賜給我們。

  免我們的債,如同我們免了人的債。

  不叫我們遇見試探,救我們脫離罪惡。

  站在聖壇前的人大約有三十多位,有著不同的膚色和頭髮,念祈禱詞時也帶有世界各地的口音,注視著聖壇上聖母懷抱聖子降臨的畫像——這些人都隸屬於這個古老而神秘的社團,然而和一般的基督教教徒不同,他們腰畔攜著利劍,手指上戴著巨大而華美的寶石戒指,皮膚蒼白,眼神冷漠,猶如月夜之狼。

  但是,在念祈禱詞時,他們的語氣卻虔誠而謙卑——

  因為國度、權柄、榮耀,全是你的,

  直到永遠。

  ——阿門!

  祈禱完畢,聖壇上的神父抬起了帶著黑曜石戒指的手在胸口劃了一個十字,對下面諸人道:“請飲神的血,為即將到來的末日,為光明之子和黑暗之子的戰鬥!”

  階下穿著黑色長袍的人裡,有四人分別步出行列。

  他們中的首領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烏髮修眉,眸子純黑,面容具有明顯的東方人的特徵。在他身後的三個人都是西方人,高鼻深目,輪廓深刻。其中兩個是三十歲左右的高大男子,剩下一個卻是個不過十三四歲的孩子,有著一頭顏色很淡、接近於銀色的柔軟長發,眼眸湛碧,就像是希臘神話裡被天神眷顧的司酒美少年。

  這四個人的雙手上各自戴有四枚戒指,每一顆寶石都有十克拉以上,依次上前,拿起了放在聖壇上的金盃——杯中盛放著象徵著神之血的紅葡萄酒,色澤殷紅。

  “感謝神的恩賜!”他們捧起了金盃,在聖壇前一飲而盡。

  那血紅色的液體似乎帶著奇特的魔力,當他們四個人喝下去後,臉色忽然變得雪白,似是痛苦地抬起雙手按在心口上——就在那一瞬,他們手指上的戒指發出了奇特的光芒。

  每一顆寶石都在綻放光華,燃燒在手指間。

  隨著光芒的加劇,有另一種雪亮的光華從他們身體裡綻放出來,就像是一對光之翅膀驟然在他們的身後張開。那四個人彷彿忽然失去了重量,就這樣輕輕地飄浮了起來,足尖離開地面,整個人懸浮在了殿堂的空氣裡。

  “神啊……”神父舉起雙手,對著聖像祈禱,“我的孩子們把自己祭獻給了您,請您回應我們的願望,賜下光明之子,帶領我們戰勝黑暗吧!”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19:01


  那四個人應聲在光芒裡張開了雙手,在光裡微微仰起了臉,看向穹頂的壁畫——那裡畫著末日審判的情景,烈焰、狂風、鹽和火的湖,歷歷在目。穹頂的正中描繪著一扇正在打開的門,不知道是不是幻覺,那道門的縫隙裡似乎透出了隱隱的光。

  那一瞬,一股極強的力量忽然充斥了教堂,令所有人的聲音都消弭——門後透出的光芒照耀著整個殿堂,宛如閃電從天而降,根本無法讓人直視。

  當光芒消失的時候,四個人手握長劍,停在了穹頂。

  被劍刺穿的是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魔鬼形象,從那扇打開的地獄之門後出來——四把劍精準無比地插入,宛如一個十字架的形狀釘住了那個黑色的魔鬼。那一瞬,壁畫上正在打開的門停止了,那個魔鬼的身上居然流出了殷紅的血來。

  “阿門!”階下所有同伴齊聲祈禱。

  降魔儀式完成後,接近穹頂的四個人落回了地面,身上的光華瞬間收斂,翅膀也消失不見了。只聽“咔嚓”一聲輕響,有什麼東西簌簌落到了地上,卻是那些戒指上的寶石紛紛碎裂,變得暗淡無光,似是一塊被抽去了精華的普通石頭。

  他們微微喘息,抬起手按在胸口上行禮,宛如中世紀的騎士。

  “米迦勒,加百列,拉斐爾,烏利爾,”神父慈愛而讚賞地看著他們,依次以四大天使長的名字稱呼他們,“感謝主,我的孩子們,這一次你們已經完美地掌握了這四把聖劍,即便是地獄裡的魔鬼,也會畏懼你們的力量。”

  說到這裡,神父站在聖壇上,目光凝重地看著殿堂裡那一列來自各地的人,開口道:“親愛的孩子們,我此次召集你們來到聖殿,是有一個不幸的消息要告訴大家。”

  階下所有人都抬起了眼睛,靜待著下面的話。

  “隨著時間的臨近,最近一年世界各地的異象頻繁,天災屢現。”神父抬起手,摁下了微型遙控器的一個按鈕,一瞬間,一束光從教堂的最後一排位置那邊投射過來,居然在聖壇上投映出了一幅世界地圖。

  ——地圖上,密密麻麻地用血紅色標註著什麼,橫貫整個亞歐大陸,赫然劃出了一個顯眼的血色十字!

  神父抬手指點著:“2月,高加索;4月,塔希提;7月,馬達加斯加。每一次的災難背後都有來自‘那個世界’的陰影。根據我得到的密報,兩大使徒已經出現在世間,並開始四處挑選他們的信徒和追隨者了。”

  “白之月的使徒?”人群裡發出了低低的驚呼,“他們出現了?”

  “是的。末日之鐘在加速,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們不能坐以待斃。”神父將手按在脆黃的古捲上,看著那個黑髮黑眸的東方青年,“在2012年到來之前,我們和‘那個世界’終要放手一戰。米迦勒,你可畏懼?”

  “永不!”年輕男子揚起了眉,手握長劍應聲回答。

  “那麼,去和你的家人告別吧,請他們為你祈禱。”神父看著他,淡淡地開口,“聽說你最近愛上了一個女孩?這可是違反社團教義的——請記得,你的整個身和心都已經屬於高高在天上的主。”

  “……”米迦勒一震,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手指。手上那些巨大的寶石都一塊塊地粉碎了,唯有左手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依舊完好無損——那是一枚素面的白金指環,婚戒的款式,樸實無華。

  他輕輕轉動指環,看著上面刻著的字,沒有說話。

  神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提高了聲音:“三個月後,所有人在洪都拉斯的伯利茲城集合——我們要走過那扇門,把劍刺入敵人的心臟!”

  “那扇門?”米迦勒震了一下,“這不可能,以我們的力量還無法抵達那裡!”

  “米迦勒,你變得軟弱了……不要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先來看看這個吧!”神父轉過身,揭開了聖壇上的一塊暗紅色的天鵝絨。

  那一瞬,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放在托盤上的是一顆巨大的鑽石,幾乎有成年男子的拳頭那麼大,純淨無瑕,近乎無色,僅帶有極輕微的黃。雖然還未曾打磨,它卻已經在聖壇的燭火下折射出了耀眼奪目的光,璀璨凜烈,氣勢逼人,竟似是一把出鞘的劍!

  “這一顆就是傳說中的‘布拉崗扎’,世界十大名鑽之一。”神父從托盤上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顆巨大的鑽石,展示給下面的同伴,“它的重量為1680克拉,蘊含著極大的能量,足以打開通道,讓大家抵達‘那扇門’前。”

  米迦勒凝視著這顆傳說中的寶石,神色複雜地喃喃:“原來,連梵蒂岡都已經相信末日的預言了麼?布拉崗扎於1725年發現於巴西,挖出來後不久便不知下落——它是歷代教皇的秘密藏品,不是麼?”

  “是。”神父肅然開口,對所有人宣佈,“從今天開始,社團將和梵蒂岡的教廷一起開展全面的協作,全力對抗來自‘那個世界’的威脅!”

  話語一出,聖殿裡的所有人又是微微一陣騷動。

  這個神秘的社團歷史悠久,創立的時間要比梵蒂岡的教廷更加古老。然而卻因為對教義理解的不同,千百年來和梵蒂岡一直對立,被視為異端,遭到迫害和驅逐。但隨著2012的臨近,梵蒂岡的教廷居然肯和他們協作了麼?

  全場只有那個銀發少年沒有聽到這個重大的消息,只是緊盯著那顆巨大的寶石,眼裡燃起了驚喜萬分的光芒,幾度想伸出手指去觸摸,卻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那麼大的一顆寶石……該蘊藏著多大的力量啊!

  “拉斐爾,你來保管它吧。”神父對著興奮不已的少年溫和地開口,將襯著黑色天鵝絨的寶石交給了他,然後轉身對眾人道,“這一次,我們一定要打開‘那扇門’,奪取那把可以扭轉世界命運的‘鑰匙’!”

  “是!”社團裡的所有人齊聲,斷然回道。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19:01


  “末日之火就要燃燒過來了,我的孩子們,希望你們攜手並肩,為光明之子而戰!”神父將手按在了脆黃的羊皮古捲上,帶領眾人一起唸著上面的祈禱文字——

  我們天上的父,願你俯聽我的祈求,憐憫你的家業,化哀傷為喜慶,使我們能生存在世界上,歌頌你的聖名。

  神啊!求你不要讓那些讚美你的口舌喪亡!

  黑暗的天幕下,鐘聲迴蕩,祈禱聲如水綿延。

  天亮之前,有一行黑袍人從教堂裡魚貫而出,相互不交談一語,出門後就各奔東西,消失在黎明前的曠野裡。他們已經在神的面前許下了誓約,將在不遠的將來重新聚首,結伴遠行,直到抵達那扇門前。

  “小心!”在走下台階的瞬間,米迦勒閃電般地伸出手扶了一下身側絆到石頭的銀發少年,“別光顧著看布拉崗扎,拉斐爾!”

  那個少年只是抱著那塊拳頭大的石頭,愛不釋手地摸來摸去,甚至伸出舌尖舔了一舔,嘖嘖道:“天啊……這麼大的一顆鑽石,你說要值多少錢?一億美金?”

  米迦勒無可奈何地看著抱著鑽石眼神發亮的同伴,嘆氣:“布拉崗扎蘊含著極大的力量,是無價之寶,不能以拍賣會上的價格來衡量。”

  “是啊……所以教皇才當寶一樣藏了兩百多年吧?”拉斐爾笑著拿起鑽石,對著月光端詳,滿眼的迷戀,“不過,羅馬教廷的那些人怎麼會懂得它的妙處呢?他們只曉得把它當做奢侈的珠寶裝飾品,卻根本不知道怎樣用它當法器來提升自己的力量,真是暴殄天物!”

  “拉斐爾,我要先回一趟中國了,”米迦勒沒有再和這個比自己小11歲的少年囉唆,轉身上了一輛停在月下的吉普車,“三個月後洪都拉斯見。”

  “嗯。”少年還是抱著鑽石看個不停,腳步卻跟了上去,用撒嬌的語氣道,“帶我一程嘛!這裡不方便降落,我的直升機停在三公里外,走過去可真有點遠。”

  米迦勒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看著這個孩子氣的同伴:“來吧。”

  兩個人坐上車,吉普車啟動,引擎傳出低沉的轟鳴。

  “拉斐爾?”米迦勒忽然低低地叫了他一聲,“你害怕麼?”

  “啊……害怕?害怕什麼?”拉斐爾這才把視線從鑽石上移開,身側同伴黑色的眼睛深沉如夜色,平視著蒼茫的克蘭曠野。米迦勒將雙手平放在方向盤上,喃喃著,“終於要抵達‘那扇門’了,這是生死之戰。”

  “呃……我還沒成年,估計神父這次還不會讓我去吧?”拉斐爾不以為然,有點沒心沒肺地繼續低頭,看著那顆布拉崗扎,愛不釋手。米迦勒卻嘆了口氣,轉動著左手無名指上的那枚素面的婚戒,語氣輕微:“但我是一定要去的,我可能不會再回來了……”

  “什麼?”拉斐爾吃驚地抬頭看著他,他還是第一次從這個最優秀的同伴臉上看到異常的表情,忍不住低聲脫口道,“天哪……神父說得沒錯,米迦勒,你心裡有了畏懼!”

  “……”米迦勒沒有回答,低頭看著自己的戒指。

  “是因為女人麼?”拉斐爾看著他無名指上的婚戒,“天,你真的結婚了?這是違反社團規定的啊!如果不是當下急需用人,神父一定會嚴厲地處罰你的!”

  米迦勒搖了搖頭,沒有說話,眼眸裡掠過一絲複雜的表情,沉默了許久,才拿起放在車窗前檯子上的一個微型相框:“我沒有背棄神,也沒有違背我的誓言。可是我只是一個凡人,只不過是想守護她和她的孩子而已。”

  “什麼?”拉斐爾睜大了眼睛,“都……都已經有孩子了?也太快了吧!”

  米迦勒苦笑著搖頭。照片上是一個懷抱嬰兒的美麗女子,大約二十出頭,有著和他同樣烏黑的柔順的長發,十指修長柔美,左手無名指上也戴著一個同款的素面白金戒指,正凝望著鏡頭微笑,靜謐而甜美。那一瞬間,似乎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哇……簡直像聖母懷抱著聖子降臨啊!”拉斐爾嘖嘖,看到相片的右下角寫著兩個中文的名字:“青”和“藍”。少年盯著它看了半天也不認識,道:“那就是你妻子的名字麼?她果然很美,難怪你要做她們的守護天使。”

  “只可惜,我不能只做她一個人的天使……”米迦勒嘆息著將照片反扣在檯子上,不再看一眼,“龔格爾神父說的沒錯,我的身體和心靈早已屬於高高在天上的主——做這樣的決定,或許是錯的。”

  “什麼?”拉斐爾愕然,忽然覺得對方心裡似乎隱藏著什麼極大的秘密。然而身邊的同伴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啟動了車子,呼嘯著消失在了夜色裡。

  不遠處,有風從死海上吹來,嗚咽如訴。

  3個月後,洪都拉斯伯利茲城附近的海域上出現了一次短暫而劇烈的地震,震級7.5,震源深度約15公里,連20公里外的市中心都感覺到了強烈的震感。

  震動只持續了17秒鐘,旋即平靜如初。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19:01


  當玻璃杯子在桌面上倒下、滾動的時候,坐在海邊的少年停止了冥想,臉色刷地蒼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什麼?杯子倒了?這……這難道說明米迦勒他們已經……不可能!剛想到這裡,“啪”的一聲,玻璃杯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摔得粉碎。少年猛然顫了一下,霍地站起身來,不顧一切地踉蹌著衝向了海灘。

  這場地震引發了一場小規模的海嘯。海嘯結束後,人們發現海面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坑洞,海床在某一個地方莫名地塌陷下去,藍得發黑,像是一隻在海底驟然張開的深邃瞳孔,美麗而詭異。很多人聚攏在海灘上,望著不遠處驟然出現的奇觀嘖嘖驚嘆。

  那個少年狂奔而來,定定地看著那個忽然出現的藍洞,發了瘋一樣地向大海裡奔去。“米迦勒……米迦勒!”他大聲呼喚著同伴的名字,“你在哪裡?回答我!”

  然而,海面上空無一人,只有海潮聲撲面而來,兜頭將他湮沒。沒有絲毫跡象了……那麼多人,居然一去不回,屍骨無存?!

  他喊著同伴們的名字,跪倒在大海裡,將頭埋入水中。淚水混合在海水裡,冷而咸。米迦勒呢?神父呢?那些社團裡的兄弟們呢?他們的血是否溶在了這浩瀚的藍色裡?他們的軀體是否已經化為齏粉?

  少年埋首在海水裡,放聲大哭。

  水下的世界是如此寂靜而冰冷,有一隻銀色的指環隨著淡淡的海沙被捲了上來,落在了他的掌心裡——那是一枚素面的白金婚戒,已經被某種可怖的力量扭得變了形,一側有微微熔化的跡象。

  然而,戒指的主人,卻已經消失在海裡,再也不見。

  那一場海嘯過後,洪都拉斯伯利茲城附近的海域,位於燈塔西北方300米處的海底出現了巨大的坑洞,深達數千米,呈現出詭異的藍黑色,被稱為“藍洞”,令各方的地質學家和探險者接踵而至。

  這個洞是如此深,甚至連專業測量的深海機器人都無法探到底部。海水被不停地吸入,在入口處形成了巨大的漩渦,卻從未被吐出過。

  有地質學家在藍洞裡注入了上百噸的染色海水,想知道流入的海水從何處流出。然而那些紅色的海水被吸入後再也沒有出現,一去不回。科學家們懷疑是大海稀釋了染料,導致無法觀測到洋流從何處流出,他們又將一種密度和海水相當的細小顆粒倒入藍洞入口——多達三億顆黃色的小顆粒被急速捲入,形成了一股急流。然而,經過了一個多月的嚴密監控,那些小顆粒卻再也沒有在海面上出現過,就如憑空蒸發了一般。

  那是一個能吸入一切的漩渦,就如黑洞一般可怖。

  “那是大海之眼,令人類無法看穿,”著名的探險家D.J.Howard爵士在第三次探底失敗後曾經這麼說,“連光都無法照射到那麼深的地方。”

  然而,沒有人知道,在某一個夜裡,曾經有一群人抵達過藍洞的盡頭。

  ——只是那些人已經化成了虛無,永遠不能再回來了。

  在地球的另一端,遙遠的中國,南方一個普通的二級城市B城。初冬的日光明麗,垂落的白紗簾子在打開的落地窗後輕輕拂動。

  在琴鍵上跳躍的手指忽然停頓了下來,美麗的鋼琴女教師低頭看著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臉色瞬間蒼白——有一種奇特的灼熱從手指上蔓延開來,只聽“啪”的一聲輕響,那枚素面白金指環忽然無端端地居中斷裂,毫無預兆地掉落在了琴鍵上。

  “啊?!”鋼琴邊坐著的女子猛然站了起來,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手指。

  ——那裡只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戒痕。

  “青,等著我,這次我回來之後,就會永遠留在你和微藍身邊,再不離開。”那個人離開時的話還在耳邊迴響,有著無限的留戀,卻也含著無限的決絕,“但,如果三個月後沒有任何消息,那麼,我可能永不回來了。”

  如今,已經三個月了。

  鋼琴女教師撲倒在鋼琴上哭泣,被壓的琴鍵發出了一陣低沉的共鳴。

  “媽媽?”另一個房間裡玩著布娃娃的小女孩聽到了這邊的聲音,忍不住跑了過來——她只有五六歲,美麗臉龐純潔無邪。她跑過來拉住母親的衣袖,關切地問:“媽媽,你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

  鋼琴女教師哭得全身顫抖,說不出一句話。

  “媽媽,別哭啦,爸爸剛才回來了呢!”小女孩有些無奈地撇嘴,“爸爸如果看到你哭,會很心疼的!”

  什麼?鋼琴女教師忽然一震,抬起了滿是淚痕的臉看著女兒,失聲道:“微藍,你……你說什麼?他回來了?在哪裡?”

  “是啊,你沒看到麼?”小女孩輕快地跑到了樓梯口,探頭往門外看了一下,又滿臉困惑地回頭,“咦,好奇怪……剛才爸爸明明回來了,還送了我一個禮物,難道又走了麼?”

  “之軒?”鋼琴女教師不顧一切地衝到了窗口,撥開了簾子看下去——花園門外空空蕩蕩。夏季已經過去,欄杆上的薔薇開始凋謝,只留下枯萎的花瓣還懸掛在枝頭上,宛如死去的屍骸。枯萎的花之牆後,卻再也沒有那個人的身影。

  “他……他對你說了什麼?”鋼琴女教師失神地問,“送了你什麼禮物?”

  “喏,這個!好看吧?”小女孩歪著頭,將脖子上的一個東西提了起來給母親看,天真地問,“爸爸說他這次又要出遠門了,會去很久……他讓我乖乖地聽你的話,好好唸書,將來去S城念最好的大學——”

  掛在她脖子上的是一個晶瑩剔透的玉墜,並不是這個家裡本來就有的東西。鋼琴女教師定定地看了片刻,全身猛烈地一震,忽然間再也無法控制地失聲痛哭起來。小女孩被嚇到了,下面半句話也忘記說了,怔怔地看著母親。

  “媽媽,媽媽,別哭了!微藍害怕……微藍好害怕!”她撲上來,帶著哭腔大喊,用力去扯母親的衣袖,“爸爸,爸爸怎麼了?我剛剛找遍了整個房子,他都不在……他去哪裡了?”

  “微藍,他不會回來了。”鋼琴女教師緊緊地抱住了女兒,失聲啜泣,“他……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那一對孤獨的母女的哭聲在初秋的風裡迴蕩。那一枚斷裂成兩半的素面白金婚戒落在琴鍵上,發出微微的光芒,宛如兩道淚痕。

  那一年,夏微藍5歲,離2012年12月21日還有13年。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19:01


  第一章 夜歸

  光陰似箭,時鐘指向了2009年11月13日,夜,23點43分。

  一輛嶄新的瑪莎拉蒂如一陣風一樣劃過,敞篷車裡的音響開得震天響,引得行人紛紛矚目。車裡面坐著四個女孩,都只有十七八歲,容貌靚麗,衣衫入時,前排略微年長的女孩專注地開著車,副座上的女孩在看著夜色發呆,只有後排兩個女孩在自顧自地嘻嘻哈哈笑鬧著,討論著剛才看完的電影。

  今晚是《2012》在S城的首映,場場爆滿,一票難求。

  “你說,如果2012真的來了,你準備幹嗎去?”其中一個問——那是一對孿生姊妹,姓李,一個叫若即,一個叫若離,兩姊妹都是活潑熱情坐不住的性格,此刻還沒有把自己從剛才驚心動魄的電影裡拔出來。

  “退學!大學第一個學期的期中考就掛了五門,真暈啊……如果2012真的來了,正好去環遊世界,泡遍帥哥,最後玩到哪兒就死在哪兒!”

  “嗯……最好能泡到像電影裡那個俄羅斯飛行員薩沙一樣的男人,嘿。”

  “花痴,人家不是俄羅斯人,是愛沙尼亞人!叫Johann?Urb!不過他好像是1977年1月生的哦,太老了一點吧?”

  “咦,你怎麼知道的?”

  “剛上網查的唄!”若離揮舞著手裡嶄新的手機,炫耀。

  “哇,啥時候換了手機啊你?誰送的?”若即驚嘆了一聲,湊過頭去看。兩姊妹嘰嘰喳喳地說著,拿新買的手機拍著大頭照,湊在一起做出了各種鬼臉,車子裡簡直沒片刻的安靜。

  “吱——”飛速行駛的瑪莎拉蒂彷彿碰到了什麼,忽然顛簸了一下,車上的人失聲叫了一聲,手機“啪”地摔到了座位上——似乎有一股奇特的吸力傳來,將整個車身定住了。飛馳的瑪莎拉蒂停止了前進,車身呈現略微的傾斜,彷彿在緩緩溜下一個斜坡,引擎空轉著,發出奇怪的聲音。

  車上一片驚呼,連前排副駕駛座上那個一路出神的女孩也失聲叫了起來。

  “怎麼了?!”若即、若離兩姊妹緊抓車門把手,異口同聲地問,“爆胎了麼?”

  “不是。”開車的女孩叫千惠,是中日混血兒,比她們大上一歲,做事卻沉穩老練,此刻她臉色發白地看著後視鏡,“別開門!都先別動!我數到十之前,一動也不要動!抓緊把手,用腳抵住前排靠背!”

  “啊?”車上的人還沒有明白過來,千惠已經將車子切換到了手動模式,咬著牙,忽然一腳將油門轟然踩到了底!

  “不要亂動!別回頭看!”

  瑪莎拉蒂GTSAu是頂級的豪華跑車,配了4.7LV8發動機,從靜止加速到200公里只需要短短的3秒鐘。一個猛震,在引擎轟鳴聲裡,瑪莎拉蒂如同離弦的箭猛然躥出,擺脫了那股奇特的吸力,以兩百碼的速度向前直開,瞬間衝過了一個街區,彷彿炮彈般一頭撞到了隔離墩上。車上的安全氣囊全部彈出。

  巨大的推背力驟然襲來,又驟然消失,讓車上所有人一片驚叫。

  “怎麼了?!怎麼了?!”若即、若離抱著氣囊尖叫。在刺耳的剎車聲裡,千惠將車停在路邊,拉下手剎,深深舒了一口氣,這才臉色蒼白地回過頭,聲音有些發抖:“好了,現在可以回頭看看了。”

  車上的女孩們回過頭,再度失聲叫了起來——在她們方才路過的地方,忠孝路和觀星路的交叉口,地面赫然已經塌陷,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深不見底的圓形坑洞!如果不是千惠方才沉著加速,迅速駕車離開危險區,她們恐怕已經連人帶車墜入其中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若離顫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2012……2012真的要來了麼?”若即瞬間回憶起了方才電影裡的場景,語氣又是恐懼又是激動,捧住臉尖叫,“天啊!地球要裂開了!地球真的在裂開!”

  “別胡說!”千惠皺眉,下車看了那個天坑一眼,“這裡到處都在挖地施工,應該是地下水土流失形成的塌陷。幸虧發生在深夜,沒有造成傷亡,得趕快找人來修補路面,否則後面的車掉進去就不得了了。”她拿出手機,走到一邊開始撥打報警電話,同時提醒前排副座上的女孩:“美瞳,你到家了。”

  “啊?”那個副駕駛座上的女孩似乎是被嚇壞了,雙手緊緊地抓著安全帶,此刻才如夢初醒,“已……已經到了?這是哪裡?”

  “是你家啊!暈,你怎麼了?今晚一直心不在焉。”若即驚魂方定,忍不住取笑她,“失戀了?末樹怎麼你了?”

  “亂說!和他沒什麼關係……”麥美瞳的臉紅了一紅,“不知道為什麼,最近連夜都睡不好,一閉眼就做噩夢,白天一點精神也沒有。”

  “噩夢?”若離好奇,“夢見什麼了?”

  “一扇門。”麥美瞳苦笑了一下,似乎不想多說。

  “一扇門算什麼噩夢?”然而好事的若即、若離卻不想這麼容易放過她,追問,“還有沒有別的?為什麼你覺得恐怖啊?”

  “那扇門豎在一個很奇怪的地方——只是一扇門,其他什麼都沒有,空蕩蕩的,只有廢墟和石頭,像是……像是原子彈爆炸後的廣島和長崎,”麥美瞳喃喃著,“一半黑色,一半白色,頂天立地,我抬頭一直往上看,根本看不到頂。”

  “你是看小說看多了吧?”若離有些失望,不耐煩地嘀咕,“這一點也不恐怖啊!”

  “我是被拖到那扇門前的,”麥美瞳的聲音放低了,忽然有些顫慄,“那個感覺很真實……我拚命地想逃,但那雙看不見的手卻拉著我一直往那扇門走去,怎麼也逃不掉!忽然,那扇門開了一條縫,我看到……”

  她喃喃地抬起頭,忽然臉色煞白地失聲驚呼:“啊!”

  若即、若離正聽得出神,被她突然的一聲驚叫嚇得一顫:“怎……怎麼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19:01


  麥美瞳怔怔地看著頭頂,喃喃著:“夢裡也是這樣的月亮。”

  “啊?”若即、若離兩姊妹跟著她抬起頭,驀地吸了一口氣——今晚的月亮怎麼會是這個顏色?居然帶著淡淡的血紅色,周圍一圈霧濛濛的,有一種陰慘慘的感覺。

  三個人愣在車裡,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說什麼好。

  “沒什麼。我記得書上說‘月暈而風,礎潤而雨’。”這邊,千惠打完報警電話,關上了手機,看了看大驚小怪的三個人,又看了看月亮,“月亮變成這樣,或許只是因為明天要颳大風了。你們別被那個什麼末日預言弄得五迷三道的。”

  “嗯!”麥美瞳勉強笑了笑,推開車門走了下去,“那我回家了!”

  她小心翼翼地繞開那個新出現的天坑,穿過十字路口,走向斜對角的小巷口。她沿著尚未塌陷的人行道邊緣行走,感覺腳下的大地在微微顫慄,碎塊、土石簌簌落入不見底的黑暗裡,腳底有一股冷意升起。

  等快要繞過天坑的時候,她忍不住探出頭,往坑底看了一眼。那一瞬,她忽然有頭暈目眩的感覺,身體搖了一搖。

  “沒事吧?”千惠連忙問。

  “沒……沒事。”她連忙將脊背緊貼著人行道旁的圍牆,點著腳尖慢慢繞過那個天坑,等腳踏上了實地,才在巷口對車上的姊妹揮了揮手,“再見!”

  千惠鬆了口氣:“好了,下個週末有空的話再聚聚!”

  “OK,再見嘞!”這邊,若即和若離兩姐妹聽到道別聲只是頭也不抬地咕噥了一句,在離天坑不遠的地方興奮地看著地上忽然出現的大洞,“咔嚓咔嚓”拍了很多張,湊在一起擺好了pose,然後將手臂伸直,“咔嚓”又拍了一張合影。

  這一對活寶還是那麼喜歡搞事,連天坑都要合影留念。

  她們四個人是高中時期的死黨,好到蜜裡調油,一度還被同學嘲笑為“L4”(lesbian4)。高考過後,四個人各奔東西:美瞳考上了本市一所重點大學;若即、若離兩姊妹也花錢進了一個二本;唯獨家境最好的千惠沒有參加考試,直接進入了艾柯學院。

  那是位於S城明崇半山上的一個私人學校,由幾個大財團聯合投資設置,和美國、歐洲的多所名校聯合辦學。學院並不對外招生,據說設立的初期只是為了給一些財團的子女進行海外留學前的輔導,而後漸漸擴展到了兩百多學生的規模,成為了一所全國頂尖的精英學校。

  千惠進去之後變得很忙,一個月也難得和她們見上一面,如今說是下週末再聚,鬼知道會是什麼時候才能再碰見。

  麥美瞳一個人轉進了巷口,走在昏黃的路燈下。巷子周圍的房子都被貼上了封條,寫著一個又一個“拆”字。

  這一帶雖不是市中心,但因為毗鄰大學城,本來也算是人氣旺盛,夜里路邊經常有大排檔和地攤,還有著名的“女人街”。然而,自從嘉達國際財團準備把這個區域開發成高檔花園洋房之後,周圍的大多數鄰居都簽了協議搬走了,只有她母親堅持著不肯離開,冷清清的街上便只剩下她們一戶人家了。

  前些天,母親還提起說要再找個人合租,她便上網發了個帖子。但是半個多月了,卻一直沒有回音——大概誰都覺得住在這個孤零零的釘子戶家裡不方便吧。

  她繼續往前走,自己的足音枯燥地響起在了空巷子裡。

  S城雖然位於南部沿海,氣候溫暖濕潤,號稱“無雪之城”,然而畢竟是11月了,深夜已經有幾分冷意。她瑟縮了一下,把放在包裡的校服拿出來披在了裙子外面。校服是藍白色的,類似海魂衫的款式,胸口上綴著一個銀色的銘牌,上面寫著她的名字和學號。

  在披上衣服的瞬間,麥美瞳再度抬起頭看了眼天空,忽然打了一個寒戰——漆黑的夜空裡隱隱透出詭異的深藍,沒有星星,湛然如洗,然而,林立的高樓間隙中卻赫然高懸著一個血紅色的月亮,光暈朦朦。

  麥美瞳沒來由地覺得心裡一跳,加快了腳步。

  這條巷子有個很奇怪的名字,叫做輪迴巷,也不知道是哪個朝代起的名字。她家就在巷子的最深處,一幢二層的白色小洋樓。房子是建國前就有的,很舊了,有著歐式的外觀,石材雕刻,頗為氣派,是她外祖父30年前買下的產業。父母很早就離異了,一年多前,外祖父外祖母雙雙病逝,這幢樓便只剩下她們母女二人居住。

  深夜,麥美瞳獨自走入小巷,昏黃的路燈在地上灑出一個圓。

  小巷很破舊,每隔大約三十米才有一盞路燈,燈與燈的間隙裡存在著大段無法照亮的黑暗區域。道路兩邊的房子早已無人居住,用紅油漆寫上了“拆”的字樣,一家家的大門緊閉著,窗戶玻璃都被拆走了,宛如一隻隻黑洞洞的眼睛在看著她。

  她家在小巷的盡頭,大約是六盞燈的距離。

  走入小巷後,麥美瞳把鑰匙預先拿了出來,捏在手裡,抵著路邊的青磚牆壁,一蹦一跳地往前走。然而,當她走到第二個路燈下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輕微的簌簌聲。那聲音從巷子口那邊傳來,有些緩慢和凝滯,像是一個人正拖著腳步不疾不緩地跟過來。

  “誰?”她迅速地回過頭去,聲音發顫。

  背後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團昏黃的光在暗夜裡閃爍著,巷口有風吹過,不知道哪一處的門窗沒有關緊,發出一聲細微而詭異的“吱呀”,嚇了她一跳。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19:02


  已經有半個月了吧?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最近總是覺得有一個人影在跟著自己,每一次晚歸,在路過那條小巷的時候總覺得有什麼隱藏在那條巷子的深處,若有若無。一路上她頻頻回首,卻什麼也看不到,只有輕微的腳步聲伴隨。

  難道是因為她們堅持不肯搬走,那個財團開始不擇手段了麼?潑油漆、斷水電、跟蹤、恐嚇、放火……一時間麥美瞳浮想聯翩,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加快腳步往前疾走,鑰匙的尖端在牆壁上劃出了刺耳的聲音。她剛走出路燈的光區,踏入黑暗時,忽然聽到身後有人輕輕說了一句——

  走夜路,手不要扶牆。

  那個聲音輕而冷,飄忽如鬼魅。

  麥美瞳再也忍不住,“啊”的一聲叫起來,猛地回過頭,看向聲音的來處——這一次,她終於看到了“那個人”。

  深夜的小巷空蕩而冷清,然而在四十米開外,那一盞路燈的光影下卻站著一個陌生人。路燈的光從他腦後射下來,讓他的臉龐正好籠罩在背陰面,根本看不清。她依稀只能看出那個人清瘦高挑,穿著黑色的小禮服,雪白的襯衫領口上打著一個紅色的蝴蝶結,彷彿是從酒會上剛回來的貴公子。

  ——那個人在光下模糊的剪影,忽然令她想起糾纏了多日的噩夢來。

  麥美瞳背後瞬間升起了一股冷意,觸電般地縮回手臂,把鑰匙捏回了手裡,也不敢和那個人搭話,立刻回過頭向前走開。一開始,她走得並不快,並極力壓制著內心的恐懼——家門還在遠處,而這條小巷空無一人,如果她驚慌失措地開始跑,那個人說不定立刻就會追上來。她咬著牙,緊張得全身微微發抖。

  一盞路燈,又一盞……然而,無論她走得快還是慢,身後那個腳步聲都不緊不慢地跟隨著她。他在跟蹤她,而且還在不動聲色地一步步地靠近!

  在走到還剩兩盞路燈的距離時,身後的腳步聲和呼吸聲越來越近了,似乎已經離她不足十米,然而,此刻家門也已經在不遠處了,她甚至可以看到薄紗窗簾後,母親在客廳裡一邊看電視一邊打盹的影子,不由得稍稍安下心來。

  那個人到底想幹什麼?她鼓足了勇氣正想回頭看上一眼,然而彷彿知道她想做什麼,那個聲音忽然又在背後響了起來——

  不要向同一個方向回頭,有人在看著你。

  那個聲音森然而冰冷,幾乎不像是一個人類。那一刻,內心的恐懼終於壓垮了她。麥美瞳失聲驚叫起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拔腳飛奔而去,衝向了小巷盡頭的家門口,一路大聲叫了出來:“媽!開門!”

  如平日一樣,母親應該還在等著她回家,她看得見客廳裡的燈光。然而奇怪的是,任憑她大聲地呼叫,房間裡卻毫無動靜。

  “快,快開門啊!”麥美瞳一個箭步沖上了台階,用力地拍門,然而客廳裡還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動靜,更沒有人過來為她開門。

  那個腳步聲已經近在咫尺。

  她站在台階上,慌亂地拿起鑰匙,想要打開門衝進房間裡去。然而手抖得厲害,居然怎麼也插不進鑰匙孔裡——她驚恐地顫抖著,拚命試圖打開門,門廊燈昏暗,耳邊只聽到金屬和金屬刮擦的刺耳的聲音,詭異而冰冷。

  快打開!快打開!

  在這樣焦慮艱難的一分一秒中,那個腳步聲到了身後。那個人已經趕了上來!他跨上了台階,抓住了她披在肩頭的校服!

  “放開我!”她失控地大喊,“咔嚓”一聲,在最後的一剎那鑰匙終於插入了鎖孔。麥美瞳用力扭轉鑰匙,幾乎是用身體撞開了家門,一個箭步衝了進去。

  最後一刻,她聽到那個人在身後喊了一句——

  ■■■!

  她根本沒聽清他在喊什麼,只是喘著氣衝入房間,反手將門重重地關上了。“砰”的一聲巨響,房間裡一片寂靜,他的聲音很快被隔離在了門外,再也聽不見。

  安全了……安全了!她冷汗遍身,死死地靠在門背後,如釋重負地想,卻忘了自己衝進來的時候忘記拔出插在門上的鑰匙了。眼前一片黑暗——奇怪,方才在外面的時候,不是還看到這裡亮著燈的麼?難道母親等了她半夜,正好在這一刻上樓去睡覺了?

  她喘息著伸出手,去摸門邊的開關。

  就在觸及牆壁的那一瞬間,冷汗忽然重新從她全身每一個毛孔裡湧了出來——在這個老房子裡生活了那麼多年,就算是閉著眼睛,她也知道吊燈開關就在進門的右手邊、玄關鞋櫃的側上方。但這面牆上,居然什麼都沒有!

  這是哪裡?她到了哪裡?黑暗裡,麥美瞳覺得毛骨悚然,下意識地反手去摸索門把,想要打開門重新退出去,奪路而逃。然而背後居然也是一片空蕩平坦,什麼也沒有。

  門呢?那一扇她剛才進來的門,居然在黑暗裡消失了!

  “呵,”房間裡忽然有人輕輕笑了一聲,“你終於來了……”

  黑暗裡,有人在靠近。有一雙暗紅色的眼睛亮起在黑暗裡,漸漸地飄了過來。她的腦海忽然一片空白,手腳冰冷,顫抖著貼著牆往後退去。

  別進去!

  ——那一刻,她終於想起了門關上之前那個人喊的是什麼。原來那個人是在試圖阻止她進門啊……可是她卻進來了!進了這個陷阱!

  誰?誰在那裡?這裡是什麼地方?她靠著牆步步後退,然而剛退了兩三步,一雙冰冷的手忽然從黑暗裡伸了過來,抓住了她的肩膀。

  “噓……別怕。”有個聲音在黑暗裡輕聲道,“我是來接你的。”

  那個聲音很好聽,很寧靜,宛如樂章,但不知為何,她只覺得全身的血一下子都冷了,恐懼得僵硬——是的,這個聲音就是這些天的噩夢裡一直在召喚自己的聲音!

  在黑暗深處,她甚至可以看到隱隱約約矗立著一扇巨大的門。門已經打開了一線,在裡面看不到底的黑色裡忽然隱約浮現出無數紅色的點,時而聚集,瞬忽分散,宛如飄忽的鬼火,從門後凝視著她,漠然而森冷。

  在門縫裡,她又看到了那個白色的月亮。白之月上,漸漸流出血來。

  “來,和這個世界告別吧。”那個黑暗裡的人低聲微笑,他的雙手修長,濕潤而冰冷,彷彿是海底沉睡多年的死人。當那隻手拉住她時,她不由自主地隨著他踉蹌前行,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那道打開的門,無比恐懼,卻又無比期待。

  “末日葬禮開始了……來吧,我會帶著你走過那道門。”

  她死死地看著門裡的那一線黑,彷彿裡面有吸引著自己的東西。在穿越巨大的門的那一瞬,她的身體猛然一震,有一股淡淡的白色光芒從她身上飄出,一縷縷消失向黑暗中的某個漩渦中心,她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一樣,軟軟地“坍塌”了下去。

  是的,那是“坍塌”!她在渙散的視線裡,甚至可以看到自己的手腳從指尖開始化為粉末,簌簌地在黑暗裡飄飛,奇蹟般地消失,但卻沒有絲毫的疼痛。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19:02


  遙遙地,耳邊只聽到有如惡魔般的低語——

  “幸運的選民,歡迎來到我們的世界。”

  “嘭嘭,嘭嘭!”

  寂靜的深巷裡,敲門聲刺耳地響起。

  “野到這麼晚了才知道回來?都幾點了!”客廳裡傳來了困頓不堪的聲音,母親一邊斥責,一邊披著睡衣出來開門,“又忘了帶鑰匙是不是?”

  打開門,她的聲音忽然停頓了。

  門外沒有人。整條輪迴巷空空蕩蕩,一眼可以看到底,昏黃的路燈下充溢著一種冷清而詭異的氣氛。女兒美瞳並不在門外,而她的鑰匙卻插在外面的鎖孔上,上面的水晶小熊吊墜在風裡微微搖晃。

  “美瞳?”母親驚愕地四顧,“你去哪裡了?”

  背後的房間裡忽然傳來了簌簌的聲音,讓她悚然一驚,“啊”的一聲轉過頭去——“布穀,布穀……”客廳裡傳來一個滑稽的聲音,分外刺耳。機械彈簧彈開,一隻小鳥從木盒子裡滑了出來,探頭探腦地叫了幾聲。

  “當!當!當……”壁上的掛鐘搖晃著,搖晃著,敲響了12下。每一下的聲音都分外的悠長而低沉,在這樣一個夜裡顯得格外詭異。

  “美瞳……美瞳!”短短幾秒鐘內,母親從驚愕到驚恐,彷彿預感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已經發生,在黑夜裡披衣衝了出去,四處呼喊著女兒的名字,全身發抖,“你在哪裡?快出來!別嚇唬媽媽了……快出來!”

  小巷裡沒有一個人,只有夜風吹過,傳來一聲輕微的“吱呀”的聲音,似乎遠處有某一扇窗在黑夜裡悄然關閉了。小巷狹窄,頭頂的夜空只露出一線。月亮高懸,彷彿一隻淡淡的血紅色的眼睛,悄然無聲地注視著這一幕。

  一個年輕的貴公子站在黑暗裡,聽著那個母親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和那撕心裂肺的呼喊,緩緩跪了下去,雙手掩住了臉,肩膀在黑夜裡抽搐著,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他的手上握著一件藍白相間的校服,上面綴著一個銀色的銘牌。

  又一個犧牲者。

  門已經關上了……那道門已經關上了!他還是沒能阻止這一切的發生。那個才18歲的女孩,就如同他的母親一樣,在他眼前眼睜睜地消失了。

  永遠消失了!

  “奇怪,”紅色的跑車重新發動了引擎,正準備開走,千惠卻忽然側過了頭,“你們……剛才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

  “奇怪的聲音?”若即、若離有些詫異。

  “好像是一扇門打開的聲音。”千惠喃喃著。

  “門?你也做白日夢了吧?”兩姐妹笑了起來,翻看著手機裡新拍的天坑照片,周圍萬籟俱寂,聽不見任何聲音,也沒有任何行人路過,“快些回家吧,都12點了,還不回去我爸得讓我們禁足了。”

  然而千惠皺著眉頭,臉色卻有些恍惚,在後視鏡裡看著那一條巷口。夜歸,天坑,斷頭路,開門聲……這一切,似乎冥冥中有著微妙的聯繫,就宛如……宛如半年前,“那些人”找到自己說的那番話一樣。難道,那扇門是真實存在的?

  她正要起步駕車離去,忽然間,車後座上的姐妹卻變了臉色:“快聽!”

  若即、若離扭過頭去,看著背後的街巷,臉色緊張而意外。這一次,所有人都清晰地聽到了一個聲音——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一路奔向這一邊,嗓音嘶啞而恐怖地迴響在夜色裡:“美瞳……美瞳,你在哪裡?”

  車上的三個女孩面面相覷,掌心裡已滲出了密密的冷汗。

  這聲音……是美瞳的媽媽?出什麼事了?!

  千惠立刻打開車門,看到斜對面的路燈下衝出了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正瘋了一般地一邊大叫一邊跑過來,雙手揮舞著,彷彿在追逐著風裡看不見的什麼東西。

  “小心啊!”當她狂奔到巷口時,車上的三個女孩不約而同地叫了起來,“快站住!有坑!前頭有坑!站住!”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麥美瞳的母親發狂似的奔跑,眼睛看著半空,等留意到地面上驟然出現的可怕天坑時已收不住腳了。她發出了一聲驚叫,整個人往前栽去,瞬間消失在了地面上。

  “啊——”若即、若離目睹了這可怕的一幕,忍不住遮住眼睛驚呼起來。千惠立刻往前奔去,但剛跑到天坑邊緣,忽然風聲一動,似乎有什麼從眼前一掠而過,像是一隻夜行的飛鳥。然而,等定睛看去時,這個十字路口卻又空無一人。

  這……這是怎麼回事?她怔怔地站在天坑邊緣,小心地探頭往下看去——忽然間,一隻手從天坑裡伸了出來!

  即使鎮定如她,也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那隻手很修長,扣住了天坑邊緣,食指上帶著一枚碩大的寶石戒指,在黑暗裡熠熠生輝。從天坑裡躍出的是一個黑衣男子,有著奇異的銀發,身手矯捷如同閃電,飛躍而出,然後單膝下跪以此來抵消衝力,穩穩地落在了天坑對面。

  他的手裡,橫抱著昏迷的中年婦女。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19:02


  天!這個人是……千惠睜大了眼睛,站在天坑的這一邊摀住了自己的嘴巴。那個人隔著天坑看了這個女孩一眼,微微蹙眉,似乎也在思考著什麼。忽然,千惠對著他做了一個奇特的手勢:在胸口劃了一個十字,然後伸出了左手。

  她左手的食指上也帶著一枚寶石戒指,是成色很好的海藍寶,顆粒並不大,在夜裡折射出了清麗的光芒。

  那個手勢令對方的神色迅速鬆弛了下來。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地點了點頭,沒有作聲,只是將昏過去的美瞳媽媽放在了巷口的地面上,然後站起了身,彷彿一道黑色的閃電消失於夜色中。

  “來晚了。”她聽到他在風裡對人低語,“撤離吧!”

  千惠回過頭,看到離十字路口還有300米的地方不知何時已停了一輛銀色的雪弗萊轎車。那個身材高挑的銀發男子拉開車門坐了進去,之後回頭看了她一眼,鼻樑上的金絲眼鏡在暗影裡折射出了一道冷冷的光。

  這一切只發生在短短的10秒鐘之內,當千惠折身回到瑪莎拉蒂面前拉開車門的時候,車裡的兩個姐妹還在驚恐萬狀地掩目呼救,相互抱著縮成了一團。

  “報案吧!”她看了一眼那個天坑,低聲道,“美瞳失蹤了。”

  麥美瞳,那個美麗的大一女學生,就在剛過完18歲生日的那一夜憑空消失了。在離開同伴不到五分鐘之後,她消失在了那條小巷裡,永遠沒能回到那個近在咫尺的家。

  世界上有很多機構可以進行當地的人口失蹤統計,卻沒有一個機構曾經進行過全球的聯網,並列出類似的記錄。所以,也並沒有人知道,那,已經是近五十年來地球上的第348例如此神秘消失的人類——

  1973年~1976年,在埃及的阿列基沙特亞市的勒比?坦尼亞大街上,先後有6名女子當街失蹤,均為跌入了街上一些驟然出現的淺表坑洞裡。那些坑洞很淺,有的只有60公分,肉眼都可以看到底。然而警方調來工程車,將道路挖了一個底朝天,卻再也找不到那些女子的蹤影。

  最近的一次是在2009年的斯德哥爾摩。

  大霧裡,一輛福特轎車在沒有支路的高速公路上以低於每小時20公里的速度緩慢行駛,然而在轉出下一個高速出口之前卻忽然失蹤。車上坐著的3個人中包括了國際遺傳學權威蓋拉爾德?畢達爾教授,警方封鎖了整個地區,搜索了三個月,除了發現高速公路上一處淺淺的塌陷坑洞之外,卻毫無那輛車的下落。

  ……

  類似的例子還有許多,在一個叫做“聖殿”的地方,被一一記錄在案。

  而在2009年11月的某個夜裡,在一條沒有分岔的斷頭路上,那個叫做麥美瞳的年輕女孩,就這樣推開了那道門,永遠地消失在了時空的裂隙中。

  那一年,夏微藍15歲,離2012年12月21日還有3年。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li60830

LV:15 VIP榮譽國民

追蹤
  • 6772

    主題

  • 242709

    回文

  • 70

    粉絲

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