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懸疑】2012·末夜 作者:滄月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9 17:11:18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7 14950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21:46
五〇

  第十三章 莉莉絲

  涯停在空虛裡看著前面的兩個人類,情緒不由得有些微微的波動——面前這兩人都和他們的世界有不解之緣。他們的父母都來到過人類不該到達的地方,窺探過另一個世界的奧秘,並且永遠的留在了那裡。

  這兩個人類其實都不同尋常……尤其是這個女孩。

  克蘭社團同時也在尋找這個NO.365,是因為米迦勒的緣故?還是因為別的?這個女孩身上因該存在著秘密——剛才在讀取她記憶時,居然有一段是空白的。那一段空白開始與她在母親子宮裡的時期,結束於五歲那年,中間全無蹤跡。而這一段時間,正是她一生裡僅有的與“父親”相處的時期。

  涯看著這個少女,眼神凝聚起了肅穆的殺意,緩緩鬆開了捂著左側身體的手——那一刻,夏微藍清楚的看到了他身上背范特西劈開過的地方已經迅速癒合,只剩下了一條縫隙。然而,在那個縫隙裡卻透出隱約的光芒來!

  他的身體裡,居然在發光?!

  “看到了麼?這不是人類吧?”看到她驚訝的眼神,范特西冷笑了一聲,“使徒是沒有形體的,所以即便我劈開了他的身體也無法置他於死地,除非將他的‘靈’全部打散——這傢伙是最高階的使徒,有無數以世界的另提匯聚而成。如果我把他徹底打散了,你能看到他身體裡有無數團光飛出來,再也不能竊取你父親的外貌了。”

  “是……是麼?”夏微藍聽的半懂不懂,只覺得心裡有些相信又有些糊塗,分不清現實還是虛幻,恍如夢寐。他看了看半空中發光的涯,又轉頭看著這個有銀色頭髮的醫生,問:“那麼……你又是誰?”

  “我是你父親的朋友,”范特西想了一下,回答,“用中文說,是生死之交。”

  “生死之交?”夏微藍沒想到這個西方人嘴裡還能說出如此地道的中文,不由得詫異,“你是我父親在探險時候的夥伴麼?”

  “探險?哦,他不會對你說他畢生的事業就是做個探險家吧?”范西特笑了一聲,然而看到涯已經迅速的彌合了傷口,他再也沒有時間解釋,持劍橫向一步,擋在了他的面前,低聲警告:“聽著,既然你是米迦勒的孩子,我一定會保護你——今晚無論發生什麼事,一步也不要離開我的身邊,知道麼?”

  米迦勒?他對這個陌生的名字愣了一下,怯怯開口:“可是我爸爸是夏之軒啊……”

  “夏之軒?……夏之軒!”范特西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個陌生的中文名字,手指不易察覺的握到了劍柄,似乎搜索著記憶裡的某一張臉,唇角的笑意越來越深,喃喃,“二十年了……米迦勒,我終於在今天知道了你真正的名字!”他忽然大笑出聲來,拔劍而起!

  水牆忽然碎裂,化成千萬銀珠,范特西一擊便衝破了結界,身影閃電般前突,劍尖帶起了一道凌厲雪亮的光,朝著涯和幽顏當頭劈下!

  長劍劈落,宛如千萬朵煙花同時盛放,耀眼無比。

  光芒劃落,兩個使徒同時在劍下煙霧般的消失了。那一刻,夏微藍彷彿看到這兩個人身體瞬間分列成了無數極其微小的光點,迅速散開,轉化成無形——他不由的然:難道真的如這個人所說,他們是有無數的靈彙集而成的嗎?所謂的使徒,那又是什麼?為什麼他們會來到這裡?

  她正在迷惑,虛空裡響起了一個聲音——或者,是兩個聲音異口同聲地說著同樣的話語:“可悲的人類啊……在這個宇宙裡,毀滅和誕生一直在交替,是不能阻擋的輪迴——你們的滅亡,我們的重生,都是不可避免的天道。你們,難道試圖抗拒命令嗎?”

  一前一後,一輕一重,宛如交替吟詠的讚美詩。

  避開了范特西的那一劍,虛空裡重新凝結了兩個影子,浮在空中,宛如神祇。兩個影子說著一樣的話——那一對影子沒有容面,沒有手足,宛如一個浮凹的虛幻剪影,似乎被劈開後狀態變得極不穩定,外輪廓如煙霧一樣的變換。

  “終於出現本體了麼?”范特西咬著牙,冷笑,“使徒,來吧!”

  他一手托住劍柄,一首平平的托起了劍尖,將達摩克利斯之劍平持於胸口,開始吟誦一種奇特的祈禱文。劍上忽然重新亮起了火光——他喉嚨裡吐出輕輕的喝聲,抽劍後退了一步,然後以十倍的速度再度前躍,將燃燒著的火焰之劍斬向了虛空!

  “使徒,來吧!決一死戰!”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21:46
五一

  空中的幻影忽然合二為一,瞬間又分離。只是短短的片刻,白光充盈的舞台上忽然間一個人都沒有了——看不見水幽顏,看不見涯,甚至連哪個是父親生死之交的人都不見了蹤影。只有氣流在急速湧動,彷彿一陣陣的風,在這個密閉詭異的空間內凌厲的迴旋。

  夏微藍怔怔的看著這一切,不知道自己是在幾重夢境裡,又要如何才能醒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情不自禁的轉向身側的霍銘洋——無論如何,這個人是此地的主人,也是他把自己弄到這個怪異的地方來的,他總該知道點什麼吧?

  然而一回頭,他卻發現對方正看著虛空,臉色蒼白的可怕。嘴唇變成了詭異的黑色。那種黑色是不祥的,令人看了心悸。

  “喂喂!”他吃了一驚,“你怎麼了?不舒服麼?”

  霍銘洋根本沒有回答他,只是定定的看著虛空裡那一團飄忽來去的光,忽然站了起來,對著某個方向大喊:“小心!”

  話音未落,耳邊忽然傳來刺耳的響聲,彷彿有千萬隻玻璃瓶一起碎裂,令她忍不住摀住了耳朵。

  一瞬間,光芒滅了,空中的三個人影瞬間分開,退向不同的方位。涯的身形重新凝聚,然而左側肋下又多了一道傷口,顯然又中了一劍。而范特西握劍後退,踉蹌了幾步才站穩,有一行血從袖子裡慢慢滲出,蜿蜒沿著劍柄滴落。

  “放心,我還死不了,”銀發的男人低聲冷笑,微微喘息著,頭也不回的對著霍銘洋道,“我知道你父親是使徒的幫凶——你是他兒子,如今是幫我呢還是幫他們?”

  “……”霍銘洋沉默了下去,沒有回答。

  “算了,你就旁觀把,能保持中立就已經算是幫我了。”范特西覺得身體開始逐步的麻痺,再不肯等他回答,蹙眉,“反正你那張臉也經不起再碎一次了。”

  話音未落,他用牙齒扯落了右手上的白手套,赤手在燃燒著的劍上一抹,居然將一團火焰握在了手心。

  “萬能的主,我將以您賜給的劍為魔鬼送葬,願此刻您與我同在!”克蘭社團的天使長手握烈焰,低聲說出了一句祈禱。手指一放,只聽轟然一聲,手心那一團達摩克利斯之劍之火忽然大盛,化成了一條火龍,瞬間撲向了兩位使徒!

  火舌撲來之前,幽顏和涯對視一眼,身形忽的再度消解——那是聖殿裡的聖火,有著被祝福過的力量,是他們不願意直接對抗的。

  使徒重新消弭了形體,范特西緊握著劍,辨別著風和光的來路,一連幾劍斬向了虛空。然而手中的重量卻一分分地變沉,開始無法承受——被對方壓倒性的力量反逼回來,劍上的火獵獵而起,幾乎燒到了他自己的雙手。

  虛空裡有無數看不見的靈,纏繞著,攻擊著,被兩位使徒驅使指揮,不停地撲上來。他揮劍劈開一團又一團的光,卻彷彿是抽刀斷水,怎麼也無窮盡。

  “你還是快退把,范特西,”霍銘洋捂著胸口,咳嗽,“你不是他們的對手。”

  “哼哼。別小看了我!記著,我是拉斐爾,不叫范特西!”銀發的醫生低聲冷笑,迅捷地閃避著,一連兩劍劃出一個漂亮的弧度,叮的一聲將虛空裡迫近的某物擋了回去。然而那一刻,他沒有來得及躲避來自另一側的襲擊,肩膀上猛地被撕裂,流下一道血來。

  回頭之間,他的眼角瞥到了一張重新凝結的女子的側臉。幽顏的手指從他的肩膀裡瞬間抽出,滴著血,如藍瑩瑩的利刃一閃而過。

  拉斐爾只覺傷口處疼痛如同一條蛇鑽進了他的身體,迅速地蔓延向四肢,幾乎令他無法握緊手中燃燒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是的,今夜以他一人之力,的確是無法阻攔兩位使徒的!

  “四天使中的拉斐爾你的同伴曾經在我們面前灰飛煙滅,如今,你是否也要步他們的後塵?”涯和幽顏並肩而立,看著血流半身、卻依舊握劍不退的人類,“或者,你可以像霍天麟一樣,成為我們的同伴,君臨新的時代。”

  “別做夢了!”拉斐爾冷笑,“我不會和魔鬼談交易。”

  “我記得中國上古就有一句話:天道無親,不為堯存,不為紂亡,”涯的聲音在空氣裡傳來,冷酷無情,“2012年已經快要到了,你們的世界即將不可抗拒的毀滅。逆天而行,如逆風執炬,終傷其手你們還沒有醒悟麼?”

  那一刻,使徒的聲音忽然宏大,響徹了整個空間。

  那種聲音是奇特的,如同教堂裡神父的布道,直接從上而下注入人的天靈,彷彿洗腦一般侵入,令所有人不自覺地一陣恍惚。拉斐爾手裡的劍不知不覺地頓住了一瞬,唰的一聲,就在那一刻,劍上的火逆向燃燒,幾乎要吞噬持劍之人!

  “要醒悟的是你們!”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21:46
五二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刺目的光劃過,一陣凌厲的風呼嘯而來,只聽叮的一聲,兩道雪亮的流光憑空閃現,瞬間將逆火逼了回去!

  厲叱聲裡,一個人影如燕子一般輕盈地越過了水面,翩然落地,站在了這一片白色光芒的中心,和虛空裡的兩位使徒冷冷的對視。

  來的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女子,有著酒紅色的俏麗短髮,穿著緊身皮革軟甲,有點類似日本的忍者裝,手中握著一長一短兩把太刀——剛才,就是她一連兩刀將虛無的火焰逼退,解救了這邊的困境。

  “你終於來了!”負傷的拉斐爾子啊看到來人時眼神一亮,手裡劍上的火焰重新盛放。他以整隻右臂為軸,大幅度地揮著火焰之劍,配合著太刀的動作,一齊將迫近的兩位使徒格擋了開去。

  當使徒剛剛退到了某一個區域,那個女忍者忽地雙手合十,在眉間結印,斷喝:“封!”

  隨著她的低喝,彷彿被觸到了什麼預先埋伏好的東西,只見一道光如同流星一般在地面上亮起,劃過,轉瞬首尾相連,圍成了一個圈。女忍者身輕如燕地掠起,手腕連揚,手中雪亮的光如同流星一般不停掠出,只聽嗤嗤幾聲,十二枚苦無連續不斷地釘在了地板上,縱橫交錯,每兩條之間都牽著一條光線,頓時結成了一個大陣!

  “起!”那個女忍者一聲輕叱,雙手拍擊地面。一道光從她手心裡綻放,沿著一枚枚苦無傳遞出去,整個空間頓時充斥了耀眼的光——一個巨大的法陣猛然升起,就像是一道圍牆冉冉升起,將兩位使徒困在了中心!

  “哇”夏微藍看到如此精妙的圖形剎那間一層層展開,宛如最絢爛的魔法,不由得目瞪口呆——怎麼怎麼忽然又出來一個日本女忍者@今晚這個光怪陸離的夢到哪裡才是個盡頭!

  光陣佈置好之後,那個女忍者站起身來,雙刀貼在手肘後,輕盈地走了過來。她目不斜視地走過霍銘洋和夏微藍身側,對范特西低頭,柔聲道:“拉斐爾閣下,我來晚了,抱歉。剛才我出去在附近一公里內設下了約束結界,免得這一場大戰波及太多無辜——你也知道這是社團的規矩,我不能不遵循保密章程。”

  “我知道,”范特西點了點頭,在胸口劃了一個十字,喃喃,“感謝上帝!無論如何,莉莉絲,你終於還是及時趕來了。”

  莉莉絲!這一聲稱呼,讓在場所有人都靜了一靜。

  “千惠?”然而霍銘洋一眼看到那個人,卻不由得失聲喊出了另一個名字——是的,這個闖入者分明就是他的女伴,日本財團的千金小姐羽田千惠!

  不到兩個小時之前,他們才剛剛見過面:她擅自闖入了檀宮,在他臥室看到床上的夏微藍之後憤怒的奪門而去——他以為她再也不會返回這裡自討沒趣,早已駕車回到了自己家裡。然而此刻,她怎麼會以如此的裝束重新出現在這個地方?

  聽到他的聲音,那個女忍者嘴角泛起一絲冷冷的笑意,回頭挑釁地看了一眼。那一刻,霍銘洋不由得又有一些遲疑——眼前這個女子雖然和千惠有著一樣的容貌,然而眼神卻完全不同的:犀利、決絕、冷酷,甚至帶有一絲絲黑暗女王的味道,和平日裡那個溫婉的日裔女子完全不同。那是她麼?還是另一個有著她外型的人?

  彷彿知道霍銘洋心裡的不解,千惠笑了一笑,抬起手來,展示了左手食指上的一枚戒指——戒指上的花紋是四射的光芒,鑲嵌著一顆碩大清澈的海藍寶,足足有二十克拉。霍銘洋見過這枚戒指,但卻從不知道它的含義。

  “是的,我來了。我發過誓要為社團盡力,絕不會反悔。”她親吻了一下那顆寶石,抬頭對著范特西道,“方才我借到Grigori的通知,告知我你在S城有大行動,要附近三千公里內的所有會員盡快支援——那時我正在出席霍氏的慈善晚會,只能半途退席。然而很快又接到了第二次緊急命令,讓我直接趕到檀宮,目標就是”

  說到這裡,她看了一眼霍銘洋和夏微藍,冷笑了一聲。

  “……”霍銘洋看著這個三年來陰魂不散纏在自己身邊的女人,第一次對她刮目相看——所以,她才會直闖入臥室?並不是為了爭風吃醋,而是為了前來搜索情報?

  這個日裔少女,她到底是什麼身份?他認識多年的家庭醫生又是什麼人?“我說過,一定會讓你後悔。”千惠看著他撇了撇嘴,雙唇豐滿美麗,塗著櫻花顏色的淡淡唇彩,冷冷一笑,“怎麼,中了鶴吹的毒,到現在還沒倒下?意志力還不錯嘛。”

  “鶴吹?”霍銘洋心裡一震,下意識的撫著被她咬破的唇角,頓時明白過來,“難道……是你?”

  “當然是我。”她的眼神裡掠過一絲冷嘲,看了一眼夏微藍,“原來我還沒忍心對你下手,直到在你臥室裡看到這個丫頭|——真可笑,這兩年多來,我差點都忘記了自己是誰了。”

  日本女忍的目光冰冷犀利,猶如刀鋒過體,讓夏微藍打了個冷顫,情不自禁的脫口:“這不關我事!我、我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是不是?——喂,你倒是說句話啊!”

  她求助似的看向霍銘洋,卻發現對方的臉色極其蒼白,眼瞼底下泛起了大片的詭異淡青色,身子搖了一搖。已經漸漸倒下。“你怎麼了?”她來不及多想,連忙過去扶住了他。

  霍銘洋想要推開她的攙扶,然而毒迅速擴散,已經讓他失去了力氣。夏微藍只覺得受傷的重量忽然增加,啊了一聲,幾乎是抱著他踉蹌跪倒了地上。在垂死的恍惚裡,霍銘洋強撐著看著千惠:“我父親一定會查出來誰對我下了毒……到時候、咳咳,到時候,就算你那個身為東瀛黑道頭領的爺爺從墳裡再跳出來,這件事也擺不平了。”

  千惠冷笑了一聲,並不以為意:“哈,你知道我爺爺是怎麼進的墳墓麼?”她霍地回過頭,指著光之陣裡圍住的兩位使徒:“就是為了對付這群人!”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21:46
五三

  說著,她手腕迅速一翻,一長一短兩把太刀頓時落在了手裡,寒光奪目,她一字一句地道:“我們羽田家族,從明治開始就是克蘭社團東亞分佈的中堅力量!”

  看到穿著晚禮服的女郎忽然間化身為雙刀忍著,霍銘洋說不出話來。是的,那麼久依賴,他只知道這個日裔女子出生於日本黑道世家,如今成了東南亞金融業的巨頭,卻不知道他的家族居然和傳說中的克蘭社團有著千絲萬縷的練習。他不由得在心裡微微苦笑。

  是的,這個世界存在這太多的秘密,他只不過是井底之蛙罷了。喂,我和他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這邊大戰一觸即發,所有人都全神貫注,只有夏微藍還在鍥而不捨地洗脫自己,“我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真的!”

  然而,就在那一刻,光之陣忽然起了奇異的波動。

  千惠布下的光幕開始變得稀薄,居然影影焯焯映照出了兩個人影——浮在懸空裡,並肩而立,似人非人。他們一手相握,各自伸出了一隻手平平地推向了前方。在他們手指觸碰到的地方,光忽然被吸收了,變成了一個淡淡的暗色的洞。

  “不好,他們重新凝聚完畢,要出來了!”千惠早已沒有心情聽這個丫頭說什麼,凝視這虛空裡的兩個影子,低聲:“拉裴爾,外面的天已經要亮了……那個女的也罷了,但涯的屬性是‘夜’,他不能在白晝里長久地停留在人世。”

  “我知道,”拉裴爾同樣用密語回答,“等藍洞徹底關閉,他就只能死在這裡!”

  “可是拉裴爾先生,您受傷了,”千惠有些擔心地看了他肩頭不住流血的牲口一眼,低聲,“使徒造成的創傷會令力量不停地流失——你的身體支撐得住麼?”

  “還好,”拉裴爾咬牙,“放心,涯的傷勢不會比我輕多少。”

  “可是使徒是非人類,他們由無數的靈凝聚而成,只要將受損的靈拋棄便能迅速回覆,”千惠眉頭微微蹙起,擔憂,“而且,就算您可以拖住涯,但我也並非那個女人的對手——一旦光之陣被破,我們就困不住他們了!”

  “不要擔心,我們還有最後的武器,”拉裴爾笑了一笑,低下頭看了看表,道,“如今是凌晨四點十五分,再過半小時我估計雷切爾就會帶人趕到這裡——為以防萬一,我出發時帶上了這個。”

  他探手入懷,等拿出來時,耀眼的光芒從之間四處綻放。

  “光明之山!”千惠一眼看到,不由得失身。

  〔註:傳說“光明之山”發現與印度南部的礦山中,有關它的最早記載可以追溯到1304年。原石重達800克拉,第一次琢磨後重105.6克拉。英國王冠上面就鑲嵌了2800顆鑽石,其中最奪目的光芒就來自王冠頂部十字架上的“光明之山”。它經歷傳奇,歷擁有者無不遭受厄運。印度教的經文中有這樣一段文字:“誰擁有它,誰就擁有整個世界;誰擁有它,誰就得承受它所帶來的災難。惟有上帝或一位女人擁有它,才不會承受任何懲罰。”〕

  握在范特西(原文如此,我覺得應該為“拉裴爾吧”,呃,當我沒說)手裡的,居然是一顆大如雞蛋的鑽石,耀眼奪目,宛如星辰在握——那是一顆足足有上百克拉的鑽石,非常純粹乾淨,幾百個切面閃射著璀璨的光。

  光明之山!千惠滿懷震驚。她知道拉裴爾是社團最核心的四天使長之一,如今的階位之高僅次於加百列,而按照社團秘密的規定,四天使中都擁有各自的“心”,即魔法石——從歐洲中世紀開始,修士或者煉金術師經常用寶石來提煉能量,進行修煉。而東方古老的《吠陀經》上也闡述過寶石的奇異力量:寶石能傳達宇宙中諸星辰的力量,並將其轉化為掌控著所用,就如同電晶體能將聲音轉化為無線電波一樣。它的巨大潛能尚未為人類所完全探知。

  而身為世界上最古老神秘的克蘭社團自然也不例外,幾百年來,甚至發展出了專門蒐集和研究寶石的部門,目前由雷切爾負責,專門為社團裡的人源源不斷地提供能量來源。

  而像布拉崗扎那樣重達上千克拉的寶石幾乎是修行者畢生的夢想,據說它具有的巨大能量,幾乎可以逆轉星辰、打開另一個時空的們。

  越大越純粹的寶石裡蘊藏的力量就越多,依據某種神秘的測評,這個世界上有了“十大名鑽”的排位,依次是:布拉崗扎,艾克沙修,光明之山,非洲之星,大莫臥兒,神像之眼,奧爾洛夫,藍色希望,仙希,泰勒伯頓。

  其中佈拉崗扎一度被收藏於梵蒂岡,為歷代教皇所有,後來成為四大天使長之首的米迦勒的“心”,和主人一起在十幾年前的戰爭裡毀於藍洞。而光明之山則是一顆充滿傳奇色彩的稀世珍寶,一直被鑲嵌在英國王冠上十字架的頂端——它的最後一次出現是2002年4月9日,在倫敦威斯敏斯特教堂舉行的喬治六世妻子、伊麗莎白太后的葬禮上,然後被收入深宮。再也五仁看到。

  誰都沒有想到這顆稀世珍寶,此刻居然出現在一個醫生的手裡!

  “沒有什麼好吃驚的——連梵蒂岡都拿出了布拉崗扎,英國皇室拿出光明之山也是應該。誰都知道如果2012末日預言成真的話,整個世界都會灰飛煙滅,”拉裴爾卻沒有時間對她多做解釋,只是問:“有了這個東西,要撐半個小時,你現在有點信心了麼?”

  “是!”千惠咬牙,“無論如何,我會戰鬥到倒下為止!”

  “不過,要注意的是保護好這個女孩,”拉裴爾指了指身後扶著霍銘洋的夏微藍,低聲叮囑,“她是米迦勒的孩子……也是這次使徒們的目標。”

  “米迦勒的孩子?”千惠看了一眼這個少女,不敢相信,眼裡卻還是隱約有敵意,“大天使長在神父面前法師畢升忠於上帝,不締結世俗之婚約,又怎麼會有個女兒?”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21:46
五四

  “他……”拉裴爾想要為故友解釋,然而想了想卻發現自己也對那個人一無所知,只能聳肩,“這個女孩身上應該有重要的東西,否則涯這樣級別的使徒不會冒險出現在這裡——反正我們不能讓她落到使徒手裡,否則——”

  拉裴爾低聲。夏微藍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然而當千惠看過來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對著她笑了一笑。那個笑容乾淨而溫暖,令女忍也不由得微微動搖了一下。是的,這個少女身上似乎有一種奇特的力量,令人無法拒絕。

  “那麼,我們要把她帶回去?”她試探地問。

  “帶回聖殿,交給神父!”拉裴爾斷然回答,“神父應該會知道所有的秘密。”

  就在光明之山出現的那一瞬間,虛空裡的那一對影子一震,心有靈犀的對望一眼,也在進行著迅速的交流,無聲無息。

  “居然是光明之山?”涯慢慢開口,身體還在起伏不定,那是體內受到創傷的靈又在洶湧掙扎,他低聲,“他們擁有不容小覷的能量,看來對這一次的對決預謀已久——克蘭社團能在這裡找到我們,並非偶然。”

  幽顏的臉色變了:“你的意思是……”

  “哈,很顯然,是你所眷顧的那位人類孩子出賣了我們。”涯看著中毒的霍銘洋,眼神冷酷,“他認識拉斐爾——我想他在扣住了NO.365、刻意地把我們引到這裡來之前,就已經通知了克蘭社團前來設下埋伏。”

  “不可能。”幽顏看著那個委頓於地的人來青年,“他不會這麼做!”

  “為什麼不會?”涯冷笑起來,“雖然他的父親發誓效忠於我們,但這些年來他卻一直阻礙著我們的計畫,一次次試圖救回那些標本,試圖靠近你身邊——當他發現不能如願的時候便加入了社團。這不稀奇。”

  “……”幽顏情緒起了一陣波動,卻依舊咬牙,“這個孩子不會出賣我!”

  還是第一次聽到她反駁自己,涯霍的回過頭,眼神冷漠而鋒利,開口:“顏,你信任人類,難道勝過信任我?如果不是他,你認為造成如今我們被困的又是誰?”

  “……”在他那樣的眼神下,她不再說話了,只是嘆了口氣。

  “好了,時間不多,我們不必再為此爭論。他們現在擁有的力量很大,我們無法在短時間內取勝,”涯盯著克蘭社團的兩個人,聲音又恢復到冷靜,“今晚我們消耗了不少力量,我的形體已經開始渙散了——必須要迅速打破他們設下的界。”

  說話間,他的手漸漸透明,連臉都變得若隱若現。

  “好。”幽顏深深吸了一口氣,抬起右手放在了唇邊——當氣息吐出時,一團柔和白光從她胸腹間升起,緩緩沿著咽喉上移,在她掌心凝結成一粒明珠。她用雙手捧著那顆明珠,遞給涯:“吞下我四分之一的靈,它可以幫你堅持更久。”

  “不,”他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一旦我吞噬了你的一部分,你就會開始加速衰弱崩潰,可能無法回到白之月——我不能以消耗你的生命作為代價。當2012年那一刻來臨之後,我希望能和你並肩站在復活的土地上。”

  他的聲音很平靜,幽顏卻忍不住微微顫慄了一下,伸出手握緊了他的手。她遲疑了片刻,道:“可是如果不這樣,我們天亮前無法衝破結界。”

  “不,還有一個方法,”涯抬起了模糊的已經沒有形狀的手掌,指了指頭頂,“我們可以借助那扇‘門’的力量。”

  “門?”幽顏失聲,“你要……開那道門?”

  “是。”涯的語氣冷酷決絕,“就算沒有了‘鑰匙’,但合你我兩人之力,應該可以將那道門打開一半——一半就足夠了。”

  “涯,你真的打算這麼做?”幽顏卻隱隱帶著憂慮,竭力反對,“如今時間還沒到,如果強行開門會給兩個平行世界都帶來不穩定的因素,甚至造成局部的‘坍塌’——危地馬拉的天坑事件會重現世間!”

  “只能這麼做了,天快亮了,我們沒有時間了。”不同於她的猶豫,涯眼神冷酷而鎮定,用密語回答,“他們想把我留在這個世界,永遠無法回去。就如當年我們永遠留下米迦勒一樣。”

  “……”想起十三年前那一場慘烈的戰爭,幽顏沉默了。

  “等一下我們同時出手,目標只有一個,就是NO.365——我們能掌握的時間只有零點五秒,務必要將她及時帶走。”

  幽顏微微猶豫了一下:“可是這樣一來,這裡所有人,包括……他,”她看了一眼中毒垂危的霍銘洋,“都難免會被波及——我們答應過他父母要留住他的性命!”

  “是,我們的確曾經達成過契約,但克蘭社團今晚來的兩個人都是高手,後繼應該還有大批精英——何況是他自己先背棄諾言,才導致自己被捲入其中,能怪誰呢?”涯淡淡看了一眼對面的這個人類,霍銘洋已經因為中毒而倒地,幾乎失去了知覺,夏微藍緊緊地拖著他,不停地搖晃,試圖令他保持清醒。

  “……”幽顏沉默著,沒有說話。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21:46
五五

  “不忍心了麼,顏?”涯的眼神鋒利如刀,看了她一眼,“不要混淆了自己的感知!雖然他身體裡殘留著你的‘靈’,但說到底不過是個人類。他對你如果有所眷戀,不是因為別的,只不過是因為你有著他母親的外貌罷了,你可不能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

  幽顏的神色猛然一變,情緒波動了一下。

  “何況,他是半血,說不定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保住性命。”涯冷酷客觀地敘述著,對著她伸出手來,“所以,你不用顧及他——和我合力打開那道門吧!”

  “嗯。”她只是輕輕地應了一聲,不置可否。

  怎麼可能呢?輪迴之門開啟的力量,沒有任何一個人類可以挨得過。昔年連克蘭社團歷任的社長都沒能掙脫,何況霍銘洋這個年輕人?然而涯不再多說,道:“只剩下十二分鐘了——開啟吧!”

  話音未落,他的身形忽然徹底消失,土崩瓦解。一個接著一個的白光從身體裡散逸而出,每一個白光都浮現出了一張臉——那些原本集結在涯的身體裡的靈轟然散開,彷彿不受控制的呼嘯著飛舞,旋出了一道疾風。

  “快!”在最後消失前,涯厲聲催促。那道風呼嘯而來,繞著她旋了一圈,風裡傳來嚴厲的聲音:“還在猶豫什麼?”

  她一顫,在風裡抬起了雙手,在胸前結了一個印。那個印解除了她對身體的控制,只聽一聲極其細微的響聲,她的身體也以驚人的速度崩潰,一個接著一個的白色的靈從中分裂而出,呼嘯著,形成了另一道疾風。

  她身體裡釋放出的那一群靈,在追逐著涯身體裡分裂出的靈,宛如白之月圖騰上繪畫的陰魚和陽魚。兩股旋風相互追逐,首尾相接,速度越來越快。

  忽然間,只聽及其遙遠的地方傳來一聲低沉的聲響,彷彿什麼被打開了。

  隔著光之陣。也能看到兩位使徒的身形瞬間淡去了,就像是剎那間溶解於光裡。但這種消失只持續了一瞬,周圍的溫度發生了細微的變化,似乎驟然冷了下來,就像是有什麼偷偷被抽走了一樣。

  空氣急劇稀薄,變冷,瞬間眼前一片空白,所有看到的東西讀開始扭曲。

  “小心!”拉斐爾持劍低喝,“他們開始進攻了!”

  話音未落,光忽然間就黯了——那是一種奇特的“暗”,起先只是一個漂浮在空中的“點”開始失去了光芒,然後,彷彿受到某種力量的催化,那個點一瞬間迅速擴大,將本來充盈於這個空間的白光給全部“吸收”了進去!光之陣剎那間消失了,光芒倒吸,消弭。陣中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圓,彷彿活了一樣地膨脹,吞噬著一切。

  “糟了!是‘蝕’!”那一瞬,千惠往後退了一步,失聲,“他們居然啟動了‘那扇門’的力量!怎麼可以……他們瘋了,難道想玉石俱焚麼?”

  語音未落,旋風呼嘯而來,籠罩一切的黑已經擴大。這個空間裡的所有在一瞬間失去重量和存在感。那一刻,似乎是被“抽空”了。

  “快退!”拉斐爾厲聲,搶身上前,長劍斜劃出一個長長的弧度,一道雪亮的光劃破了蔓延而來的黑暗,“莉莉絲。帶著這個女孩先走!”

  “好!”千惠並沒有推辭,當機立斷的一把抓住了夏微藍,抽身後退。然而她剛一回身,卻發現身後也已經全部黑了——那種黑彷彿是活著的,迅速地順著他們的影子蔓延過來,將幾個人卷在了中間。

  “天啊……”夏微藍只來得及驚呼了一聲,身後的那片黑暗兜頭籠罩了下來,眼前這個世界的一切如冰雪般地消弭。真的是做夢了麼?夏微藍在那一瞬想著。

  然而就在這一刻,她忽然覺得猛然被什麼一扯,整個人踉蹌向下。是的……是向下!她驚呼著面朝下跌倒,看到腳下的土地驟然裂開,出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洞穴!

  天啊……這是、這是——天坑?!

  自己是掉落到天坑裡去了麼?

  身體瞬間失去了重量,被不可抗拒的力量向下拉去。眼前的一切都扭曲了:光線,視覺,景物……隱約中,她彷彿看到極遠處隱隱約約有一道光,漸漸地變大,變亮,就宛如一道門在緩緩打開。

  當那一道光打開的瞬間,中毒的霍銘洋忽然眼睛一亮,居然醒了過來!

  “‘門’!門開了麼?!”他也和夏微藍一起在下墜,跌向那個迅速擴大的黑暗區域,然而他卻張開雙臂,任憑所有的暗和光穿過了自己的身體,在那一刻放聲大喊:“來吧!帶我去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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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不!”千惠卻驟然發出了一聲驚呼,撲了過去,不顧一切的探出身,失聲大喊,“銘!回來!不能去那邊!”

  “你瘋了?會被吸進去!”那一片黑暗在急速擴張,眼前的時空在迅速坍塌,一切都即將毀滅,拉斐爾大喊,“莉莉絲,快走!”

  他用盡全力一劍下擊,閃電般的劍芒劈開了虛空,在迅速扭曲變化的時空裡硬生生斬開了一條裂隙,同時,他左手用力,捏碎了掌心裡一直握著的那顆光明之山,用《死海古卷》上記載的祈禱文開啟了通道。

  那一剎那,一道白虹從他掌心綻放,蘊藏著巨大力量的鑽石在咒術催化下發出耀眼的光,在被飾籠罩的黑暗虛空裡,徒然出現了一個耀眼的光環。

  通道打開了!只有一瞬的機會可以離開!

  拉斐爾的身體憑空上升,一無可阻擋的速度破開了壓頂而來的黑暗,強光一瞬間遮蔽所有人的視線。在浮起的瞬間,他下意思地探出手,看準了夏微藍的位置,想將這個墜落的人一併拉起。

  然而,一瞬間他的手心卻驟然空無!

  人呢?在剛才短短一剎那之間,那個叫夏微藍的少女彷彿瞬間蒸發了一樣,忽的從深坑的最底部消失——米迦勒的女兒,最終還是落到了使徒手裡麼?

  “莉莉絲!”他呼喊著同伴的名字,終於抓住了莉莉絲的手。她的手非常冰冷,沒有絲毫的溫度,一動不動。視覺因為能量的瞬間爆發而暫時消失,他無法看到身側的同伴,只是緊緊抓著她的手,“你怎麼樣了?莉莉絲?”

  然而,無論他怎樣呼喊,身邊都沒有一個人回答。

  爆發的光明只持續了一瞬,開啟了一個通道。那一瞬之後,“蝕”的力量在迅速擴大,黑暗迎頭籠罩下來,光明之山的力量開始迅速的衰竭。他在黑洞到來之前及時唸完了祈禱文,開始急速地穿越,感覺到身體被一瞬間割裂又一瞬間重新組合的那種痛苦和灼熱。

  在最後的一刻,他用盡全力一劍刺出。達摩克利斯之劍刺入了某種實實在在的東西上,深深刺入,釘住。

  拉斐爾長長鬆了口氣,一時間有某種暈眩的感覺。

  他知道自己終於抵抗住了“門”打開一線的那種力量,返回了人間。

  “搞什麼呀……”在這樣一個夢境裡,夏微藍真的已經覺得精疲力盡——她拚命的在想有什麼辦法可以讓自己在這個夢裡提前的醒來,然而,心裡的不安卻越來越強烈:這真的是個夢境麼?如果真的是個夢,那麼,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做這個夢的?

  ——是從路邊被猝不及防地注射鎮定劑?還是從那一張床上醒來的時候?或者說,是看到這個巨大的游泳池的剎那?正式和虛擬的邊界,到底從哪裡開始?

  然而,正當她苦苦思考到到這裡的時候,眼前忽然就黑了——兩股奇特的吸力驟然捲來,相互交錯,在空氣裡星辰了一個力量巨大的漩渦。

  她連驚呼都來不及,就開始飛速地跌落,完全的失重。

  眼前有兩道光在旋轉,相互追逐,首尾相接,轉動得越來越快。光之間張開了一個巨大的、看不到底的黑色的深洞,她向著那個深洞飛了過去,以驚人的速度不斷地掉落,快得令她腦海一片空白。

  很久以後,大難不死的夏微藍對母親惟妙惟肖地形容過這一瞬的奇特感受——

  “那時候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直被衝進了抽水馬桶的小強,拚命掙扎,但還是被水流唰地衝了下去,一點反抗力都沒有。我以為自己就這樣完了,或者,就這樣醒來。”

  其實在那一瞬,她反而鬆了一口氣。

  不管怎麼樣,終於出現“掉落”了!她看過電影,那裡說,只要一摔落或者死亡,她就可以從這個該死的噩夢裡醒來了。一瞬間穿越多重夢境,回到現實生活來。

  當她接近那個黑洞的時候,頭頂忽然間傳來一陣奇異的聲音,低沉而悠遠。她抬起頭,看到的是刺眼無比的光芒,彷彿是從天空直射而落——在那樣的光芒裡,隱約升起了一道巨大的門,正在無聲地緩緩打開。

  有刺眼的光華從縫隙裡射出。

  那樣的光芒裡,她居然隱約見到了記憶中的父親。那個英俊明朗的男人對著她伸出手臂,似乎想要迎接墜落在空中的女兒。他依舊還是她童年記憶的模樣,挺拔明朗,俊美得宛如神祇——只是在雙肩之後,居然展開了六對翅膀!

  “爸爸!”那一刻,不知道為什麼她直覺到了這個人是真正的父親,不自禁地伸出手去,飛速的向那一點光接近,“爸爸……等等我!”

  “快回去!”然而就在即將接觸到那雙手的時候,她聽見那個人忽然嚴厲地低叱,伸出手,一把將她用力往外推了出去!

  那一刻,她的身體往後飛出,脖子裡掛著的玉環高高蕩起。奇蹟般地,她看到自己的胸口突然綻放出了耀眼的光。那一道光從那枚玉環裡射出,彷彿活了一樣地轉動,以和門中陰陽魚相反的方向迅速地旋轉,映照在一扇門上——低沉悠遠的開門聲停頓了。那道門在打開一線之後再也沒有持續,居然被一種力量重新壓住,緩緩閉攏!

  “天啊,”隱約間,她聽到了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聲音,“她居然關上了門!”

  “她為什麼能關門?她是誰?!”

  “不能讓她走了……涯和顏說了,無論如何都要抓住她!”

  “抓住她!抓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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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在那個瞬間,她清晰地看到那一道正在關閉的門裡伸出了無數奇怪的白光,一縷一縷,彷彿是觸手一樣無限地延展,向著自己飛來。

  每一道白光裡,都裹著一張奇怪非人類的臉,嘶喊著,追逐著。

  “爸爸!”她失聲喊,在那一瞬覺得無比的恐懼。

  然而,當她一位會被那些門後伸出來的奇怪觸手抓住的瞬間,她胸口的那道光環猛然又擴大了,籠罩了她全身,令所有觸及的觸手都瞬間扭曲,那些非人的臉中發出了痛苦的聲音,在光環下如同雪水一般的消融。

  “快走!回到屬於你的世界去!”她聽到父親的聲音,在極其遙遠的地方傳來,“等時間到了的時候再回到這裡來……”

  她胸口的光環剎那間擴大,產生了另一種奇特的吸力。她的身體被另一種力量牽引,迅速朝著反方向飛去。

  往回飛的過程中看到了霍銘洋:那個因為中毒而近乎昏迷的年輕人漂在空中,同樣被無形的力量牽引,飛速地從她身邊掠過。他迅速地靠近那扇門,直視著前方,眼神狂熱而可怕,不知道憧憬著什麼。

  然而越是靠近,他的神色便越是痛苦,啪的一聲,臉上忽然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傷口,彷彿陶瓷上的冰裂痕跡!有一滴滴的血從傷口裡沁出,迅速不滿了整張臉,讓這個俊美無比的人瞬間變得修羅一般可怖。

  天啊!這個人……要碎掉了麼?

  那一瞬,夏微藍驚駭萬分。眼看著他離那道門越來越近,半身已經被門後射出的光芒籠罩,在眨眼間便要被吸入門後的世界。

  “別去!”她下意識地想去拉住他,然而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在不受控制地飛速後退,根本無法觸及對方。

  然而,就在她以為他必死無疑的那一刻,忽然有一個紅色的影子掠入了光芒裡,飛速地撞向了霍銘洋!

  “快走!”她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短促地喊了一聲,用力一推,霍銘洋被吸住不停往前飄的身體忽然凌空轉折,被推向了和門相反的方向!

  “千惠!”那一刻她認出了對方,失身驚呼。

  “拜託你了!”就在那一瞬間,那個日裔女子看著她,用盡了全力喊出了最後一句話——她不顧一切地推開了霍銘洋,自己卻在那一推之後加速地飛向了那道門,被不可抗拒的力量迅速吸入,湮滅在那一道光芒裡。

  “千惠!”那一瞬,夏微藍看到她的身體飛入那一道門,一片一片地分解,支離破碎,不由得心魂俱裂,“千惠!”

  那道門在短暫的打開之後又緩緩地閉合了,宛如一隻冥冥中睜開又閉攏的眼睛。

  “不!”霍銘洋被往後推開,眼看著那道近在咫尺的門無情地閉攏,失聲大喊,“不!”他伸出手去,拚命的想要去觸摸那一扇門,然而身體卻被那一推之力持續地往後飄出,在虛空裡掠過夏微藍的身側。

  “喂!”來不及多想,她大叫了一聲,她大叫了一聲,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他。那一刻,她胸口的光環籠罩了下來,在他們頭頂迴旋,瞬間打開了另一個時空——她被身不由己地吸入,光芒裡,她似乎隱約看到了父親微笑的容顏。

  唰地一聲,兩個人一起消失在耀眼的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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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第十四章 仲夏夜之夢

  黎明的第一道光芒從天而降的時候,一架阿帕奇長弓直升飛機穿越了黃海、東海和南海,飛抵S城上空,那個他們約定了見面的地點。這架每小時飛行需要耗費一萬美金的飛機上只有一個乘客,那是一個褐色頭髮的德國人,留著絡腮鬍子,大腹便便,正在副駕駛座上點燃了一支香柏木,把嘴裡叼著的阿波羅雪茄湊上。

  在他身側,放著一個精緻的手工製作的小牛皮箱子。

  “別在我的飛機上吸菸!”駕駛直升飛機的年輕男人冷冷道,毫不留情地打開了副駕駛座一側的窗子。高空的風呼嘯灌入,凜冽得令人無法呼吸。然而在如此劇烈的逆風裡,那個人卻安然吸著雪茄,吐出的白煙居然筆直成一縷逆向散出窗外!

  黎明的晨曦照在雲層上,雲上飛行的直升機彷彿穿行在一片光的海洋裡。

  “該死!都五點十七分了,”絡腮鬍子的德國人卻毫無欣賞美景的興致,第六十七次低頭看著腕錶,叼著雪茄心神不安地開口,“天都亮了,你不能快點兒?”

  “我已經盡力了,雷切爾,”飛行員冷冷回答,“你也不是不知道要飛入中國領空有多棘手,政府又不合作,你又攜帶著超過一億價值的財物!”

  他支了指儀表盤上顯示的“不過,現在我們已經到了。東經113°46,北緯22°27―就在腳下。

  "到了?"雷切爾跳了起來,一把抓起了腳邊的那個皮箱,將頭探出了窗口。

  ―然而服俯視著腳底,飛機上的人清晰地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裡就是檀宮?穆列,你沒找錯地方吧,”褐色頭髮的德國人雷切爾失聲,“底下根本沒什麼房子!”

  “看情況,應該已經塌陷下去了。”那個叫穆列的飛行員冷定的回答,從儀表盤上方的可視屏幕裡看著腳下的大地―那裡原本應該是豪華莊園別墅的地方,赫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坑洞,直徑足足有一百多米,深不見底,宛如大地上忽然睜開了一隻詭異的眼睛,對著高空的他們冷笑。

  “該死,又是天坑!”雷切爾喃喃,看著腳底那個猙獰的空洞,“使徒已經來過了!”

  是的,那是使徒留下的標記。這些年來,在世界俄帝各地發生的失蹤或災難裡,經常都會出現這樣詭異的地貌―各國的政府只簡單地對外解釋說那是由於底層深處的水土流失造成的,然而,那些掉落其中的人或者物到底去了何處,卻沒有任何人能夠回答。

  只有社團的人知道,那是來自於另一個世界的召喚。

  “根據輻射顯示,有巨大的能量在六分二十七秒前於此地爆發,但如今已衰減接近正常值。”飛行員低空盤旋了一圈,看著飛機上的藍寶石儀表盤,“我啟動了熱掃瞄,在方圓一公里進行了檢測,並沒有發現地面上有任何活動的生物體存在。”

  “……”飛機上的人頹然坐下,手裡緊抓的箱子砸落在地上。

  畢竟還是來不及麼?拉斐爾,我已經竭盡全力地趕來了……可是你、你……你怎麼不能多等幾分鐘?

  “該死!我難道真的只能來收屍了?”絡腮鬍子的德國男人抓著亂糟糟的頭髮,用骨節粗大的手拍擊著臉頰,試圖讓自己保持冷靜——神父遠在耶路撒冷聖殿,加百列和烏列爾都有任務在身,在此刻他絕對無從求援,只能自己解決。

  “雷切爾,要降落麼?”烏列打開了艙門,在呼嘯的風裡扯著嗓子問,“天坑附近地質構造不穩定,強行降落可能有危險。要不我們等後面阿卡和歐陽他們到了再說?”

  “降落!該死的,立刻降落!”雷切爾沙啞著聲音,目光炯炯地盯著腳下的大地,注視著遠處公路上一縷騰起的灰塵,用拳頭錘著窗框,“有人也在往這邊趕,可能是霍天麟的人……我們要比他們更快!”

  無論如何,憑著他們的交情,拉斐爾就算掛了也要將他的屍體或者遺物找到,否則怎麼向神父交代?而且,那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是神殿三神器之一,決不能丟失。

  “OK!”穆列乾脆利落地回答,一下子將速度加到了最大。降落的速度令人頭暈目眩,近乎失重。僅僅一分鐘後,飛機幾乎是以垂直的速度停在了離天坑邊緣不到10米的地方,捲起的旋風將細小的砂石簌簌吹入深不見底的坑洞。艙門迅速打開,一個人影從裡面敏捷地跳落,一手提著箱子朝著天坑跑去,體型雖然肥碩,速度卻快得驚人。

  “小心些!”穆列讓直升機隨時保持著再次起飛的模式,通過對講機警告著同伴,“你先下去看看,我會檢測霍氏的人——你要做好隨時返回的準備。”

  然而雷切爾已經沒精神聽他的叮囑了。周圍是一片廢墟,所有的樹木都被無形的力量推倒,呈現出倒伏一圈的狀態。風獵獵吹來,帶來血的氣息。他站在著一片剛剛坍塌過的土地上,感受著空氣裡依舊殘留的巨大能量波,全身的神經都緊繃了。

  是的……就在這裡,剛發生過一場慘烈的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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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涯和顏,白之月最高階的兩位使徒,那一道輪迴之門的守護者,聯袂出現——而拉斐爾曾在此地曾和他們遭遇、戰鬥,然後不明原因的消失。

  他繞著天坑飛速地走了一圈,沒有看到任何生命體的存在。晨曦裡有什麼在閃爍,宛如星辰。雷切爾走過去,俯身撿起了一個半埋在土壤裡的東西——那是一枚指環,已經只剩下一半,戒托上面鑲嵌的寶石已經不知所蹤,斷裂的切面整齊如刀切,上面有烈火燃燒過的痕跡。

  他轉過那半枚戒指,看著內圈上刻著的“Raphael”字樣。那是拉斐爾在聖殿受洗是的守護戒指,已經斷為兩截。上面的寶石也已經被他在戰鬥中燃燒殆盡,將裡面所蘊藏的能量提取——該是遇到怎樣強大的對手,怎樣山窮水盡的情況,他才會將守護戒指都引燃!

  “拉斐爾……拉斐爾!”雷切爾再也忍不住地跪在了天坑的邊緣,對著深處大喊,一邊打開了身邊的小牛皮箱子——那裡面,純黑的金絲絨上整齊地排列著滿滿的鑽石,從黃鑽到粉鑽,璀璨奪目,每一顆都在五克拉以上!

  光這一個小小箱子裡的珠寶,價值在一億美金以上。

  知道兩位使徒同時出現意味著什麼,身為亞洲分部負責人的他連夜調集了社團現存的所有寶石,開通了秘密通道,緊急從東京飛往S城,想為血戰的同伴提供支援——然而當他來到這裡的時候,眼前卻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無論是拉斐爾,還是莉莉絲,或者是使徒們,都完全不見蹤影!只有一個吞噬一切的天坑出現在檀宮的位置上,黑不見底,似乎通往看不見的彼方。

  拉斐爾……是不是就葬身於此了?和十三年前的米迦勒一樣,再也無法返回了!

  “該死的!”他咬著牙,將一顆公主方切的5克拉大鑽石放在手上,合掌開始祈禱——只聽嗤的一聲,一道光從他的掌心放出,轉化為一股能量。雷切爾將那顆鑽石扔下天坑,看著它宛如流星般呈現出一道筆直的光線墜落,映照出周圍的一切。

  天坑直徑一百多米,彷彿圓規劃出來的那麼整齊。深處被照亮後,看到斷層上有沙石、土壤、岩層依次交疊,斷口如同刀削,泉脈被截斷,四壁上有水滲出,流向不知何處的黑暗。

  一百米、兩百米……那顆價值二十幾萬美金的鑽石直線下墜,在短短十秒鐘後便耗盡了所有能量,掉落在不知多深的天坑底部,這個龐大的坑洞瞬間又恢復了黑暗。

  然而在那昂貴的光芒劃落的範圍內,他卻沒有看到這個地方還有絲毫生機,而墜落的鑽石在虛空裡迅速燃燒釋放出能量,那種能量也沒有受到任何干擾和影響,就這樣迅速地消弭,沒有被吸收的跡象——這是否意味著,在這個“場”裡,已經不存在任何生命體?

  “拉斐爾……該死!你不是醫生麼?難道還要我為你收屍?”那一瞬,雷切爾甚至有一種衝動,想要跳入那個黑洞裡去看一看,“拉斐爾!”

  “雷切爾!”就在此刻,對講機裡傳來了穆列的聲音,催促“準備撤退——霍天麟發人已經準備進入了兩個街區之外。我們還沒有準備好和霍氏正面衝突的準備。”

  “該死!”雷切爾無可奈何的將手捶在了天坑邊緣,掌心裡握緊了那一枚遺留的指環——十三年前,當藍洞關閉的時候,身為大天使的米迦勒也只留下了那麼一件遺物,然後永遠的消失。

  拉斐爾,難到你也會如此?當絕望的人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忽然間,黑暗裡有一道微弱的光照入了他的眼腳。“拉斐爾?”他下意識的驚呼了一聲,回頭看去,然而那到光卻已經再也不見,天坑深處還是漆黑一片。

  “雷切爾!”穆列急切催促,“快點!”

  “等一下!”雷切爾打開了箱子,不假思索地取出了第二顆鑽石,手指一錯,那顆足足有10克拉的藍鑽再度燃起,被扔入了黑暗深處。這顆價值上百萬美金的鑽石到達了比之前更深的地方,燃燒了無比昂貴的短短的二十秒鐘。

  雷切爾趴在天坑旁,忍受著穆列一聲接著一聲的催促,將頭探的更長,凝聚了全部的力量往裡仔細地看去——他的眼睛在那個瞬間變成了詭異的白色,眼球突出,顯得分外恐怖。然而,通過“聖靈之眼”看到的一幕,卻令他不敢相信的大叫了一聲“上帝!”

  壁立千仞的天坑,周邊如刀削斧砍,宛如懸崖絕壁。然而,卻有一個人掛在了這黑暗的洞穴裡!——那個人似乎是從深不見底的洞穴底部爬上來,全身都是血,在坑壁上留下長得看不到頭的一道血痕,一隻手握著劍,深深地刺入洞壁保持著身體的平衡,一隻手卻垂落在身後,緊緊地抓著什麼,一動也不動。

  方才那一點映入他眼角的微弱的光,便是刀刃上摺射的寒光。

  “拉斐爾……拉斐爾!”鑽石的光芒轉瞬即逝,然而雷切爾卻已經看清楚了黑暗深處的一幕,狂喜地大呼,幾乎是不顧一切的踴身便往下跳,“快,快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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