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懸疑】2012·末夜 作者:滄月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9 17:11:18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7 14949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19:04
二〇

  第五章 S城的生活

  出乎意料,推開窗,映入眼簾的便是一片大海,在晨曦裡閃著粼粼的波光,浩瀚無垠,有著驚人的美麗。

  昨夜入住時天色已經黑了,所以她沒有發現這幢二層的小樓居然位於一片臨海的高地上,擁有一線無敵海景,窗外不到100米的地方便是開闊的斜坡,通向一片白色的沙灘。清晨的沙灘上空無一人,只有淺藍色的海浪一波一波撲來,又煙霧一樣地消散,遠處,甚至可以看到一個鬱鬱蔥蔥的島嶼和上面的燈塔。

  黎明的大海美得令人窒息,一時間讓夏微藍看得呆在了原地。

  如果說昨夜驚醒時,她滿腦子都是天一亮立刻離開這幢見鬼的房子的話,那麼此刻,這種恐懼已經被眼前的美景打消了一大半。

  “現在你知道為什麼美瞳一家不肯被拆遷了吧?”身後的聲音問。她猛地一個激靈,又起了一身的冷意。窗外的天光下,夏微藍回過頭看著幽顏,發現對方也和大海一樣,有著空靈而不可捉摸的美。她遲疑了下,咬著嘴唇沒有說話。

  “我聽人說麥美瞳的媽媽已經被送到了精神病院,麥家已經沒有人了。”許久,夏微藍終於提出了心底的疑問,上下打量著對方,“你……你又是怎麼住到這裡來的?”

  “我現在算是她們唯一的遠親了吧,也是麥家財產的全權代理人。”幽顏嘆了口氣,彷彿是為了驗證這句話,她拿出了一紙合約,上面是房產委託的事項,落款的雙方一個是“水幽顏”,另一個卻是“周媛”,想來便是麥美瞳母親的名字了。

  “姨母瘋了後,也是我把她送到精神病醫院去的。”她嘆了口氣,“如果我不搬過來住,估計嘉達國際財團早晚會找藉口把這裡剷平的。”

  “哦……”夏微藍點了點頭,半信半疑。

  原來是釘子戶的繼承者,難怪。

  “因為這裡荒僻,一個人住太不方便,就想找一個合租的。”幽顏看了看她,笑了笑,“你是怪我對你隱瞞了這房子是凶宅的事,對不對?”

  “嗯。”夏微藍沒有否認,神色有些懊惱。

  “平心而論,這裡其實也不算是凶宅,”幽顏嘆了口氣,“美瞳只是失蹤了,說不定哪天就回來了——這也是姨母即便瘋了也死活不肯在協議上籤字的原因。她總覺得某一天,她的女兒一定會重新回來的。她怕賣掉這個房子,美瞳回來就認不得路了。”

  夏微藍聽得眼睛微微一潤,嘆了口氣。她對父親的記憶只延續到五歲那年,從此後她就只能和母親相依為命,所以自然也明白這種血濃於水的牽絆。

  “所以說,這房子裡充滿了母親對女兒的愛和期待,並不是集結怨恨的凶宅。”幽顏看著她,目光平靜,“不過,如果你還是覺得害怕的話,也可以隨時搬走,昨天的住宿就算我送你的。”

  “呃……搬走倒也不必。”夏微藍遲疑了一下,開口道,“只是……”

  “怎麼?”幽顏略微不解地看著她。

  夏微藍的臉紅了一紅,鼓足勇氣,道:“既然是個凶宅,能否再便宜100塊?”

  幽顏一怔,唇角忍不住綻出一絲笑意,饒有興趣地看了看這個少女,點了點頭:“除了房租,沒有其他問題了吧?那麼,我們先吃早飯吧。”

  這裡的早飯很簡單:白粥上擱了一勺蜂蜜,配菜是一小碟子切得很細的涼拌海帶絲,以及一杯鮮榨果汁……都是從冰箱裡拿出的現成的東西,用微波爐一熱就了事。一眼看過去,清湯寡水,居然沒有一絲葷腥。

  幽顏甚至連粥也不喝,左手拿著筷子,挑著吃了幾絲碧綠的海帶,便草草地擱下了。啜著一杯加了蜂蜜的純淨水,臉龐沐浴在晨光裡,她顯得如同冰雪雕塑一樣美麗。

  夏微藍卻吃得心不在焉,暗自嘀咕:見鬼,在那個有一人高、雙開門,大得幾乎可以藏屍的冰箱裡,難道只放了這些東西麼?像她這種無肉不歡的肉食動物,被迫吃這樣的早飯簡直是一種虐待,等下非要出去再加餐飽食一頓不可。

  正想到這裡,客廳裡的鐘忽然響了一下,機械的鳥兒咕嚕地鑽了出來。夏微藍忽然回過神來,“啊”了一聲:“糟了!”

  “怎麼?”幽顏被她嚇了一跳。

  “今天幾號了?”夏微藍急速拿出手機,翻看了一下電子日曆,大叫,“8月1日!啊,今天我約了要去面試暑期工的!完了完了,遲到了!”

  她二話不說,一抹嘴巴衝到了二樓自己的房間裡,只聽一陣響,她又從樓梯上衝了下來,背著雙肩背包,一邊走一邊說:“不好意思,我先出去了!碗筷留著我來洗就是了,你不用動,我晚上回來自己洗!”

  “記得要早點回來。”幽顏看她風風火火地往外衝,也沒有阻攔,只是提醒了一句,“十點半後到這裡的公交車就沒了。”

  “沒關係,晚上八點就收工了!”夏微藍在門口站住身,對她比了一個手勢,笑著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呃……我是個路痴,如果不幸迷路了,能打你的手機麼?”

  幽顏微笑著:“好,有事儘管找我。”

  門“哐當”一聲闔上,夏微藍跑出去後,白色的小樓裡重新恢復了寂靜。

  幽顏站在窗簾後,看著女孩的身影消失在小巷盡頭,臉上的微笑慢慢消失了。她沿著樓梯走上去,到了二樓的起居室,看了一眼次臥室——夏微藍出去得急,忘了關門,房間裡的行李只拆了一半,滿地狼藉。

  她毫不猶豫地走進那個房間,反手關上了門。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21:40
二一

  “我知道你在這裡,”她站在那裡,忽然冷然開口,“出來吧。”

  沒有人回答她,然而彷彿有一陣無形的風吹過,房間裡的溫度卻奇異地驟然降低了,不知從哪裡傳出了低低的喘息聲,還有金屬刮動的刺耳的輕響,就像是有人躲在什麼地方,正在驚恐而急促地試圖打開某一扇門。

  “還躲著麼?”幽顏的臉上驀地出現了一種奇異的冷銳,將平日那種優雅而慵懶的風姿一掃而空。她緩緩伸出手,十指上的銀色指甲忽然發出了光芒,微微一屈指,只聽“吱呀”一聲響,門後的那個大壁櫥忽然裂開了一線。

  黑暗的壁櫥裡,躲藏著一雙暗紅色的眼睛,滿是恐懼和怨恨地凝望著她。

  “果然在這裡。”幽顏冷冷地道。她毫不猶豫地走過去,一手探入了黑暗。只聽一聲低低的驚呼,那個東西在她手心裡扭動,劇烈地掙扎。她一把將那個東西拖出了壁櫥——晨光照在那張臉上,那個壁櫥裡的人尖叫了一聲,摀住臉,似乎痛苦萬分。

  那張臉,赫然是出現在夏微藍夢境裡的麥美瞳!

  然而,她整個人卻處於一種若有若無的狀態,身體是半透明的,分外詭異。光線照在她臉上,令她的皮膚詭異地一片片掉落,彷彿融化的雪。

  “No.348,你又逃回來了麼?你的殘念還真是強烈啊!”幽顏淡淡地說,毫不猶豫地捏住了“麥美瞳”的咽喉,迫使她張開嘴來,“你是個幸運兒,既然被選中,又何必留戀這裡?末日就要到了,還回來做什麼?”

  “別……別這麼做!”那個人喘息著,“放開我!”

  “真愚昧啊……這個世界即將覆滅,你還留戀什麼?”幽顏冷笑,指尖微微用力,“反正也來不及再穿過藍洞把你送回去了,乾脆就——”

  說到這裡,她眼裡掠過一絲冷酷,手指伸出,指尖上錚然彈出了鋒利的銀色指甲!她隨手一揮,“哧啦”一聲,就如裂帛,血肉被活生生地撕扯開去!“麥美瞳”發出了淒厲的叫喊,在地上掙紮著,身體逐漸軟了下去,彷彿一灘雪水一樣地融化。

  在她完全“溶解”的瞬間,幽顏微微張開了嘴,舌從唇中吐出,舌尖是透明的紫色,呈現花瓣般的分裂,只是一吸,“嗞”的一聲,地上的人瞬間消失!

  完成了吞噬之後,她全身的衣服無風而動,眼神凌厲,彷彿來自海上的女妖。

  “鈴——鈴——鈴!”當麥美瞳的影子在地上徹底消失後,隔壁忽然響起了電話鈴聲。

  奇怪,誰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是霍氏的人麼?幽顏微微蹙眉,關上壁櫥,轉身走入自己的房間。桌子上那個銀白色的滑蓋手機正在震動,然而奇怪的是,上面卻沒有顯示任何來電號碼。她停頓了一下,有些戒備地接起電話,耳邊立刻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顏?”

  那個聲音說的不是中文,亦非梵語,而是某種古老而神秘的語言,聲音低沉而優雅,彷彿是從時空的另一端傳來的。在電話的那端,依稀還能聽到澎湃的海濤聲。

  “涯,是你?”她有些意外,眼裡妖異的光芒收斂了,唇角露出了一絲微笑。想像著幽藍深海的背景下他挺拔而孤寂的剪影,披著長袍在深藍色的穹窿下寂寂佇立,她的語調不由變得柔和起來,“怎麼會想到打電話來這裡?穿越藍洞傳訊要耗費很多力量。”

  “那邊的天應該亮了,”他說,“你卻沒有回來。”

  他沒有多說別的,但是她唇角的笑意卻更深了——她聽得出,那並不是身為神廟大祭司的責備。對他這樣性格的傢伙來說,說出這樣的問話,已經是溫柔的極限了吧?

  “出了一點意外,”她輕輕嘆了口氣,“可能一時回不來。”

  他頓了一頓:“NO.365應該很簡單。”

  “我原本也是這麼想的,”她苦笑了一聲,“可是……”

  “難道和霍氏有關?”他忽然低聲道,“那個孩子他……”

  “沒有,一點關係都沒有。”她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原本已經順利地找到了365號,也打算昨夜就帶她回來。B型RH陰性血,亞洲黃種人裡的純血,也是比較罕見的標本,只可惜發生了兩個意外。”

  “什麼?”涯緊張起來。

  “第一,NO.348的靈體再度逃逸出來了。”幽顏輕輕嘆了口氣,看著地上如雪一樣融化的麥美瞳,“她回到了這裡,試圖警告No.365,幸虧被我及時阻止了。”

  “是麼?”涯有些吃驚,“她居然有力量返回人世?”

  “這些人類的殘念還真是強烈啊……”幽顏嘆息,“他們的肉體很脆弱,但意念力卻非常強大,甚至能突破屏障,穿越藍洞——涯,你一定要小心。”

  “我立刻派人去加固人柱的封印。”電話那邊問,“第二呢?”

  幽顏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字地道:“我在她的身上發現了‘天使的紋章’!”

  “什麼?”涯失聲道,“她和克蘭社團有關麼?”

  “可能有血緣關係,如果我沒猜錯,她的父親曾經參與過13年前的那場戰爭。”她低聲道,秀麗的長眉微微蹙起,“她身上還有一種奇怪的力量——你大概沒有想到吧?我,居然無法控制她!”

  涯更加吃驚:“無法控制她?”

  “是的。有那麼一瞬,我忽然覺得這個人類女孩令我畏懼。”幽顏低聲道,“趁著她在臥室睡覺的時候,我已經扣住了她,即將抽出她的魂魄。然而,奇怪的是那一刻竟出現了某種阻礙——這個人類有著奇特的力量,像是有一道無法踰越的‘屏障’,我竟然無法靠近她!”

  “啪!”電話那邊的聲音忽然消失了,只餘下海潮連綿的澎湃聲。

  “涯?”她有些擔心。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21:41
二二

  神廟里長大的涯一貫淡漠而寡言,只能讓人從隻字片語裡去揣測他的內心。就算她是他唯一的同伴,就算是在漫無邊際的時空裡相處了那麼久,她依舊無法得知他的全部想法。記得師父活著的時候曾經說過,在所有的使徒裡涯是最有可能接近神的那一位,因為他的內心孤獨而完整——他並不需要任何人,但所有人卻都依賴於他。

  ——就像是神一樣。

  可是這一次,在知道紋章重新出現的時候,連他也如此驚駭。畢竟千百年來,這個東西是他們一族永恆的噩夢。每當它出現在面前,隨之而來的便是無盡的流血和殺戮……有如13年前,佩戴著紋章的異族闖入他們世界時的那場戰爭一樣。

  當她正握著手機略微出神的時候,一隻手忽然伸過來,按住了她的手機。

  通信瞬間被切斷,耳邊充滿了“嗞嗞”的電子干擾的噪音。她抬起頭,吃驚地看到一個人影忽然憑空出現在了打開的窗外——風從海上來,吹起了一襲漆黑如夜的長袍,那個人抬起手按住她的話筒,站在黎明前的藍天碧海之間看著她,眼神深沉寧靜,長發有著淡淡的微藍光芒。“涯?是你!”她吃驚地脫口道,“你那麼快就來了?”

  他的長袍在海風裡翻飛,裡面似乎藏了千百片蹁躚的白羽。他微微蹙起眉頭,凝望著她,聲音寧靜而低沉:“你的右手……”

  他的手指點過來,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腕,將手放在他掌心——她的右手上赫然有一道青紫色,彷彿被閃電灼烤過,痛得微微抽搐。食指、中指、無名指上的銀色指甲居中折斷,血從裡面不停沁出。

  然而,令人吃驚的是,血的顏色並非殷紅,居然是詭異的藍色!

  涯用雙手捧住她的手,凝視了一瞬,雙掌緩緩圍合,拉過來放在自己的心口,閉上眼睛,默默冥想了一瞬。

  “是NO.348做的麼?”他蹙眉。

  “不是,她哪有那樣的力量?”幽顏搖頭,嘴裡“噝噝”地抽著冷氣,“是……是被NO.365身上的那個東西……灼傷的”

  “天使的紋章?”涯吃驚。

  “嗯……想不到吧?”她低聲道,“也怪我毫無準備,才會吃了這樣的虧……我知道沒法子硬來,所以只能先穩住那個丫頭,再慢慢想辦法。”

  “好了。”涯鬆開了雙手——在他攤開的掌心裡,她的右手恢復了纖細柔軟的模樣,皮膚光潔,指甲重新生長出來,沒有留下絲毫傷痕。

  “那個東西居然能傷到你,實在不是一般……就算是四大天使長也未必有這種力量吧?”涯蹙眉,輕聲道,“看來,我們無論如何都要捕獲這個女孩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21:41
二三

  第六章 漫長的一日

  夏微藍從K155路公車上下來的時候,手機還是一聲都沒有響。

  從昨天留言到現在,寶寶沒有上過線,也沒有給過她任何回音——今天就是他的生日了,他到底去哪裡了?為什麼不回覆自己的留言?

  她悶悶不樂地想著,差點坐過了站。

  已經是九點半了。外面的天氣很炎熱,地上所有的積水地雷都被曬乾了,她顧不得撐傘,在38度的烈日下一路狂奔。胸口掛著的墜子太重,搖搖晃晃,每跑一步簡直就像是被人當胸打了一拳。她一邊擦汗一邊將那個圓環提起,塞入了領口裡。

  穿過嘉達世貿廣場熙熙攘攘的人群,她跑到了背街的一條小巷。那裡是酒吧雲集的地方,入夜後會非常喧囂,生意興隆,而此刻卻顯得有些冷清。

  金圖門燒烤,嘉達世貿廣場背街小巷147號。

  她按地址一路找過去,在滿街裝修豪華時尚的酒吧裡找到了那家風格粗獷,宛如美國西部片裡牛仔落腳點的燒烤店。她背起背包,滿頭大汗地推開玻璃門,大聲問:“有人在麼?”

  “有什麼事?”一個胖子從櫃檯後轉出來,身形方正,猶如一座肉山。他在圍裙上擦著手,皺眉看著這個莽撞闖入的紮著馬尾的丫頭:“現在還沒開業呢!”

  “我……我是來應聘的!”她氣喘吁吁。

  “哦……招聘九點就開始了,現在幾點了?”胖子指了指時鐘,把手裡的菜單扔在檯子上,“人已經招滿了,你回去吧。”

  “啊?”夏微藍一下子怔在那裡,有些不知所措。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住得很遠,所以趕過來晚了。”她不甘心自己白白來一趟,還浪費了4塊錢的公交費,死皮賴臉地跟在那個胖子後面轉進轉出,“大叔,給我一份活兒吧!馬上就要開學了,我的房租還沒著落呢!”

  “沒了沒了,”胖子不耐煩地道,“廚房要的人已經滿了,洗碗都站不下!”

  “我也可以做別的啊!”夏微藍不死心,“我IQ有150,被皇家艾柯學院錄取,什麼都能幹,而且一定做的比別人好!”

  “嘁,別吹牛了!皇家艾柯學院的人個個非富即貴,還會出來打工?”胖子嗤笑,不以為然,“IQ高有什麼用?我們老闆才小學畢業呀!”

  說到這裡,裡面忽然傳來“砰”的一聲響,有啤酒瓶砸碎的聲音。

  “你們這群人是豬麼?!幹了三個月,連香菇串和肉串的價格都能搞混!”一個高高瘦瘦的疤面男人在裡面咆哮,暴跳如雷,指著那一群在他面前屏聲靜氣的服務生,“昨晚的A09號桌的單是誰結算的?”

  “是我。”一個女服務生垂著頭,低聲道。

  “一臉蠢相!”那個男人繼續咆哮,把單子扔到了她臉上,“少算了69塊!已經是這個星期第3次算錯賬了!三胖子,立刻讓她滾蛋!少了的錢從工資裡扣!”

  “是,是!”胖子連忙進去,對著那個女服務生厲叱,“還不快出來!”

  那個女服務生忽然“哇”地大哭起來。

  “哭什麼哭!”老闆不耐煩,一拍桌子,大叫,“這一整天都被你哭晦氣了!”

  胖子翻了翻賬本,低下頭道:“老大,她這個月裡前後算錯了三百多塊錢的賬,昨天還預支了一次工資,剩下的只怕都不夠扣的。”

  “我的店裡怎麼會有笨成這樣的人,豬啊?”老闆萬般無奈,看著放聲大哭的女服務生,挫敗地揮了揮手,“算了算了,直接給我滾!”他轉頭瞪著那排嚇得花容失色的服務生,“立刻給我回去背菜單!下次再算錯賬,一個個扒光衣服送去夜店當雞!你們以為我烏老大是好惹的麼?”

  看到胖子領著那個哭哭啼啼的女服務生出去了,夏微藍立刻衝到了那個老闆面前:“現在是不是有一個空缺了?我是來應聘的!”

  老闆連眼角都沒有掃她一下,哼了一聲:“滾!一臉蠢相!”

  “什麼?”夏微藍自尊心受損,聲音陡然拔高了八度,“我的IQ是150!這店裡比我聰明的人絕對不多!”

  老闆反而怔了下,看著這個扎馬尾的女孩:“IQ是什麼東西?QQ?”

  這才是一臉蠢相吧?夏微藍差點扶牆,忍了又忍,只道:“呃……至少我知道香菇串是5塊一串,羊肉串是,小串8塊錢,大串10塊錢,絕不會記錯!”

  老闆眼神一亮:“你怎麼知道我們店裡的價格?來吃過?”

  “我剛翻看過一遍菜單。”夏微藍將厚厚一本菜單推過去,“你可以考考我,我全記住了,絕對比方才那個服務生強!”

  老闆狐疑地看看這個女孩:“藕片多少錢?”

  “5塊。”夏微藍迅速地報出答案,忍不住嘀咕了一聲,“賣那麼貴!”

  “這地段就這價,在世貿頂樓旋轉餐廳喝一杯咖啡還要200塊呢!”老闆不以為然,又翻了一下菜單,“雞胗?”

  “小串8塊,大串12塊。”

  “魷魚?”

  “小串的10塊,大串的20塊。”

  “涼茶?”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21:41
二四

  “30塊一杯,120一扎——你們這裡的東西可真貴啊!”

  她對答如流,口齒清晰,反而讓翻著菜單的老闆怔住了:“丫頭,你是來之前就背好的吧?笨鳥先飛,還真是用了點心思啊!”

  夏微藍自豪地挺起了胸膛:“沒,我才不笨!我的閱讀速度是1分鐘2000字,而且看過一遍基本都能背下來!這菜單從頭到尾不過652個字,簡直是小菜一碟!不信的話,你另外再隨便挑一本書來給我試試?”

  “……”老闆說不出話來,許久才問,“你,哪個學校的?”

  “皇家艾柯學院!”

  老闆的嘴巴張成了O型,嗤笑道:“開什麼玩笑?艾柯學院裡可都是有錢有勢的人,我們老大的公子就在那裡讀書——那裡的學生哪還會出來打工啊?”

  夏微藍苦笑著,也懶得分辯,只道:“反正,我是出來打工的。”

  “好吧!”老闆看了看表,也沒心思多問,等胖子從外面回來的時候,便把菜單往胖子懷裡一扔,指了指夏微藍,“這個丫頭可以用,晚上安排她去C區做服務生。”

  “啊?”三胖子不知道她是怎樣搞定了脾氣暴躁的老闆,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耶!”夏微藍豎起手指,對著他比了一個V。

  “三兒,今晚你就多照看著點店裡。”老闆從衣櫃裡拿出一套黑色的西裝,在身上比了比,露出滿臉的笑容來,“今晚是嘉德國際成立十週年的慈善晚宴,我要到前頭給霍爺捧場去。這件衣服還不錯吧?花了我一萬多呢!”

  “不錯不錯,”三胖子極口稱讚,“穿上就像斯文人。”

  “那是!”老闆嘖嘖,穿上衣服照了照鏡子,“現在霍爺是正經生意人了,我們這些下屬不斯文點兒怎麼行?聽說晚上會有很多政府高官和外國人到場,可別丟了霍爺的臉面——我走了。”老闆拉開門,頓了頓,看了一眼夏微藍,又補充一句,“如果這丫頭今晚算錯一次賬,就立刻讓她走路!”

  “是!”三胖子點頭不迭。

  看到老闆拉開門就要出去,夏微藍連忙上前一步:“等一下。”

  “又怎麼了?”老闆皺眉。

  夏微藍抬起手指了指,忍住笑:“標牌,忘了剪。”

  “……”老闆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回過手捏住後頸上掛著的硬紙片,一把就扯了下來,扔在地上踩了一腳——標牌上“12800”的數字赫然在目。

  看著金圖門燒烤的老闆黑著臉走出去,雖然衣冠楚楚,走起路來卻很奇怪,叉手叉腳似乎被綁住了,夏微藍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笑什麼?”三胖子不滿地瞪了她一眼,“換成過去,敢這樣當面讓老大下不來台,他一槍崩了你都有可能!”

  他說得嚴重,夏微藍倒抽一口冷氣。這個金圖門燒烤的老闆,居然是混黑道的殺人犯?那自己來這裡豈不是……

  “放心,老大如今早跟著霍爺洗手上岸了,地盤、堂口都交給別的兄弟了。”三胖子彷彿知道她在想什麼,“老大是個粗人,也不想附庸風雅和旁邊那些店一樣開什麼咖啡店、酒吧、茶藝,所以就開了個燒烤店,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多爽!而且你放心,這個店做的絕對是正經生意,雇的也都是正經人。”

  夏微藍鬆了口氣,但心裡還是有些不安。三胖子卻推了她一下:“來,我帶你去看看你的地盤。C區一共八張桌子,三張大桌五張小桌,都歸你管,給我記清楚了。”

  “嗯!”夏微藍點頭。

  “如果客人的人均消費超過了一百,那麼超出部分有你20%的提成。”三胖子簡單地和她說明店裡的規矩,“所以,多哄客人高興,客人多點單你就多拿錢,知道了麼?夏天生意好,去年最多的有個人一個月拿了五千多的獎金呢。”

  “哇,五千?!”夏微藍眼睛裡頓時放出了光。

  “當然!”三胖子有些自豪,“別看這裡地方不大,可生意好得不得了,晚上週圍那些酒吧裡泡完吧的人都愛往這裡走。你不知道我們老闆一年的利潤是多少吧?”

  “多少?”夏微藍的眼睛閃閃發亮。

  “這可不能告訴你,賬本只有老闆和霍老大有權看。”三胖子賣了個關子,卻笑了一聲,“記住,老闆可是個不好對付的人,你可別出什麼差錯。”

  “嗯!”夏微藍眼巴巴地看著他:“有什麼活兒讓我幹麼?”

  三胖子不耐煩:“客人要晚上才來,現在有什麼活?”

  “可是……我的基本工資是按小時結算的,對不對?”夏微藍有些不好意思,“一個小時八塊的工錢,是從現在就開始算麼?如果不是,我可以先換另外一個工種,譬如洗洗菜什麼的,別浪費了白天的時間。”

  三胖子看了她一眼,嘀咕道:“還真是個小猶太!”他指了指後面的院子,“把今天晚上用的碳和新到的啤酒給我搬進來!”

  “好嘞!”

  當夏微藍在烈日下滿頭是汗地扛著一筐筐碳和啤酒跑進跑出時,城市的另一側,有人在深不見底的黑暗裡甦醒了過來。

  頭很疼,神智有些游離,似乎經歷過重重的噩夢。

  夢裡是一片荒涼的廢墟,灰色、巨大、坍塌的世界以及大塊的風化的岩石,彷彿文明毀滅後的遺蹟。頭頂是一片奇異的蔚藍,如同一整塊的琉璃——遠遠地,似乎有鐘聲在這空無一人的異時空裡迴蕩。

  他不知道這是夢境的第幾重,自己從火中向下墜落,來到了這裡——沒有風,沒有光,沒有呼吸,沒有生命……只有彷彿停滯的時間和荒蕪的生命,無邊無際,看不到盡頭。

  “快!快走啊!”一個聲音催促著他。

  他覺得全身都如火一樣地燙,身體在燃燒。有一隻手在托著他,長長的指甲有幾個已經崩斷了,指根裡沁出血來。

  “不要放棄……你不能死在這裡!你還有你的使命!”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21:41
二五

  誰?是誰?是誰在他耳邊一直說話?頭痛得像是要裂開一樣,全身上下都疼,彷彿有火在燒。他根本站不起來,就這樣倒在地上,任憑那隻手拖著他往前踉蹌地奔走,半開半閉的眼睛裡看到的是身下粗礪的灰色的原野,沒有任何色彩,如同鴻蒙之初的大地。

  鐘聲消失之前,那隻手拖著他,到了一道巨大的門前。

  那扇門緊閉著,彷彿亙古以來就矗立在這荒涼的天和地的盡頭——鐘聲裡,他看到那道門正在慢慢、慢慢地闔上,發出了悠遠的猶如嘆息一般低沉的古怪聲音。

  “等一等!等一等啊!”

  那個聲音絕望而激烈地喊著,放開了他,奮不顧身地撲過去,想攔住那道正在關閉的門。然而,那道巨大的門毫不受影響地緩緩闔起,彷彿天幕合攏。

  “不……不!求求你們……求求你們了!請救救他!”

  那個聲音哭泣著,拚命地拍打著門。在門闔起的那一瞬,他依稀看到一個影子一閃,那個帶他來到這裡的人,居然硬生生地想從只剩下一線的門縫擠進去!

  不……不可以!不可以進去!

  他還來不及驚呼,就聽到了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響聲。沉悶、遲鈍,彷彿是血肉被碾壓而過的鈍響。這是……他悚然一驚,努力撐起了身體,眼角只看到那道門沒有片刻延遲地轟然關上,如同只是碾碎了一粒塵埃。

  門裡傳來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呼,然後就什麼都沒有了。

  只有一抹淡淡的血痕,留在門上。

  他怔怔地看著那一道噩夢一樣的巨大的門,似乎知道這將是自己生命的終點——他被獨自遺棄在荒涼的原野上,沒有來者,沒有逝者,天地之間陰霾而灰暗。這是哪裡……父親呢?那個無所不能的父親,他去了哪裡?!

  他終於支撐不住,跌倒在灰白色的廢墟裡,再不能動彈。

  “可憐的孩子……”忽然間,他聽到了門打開的聲音。耳邊有人說話,一雙手輕柔地伸過來將他抱起,低聲對他說什麼。那個聲音低沉溫柔,語調如水一般綿延。他極力側耳去聽,然而入耳的只有風聲,是誰……是母親麼?

  他努力睜開被血糊住的眼睛,想看看面前那個和他說話的人是誰,然而彷彿知道他的意圖,那隻手忽然翻過來,覆住了他的眼睛,不讓他看到自己的容顏。

  “不要去看,不要記得,也不要懷想,”他聽到那個聲音對自己說,“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只是契約交換之地——你離開這裡之後,應該將這一切遺忘。”

  不,不……怎麼能遺忘呢?這裡是他永遠不能忘懷的地方。在日後餘生的每一個日夜裡,自己所渴求的一切,都將在這道門的背後。

  “回去吧……你還有你的使命。”

  那個聲音遠去了,那道門在他眼前轟然合攏。

  “媽媽!”他失聲,忽然睜開了眼睛。

  霍銘洋在冰冷的手術台上醒來,夢裡的觸摸還停留在皮膚上,冰涼而柔軟,彷彿煙花一樣存在的幻覺。門上那一抹觸目驚心的血痕似乎還在眼前晃動,然而,身邊只有各種林立的儀器,刺穿他的身體,監視著他的血壓和呼吸,冰冷而機械。

  手術從昨夜11點開始,持續了15個小時。麻醉的藥力開始退去,他疲倦地睜開眼,無影燈直接射入瞳孔,令他再度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那樣強烈的光,總會激起他記憶裡的某個最陰暗的片段。

  是不是只要他不醒來,這個世界就不存在?

  “不要皺眉,銘。”耳邊傳來一個聲音,一隻帶著薄薄塑膠手套的手按著他的臉頰,“傷口還沒有黏合完全,你一皺眉,這半張臉——“砰”,會像是碎酒瓶子一樣裂開,然後我又要叫艾瑞絲進來用吸塵器吸碎片了。”

  他沒有回答,留戀著腦海裡殘餘的溫暖幻覺。

  那雙手……那個聲音……彷彿還在咫尺的地方。

  “手術很疼麼?怎麼都聽到你在叫媽媽了?不至於吧?”

  范特西醫生是純種的日耳曼人,高大英俊,帶著斯文的PRADA無框眼鏡,有一頭淺到幾乎沒有顏色的金發和綠色的眼睛,卻說得一口流利的中文。他一邊檢查著他的皮膚,一邊迷惑不解地嘀咕:“奇怪,這次我用的麻醉藥的份量明明足夠放倒一頭牛了,你怎麼還會覺得疼?”

  他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笑,不回答。

  “怎麼又打架了?”看到他不理睬,范特西皺眉,教訓道,“跟你說過,打什麼地方都可以,就是不能打臉!你這張臉是豆腐做的,難道自己不知道?”

  他別開了頭,不想讓那隻手在臉上摸來摸去。

  “別亂動。晚上你還得戴著這張臉出去見人呢,銘。”范特西的手停在他的眉峰上,側頭端詳了片刻,“要不,這裡再補一刀吧?這樣眉弓就會更加挺拔一些——我剛看過你們霍家的譜系,從你上溯五代,族裡出現過一個印度血統的女子。”

  “是麼?”霍銘洋有些愕然,“連我都不知道,我母親是尼泊爾人。”

  “我是你們霍家用300萬美金年薪請來的專屬醫生。我看過你的族譜,”范特西聳聳肩,“很奇怪,你的父母都很正常,但你卻出現了明顯返祖的現象,還有一些讓我不能理解的地方。如果你正常地長大,到現在應該有一張這樣的臉——”

  范特西將他的眉梢往上提了一下:“喏,就這樣——印度人種的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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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隨便你吧,只要別讓人看出太明顯的不同就行。”他淡淡地道,“我不喜歡那些小報上有記者亂寫,說我經常秘密進行整容手術,弄得我像那些娛樂圈明星一樣。”

  “放心,我對比過你上一張編號為NO.189的臉,”范特西看了一下手術室投影儀上的照片,“每次只改動你5%的臉部特徵,絕對不會讓人發覺。而每改一次,我都會讓你更接近完美。到最後,你將會進化成為這個地球上最英俊的男人!”

  霍銘洋閉著眼睛,懶得再聽他的滔滔不絕。

  進化?他以為自己是誰?上帝?這個范特西醫生,也不知道是父親怎麼找來的,據說是哈佛大學醫學院的博士,獲得過美國最高生物醫學獎AlbanyMedicalCenterPrize,同時也拿到了哈佛的粒子物理和宇宙學博士,實在是一個雙料奇才。

  而最令人驚悚的是,這個Dr.Fantsy除了是世界頂級的皮膚科專家之外,居然還真是個整形狂熱者,其技術之高超,簡直可以讓全體韓國整形醫生叫一聲祖師爺了。

  在劫火重生之後,自己這張臉,也全是他賦予的。

  一寸一寸,它從他的手術刀下被雕刻出來,然後隨著年齡的增長、臉部骨骼的發育,再一次一次地通過無數次手術改進,讓人工的皮膚和顱骨一起延展,不露出絲毫破綻——從童年時代到少年時代,再到青年時代……在成百次的痛苦中,他從一個沒有臉的人,慢慢地蛻變成了他口中所說的“完美”的男人。

  而屬於他自己的那張臉,早在十年前就已經丟失在火海裡了。

  “除了返祖的特徵,我的基因裡還有什麼讓一個哈佛大學博士也難以理解的地方麼?”他閉著眼睛,淡淡地問,似是有意,也似無意。

  范特西聳肩:“有啊。”

  “怎麼?”他心裡掠過一絲警惕。

  “譬如說,你的顱骨也有些奇怪,否則怎麼能承受住那麼多次手術而不坍塌?”范特西笑了笑,露出了雪白而整齊的牙齒,“不過我只是個皮膚科的醫生,要徹底搞清楚這些問題,除非調集其他同行把你切片解剖才行……哈,我倒是很想以你為標本進行研究,說不定連2012年的諾貝爾醫學獎也搞定了。不過……”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在胸口上劃了個十字:“你父親,霍天麟先生,一定會在我有那個念頭之前立刻打發我去見上帝的,一分鐘都不會耽擱。”

  聽對方用這種語氣提起自己的父親,他不由得也笑了。

  范特西的手很靈巧,他感覺手術刀在他眉弓上方輕巧地劃過,極細的釘子插入眉骨,固定住,麻藥的藥力已經開始減退,這樣的疼痛令他的手指微微痙攣,然而他的臉上卻沒有顯露出絲毫的表情。這些年來,在上百次的手術裡,他對痛苦的承受力已經變得驚人。

  “見上帝?”他閉著眼睛問,“你相信上帝麼?范特西?”

  “我是一個虔誠的信徒,一降生就受洗了。”范特西笑笑,“我可以把主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倒背如流,甚至比梵蒂岡那些神職人員更嚴格地執行“摩西法典”——你看,我是個單身的苦修主義者,從不近女色,對吧?”

  “哦?我以為你只是不喜歡女人……”他倒是有些意外,“難道醫生不都是無神論者麼?”

  “唔……要知道,我不僅僅是個醫生。”范特西笑了一笑,一邊用精妙靈巧的手法修復和固定他的眉弓,一邊猛然用雙手捧住他的臉,用力一按,臉部發出輕微的“咔嚓”一聲。

  “嘶——”他忍不住微微倒吸了一口氣。

  “Perfect!”范特西喊了一聲,扯下了手套,俯身在他額頭上狠狠親了一口,將手術台上的鏡子扭轉到他面前,“銘,我愛死你了!看,你真是我的完美傑作!”

  “這種話別亂說,別人會以為你愛的不是女人,而是我。”他苦笑著坐起來,看著鏡子裡那張新生的臉——非常英俊的容顏,兼具了歐洲和南亞人種的某些特點,融合得非常完美,有些像是希臘和古印度神廟裡的雕塑,光芒奪目。但是撫摸起來它卻是如此的冰冷而柔軟,不像是血肉之軀,而像是某種深海的海底生物。

  那一刻,他忽然有點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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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烈火中,浮現出一張女人的臉,在拚命地對他反覆說著什麼,然而他卻什麼也聽不見——那道大門打開了,在遙遠的天地的盡頭。門那邊是荒蕪的世界,唯有漫天的流光飛舞,彷彿星辰墜落。而那個烈火中的女人,就在他面前瞬間消失,化成了其中的一顆流星。

  是母親麼?她去了哪裡?

  “還滿意吧?”范特西醫生見他看著鏡子出神,不由得意洋洋,“銘,我來和你打個賭:今晚的酒宴,只要你一出現,一定又會有無數美女拜倒在你的石榴裙,哦,不,西裝褲下!”

  那個老外賣弄著他熟練的中文,然而霍銘洋卻只是對著鏡子端詳著這張嶄新的臉,感覺像是在看著自己的身外之身。許久,他的臉上忽然出現了第一絲表情,那是苦笑。“哈。”他笑了一聲,掙紮著想從手術台上走下去。

  “別用力!”范特西嚇了一跳,“你現在還不能動!”

  “不,我要走了。再在這個鬼地方待下去,我會覺得自己是你的傀儡娃娃。”他虛弱地喃喃,推開手術室的門,對著外面喊,“老白!”

  “少爺!”一直等在門口的司機立刻聞聲而至,看著他的臉,嘖嘖讚歎,“太好了……你又沒事了!范醫生的醫術真是世界一流啊!”

  “超一流。”范特西迅速更正,得意地道,“怎麼樣,比上一張臉更帥吧?”

  “絕對的!酷斃了!”老白讚不絕口。范特西得意洋洋地比了一個手勢,叮囑:“替我看好銘,別讓他再去打架滋事了,這會毀了我最珍貴的作品。”

  “是,是。”老白連忙上去扶住霍銘洋,“少爺,我們回去吧,晚宴就快開始了。”

  “哦……”他揉了揉臉,確認皮膚沒有再度開裂,“衣服呢?”

  老白熟練地回答:“已經讓SELENE那邊熨好送過來了,這次穿的是他們家的白色IRIS系列第五款,配的是8克拉的‘天使之淚’粉鑽領針。少爺覺得如何?”

  “隨便,別太搶了父親的風頭就行,今晚他才是真正的SurperStar。”他疲倦地喃喃,揉著自己的臉,“那就直接開車過去吧,我在車裡換衣服也一樣。”他坐入了車裡,彷彿想起了什麼,忽然問:“對了,昨夜派去監視那幢樓的人有沒有發來什麼信息?”

  “我昨晚call了慶叔,讓他連夜趕去了輪迴巷監視。”老白猶豫了一下,送上了一部黑莓手機:“今天早上八點多,看到有一個女孩從輪迴巷的那幢房子裡跑了出來,於是立刻拍了下來,並且進行了跟蹤追查。現在全部的資料已經發到了少爺的手機上,請查看。”

  “哦。”霍銘洋卻有些失望——能拍到的,那就是正常人了,並不是“白之月”的來客。不過慶叔號稱獵狐犬,如今雖然年過五十,果然還是寶刀未老,在短短一天裡居然已經查到了那麼多資料,幾乎連身高、體重、三圍都寫上了。

  然而,他看了一眼那錄下的視頻截圖,驀地怔住了。

  從那個熟悉的巷口衝出的是一個不過十八九歲的女孩,身材高挑,紮著馬尾,斜挎著一個雙肩背包,一路從那幢白色的小樓裡飛奔出來,大呼小叫地往公交車站跑去,幾乎是在車門關上的最後一瞬身手矯捷地跳了上去。

  視頻最後一格,是放大的臉部特寫照片。

  “奇怪,”他看著手機屏幕,喃喃,“似乎在哪裡見過?”

  霍銘洋的房車消失在診所門外的林蔭道上。送客的醫生獨自轉身,回到了小洋房裡。當門關上後,范特西的臉色立刻變了,眼裡那種活躍奔放的光芒暗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肅穆深沉。

  ——兩種截然不同的神色,讓他像是忽然換上了另一張臉一樣。

  “取樣完成了麼?”他低聲問,“Grigori(格里高利)?”

  “完成了,拉斐爾大人。”身後的黑暗裡有一個人幽靈一樣地冒出來,披著奇特的斗篷,用一個樣式奇特的圓環束著領口,手裡拿著一支細細的紅色試管,說著帶有意大利口音的英文,流暢而低沉,“這次的開顱手術,取下了他頭顱裡大約10克重的額葉切片,不知道夠不夠用?”

  “夠了,已經是極限了。每次只能趁著手術少量取樣,然後在麻醉效力結束前把解剖的切口用新的皮膚覆蓋上。”范特西搖了搖頭,蹙眉,“霍天麟是非常可怕的男人,這些年來我們一直秘密對他的兒子進行活體手術取樣,一旦被他發現,整個社團在亞洲都會受到攻擊。千萬要小心!”

  “是。”格里高利答應著。

  他們社團秘密分佈在全球各處,成員身份極其神秘高貴,擁有可怕的力量,幾乎可以和梵蒂岡的教廷對抗。然而,此刻連身為四天使長之一的拉斐爾大人都如此慎重,只能說那個姓霍的華人男子真的是不可小覷。

  “你猜猜,是誰敢在霍天麟的地盤上把他弄成這樣?”范特西淡淡地問,然而眼神卻難掩一絲激動。格里高利倒吸了一口冷氣,眼裡忽然亮了起來,“難道是……使徒?!”

  “BINGO!”范特西薄薄的唇角泛起一絲鋒銳的笑意,用鑷子在培養皿裡夾起了一個米粒大小的銀色物質,在眼前細看,“兩年前我趁著手術間隙,在他的耳蝸裡植入了這個同步竊聽器,監聽他所能聽到的一切。直到昨夜,我終於找到了他和‘那個世界’有牽連的證據!”

  “那個世界?”格里高利失聲。

  “是的。”范特西有些恨恨地低聲道,“在麥美瞳失蹤的時候我們沒能及時跟蹤到他們,只能又耐心等了兩年多——這一次,終於讓我們發現了他們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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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太好了……”格里高利喃喃,“我立刻去告知聖殿的神父!”

  “只可惜,這次還是沒能侵入他的大腦。”范特西嘆了口氣,從暗室裡取出了一長卷膠帶,上面密密麻麻全部都是人類的大腦掃瞄回路,一條條微波如同奇異的音符在跳躍。他默默搖了搖頭,指向其中的一個區域:“你看,就是這裡。”

  那裡一片烏黑,重重疊疊的幻影下看不清任何東西。

  “這是什麼?”格里高利問。

  “這是大腦額葉的內側面,中央前、後回延續的部分,被稱為旁中央小葉。”頓了頓,范特西補充,“這一部分,負責思維、計畫和安排,與個體的需求和情感緊密相關。”

  格里高利看著如同密碼符號一樣的CT圖片,茫然不解。

  “他腦部的記憶被加密了,”范特西喃喃著,“而且是多重加密。”

  “多重加密?”

  “是的,上面覆蓋著一種奇怪的物質,無法掃瞄,也無法被儀器破譯。”范特西以一個醫生的專業角度解釋著,“從淺層掃瞄的圖譜上看過去,這個區域的腦波活動顯得非常不正常,頻率很快,跳躍得尖銳,類似是處於深睡眠時期的狀態,而且是多重夢境。”

  “多重夢境?”格里高利吃了一驚,“你是說,他一部分的大腦即使是在清醒時也處於深睡眠的狀態麼?”

  “非常奇妙,是吧?”范特西低聲道,“他們居然讓他一直迷失在過去的回憶裡,同時卻能在現實裡看似正常地活下去?腦部採取了多重夢境作為保護,也就是說,無論是通過催眠還是強行讀取,都無法復現那個區域的真實內容。”

  格里高利凜然:“被誰加密?使徒麼?”

  “應該是使徒吧……除了他們,這個世界上誰還能做到這樣的事?”范特西不敢用沒戴手套的手去觸摸試管,吩咐道,“所以這次我乾脆冒險切下了一部分的額葉,把這些以及這一次的腦波掃瞄一起送到聖殿去交給神父,請他抓緊組織人手分析。”

  “我連夜出發。”格里高利頓了頓,又問,“大彌撒日就要到了,您不去聖殿麼?”

  “不,我要留在這裡。如果他們找不到我,難免會起疑心——畢竟我是霍氏花了重金請來的家庭專屬醫生。”范特西輕嘆了口氣,“要知道,霍氏家族或許是這個世界上最靠近‘使徒’的人類了,絕不能驚動他們。”

  “人類?”格里高利冷冷地笑了一聲,“那個叫霍銘洋的中國人已經不是人類了吧?”

  “或許吧……”范特西輕輕嘆了口氣,“被開顱切下了額葉,居然還從手術台上若無其事地醒了過來……這不是人類能做到的事情。”

  ——其實,在第一次接觸到霍家的公子時,他就已經秘密分析過對方的DNA,在人類專有的23對染色體中,其中12對出現了不能理解的變異情況。更何況,經過多年來上百次的秘密開顱檢測,提取了那麼多組織,換了是普通人早就一命嗚呼了,而這個年輕人的身體似乎有著罕見的超常的癒合能力,彷彿不死之身。

  格里高利道:“我發誓,他一定被‘使徒’召喚過一次了,已經被污染。”

  “如果真的是這樣,還真是個奇蹟——凡是被‘召喚’過的人類,還從沒有能存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范特西喃喃嘆息,語氣卻有些複雜,“可憐的年輕人,他以為自己在火災裡失去的只是一張臉,卻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怪物!”

  剛說到這裡,時鐘忽然敲響了九下。那一瞬,彷彿條件反射一般,范特西做了一個很奇怪的舉動——從懷裡拿出了一塊表,緊緊地盯著表盤。

  “當,當,當……”鐘聲迴蕩在空蕩蕩的診所裡,顯得有些陰森。

  “21秒。”在鐘聲消散的時候,他喃喃。

  “又快了1秒?”格里高利臉色變了一下。

  “是啊……我的表是和格林尼治天文台同步的,也就是說,記錄的是GMT,世界時。”范特西又抬頭看著牆上的那個鐘,看似普通的電子鐘的鐘面泛著隱隱的綠色——牆上這個掛鐘是社團特意配置的銫原子鐘,精確度達到每100萬年才誤差1秒。

  “這樣說來,地球自轉的速度在漸漸加快?”格里高利喃喃著,蹙眉,“NASA一直在監視著地球,難道他們沒有發現自轉時間的變化麼?”

  “那些飯桶以為這只是誤差而已,所以他們每隔三年調整一次GMT,以修正這個偏差。”范特西冷笑,“而且最近幾年太陽黑子活動加劇,天坑頻繁出現,一切都在擾亂地球的正常運轉,所以這一細微的變化沒有引起他們足夠的重視,沒人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地球在不停地變輕,物質在莫名地流失,地獄之門已經開了一條縫了!”范特西將手按在一本聖經上,低聲道,“WaroftheSonsofLightAgainsttheSonsofDarkness(光明之子和黑暗之子的戰爭),已經快要來了!”

  “主啊……”格里高利在黑暗裡劃著十字,喃喃祈禱,“可光明之子又在哪裡?”

  “可能還沒降臨吧。”范特西苦笑起來,“立刻密電聖殿的加百列和烏利爾,說,已經監視到了使徒出現的跡象,請授予我臨時的最高決策權,讓位於亞洲以及遠東地區的所有社團成員在接到通知後的第一時間趕來S城增援!”

  “是!”格里高利深深致意,然後拿起了資料轉身離去。那一片額葉的切片,在暗紅色的培養液裡微微蕩漾。

  “終於要開始了呀……”范特西喃喃,表情複雜地看著窗外的天空。

  “米迦勒,這一次,終於輪到我出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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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第七章 狹路相逢勇者勝

  在烈日下搬了一下午的木炭和啤酒,好容易熬到了晚上六點,S城的空氣也涼快了起來,白天空了一天的店裡終於開始有人了。然而夏微涼暗地裡數了幾次,疏疏落落的,上座率也不到三成。

  看來,這裡的生意也不怎麼樣嘛!

  這樣的話,是不是自己的提成也希望渺茫了呢?

  “別擔心,時間還沒到呢!”三胖子看出了她的不安,安慰,“要晚上八點後等旁邊的酒吧裡的人多起來,這裡才熱鬧。”

  “啊?”夏微藍卻有些為難,“那要幾點打烊?”

  三胖子隨口道:“總要過十二點了吧。有時候生意好,大家一般都是兩成兩點才回去的。”

  “啊?那可不行!”夏微藍急了,“我住的地方很遠,在大學城那邊,過了十一點可就沒公交車去哪裡了。”

  “笨丫頭,打個車才多少錢?”三胖子不屑一顧,嗤笑,“不超過四十塊吧?現在是旺季,做得好的話,一個晚上就有幾百的獎金提成呢!”

  “”聽到這麼高的提成,金牛座的她立刻動了心。

  “反正現在是暑假,你明天又不用去學校上課,”三胖子拍了一下她的腦袋,催促,“喏,那邊又有客人來了,小猶太,快去賺錢吧!”

  夏微藍立刻跑了過去,以便拿出手機看了一下。

  如今是傍晚六點十五分,QQ上還是沒有絲毫回音,也沒有一條短信。她不由有些忐忑——寶寶到底怎麼了?今天是他的生日,為什麼一直不出現?不會出什麼事情了吧?

  想了很久,她終於放下了靦腆,忍不住發了一個直白的短信給他:“寶寶,我已經在S城了。晚上有空麼?有生日禮物送給你。”

  晚上九點三十五分。

  世貿廣場上血拼的人群開始回流,酒吧裡的第一波客人也散了出來,店裡的人果然已經多了起來,有些桌子都已經翻過了兩遍。夏微藍同時照顧著八張桌子四五十個客人,跑進跑出,累得滿頭大汗,然而她流利地報賬結單,一筆都沒有出過錯。

  “來十箱啤酒!”

  九號桌上呼啦啦來了一群客人,呼朋引伴地坐下,立刻大聲嚷嚷。應該是從旁邊的SOS酒吧離散出來的,四男五女,個個神情興奮。那群人都是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衣著時髦,說話聲音很大,讓夏微藍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一上來就十箱?這群人還真high啊,不是從酒吧裡剛出來麼?又要喝?

  “服務員!”那些人去不耐煩地嚷了起來,“點單!”

  “來了來了!”她連忙跑過去,從圍裙裡拿出單子和筆,準備記錄,然而一眼看到其中的一個,幾乎忍不住要叫出聲來——陳……陳格?這個人,居然是那個高中晨跑時,老追在自己後面吹口哨的花花公子陳格!

  那傢伙在怎麼忽然也從老家跑到這裡來了?

  呃,對,陳格的母親是S城的,應該是來過暑假了吧?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她想起自己曾經幾次三番地拒絕了這個輕佻傢伙,態度還很不客氣,此刻在這裡相見不由得有些尷尬,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不想讓對方看見穿著服務生制服的自己。

  “喂,有沒有在聽?!”陳格報了一串的菜,回頭卻發現服務生根本沒有站在身後,不由得火了起來,重重一拍桌子,“人呢?都死了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個丫頭是新來的,總是笨手笨腳。”三胖子連忙過來把她拉開,親自拿起了單子,點頭哈腰,“幾位今晚來得挺早啊!要點些什麼”

  陳格笑了起來,指了指一邊的同伴:“今晚是大澳生日,他買單!——當然是什麼最貴來什麼!”

  不……不會吧?是自己眼花了麼?她怎麼在這裡?

  剛想到這裡,緊挨著眼睛便真的一花,只聽見耳邊一聲巨響,頓時天旋地轉。那個耳光打得陳格一個踉蹌,昏頭昏腦地撞到了旁邊地桌子上,轟然倒下。

  “小猶太!小猶太!”三個胖子吃驚的跳上去,“你瘋啦,這是干嘛?”夏微藍如一頭發瘋的小野獸,一個劍步衝過去,毫不猶豫的將裝滿冰塊的小桶扣到了大澳的頭上.然後順手抄起旁邊的酒杯,將大半杯啤酒狠狠的潑到了對方臉上,再狠狠的甩了對方一個耳光.

  “啪!”清脆的耳光在店裡響起,喧嘩的人們頓時目瞪口呆。

  “你這個騙子!大騙子!”夏微藍被撲過來的三胖子死死拉住,只激動得全身發抖,對著滿頭啤酒的大澳還沒有回過神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直到看到那個旋轉的手機在他面前停下——手機還打開著,依舊處於撥號狀態,屏幕上顯示著還在撥號中的號碼。

  那是自己的號碼;而手機屏幕上,那張作為壁紙的照片,也是自己!

  不會吧?難道她就是……

  他愕然地抬起頭,看到了那個指著他大罵的年輕女服務生。

  這個丫頭……難道就是QQ上的那個“愛吃肉”?!不會吧!她、她長得那麼漂亮?陳格不是說那個妞是個自以為是的肥妹恐龍麼?

  他狼狽地捂著熱辣辣的臉,還來不及說什麼,身邊的BOBO已經跳了起來,撲上去就廝打對方,剽悍無比,失聲罵:“臭丫頭!敢打我男朋友?”

  夏微藍下意識地往旁邊閃了一下身子,BOBO便撲了一個空,高跟鞋崴了腳,跌在地上痛呼。大澳本來還在猶豫,看到BOBO坐在地上哭喊,臉面上頓時下不去,抹了一把臉上的酒水,厲聲:“欠扁是吧?”

  他一招呼,一起來的一桌子年輕人立刻站了起來,將夏微藍圍在了中間。

  “糟了。”三胖子眼看事情越鬧越大,知道對方這幫人是出名的難搞,偏偏老闆今晚又不在,不由得暗自叫苦。只有夏微藍還是氣憤得全身發抖,渾然不知道恐懼,只是怒視著大澳和陳格,奮力一掙,從他的手裡掙脫出來,又沖到了那一群人面前。

  “為什麼要騙我?”她看著他,眼裡淚水大顆大顆地往下掉,“為什麼……為什麼要在背後那麼說我?”

  “我……”大澳本來是氣勢洶洶,看到她的眼神,忽然間心裡就虛了。

  “我”大澳本來是氣勢洶洶,看到她的眼神,忽然間心裡就虛了。

  “因為你找扁!臭丫頭,還那麼拽,居然敢拒絕本少爺?裝什麼處啊?”陳格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抹著一頭一臉的冰水,冷笑,“你以為自己是誰?看到了吧?倒貼人家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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