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〇
換一個人,看到南宮秀現身所顯露的本事後,便可知厲翼是個做慣徠城霸王的人,在他無法無天的腦袋裡只有為我獨尊,所以也就注定了他的萬劫不復!
餘下的十多名軍士聽到他的吩咐,都紛紛拔刀圍上前去,也在那一刻,南宮秀拍了拍手,霎時間屋頂、簷角、街邊便閃電般飄出了數道人影,在沒動之前沒有一人看到他們,而當他們動時人的肉眼已無法看清他們的動作,圍觀的人群只聽得拳腳擊中肉體的聲響以及兵器落地聲音,然後那十多名軍士便都如被大風吹蕩面過的稻草,盡數倒地,一個個抱著手腕唉聲痛叫。
出手的自然是南宮秀帶來的侍衛,一直暗中跟隨保護,都是萬中選一再訓練出來的高手,這些軍士的工夫與他們相比可謂天遙地遠。
眼見著所有軍士頃刻間便被制服,饒是膽大包天的厲翼也呆住了,心頭生出寒意,這刻才是隱約明白今日所要教訓的人再不是往日那些任他宰割的徠城百姓。
“阿影,你要怎麼處置?”久遙看了一眼抖著腿想要溜卻被侍衛抓住的厲翼。
“綁了,去都副署!”風獨影淡淡拋下一句,轉身便走。
久遙看一眼南宮秀,南宮侍衛明白,馬上走在前邊為兩人領路。
餘下的侍衛不用再吩咐,將厲翼及二十名軍士盡數綁了,被綁途中厲翼與軍士們猶自掙扎叫罵,侍衛們干脆撕了布團塞住他們的嘴,然後押著跟在後面。
這樣一支隊伍走在大街上自然是引得百姓好奇觀看,看到平日耀武揚威的厲家霸王竟然如此狼狽地被人綁起拖著走,許多人暗暗解氣,一路都跟著。
走了一刻鐘,便到了徠城都副署,大門前站著挎刀的守衛,眼見著一些平民竟然將都副署公子及軍士綁了,後面還一大群百姓跟著,不由都大吃一驚。
“喚你們厲都副出來。”風獨影負手站在階前。
那門前的兩名守衛一人還在睖睜,一人卻反應過來,大聲叱道:“你們什麼人?敢隨便綁人!想要犯上作亂嗎?你們知道綁的是誰嗎?那可是我們都副的公子!”一轉眼看著厲翼傷著的手腕,立刻又叫嚷起來,“大膽刁民!竟敢傷了厲公子!還有沒有王法!我看你們是嫌命長了!”
風獨影眉頭一動,久遙就知她是氣極了,但就算她是青王,要懲治臣下也不能落人話柄,還是要先禮後兵的好,他上前一步,手安撫地按在風獨影肩上,同時對那守衛道:“我們是路經徠城的商家,旺福樓用膳時與厲公子發生爭執,想找你們厲都副評理幾句。”
那守衛一聽,更是豎眉毛瞪眼睛了,趾高氣揚地叱道:“就算有爭執也不能綁人,我們公子千金之軀是你等賤民能碰的嗎?還不快快給公子鬆綁!”
“千金之軀嗎?”久遙挑眉笑了笑,目光望向南宮秀,反正“禮”已經盡到,人家不接,那也不必再費口舌了。
南宮秀自然會意,身形一動便飄上台階,抬手便按住那欲拔刀威懾眾人的守衛,“去,請你們厲都副。”話卻是對另一名顯然膽子要小一些守衛說的。
另一名守衛看著這麼多人來勢洶洶有些畏懼,早就想要去搬救兵了,一聽南宮秀的話馬上便跑進了都副署,通報都副大人去了。
南宮秀將按著的守衛輕輕一撥,那人身不由己地連連後退,等站穩了時已是退出了十幾步。
都副署的階前,風獨影抬首跨步而入。
跨過大門,便是一個約有十餘丈長寬的演武場,兩旁架子上插滿了刀槍劍棍等兵器,穿過演武場正對著大門的便是都副署的正堂,兩旁的長廊各一處側門通往後院。
此時是申時四刻,偏西的日頭談金裡微帶緋紅,灑落於演武場,點綴出幾分蒼厲之色。
風獨影不緊不慢地穿過了演武場,然後在一排架前站定,目光略過那些已生鏽跡的兵器,臉色更是冷了幾分。
南宮秀看她的姿態,知她不會入那正堂,便指派著兩名侍衛去堂裡搬來了兩張太師椅放在演武場的左首,請她與久遙坐下。再一揮手,被綁著的厲翼及二十名軍士整齊地被押上前來,一路掙扎到此,早給侍衛們制服得沒了氣力。膝窩處被侍衛抬腳一踢,二十一人都老老實實地跪在地上。
兩人剛坐下,便聽得左旁的長廊那裡傳來一陣腳步聲,不一會兒便見一名方臉中年男子領著數名親兵穿過側門出來,那名膽小的守衛正在前邊小跑著領路。不用說,這中年男子便是徠城都副厲剛。
厲剛才走到演武場,便有一股濃烈的酒氣傳來,再加上發紅的面孔,顯然他方才正在喝酒,而且喝了不少。守衛雖是告訴他“有群強人綁了公子鬧到都副署來了”,但未親眼見到時還不相信這徠城裡有人敢動他厲家的人,此刻看到地上狼狽跪著的厲翼,頓時眉骨跳動,大聲喝道:“誰幹的?”說話的同時目光震怒地掃向端坐於左首的風獨影與久遙,怒火又添了兩分,“你們倆什麼人?好大的膽子!在本都副面前也敢如此猖狂!”
風獨影垂眸看著地上,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久遙也坐著不動,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厲剛,道:“在下夫妻只是趕了一天的路,腿有些發酸了,所以借都副署的椅子坐坐,厲都副不至於如此小氣吧。”
他的神色與話語放在厲剛這不啻是一種挑釁,頓時眼睛像刀子似的紮在他身上,“本都副面前也敢如此放肆!來人!拿下!”
厲剛一聲令下,他身後的親兵便走向久遙和風獨影,只不過南宮秀隨意目光一掃,那兩名親兵不由自主便腳下一頓,竟是不敢向前。
“厲都副要拿人也容我說完話呀,反正都在你眼皮底下,又跑不了了。”久遙渾不在意地擺擺手。
厲剛眉頭擰起,目光掃過南宮秀,又掃一眼眼前這群看似普通又似來者不善的人,手按在刀柄上,同時吩咐身後的親兵,“去扶公子起來。”
那兩名親兵當即轉身往厲冀走去,可還沒走到厲冀跟前便又被人攔住。
厲剛見此,眼中寒光一閃,冷聲喝道:“怎麼,你們是想要造反嗎?”
他習過武,眼光自然是比兒子要強些,知道面前這些看似平常的人都身懷功夫,雖還不知此事起因,但猜測著定是兒子不小心惹上了這些江湖強人,而江湖上的人向來仗著高強的武功,並不將官府放在眼中,所以他一邊說話,一邊悄悄向身邊一個親兵使了個眼色,親兵會意,轉身離去。
那親兵一動,南宮秀便望向風獨影,詢問是否要拿下。
風獨影搖搖頭,抬手招他俯耳過去,輕聲吩咐了一句。
南宮秀點頭,轉身大搖大擺地走出大門去。
久遙笑吟吟地答著厲剛的話,“鬧事造反這些,在下倒覺得貴公子比我等更有本事及膽量。”然後趕在他出聲之前繼續道,“都副大人,我與拙荊路經徠城在旺福樓用膳時,貴公子與其隨從不顧拙荊當時眼睛不便,只因擋住了去路便將拙荊踢倒在地,我上前想要理論,貴公子與隨從便對我拳腳相向,武力不及之時就取出匕首,竟將傷人害命視作等閒。好在我習了幾年武,在貴公子刀下保得性命,卻不想貴公子記恨在心,從軍營裡調來這一隊士兵,要將我夫妻斬於刀下,要不是這些隨從在,我們夫妻已是黃泉之客了。”他簡略地將事情述說一遍,目光看到厲剛,看似平淡溫和,卻帶著一種無形的迫力,“如今來此,只想請都副大人評理幾句。”
那目光令厲剛有片刻驚疑,但他很快便拋開這莫名的感覺,冷笑道:“評理?評什麼理?你那些不過一面之詞,本都副看到的是小兒與諸位軍士皆被爾等武力脅迫至此,都有一聲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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