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異術] 陰倌法醫 作者:天工匠人 (連載中)

   
吟雙 2019-2-19 14:38: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861848
吟雙 發表於 2019-2-20 15:57
第十七章 鬼王過堂


「佛眼通天!」

野郎中身子一震,轉向我,眼神卻有些茫然:「九世童子……是什麼?」

我搖搖頭,說不知道。

剛認識竇大寶沒多久,就聽他提到過九世童子,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聽來這麼個詞。

我說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人命關天,絕不能鬧著玩。

竇大寶還要強辯,讓我一眼瞪了回去。

過了半天,他囁喏的說:「那你……你自己小心點。」

我一陣感動,捏著他圓滾滾的肩膀用力按了按,「一定。」

吃好飯,我問桑嵐的父親地址選在哪兒。

他說已經租了十蓮塘後埏,一戶李姓人家的院子。

竇大寶猛一拍大腿,「你們居然租了李癩子家的屋子,他肯定獅子大開口了吧?」

桑嵐的父親溫和的說,租房給他的那人叫李來。

竇大寶說那就是李癩子,他家本來是蓮塘鎮數一數二的富戶,結果出了李癩子這麼個敗家子,吃喝嫖賭抽沒有他不沾的,爹媽被他活活氣死,家業也敗乾淨了。現在就剩李癩子一個,快四十了還是光棍一條,整天遊手好閒,偷雞摸狗,都快趕上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見桑嵐的父親略微尷尬,我忙說就一晚的事,哪用管那麼多,現在就趕去那裡,提前做準備。

出了飯鋪,竇大寶磨磨唧唧的走到我面前,支支吾吾的說:「這裡我熟,我……我送你們過去?」

「會開車嗎?」我問。

「年初剛拿到駕駛本兒。」

「那你來開車。」

「好嘞!」竇大寶大喜。

我讓他慢點開,從包里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雞血和柳葉在車上開了陰陽眼。

我沒當著野郎中的面開眼,就是覺得這老頭古怪,吃不准他是哪一頭的。

到了十蓮塘後沿,桑嵐的父親正在一座農家院門口和一個閑漢說著什麼。

「癩子!」竇大寶探出頭喊了一聲。

閑漢一愣,看清是他,腆著笑臉跑了過來。邊幫竇大寶開車門,邊討好的問是什麼風把大寶哥給吹來了。

我和沈晴對視一眼,都說受不了。

這李癩子怎麼看都四十多了,竇大寶年紀才比我大半歲,居然喊他哥。

竇大寶下車,笑嘻嘻的拍了拍李癩子的肩膀:「有人租你房?你收人多少錢?」

李癩子靠過來,壓著嗓子說:

「一幫外地來的傻缺,說是見屍連塘風景好,要租我家的院子住一個星期。大寶哥你也知道,我又不是開旅館的,把房租給他們,我就得住旅館去對不對?」

竇大寶斜了他一眼:「直接說,要了多少錢?」

李癩子比出一個手指:「一萬。」

「一萬?」竇大寶瞪圓了眼睛。

我連忙把他推進車裡,說桑先生不差錢,一萬就一萬。

我對沈晴說今天晚上肯定不消停,讓她跟竇大寶回鎮上的旅館住一晚,明天我一準帶野郎中回去。

沈晴雖然也充滿好奇,卻知道輕重,當即點頭同意。

李癩子一聽他們要回鎮上,說他也要去鎮上住旅館,正好搭順風車,到了請大寶哥喝酒。

一邊說,還一邊賊兮兮的往沈晴腿上瞄。

我撇了撇嘴,沖竇大寶點點頭,背著包轉身來到院門口。

朝院里一看,我不禁有些意外。

房子是老房子,卻不是普通的農家房,而是那種古舊的建築,青磚綠瓦,窗欞雕花,門檻石階上還雕刻著蝙蝠……這在舊時候可不是一般人能住得了的院子。

野郎中似乎看出我的疑惑,嘿嘿一笑說:「這宅子應該就是凌家的老宅,後來不知怎麼的出兌到了李家人的手裡。」

我恍然大悟,回過頭,見宅門正對著的,果然是上次劉瞎子指的那片扁擔攏地的位置。

凌家惹的禍,在凌家老宅裡平定,野郎中也是真下心思了。

「姐夫,你也回去吧。」季雅雲對桑嵐的父親說道。

桑嵐的父親搖搖頭:「我答應過你姐姐要照顧你的,我雖然不懂陰陽術,但總還有膀子力氣。」

季雅雲眼圈泛紅,走到我身邊,再次拉住了我的手。

我怔了怔,想把手抽出來,可又覺得不大妥當,心裡不禁有些奇怪。

要說在平古崗上和48號她拉著我不放,是因為害怕,現在拉我的手就有點莫名其妙了。何況還是當著她姐夫和野郎中的面,她居然還把半邊身子都偎依在了我身上。

看著她秋水般的眸子,我忽然有一種古怪的感覺,我和她、和桑嵐算是很熟了,這眼神怎麼變得有點陌生呢。

桑嵐的父親和野郎中看了看兩人拉著的手,明顯也有點疑惑。

野郎中說時間不早了,立刻著手準備吧。

進了院,我裡外四下看了看,心說這宅院現在看來不算什麼,但是在某個年代,得算是豪宅了。正如劉瞎子說的,凌家當年是鎮上的大戶。

我是半吊子,所有家什都在包里,沒什麼好準備的。

野郎中在院子里支起法台,鋪上鵝黃壇布,焚香點蠟,擺上了五宗供品。

他並沒有像道士一樣舞劍祭壇,只是點了三支香,朝著四方拜了拜,把香插進了香爐裡,然後就一言不發的進了堂屋。

見他又拿出一塊大紅色的布鋪在當門桌子上,同樣擺上五宗供,我忍不住問:「老先生,壇布不是只有黃白黑三種嗎?這紅色的是怎麼個說法?」

不光是紅色壇布奇怪,而且我從沒聽說有人同時起兩座法台的。

野郎中微微一笑,「院子里的法台是祭四方鬼王的,這屋裡的法台才是祭本門祖師的。鍾馗神君本是狀元出身,所以本門起壇的壇布都是大紅狀元袍。」

我恍然大悟。

傳說中鍾馗的確是中了狀元,但是皇帝見他滿臉大鬍子,相貌醜陋似鬼,不肯錄取他。鍾馗一氣之下撞死在皇宮石階上,這才有了鎮宅鬼王。

野郎中布設好法台,又從隨身的破口袋裡拿出一個粗瓷大碗。

緊接著,竟又拿出了兩瓶二鍋頭!

做完這些,他大咧咧的坐在了法台後面,居然開始喝起酒來。

我看得直皺眉,「老先生,作法誅邪不是一定要保持靈台清明嗎,你怎麼喝起酒來了?」

「嘿嘿,你難道沒聽過鬼王神君聞酒則喜的典故?」野郎中端起大碗喝了一大口,鼻子立刻變得紅通通的。

他把酒碗往桌上一頓,笑眯眯的望著我:「今晚是我最後一次請鬼王過堂,過了今晚,世上就再沒有野郎中了。」

我大驚:「老先生是要捨身衛道,殺身成仁?」

野郎中綠豆眼一翻,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

「呸,你才作死呢!老子為了這行當,打了一輩子光棍,幹完這一回,我就不幹了,回老家娶個老婆安度餘生去也!嘿嘿,這還要多謝小道友,助我得到鬼鯰魚膽,我才能提早收山啊。」

我聽得差點吐血。

敢情老丫是賺夠本了,想撂挑子不幹了。

野郎中本來就是個禿頂小眼睛的老頭,見他說到娶老婆時一副猥瑣的樣子,桑嵐的父親忍不住笑了。

「嘿嘿,野老先生,您一直都沒有成家嗎?」季雅雲也忍不住笑得花枝亂顫,抱著我的胳膊,和我貼的更緊了。

被大美人這麼粘著,本應該偷笑,我卻一點受寵若驚的感覺都沒有,反而有一絲心緒不寧。

僅僅只是一天,上午在平古崗差點被吊死,回來的路上才知道自己被閨蜜利用了兩年,中午在48號凶宅裡不光看到那恐怖的一幕,而且還被女鬼上身……

怎麼到了這會兒,她反倒有心情開起玩笑來了?

難道說擔驚受怕多了,膽子磨毛了?

我搖搖頭,見野郎中還在大口喝酒,大塊吃肉,覺得他有點不靠譜。想了想,還是決定做點什麼。

我去蓮塘邊上折了一大捆葦子桿,在屋子裡翻出一摞舊報紙,開始扎架子。

季雅雲一直在旁邊跟著,見我扎架子,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

野郎中忽然說:「鬼王過堂未必就能輕易讓紅袍喜煞伏誅,做個替身以防萬一也好。」

「呵呵,老先生真是見多識廣,佩服。」我由衷的說道。

眼看天色暗了下來,我把紮好的草人放在一邊,說我去外面找人家買隻公雞回來。

季雅雲看樣子是想跟著,可看了看桑嵐的父親,估計也覺得不合適,就沒跟著來。

出了門,遠遠的就見一輛QQ停在蓮塘邊的樹底下。

「我艹!」我急著跑過去,就見竇大寶把著方向盤沖我訕笑。

「你怎麼還是來了?」我有點惱火的問。

竇大寶結結巴巴的說:「我不放心,我就……就在外邊幫你盯著,一發現鬼來,我就打電話通知你。」

「好吧。」我是真對這兄弟提不起氣。

我說:「你來的正好,這兒你熟,看看誰家有大公雞,去幫我買一隻。」

「大公雞?嘿,這兒誰家沒個幾隻啊。你等著,我這就給你弄去!」竇大寶興沖沖的跳下車,跑進一戶人家,不大會兒就提著一隻五彩的大公雞出來。

我剛要接過來,手機忽然『嗡嗡』的震了起來。

拿出來一看,是一個陌生號碼,而且是座機。

皺著眉頭接起來,裡面立刻傳來一個驚惶壓抑的聲音:「喂,徐禍,我被人關起來了,我在平古縣古垛村的一個小樓裡,這裡好像是個小工廠。」
吟雙 發表於 2019-2-20 16:05
第十八章 古垛村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我渾身的血都涼了。電話一斷,我甩開腿就往李家跑。

「雞!雞!」竇大寶在後邊跟著跑。

跑進院,我咬著牙走到季雅雲面前。

季雅雲被我瞪的有點不自在,掠了掠頭髮:「你回來啦。」

「你他媽到底是誰?!」我大聲問,劈手就去抓她的頭髮。

「啊!」

季雅雲慘叫一聲,跟著被甩到了地上。

看著手裡的幾根長發,我不禁愣了,這頭髮居然是真的。

桑嵐的父親過去把季雅雲扶了起來,光火的大聲問我:「你發什麼瘋?」

野郎中也走過來拉住我,「小道友,有話好好說,怎麼還動起手來了?」

我驚疑不定的看著眼前的季雅雲,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

想到上午在平古崗的經歷,我腦子裡像是劃過一道閃電:「你不是季雅雲,你是凌紅!」

「你在胡說什麼!」桑嵐的父親大聲喝道。

「呵呵……」

『季雅雲』忽然笑了,剛才的驚惶一掃而空。

笑聲中,她把手伸到耳根底下,輕輕一扯,竟然撕下一張薄的像蟬翼似的皮狀物。

「凌紅!」看清她的樣子,野郎中和桑嵐的父親同時大驚失色。

「人皮面具!」竇大寶瞪圓了眼睛。

我忍不住上前狠狠給了凌紅一個耳光,氣得渾身哆嗦:「你早就蓄了長頭髮,原先的短髮才是假髮。你和齊薇薇、關飛是一夥的。季雅雲拿你當親姐妹,你居然這麼害她?!你的良心讓狗吃了?」

「我沒有!我沒有害她!可是我覺得這個世界對我不公平!我只有方剛一個男人,他心裡卻一直想著季雅雲。我不能沒有這個男人,我騙他,騙自己,可老天爺還是把他從我身邊奪走了!」

凌紅捂著臉,眼神漸漸變得憤恨起來:「直到我住到雅雲家裡才發現,人和人有多不平等。她雖然沒有結婚,但是有很多很多男人追她。桑嵐和她親的像母女,又像姐妹;姐夫把她當妹妹一樣寵著;就連你媽也把她當親妹妹!她出了事,還有你這個傻小子能豁出命去幫她,我有什麼?我有什麼?」

「所以你開始嫉妒她,在平古崗你根本就沒有被迷惑,狗皮草人、繩套,都是為了騙我。你和關飛、齊薇薇合夥,把她留在了平古縣……」

我指著她,身子一陣陣的發顫:「她讓你住她家,是怕你一個人孤單,怕你做傻事,她不想沒了你這個姐妹,你卻反過頭來要害死她……」

我最後看了這個女人一眼,拿起剛才扎的紙人就往外走。

「媽的,整個一現代版的農夫和蛇,要不說最毒婦人心呢。」竇大寶往地上啐了一口,跟著往外走。

上了車,我踩死油門,不顧一切的開往平古崗。

「你別著急,穩著點。」竇大寶勸我。

我抹了把臉上的汗,搖了搖頭:「我這不是急的,是嚇得。我一直以為凌紅是那種熱愛生活,心思單純的女人,沒想到她心機這麼深,這麼歹毒。」

竇大寶說:「嗯,別人拿她當姐妹,她卻嫉妒人家,想要害死人家取而代之,這樣的女人的確可惡。話說回來,她的人皮面具該不會真是從人臉上剝下來的吧?」

「那就是液體硅膠,噴上去塑形,幹了就變成那樣了。」

「這麼神奇?你能不能辦到啊?」竇大寶問。

我沒再回答他,點了根煙,深深的吸了一口。

我的確是被嚇到了,從來沒有受過如此強烈的震撼。

或許就像凌紅說的,她陷害季雅雲,是出於嫉妒。

但是,她對季雅雲的嫉妒和陷害絕對不是從住進季雅雲的家裡以後才開始的……

趕到平古縣,已經是夜裡九點。

我導航不到,只能是逢人就打聽,最後在一個老屠夫的指引下才找到了古垛村。

下了車,桑嵐的父親也已經開車趕到。

野郎中提著五寶傘,夾著紅壇布跑過來,急著問季雅雲在哪兒。

我說我也不清楚,她在電話里說,她被關在一棟樓裡,那裡好像是一個小工廠。

「我去,那咋找?」竇大寶指著村子跺腳。

到了才發現,這村子里幾乎全是三層小樓。而且很多家院門外都掛著類似『王小毛豬鬃加工廠』的招牌。

「雅雲手裡有電話?」桑嵐的父親問。

「是座機,說了沒幾句電話就斷了,打過去也打不通。」我邊說邊抱著紙人快步走進村裡。

竇大寶提著大公雞在後邊跟著,問我有沒有尋人追魂法之類的可以找到季雅雲。

我說別扯蛋了,哪有那種法子。

野郎中忽然一拍腦門,二話不說,撐開五寶傘把五個小鬼放了出來,嘴裡念了幾句法訣,大聲報出了季雅雲的生辰八字。

五個小鬼一鬨而散,快速的朝著村子里各處飄去。

我沒有乾等著,一邊快步的走,一邊打量著兩邊的樓房。

平古縣以經營屠宰產業為主,這幾年村民富了,家家戶戶蓋起了小樓,村子里一半以上都開起了相關的家庭作坊。

鄉下人睡得早,十點多鐘,連個亮燈的人家都沒有,看上去每家每戶都跟一樣似的。

一路到了村尾,五鬼還沒回來。

遠遠的,看到沿河一棟獨立的小樓底下亮著燈,忙加快腳步跑了過去。

隔著大門看到院子里停著一輛紅色的雪佛蘭,我心裡一激靈,這是我們那裡的車牌。

我把紙人交給桑嵐的父親,後退兩步,助跑著爬上院牆翻了進去。

我怕驚動屋子裡的人,就沒敢開院門,想先看看屋裡的情況。

剛要扒著窗戶往裡看,就聽竇大寶喊:「麻痹的,住手!」

我猛然回頭,就見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一個高大的身影,居然就是關飛!

見他舉刀刺來,我想避開已經來不及了,只能側身去抓他拿刀的手。

剛攥住他的手腕,一團黑影忽然撲騰著從天而降,正掉在他頭頂。

我趁機一扭他腕子,把刀奪了過來,反手用刀尖在他手脖子上挑了一刀。

關飛慘叫一聲,急著撥開還在他頭上撲騰的黑影。

我又照著他身上不致命的位置補了兩刀,才一腳把他踹開。

「咣」的一聲,院門打開,桑嵐的父親和野郎中快步走了進來。

這會兒我才明白,竇大寶見關飛從邊上摸過來,大罵一句,就學我的樣子翻牆,想進來幫忙。

等到翻上牆頭,見形勢危急,就把大公雞朝關飛扔了過來。

這看似荒誕的舉動倒真是替我解了圍,扭轉了局面。

「靠,流了這麼多血,他不會死吧?」竇大寶駭然問。

「他該死!」我冷冷說了一句。

「徐禍!徐禍!是你嗎?」季雅雲的聲音從側面的一間屋子裡傳來。

我連忙跑過去,見門上拴了把鏈子鎖,大聲讓裡面的人退後,狠狠一腳把門踹開。

一束亮光照到我臉上,我連忙偏過頭。

「徐禍!」隨著一聲熟悉的呼喊,一個柔軟溫暖的身軀投進我懷裡。

「為什麼不開燈啊?」竇大寶憨聲憨氣的說。

「吧嗒。」

屋裡的日光燈亮了。

也不知道是嚇壞了,還是太激動,季雅雲撲在我懷裡,渾身都在劇烈的顫抖。

幾乎是下意識的回答竇大寶:「我怕關飛殺我,一直在裝暈倒。」

我摟著她,打量了一下房間。

房間很大,靠牆擺放著三台機械設備,另一邊的鐵皮櫃里都是些豬鬃、車線、竹板之類的加工材料。

這果然是個家庭小工廠。

我看了一眼被釘死的窗戶,有點奇怪,用肩膀頂了頂季雅雲,「你是怎麼打電話給我的?」

季雅雲又緩了一會兒,走到鐵皮櫃旁,從一堆豬鬃里拿出一部話筒上帶撥號鍵的分機電話,又指了指柜子上方一截電話線:

「我在雜物堆里找到這個電話,見有電話線,就接上打給你,我沒想到你會來。」

我說:「你打給我,我肯定來,可怎麼又忽然斷線了?」

季雅雲哭喪著臉說:「我也不知道,我急著把話說完,聽不見迴音,然後電話自己就斷了,再打就一點動靜也沒有了。」

「這麼邪性?難道這裡的電話都被下了詛咒?」竇大寶搶過那個電話,翻來覆去的仔細查看。

我哭笑不得:「詛咒個屁啊,雜物堆里翻出來的電話,肯定是壞的啊。」

「呃……」

看著竇大寶一臉被噎著的表情,季雅雲忍不住破涕為笑。

我這時才發現,她手裡拿的電筒也只是一個應急燈的燈頭,和兩節舊電池用膠帶捆在一起而已。

不用說,又是雜物堆翻出來的報廢玩意兒。

我沖她點頭,由衷的說:「動手能力挺強啊,你咋不去當特工呢?」

季雅雲嗔了我一眼,問:「警察怎麼沒來啊?」

我一愣,「什麼警察?」

「我一早就不見了,難道你們沒報警?」

我和桑嵐的父親對視一眼,他偏過頭嘆了口氣。

野郎中也是忍不住嘆氣。

我不禁又想起了破書上的那句話——人心可怖,比鬼當誅。

考慮到眼下的形勢,我拉起季雅雲的手說:「你忘了法醫也是技術警了,我就是警察,還用得著報警?」

季雅雲這會兒總算恢復了些生氣,斜了我一眼說:「你都還沒畢業呢。」

我剛想再說什麼,院子里忽然傳來「嘎」的一聲刺耳怪響……
吟雙 發表於 2019-2-20 16:07
第十九章 鬼屍


聽到怪響,我猛然反應過來,急著從包里拿出陰桃木劍,把一道事先畫好的黃符交給季雅云:

「把符帶在身上,從現在開始,不要說話,不許喊。」

「媽的,都是被那女人害得,白費功夫了!」野郎中惱火的罵了一句,抖開那張紅色壇布,當做披風披在了身上,拿起五寶傘跑了出去。

我又把兩道符分別交給桑嵐的父親和竇大寶,叮囑他們符不離身。

剛要拉著季雅雲往外走,竇大寶一把拽住我,綳著嘴沖我比劃了兩下,把手伸進我的背包,抽出來時,手裡已經多了把殺豬刀。

我愣怔了一下,見桑嵐的父親抱著紙人,也是綳著嘴,忙說:「你們可以說話。」

「呼……」

竇大寶吐了口氣,把殺豬刀晃了晃:「殺生刃?借我防身好不好?」

「送給你了,分清楚人鬼。」

來到院子里,看到眼前的情形,所有人都是渾身一震。

竇大寶帶來的那隻大公雞,還在地上撲騰,卻只有身子,沒了雞頭。

野郎中站在當院,一手捏著法印,另一隻手高舉五寶傘,神情凝重的和一人對峙。

借著房間里透出的燈光,就見一個穿著紅色連衣裙的女人正在他面前捧著一團血糊糊的東西『嘎吱嘎吱』啃著。

「卧槽,生吃雞頭!」竇大寶悚然道。

我更是驚愕無比:「齊薇薇!」

院子里的紅裙女赫然就是影樓的化妝師齊薇薇!

她啃的那團東西,居然就是大公雞的雞頭!

竇大寶湊到我身邊,聲音發顫的問:「她……她怎麼有兩張臉啊?」

我猛一激靈。

野郎中明顯聽到了他的話,身子猛地一震。

「她被紅袍喜煞奪舍了!」

「她被紅袍子奪舍了!」

兩個聲音同時說道。

我渾身劇震。

這兩個聲音,一個是發自野郎中,另一個居然是老丁,而且老丁的聲音就在我耳邊!

老丁,還有張安德,似乎一直就跟在我身邊。

此刻我開了陰陽眼,卻仍然看不到他們。

這兩個老頭子到底在搞什麼鬼?

「薇薇!你……你怎麼了?你在幹什麼?」關飛掙扎著爬起來,捂著傷口踉蹌著走到齊薇薇身邊。

「你也是凌家後人!」

齊薇薇猛地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兩隻眼睛頃刻變得血紅,冷森的問道:「這些年,你們過的還好嗎?」

「薇薇……我……我是哥啊……」關飛本就傷重,這會兒更是沒有還手的力氣。

「天清地靈,調遣陰兵,兵隨印轉,將逐令行;五鬼聽令,速拿鬼犯!」

野郎中大喝一聲,猛一仰頭,一口鮮血噴向撐開的五寶傘。

鮮血噴在傘中,五個小鬼即刻像幻影般的閃現在院子里,拍著巴掌齊聲喊道:

「三層板子一層天,撥開烏雲見青天,南來的魂,北來的鬼,砸著板子抱他的腿,青葫蘆濕啊黃葫蘆乾,散盡岐黃搶天干……」

喊聲刺耳,齊薇薇像是受到震撼,一把甩開關飛,雙手捂住了耳朵。

「薇薇!」關飛被甩在地上,倉惶的爬起來還想再衝上去。

「別過去!你看看她的腳!」我厲聲道。

關飛身子一頓,順著紅色的長裙往下一看,頓時發出一陣凄厲的哭嚎。

「啊……」

齊薇薇穿著一條大紅色的連衣裙,腳上卻套著一雙紅色的繡花布鞋!

生吃雞頭,臉上卻沒有一絲血色……

她的確是被奪了舍,變成了一具有靈無命的鬼屍!

「冥海淺,黃泉深,孟婆婆的湯幫你除根;塵歸塵,土歸土,莫在陽間迷腳步……」

五個小鬼把齊薇薇圍在中間,蹦跳著拍著巴掌繼續大喊。

「啊!!!」

猛然間,齊薇薇身子一挺,仰天發出一聲尖嘯。

嘯聲直衝雲霄,五個小鬼的身形像被干擾的電波一樣,同時恍惚了一下,停止呼喊,嗷嗷哭著躥進了野郎中的傘里。

「啪!」

五寶傘居然自己合上了。

野郎中大驚失色,連念法訣,傘卻是怎麼都撐不開了。

他慘然退到我身邊,顫聲說:

「這絕不是普通的紅袍喜煞,她應該是被符籙鎮壓,一旦出世,不光兇悍無比,而且還保留了先前的靈智。她沒有直接找季雅雲換命,而是先奪了凌家後人的身子!她現在也是腳踏陰陽,變成了鬼屍雙身,我對付不了她!」

說完,竟然拔腿就往外跑。

「喂!」

我急著去抓他,卻只抓到他身上的紅壇布。

老傢伙身子向後一弓,五寶傘拄地,竟然來了個金蟬脫殼,甩掉壇布徑直跑了出去,眨眼間跑沒影了!

「沒義氣啊!」竇大寶怒吼。

「退到屋裡去!」我把他往後一撥,大聲道:「季雅雲,別張嘴!所有人,全都退回屋裡!」

竇大寶:「我幫你……」

我大吼:「進屋!」

不怪野郎中臨陣脫逃,眼下的形勢是我們誰都沒想到的。

極陰日,紅袍喜煞竟然先奪了齊薇薇的身體,變成了鬼屍雙身!

相比對付凶煞惡鬼,這厲鬼和屍身合二為一的怪物更是難以對付。

陰倌評斷的是陰間事,而鬼屍的屍,卻是被鬼生生奪舍的活人。

厲鬼奪舍,本就無影無形,齊薇薇被奪舍,應該已經魂飛魄散了,可如果我沾染了屍體,就算能誅除惡鬼,也是脫不了麻煩……

『齊薇薇』上前兩步,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冷冷的說:「小子,你既通陰陽,就應該知道果報的道理。我被凌家迫害冤死,找他們報仇理所當然,你不會還想阻攔吧?」

我沉聲說:「季雅雲不是凌家的人。」

『齊薇薇』嘴角上挑,森然一笑:「可是她答應過要和我換命,她說了,她願意!」

想起那張詭異的照片,我沒有絲毫猶豫的搖了搖頭:「她不願意,沒有人願意把自己的命換給不相干的人。她只是單純善良,才會被人利用。你們誰也沒資格要她的命。」

『齊薇薇』瞟了一眼我手裡的木劍:「你確定你有能力保住她,不是找死?」

我抽出根煙點上,靠在門上狠狠吸了一口,吐盡了煙泡才緩緩的說道:「想要她的命,先弄死我。」

『齊薇薇』點點頭,「那我就成全你。」

說完,身子一晃,竟然在我眼前消失了。

不等我反應過來,側身猛然被一股無形有質的寒氣狠狠撞了一下。

我腳下一歪,陰桃木劍橫劈過去,剛現身的紅影不等木劍劈到,再一次的閃身消失不見。

我被撞倒,急忙翻身爬起,一把扯掉上衣,想要按照破書上的法子放血開通天鬼眼。

上衣剛扯掉,紅影驟然再次閃現在我面前,一隻手揸開五指朝我的眼睛插了過來。

我連忙身子下縮,抬腳踹了過去。

那隻手卻五指彎曲,跟著朝我臉上抓了下來。

「艹你娘!」

身後猛然傳來一聲喝罵,一把明晃晃的尖刀穿透房門,出現在我頭頂上方。

那隻手來勢兇猛,尖刀卻是刀刃向上。

一把抓下來,手頓時被割成了兩片。

紅影急退,『齊薇薇』現身,抱著一隻血淋淋的手怨毒的盯著我。

竇大寶在門后狂罵:「臭娘們兒你別囂張,敢打我兄弟,老子捅死你個狗13婆娘!別拉我!別拉我……」

「咣」的一聲,房門到底還是打開了。

季雅雲沖了出來,支開兩手把我攔在身後,顫聲喊道:「夠了!是不是要了我的命,你就不會再害其他人了?是的話我給你!你別再傷害其他人了!」

「滾一邊去!你添什麼亂?」

聽她開口說話,我大驚失色,急著去拽她,『齊薇薇』卻陡然化作一虛一實兩道紅影沖了上來。

「艹!」

我猛地把季雅雲拽到身後,舉起陰桃木劍朝著虛化的紅影刺了過去。
吟雙 發表於 2019-2-20 16:09
第二十章 陰陽紅衣


木劍刺向虛影的同時,我把野郎中留下的紅壇布朝實體甩了過去。

本來以為能夠阻擋她一陣,沒想到壇布卻蓋了個空,落在了地上。

同一時刻,木劍傳來刺中實體的感覺。女人尖利的慘叫聲中,一雙手死死的掐住了我的脖子。

聞到屍氣,我駭然大驚,明明是虛影,怎麼一下變成實體了?

「艹你娘的!」竇大寶大罵著沖了出來,舉起殺豬刀朝著『齊薇薇』刺了過去。

猛然間,一道紅色鬼影從『齊薇薇』身體里閃了出來,一下就把他甩到了牆上,緊跟著就朝季雅雲撲了過去。

我又驚又怒,恨不得把野郎中活活掐死。

我從未聽說過鬼屍雙身,而他明明知道這鬼東西是怎麼個情況卻臨陣脫逃,害得老子獨木難支。

見鬼影撲向季雅雲,我也顧不得掐我脖子的那雙手了,木劍橫揮,朝鬼影胸口劈去。

眼看就要劈中,鬼影竟迅速一閃,再次和齊薇薇合二為一。

「你想死,我就先成全你!」

齊薇薇冷笑一聲,十根手指的指甲猛然暴漲,尖利的指甲像是十把鋒利的小刀,瞬間刺進了我的脖子。

感受到刺痛,我心沉到了谷底。

完了,一切都結束了。

我的陰倌生涯終於畫上了句號,生命也將隨之而去……

「放開他!」

就在我絕望的想要閉上眼睛的時候,耳畔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一股陰風從我耳邊掠過,『齊薇薇』急忙鬆開我閃電般的向後退。

一個穿著紅色籃球隊服,紅色球鞋的高個身影擋在我身前,冷冷的盯著她。

「喜子!你怎麼來了?」我又驚又喜。

張喜嘿嘿一笑:「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嘛,禍祿喜三兄弟,少了你可不行。」

我鼻子一酸,握緊木劍就想上前。

他卻把我攔在身後:「這鬼屍雙身凶的狠,你現在道行不夠,對付不了她的,小心保護好自己就行了。」

話音未落,『齊薇薇』已經再次撲了過來。

張喜一言不發,揮拳打了過去。

眼看拳頭就要打中『齊薇薇』了,她忽然再次分化成兩個,鬼影一手攥住張喜手腕,一手向他胸前插去;分化出的實體卻閃身向這邊撲了過來。

我一咬牙,舉起木劍就刺。

可無論實體還是分化出的鬼影,速度都快的無與倫比。

木劍還沒刺到,對方已經不見了蹤影。

感覺勁風卷到了脖子,再想反手轉刺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這時,一道白影從門外閃了進來,眨眼間就來到了我跟前。

我還沒看清來的是什麼,身側就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

不等我轉頭,就見『齊薇薇』已經被從我身邊甩到了半空,「嘭」的一聲,重重的落在車頂上。

與此同時,那道白影也已經無比迅疾的閃出了院子。

「金剛屍!」

「金剛屍!」

耳邊同時響起兩人的驚呼。

老丁!張安德?!

齊薇薇被甩到車頂上,竟然就此不再動彈了。

和張喜纏鬥的鬼影瞬間清晰起來,現出了紅衣女鬼的本相。

「大美女!」竇大寶提著殺豬刀跑了過來,看看我身後的季雅雲,再看看紅衣女鬼,吃驚的瞪大了眼睛。

我反倒沒多震撼。

之前在十蓮塘,女屍翻出來以後,只是詭異一笑就瞬間腐化,季雅雲在蓮塘裡拍的那張照片上,女鬼的樣子也不是那麼的清晰。

現在看來,紅衣女鬼和她的確有七分相像,但僅僅只是外貌輪廓相似,仔細看還是有很大不同的。

單單剩下紅衣女鬼,明顯不是張喜的對手,沒幾個回合就被張喜掐著脖子拎在了手上。

「你和我一樣是冤死的紅衣,為什麼要幫他?」女鬼凄厲的問。

「因為他是我兄弟。」張喜聲音冰冷:「我不是冤死的,只是沒了活下去的理由。」

「你不過是個吊死鬼,怎麼會有這麼高的鬼力?」女鬼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因為我是在九月陽桃上吊死的,我被暴晒了三天,還曬了三天月光。」

「陰陽紅衣!」女鬼驚恐道。

張喜指了指車頂上齊薇薇的屍體,說:

「你有怨是應該的,可你也看見了,就算你奪了她惡修出的煞體陰身,也不能夠真正還陽。聽我一句勸,都這麼多年了,算了吧。」

女鬼血紅的眼睛漸漸變得正常,眼神中滿是絕望和不甘。

見她煞氣消減,我急忙拿出符籙,念誦法咒,把符籙向她揮了過去。

眼看紅衣女鬼化為青煙,我長長的鬆了口氣。

張喜走到我面前,笑眯眯的看著我。

見他眼睛又笑成了兩個彎勾,我又是感慨,又迷惑不解。

「你怎麼沒有走?你……你一直在那把小刀裡?」我忍不住問。

張喜嘻嘻一笑:「改天再告訴你,記住,千萬別用那把刀,現在還不是時候。」

說完,閃身消失了。

失神間,忽然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

抬眼一看,就見那輛紅色的雪佛蘭衝出了大門。

「小四眼把那女人屍體帶走了!」竇大寶跺腳道。

我嘆了口氣說:「就讓他帶走吧,他們兩兄妹做這麼多,也不過是為了要活命,比起某個人,他們更像是被逼急了的羊羔。」

剛才沒留意,這會兒才發現他手裡提著殺豬刀,身上卻披著那塊紅壇布。

我哭笑不得:「你真的很像一個人。」

竇大寶呲牙一笑:「不用你說我也知道,風塵三俠里的虯鬢客嘛。」

「不是,像我小時候村東頭的一個傻子。」

竇大寶翻了個白眼,抖了抖壇布,氣哼哼的說:「我一早就說那老頭不是什麼好東西,關鍵時候不光掉鏈子,還他娘的跑了。」

我一拍腦門,讓桑嵐的父親趕緊給野郎中打電話,我還得帶他回去交差呢。

桑嵐的父親撥出號碼,卻沒人接。

我脖子鑽心的疼,只好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先回去再說。

第二天早上,我還在蓮塘鎮的賓館里睡覺,趙奇打來電話,說一個叫殷六合的人跑到市局,說是要配合警方調查。

我說該彙報的沈晴應該都跟你彙報了,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他能主動跑去協查,剩下的就是刑偵的事了。

掛了電話,我給沈晴打了一個,讓她去竇家飯鋪。

等我來到飯鋪,見除了沈晴,桑嵐一家也全都在鋪子里了。

桑嵐一見面就問我:「小姨是不是以後都沒事了?」

我點點頭,「紅袍喜煞被超度了,她應該沒事了。」

想起段乘風說桑嵐七日內必遭大劫,我又是一陣頭疼。

「徐禍,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小紅呢?我怎麼聯繫不上她?」季雅雲問。

桑嵐的父親嘆了口氣,說他早上去過李家,只找到了季雅雲的手機,凌紅已經不在了。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把凌紅的身份和整件事的真相說了出來。

季雅雲聽完,整個人都呆住了。

我實在不願意和那個女人多待,起身對季雅雲說:「聽我一句忠告,不要再和凌紅來往了。」

說完,就和沈晴一起下了樓。

回去的路上,沈晴說凌紅其實挺可憐的,齊薇薇和關飛也是無可奈何。

我冷笑:凌紅可以說可憐,但絕不值得同情。她或許之前並不知道「毒鳳擔陽」的事,可如果不是方剛出了車禍,季雅雲恐怕已經被她害死了。

沈晴吃驚的瞪大眼睛,問我為什麼。

我說她對季雅雲的嫉妒不是從住進季雅雲家裡的時候開始的,而是從方剛對季雅雲念念不忘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她能假扮季雅雲那麼像,明顯是刻意模仿了很久;女人蓄長頭髮很正常,她沒有在人前隱瞞的理由。

她這麼做,原因是想害死季雅雲,徹底取代她。

沈晴連連搖頭,說我不靠譜,就算模仿的再像,也不可能一直不卸妝,時間長了,季雅雲的親人肯定會發現破綻。

我沒再說什麼,心裡卻五味雜陳。

現代整容科技這麼發達,想改變一個人的樣子並不難。

凌紅變成『季雅雲』後,要面對的不再是桑嵐一家,而是方剛和他的家人。

這個女人早就已經瘋了……
吟雙 發表於 2019-2-20 16:12
第二十一章 見證奇迹


解決了紅袍喜煞,我並沒有輕鬆多少,通過這件事顯露出的疑團實在是太多了。

張喜肯定不會害我,但他為什麼沒有和李蕊一起去輪迴?

老丁和張安德兩個老傢伙,連竇大寶那邪門的眼睛都看不見他們,但可以肯定,兩個老頭一直都陰魂不散的跟著我。

白影出現的時候,兩人異口同聲的喊『金剛屍』,那又是什麼……

回到局裡,屁股還沒坐熱,就被趙奇叫去了他的辦公室。

一進門,就見野郎中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裡。

我笑著說:老先生腳底抹油的功夫真是一流。

野郎中臉一紅,卻理直氣壯的說,他做陰陽行當只是為了兩餐一宿,犯不著豁出性命。要怪只能怪凌紅,害他白費力氣,不能請鬼王過堂,否則也不會搞得那麼狼狽。

我說可以理解。

想想也是,如果不是和季雅雲她們接觸時間長了,多少有些感情,而是一開始就遇到那麼危險的情形,說不准我也得拔腳逃走。而且野郎中事先說過,做完這單生意就金盆洗手,實在沒必要再拚命。

野郎中對於我還活著似乎一點也不意外,笑眯眯的問我是怎麼對付鬼屍雙身的。

我岔開話題,問趙奇指認過沒有。

趙奇說指認過了,老何說他只是和老陰長得像,不是老陰。

野郎中說,他就是知道人有相似,所以一早趕來把問題解決掉,免得徒惹麻煩。

我沒太覺得意外,拼圖畢竟不是照片,誤差肯定有的。

野郎中撣了撣袖子,說現在弄清事情和他無關,他可以安心回老家了。

趙奇說:「老先生,請留步。您既然是陰陽先生,我還想向您請教一些問題。」

野郎中放下二郎腿,「請教不敢當,有問題你就問吧。」

趙奇看了我一眼,說:「老先生可知道,有什麼邪術是用女人來祭祀的?」

野郎中翻了翻綠豆眼,「從古至今用活人祭祀都不稀罕,道法萬宗歸一,邪術五花八門,你說的這麼籠統,我哪知道是哪一種?」

我想了想說:「被害人是個年紀大約二十五歲左右的女人,被剃光了頭髮和眉毛。人頭被送到喪葬鋪子,屍體被肢解剁碎。」

「多少塊?」野郎中問。

我說:「不算頭,九十九塊。」

野郎中猛一拍大腿,「不對,不算頭,應該是一百零一塊才對!」

我和趙奇對視了一眼,趙奇緩緩的說:「除了頭被割掉,屍體的心臟和女性器官還沒找到。」

野郎中反應更大,竟然跳了起來,「屍體有沒有被啃咬過的痕迹?」

我搖搖頭:「沒有。」

野郎中吐了口氣,「那還好,就怕作妖那人不肯甘休,再去殘害別的女子。」

趙奇『噌』的站了起來,走到沙發旁,急切的說:「老先生,事關重大,請您說清楚點。」

野郎中看看我,又看看趙奇,似乎有點難以啟齒。

我忙說:「我們只是以私人身份向老先生諮詢。」

我很清楚野郎中的顧慮,像劉瞎子那樣的風水先生和警方是沒什麼搭界的,陰陽先生可就不同了。和警方說太多,很可能會被扣上宣揚封建迷信的帽子關起來,更何況野郎中還是養鬼人。

野郎中眼珠轉了轉,說:

「邪術五花八門,具體是哪種,我也說不清楚。我只聽說過有一種邪術,叫做鬼胎還魂術,可以令死去的亡魂在短時間內投胎重生。」

「投胎重生?」趙奇皺起了眉頭。

野郎中又看了我一眼,見我點頭,才說:

「有些橫死的人,單靠作法超度也未必能輪迴。鬼胎還魂術是作法讓女子先懷上這橫死之人的鬼胎,再由其親屬給這女子受孕。這樣一來,橫死陰魂就能借胎投生。」

我聽得心一沉,不等趙奇開口就問:「怎麼才能讓女子懷上鬼胎?」

野郎中咬牙切齒的說:

「說起來,這法門真是有損陰德。先要找一個和死鬼八字相合懷有身孕的女子,令其胎死腹中,再作法讓死鬼搶佔胎體。用這女子活祭,然後取走子母連心和生育器官以邪法供奉,屍身按某種特別的方法分割,只要符合條件的女子吃下一塊,就能懷上鬼胎!」

趙奇滿眼疑惑的看向我,「這也太邪門了吧?」

我問野郎中:「人頭為什麼會被送到後街31號?」

「後街31號?」野郎中一愣。

趙奇又看了我一眼,叉著腰吐了口氣,「咳咳,是一個喪葬鋪子。」

野郎中『哦』了一聲,「被割頭分屍的孕婦既是祭品,又是作邪法的媒介,自然怨念深重,勢必要把人頭送交通曉陰陽的人手裡,早午晚各三炷香,才能化解滔天怨念。」

他眼珠不自覺的轉了轉,說:「以上所說,只是我個人的猜測,你們最好去找接下人頭的人證實一下,如果交託人頭的人有焚香供奉的交代,那麼就十有八九能夠印證了。」

說完,起身走到我身前,微微一笑說:「小道友,我知道的都說了,此間事了,從今以後,世上再沒有了野郎中,只有殷六合這個糟老頭子了。」

我抿了抿嘴,朝他點了點頭,「恭喜老先生功成身退。」

野郎中走後,趙奇拍了拍我的胳膊,「你腦子轉的挺快,看他剛才的反應,是真沒去過後街。根據老何的交代,老陰的確讓他早午晚給那個盒子上香,難道真有鬼胎還魂術?」

見我不說話,他又拍了我一下:「這案子你怎麼看?」

我說:「如果他說的是真的,碎屍和人頭被我們找到,之前作法妖人的功夫白費,很有可能會捲土重來。」

「所以我寧可相信他的話,相信有什麼狗屁還魂術,可關鍵這案子到現在一點線索也沒有,我們根本無從著手!」

我看著他抿了抿嘴,說:「有,桑嵐。」

趙奇神情一凜,一把抓起車鑰匙:「走,找她去!」

我打給桑嵐,電話沒人接。

打給季雅雲,季雅雲明顯還有些失神,虛弱的說桑嵐的學校下午有活動,她回學校了。

趙奇雷厲風行,立馬拉我趕到了藝術學院。

到了門口,我正想再打給桑嵐,她卻先一步打了過來。

明顯壓著嗓子說:「我剛才表演呢,剛看見你給我打過電話。」

「你在哪兒?我過來找你。」

桑嵐小聲說:「在學校,2號表演廳,你沒學生證,進不來。」

我看了看趙奇,不自覺的跟著壓低了聲音:「我帶了個條子,除了正在營業的女澡堂,基本上哪兒都能進。」

掛了電話,就見趙奇一臉糾結的看著我:「兄弟,你們技術警也是警察,咱能別把自己個兒說的跟土匪似的嗎?」

我忍著笑指了指門衛室:「2……2號表演廳。」

過了門衛這一關,我眼睛就開始不夠用了。

這學校裡頭的美女實在太多了,和這兒比起來,我們那學校的女生簡直就跟陰間的牛頭馬面似的。

找到2號表演廳,進了前廳,我正想給桑嵐打電話,一個穿著燕尾服,打著領結,蓄著兩撇小鬍子的青年快步走了過來。

「Hello,are you Mr.Xu?」

看著他梳的一絲不苟的大背頭和明亮的眼睛,我局促的搓了搓手:「I am 徐禍。」

青年「撲哧」一笑,嘴角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這就叫術業有專攻,原來法醫的英文也菜的一13!」

「你是女的?」我下意識的向她胸口瞄了一眼。

大背頭斜睨著我說:「看什麼看?敢說我小,你就死定了!你馬子也死定了!」

「你……你是誰啊?」我一頭霧水。搞不懂怎麼會忽然冒出這麼個女扮男裝,還打扮成洋鬼子模樣的奇葩。

大背頭看著我壞笑:「你不用管我是誰,你只要知道,接下來我會帶你見證奇迹就行了!」
吟雙 發表於 2019-2-20 16:21
第二十二章 歌劇魅影


「我們見過面?」我好奇的問大背頭,她知道我是法醫,好像還很熟似的。

大背頭看了我一眼,像是有點不可思議,「不是說做法醫的觀察力都很強的嘛,你怎麼不認人呢?」

見我發愣,她翻了個白眼,「那天我過生日,在湘菜館我們不是見過了嘛。」

我恍然大悟,依稀想起那天的那幫女孩中有這麼一位。不過這不能怪我記性不好,估計當時在場的男性留意的都是那一雙雙白花花的大長腿,誰還有心思看長相?

大背頭性格活潑,不等我問就自我介紹說她叫潘穎,桑嵐趕著上台,讓她來接我。

「你這是……」我指了指她身上的行頭。

「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出我是反串了。」潘穎挑了挑眉毛,壞笑道:「怎麼樣,英俊嗎?對你馬子好點,不然我可是會把她搶走的哦。」

我想說我和桑嵐最多算是普通朋友,一琢磨覺得這話由我來說不合適,索性作罷。

「快快,晚了就看不上好戲了。」潘穎加快了腳步,幾乎是小跑著進了一扇門。

我和趙奇對視一眼,都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跟著進去才發現,這裡是表演廳的後台。

「哎呀,我隱形眼鏡掉了!」

「你不是還有一副備用的嘛。」

「不行,那副是透明的,掉的是美瞳。」

「XX,幫個忙,幫我把裙子後腰收一下。」

……

看著滿後台穿著上世紀歐洲貴族服飾的年輕男女,聽著諸如此類的對話,我有一種穿越的感覺,只不過穿越到了一個有點不倫不類的世界。

我忍不住問潘穎,「你們這是演舞台劇?」

潘穎蹙了蹙眉,「你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桑嵐是學什麼專業的。」

我抿了抿嘴,沒吭聲。

從認識桑嵐和季雅雲起,三個人的生活就都緊張兮兮的,還真沒聽桑嵐說過她是什麼專業的。

穿過走廊,快到舞台後邊的時候,趙奇豎著耳朵聽了聽,小聲跟我說:「是音樂劇。」

音樂劇?

我有點詫異,還以為桑嵐是學影視表演的呢,沒想到是這麼個偏冷門的專業。

潘穎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不住的催我快走。

來到舞台邊上,她掀開幕布的一角,讓我等著見證奇迹。

我莫名其妙的往舞台上一看,頓時被驚艷到了。

舞台上,桑嵐盤著歐洲宮廷式的髮髻,身穿一條中世紀的貴族長裙,顯得美艷不可方物。

我對音樂劇一竅不通,覺得還不如芭蕾舞有看頭,但是此刻也被桑嵐的艷麗吸引住了眼球。

我盯著舞台,小聲問潘穎她演的是什麼角色人物。

沒聽到回應,轉眼一看,就見潘穎雙手捂嘴,憋笑憋的滿臉通紅。

我正納悶,舞台上的桑嵐已經唱了起來。

她唱的是英文,又是高音,我沒聽明白具體意思,但聽出唱的是一些尖酸刻薄的話。

潘穎忽然抓住我的胳膊,用力搖了搖,低聲在我耳邊說:「好戲來了,好戲來了,千萬別眨眼睛。」

話音未落,舞台上忽然傳來「呱」的一聲怪響。

我嚇了一跳,轉眼一看,就見桑嵐神色驚恐的呆立在那裡。

過了一會兒,她似乎緩和過來,又唱了起來。

可是沒唱兩句,猛然間聲音一窒,再張嘴,居然發出一連串的怪叫。

「咕咕咕呱……咕咕咕呱……」

桑嵐像是嚇壞了,提著裙擺在舞台上快速的旋轉,嘴裡卻仍是不停的發出怪叫。

這情形雖然詭異,但我很快就反應過來,這只是表演的一部分。

我終於知道潘穎說的見證奇迹是什麼意思了,看著桑嵐一身高貴典雅的裝備,卻滿臉漲紅的發出鴨不像鴨,蛤蟆不像蛤蟆的怪叫,這情形的確讓人發噱。

幕布緩緩合攏,桑嵐提著裙擺就往這邊跑。

兩人一照面,她先是一愣,緊接著臉就紅的像是能擰出血來一樣。

她不顧形象的跳過去掐住潘穎的脖子:「你個死婆娘,不是說讓你幫我把人攔著嗎,你怎麼把他帶到後台來了?」

潘穎笑著和她拉扯,「我不是想讓他來看看伯爵夫人的精彩表演嘛,你狗咬呂洞賓!」

趙奇忍俊不禁的說,剛才表演的應該是《歌劇魅影》里的一場曲目,桑嵐演的是一個尖酸刻薄的女高音,被魅影詛咒聲音變成了蛤蟆。

桑嵐和潘穎打鬧了一會兒,紅著臉把我們帶到一間屋裡。

她看了看趙奇,「趙隊長,你怎麼也來了?」

趙奇把拳頭擋在嘴邊輕咳了兩下,正色說:「桑小姐,關於那起碎屍案,我們想再向你了解一些情況。」

「碎屍案?」桑嵐疑惑的看向我。

趙奇看了我一眼,看樣子也有點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我嘆了口氣,對桑嵐說:「你流年不利,又被人惦記上了。」

聽我把野郎中說的情況一說,桑嵐臉色慘白,好半天才咬了咬嘴唇,眼裡包著淚卻跺著腳說:「我們得罪誰了?為什麼要纏著我們不放!為什麼啊?」

我揉了揉鼻子,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趙奇勸她冷靜點,警方既然已經了解到這些,就一定會儘力保證她的安全。

過了一會兒,趙奇問:「桑小姐,近兩個月,或者說近半年,你都和哪些人有過接觸?當中有沒有你覺得特別,感覺特殊的人?」

桑嵐搖頭,「我平常除了上課就是和小姨在一起,最多是和要好的同學逛逛街,吃吃飯。要說特別……」

她指了指我:「就他了。」

我瞪了她一眼:「是,就是我想害你,想跟你生個別人家的孩子,這樣冬天就不用花錢買帽子了。」

「什麼買帽子?」桑嵐不解的問。

我沒好氣的說:「都別人家的孩子了,那還不是現成的綠帽子。」

桑嵐舉起拳頭在我肩上捶了一下,忍不住破涕為笑。

趙奇忍著笑意,想要再問什麼,剛張嘴,潘穎忽然跑了進來,滿臉眼淚的拉住桑嵐:「嵐嵐,都……都敏俊死了!」

我和趙奇都是一愣。

都敏俊?

那不是韓劇里的主角嘛。

桑嵐也是滿臉驚愕,扶住潘穎問:「李青元死了?」

潘穎點頭。

「他怎麼死的?」

「剛才舞台上的大燈掉了,他……他在燈上面!」

見她語無倫次,出於職業警覺,趙奇拉著我就往外跑。

後台已經亂成了一團,有女生尖叫著往外跑,還有人朝著舞台的方向跑。

「我是警察!所有人全都待在原地別動!」趙奇大聲道。

我急著跑上舞台,見圍滿了人,連忙大喊:「所有人都退後,不要破壞現場!」

見幾個男生還在往前湊,我一把揪住前頭的一個,奮力的甩到後邊的人身上:「跟著瞎湊什麼熱鬧?還不報警?!」

「你誰啊?」被甩開的男生瞪眼道。

我咬了咬牙,沉聲說:「市刑警大隊,徐禍!」

趙奇趕到,兩人和幾個老師一起總算控制住了場面。

圍觀的學生被趕下舞台,我這才看清現場。

舞台中央,一盞舞台專用的照射燈摔得粉碎,舞台上到處都是飛濺開的碎玻璃。

就在照射燈的一旁,側身躺著一具男人的屍體。

我拿出手機打給馬麗:「麗姐,藝術學院2號表演廳,有個男人頸骨折斷死亡,我和趙奇在現場。」

「保護現場,立刻檢驗死者死亡時間。」

掛了電話,我找出手套戴上,走到屍體邊,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這人側身躺在射燈邊,臉朝身體相反的方向歪著,臉上和身上插了不少燈罩碎片。還有一塊碎片竟然直接插進了左眼。

我翻開屍體的右眼看了看,又在屍體扭曲的脖子裡摸了摸,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趙奇走過來說:「死者不是被燈砸死的,在場的人說他是和射燈一起從上面掉下來的。」

我站起身,抬頭往上看,見懸空的鋼結構橫台上正有幾個男生探頭看著下面。

我艹,這些人怎麼這麼愛看熱鬧!

我在心裡罵了一句,跑到一旁,拿起一個麥克風大聲道:「上面的人留在原地不要動,不要接觸欄杆扶手!其他人也全都留在原地!趙隊,你上去保護現場,死者的頸骨是橫向斷裂,他是被人擰斷了脖子!」

趙奇愣了一下,連忙跑向後台。

見上面幾個男生慌亂的抓著欄杆想跑,我急得大罵:「我讓你們他媽的別動,別碰欄杆!」

「都別動!別碰扶手!」

趙奇跑到上面,喝止住幾個男生,探頭向下問:「打給局裡了嗎?」

「打了,麗姐和郭隊正在趕過來!」

猛然間,後台和台下同時傳來刺耳的尖叫聲。

趙奇瞪圓了眼睛,「小心後面!」

我頭皮一緊,連忙轉身……
吟雙 發表於 2019-2-20 16:24
第二十三章 吃人肉嗎


沒等完全轉過身,我就看到了身後的情形,渾身的雞皮疙瘩全都炸起來了。

那具死屍竟然已經來到了我身後,血糊糊的臉歪在一邊,插著玻璃的眼睛還在汩汩往外冒血。

我抬腳蹬開死屍,急著去摸包,一把摸了個空,才想起包在趙奇車上。

我是真急了,怎麼都沒想到剛死的人會詐屍。

本來就算沒帶包,也能按照破書上的法子把詐屍定住。可那要麼是用舌尖血,要麼是童子尿之類的,這些東西沾染了屍體,我就違反了法醫規定。

一眼看到射燈連著斷了的電線,我趕忙再次蹬開撲過來的死屍,跑過去扯起電線在屍體身上繞了兩圈,從後邊把他踹倒。

趙奇見形勢危急,彪悍的跳出橫台,抱著帷幕滑了下來。

「幫忙踩住他!」我急著對趙奇喊道。

趙奇抬腳踩住死屍的後背,問怎麼會這樣?

我顧不上回答他,轉眼四下找尋。

「喵嗚!」

聽到貓叫聲,我連忙順著聲音看去。

舞台的一側,一個穿著黑T恤、牛仔褲的女孩兒正捂著一隻黑貓的貓嘴往後退。

我幾步搶過去,不管不顧的把貓奪了過來,跑回屍體邊,一手捏著黑貓的後頸,另一隻手抓住貓尾巴狠狠拽了一把。

「喵嗷……」

黑貓發出一聲慘叫。

被趙奇踩著的死屍本來還在掙扎,貓一叫,立刻就不動彈了。

我提著黑貓來到那個女孩兒面前。

女孩兒淚汪汪的看看貓,想搶回去又不敢,只能委屈的說:「小黑很乖的,你幹嘛對它這樣啊?」

「這裡怎麼會有貓?」我問。

女孩兒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上午我們演出,我從家裡把小黑帶來客串的。」

我哭笑不得,把貓還給了她。

女孩兒接過黑貓哭著就跑了。

郭森帶著人趕到現場,拉起警戒線著手進行調查。

因為是才發生的兇殺案,馬麗又聽說了詐屍的事,沒有讓我參加現場檢驗,而是和另外兩個老資質的法醫進行勘驗。

趙奇把我拉到後台,給我發了根煙,自己也點了一根。

「剛才那是怎麼回事啊?」

「我要是說那是神經條件反射,你信嗎?」

趙奇看著我不說話。

我抽了口煙,用力搓了搓腦門:

「都說人活一口氣,樹活一層皮。人死了,這口氣也就吐出來了。如果有阿貓阿狗剛好在旁邊吸了這口氣,死屍就會產生怨念,會詐屍。」

趙奇點點頭,又問:「那你拽那隻貓是因為什麼?」

我說:「要是換了其它貓還沒這麼容易擺平,黑貓靈性足,知道那口氣不是它的,怕疼就趕緊吐出來了。你寫報告的話,就說靜電激起屍體神經異狀反射就行了。」

「哥們兒,你們做法醫的還懂這些呢?」一個聲音問道。

轉頭一看,就見桑嵐和潘穎走了過來。

「死的是什麼人?」我問。

桑嵐回答說:「他叫李青元,是我們系裡的同學。」

「那你說什麼都敏俊死了?」我忍不住問。

潘穎咧了咧嘴:「他是韓國留學生,人長得又帥,我們背後都叫他都教授。」

我見她剛才哭得稀里嘩啦,這會兒跟沒事人似的,忍不住好奇的問:「你喜歡他?」

潘穎一愣,隨即使勁搖頭:「才不呢,他不是我的菜,我和你一樣,是喜歡妞的。」

「喜歡妞?」這回輪到我發愣了。

她一把摟住桑嵐,在桑嵐臉上吧唧了一口,邪惡的壞笑著說:

「別說我沒提醒你,桑嵐可是香餑餑,每天都有男生追。那個李青元也是桑嵐的狂熱追求者,前兩天還捧著玫瑰花當眾向她求愛呢。」

「你瞎說什麼呢。」桑嵐紅著臉推了她一把。

趙奇看了我一眼,問桑嵐:「你拒絕李青元了?」

桑嵐怔了怔,點點頭:「我不喜歡他。」

趙奇往舞台的方向看了一眼,嘀咕道:「死人和吊燈一起掉下來,這還真有點歌劇魅影的意思,難道是模仿劇情行兇?」

「啊?」桑嵐和潘穎都驚恐的瞪大了眼睛。

見我一臉迷惑,桑嵐勉強給我解釋說,她演的是女反派卡爾洛塔,按照劇情,卡爾洛塔欺負了女主角後,魅影先是將她變成了蛤蟆的聲音,然後又在舞台上吊下屍體,和砸落吊燈作為警告。

我聳了聳肩,覺得不可思議,又不是三流的電視劇,還模仿劇情殺人……

趙奇問潘穎,屍體掉下來的時候她是不是在現場。

潘穎說是,下一幕就該她上場了,當時她就在舞台邊等,眼看著吊燈和屍體落下來的。

趙奇點點頭,讓她和桑嵐一起去局裡做筆錄。

回到局裡,我正準備回實驗室,馬麗從外面走進來,讓我拿化驗箱,跟她去華揚縣出趟差。

桑嵐拉住我,跺著腳說:「你走了,我怎麼辦啊?」

我愣了愣,說:「趙隊會安排的。」

對於出差,我沒覺得意外,很多小地方的化驗機構因為資質有限,有需要都會向相鄰的城市申請臨時抽調法醫過去。

華揚縣離我們這兒並不遠,我和馬麗坐局裡的車,約莫一個多鐘頭就到了。

化驗的屍體是一個髮廊小姐,她是被嫖客勒死的。

一般被勒死的人樣子都不會太好看,舌頭卷著吐在嘴邊,眼角都因為掙扎的時候瞪裂了,兩道血線像兩條紅色的小蛇一樣蜿蜒在灰紫色的臉上。

我從她的指甲里找到兩組皮膚組織和血液樣本,經過化驗,認定已經被拘捕的嫖客就是兇手。

馬麗出具了認定書,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因為趕著工作,兩人都沒顧上吃晚飯。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馬麗就說請我吃當地有名的牛肉鍋。

兩人來到一家小店,馬麗也沒看菜單,直接點了個半肉半筋的鍋子,又點了兩個冷盤和四瓶啤酒。

我是餓狠了,鍋子一上來就狼吞虎咽。

馬麗看的直搖頭,喝了一大口啤酒說:「小師弟啊,趕緊找個女朋友吧,也好有個人照顧你。」

我笑笑,端起酒杯和她碰了碰:「你也知道做法醫的不好找對象,要不,我吃點虧……」

不等我說完,馬麗就擺出要向我潑酒的架勢,「臭小子,你要敢說拿我湊合,老娘擰死你!」

兩人吃飽喝足,回到招待所已經快十一點了。

互相打個招呼,我回了自己的房間。

洗完澡,我躺在床上,想起吃飯時馬麗說的話,不免有些唉聲嘆氣。

我倒是想找個女朋友,可我找誰去?

局裡那些女警年紀比我大不說,開幾句無傷大雅的玩笑還可以,真要說談戀愛,鐵定沒有願意的。

那次在火葬場見到那個化妝師唐夕的時候,我著實心動了一回,可人家有男朋友了。

連遺體化妝師都有男朋友,這上哪兒說理去?

她男朋友就不怕哪天兩人鬥氣,第二天早上起來照鏡子才發現自己被化了個死人妝?

我正胡思亂想著,手機震動了一下。

拿起一看,是一條筱雨發的訊息。

看到兩個泥娃娃的頭像,我忽然來了精神。

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不如拿這騙子消遣。

筱雨給我發的是:『你好,還記得我嗎?』

我回她:『當然記得,你不是那天那個美女嘛。』

對方的打字速度似乎很慢,好半天才回:『你還記得我的樣子?』

我想都沒想,直接按下語音:「你那麼漂亮,我怎麼可能忘了你?」

這次又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發來一條語音。

點開了一聽,我就覺得心裡暖烘烘的。

還真是個女的,聲音很軟很糯,既不讓人覺得膩,也不讓人覺得寡淡無味。而是十分的柔和,聽著像是靦腆的鄰家小妹一樣。

讓我微微心動的原因是她說:

「天開始涼了,晚上睡覺蓋好被子。」

我說:「謝謝,你也一樣。」

筱雨:「嘿嘿,我睡覺不用蓋被子。」

「你不怕著涼啊?」我問。

筱雨:「不怕,我不會著涼。對了,你喜歡吃什麼?」

我想都沒想,說:「肉。」

筱雨又問:「什麼肉?」

一說到這個問題我就有點撓頭,吃了三年多食堂,我的嘴早就糙的不能再糙了,真要說喜歡吃什麼,還真想不起來。

我想了想,說是肉都行,我就是肉食動物。

這一次,筱雨過了好一會兒,才發來一條訊息:你吃人肉嗎?
吟雙 發表於 2019-2-20 16:26
第二十四章 燒紙衣


看到筱雨發來的信息,我不由得愣了一下。

我很快意識到這是惡作劇,沒有配合她,回復:不吃。

筱雨發來一條語音,打開來,先是咯咯咯一陣歡快的嬌笑,然後才說:

「和你開個小玩笑,你居然還回答的這麼認真。」

我很鄭重的說:「我尊重每一具屍體,不會拿這個開玩笑。」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發來一條語音,打開來,就聽筱雨怯生生的說:

「你……你能給我點錢嗎?」

我嗤笑,還是他媽騙錢的。

剛有了一點暖心氣立馬煙消雲散,不過我一向想得開,素不相識人家憑什麼對你噓寒問暖?

我發了個66的紅包過去,直接把手機調了免打擾。

看看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了,我把手機丟在一邊準備睡覺,外面卻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我下床過去,湊到貓眼上往外看,是馬麗。

我連忙打開門,看清眼前的馬麗,頓時一愣。

她應該是剛洗完澡,披散的頭髮還濕漉漉的,身上只裹了一條浴巾,露出的香肩和胸前大片的皮膚白裡透紅,散發著女性沐浴後特有的體香。

「看什麼看?不怕看到眼裡拔不出來?」馬麗一把把我推回屋裡,跟著走了進來。

「麗姐,你這是……」

「我手機沒電了,把你充電器給我。」

我抹了把冷汗,這姐姐也太豪放了,三更半夜這麼著就跑到我房間,想不讓人多想都難。

我忍不住又往她浴巾的下擺看了一眼,轉頭去包裡拿充電器。

剛一轉身,就聽身後傳來關門的聲音。

我沒在意,以為她是怕外面有人經過看到。

可沒等我找到充電器,一個暖熱的身體就貼上了我的後背。

我腦子「嗡」的一下懵了。

我不敢回頭,訥訥的說:「麗姐,別這樣。」

馬麗沒回答我,而是更加緊密的摟住我,輕輕舔起了我的耳垂。

「麗姐……」

我是真不敢動了,平常雖然偶爾會和她開玩笑,但那都是適可而止,是有限度的。

真要是和她有了關係,同一間實驗室,以後還怎麼相處?

可這會兒要是拒絕她,那以後更沒法見面了。

我正思想鬥爭呢,忽然感覺有點不對勁。

馬麗在男女方面絕不是沒有經驗的,但她為什麼抱住我以後,就一直舔我的耳朵?

雖然有些人的耳垂也是敏感區,可這麼單一的一下一下舔耳朵也太怪異了,難不成馬麗有這方面的怪癖?

我咬了咬牙,想抽身推開她。

「麗姐,你先鬆開我。」

我偏了偏頭,斜眼向肩上看去。

只一眼,我整個人就像是三九天掉進了冰窟窿,寒意從汗毛孔鑽進了骨頭裡。

趴在我肩膀上的根本不是馬麗,而是另外一張女人的臉。

她的兩隻眼睛瞪大到了極限,眼角都裂開了,兩條血線像小蛇一樣滑落在慘白的臉頰上。

她的舌頭捲曲著,像是卡在了上下嘴唇中間……

這根本就是下午檢驗過的那個被勒死的髮廊小姐的臉!

眼看她追著我的臉舔了過來,我趕忙用力把她甩到床上。不等她再撲過來,伸手從包裡摸出陰桃木劍,反扣在手心裡朝著她額頭上拍了過去。

「啪!」

一聲脆響過後,同時傳來兩聲驚叫。

「哎喲!」

馬麗捂著腦門倒在床上,而在床邊,多了一個一絲不掛的女鬼。

正是下午化驗過的髮廊小姐。

馬麗很快清醒過來,捂著腦門驚愕的瞪著我:「你怎麼跑我屋裡來了?」

「你先蓋上被子!」

「我艹!」馬麗這才發現自己是光,急著鑽進了被窩裡。

我反手翻出木劍指著女鬼:「滾!」

因為怕傷了馬麗,我只是用劍身拍了她一下,女鬼並沒有受到多大的損傷。

她似乎也知道陰桃木劍的厲害,不敢上前,卻仍是不肯離開。

「陰陽殊途,死了就去陰司報到,糾纏活人不怕魂飛魄散?」我惱火到不行。被這女鬼一折騰,我跟馬麗算是掰扯不清了。

女鬼看了一眼我手裡的木劍,畏畏縮縮的退到了牆角,訥訥的說:「我沒有衣服,去不了陰間。」

「那你就敢附身活人?還舔耳朵蹭陽氣?!」

我往她身上看了一眼,把木劍放在桌上,隨手拿過一疊招待所的報紙,悶聲不吭的疊了起來。

馬麗縮在被窩裡,只露出個腦袋,瞪了我一會兒,說:

「徐禍,你別跟我裝神弄鬼的,把話給我說清楚,你對我做什麼了?」

我從包里拿出裝牛眼淚的瓶子丟給她,「你被下午化驗的那個女人附身了,她現在就在那邊的牆角。瓶子裡是牛眼淚,抹在眼睛上就能看見她了。」

馬麗拿著瓶子,狐疑的盯著我,像是想從我臉上分辨出真假。

我說:「麗姐,你應該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我對你只有尊重,真沒對你幹什麼。你最好滴上一滴,看看她,要不咱以後就沒法處了。」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大半夜的你跑我屋裡來幹什麼?」馬麗蹙著眉頭問。

我翻了個白眼:「我的姐,你看清楚,這是我的房間,是你自己跑來的。」

馬麗低頭想了想,說:「我好像是想找你拿手機充電器來著。你現在幹什麼呢?」

「那個女人被勒死的時候是光著的,她沒有衣服,不能進鬼門關,我用報紙給她疊一身,送她走。」

「還有這種說法?」

我把疊好的紙衣服放在桌上,轉過身說:「你趕緊看她一眼吧,等把她送走了我就有嘴說不清了。」

馬麗想也不想,把瓶子丟回給我:

「不看,看了我以後還怎麼幹活啊?放心吧,我相信你小子沒膽子對我整歪門邪道。」

我點點頭,拿出硃砂毛筆,看向牆角的女鬼,「你叫牛艷華?」

女鬼點點頭。

「生辰八字。」

我把女鬼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寫在紙衣服上,穿上衣服拿到招待所外面燒了。

回到房間,見馬麗還抱著被子坐在床上,才感覺尷尬。

我搓了搓手說:「你房卡呢?我幫你把衣服拿過來。」

馬麗扶了扶金絲眼鏡,翻了個白眼:「你覺得我身上哪兒能藏著房卡?」

「那我去服務台讓人開門。」

「這都幾點了?再折騰天都亮了,今兒我就睡這兒了,反正有兩張床,你睡那張。」

我一陣無語,果真是豪放派,她就不想想我這個年紀,她那個狀態,我能睡得著嘛?

「那女的纏著我幹嘛?」馬麗大咧咧的問。

我一怔,對啊,她怎麼會纏上馬麗的?

無論古代的官府衙門,還是現代的公安局都有著浩正罡氣,一般的鬼是不敢接近的。正因為這樣,48號的那個小鬼才會說他一個人出不去。

馬麗做了近十年法醫,身上已經有了浩正罡氣,那個髮廊小姐不過是個普通的鬼,怎麼敢上她的身?

我坐進椅子,點了根煙,怎麼也想不明白。

馬麗忽然掀開被子,下床走了過來。

敢情她趁我出去燒紙衣服的空,已經把浴巾裹上了。

她走到我身邊,竟然一屁股坐在了我腿上,一條手臂攬住我的脖子,拿起我夾煙的手,湊到嘴邊淺淺的吸了一口,轉過頭,朝我臉上噴著煙,媚聲道:「帥哥,你這麼害羞,是不是第一次啊?」

我猛一激靈,抓起木劍就要往她頭上拍。

「別打!」馬麗雙手抱頭,「我逗你玩的。」

我:「……」

我疑惑的看了她一陣,還是把木劍在她額頭上貼了一下,見沒反應,才氣哼哼的把木劍收起來。

「嘿嘿,算你小子有定力,我現在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了。」馬麗託了托我的下巴,站起了身。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回到腿上。

馬麗臉色轉冷,「怎麼著?獸性大發?」

我搖搖頭,托起她的下巴仔細看了看她的前額,沒看出有什麼異狀。

「張嘴。」

馬麗狐疑的看了我一眼,緩緩把嘴張開。

我往前一湊,她立刻閉上嘴掙扎著想要站起來。

我忙說:「別動!」

「臭小子,你這是報復我,玩我呢?」馬麗警覺的問。

「不是,我聞聞你嘴裡的味道,這可能和你被鬼上身有關係。」

馬麗半信半疑的張開嘴,我湊到她嘴邊,提鼻子一聞,頓時駭然大驚。
吟雙 發表於 2019-2-20 16:29
第二十五章 冥婚


馬麗站起身,疑惑的看著我問:「你聞出什麼了?」

我有點不可置信的看了她一眼,猶豫了一下說:「你可能沾到屍油了。」

「屍油?」馬麗一愣。

我點點頭,確切的說我沒真正見過那種邪惡的屍油,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味道,可是馬麗嘴裡的氣味我在桑嵐、蘇妍的嘴裡都聞到過。

這種味道和單純的燒屍體氣發出的氣味還不大一樣,像是還夾雜著燒了別的東西似的。

因為我對這氣味印象深刻,所以儘管馬麗嘴裡的味道很淡,但近距離接觸,我還是敏感的聞了出來。

馬麗沒有驚慌失措,而是蹙著眉頭想了一會兒,說:

「我在藝校替李青元檢驗的時候,在他褲子口袋裡發現一個碎了的瓷瓶和一些疑似某種動物的油脂,已經提取樣本讓大梁他們去化驗了。」

「你碰到了?」我急忙問。

「沒有,我只是提取樣本的時候聞了下氣味。」馬麗肯定的說。

聞了一下?

我好像有點琢磨過味來了。

桑嵐和蘇妍嘴裡的味道讓人難以忍受,而且似乎只有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才會散發出來。

馬麗嘴裡的味道若有若無,不仔細聞聞不出來,她現在是清醒的……

難道就是因為只是聞了一下,所以才運勢低下,被女鬼有機可乘?

那也太妖異,太霸道了……

我讓馬麗別多想了,她說她本來也沒多想,行得正坐得端,她怕什麼。

我對這同門師姐佩服的五體投地,問她屍油本身是什麼味道。

她說那只是一種很淡,不好形容的味道,但可以肯定,那不算臭味。

想想也是,如果屍油本身臭不可聞,就算混在飲料里,桑嵐也不可能聞不出來。

第二天一早,我又讓她張開嘴,聞了聞,臭味已經消失了。

看來和我想的一樣,她僅僅只是聞了一下,沾染了少許的煞氣,遮蔽了浩正罡氣,所以才會被鬼小姐藉機附身。

睡了一晚,精氣神充足,煞氣被自身祛除了。

回到市局,我向同事大梁詢問那組油脂樣本的化驗結果。

一向百無禁忌的大梁竟然乾嘔了兩下,然後才說化驗發現,油脂的主要成分是人的脂肪,其中還摻雜了老鼠、蛙科動物的油脂。

我聽得直犯噁心。

要是讓桑嵐知道她把這鬼東西喝進了肚子里,那她不得瘋啊。

屍油…降頭……

真搞不懂為什麼會有人搞這些損德的鬼東西。

關鍵還有不少人貪圖屍油邪異的效果。

我把這件事彙報給趙奇。

趙奇擰著眉毛說:

「看樣子那個李青元是求愛不成,想用屍油來達到目的。殺他的人會不會是知道他想這麼幹,為了保護桑嵐才殺了他?還有,這些屍油究竟是哪裡來的?」

我不敢妄下判斷,只好學著馬麗一貫的口氣說:「法醫只負責檢驗化驗,查案是你們刑偵的事。」

趙奇氣得翻白眼,「你就跟你師姐學吧!」

我咧咧嘴,其實他也知道,法醫胡亂給意見,多多少少會影響主觀判斷,是不利的。

「桑嵐那邊怎麼安排的?」我問。

趙奇說:「我已經讓沈晴去保護她了,對了,今天是你生日,生日快樂。」

說著,拉開抽屜,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禮品盒放在桌上。

我掏出手機看了看日期,今天真是我農曆生日。

「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我不解的問。

我們這兒多數都是過農曆生日,姥爺去世後,我就沒再過過生日,連孫祿和張喜也不知道我的生日是幾月幾號。

趙奇摸了摸鼻子說:

「禮物是桑嵐昨天離開的時候留下的,她特意叮囑我今天交給你,她讓我轉告你,這禮物是她選的,和她媽媽沒有任何關係。」

呵,原來是她,不用說,是那個女人告訴她我生日是幾號的。

我拿起禮品盒,拆開了,見裡面是一個軍綠色的煤油打火機,另外還有一張折成方塊的紙條。

打開紙條,上面寫著:少抽點煙。

我認出是季雅雲的筆跡,拿起打火機打著,看著橘黃色的火光,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兄弟,一個打火機就把你感動成這樣?要是再多送你瓶煤油,你是不是得以身相許啊?」趙奇笑著打趣。

我聳聳肩,沒說話。

從小到大,每次過生日姥爺都會給我煮兩個白雞蛋。

姥爺去世後,我就沒再過生日,也沒有再流過眼淚。

生日禮物?我還是第一次收到生日禮物。

我把打火機和紙條收起來,剛要出去,趙奇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一眼屏幕,邊接起電話,邊起身走過來拉住我。

「在哪兒……你確定……好,你幫我盯住他,我馬上過來。」

趙奇掛了電話,拉著我就往外走。

「幹嘛去?」我問。

「發現三白眼了,在董家莊!」

「董家莊?」我愣了一下,跑回實驗室拿了包,跟著趙奇上了車。

開出警局,趙奇就打開了警笛,一路狂飆,風急火燎的來到董家莊。

在村口下了車,趙奇一邊打電話給發現三白眼的線人,一邊急匆匆的往村裡走。

這會兒正是吃中飯的點兒,一路上也沒見到什麼人。

跟著趙奇來到村西頭,遠遠的就見一個瘦猴背靠著一棵梧桐樹在抽煙。

我跟著趙奇跑過去,趙奇壓著嗓子問瘦猴:「人呢?」

瘦猴慢斯條理的抽了口煙,把一隻手掌攤在他面前。

趙奇皺著眉頭掏出錢包,抽出三張紅毛拍在他手裡。

瘦猴又膩性的吸了口煙,才反手指了指梧桐樹後邊的一戶農家院:「翻牆進去的,我看得真真的,還在裡邊呢。」

趙奇看了一眼那家的院牆,低聲罵道:「媽的,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人是鬼。徐禍,你在外面守著,我翻進去看看……」

「馬勒戈壁的!」

我罵了一句,不管不顧的後退兩步,一個助跑攀住牆檐翻了進去。

趙奇跟著翻進來,拽住我低聲問:「你幹嘛?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我環視了一眼,見堂屋的門開著一條縫,順手從牆邊抄起一把鐵鍬攥在手裡。

趙奇看看我,沒再多問,摸了摸腰裡的槍,還是從一邊抓了把鎬頭在手上。

他沖我使了個眼色,我會意的點點頭,提著鐵鍬守在窗戶邊上。

「裡面的人,出來!」趙奇大喊,同時一腳把門踹開了。

「我去!」趙奇明顯一哆嗦,然後就僵在那裡不動了。

我聽裡面沒動靜,急著走到門口,「趙隊,怎麼了?」

剛問了一句,看到屋裡的情形,我像是觸電一樣哆嗦了好幾下,嘴角控制不住的直抽搐。

屋子裡黑紗帳低垂,當門的桌子上竟然擺著兩個鑲著黑白照片的相框,這裡居然被布設成了一座靈堂!

我氣血上涌,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咬著牙攥著鐵鍬走進屋裡,一把將煞帳從房樑上扯了下來。

想要砸了桌子上的照片,猛然間發現,其中一張照片裡的人,竟然是桑嵐!

另外一張黑白照片中卻是一個我不認識的中年男人。

我仔細一看桌上的供品擺設,忍不住連著倒吸了幾口冷氣。

雖然是靈堂,卻擺著紅蠟燭,香爐裡沒有插香,只有滿滿一香爐的小黃米。

供品的饅頭不是平常的饅頭,而是那種包了白糖餡兒的糖三角,還有一盤白麵餅子,餅子的上面居然描著大紅的雙喜字,這根本就是結婚用的喜餅!

看著這些和桑嵐的照片,我的頭一陣陣的『嗡嗡』作響。

普通人家祭拜供奉逝去的人,是絕對不會用這種供品擺設的。

紅、白事禮儀混雜交錯,這是在配冥婚啊!

關鍵桑嵐根本沒有死!

「趙隊,馬上查查照片裡這個男人是誰……」

我強壓著波動的情緒剛說了一句,猛然間再次呆住了。

照片里原本還算祥和的中年男人,臉孔居然變得猙獰起來,兩眼圓瞪,像是在怨恨的瞪著我似的。

我本能的把手伸進包裡,等拿出陰桃木劍,照片裡男人的臉竟然變成了一片空白!
吟雙 發表於 2019-2-20 16:45
第二十六章 董大仙


眼看男人的臉消失,我就覺得胸口一陣一陣的發堵。

憤怒、驚恐……還有說不清的各種情緒像是要把我撕裂一樣。

我沒再管照片,回頭想問趙奇,他記住照片裡男人的長相沒有。

轉過身,卻不見趙奇的影子。

跑到院子里,不見趙奇,只見他剛才拿的鐵鎬丟在院裡。

院門已經從裡邊打開,我急著跑出去,左右不見人,那個線人瘦猴也不見了。

我拿出手機,打給趙奇,通是通了,可沒人接。

我回頭朝院門裡看了一眼,拉上門,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陣,我才覺得不對勁,平常董家莊可沒這麼安靜,怎麼今天變得死氣沉沉的,不光沒有人聲,就連飯菜的香味也沒有。

我剛想敲一戶人家的門,看看有沒有人,身後忽然傳來放鞭炮的聲音。

我被嚇了一跳,猛地回過頭,就見一個穿著破爛棉襖,敞胸露懷,黏成綹的頭髮和臟鬍子連在一起的傢伙,正用竹竿挑著一串小鞭炮跳著腳的嘎嘎樂。

他腳邊還有一條半大不小的土狗,跟著上躥下跳。

「董大仙兒!」我詫異的喊了一聲。

這人本來叫董大發,是董家莊出了名的瘋子,聽莊上的老人說,早年間他和他老婆一起去廣東打工,他老婆被工廠的一個工頭給強姦了。

工頭前腳走,他老婆就留了個條子,吊死在了出租屋裡。

董大發回去一看,當時就瘋了,拿了把菜刀,嗷嗷叫的跑到工廠,找到那個工頭,連砍了他幾十刀。

按說他殺了人,最低限度也得判無期,可是他受了刺激,是真瘋了。

當地司法部門也沒法給一個瘋子判刑,只好把他送了回來。

他回來後也不傷人,就在原先的家裡扎了個草人,給草人穿上他媳婦的衣服,逢人就說他媳婦兒可好了,在家給他做飯,晚上還給他暖被窩。

莊上的人可憐他,就輪著給他送吃的。

我就是董家莊的人,以前還給他送過烙餅鹹菜呢。

至於董大仙兒這個外號也不知道是怎麼來的,估計是整天神神叨叨的,誰隨口喊了一聲,就這麼傳開了。

要算起來董大仙得六十多了,沒想到他還在……

董大仙放完炮,消停下來,瞪著眼睛看了我一會兒,嘴一咧,指著我笑嘻嘻的說:「大禍害,大禍害回來了!」

「大仙兒,莊上的人呢?」我也只能是問他了。

董大仙低頭想了想,忽然原地一蹦,轉過身邊跑邊說:「你來,你跟我來,我帶你找他們去!」

我這會兒也沒了主意,只好跟著他跑。

那條土狗也跟著我們倆跑的歡實。

跑出村西邊,董大仙還在撒丫子往前跑。

穿過田埂,跑進了一片樹林子。

我有點納悶,老瘋子這麼大年紀了,怎麼能跑這麼帶勁呢。

跟著跑進樹林,轉過一棵樹,居然不見了董大仙的影子,只有那條土狗還在樹下撒歡兒。

我正驚疑不定,不經意間就見樹林子另一頭似乎有人影。

「我靠,老頭怎麼能跑這麼快呢?」

我急著追過去,到了跟前一看,全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五個紙人正腳不沾地的往前走呢,其中四個都穿著綠紙小褂,腰裡系著紅紙腰帶,另外一個紙人卻是個婆子模樣。

紙人白生生的臉上抹著紅通通的胭脂,讓人看了心裡就毛扎扎的。

它們居然真像人一樣在走路,看似腳不點地,兩腿邁起來卻呼啦呼啦響。

讓我感覺毛骨悚然的是,趙奇就跟在最後一個紙婆子後邊,兩眼發直,踮著腳尖,和五個紙人步伐統一的大步向前走著!

「趙隊!」我喊了一聲,上前拽住趙奇。

他被我拉著,腳下還在不停的邁步。

見他一臉木然,眼睛直勾勾的,我猛然反應過來,他這是被鬼給迷了魂了。

我連忙拿出木劍,追上紙婆子,照著它的後心就刺了過去。

紙人被刺穿,竟然真的發出一個婆子的慘叫聲。

隨著這聲尖利的慘叫,一股黑氣迅速從紙人里躥出消散。

趙奇身子猛一哆嗦,眼珠轉了轉,驚疑不定的問:「我艹,我怎麼在這兒?」

不等我說話,前邊四個穿小褂的男紙人似乎聽見了紙婆子的慘叫,同時『呼啦啦』轉過身來了。

只一照面,四個紙人就同時向我和趙奇撲了過來!

「媽的,紙人還敢造反!」趙奇又驚又怒,抬起腳就要踹。

「走開,離遠點!」

我急著用肩膀把他頂開,木劍橫劈砍在一個紙人的頭上。

紙人發出一聲男人的慘叫,撲在地上不動彈了。

我又連砍帶刺的解決掉兩個紙人,卻見最後一個紙人看樣子像是張牙舞爪的撲上來,身子卻在上躥下跳的倒退。

仔細一看,我忍不住樂了。

跟著董大仙的那條土狗正咬著紙人的腳脖子,上躥下跳的往前跑著。

我追上去,想解決這個紙人。

沒想到土狗忽然鬆開了紙人,躥起身向我撲了過來。

不等我反應,一下就咬住了我拿木劍的手腕。

紙人被鬆開,立刻再次向我撲來。

我甩不開土狗,情急之下只好反手伸進包里,拿出一紙符籙朝著紙人揮去。

符紙一貼上紙人,立刻燃起了綠色的火苗,紙人也跟著燒了起來。

「大禍害回來啦!大禍害回來啦!哈哈哈哈……」

燒著的紙人冷不丁喊了這麼一嗓子,我嚇得猛一哆嗦。

「董大仙兒!」

土狗聽到這聲音,立馬鬆開了狗嘴,圍著紙人歡快的上躥下跳起來。

轉眼間,紙人就燒成了灰燼。

土狗消停下來,無精打採的朝著我「汪汪」叫了兩下。

我看了看它,低頭再看,右手腕血淋淋的,傷口卻不深。

我能感覺到,這狗剛才就沒用全力咬我,就是用狗牙卡著我的手腕向下墜。

趙奇過來看了看我的手脖子,「怎麼樣?沒事吧?」

「沒事,這狗沒真想咬我,它不想讓我殺這個紙人。」

「這些紙人是怎麼回事兒?怎麼還能動啊?」趙奇問。

「每個紙人裡邊都藏著一個鬼,被紙人沾上,鬼就附到你身上了。」

「還真有鬼附身?」

我看了他一眼,說:

「警察身上有浩正罡氣,普通的鬼是不能近身的,這五個鬼不一般,特別是那個紙婆子,她居然能迷你的魂兒……那應該是有人養的。」

我遞給他一根煙,自己也點了一根,我深吸了一口,指了指樹林子外邊的河:

「趙隊,你還得記住劉瞎子給你的忠告,萬事小心。要不是董大仙帶我找來,你就跟著下到河裡去了。」

說起董大仙,我又是一陣犯疑。

看剛才的狀況,他應該是已經死了。

帶我來的是死鬼,可為什麼他又會到了紙人裡面?

兩人帶著滿心的疑惑往回走。

快到樹林子邊上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連串的狗叫聲。

回過頭,就見那條土狗,正對著一棵樹狂叫,像是很焦急的樣子。

我再次疑惑起來,這好像就是之前董大仙消失不見的那棵樹。

我走到樹下,圍著樹繞了一圈。

趙奇忽然指著樹上說:「上面怎麼有個草人?」

我抬頭一看,頓時瞪大了眼睛。

樹杈上果然有個麥桿兒扎的草人,草人裡頭穿著女人的衣服,外邊卻披了一件破棉襖。

那居然就是我之前見到董大仙的時候,他穿的那件棉襖!

想起莊上的老人說的董大仙的事,我猛一拍大腿:

「帶我來的不是董大仙兒,是他媳婦兒!」

我急著從包里翻出牛眼淚,朝眼睛裡滴了一滴,再往樹上看,就見草人的身邊果然站著一個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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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6 爵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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