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異術] 陰倌法醫 作者:天工匠人 (連載中)

   
吟雙 2019-2-19 14:38: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861847
吟雙 發表於 2019-2-21 10:26
第四章 狄家老宅


我心中一凜,默默的盯著崔道人,提高了警惕。

這會兒他那雙羊眼的眼神已經和先前變得完全不一樣了。雖然看不出明顯的敵意,卻不再友善,而是帶著一種嘲諷和邪惡的意味。以至於看上去和之前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而且他回過頭來以後,眼睛時不時瞟向狄金蓮,只要是男人都知道他這種目光的含義。

「什麼財寶?」竇大寶愕然的問。

崔道人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轉眼又看看我,嘿嘿一笑,說:「你們可別告訴我,去狄家老宅只是為了參觀參觀。」

竇大寶朝我看了一眼,眼珠轉了轉,說:「早看出崔道長不是普通人,沒想到你眼力竟然高明到這個地步。」

崔道人擺了擺手,似乎又恢復了先前的隨意,「高明個屁,狄家老宅的事在外八行裡早就不是秘密了,你們費勁巴拉的來這兒,難不成是來旅遊的啊?」

說完,竟然轉過身,沒事人一樣的繼續往前走。

見竇大寶又看向我,我朝他使了個眼色,繼續跟著往前走。

這貨最大的好處就是粗中有細,知道眼下首要的是找到狄家老宅,於是一邊跟著走,一邊故弄玄虛的和崔道人聊。

「我說老崔,都說狄家老宅有寶貝,你知道那是啥寶貝不?」竇大寶問。

崔道人嗤之以鼻,「切,你小子還跟我裝什麼裝,來這兒圖什麼,你我心知肚明,我要是見過那老宅子裡的財寶,還能輪到你們什麼事兒?」

「說的也是,可我就奇了怪了,都這麼些年了,狄家老宅的財寶咋還沒被人挖走呢。」竇大寶說。

崔道人把掖在腰裡的道袍下擺又塞了塞,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

「要是那麼容易到手,想必兩位小道友也不會來這兒了。那宅子邪性的很,不知道多少人打老宅的主意,都是只見進去,不見出來。」

竇大寶拿出煙盒,追上兩步給他發了一根,「到底怎麼個邪性法,老崔哥給我們兩個晚輩說說唄。」

崔道人點上煙,膩性的抽了一口,吐著煙兒說:

「狄家以前是幹嘛的,還真沒人知道,可狄家在當時富甲一方是毫無疑問的。後來不知道怎麼著,一夜之間狄家連帶廚子傭人,幾十號人全都暴斃而亡。這在當時是轟動一時的懸案,警察廳派專人查了整整三個月,也沒有丁點兒的線索,到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竇大寶吃驚的說:「幾十號人全都死了?是怎麼死的?」

「據說都是被毒死的。」崔道人嘆了口氣,很有點悲天憫人的意思。

「仇家下毒?」

「多半是了,當時就有人懷疑,狄家背地裡幹的是殺人越貨的買賣,被仇家尋仇,也就不足為奇了。」

崔道人自顧自的說,當時正值動蕩,警察廳也沒真下心思去查,說是調查,不如說是抄家。

只要是值錢的家當,都被『充公』了。剩下點什麼,也都被附近的地痞無賴偷偷溜進去給拿走了。

但是沒過多久,怪事發生了。

負責調查狄家滅門案的警長,也就是貪墨最多的人,被發現吊死在了四姨太的屋裡。

緊跟著是死了一個又一個,但凡是從狄家拿過東西的,上到警局的警長,下到地痞懶漢,無一倖免,全都吊死了。

有人說,是狄家的人陰魂不散,把這些人的命給勾走了。

崔道人還說了件特別玄乎的事。

以前泥螺山的山都是有尖兒的,十足十的像是河裡的泥螺子。

但是狄家滿門暴斃以後,連著下了半個月的大雨,不光下雨,還雷鳴電閃,等到雨停了以後,所有的山尖兒都不見了,變得像是一個一個的墳包一樣。

這一來,狄家老宅更成了遠近聞名的凶宅,再沒有人敢靠近那宅子。泥螺山也變成了如今的喪氣模樣。

附近村子里的人,有能力的都搬走了,剩下的要麼是老弱病殘,要麼是窮得叮噹響的懶漢,自然也就越過越窮。

到了今時今日,附近也就剩泥螺村一個村子了。

「這麼邪門的宅子,解放後沒給拆了啊?」竇大寶問。

「拆?」

崔道人回過頭,不自覺的往狄金蓮身上瞄了兩眼,鼓著眼泡瞪著竇大寶說:

「你以為那些借著破四舊名義打砸搶的孫子沒打過狄家老宅的主意?那股子『風』一刮到這兒的時候,幾十號胳膊上戴紅章的就來了,結果怎麼著?剛一衝進去,門廊就塌了,當場砸死了五個。後來又去了幾回,回回去,回回死人!到最後膽兒再大的也不敢去了。」

我看了看狄金蓮,貌似從進山後她就變得有些陰沉,只是木無表情的一直跟著往前走。

「狄家老宅邪門是一定的了,關鍵從頭到尾狄家真正的財富都沒露過白,但凡有點道行的人,能不惦記嘛。」

崔道人邊說邊看了我一眼,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竇大寶退回到我身邊,低聲問我:「你猜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搖搖頭,示意他先別多說。

翻過一道山樑,隱約就見山坳里有一處荒廢的宅院。

到了跟前,果然就見大門的門廊像崔道人說的一樣,早就塌了。

一眼望去,荒草蔓延,就連房頂上也長滿了野草藤蔓,十分的荒蕪破敗。

崔道人回過頭,拍了拍手說:「好了,地方我帶到了,也該功成身退了,祝三位好運。」

「你不一起進去?」我有些意外。

崔道人笑著搖了搖頭:「雖然說富貴險中求,可我家裡還有八十歲的老娘和老婆孩子要養,可不能跟你們年輕人一樣拼。把你們帶到,我這就得趕回去侍奉老娘了。」

說著,把右手湊到鼻端,像是摸鼻子,拇指和食指、中指卻捏在一起搓了搓。

我點點頭,拿出錢包,抽出兩百塊錢給他。

「是不是少了點兒?」崔道人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我笑笑,又抽出兩百拍在他手裡。

崔道人嘿嘿一笑,「小道友果然上路,希望你們能找到狄家的財寶,到時候可別忘了提攜提攜我。」

說完,竟徑自朝著來路走了。

「禍禍,你覺不覺得這個牛鼻子有點奇怪?」竇大寶搓著下巴問我。

我疑惑的看了一眼崔道人高大的背影,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何止是奇怪。我有感覺,我們還會再見到他。」

回過頭,就見狄金蓮看著破敗的宅院發怔。

我說:「這麼多年過去了,婚書未必還在。」

狄金蓮忽然雙手抱頭,痛苦的說:「我只想知道他是誰,為什麼我想不起來他是誰了?」

「你還記不記得,你是怎麼到我們那裡去的?」竇大寶皺著眉頭問。

狄金蓮搖了搖頭。

竇大寶撇撇嘴,「總算知道什麼是糊塗鬼了。」

我看看錶,已經下午三點多了,就說抓緊時間進去找線索,盡量在天黑前趕回去。

繞過坍塌的磚石,進到院子里,往前走了一陣,我不禁暗暗皺眉。

這宅院不算精緻,但佔地面積很大,幾進幾齣,幾十個房間。

隔了這麼多年,想要找一紙婚書,機率實在太渺茫了。

我問狄金蓮,記不記得自己的房間在哪兒。

她說記得,在後院的小樓。

我說那就直接先去後院。

三人蹚著過膝的茅草一路往後走。

剛過前院,一直和我寸步不離的肉鬆忽然狂吠起來。

它這一叫,我心裡猛一激靈。

先前我的心思都放在崔道人和狄金蓮身上,沒留意到細節。

聽到肉鬆突兀的叫聲,才感覺這宅院大大的不對勁。

這裡實在太安靜了。

我們一路蹚著雜草進來,草棵里竟然連一隻蚊子飛蟲都沒有見到。

除了風吹過時雜草發出的沙沙聲,整個宅院寂靜的可怕。

肉鬆猛地躥到一個角落,回過頭沖我「汪汪」叫個不停。

我和竇大寶對視一眼,跟著走過去。

撥開那裡的雜草,看清草棵裡面的情形,頭皮猛地炸了起來。

那是一個半截埋在地下的大水缸,裡面蓄滿了渾濁的雨水。

水缸的表面上,竟然漂浮著一大叢頭髮!
吟雙 發表於 2019-2-21 10:29
第五章 雨中幻象


「啊……」

狄金蓮忽然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

我和竇大寶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叫聲嚇得一哆嗦,轉過頭,就見她雙手抱頭蹲在草叢裡。

「怎麼了?」我急忙過去把她拉了起來。

狄金蓮臉色煞白,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整個身子都在不停的顫抖,顯然是受到了極度的驚嚇。

過了一會兒,她恍然的左右看了看,抬頭看向我:「到了?」

我一怔,很快反應過來,「你是潘穎?」

「嗯。」

見她點頭,我大腦頓時一陣混亂。

發生在潘穎身上的狀況實在是詭異到了無法形容的地步。

我敢肯定,她之前絕不是單純的鬼附身。相比而言,更像是被奪舍。

讓人匪夷所思的是,她居然在一瞬間,又變回了潘穎,她不是應該在廁所的鏡子裡嗎?

竇大寶忽然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話:「她這是靈魂互換?」

見我看他,有些鬼祟的壓低了聲音:「還是她有人格分裂?」

「你才人格分裂呢!」潘穎斜眼瞪著他說。

我點著潘穎的鼻子,悻悻地點了點頭,「回頭再跟你算賬。」

這男人婆絕對隱瞞了很多事,說什麼連著一個星期夢到狄金蓮,多半是在鬼扯。

潘穎避開我的目光,轉眼間也看到了那個水缸,身子明顯又一哆嗦,倒退了兩步:「這裡為什麼會有水缸?那……那是頭髮嗎?」

我說:「早年間大戶人家的家裡都會有這樣的大水缸,平常接續雨水,用來澆花什麼的,主要是防備著火的時候,好拿來滅火用。把缸埋在地底下,是防止冬天的時候凍裂。」

竇大寶找了根樹枝,壯著膽子去挑缸里的頭髮。

只挑了一下,水缸里就翻出了一張臉。

與其說是一張臉,不如說是一個皮包骨的骷顱頭。

許是在水裡泡的久了,上面的那層皮看上去滑膩的很,而且還長了一層綠毛。眼珠子早爛沒了,就只剩兩個黑洞洞的眼窩子。

「是……是個女人。」竇大寶聲音打顫。

話音剛落,骷顱的一個眼窩裡忽然閃現出一星紅光。

緊接著,一條通體漆黑的怪蛇猛然從眼窩裡躥了出來,沿著樹枝直射向竇大寶。

「啊……」

在潘穎的尖叫聲中,我本能的伸出手,一把攥住了蛇尾巴狠狠的甩在缸沿上。

「噗」的一聲輕響,怪蛇頓時變成了軟皮條。

我急著鬆手,還沒來得及看清怪蛇的模樣,蛇屍就滑進了水缸里。

竇大寶嚇得面無人色,過了好半天才哆嗦著說:「娘唻,嚇死老子了。」

我又看了一眼水缸,「這屍體不對勁。」

「怎麼不對勁了?」潘穎戰戰兢兢的問。

「被泡在水裡天長日久,屍體應該全爛光了,怎麼還可能剩下一層皮?」

我看了看天,果斷說既然潘穎沒事了,那就趁天黑前趕緊出山。

潘穎有些不情願,但也不敢反對。

剛要走,忽然,天空響起一陣沉悶的雷聲,緊接著,一場瓢潑大雨毫無徵兆的澆了下來。

三人一狗狼狽的跑到廊檐下,胡亂抹著身上的雨水。

這雨來的又快又急,轉眼工夫,天地間就已經白茫茫的一片。雨淋在破落的房舍上,使這荒宅顯得更加蕭瑟破敗。

竇大寶說:「看這架勢,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

我一陣煩躁,左右看看,轉身進了一間屋子。

估計這大概是以前下人住的房子,一側的牆邊有一張破木床,再就是一張塌了的八仙桌子。窗欞早就腐朽零落,順著窗口直往裡潲雨。

山裡本來就比外邊涼,三人被雨淋得半濕,這會兒都覺得有點冷。

我把破桌子踹了,又揀了幾塊床板生了堆火,衣服烤乾,這才有了暖意。

我坐在火堆邊,看著門外的雨幕發呆。

狄金蓮說是來找婚書的,怎麼到了這裡就不見了呢?

她說忘了丈夫是誰,如果不能找到婚書,想不起丈夫的名字,她就會魂飛魄散……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聯?

我剛想直接向潘穎提出疑問,忽然間,發現門外院子裡的景象變了。

過膝深的雜草全都不見了,院子變得乾淨整潔,對面的房舍似乎也恢復了往日的光鮮,同時雨也變得淅淅瀝瀝起來。

我正覺得奇怪,忽然就見一男一女從門口經過,看上去像是剛從外面進來。

男的身材高大,穿著一件月白色的長袍,而那個女人,竟然就穿著一件深綠色,綉著金花的旗袍!

兩人走到院子里,像是在低聲交談。

「東西到底在哪兒?」男人忽然抬高了聲音,語調明顯帶著怒意。

女人肩膀聳動,說了句什麼,卻是聽不真切。

接著,兩人像是爭吵起來。

猛然間,女人發出了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抬起手,像是要去抓那個男人。

男人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怒吼著,用力把她甩向角落。

被他一甩,女人竟然一下子消失在了院子里。

不對!

我猛然醒悟,那個角落是埋著水缸的位置,女人並沒有消失,而是被甩進了水缸里!

眼看男人蹲下身,像是在奮力按著什麼東西。我急忙跳起身,大喊:「住手!」

我剛要衝出去,忽然,一隻手攥住了我的手腕。

「禍禍!徐禍禍!」

我猛一激靈,再看門外,依舊是荒草蔓延。大雨還在下,到處是白茫茫的一片,院子裡哪有什麼人。

轉眼見竇大寶瞪著牛眼看著我,再看看同樣吃驚的潘穎,我一陣的驚疑不定。

「你怎麼了?」竇大寶鬆開手問。

「我好像看見了什麼。」我不確定的喃喃道。

潘穎問:「你看見什麼了?」

我胡亂搖了搖頭。

那男的由始至終都背對著這邊,沒看到他的臉。

但是從服飾、髮型和身段來看,那個女人顯然就是狄金蓮。

竇大寶往外看了看,回過頭拍了拍我的胳膊,「你是不是發癔障了?還是看花眼了?」

我又下意識的搖了搖頭,說不清剛才是幻覺還是臆想…還是真的看到了什麼。

我舔了舔發乾的嘴唇,低聲說:「水缸里的骸骨,可能是狄金蓮。」

竇大寶和潘穎都露出了駭然的神色。

「汪汪汪……」

正在角落衝盹的肉鬆忽然跑到門口,對著門外狂吠起來,邊叫邊往後縮,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場景。

我和竇大寶對視一眼,從火堆里抽出一根燒著的桌子腿,竇大寶也拿出殺豬刀攥在手上。

「我害怕。」潘穎靠近我,小聲說。

話音沒落,忽然,一個血糊糊的身影飛快的從門口跑了過去。

我一哆嗦,想追出去,稍一猶豫,反手拉住潘穎,跟竇大寶一起往外追。

剛跑出門口,就覺得腳底下黏糊糊的。

低頭一看,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潘穎更是嚇得尖叫起來。

門口的地上全都是粘稠的鮮血,幾步遠的地方,血泊中竟趴著一隻沒有皮的大狗,正呲著牙,瞪著眼睛盯著我們!

「剛才跑過去的是這傢伙?」竇大寶上牙打下牙的問,「我可看見,它剛才是用兩條後腿直著跑過去的。」

我仔細看了看那條無皮狗,深吸了口氣,「這就是條被扒了皮的死狗。」

「為什麼這裡會有死狗?」潘穎顫聲問。

我剛想開口,忽然有一種被人暗中窺視的感覺。

順著感覺猛然轉過頭,廊檐的一側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雖然沒有發現,但被窺視的感覺依然存在,而且越發的強烈。

我遲疑了一下,大聲說:「老崔,回來避雨啊?!」

「老崔?」竇大寶擰起了眉頭。

一個身影從一間屋子裡走了出來,頭上梳著道士的髮髻,身穿黑色道袍,正是崔道人。

崔道人走了過來,似笑非笑的看著我,「這都被你發現了。」

竇大寶用殺豬刀指了指死狗,怒聲問:「你在搞什麼鬼?!」

崔道人眼珠錯也不錯的說:「不是我弄的,我就是來避雨的。」

我一直覺得這個牛鼻子不對頭,剛才只是想詐一詐,沒想到他竟然會現身。

我上下掃了他一眼,淡淡的說:

「你不是說這裡是鬼宅,要留著命回家侍奉老娘嗎?怎麼又回來了?」

崔道人聳聳肩,「這麼大的雨,怎麼走?」

「真不是你在搞鬼?」竇大寶問。

崔道人搖了搖頭,「真不是。」

不知道是不是雨聲太大的緣故,他的聲音有些低沉沙啞,含糊不清。

我又看了他一眼,對竇大寶說:

「看樣子今天是回不去了,趁著天亮,好好看看這宅子,免得晚上有突發狀況。」

竇大寶眼珠向崔道人斜了斜,點點頭。

我把肉鬆從屋裡抱了出來,繞過血泊中的死狗,才把它放在地上。

潘穎心有餘悸的問:「為什麼會有死狗啊?」

我說:「狗比某些人有靈性,見到自己的同類被殘害,會難過。聞到同類的血腥味,會暫時迷了鼻子,對其它氣味喪失敏感。」

「你是說,有人故意這麼做,目的是想肉鬆聞不出氣味?」

「未必是人。」

聽我這麼說,潘穎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我指了指屋裡的火堆,問崔道人:「你是留在這兒,還是跟我們一起?」

「既然來了,就到處看看吧。」

我點了點頭,和竇大寶對了個眼色,轉身沿著房廊向後走去。
吟雙 發表於 2019-2-21 11:01
第六章 鬼打牆


狄金蓮說她的房間在後院的小樓,我們就沿著走廊往後院走。

肉鬆不再像先前那麼活潑,有點蔫頭耷腦的。

看到它的樣子我心裡就來氣。

不是氣它,而是氣丟下那死狗的人。

那一定不是鬼,是人。

我幾乎能夠認定,眼下除了我們仨和崔道人,這荒宅裡一定還有其他人,這人和崔道人還有著一定的牽連。

這狄家老宅的確邪門,而且似乎包藏了不只一個秘密……

穿過跨院,來到後院,我回過頭和竇大寶面面相覷,都有點愣住了。

後院居然也都是清一色的平房,根本沒有什麼小樓。

竇大寶撓了撓頭,「那女的會不會是在騙我們?」

「不會的!」潘穎立刻說道,見我瞪她,低下頭嘟囔著說:「就算是,她也是有苦衷的。」

我看了看院中的雨幕,倒退幾步,來到一個房間門口,探頭往裡看。

看到角落裡一片脫落的牆皮,心裡一咯噔。

竇大寶說:「要不我們去正屋看看?興許裡邊有閣樓,外邊看不見呢?」

「不,我們往回走。」我說了一句,轉過身快步往來路走。

再次穿過跨院,來到前院,所有人都傻眼了。

原先坍塌的大門居然不見了,竟又憑空多出了一排房子。

「大門呢?」潘穎愕然的問。

我吞了口唾沫,「這裡根本不是前院。」

潘穎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走到一個房間門口,指著裡邊,回過頭說:「這就是前院,剛才的火堆還在呢。」

我走過去,往裡看了一眼,心裡不免也有些疑惑。

屋子當中的確有個火堆,被拆了床板的破床也還歪在角落,看上去的確就是先前我們烤火的那個房間。

「禍禍,這到底咋回事啊?」竇大寶問。

我深吸了口氣,說:「這裡不是前院,剛才我們去的也不是後院,我們碰上鬼打牆了。」

「鬼打牆?」竇大寶和潘穎雙雙瞪大了眼睛。

潘穎指著屋子裡的火堆,「可這屋子……」

我用力踩了踩門口的地面:「死狗呢?」

潘穎一愣。

我說:「就算死狗被搬走了,地上的血也不可能這麼快清理乾淨。」

「對啊!這裡的房子差不多都是一個樣子……」

竇大寶說了一半,忽然使勁甩了甩腦袋:「不對啊,就算這裡的房間都一樣,可我們剛才從這裡過去的時候,每間屋都看過了,沒看見哪間屋裡有火堆啊?」

他邊說邊走進屋,彎腰從火堆裡抽出根木柴沖我揚了揚:「這火可是真的啊。」

我轉眼看著崔道人,「火堆是真的,不過不是我們點的那一堆,這宅子里還有別的人。」

崔道人仍是木無表情,甚至連話都不再說了。

「真要是有別的人,在這間屋裡點了一堆火,我們先前經過怎麼沒看見?」潘穎問。

「有鬼打牆,就能有鬼遮眼。」

我嘴上說著,心裡卻是疑惑到了極點。

一棟建築裡可以有暗藏的空間,但短時間內格局不可能改變,更何況我們是在戶外。

現在不光找不到狄金蓮說的小樓,連大門也不見了,唯一的解釋就是鬼打牆。

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我已經低聲念誦了破書上的法咒,可絲毫不起作用。

狄家老宅真的有鬼。

而且是極其厲害的角色。

竇大寶把木柴丟回火堆,跑出來說:「我有一個辦法能證明這裡是不是前院。」

說著,把挎包摘下來擋在頭頂,跑進了院子里。

見他跑到院子的角落,我一下明白了他的用意。

那裡是水缸的所在,他是想看看裡面有沒有屍骨。

竇大寶很快跑了回來,前後看了看,臉色變得十分不自然。

好半天才說:「禍禍,這裡就是前院兒。」

潘穎也反應了過來,「缸里有死屍?」

竇大寶點點頭:「我看的真真的,一大蓬頭髮在上面飄著。這就是前院。」

我又是一陣疑惑,想了想,冒雨走了過去。

竇大寶想跟著,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這荒宅是古怪,可相比之下,我覺得崔道人更應該提防。

蹚過草叢,角落裡果然埋著一口大水缸。

同樣污濁的渾水,水面上漂浮著一大蓬的長頭髮。

我左右看看,從地上撿了根樹枝,想要去撥那團頭髮。

樹枝還沒碰到水面,忽然間,我看到了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驟雨落進缸里,水面翻騰不斷,但依稀能看出人在水中的倒影。

水裡除了我自己,似乎還有……

我猛然發現,裡面還有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正大睜著兩眼,怨毒的瞪著我!

我渾身一哆嗦,下意識的回過頭看向身後,竇大寶等人正在廊檐下看著這邊。

那不是倒影。

水裡有東西!

我轉過身,壯了壯膽子,再次把樹枝伸向缸里的頭髮。

就在樹枝快要碰到頭髮的時候,渾濁的水裡猛然伸出一隻慘白的手,死死的抓住了樹枝。

那隻手一抓住樹枝,就用力往下拖。

它的力氣大的驚人,我猝不及防,又是往前探著身子,竟一下被拉的向前撲倒。

眼看就要栽進缸里,我急忙鬆開了樹枝,抬起雙臂撐住了另一側的缸沿,整個人就這麼橫在了水缸上面。

我正想奮力翻到一邊,忽然,缸里的那蓬頭髮猛地一翻轉,一張白慘慘的大臉翻了上來,瞪著兩個黑漆漆的眼泡子,和我近在咫尺的直面相對!

這張臉白的像塑料泡沫一樣,比普通人的臉大了整整一倍。

這明顯是一張被泡發了的死人臉!

我人懸在半空,乍一看到這麼一張臉,別說閃開了,就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一口氣卡在嗓子眼,喊都喊不出來。

這張臉嘴角一咧,露出一抹怨毒的笑,猛地從水下伸出兩隻手向我抓了過來。

就在我想放棄支撐,想要放手一搏的時候,忽然,背後傳來一股巨大的拉力,一下把我拽到了一邊。

「卧槽,剛才那是什麼東西?」竇大寶跌坐在草叢裡,驚魂未定的喘著粗氣。

肉鬆還在咬著我的褲腿拚命拉扯,聽到動靜,鬆開嘴,躥到水缸邊,沖著水面狂吠。

「汪汪汪汪……嗷……汪汪……」

再看缸里,又已恢復了先前的樣子,只有一蓬頭髮漂浮在水面上。

就好像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過一樣……

「你看到了?」我問竇大寶。

「我就看見水底下有一雙手要抓你!」

我深呼吸了兩下,翻身爬了起來,又撿起一根樹枝,咬著牙再次去撥那團頭髮。

這一次,費了很大力氣,才把下面的事物翻轉過來。

「艹,這不是剛才的那具屍骨!」竇大寶倒吸了一口冷氣。

被翻上來的不是皮包骨的骷顱,而是一張被泡發了的女人臉。

她的兩隻眼睛張著,眼珠就像是死魚一樣,早就沒了生機。

雖然沒什麼辨識度,可我還是一眼就看出,這就是剛剛從水裡冒出來,要把我拖進缸里的那張臉!

「這不是前院兒!」我和竇大寶同時道。

我往雨廊下看了一眼,太陽穴猛地一蹦:「潘穎!」

我甩掉樹枝,招呼竇大寶和肉鬆跑了回去。

跑進屋,火堆還沒熄滅,屋子裡空無一人。

潘穎不見了。

崔道人也不見了……

竇大寶狠狠一拳砸在牆上,咬牙道:「我一直盯著那個牛鼻子呢,剛才就是看你……我艹他媽的!」

「別亂!」

我胡亂捋了把頭髮,紅著眼睛往雨廊的兩頭看了看,低聲說:「崔道人是人,鬼打牆不是他搞出來的。」

「是他把小潘抓走的!」

「他應該是有別的目的,不會殺潘穎的。」

「什麼都不管了,先找到小潘再說!」竇大寶掏出殺豬刀,用力抹了把臉,「他不殺她,但是會奸她啊!」

我沒理他的無厘頭,見天色越來越暗,又從火堆里抽出一根桌子腿,把襯衫扒下來纏在上頭,用火快速的燎乾了當做火把。

「現在怎麼辦?前邊還是後邊?」竇大寶問。

我猶豫了一下,咬了咬牙:「後邊,沿路在牆上做記號!」
吟雙 發表於 2019-2-21 11:04
第七章 啞女


兩人一邊往後走,一邊沿路在牆上和廊柱上分別刻下記號。

竇大寶忍不住問我:「咱明明走的是直線,怎麼還會中招?」

「鬼打牆也分很多種,主要是看鬼的法力高低。」我只能這麼跟他解釋。

關於鬼打牆,民間有很多說法…事實是,如果有人能清楚的說明鬼打牆的原理,那這個世界也就不存在鬼打牆了。

穿過跨院,兩人都是一愣。

竇大寶扭過臉,瞪眼看向我:「小樓!」

我呆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後院的建築和之前全然不一樣了,在正屋的左側,的的確確有一棟兩層的小樓。

我往旁邊一間屋裡看了看,吁了口氣,「這次是真來到後院了。」

竇大寶擰了擰眉毛,說:「咱們除了留記號,也沒幹什麼啊,怎麼就破了鬼打牆了呢?」

我摸了摸先前塞進口袋裡的瑞士軍刀,低聲說:「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小心防備著點。」

竇大寶點點頭,發狠的說:「找到老崔那孫子,老子不捅死他也得先廢了他!」

話音剛落,肉鬆忽然「汪」的一聲,衝進雨裡,朝著對面跑了過去。

我沒有絲毫遲疑,招呼竇大寶跟上。

穿過院子,肉鬆徑直跑進一間屋子,緊繃著身子對著一個角落狂吠。

我朝竇大寶使個眼色,兩人同時沖了進去。

看清屋子裡的情形,兩人都愣住了。

後院的屋子明顯比前面要大,或許是因為鬧鬼的緣故,屋子裡的家俬也比前面保留的完整,不光有床有桌,就連門扇也完好的保留了下來。

肉鬆不會無緣無故來這兒,跑進這間屋,定然是有所發現。

我和竇大寶都想到這屋裡可能有人,但誰都沒想到,藏在這屋裡的竟然是一個女人。

這女人一絲不掛,身上沾滿了血,蜷縮著蹲在牆角瑟瑟發抖。

因為她是雙手抱膝蹲在那裡,又低著頭,披散著頭髮,所以看不清她的面孔。

但是她渾身的血污看上去是那麼的觸目驚心,以至於我不自禁的打了個寒噤。

「潘穎……」竇大寶顫聲喊了一聲。

我反應過來,橫了他一眼,「扯蛋,潘穎有這麼長的頭髮嗎?」

竇大寶結巴道:「那……那她是……」

我深吸了口氣,放緩聲音向那女人問:「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在這兒?」

女人不吭聲,只是透過披散的頭髮,驚恐的看著我們。

我想去拉她起來,剛上前一步,她就像是見了鬼一樣跳了起來。

「啊呃…啊呃……」

女人從喉嚨里發出古怪的聲音,想要跳上床,卻被床尾的擋板絆了一下,整個人撲在了床上。

床板本就腐朽不堪,被她的重量一壓,轟然塌了。

女人仍是「啊呃…啊呃…啊呃…」的連滾帶爬到牆角,全然不顧破床板擦傷身子。

「她是啞巴?」竇大寶驚疑不定的看向我。

「脫衣服!把你的衣服給她!快!」

竇大寶忙不迭的脫下上衣,我一把搶過來,把火把交到他手上。

「別怕,我們不是壞人。」

見我上前,女人又想逃走。我一把抓住她,硬別著她的手,幫她把衣服套上。

「啊呃…啊……」

我一隻手反剪著她的兩個手腕,連拖帶抱的把她弄到窗戶底下,捏住她下顎,仔細往她嘴裡看了看。

「別怕,我們真不是壞人。」

我鬆開手,張開雙臂退後。

「啊呃……」

女人的情緒似乎緩和了些,雙臂抱著身子,哆嗦著斜眼看著我。

「別怕……」

我頓了頓手,解開皮帶,把褲子脫下來遞了過去,「先把衣服穿好。」

女人遲疑了一下,搶過褲子就往腿上套。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竇大寶都快帶上哭音了,不是他膽小,而是事發突然,換了是誰都會茫然無措。

我費力的咽了口唾沫,低聲說:「她嘴裡有燎泡,是被人用燒鹼之類的東西弄啞的。」

「什麼人……為什麼要毒啞她?」

我胡亂擺了擺手,「現在別說這個……救人要緊。」

事實是我現在的思路混亂的一塌糊塗,絕不比他清晰多少。

以前上課的時候,一個個的案例像接了幾十台空調的電錶字碼一樣在我腦海里快速的閃過……

女人穿好褲子,仍舊緊抱著身子,哆嗦著看著我。

我說:「相信我,我們不是壞人,我會保護你的。」

女人盯著我看了許久,才點了點頭,「嗯呃。」

同時,眼睛裡流出了兩道渾濁的淚水。

我試探著上前,緩緩伸出手,把她拉到跟前,從竇大寶手裡拿過火把交到她手裡。

「禍禍,這是咋回事啊?我心裡直壓的慌……」竇大寶跺著腳說。

我搖了搖頭,轉身從他包里翻出一個麵包,撕開塑料包裝遞給那女人。

女人幾乎是搶過麵包,一口就咬掉了半個,鼓著腮幫子使勁嚼著。

「你慢點吃,喝……喝點水。」竇大寶從挎包里掏出半瓶礦泉水,擰開蓋子遞了過去。

女人把剩下的麵包咬在嘴裡,一隻手接過礦泉水瓶,忽然,「砰」的一聲,半開的房門被人踹的大開,幾個男女魚貫走了進來。

除了最後進來的一個男人,其餘三人手裡都拿著砍刀和鐵棍。

「啪!」

女人手裡的火把、礦泉水和嘴裡的麵包同時掉在了地上,「啊呃」一聲驚叫躲到了牆角,再次蜷縮起了身子。

當先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對著我和竇大寶獰笑一聲:「嘿嘿,忙著呢?」

這人赫然就是崔道人,崔有德!

「我艹你媽……」

竇大寶紅著眼就要撲過去,我一把拽住他,垂眼看了看幾人手裡的傢伙,抬眼盯著崔道人:「老崔,沒想到你是人拐子啊,幹這缺德事,不怕遭天打雷劈嗎?」

「人拐子?」竇大寶瞪圓了牛眼。

我冷哼了一聲,「拐帶婦女,把人毒啞了賣到偏遠山區…如果我沒猜錯,他們應該就是一伙人販子。」

我終於把最初對崔道人的懷疑和眼前發生的事,結合案例聯繫到了一起。

「嘿嘿,早看出來你不是普通人。」崔道人冷笑,「你是公安?」

我搖搖頭,「不是。」

崔道人哈哈一笑,笑容驟然收斂,冷狠道:「我不管你們是什麼人,到了這兒,就都別想走了。」

「那個女的呢?」

「潘穎呢?」

他和竇大寶幾乎是同時向對方問道,接著就雙雙一愣。

儘管我滿心疑惑,可稍一衡量,還是從兜裡掏出瑞士軍刀,翻出了刀刃,冷眼看著眼前的三男一女。

竇大寶把殺豬刀緊了緊,看了我一眼,說:「跟丫們拼了,不算女的,兩個拼三個,咱哥們兒穩贏。」

「你說什麼?」

一直低著頭站在崔道人身後的那個女人忽然走上前一步,一臉狐疑的瞪著竇大寶。

這女人約莫四十多歲,個子不高,卻生了一臉橫肉,明明是個老娘們兒,看上去卻比男人還兇悍。

竇大寶脖子一梗,「別上臉,不然老子連你一起捅!」

老娘們兒黃歪歪的眼珠往身後轉了轉,粗聲問:「我們有幾個人?」

我和竇大寶同時一愣,崔道人和另一個胖男人也是一愣。

胖男人帶著濃重的當地口音憨聲問:「巧姐,你說啥呢?」

老娘們兒一言不發的盯著我們,握著砍刀的手腕在身側轉了一轉。

那個最後進來,一直跟在胖男人身後的男人忽然咧開嘴,陰測測的一笑,俯在胖男人耳邊說:「大奎,你真對得起我。」

這人身高超過一米八,體型偏瘦,細長脖子上頂了張三角臉,腫眼泡子,乍一看就跟螳螂似的。

胖男人身子猛一哆嗦,閃身跳到一邊,捂著耳根子,臉色變得煞白,「誰?誰在說話?!」

崔道人和被叫做巧姐的老娘們兒都皺起了眉頭,崔道人瞪了胖男人一眼,「你發什麼癔症呢?」

胖男人嘴皮子發抖,聲音發顫:「我……我好像聽到三兒在說話。」

崔道人臉色一變,「你瞎說什麼呢!」

巧姐臉上的橫肉抽搐了兩下,忽然揪住崔道人幾根頭髮一拽,快速的把拽下的髮絲繞在手上,塞進嘴裡抿了抿,然後把頭髮貼在了自己的眉毛上,轉頭向身後看去。

竇大寶脫口道:「顛倒陰陽壓倒眉,這娘們兒懂道法!」

崔道人一愣,跟著看向身後。

我見機不可失,猛地躥身向前,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就把軍刀刺進了看上去戰鬥力最強的胖男人肚子裡。

「大寶!弄他們!」我大吼,拔出刀,隨手奪下胖男人手裡的鐵棍,掄圓了狠砸在他頭上。

管他娘的人鬼,我只知道這幫喪心病狂的人販子是真不在乎人命。既然有機會,就先放倒他們再說。

竇大寶反應也不慢,跟著就揮刀撲向了崔道人。

肉鬆一聲低吼,也跟著沖了上去。

崔道人的身手竟是十分敏捷,察覺不對,側身就是一腳,把竇大寶硬生生蹬到了一邊。

我掄起鐵棍就砸,他舉刀一擋,肉鬆正好撲到跟前,嗷的一聲咬住了他的褲襠。

「啊……」

崔道人一聲慘叫,手上力氣頓時消減。

我趁機揚起鐵棍向他頭頂砸去。

沒想到巧姐突然轉過身,把砍刀一橫,竟朝著我脖子刺了過來。另外一隻手捏了個古怪的法印,拇指和食指猛然插進了『螳螂』的眼窩!
吟雙 發表於 2019-2-21 11:09
第八章 小樓裡的棺材


我避開巧姐的刀,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她的兩根手指,竟然深深的插進了『螳螂臉』的眼窩裡!

更讓人吃驚的是,『螳螂臉』發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叫,化成一股黑氣飄了出去。

鬼是有形無質的,能夠害人全靠怨念轉化的鬼法,想要把鬼打的魂飛魄散並不算太難,可像這樣把鬼打殘卻是聞所未聞。

巧姐居然能徒手廢了螳螂臉的一雙眼睛!

螳螂臉本已經是鬼,被廢了五感之一的雙眼,就算是能夠輪迴,也只能生生世世做瞎子了。

這老娘們兒用的到底是什麼邪術,竟有這樣逆天的能力……

我上來就先打暈了戰鬥力最強的胖子,崔道人也被肉鬆咬到了重要部位,形勢立刻扭轉了過來。

巧姐只是仗著一股子狠勁,眼見形勢不妙,回頭朝我砍了一刀,拔腿就跑了出去。崔道人更是狼狽逃竄。

我和竇大寶追到門口,見兩人跑進雨中,我拉住竇大寶,說窮寇莫追。

事實證明我的判斷是對的。

兩人回到屋裡,就見剛才被打暈的胖子已經醒了過來,竟然正騎在啞巴女人的身上,雙手死死的掐著她的脖子。

那女人就像是一隻柔弱的兔子,被一隻肥大的豺狼按著,根本沒有掙扎的餘地,只有張著嘴等死的份。

我掄起鐵棍就砸了過去。

胖子聽見動靜,抬手一擋,胳膊頓時發出骨頭斷裂的聲音。

他跳了起來,卻抬起腳要去踩那女人的脖子,一副非要置她於死地的樣子。

我怒火中燒,衝上去狠狠一棍砸在他膝蓋上。

胖子慘叫一聲,想奪路逃走,被竇大寶連著幾腳踹倒在地上。

我把啞巴女人拉了起來,見竇大寶攥著殺豬刀,還在朝胖子狂踢猛踹,擔心他一時衝動,連忙將他拉開。

「王八蛋,你幹嘛非要對一個女人下死手?!」竇大寶是真炸毛了。

我強壓著憤怒說:「他是想殺人滅口。」

「艹!」竇大寶又朝胖子身上補了兩腳。

胖子疼的直叫喚,「哎喲……你們……你們不是公安!」

「你麻痹的,老子要是公安,現在就一槍崩了你!」竇大寶紅著眼睛道。

我冷眼看著胖子,「死狗是你們放的?」

胖子看了看竇大寶手裡的殺豬刀,勉強點了點頭。

「你們一共有幾個人?」

「四個,不……現在就我們三個。」胖子像是想到了什麼,朝門口看了一眼,明顯打了個寒噤。

竇大寶瞪著眼睛問:「你們真是人販子?」

胖子低著頭不說話,等同是默認了。

竇大寶又踢了他一腳,指著啞巴女人,大聲問:「除了她,你們還有沒有拐賣其他人?」

胖子慌忙搖頭,「沒……沒有,就這麼一個。」

「放你媽的屁!」我指著門外,「跨院水缸裡那個不是你們弄死的?」

剛才我就發現,差點把我拉進缸裡的女屍才死了沒多久。

現在看來,這幫喪盡天良的狗雜碎把這廢宅當成了藏匿被拐婦女的老窩,跨院水缸裡的女屍十有八九就是他們作的惡。

胖子臉如死灰,卻強辯說,那個女人不是他殺的,是自己跳缸里淹死的。還說他只是個小角色,老崔和巧姐才是主犯。

「少他媽廢話,潘穎呢?」竇大寶厲聲問。

胖子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眼珠轉了轉說:「她被關在前面的地窖裡,我帶你們去找。」

我和竇大寶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雖然胖子明顯心懷鬼胎,但這個時候首要是找到潘穎,也顧不上想別的了。

胖子爬起來,被竇大寶用刀頂著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剛走出門口,他忽然一改蹣跚的模樣,竟拔腿衝進了雨裡。

竇大寶剛要追,忽然,胖子腳邊的草叢裡猛然伸出了一雙手,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腳脖子。

胖子撲倒在地,轉眼一看,頓時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

任憑他怎麼掙扎,都擺脫不了那雙乾瘦的手,就像條垂死的豺狗一樣,被一點一點的拖進了草叢深處。

我和竇大寶趕過去,悚然發現,草叢裡竟然又是一口大水缸。

那雙手就是從缸裡冒出來的。

除了手,水裡還露出一個人腦袋。

這人閉著的眼睛裡不斷汩汩往外冒著黑色的血水,三角臉顯得無比猙獰……正是我和竇大寶剛才看到的螳螂臉。

「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胖子邊扒地面邊哀嚎著向我和竇大寶求救。

竇大寶咽了口唾沫,「那個三角臉好像叫三兒,是他們一夥的……他這是詐屍了。我們要不要救……」

「不救。」我冷冷的說,「我就是個實習生,沒有救人的義務,就讓他們狗咬狗吧。」

眼看著胖子被拖進水缸,翻騰了一會兒,沉下去沒了動靜,竇大寶忽然轉向我:「那潘穎怎麼辦?地窖在哪兒?」

我想了想,抬眼看著左邊的那棟小樓,「先去找狄金蓮。」

狄家老宅實在太大,天也已經快黑了,盲目的去找什麼地窖是很不明智的。況且胖子說的未必就是實話。

我有種直覺,只要找到狄金蓮,很多疑問都會得到解答。

我讓竇大寶照顧好啞巴女人,三人一狗直奔小樓。

到了樓下,我隔著窗戶朝一間屋裡看了看。

只一眼,心裡就是一陣發毛。

屋裡桌椅板凳保存的十分完好,可牆角卻停放著一口黑漆漆的棺材!

竇大寶往裡看了看,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說:

「這宅子也太邪門了吧,怎麼還停了口棺材,而且棺材蓋還蓋著…裡邊不會還有死人吧?」

「別自己嚇自己,進去,上樓看看。」

說是這麼說,可進了門,我就覺得一股寒意直往後脊梁骨裡鑽。

一樓有兩間房,樓梯在外間,剛才透過窗戶看到的是裡間。

照狄金蓮說的,這小樓是她出閣前的綉樓。

按照格局來看,一樓裡間應該是丫鬟婆子的房間。

誰家會把棺材停在後院內宅……小姐綉樓下面……丫鬟婆子的卧房裡?

而且,就擺放的位置來看,那個位置應該是……是床的位置!

我被這個忽然冒出的想法嚇的打了個寒噤。

我用力甩了甩頭,我這才是自己嚇自己呢,誰家會把棺材當床睡。

「哎,你怎麼了?你別嚇我!」

聽到竇大寶的驚呼,我連忙回頭,就見啞巴女人癱在他懷裡,兩眼緊閉,面色灰白。

我趕忙走過去,仔細查看了一下,忍不住嘆了口氣,「之前她受過虐待,營養不良,再加上受驚過度……儘快把這裡的事解決,送她去醫院。」

「那現在怎麼辦?」

「你留在這裡照顧她,我一個人上去看看。」

竇大寶點點頭:「自己小心點。」

肉鬆想要跟著上樓,我看了看門外,示意它留在樓下。

崔道人和巧姐都是窮凶極惡的傢伙,萬一找來,它在樓下也能發出警示。

我提著先前奪來的鐵棍,沿著木質的樓梯亦步亦趨的上了二樓。

同樣是兩個房間,客廳不大,但古色古香,有種特有的精緻。

看著深具時代特色的家俬擺設,讓人有種時空錯位的感覺。

崔道人起碼有兩件事說的是對的。

狄家的人身份很神秘,普通人絕不會在山裡建這樣一所大宅院;

狄家人死後,這宅院的確變得古怪……或者說,狄家大宅一直都很古怪。

看房間里的陳設,似乎沒有外人來過。

將近一個世紀了,這裡的一切怎麼可能保存的這麼完好?

我從架子上拿起一個花瓶,看了看,隨手放了回去。

見裡間的門虛掩著,走上前,抬手輕輕推門。

看到屋裡的情形,我頭皮猛地一麻。

無論是看布局,還是房間裡的擺設,這都應該是女眷的閨房。

可屋子的正中,竟然也停著一口黑漆棺材。

這口棺材比樓下那口幾乎大了一倍,所以棺材雖然敞著,從我的角度卻看不清裡面有什麼。

我抬眼看了看周圍,深吸了兩口氣,緩步走到棺材旁。

看到棺材裡的情形,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棺材裡面躺著一個女人,穿著墨綠色、綉著金花的無袖旗袍。

貼身的旗袍將女人美好的曲線完美的展現出來……女人的面容恬靜祥和……

這個女人居然就是我們要找的潘穎!

「潘穎!潘穎!」

我喊著她的名字,急著把手伸進棺材去探她的鼻息。

感覺到一絲溫熱的氣息,我長出了口氣。

不經意間一抬眼,就見她旁邊還有一個枕頭,枕頭上擺放著一身月白色的衣服。

一口棺材,兩個枕頭……

想到樓下那口棺材擺放的位置,那種詭異的感覺越發的強烈。

沒有人會把棺材停在二樓。

這口棺材是拿來當床用的!

我使勁捏了捏眉心,想把潘穎從棺材裡抱出來。

忽然,感覺門口似乎正有一雙眼睛注視著我。

我猛地抬起頭,看向門口。

不知道是不是用力過猛,只覺得大腦一陣恍惚。

門外沒人。

難道是我多心了?

想到竇大寶還在樓下,我有點不放心,見潘穎暫時沒事,就急著走出了卧房。

來到樓梯口,我剛要問樓下沒事吧。

忽然間,就聽樓下傳來女子嬉笑的聲音。
吟雙 發表於 2019-2-21 11:15
第九章 後院內宅


「喜兒姐,你打扮的這麼漂亮,莫不是想新姑爺把你收了做填房?」

「死丫頭,胡說什麼呢,你不怕老爺夫人聽見,打斷你的腿把你轟出去!」

「嘻嘻,臉紅了,被我說中心思了吧!」

……

聽著樓下的對話,我心裡一陣驚疑。

這分明是兩個年輕女孩兒在互相調笑。

「大寶!」我忍不住喊了一聲,快步下樓。

「哎呀!」

樓下傳來兩聲嬌滴滴的驚呼。

「姑爺。」一個穿著鵝黃色側開襟小褂、鵝黃色長裙的女孩兒紅著臉,低著頭站在樓梯口。

看打扮,分明就是個小丫鬟。

我顧不上揣測她的身份,見竇大寶和啞女人都不在,抬眼看向裡間的門,「大寶!你在不在裡邊?出來!」

門內響起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裡面磨磨蹭蹭的走出一個人來。

看到這人,我又是一愣。

這人不是竇大寶,也不是啞女人,而是又一個穿著淡綠色裙衫的小女孩兒。

兩個女孩兒都是丫鬟打扮,穿黃衫的年紀要大一些,可最多也不會超過十六七歲。

綠衫子更小,看上去只有十四五歲。

看情形剛才就是綠衫子口無遮攔的在調笑,聽到我的聲音嚇得躲進了裡屋。

我大腦一片混亂,幾乎完全不能思考了。

屋子裡的陳設看似和之前差不多,但分明多了勃勃生機,充滿了日常起居的味道。

竇大寶、啞女人,還有肉鬆都不見了,房子里卻多出兩個小丫鬟……

人呢?

情形再詭異,兩個大活人和一條狗總不會平白無故消失啊。

「大寶!」我抬高聲音,又喊了一聲。

綠衫子小丫鬟忽然跪了下來,垂著頭,帶著哭音說:「姑爺,寶兒錯了,我自己掌嘴。」

說著,抬起小手就要抽自己的嘴巴。

見她哭喪著臉,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我顧不上多想,上前抓住了她的手。

小手熱乎乎,滑膩膩的,這就是個活生生的小丫頭。

再看黃衫子,站在一邊,一臉怯生生的偷眼看著我。

和她眼神一對,我不由得一怔。

她靈動的眸子里居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就好像我之前曾見過她似的,可我發誓,我絕沒有見過這兩個小丫頭。

難道這兩個女孩兒是和崔道人、巧姐他們一夥的?

我把綠衫子女孩兒拉起來,讓她和黃衫子站在一起。

「你們是什麼人?我朋友哪兒去了?」我冷聲問。

兩個女孩兒對視一眼,都露出愕然詫異的表情。

黃衫子小聲說:「姑爺,你在說什麼啊?我和寶兒一直在這裡,沒有其他人來過啊。」

綠衫子揉了揉眼睛,聲音發顫,「是寶兒錯了,寶兒不該胡說,求姑爺責罰。」

我徹底傻眼了。

兩個小丫頭如果是在演戲,那奧斯卡小金人就沒小李子什麼事了。

看著兩人粉雕玉琢的小模樣,我狐疑到了極點。

怎麼看兩人都不可能和崔道人是一夥的,如果要和人販子扯上關係,也應該是被拐賣的才對。

她們叫我姑爺……難不成……

我忽然想起了那些九流的穿越劇,下意識的胡亂擺了擺手。

靠,我也是瞎了心了,胡思亂想什麼呢。

潘穎在樓上,那就不管其它,趕緊找到竇大寶再說……

我剛理清楚方向,不經意間往自己身上瞄了一眼,猛然間呆住了。

先前我用上衣做了火把,褲子又脫給了啞女人,身上只剩下一件兩股筋的背心和一條四角褲。

可此時,我身上居然多了一件綉著銀花的月白色長袍,腳上換了一雙白襪子和一雙千層底的布鞋!

我一下子想起了二樓的棺材,現在我身上穿的,居然就是棺材裡的那身衣服!

我懷疑這一切都是幻覺,可衣服穿在身上的感覺卻是切切實實,騙不了人的。

我勉強鎮定,向兩個女孩兒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兩個女孩兒對視一眼,轉過頭疑惑的看著我。

黃衫子說:「我是喜兒。」

綠衫子皺了皺精巧的小鼻頭,「姑爺,我是寶兒啊。」

黃衫子忽然「撲哧」一笑,掩口道:「姑爺還是喜歡你原來的名字,大寶,嘻嘻。」

綠衫子小臉一紅,橫了她一眼。

大寶……

這頑皮的小丫頭居然也叫大寶。

大腦的持續混亂讓我一時間再難思考。

我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去樓上把潘穎弄醒。

可是剛一轉身,就聽到樓梯上傳來高跟鞋的聲音。

抬眼一看,潘穎居然款款走了下來,身上穿的仍是那條墨綠色的旗袍,搭配上高跟鞋,身姿更加的高挑窈窕。

「潘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愕然的問。

潘穎來到跟前,和我呼吸相聞,定定的看了我一會兒,忽然拉住了我的手,「你是不是還沒睡醒呢?潘穎是誰?」

她似笑非笑,眼神中帶著微微的嗔意,完全是一副女人懷疑男人,吃醋的樣子。

我皺了皺眉,剛要說什麼,喜兒忽然輕聲說:「小姐,姑爺,老爺和夫人在等你們開飯呢。」

說話間,寶兒取出一盞燈籠,就著一旁的燭火點燃了,挑著燈籠走出去,站在門口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這才留意到院子裡的情形。

天已經完全黑了,雨也停了。

院子里叢生的雜草全都不見了,所有的建築也都沒了腐朽破敗的跡象,而是變得煥然一新。雖然算不上富麗堂皇,卻渾然大氣。

潘穎挽住了我的胳膊,輕聲說:「走吧,別讓爹娘他們等。」

我感受著她手臂的彈滑,下意識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暖暖的,柔柔的。

再看燈下,我和她,喜兒和寶兒的影子都清晰的映在地上。

我勉強克制著情緒,拉著潘穎的手走了出去。

來到院子里,看到院中埋著的水缸,我心裡一動,從寶兒手裡拿過燈籠,走到水缸邊,蹲下身往缸裡看。

缸裡的水不算清澈,卻也能看到底。

不光沒有胖子和三兒的屍體,而且還有幾尾金魚在水中游來游去。

「都說了別讓爹娘等了,你還有心思看魚!」潘穎跺了跺腳,過來拉起我就往正屋走。

來到正屋,我又是一愣。

圓桌上擺放著豐盛的酒席,七八個男女老幼圍坐在桌旁,一邊還有幾個丫鬟模樣的女孩兒在旁伺候。

讓人感覺詭異的是,正對著桌子的地上,竟然跪著三個人!

其中兩個人都身穿黑色長袍,頭頂梳著道士的髮髻。另一個人看背影是個女人。

巧姐!

我一下就認出了她的身份,這就是那個兇狠的老娘們兒!

道士自然就是崔道人,可為什麼會有兩個道士?

我兩步繞到三人身前,滿臉橫肉的女人的確是巧姐。

另外兩個……居然是兩個崔道人!

不對!

其中一個崔道人明顯年紀要大一些,仔細看,兩人的樣子還是有一些區別的。

我很快就分辨出,挨著巧姐的才是帶我們進山的崔道人。

另外一個……

這個崔道人我也見過。

發現死狗的時候,從旁邊屋裡出來的就是他!

我們和崔道人並不熟,兩人的五官髮飾衣著又是極其相似,如果不是兩人跪在一起,我根本想不到前後見到的崔道人是兩個人。

見三人木無表情,睜著眼跪在那裡一動不動,我心頭湧起一股莫名的詭異。

「老崔……」

我剛喊了一聲,悚然間發現,燈火下,跪著的三人都沒有影子!

他們是鬼!

「徐禍,先坐吧。」

潘穎走過來拉了拉我的手。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就見一桌人都在看著我。

居中的一男一女兩位老人眼睛裡居然滿是慈祥的笑意。

我只好坐下,揉著發疼的太陽穴,努力想要弄清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就是徐禍?」主位的老太太笑盈盈的向潘穎問道。

「嗯。」潘穎點點頭,臉上竟浮現一抹羞紅。

老太太轉向身旁的一個青年說:「小四,你有事就先走吧。」

被叫做小四的青年立刻站了起來,沖我點點頭,邁步就往外走。

我更覺得莫名其妙,他看我的眼神,居然像是無比的興奮……

「哎呀!」喜兒忽然叫了一聲,見所有人都看向她,有些惶恐的低下頭,訥訥的說:「我忘了鎖西屋的門了。」

我忽然發現她雖然低著頭,眼睛卻偷偷看向我。眼神閃動,像是在朝我使眼色。

看著她似曾相識的目光,我心裡一動,不等其他人開口就搶著說:「那還不趕緊去把門鎖上!」

喜兒「嗯」了一聲,從一旁拿起一盞燈籠,低著頭快步走了出去。

我說不清楚為什麼要這麼做,只是有種奇怪的感覺。

眼前的情形實在詭異到了無法想象的地步,除了地上跪著的三個人,其他人似乎都很正常。

正常的讓我覺得……我原先的生活是一場夢。

什麼學校…什麼法醫…一切的一切,包括竇大寶都是虛幻。似乎眼前的一切才是我真正的生活。

但是,我清楚的知道,那絕不是一場夢,而是我真真正正的生活。

然而眼前的一切又都真實的不可思議。

這種真實讓我覺得陌生,讓我心底生寒。

我能依賴的只有自身的感覺。

喜兒的眼神是所有的陌生中唯一讓我感到熟悉的,我只能憑藉感覺配合她莫名其妙的示意。

主位的老太太忽然開口說道:「徐禍,你一定覺得奇怪,為什麼我們還在這宅子裡。」

我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她。

老太太依舊笑盈盈的,可下一秒鐘,她說的話卻讓我如墜冰窟。

「這裡的確是狄家的宅院,但這不是陽間,而是陰間。」

……
吟雙 發表於 2019-2-21 11:20
第十章 拘魂


老太太的聲音很柔和,就像慈祥的長輩在和晚輩說話。

可是,她的話卻像是一把榔頭,狠狠的在我心窩子上砸了一下。

換了以前,有人這麼說,我一定不信。

但是槐園村的經歷讓我不得不相信老太說的是事實,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荒廢的老宅為什麼會煥然一新。

陰間……這麼說……

我悚然的看著每一個人,如果崔道人說的是事實,狄家的人一夜之間慘遭滅門,那這些人……豈不全都是鬼!

那我和潘穎呢?

我下意識的轉頭看向潘穎,看清她的表情,我心裡一咯噔。

她的樣子沒有任何變化,相反,眼神還恢復了先前熟悉的靈動。

可這並沒有讓我覺得安心,反倒有一種奇詭的感覺越發猛烈的衝擊著我的大腦神經。

潘穎骨碌著大眼睛看了一圈,往我身邊靠了靠,小聲問:

「這是哪兒?這些都是什麼人?」

果然,她恢復了意識。

可我怎麼覺得這不是什麼好兆頭呢?

我略一遲疑,向老太問道:「狄金蓮呢?」

老太太微微皺眉,「六丫頭已經嫁做他人婦,你問她做什麼?」

我也皺起了眉頭,「是狄金蓮有求於我,我們才會來這兒,我想當面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老太眼神不易察覺的閃動了一下,點了點頭,仍是那般和藹的說:

「事到如今,是應該把一些事給你們說清楚了,老太婆也不想自家的孩子死了還糊裡糊塗的。」

「我們死了?」潘穎驚恐的瞪大了眼睛。

我讓她稍安勿躁,強作鎮定的看著狄家老太,等著她開口。

從言語和氣勢上能夠看出,她應該是狄家真正做主的人,我必須了解現在是怎麼個處境,才能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狄家老太笑盈盈的看著潘穎,像慈祥的奶奶在看著自己的小孫女。

我只是這麼感覺,沒想到老太忽然笑呵呵的說:

「這小丫頭真水靈,倒是和六丫頭像的很。」

我一愣,聽她一說,我也發現潘穎和狄金蓮倒真有幾分相像。以前沒這麼覺得,是因為兩個人的氣質完全不同,而且沒站在一起比較過。

潘穎絕對是個沒心沒肺的傻娘們兒,聽老太這麼說,竟然嘿嘿一笑,「老奶奶,我也覺得我和小狄姐姐挺像的。」

老太太倒是沒什麼,旁邊一個中年人卻是臉一沉,「不得放肆,你要叫老祖宗!」

老太笑盈盈的擺擺手,「你跟個小孩子那麼較真幹什麼。來,丫頭,到老祖宗這兒來,讓我好好看看我狄家的閨女。」

她的話像是有股子魔力,潘穎只稍微猶豫了一下,就起身想要走過去。

我一把拉住潘穎,大聲說:「讓狄金蓮出來,我要當面把事情問清楚!」

「放肆!」

「不得無禮!」

一時間,桌上好幾個人都怒斥起我來。

聽老太自說自話,我早沒了好心氣,見狀伸手就往身後摸,想從包裡拿傢伙。

一把摸了個空,我心裡暗暗叫苦。

我都不知道是怎麼來這兒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換的衣服,包更加不知哪兒去了。

老太竟又嗔怒的制止了那些喝叱我的人,還是那句話——跟小孩子較真個什麼勁。

我估摸了一下形勢,心裡拔涼拔涼的。

竇大寶不知所蹤,傍身的傢伙也不在手上,真要打起來,我怎麼可能對付得了這一屋子的鬼,更何況還有潘穎這個小拖油瓶。

可我有種強烈的感覺,狄家這一屋鬼根本沒打算讓我和潘穎走。逗留的時間越長,就越難脫身。

可怎麼才能離開呢?

一眼看到跪著的三個人,我指了指三人,直接問狄家老太,這三人是怎麼回事。

老太太冷哼一聲,說:

「他們也算是人?給咱家當看門狗還勉強夠資格。」

「他們是人是鬼?為什麼沒有影子?」

老太冷笑:「只是三個被拘來的魂罷了,咎由自取,活該有此下場。」

拘魂!

我太陽穴猛地一跳。

老太指著年紀大些的崔道人說:

「此人三十年前便幹那人拐子的勾當,我嫌他污我家門,便拘來他的魂魄,讓他的肉身在陽間替我看守宅院。」

不等我開口,她又指向另一個崔道人,「當年我顧念他年紀幼小,饒了他一條性命,沒想到這小子竟然也幹起了這缺德的勾當,既然天意如此,就讓他留下跟他老子做個伴吧。」

我聽得心驚肉跳。

原來兩個崔道人竟然是父子。

這麼說來,我們在前院看到崔道人的時候,並沒有看走眼。那不是鬼,而是沒了魂魄的行屍走肉。

做了鬼還能拘人魂魄,我根本聞所未聞。

老太的目光落在滿臉橫肉的巧姐身上,臉色變得鐵青起來,對身邊的一個中年人厲聲喝問:「她為什麼會我狄家秘術?」

那人明顯一哆嗦,匆忙起身,低聲說:「看樣子,她多半是那個死丫頭的後人,我這就去把禍根除掉。」

說完就匆匆走了出去。

潘穎固態萌發,好奇的問這女人是怎麼回事。

老太對她倒是好聲好氣,說這女子的祖輩多半是狄家以前的下人,不但偷學了一些狄家密不外傳的法術,竟還傳給了後人。這算不得什麼大事,讓老大去把禍根剷除便是。

她說的輕描淡寫,我聽得膽戰心驚。

巧姐先前能輕易廢了鬼的眼睛,竟是因為先人偷學了狄家的邪術。

剷除禍根……

我不敢想象這四個字意味著什麼。

來時崔道人起碼說對了一件事,狄家的人很邪門。

現在看來,何止是邪門,簡直是妖孽!

我實在不敢再待下去,拉著潘穎起身,後退兩步沉聲對老太說:

「時間不早了,我們要回去了。」

「傻孩子,說什麼傻話。這裡是你的家,你還要回哪兒去?」老太太仍是那般笑盈盈的說道。

我盡量剋制著情緒,緩緩的說:

「我們來這裡,只是受狄金蓮的請求,來幫她找婚書。不敢說是一番好心,但也絕沒打攪狄家安寧的意思。陰陽殊途,這件事應該到此為止了。」

老太昏黃的眼珠轉了轉,看了一眼潘穎,笑著說:

「真是傻孩子,這小丫頭是我們狄家的姑娘,你是她的男人,自當和她一起留下白頭偕老。說什麼陰陽殊途,我們在這裡住了百十年了,哪裡不比陽間舒服?」

潘穎這會兒也知道怕了,顫聲說:

「老奶奶……不,老祖宗,我只是見小狄姐姐可憐,才答應幫她的。我可不是你們狄家的人。」

一直沒開口的老頭冷哼了一聲:「不是狄家的人,你又怎麼能和六丫頭一起來到這兒?你明明就是金枝那死丫頭的後人!」

潘穎身子一震,眼中浮現出一絲迷茫:「金枝?狄金枝?那……那是我奶奶。」

我大吃一驚,潘穎的奶奶竟然是狄家的人?!

想到發生在她身上的怪事,我有點相信老頭說的是事實了。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狄金蓮能輕易佔用潘穎的肉身,多半是和兩人的血緣關係有牽連。

再次不經意看到跪著的三人,我猛然感到一陣驚恐。

如果崔道人父子和巧姐真是被拘了魂,那我和潘穎是不是也被拘了魂?

狄金蓮能輕易佔用潘穎的肉身,那我來到陰間……我的肉身呢?

這老頭口口聲聲要我們留下,說是要把事情的情由告訴我們,卻一直顧左右而言他,分明是在拖延時間。

想到那個小四出去前看我時那種興奮的目光,我心一陣下沉。

艹,說什麼忘了自己的丈夫是誰,要來找婚書……

狄金蓮把我們騙來這裡,根本就是想要奪我和潘穎的肉身!

「走!」

我大喊一聲,拉著潘穎就往外跑。

「來了就別想再回去了!」老太太的聲音在背後凄厲的響起。

大門倏然合攏,我不顧一切,抬腳就踹。

剛把門踹開,就覺得身後刮來一股陰風。

我又驚又怒,看也不看,劈手就往身後打去。

「啊……」

一聲男人的慘叫傳來。

狄家老太似乎「咦」了一聲。

我也不管打中的是誰了,徑直拉著潘穎跑了出去。

跑出門,剛跑出幾步,我就呆住了。

院子里的景物竟然再次起了變化,又變得荒草蔓延,一片的荒蕪。

回過頭,剛才的正房也變得破敗不堪,哪裡還有半個人影。

最要命的是,原先左邊的那棟小樓不見了!

「怎麼又回到前院了?」潘穎指著前方問。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見到了坍塌的門樓。

一道亮光劃破天際,悶雷陣陣,竟然又下起了雨。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卻覺得手上黏糊糊的。

低頭一看,竟然摸了一手的血。

感覺潘穎身子發顫,我忙抬起頭。一瞬間,只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炸開了。

大雨像瓢潑似的,卻不是銀白的雨水,而是猩紅的鮮血!

血雨密集,落在地上很快匯聚成河,就在我們的腳畔流淌。

漫天血雨,遍地猩紅,讓人覺得如置身血池地獄一般。

我咬著牙,拉著潘穎跑向先前烤火的那個房間。

剛跑到廊檐下,潘穎就發出一聲慘厲的尖叫。

順著她驚恐的目光一看,我頭皮一陣發炸。

那條被剝了皮的大狗,居然站了起來,呲著獠牙,瞪著血紅的眼睛一步步向我們走了過來。
吟雙 發表於 2019-2-21 11:23
第十一章 喜兒和寶兒


無皮狗應該是一條狼狗,體型十分的龐大。隨著一步步的逼近,狗身上的血像下雨一樣往下流淌。

我想進屋去拿傢伙,哪怕找根爛木頭,也能抵擋一下。

可是看這狗的架勢,只要我一有動作,它就會毫不遲疑的撲上來。

想到時間過了這麼久,小四可能已經佔據了我的肉身,我感到一陣絕望。

「它過來了……怎麼辦啊?」潘穎哭著問。

「還不都是你惹的禍!」我吼道。

她嚇得一哆嗦,想鬆開抱著我胳膊的手,卻又不敢。

我自認算是很能控制情緒了,但眼下這種情形再難壓制心中的憤怒。

要不是這女人無事生非,怎麼會落到眼前的地步。

我賤命一條,真要是死了,大不了變成厲鬼和狄家的人死磕,竇大寶呢!

他父母雙全,日子本來過的和和美美,就算有些不著調,也不至於闖什麼大禍。

我一廂情願把他拉來當壯丁,如果他有什麼三長兩短折在這荒山野嶺,我死了也沒臉面對他!

我越想越窩火,恨不得大吼大叫一番。

潘穎忽然鬆開我,瞪著眼睛看著我,踉踉蹌蹌的往後退,看表情,就好像我是比無皮狗還可怕的怪物一樣。

我懶得管她,回過頭準備和無皮狗死命相搏。

可奇怪的是,無皮狗竟然不再上前,而且還在畏縮的往後退,狗眼中血色消退,竟和潘穎一樣,顯得驚恐慌亂。

我不想再和一條醜怪噁心的死狗對峙,一咬牙,就想撲上去。

沒想到剛一邁步,無皮狗竟「嗚」的一聲低吠,在我眼前消失了。

「雨……雨停了。」

聽到潘穎的聲音,我下意識的看向院中。

血雨果然已經停了,地上匯流如河般的血水也都消失不見。

面對忽然的轉變,我情緒稍微緩和了些。

扭頭見潘穎還在驚恐的看著我,不禁皺了皺眉,「我比那條狗還可怕嗎?」

潘穎用力吞了口唾沫,訥訥的說:「你剛才的樣子……就像一隻鬼……」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上前拉住她,「快點去找小樓,要是回不去肉身,我和你就真要變成鬼了。」

兩人一路向後邊跑,可跑到頭,就只是先前的跨院,有小樓的後院像是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樣。

潘穎帶著哭音說:「要不咱從前門出去吧,等天亮了再來。」

我橫了她一眼,「等天亮我們就真變成鬼了。」

潘穎六神無主的直跺腳,「那怎麼辦啊?」

我也是一陣抓瞎。

白天的時候以為是鬼打牆,現在看來,不是簡單的鬼打牆,而是狄家的人用邪法布了結界。

我只知道有結界一說,卻不知道怎麼破解……

「姑爺!姑爺!」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

轉眼一看,居然看見那個叫寶兒的丫鬟挑著燈籠跑了過來。

我戒備的把潘穎拉到身後,冷眼看著她跑近。

可當她來到跟前,我忽然發覺,她的眼神也變得似曾相識起來。

我可以確定,這眼神我不光見過,而且還很熟悉,只是我怎麼都想不起來這種眼神在什麼人眼睛裡見到過。

寶兒鬼鬼祟祟的左右看了看,小聲對我和潘穎說:「姑爺,小姐,跟我來,我帶你們回房間。」

「你帶我們回房?」我不禁有些狐疑。

寶兒沖我使了個眼色,只說了一個字『走』,然後就轉過身,打著燈籠向前走去。

「她也是鬼……是狄家的丫鬟……我們要不要跟她走?」潘穎問。

我沒有猶豫,果斷拉著她跟著寶兒往前走。

我這麼決定,是因為剛才寶兒沖我使的那個眼色我太熟悉了。

還有,她現在走路的姿勢……

她是踮著腳尖走的,一手挑著燈籠,另一隻手卻縮在胸前,就像是個賊兮兮的大老鼠精似的。

看到這奇怪的姿勢,再結合熟悉的眼神,我一下子想起了一個人——竇大寶!

貌似這個丫鬟也叫大寶,難不成她和竇大寶有牽連?

看著那盞燈籠,我忽然又覺出了詭異。

剛開始寶兒點燈籠的時候我正滿心驚疑,沒有留意到一個細節。

那就是,她拿的燈籠,發出的光不是橘黃色的,而是有些微微發綠的白光。

無論陽間的燭火,還是陰間的鬼火,都不應該是這種顏色。

說也奇怪,在燈籠的照耀下,已經到了盡頭的雨廊竟然又延伸了出去。

很快,三人就來到了原先的後院,看到了那座小樓。

寶兒忽然加快了腳步,橫穿過院子,直接跑進了小樓里。

我跟在後面,往正屋看了一眼,裡面黑漆漆的,隱約就見三個人影跪在那裡。還能感覺到,黑暗中有好幾雙眼睛在盯著外面。

我已經顧不上想別的了,加快腳步,拉著潘穎跑進了小樓。

急著上了二樓,跑進裡間,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禁一呆。

那口大棺材的蓋子不知道被什麼人給蓋上了,喜兒和寶兒各自挑著一盞燈籠站在棺材的兩邊。寶兒的燈籠發出的是白光,喜兒手上的燈籠卻是發出柔和的黃光。

正對著棺材的位置,竟然還有兩個人影。

一個趴在地上,在不斷的掙扎,卻像是被一股無形的重力壓著,怎麼都爬不起來。

這人竟是先前從堂屋跑出去的小四。

另一個人站著,赫然就是狄金蓮。

她微笑著看著我和潘穎,眼睛里除了有幾分凄楚,還帶著幾分歉然。

潘穎掙脫我的手,走到她面前,「小狄姐,你沒事了吧?」

狄金蓮搖了搖頭。

潘穎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竟有些懷疑的問:「你不會魂飛魄散了吧?」

狄金蓮神色一黯,搖了搖頭,「暫時不會了,我家裡人知道我要回來,提前做好了準備。」

潘穎還想再說什麼,狄金蓮忽然抬手推了她一把。

潘穎腳下不穩,背朝著棺材倒了下去。

我又驚又怒,搶上前想要扶住她,猛然間,一旁的喜兒用力在我背上推了一把,「快回去!」

這一下,我也向棺材撲了過去。

可是我卻不再驚慌,心裡反而一陣的安定。

因為我聽到,喜兒發出的居然是一個男人的聲音,這聲音的主人是——張喜!

我覺得一陣恍惚,眼前忽然變得漆黑一片。

沒等反應過來,就聽身下一個聲音艱難的說:「別壓著我……別壓著我……」

我定了定神,抬手一撐,卻按住了一團軟綿。

「咳咳咳……」

身下那人被壓得一陣悶咳:「放開我……」

我翻了個身,手臂似乎碰到了門板一樣的木板,發出「嘭」的一聲。

很快,我就判斷出了形勢。

我和潘穎應該是在那口大棺材裡!

我躺平了,伸出雙手往上摸,果然摸到一塊木板。用力一撐,就聽「嘎」的一聲,邊緣露出一道縫隙,一縷柔和的光亮透了進來。

我奮力推開木板,定睛一看,被推開的果然是棺材蓋,我和潘穎就並排躺在棺材裡。

「天亮了?」潘穎坐起身,捂著胸口又咳嗽了兩聲,回過頭豎著眉毛瞪著我。

我看了看窗外透入的晨光,沖她咧了咧嘴,「不愧是純爺們兒,胸肌還挺發達。」

也許是內疚,潘穎只是臉微微一紅,瞪了我一眼就爬出了棺材。

我跟著爬出去,見棺材里原先頭枕的竟是我的包,連忙拿出來扛在肩上。

見小四和狄金蓮沒了蹤影,喜兒和寶兒也都不見了,我愣了愣,拔腿就往外走。

「大寶!大寶!」

我喊著竇大寶的名字跑下樓。

「啊?天亮了?」

聽到裡屋傳來竇大寶含糊的聲音,我趕忙跑進去。迎面就見肉鬆跳過來,在我腳邊撒歡的搖尾巴。

看清屋裡的情形,又是一愣。

靠牆的位置,那口棺材的蓋子已經打開了,棺材蓋倒在一旁的地板上,啞巴女人正坐在棺材蓋上抱著膝蓋看著我。

「呃,天亮了,起來開門了,我現在可是喪葬鋪的老闆,不能睡懶覺了。」

竇大寶含含糊糊的說著,居然從棺材裡頭坐了起來。

「你怎麼也睡棺材裡了?」潘穎愕然的問。

竇大寶轉過頭,「耶」了一聲,用力揉了揉眼睛,瞪大眼盯著我倆,「你們這是什麼打扮?」

我和潘穎對視了一眼,才發現她身上穿的是綠旗袍,而我竟然還穿著那件月白色的長衫,一副民國時期的打扮。

「靠,我怎麼睡在棺材裡?」竇大寶終於清醒過來,急著往外爬,忽然間卻又呆住了。

「怎麼了?」我疑惑的看著他。

竇大寶低頭看著身下的棺材,使勁咽了口唾沫,喉嚨里『咕嚕』一聲響。

下一秒鐘,他把兩隻手同時從棺材里伸出來。

看到他手裡捧著的兩樣東西,我目瞪口呆。

那居然是兩錠小元寶。

一錠是散發著柔和金光的金元寶;另一錠是白中透綠的銀元寶。

我走到跟前,把兩錠元寶拿起來,翻來覆去的看了看。

當我把銀元寶反過來,猛然間我就呆住了。

小元寶的底部有兩個繁體字的印記,因為年代久遠,『寶』字還能輕易分辨,上面的一個字磨損有些嚴重,隱約能看出,那好像是個『大』字!
吟雙 發表於 2019-2-21 11:30
第十二章 玉美人


我深吸了口氣,問竇大寶元寶是哪裡來的。

他指了指棺材,說就是剛才在裡頭發現的。

「狄家該不會真藏著寶藏吧?」他兩眼放光的盯著我,賊兮兮的壓低了聲音。

我咧咧嘴,「別人家的東西咱不惦記。」

竇大寶點點頭,「那這兩個元寶呢?」

我有點猶豫起來,兩個元寶都很小,值不了幾個錢,可一想到昨晚見到的兩個小丫鬟,我就有種詭譎的留戀。

聽我把昨晚的經歷一說,竇大寶先是一陣憤怒,目光轉到兩個元寶上,即刻又瞪大了眼睛:「你是說,那兩個小丫鬟是這兩個元寶變得?金銀成精?」

我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金銀玉石成精的傳說,古今中外都不缺乏,甚至在民間還流傳著『金童銀母玉嬌娘』的說法。我小時候,姥爺就給我講過一個這樣的故事。

說是一個員外家的小公子去山裡踏青,不小心被毒蟲咬傷了。剛好有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兒經過,見狀立刻采來草藥幫他醫治,還把他帶回山中茅廬養傷。

女孩兒自稱胭脂,穿一身白衣,兩頰嫣紅,十分的美麗溫柔。小公子自然對她暗生情愫。

連著在茅廬住了三天,這天早晨,胭脂忽然跑進屋,急著讓小公子快走。小公子問其原因,胭脂說自己的兩個哥哥回來了,他們不喜歡見外人,一旦見了生人,是會殺人的。

小公子惱怒,說天底下哪有見了生人就殺的道理。可是隔著門縫一看,頓時就嚇得魂飛魄散。

果然有兩個大漢正在朝這邊走來。這兩人一個穿黃衣,一個穿青衣,身高都在一丈開外,面相十分的兇惡。

小公子哪敢和他們講理,匆匆和胭脂告別,翻出後窗倉惶逃出了山。

回到家,小公子對胭脂念念不忘。

員外見兒茶飯不思日漸消瘦,就詢問他是否有心事。

小公子把山裡發生的事一說,員外凝眉不語。

那時候婚配講究的是門當戶對,他可不肯給兒子娶個山野村姑媳婦。

沒想到小公子的話被一旁的老管家聽在耳朵里,他眼珠一轉,把員外拉到一邊,悄聲耳語了一番。員外竟立刻同意擇日去山裡提親。

轉過天員外讓僕人抬了禮盒,帶著管家和小公子來到山中茅廬。

才一說明來意,胭脂的兩個哥哥就冷言拒絕,說山野草民,不敢高攀。

這時老管家忽然哈哈大笑,「既然不敢高攀,那就與我家公子做個隨身的飾物罷了。」

胭脂一聽,臉色慘變。

青衣人一聲嘆息,對胭脂說:可憐小妹你一片善心遭人利用,看來我們兄妹終歸是大限到了。

黃衣人性子爆裂,拿起棍棒就要打人。

不料老管家忽然念起了咒語,三兄妹聽了全都頭痛欲裂。

小公子大驚失色,只喊了一聲胭脂,四周的景物就全都變了。轉眼間,茅廬變成了一間墓室,黃衣人變成了一堆金子,青衣人變成了一堆銀子。

胭脂卻是變成了一尊羊脂美玉雕琢的璞玉美人。玉美人通體晶瑩,雙頰卻像是活人一樣透著嫣紅。

員外大笑,對小公子說,合該著咱家有這場富貴。

原來但凡金銀美玉都是有靈性的,年頭久了就會像千年人蔘一樣幻化成人形。

老管家原本是憋寶牽羊的羊倌,從小公子的話里聽出了玄機,假借提親的名義來到此地,施展憋寶咒,硬是把金銀玉人破了修行,打回了原形。

老員外張羅著讓人抬金銀,老管家卻說萬萬不可,而且變得面無人色。

原來憋寶牽羊禁忌頗多,其中一條就是『牽羊不倒斗,雞鳴不露頭』。

羊倌牽羊只能是牽『散羊』,不能是『家羊』,也就是說只能牽無主的寶貝,像墓穴里的陪葬、別人家的擺設,東西再好也是不能動的,否則就會死於非命。

老管家沒想到金銀玉人是墓中陪葬,讓人萬萬不可動墓室裡的財寶,員外卻哪裡肯聽,只吩咐人將墓中金銀玉人一併取回。

僕人也都紅了眼,急著把金銀撿進口袋,不料金銀下連著機括,觸動起來,整間墓室都開始劇烈搖晃,巨大的石塊紛紛砸落。

大家慌作一團,各自搶了金銀逃命。小公子卻是犯了痴,一把抱住玉美人,連說是自己害了胭脂一家,要留在墓中陪葬。

眼看墓室就要塌落,玉美人忽然發出盈盈的光暈,懸空起來向前飄移。

老管家急忙說,這是玉人在為公子引路,讓員外帶小公子快跟著玉人走。

三人一路跟著玉美人穿過狹窄曲折的暗道,眼看前方露出一道光亮,忽然,老管家大叫一聲『吾命休矣』。

員外回頭一看,就見他站在原地,竭力想要邁步,卻像是被人拖住腳似的寸步難行。

小公子心繫胭脂,只顧追著往外跑,員外想要去拉老管家,可是見山體晃動的厲害,只得一咬牙,撇下管家跟著向外跑去。

剛順著山縫跑出去,就聽轟的一聲,整座地下墓穴都塌了。

這時玉美人的光暈漸漸消失,面頰的嫣紅也逐漸消退,最終失去了最後一分靈性,變成了一尊普通的白玉雕像。

小公子懷抱玉像,慘然的對父親說,是自己害了胭脂一家,餘生只在山中陪伴玉像度過。老員外財迷心竅,到頭來卻落了個無子送終的下場。

小公子按照先前胭脂家的模樣在山裡修了茅廬,從此以後再沒有出過山。

那時聽這個故事的時候,我就想,也許有一天得到上天眷顧,小公子採藥歸來,胭脂盈盈走出,溫婉的喚一聲:「公子。」

這或許才是最完美的結局……

金銀玉石化為人形只是傳說,而我昨晚卻是實實在在的見到了穿鵝黃衫的喜兒,和穿青衫子的寶兒……難道兩個小丫鬟真是兩個元寶變得?

可是不對啊,喜兒的眼神明明是張喜的眼神,而且她把我推進棺材的時候,發出的也是張喜的聲音。

還有竇大寶,他那種老鼠精似的走路模樣,我再熟悉不過了……

竇大寶擰著眉頭往我和潘穎身上看了看,「你們這身衣服……」

我說:「是狄家的人搞的鬼,他們從頭到尾就沒安好心。」

潘穎搖頭:「小狄姐一定不會害我們的。」

竇大寶用力擺了擺手「我說的不是這個,我記得昨天晚上我好像做了個夢,迷迷糊糊的看見你們在院子裡原地打轉。我見你們笨的可憐,就跑過去給你們帶路…那時候你們身上穿的好像就是現在的衣服。」

我目瞪口呆,更加弄不清狀況了。

我把兩個元寶交給竇大寶,說不管是不是金銀成精,帶回去做個紀念也好。

我問竇大寶怎麼會睡到棺材裡的,他竟說不出個所以然。

看看外面雨後的荒院,我心裡越發的不忿。

開了幾百公里巴巴的趕來,居然是被設計陷害,想要老子的命,這狄家的人也太歹毒了。

竇大寶也是氣憤不已,說乾脆一把火把這宅子燒了。

潘穎立刻反對,堅持說狄金蓮不會害我們。

我正想揪著她問她到底是怎麼惹上狄金蓮的,竇大寶忽然一聲大叫:「狗日的,你還敢露頭!」

順勢一看,就見崔道人站在門外。

有了昨晚的對比,我一下就認出這是帶我們進山的崔有德。

見他神情木然,目光呆滯,我拉住竇大寶,不禁又有些狐疑。

如果昨晚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崔有德被拘了魂,那他現在豈不是活死人?

崔有德忽然開口說:「老祖宗要見你們。」

說完,竟然轉身向正屋的方向走去。

「這孫子說話怎麼這個腔調?」竇大寶疑惑的問。

我也聽出來了,崔有德說話變得很木,很低沉,就跟昨天在前院見到的崔道人一樣,聲調好像不分平仄。

我想了想,從包裡拿出陰陽刀,跟了上去。

竇大寶也取出紅壇布當披風披在身上,拿出銅錢劍和殺豬刀一手一把攥著。

跟著崔有德來到正屋,除了啞女人顯得有些麻木,我和竇大寶、潘穎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正對著大門的一把太師椅上,正襟危坐著一個老太婆,赫然就是昨晚見過的狄家老太。

她身邊站著一人,正是女鬼狄金蓮。

昨晚吃飯的桌椅全都不見了,屋子的正中央,竟然又是兩口黑漆棺材!

崔有德把我們帶到門口,朝屋裡的老太鞠了一躬,轉身向前院走去。

我沒再管他,冷著臉走進屋,盯著狄金蓮冷聲說:「你終於肯露面了,呵,婚書找到了嗎?」

狄金蓮輕輕搖了搖頭,「沒有,是我想錯了,他害死我們全家,又怎麼會把自己的名字和生辰留下。」

「臭娘們兒,還敢撒謊?信不信老子捅的你灰飛煙滅!」竇大寶惡聲惡氣的說。

狄家老太忽然歎了口氣,「六丫頭沒有騙你們,昨晚的事,都是老身自作主張,和她沒有關係。」

老太已經沒了昨晚的氣勢,臉色死灰,就和死人一個模樣。

她看了我一眼,苦笑著搖了搖頭,「我本想讓小四奪了你的煞體陰身,去追查仇人的下落,沒想到你竟然是九陰煞體,惡鬼之身……天意弄人,合該著我狄家滿門滅絕,做了冤死鬼卻不知道仇人是誰。」
吟雙 發表於 2019-2-21 11:37
第十三章 狄家鬼術


   “惡鬼之身……”

  潘穎忽然看著我打了個寒噤,“這麼說…我昨天晚上沒有眼花,你真變成惡鬼了?”

  我一怔,想起昨晚她在前院看我時恐懼的眼神,心裡莫名疑惑。

  狄家老太緩緩的說:

  “你沒有看錯,昨晚我把你們的生魂帶到了陰間,九陰煞體怨念勃發,的確變成了鬼力無邊的惡鬼。想來倒是六丫頭心存仁念,攔阻小四奪取他的肉身,這才救了我狄家上下的鬼靈。若非如此,他固然變成陰靈惡鬼,我一家滿門怕是要被他打的鬼都做不成了。”

  “我靠,原來你這麼牛叉,做了鬼連鬼都怕你。”竇大寶斜眼瞪著我說。

  我皺了皺眉,說:

  “還是那句話,我們來這兒是受狄金蓮的託付,不能說一片好心,但也沒有惡意。我不會就這麼糊裡糊塗的離開,我需要你們給我一個解釋。”

  狄金蓮上前一步,鄭重的向我鞠了一躬:

  “先生,我之前對先生說的話全都是真的。我離開家,為的就是找我的丈夫,因為他為了得到一樣東西,毒害了我一家滿門。不光如此,他還利用邪術,讓我們失去了對他的意識。”

  “失去對一個人的意識?”

  狄金蓮點點頭,淒然說道:

  “不瞞先生,我們狄家的確是修行道法的門戶,我當初鍾情於那人,沒想到卻是引狼入室,他覬覦我們狄家的法門,求之不得,便毒殺了我們全家。”

  竇大寶冷哼一聲:“你要編故事也編的靠譜點,毒殺你們全家,你們還都想不起來他是誰,這話鬼都不信。”

  我下意識的說:“我信。”

  “啊?”竇大寶愕然看向我。

  我看著狄金蓮,緩緩的說:“你是被那人淹死在前院水缸裡的吧?”

  狄金蓮微微一怔,“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把昨天在雨中看到的幻象說了出來。

  狄家老太神色一凜,“你的靈覺竟然如此敏銳!九陰煞體,果然不同凡響。”

  “什麼是靈覺?”我疑惑的問。

  狄家老太歎息道:

  “萬物皆有靈性,人更是萬物之靈,即便消亡,也會有怨念、執念殘留。所謂靈覺,就是對靈性、怨念、執念的感知。六丫頭是被那畜生活活溺死在前院水缸裡的,被自己的男人殺害,還連累了全家,雖然怨念被自願抵消,執念卻遍佈整座狄家老宅。所以你才能夠通過靈覺看到她當時遇害的情形。”

  潘穎忍不住問我:“那你昨天有沒有看清楚那人的樣子?”

  我搖了搖頭:“沒有,我只看到他的背影。他當時身上穿的……就是我身上這套衣服。”

  狄家老太看了一眼我身上的長衫,又是一聲長歎,說這就是那人穿過的衣服。

  我整理了一下思緒,問道:

  “你們既然都是死在這裡的,為什麼狄金蓮會去了我們那兒?還有,就算你們是被害橫死,也不應該一直留在陽間,更不可能有拘人魂魄的本事啊?”

  狄家老太淡淡的說:“你既是陰陽先生,難道就沒聽過道分陰陽嗎?”

  “這個還真沒聽過。”竇大寶搶著說道。

  狄家老太又看了我一眼,眼中竟閃過一道奇異的光彩,緩緩說道:

  “道分陰陽,陽為三清正道,陰為鬼道。我們狄家修煉的,就是鬼道之術。”

  陰陽鬼道我倒是聽野郎中說過,沒覺得太過驚奇,可狄家老太接下來的話卻讓我感到了從沒有過的震撼。

  “我們狄家的法門不光能在陽世修煉,即便是做了鬼,也還是能繼續修行的。在陽世能降妖誅邪,到了陰間,也不受陰差管束。鬼道修煉,必須是煞體陰身,所以我們狄家從來都是女子修煉鬼道之術。

  金蓮是我的親傳,她離開狄家,是為了追尋仇家的下落,已經整整七十年了。她能夠在外飄蕩這麼些年,靠的就是家傳鬼術。可是這麼些年過去,她的法力也快要耗盡了。如果不是你們送她回來,她此刻怕是已經魂飛魄散了。”

  不受陰差管束……鬼身離家七十年……鬼法耗盡魂飛魄散……

  狄家老太的每一句話都強烈的衝擊著我的內心。

  狄家鬼術的邪異霸道,狄家人的仇怨,狄金蓮的執念,無一不讓我覺得匪夷所思。

  狄家老太忽然站起身,竟然屈膝向我跪了下來。

  狄金蓮大驚,我連忙上前和她一起把老太扶住。

  開玩笑,不算做鬼的時間,這老太也得有七八十歲了,受她跪拜,還不得折壽啊。

  潘穎急著說:“老奶……老祖宗,有什麼話你好好說就是了,幹嘛給他下跪啊。”

  狄家老太聲淚俱下,“六丫頭法力耗盡,恢復修為前,再不能離開這宅子。還請先生可憐我一家老小,替我們追尋兇手的下落。”

  我一愣,鬆開手,退後了兩步。

  “或許你們說的是事實,兇手的確可恨,可這都過了多少年了,兇手多半早就死了。我上哪兒替你們找他去?”

  狄金蓮扶著老太,朝我搖了搖頭,“他一定沒有死。”

  竇大寶皺眉,“開玩笑,就算他還活著,也得快九十一百歲了吧?找到他又能把他怎麼樣?再說了,你怎麼確定他還沒死?”

  狄金蓮咬了咬嘴唇,眼中露出一抹憤恨:

  “因為他已經死過一次了。當初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命不久矣,是我用家傳鬼術幫他換命續命。他學會了狄家的換命鬼術,就一定不會死。”

  狄家老太也是咬牙切齒:

  “家學外傳,本是死罪。我當初見六丫頭傾心於他,所以才沒有計較,還招他做了上門女婿。沒想到那畜生狼子野心,不光學了換命鬼術,還想得到我狄家的勾魂馭屍法門,求之不得,就毒殺我滿門!”

  勾魂馭屍……

  我一下想到了崔道人父子和巧姐。

  狄家竟真會勾魂馭屍的邪術。

  竇大寶使勁甩了甩腦袋,說:

  “就算你們說的都是真的,可有一點我不明白,那人是怎麼讓你們所有人都忘了他的?不光長相,還連名字都不記得了?”

  狄家老太更加憤恨的說:“這就是那畜生用心險惡之處,他原本就懂得邪法,我甚至懷疑,他根本就是存心欺騙金蓮,目的是想得到我狄家鬼術!”

  竇大寶朝我使了個眼色,“你怎麼說?幫還是不幫?”

  我搖了搖頭,對狄家娘倆說:“這種沒經證實的事我不會管,再說事情過去這麼多年,你們自己都沒線索,我更不可能找到他。”

  狄家老太忽然呵呵一笑,“不用你去找他,他自然會去找你。”

  “找我?”我一愣。

  “以鬼術續命,並非長久之計,而是要不間斷的吸取凶煞之氣,才不會被換命的陰魂反噬。想要永絕後患,就必須要找九陰煞體奪舍換命。所以,他早晚會找上你。”

  我聽得心底生寒,雖然不能分辨這話的真假,但是老丁的確說過,九陰煞體是惡鬼之身,也是遭妖邪凶煞惦念的禍患之身。

  狄家老太眼神閃了閃,說:

  “如果有一天有人一定要置你於死地,你只要把他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告訴我們,狄家自會有人去收拾他。”

  我點了點頭,話說到這份上,我已經沒有再拒絕的道理了。

  狄家老太沉吟了一下,對狄金蓮說:“去把木盒拿來。”

  狄金蓮怔了怔,點點頭,快步走進了偏房。出來的時候,手上已經多了兩個扁平的紅木盒子。

  狄家老太正色道:“這件事對你來說或許是舉手之勞,又或是不得不為,可對我們狄家卻是大恩大德。我們從不欠人情,這兩個盒子,你選一個作為報酬吧。”

  我笑笑,“狄金蓮已經給過我一個鐲子了,不需要別的了。”

  “那些身外之物算的了什麼?”狄家老太擺了擺手,指著兩個木盒說:“你的九陰煞體早晚都會顯露出來,到時候不知道有多少妖魔邪祟要找上你。這兩個盒子裡,分別是我狄家家傳的勾魂馭屍術,和一些驅邪降妖的法訣,你任選其一修煉,只會有利無害。”

  我心一動,見她神態堅決,想了想,接過其中一個木盒。

  老太目光一閃,“你不想學勾魂馭屍的法門?如果會勾人魂魄,就能夠把任何人變作傀儡,到時候你就能擁有數之不盡的財富和至高無上的權力。”

  我呵呵一笑:“既然這麼高明,你們狄家又怎麼會弄到現在的地步?”

  狄家老太乾笑不語。

  我讓竇大寶把兩個元寶拿出來,問她能不能把這元寶送給我們。

  狄金蓮說,喜兒和寶兒原本是服侍她的丫鬟,兩個元寶只是最初兩個丫頭寄身用的,單單帶走兩個元寶,那就只是兩個元寶。

  狄家老太當即說,如果我喜歡兩個丫頭,她可以做主,把喜兒和寶兒送給我。

  我忙說不用,元寶我帶回去做個紀念就是。

  開玩笑,弄兩個鬼丫鬟回去……我還活不活了?

  狄家的事暫時了結,我向娘倆告辭。

  潘穎忽然弱弱的問:“老祖宗,我奶奶真是狄家的人?”

  老太臉上又浮現出慈祥的笑容,朝她點了點頭,竟轉身消失在了其中一口棺材前。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她轉身的一瞬間,我似乎看到她眼睛裡閃過一絲詭異的光彩……



註:因為轉貼網站不同(有兩個網站互相比對內容轉發),所以文章格式(如標點符號之類)會略有不同,由於是上班時間偷偷轉貼文章,故無法花太多時間更換成統一格式,請各位讀者多多包涵~ 本帖最後由 吟雙 於 2019-2-21 11:4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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