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異術] 陰倌法醫 作者:天工匠人 (連載中)

   
吟雙 2019-2-19 14:38: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861838
吟雙 發表於 2019-2-20 12:37
第一卷《陰陽道》

第四十章 白色連衣裙


或許是因為所學專業的緣故,短暫的憤怒過後,我很快壓制住了情緒。

我對季雅雲和桑嵐說:「我們之間只是雇傭關係,現在關係解除,我們之間沒什麼可說的了。」

季雅雲說:「徐禍,茹姐到底是你的母親……」

話音沒落,桑嵐的父親已經扶著那個哭腫了眼的女人走了進來。

見狀我沒再多說,拿過自己的包,把裡面的東西一樣一樣掏出來放在桌上。

我指了指桌上的東西,沉聲對眼前的四人說:「正式介紹一下,陰倌徐禍,本市醫學院法醫系的學生。你們現在看到的這些,是我謀生的傢伙。」

四人看到李蕊的靈牌,都是一愣。

「徐禍。」老軍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他走到門口,往屋裡看了一眼,皺起了眉頭,「不是說讓你收手了嘛,怎麼還和她們摻和?」

「老軍叔,什麼事?」

老軍往樓下指了指,「下來搭把手。」

我點點頭,走到門邊,平靜的對那個女人說:「不好意思,麻煩讓一下。」

我拿起門后的藍大褂穿上,掏出手套戴在手上。

桑嵐的父親看著我穿戴,「你這是……」

我沖他笑笑:「除了做陰倌,我還兼職看太平間,也做搬屍工。」

說完,再不理幾人,邁步走了出去。

下了樓,我問老軍:「老軍叔,什麼情況?」

「徐禍。」一個中年人喊了我一聲。

我一愣,「李局長?」

這人居然是公路分局的副局長李向東。

「您找我什麼事?」我問。

李向東擰著眉毛看了我一眼,「是趙奇告訴我你在這兒,他讓我來找你。」

我點點頭,「那您先等會兒,我先把手頭的事忙完。」

老軍說:「就是一碼事。」

「你跟我來看看。」李向東指了指門診樓。

我正想跟上去,季雅雲等人從樓上走了下來。

我沒管她們,跟著進了門診樓。

來到一間狹小的房間外,門口站著的兩個警察之一打開了房門。

我滿心疑惑的跟著李向東走進去,就見架子車上,白布單下高高的隆起著。

「是孩子?」我小聲問老軍。

老軍搖搖頭,「你先看看吧。」

我對著架子車鞠了一躬,上前掀開了布單。

看到布單下的屍體,我不由得愣住了。

這不是孩子的屍體,而是一具成年女人的屍體。

我一開始認為是孩子,是因為布單下隆起部位體積很小,像是孩子。

掀開布單才發現,這是大人的屍體,之所以顯得小,是因為屍體抱著膝蓋,低著頭,蜷縮成很小的一團。

因為死屍把頭埋在膝蓋里,我看不清她的臉,但是從身形和披散的頭髮來看,這應該是一名年輕女子。

我看了一下死者的皮膚組織,抬眼看向李向東:「剛死的?」

李向東眉心擰成了疙瘩,看了一眼女屍說:「昨天晚上我們接到報警,有人在河邊發現了一口棺材。」

我心裡一咯噔,該不會是……

「棺材是鐵的,上面纏滿了水草,應該是才從河裡撈上來的。」

我倒吸了口氣,「你們把鐵棺材打開了?」

李向東微微一怔,說:「這女屍就是在棺材里發現的。根據鐵棺材的銹跡來看,應該沉在水底至少五年以上了。但是死者……你也看見了。」

我深吸著氣下意識的點著頭。

終於明白女屍為什麼會是這種古怪的姿勢了。

我和孫屠子、瞎子撈上來的鐵棺很小,當時劉瞎子還推測說裡面是個孩子,是有人用童子作邪術。

那樣大小的一口棺材,想要裝進去一個成年人,也只能是女屍現在的姿勢了。

「為什麼沒直接送去法醫實驗室,送到這裡來幹什麼?」我問。

李向東眉頭皺得更緊,說:「以屍體現在的狀態,就算送到實驗室,也沒辦法進行化驗。」

「為什麼?」

老軍低聲說:「這屍體很重,起碼超過三百斤,要四個人才能把她從車上抬下來。」

李向東說:「不光重,法醫和法證在現場檢驗的時候,發現屍體比鐵還硬,連針頭都插不進去,還怎麼化驗?」

「三百斤,比鐵還硬……」

我不可思議的搖了搖頭,想了想,摘下一隻手的手套伸手去觸摸屍體的胳膊。

指尖碰觸到屍體的皮膚,立刻感受到一股森冷的寒意。

「怎麼會這樣?」李向東和老軍一起瞪大了眼睛。

兩人之所以有這種反應,是因為我的手指碰到屍體的時候,屍體的胳膊陷進去一個小窩,根本就不像他們說的那樣硬的像鐵。

我收回手,胳膊上的凹陷立刻恢復如初,皮膚的彈性竟像是活著的人一樣。

李向東從旁邊拿過一副手套戴上,伸手去摸屍體。

他握住女屍的胳膊,看樣子還用了用力,屍體的胳膊竟然毫無反應,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握住了一根鋼管!

李向東收回手,看向我,一副無語的表情。

我索性把另一隻手的手套也摘下來,再去觸碰屍體。

這一次,女屍的胳膊卻真的像是石化了一樣,沒有半點的反應。

「怎麼又會沒反應了?」李向東和老軍同時看向我。

我抬起雙手,看了看手心,翻過手掌,一眼就看到了左手虎口的火雷紋。

我第一次碰觸屍體用的是左手,兩次觸摸的結果不一樣,難道是因為火雷紋?

我再一次把左手伸過去,小心翼翼的握住了女屍的胳膊。

果然,她的皮膚又恢復了活人般的彈性!

我強壓著震驚,試著把女屍的胳膊抬起來放到身體的一側,又把她抱著膝蓋的另一隻手也挪開。

然後,又去挪她的腿。

走到架子車的另一頭,我忽然心一哆嗦。

之前只覺得女屍的姿勢古怪,我並沒有太留意她的穿著。

這時才發現,她穿的是一條白色的連衣裙。

我一下子想到了昨天扶我回來的那個女孩兒,還有那張莫名其妙的字條。

她不就是穿的白色連衣裙嗎?!

我雖然記不起她的樣子,可這裙子的款式……

我忍住頭皮的麻木,用左手輕輕握住女屍的腳踝,右手往下拉著她的裙擺,幫她把兩條腿放直。

屍體大體恢復了平直,保持側卧的姿勢,頭還深深的垂著。

我深吸了口氣,走到架子車的另一頭,緩緩幫她把頭抬了起來。

「啊!」

門口傳來一聲低呼。

我嚇得心一哆嗦,好在平時的課業給了我強硬的心理素質,才沒有把屍體推開。

我把女屍徹底放平,幫她整理好衣服,這才看向驚呼聲傳來的方向。

桑嵐的父親等四人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門外,正和兩個警察一起悚然的看著房間里的一幕。

桑嵐一手捂嘴,一手指著裡面,哆嗦了半天,才放下手,「徐禍,這……那天我們從齊天縣回來,我在河邊看到的女人,就是她!」

想到第一次從齊天縣回來的情形,我才明白她為什麼會嚇成這樣。

我仔細看了看女屍的臉,這是一個樣子很清秀的女孩兒,年齡比之前猜想的還要小點,約莫十八九歲的樣子。

我實在想不起來昨天晚上扶我回來的那個女孩兒長什麼樣了,可是看著她身上白色的連衣裙,心裡還是升起一種莫名的恐慌。

李向東再次去碰觸屍體,他的手指就快要碰到女屍腳踝的時候。

忽然,女屍的眼睛張開了!

這一次,所有人都被嚇得驚呼起來。

我連忙拉著李向東向後退了幾步。

李向東是最後一個發現死屍睜眼的,捂著心口連連倒吸著冷氣。

好半天才說:「她……她在瞪我,她不想讓我碰她的身體!」

我只能是點了點頭,死屍的眼睛都是瞳孔渙散,不能表達任何感情的。

而這具女屍張開的眼睛的確斜視著李向東,幾乎就差說『別碰我』了。

「現在怎麼辦?」李向東問我。老成沉穩的公安局長也沒了主意。

我果斷說:「死者既然不想別人碰她,那就先送去太平間,過後再由你們的人研究怎麼處理。」

說完,我過去替女屍合上了眼睛。

可就在我的手離開她的眼睛的時候,她的嘴角忽然上翹,居然像是笑了!

看著女屍露出的笑容,我卻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躥上了頂門心。

陰陽行當里有句話,叫做寧遇哭喪鬼,莫惹鬼露笑。

鬼如果對誰笑,那就是想害誰!

這女屍不讓別人碰,卻任由我展開她的身體,現在又對我笑,她該不會是想要害我吧?

我強迫自己別胡思亂想,拿過白布單把屍體蓋上,推著架子車往外走。

門外,那個女人的臉已經全然沒了血色,只是驚恐的看著架子車上的死屍。

我只看了她一眼,就和老軍一起把屍體送到了太平間。

出了太平間,沿著樓梯上了後邊。

剛上去,就見不遠處,李向東正和桑嵐的父親說著什麼。

我正想上樓,李向東忽然叫住我:「徐禍,有時間嗎,一起吃個飯吧。」

「好,我去樓上洗漱一下,換身衣服。」

洗漱完,我把桌上的東西收進包里,當我想要收起那兩枚桃符的時候,忽然發現其中的一枚桃符居然流出了血一樣的液體!

那枚桃符上的字,居然是『福』!

正當我感到不可思議的時候,又發現一件更為毛骨悚然的事,我擺在桌上的靈牌,上面居然已經不再是李蕊的名字,而是變成了徐氏亡妻毛小雨!
吟雙 發表於 2019-2-20 12:40
第一卷《陰陽道》

第四十一章 三根菸


『徐氏亡妻』四個字,讓我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可是透過窗戶,看到桑嵐一家上了李向東的警車,我竟出奇的平靜下來。

沒人比我清楚,姥爺去世後,我過的是怎樣的生活。

說的好聽叫為了將來艱苦奮鬥,說不好聽就是喪家之犬爛命一條。

我怕什麼……

我開著自己的車,跟著李向東的車來到飯店。

進了包房,若無其事的坐了下來。

聽李向東和桑嵐的父親寒暄,才知道兩人以前當兵的時候是戰友,只是多年不見,才沒能在第一時間認出對方。

飯菜上來,我無視那個女人的注視,大吃大喝。

桑嵐幾次張嘴,可看了看李向東,還是沒說什麼。

反倒是李向東忍不住問:「徐禍,女屍的事,你有什麼看法?」

我抹了抹嘴,認真的說:「就屍體表面來看,沒有明顯創傷,骨骼也沒有斷裂的跡象。具體死因和死亡時間,只能是等進一步的化驗才能知道。」

李向東揉了揉鼻子,似笑非笑的看著我:「你知道我說的是另一個方面。」

我遲疑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李局長,我做陰倌只是為了糊口,現在總局,甚至是我的導師都知道我做這行,我很可能畢不了業。我已經決定不幹了,所以不能給你別的答案。」

聽我這麼說,桑嵐露出了歉然的表情。

李向東「哦」了一聲,點了點頭,說讓我多吃點。

那個女人一直在抽抽噎噎,我看不了,就說吃飽了,先走了。

剛要起身,我的手機震動起來。

見是段乘風打來的,我猶豫了一下,接了起來,「段前輩。」

「那個季雅雲是不是沒照我說的方法去做?」

我看了一眼季雅雲,剛想說我已經不管這件事了,段乘風忽然像是喃喃自語般的說:

「不應該啊,不應該啊,真要是那樣,這小子怎麼能活到現在的?」

「段前輩,您說什麼?」我問。

「哦,沒什麼。」

段乘風像是剛睡醒似的打了個哈哈,「我剛才閑來無事,替那個叫季雅雲的女人卜了一卦,發現她沒有按照我說的方法去做。」

想起他之前的話,再看看季雅雲,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前輩,您有沒有別的法子救救她?」通過這些天的接觸,我對桑嵐雖然有些成見,對季雅雲這成熟典雅的女性還是很有好感的。

段乘風忽然像是跟誰急了似的抬高了聲調:

「她還用得著我救?徐禍,你老實說,你究竟是什麼人?你到底有什麼本事,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幫人逆天改命消除禍患?」

聽他又說到改命,我一陣頭大:「前輩,我真的不懂命理,更不會幫人改命。」

「我本來是想知道季雅雲又沒有按我說的方法做,可是一起卦,卻發現她非但沒按照我說的做,而且還多了一線生機!除了你,難道還有別的人在幫她?」

不等我開口,他又大聲說:「沒有別人,根本就沒有別人,她和那個桑嵐的命,都是印在你身上的!如果說桑嵐是巧合,又怎麼會有這麼多巧合?」

段乘風像是非常激動,近乎吼著說完這番話,竟把電話掛了。

「是段大師打來的?」桑嵐小聲問。

「你們儘快去找別的高人吧,保重!」我起身,背起包走了出去。

一個個都說自己中了邪,我特麼才中邪了呢。

都特麼是寶貝疙瘩,就我一個是有娘生沒人管的。

回到住所,我看都沒看桌上的靈牌,把自己扔在床上蒙頭大睡。

迷迷糊糊的,像是做夢,又像是真有人在我耳邊吐氣如蘭的說:「謝謝你。」

聽到這個聲音的同時,我感覺像是被人潑了一身冷水,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睜開眼,天已經擦黑了。

我坐起來,看向靈牌。

上面的名字還是毛小雨。

我下床走到桌邊,拿了三支香,點著了對著靈牌拜了拜,低聲說:

「陰陽殊途,姑娘既然已經不幸去世,那就早點去陰間輪迴吧,希望你來生托生個好人家。」

「嗡嗡嗡……」

我剛把香插上,猛不丁手機一震動,嚇得我一激靈。

我小聲罵了一句髒話,拿起手機,居然是竇大寶打來的。

接起電話,就聽竇大寶在那頭壓著嗓子說:「喂,是徐禍嗎?」

「是我,你這麼快出院了?」

「沒有,你趕緊來我這邊一趟,速度!」

「什麼事兒啊?」我皺起了眉頭。

「你不是說那個關飛不對勁嗎?我這兩天一直盯著他呢,這小子果然不對頭,我今天又看見那些女鬼了,我發現她居然和其中的一個女鬼說話,說什麼,今天晚上一定要結果了她!」

我心裡沒來由的一哆嗦:「結果誰?」

「我沒聽清楚,可我怎麼看這個小四眼都不像是好人,跟鬼商量著害人,能是好人嗎?」

我本來想說讓他別多管閑事,可是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我馬上來。」

趕到竇大寶所在的醫院,一見面他就問我要煙抽。

我抽出根煙給他,他眼神忽然一凜,像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往後退了兩步,還連連沖我擺手。

我順著他剛才的目光往樓梯間外看了看,只看見一個護士正推著個病人路過。

「你看見什麼了?」我狐疑的問。

竇大寶眼珠轉了轉,說沒看見什麼。

我自己點了根煙,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說他越想上次的事越不對勁,不管是我,還是那個小四眼,也不可能一下招來七八個女惡鬼,除非我們當中有一個人是九世童子轉世。

所以,他這幾天一有空就溜到上面一層去盯著小四眼。

就在今天半下午的時候,他在上面的樓梯間,終於又看到了那些女鬼。

「我仔細數了數,女鬼一共有十個,其中一個樣子最兇狠,還和小四眼商量著要害人!」

話剛說完,走廊上忽然傳來一陣哭天搶地的哭聲。

竇大寶臉色忽然一變,猛地上前一步。

「你幹什麼?」我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再見這小子,總覺得他有點奇怪。

「煙,煙!」他沖我攤出一隻手,焦急的說。

我一陣無語,把煙盒和打火機遞給他。

他打開煙盒,抽出三根放進病號服的口袋裡,把煙盒還給我,低聲說:「謝了。」

我心裡一咯噔,為什麼是三根?

外面的哭聲……

竇大寶忽然又往前湊了一步,低著頭,斜眼看著外面的走廊,「我覺得小四眼不是好人,他今晚可能有行動,你最好提前做準備。我今天有點事,不能和你一起了。」

說完,竟然就掂著腳走了出去。

他剛一轉過門口,就見一群人圍著一輛蓋了白布單的架子車哭著喊著從走廊上經過。

一陣風吹過,布單的一角掀開,我駭然瞪大了眼睛。

布單下露出的那個大鬍子……

我低頭看著手裡的煙盒,心裡一陣失落。

這傢伙,早讓他忌口,這他媽是掛了啊。

掛了還問我要煙抽……

「火,火!」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我嚇得一激靈。

回過頭,就見竇大寶掂著腳匆匆跑了過來,把一個打火機往我手裡一塞:「打火機還你,在這兒我能弄到火。」

說完,轉身又跑出去了。

我艹……

這他媽什麼情況?

死了還這麼講究?

我正想追出去看看,下方忽然有人喊我的名字:「徐禍。」

轉眼一看,居然是桑嵐。

「你怎麼在這兒?」兩人同時問對方。

桑嵐沖我晃了晃手裡的塑料袋,「我們來看凌阿姨的,我去幫她打飯了。」
吟雙 發表於 2019-2-20 12:43
第一卷《陰陽道》

第四十二章 九陰煞體


雖然中午才分手,再見面,我和桑嵐都覺得有些彆扭。

想到竇大寶的話,我還是說,既然來了,那就上去看看吧。

到了上面一層,來到凌紅的病房,只有一個護工正在整理床鋪。

「你好,阿姨,這裡的人去哪兒了?」桑嵐問。

護工隨口說:「出院了,剛走。」

我心往下一沉,拉著桑嵐邊往外走邊拿出手機給季雅雲打電話。

電話接通,我還沒說話,就聽對面的季雅雲說:「嵐嵐,扶好你凌阿姨。」

我一愣,看看身邊的桑嵐,對著電話低聲問:「你在哪兒?」

「我在醫院,在電梯裡呢。」

聽到「叮」一聲響,我急著說:「趕緊出電梯,快!」

季雅雲竟沒有猶豫,電話那頭一陣嘈雜后,再次傳來她的聲音:「出來了。」

「你在第幾層?」我急著問。

「在第三層!」

話音剛落,電話那頭就傳來一個大嗓門:「大美女,這麼巧,一起去吃宵夜吧!」

竇大寶!

我急著順樓梯跑下三樓,跑到電梯間。

季雅雲正扶著凌紅,滿眼緊張的待在那裡,旁邊一個穿著病號服、鬍子拉碴的傢伙,正是竇大寶!

「小姨!」桑嵐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不是讓我去打飯嗎?怎麼忽然要出院了?」

季雅雲一愣,猛地轉頭往凌紅的另一邊看去。

轉回頭的時候,她像是看到了極為恐怖的情景,臉色變得一片煞白。

「嵐嵐,你剛才……」

「我去打飯了啊,電梯人太多,我走樓梯上來的。」

竇大寶走到我身邊,在我耳邊低聲說:

「我剛才看見她們從電梯里出來的時候,那十個女鬼就跟著她們,我把那些鬼趕跑了!」

感覺耳朵眼被熱氣哈的痒痒,我轉過頭疑惑的看著他,「你沒死?」

竇大寶眼睛一瞪:「我靠,老子幫你救了大美女,你居然咒老子死?」

「那擔架抬著的那個大鬍子是誰?」

「大鬍子?天底下就我一個人長鬍子?」

「那你剛才神神叨叨的,拿走我三根煙,還踮著腳尖走路?」

竇大寶用看白痴的眼神瞪著我:

「我老媽像防賊似的防著我,剛才在樓梯間我一眼就看見她躲在門口貓著呢。我敢抽嗎?外邊有人哭,她一準兒回頭看熱鬧,所以我才趕緊跟你要點存貨!掂著腳尖跑不是顯得單純可愛嘛!」

這時,一個胖胖的中年婦女走了過來,「大寶,你又瞎跑什麼呢?又想找人要煙抽去是不是?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聽話啊,明天就手術了……」

看著被老娘牽走的竇大寶,我哭笑不得。

每次和這個貨在一塊兒,我總得被草泥馬群踩一回!

回過頭,我把季雅雲和凌紅拉到一邊。

季雅雲顫聲問我:「嵐嵐剛才和你在一塊兒,那剛才和我一起扶小紅下來的是誰?」

我看了一眼凌紅,她的臉色好了許多,精神卻還有些恍惚,眉眼間有著濃重的悲傷。怎麼看都不像是才用邪法作妖過。

我定了定神,問桑嵐:「是誰讓你去買飯的?」

桑嵐說:「是關飛。」

季雅雲瞪大了眼睛:「他不是知道小紅要出院嗎?他去開車了啊。」

我看著凌紅點了點頭,「行吧,打電話給關飛,問他到哪兒了。」

季雅雲拿起手機撥號,「關機了。」

我說:「那行,我送你們走。」

上了我的車,季雅雲說要把凌紅接到她家裡去。

不等我開口,桑嵐就說:「我爸媽不在,他們去找人幫忙了。」

「呵。」我笑著點點頭,發動車子開出了醫院。

進了她們家的家門,我幫著把凌紅扶到沙發里,轉頭問季雅云:「關飛知道凌紅要來你家住嗎?」

「知道。」季雅雲膽子小,可不傻,「你是說小關有問題?」

「小關有什麼問題?」凌紅恍然的問。

我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問:「你祖上都是蘇州人?」

凌紅疑惑的看著我,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是蘇州人,可我聽我爸說,我爺爺是從這裡移居蘇州的。」

「也就是說你祖籍是這裡?」

「照說應該算是吧。」

「凌家除了你,還有其他人嗎?」我又問。

「我們家本來就是小戶,我父母去世后……」凌紅像是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快的說:「你為什麼要問這些?你到底是什麼人?」

見季雅雲和桑嵐都在看著我,我點了根煙,抽了一口,決定把整件事從頭到尾說出來。這樣過後她們找別人來,也不至於沒頭緒。

我從十蓮塘的『毒鳳擔陽』局開始說起,一直說到那天在醫院和關飛見面的情形。

凌紅聽完,不住的搖頭:

「我們家祖上不是什麼大戶,我只是聽我父親說,我們是從這裡移居蘇州的,我不會害雅雲,現在方剛走了,我只有她一個姐妹了。」

說著,邊掉眼淚邊拉著季雅雲的手,「雅雲,我只是喜歡拍照,我沒想到會害了你,我真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關飛搞的鬼?」桑嵐問我。

凌紅又是搖頭:「怎麼可能是小關?他雖然是本地人,可他家裡很窮,他說是司機,我把他當親弟弟一樣,他不會害雅雲的。」

剛說完,外面響起了門鈴聲。

桑嵐過去開門,來的是齊薇薇。

她剛一進門,我耳邊突然響起一個女人輕柔的聲音:

「這個女人有問題,她身邊帶著九個鬼。」

感覺冷風從領口鑽進脖子,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毛骨悚然的同時,駭然的看向齊薇薇。

「紅姐,你出院怎麼也不通知我啊?」齊薇薇邊說邊走向沙發。

我猛然攔在她面前。

齊薇薇一愣:「你幹什麼?」

我上下打量她一眼,冷冷道:「應該說你為什麼要離開醫院才對吧。」

「你什麼意思?」齊薇薇臉色一變。

「你的牛仔褲、鞋,還有上身裡邊的衣服,都和桑嵐一模一樣。如果我沒猜錯,之前你的外套和皮包應該也和她一模一樣。你換下來的外套和皮包,現在應該在樓下,在關飛開的車上。」

「神經病,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齊薇薇冷冷一笑,卻開始一步步後退。

「你特意打扮的和桑嵐一樣,利用化妝和障眼法,讓凌紅和季雅雲以為你才是她,你們把季雅雲帶出醫院,應該不是回來這裡,而是要去十蓮塘。」

「你是說,帶我和小紅下樓的是她?」季雅雲不可置信的看著齊薇薇。

我說:「如果我沒猜錯,她和關飛才是凌家的後人。」

齊薇薇瞪了我一會兒,忽然露出一抹邪氣的笑容:「你是怎麼知道的?」

「關飛不抽煙,但卻隨身帶著名貴的朗聲打火機。他不會抽煙,但一邊和我說話,一邊大口抽煙,卻不會嗆到。這隻能說明,他雖然不會抽煙,但習慣抽雪茄,雪茄是不過肺的。他可不是窮小子。」

「還有呢?」

「我不知道你的障眼法有多厲害,可桑嵐的這身衣服、皮包,還有你和她現在一模一樣的手錶,單是這一身行頭就得好幾萬吧。我問過桑嵐,她們是下午兩點半左右到醫院的,你一個小化妝師,這麼短的時間買齊這身行頭,你也很有錢。看來你們凌家憑藉『毒鳳擔陽』賺了不少啊。」

齊薇薇咬了咬嘴唇:「可我們凌家的人也死了不少,現在只剩下我和哥,還不敢再用自己的姓氏!」

「薇薇,真的是你們做的?」凌紅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齊薇薇眼睛居然一紅:「紅姐,我們祖輩做的事,我們改變不了。我們不想大富大貴,可我們想活著!對不起!」

說了一聲對不起,她竟然轉身就往外走。

與此同時,房間里平地起了一股陰風!

我連忙一把扯掉上衣,取出陰桃木劍在手心劃出一道口子,蘸著血在額頭畫了道符籙。

「甲子護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鎮我靈,甲寅育我真。六甲固元,鬼眼通天!」

我大聲念著法咒,將手心的血拍在雙肩陽火上。

已經走到門口的齊薇薇猛然轉過身:「太陰鬼道!你居然也會太陰鬼法?」

我盯著房間里九個凶神惡煞般的女鬼,斜了她一眼:

「雖然不知道什麼是太陰鬼道,但是從你祖輩刻在石棺上的符咒來看,我們應該是同門。」

「不可能!能施展太陰鬼法的除了九煞傍身就只有……你身邊沒有煞……」

齊薇薇倏然瞪圓了眼睛:「你是天生的九陰煞體?!」
吟雙 發表於 2019-2-20 12:47
第一卷《陰陽道》

第四十三章 太平間兇殺案


雖然不明白齊薇薇說什麼太陰鬼道、九陰煞體,但她的話卻印證了我先前的猜想。

竇大寶說他看到的女鬼,其實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鬼,而是單純的煞。

這種女煞原本也是人,只是被邪術煉製,又或者由於別的原因沒有了元神鬼身,只留下了煞氣。

普通的陰陽眼是看不到女煞的,我只能按照破書上的法子,用自己的血遮擋雙肩陽火,再用血畫符開天目鬼眼。

齊薇薇變顏變色的時候,我已經拿著陰桃木劍劈向那些女煞。

木劍又粘新血,威力更強,一劍就把一個女煞劈的消散湮滅。

女煞被劈中,齊薇薇竟也發出一聲慘叫,邊往外跑,邊大聲念著咒語。

其餘女煞跟著往外飄去,我又追上去刺中一個。

正想追出門,冷不防門外閃出一個戴著帽子口罩的男人,手裡攥著一把摺疊刀,迎面向我刺了過來。

我沒防備,想躲已經來不及了,只能身子後仰,伸手抓住他拿刀的手腕。

「去你媽的!」我抬腳踹在他肚子上,左肩膀卻傳來一陣刺痛。

等我爬起來再想追,男人已經跑進了電梯。

回到屋裡,季雅雲和桑嵐正手忙腳亂的搶救受驚昏倒的凌紅。

凌紅出院的時候穿的是一身寬鬆的居家服,這會兒被兩人拖抱到沙發上,上衣滑到了腰上。

看到她腰裡的皮膚,我不由得愣住了……

包紮完傷口,我在沙發上胡亂睡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睜開眼,就看到一張我絕不想多看一眼的女人臉孔。

我翻身坐起來,套上上衣,點了根煙,彈了彈煙灰,問她:「桑太太,幫您女兒找到高人了嗎?」

「小福……不,徐禍……」女人有些倉惶的搖搖頭,卻又緊接著點了點頭。

「徐禍,先去洗把臉,過來吃早飯吧。」季雅雲端著一砂鍋粥從廚房出來。

我使勁搓了把臉,說不用了,我回醫院吃食堂。

下了樓,上了車,我才想起昨晚的一個細節。想了想,我還是給桑嵐發了一篇簡訊,然後刪除了她和季雅雲的號碼。

回到住所,老軍見我又掛了彩,指著我鼻子一通數落。

我腆著臉皮說:「老軍叔,我徹底不幹了,咱爺倆晚上弄點好菜,再弄瓶好酒,整兩盅?」

老軍瞪了我一眼,「那就整兩盅。」

接下來的幾天,桑嵐和季雅雲都沒有給我打電話,想來是桑嵐的父母花大價錢替她們找了真正的高人,擺平了兩人的事。

我除了找孫祿和劉瞎子喝喝啤酒,侃侃大山,還抽空去醫院看了一趟竇大寶,然後就是等著開學了。

這天早上我還沒起床,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汽車剎車聲,接著就是紛亂的腳步聲。

「砰砰砰砰……」

「徐禍,快起來!出事了!」老軍在外面拍門。

我打開門,見他頭上裹著紗布,一條胳膊吊著繃帶,不禁大吃一驚,「軍叔,這是怎麼弄的?」

老軍搖搖頭,「先別管,下面出事了,快下去。」

隔著欄杆往樓下一看,就見院子里停了好幾輛警車,樓外邊已經在拉警戒線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跟著老軍就往下跑。

「徐禍!」一個大蓋帽迎面走了過來。

「趙警官?你這麼快就出院了?」

趙奇把大蓋帽往上抬了抬,露出裡面的紗布,「在醫院實在悶的慌,就申請提前復職了。」

「出什麼事了?」我看了一眼其他正在往樓下走的警察。

趙奇熟稔的搭住我肩膀,「一起去看看吧。」

我已經有了預感,這事可能和前幾天送來的那具女屍有關,可來到太平間外,看到裡面的情形,差點當場吐了出來。

一個男人倒在血泊里,褲子褪到了腳脖子,腦袋卻被打扁了!

沒錯,就是扁了,像是搓衣板拍在南瓜上,整個腦袋扁了,腦漿子流了一地。

我忍著噁心,看向角落的一個架子車,愕然問:「那個白裙子呢?」

白色連衣裙被我舒展開身體后,警方的法醫來過兩次,但屍體又變得硬邦邦的,無從下手,只能先拍照取證查實死者身份。屍體就一直停放在太平間里。

現在那輛架子車上居然是空的!

背對我的一個白大褂聽到動靜回頭看了一眼,站起身走了過來。

「麗姐。」

馬麗沖我點點頭,摘下口罩,對趙奇說:「我要是說,死者是被人一巴掌把頭拍扁了,你信嗎?」

我和趙奇同時咽了口唾沫,趙奇小聲嘀咕:「你拍美國大片呢?一巴掌把腦袋拍扁?」

馬麗斜了我一眼,一字一頓的說:「就是!」

因為我也算是涉案人員,被懷疑對象,所以也要接受盤問。

盤問我的是一個女警,趙奇就在一邊抽煙。

女警照例問了些我的個人資料后,問我認不認識死者。

我說認識,那是醫院的一個護工,我們平常都叫他老馬,他的大名叫馬彪。

太平間晚上值夜的通常都是兩個人,我和老軍是『專職』,醫院還安排了兩個膽大的護工輪班和我們值夜,老馬就是其中之一。

老實說我不喜歡老馬這個人,他四十多快五十了,是個老光棍,在誰面前都是客客氣氣的,可一背過臉去,就跟人在背後戳這人脊梁骨,而且滿嘴的髒話。

關鍵有時候有女屍送來,他還對屍體動手動腳的。

因為這事,我還跟他打過一架,最後他只能被安排和老軍搭班。

他怕老軍,因為老軍要是動手,那就得往死裡弄他。

我把了解的情況都說了一遍。

趙奇讓那個女警去忙別的,把我拉到一邊,低聲對我說:

「看現場,你也應該了解大體情況了。那個老馬擺明是想猥褻屍體。現在那具女屍不見了,案子又定性為兇殺案,你和老軍都得跟我回局裡繼續接受調查。」

我說行,我先上去洗臉刷牙,換身衣服。

上了樓,一打開房門,我渾身的血都涼了。

我凌亂的床鋪居然已經變得整整齊齊,而我的床邊,正坐著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

女人骨碌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就那麼一言不發的看著我,嘴角和眼中滿滿都是莫名的笑意。

這分明就是那具女屍!

我轉身就往外跑,邊跑邊大喊:「趙警官,趙奇!上來,快上來!」

趙奇差點在樓梯上和我撞個滿懷。

他問我怎麼了,我這才稍微緩過點神。

女屍在我房間里,還活了?

我抹了把冷汗,讓他跟我上去看看。

趙奇狐疑的跟著我來到我的房間,探頭往裡看了看,撲哧笑了:

「你是想讓我知道,你們學醫的房間都很整齊,早上起來還疊被子?」

我目瞪口呆,屋裡沒人,但被子的確是疊的整整齊齊的擺在床腳。

我發誓,我從小到大,除了軍訓那會兒從來沒疊過被子……

因為根據現場定性為兇殺案,所以我和老軍,以及醫院相關人員,都被帶到市局接受調查。

這一查就是大半天,回到醫院是下午三點,醫院領導立馬召集我們開會。

會上主要說了看守巡視太平間的問題,因為我本來就是兼職,加上出了這檔子事。

所以,院方決定解僱我,並且收回我的住所。

我沒說什麼,我能在這兒免費住了三年多,本來就是院方特殊照顧我這個窮學生。

現在決定解僱我,是出於對人員安全、屍體安全的考慮。

暑假結束,也是新生報到的時候,這個時候再去申請宿舍,那是扯蛋,只能是租房住。

當天晚上,我叫上孫祿,和老軍到外邊喝了頓酒。

直到這會兒我才問老軍昨晚是怎麼回事,他又是怎麼弄傷的。

老軍陰了半天臉,說了兩個字:「邪性。」

他說他也知道老馬的揍性,只要有年輕的女屍送來,從來不和老馬輪著值夜。

今早快天亮的時候,他正在值班室衝盹,聽見太平間那邊有動靜,再看老馬不在,一下就火了。

等到趕過去,還沒看清狀況,就被人打了一悶棍。

他沒看清打他的那人是誰,可好在當過兵,反應不慢,抬手擋了一下。

雖然還是暈過去了,還斷了胳膊,總算是沒被打死。

他拍著我的肩膀說:「小子,是該搬出去了。都大小夥子了,再跟著我住這兒,談女朋友了咋辦?」

我鼻子發酸,想說讓他也別幹了,跟著我,我養他。

可我知道,老軍性子倔,是絕不會答應的。

我跟孫祿商量租房的事,他說明天一早過來幫我一起找,再有兩天就開學了,這事得儘快辦。

和老軍回到醫院,我才想起早上的事。

這會兒我酒勁上頭,腦子犯渾。

管你娘的是鬼還是妖,老子是陰倌,還怕你不成。

回屋一看,沒人。

我也就不管不顧的睡了。

第二天我和孫祿開著車找了一上午,終於在新區和老城區交接的位置找了一套。

我本來就沒什麼家當,和醫院領導告了個別,然後就搬了過去。

房子雖然是老舊的一室一廳,但勝在便宜。

我跟孫祿打趣,說這房子比起我這三年的住所,得算是豪宅了。

孫祿非要我叫上劉瞎子去外面喝酒,慶祝我喬遷之喜。

我自然不反對,可我怎麼都沒想到,家是搬了,搬過來的,卻不只我一個人……


-第一卷  完-
吟雙 發表於 2019-2-20 12:51
第二卷《陰陽刀》

第一章 蠟化的女屍


搬家當晚,我和孫祿、劉瞎子吃喬遷飯的時候,接到了林教授打來的電話,讓我明天一早直接去總局。

我沒敢多喝,第二天早上剛八點,我就巴巴的來到了市局。

老教授一貫的沉默寡言,見了我只說了聲『來了』,就讓我跟他去法醫實驗室。

「小師弟,你終於來了啊。」馬麗搭著我的肩膀笑盈盈的說。

實驗室里六七個人,也就她吊兒郎當的,其餘人要麼皺著眉頭,要麼黑著個臉。

看著眼前這些人,我一陣緊張,除了馬麗和這裡的兩個化驗員,其餘的居然都是我們學院的教授,都給我上過課。

林教授指了指工作台:「你去化驗一下,告訴我死者的死因。」

我連忙穿戴好工作服,走過去,小心的拉開了裹屍袋。

「嘔……」

看到爛菜瓜似的腦袋,我一陣乾嘔。

裡面的屍體居然就是老馬!

我強忍著噁心,把裹屍袋整個拉開,仔細將屍體從頭到腳看了一遍。

我正想做切片,林教授沉聲說:「初步判斷,死因是什麼?」

我糾結的看了一眼菜瓜腦袋上明顯的手指印,回過頭低聲說:「一巴掌忽死的。」

「噗……」馬麗憋不住笑,轉身跑一邊去了。

其餘幾個教授也都忍俊不禁。

我苦著臉看著林教授,我實在找不著別的形容詞了。

一向嚴肅的老教授眼睛里居然也有兩分笑意,清了清嗓子沉聲說:

「你的情況我已經如實向校方彙報了,明天開學,你不用去學校了。」

我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教授……」

「經過我和幾位校領導的討論,認為你專業學科是非常優秀的,但你的心理評估必須要押後,等到最後綜合評估,才能決定你能不能畢業。」

林教授摸了摸鼻子,「咳,從明天開始,你直接到這裡正式開始實習。」

說完,把一個文件夾交給馬麗,然後帶著幾位教授走了出去。

「嘿嘿嘿,我服了你了,你居然敢跟林教授逗悶子!一巴掌忽死的……」馬麗搭著我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腰。

我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差點就高呼教授萬歲了。

老教授肯定會把我做『兼職』的事彙報校方,但一定替我做了隱瞞,否則別說提前半年實習了,想畢業都難。

馬麗正式把我和其他實驗室的同事做了介紹,把那個文件夾在我眼前晃了晃,得意的說:

「小師弟,你可得好好巴結巴結我,現在你的生殺大權可是在我手裡呢!」

我說那是必須的,但凡我能做到的,師姐儘管吩咐,赴湯蹈火,以身相許在所不辭。

下午郭森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指著一人說:「這是新調來的副隊長,你們認識一下吧。」

我一看就樂了,是趙奇。

趙奇也不跟我寒暄,直接問我:「那個女屍的追尋工作由我負責,你有什麼看法和提議?」

見他和郭森都似笑非笑的看著我,我背過臉吸了口氣,小聲說:「女屍的名字可能叫毛小雨。」

「你怎麼知道死者的名字?」郭森問。

我抿了抿嘴,沒說話。

搬家前我把那塊靈牌燒了,上面的名字我可忘不了。

郭森理解的點點頭,讓趙奇順著這個名字去查。

……

這天早上,警方接到報案,新區某個小區發生命案,我和馬麗跟隨出警。

一路上我都忐忑不安,發生命案的小區,就是桑嵐她們家的小區。

到了案發現場的樓下,我鬆了口氣,不是她們家那棟。

「提箱子!」馬麗頤指氣使的對我說了一句,雙手抄兜,很拉風的下了車。

我提著化驗箱下了車,剛走沒幾步,就聽見一下倒吸氣的聲音。

順著聲音一看,不由得一愣。

不遠處,站著桑嵐、季雅雲和那個女人。

吸氣的是一個身材矮小,穿著對襟灰布褂,腳踩千層底的禿頂老頭。

老頭兩顆綠豆眼盯著我,瞪得溜圓,就好像我是什麼怪物似的。

我沖季雅雲點了點頭,快步走進了樓里。

現場是頂樓的一個單元,也就是八樓。

門口已經拉起了警戒線,沒進門,就先聞到一股撲鼻的惡臭。

「是催收電費的人聞見臭味報案的,死者可能是戶主。」郭森皺著眉頭說。

我提著箱子,跟馬麗走進卧室,腐爛的惡臭幾乎讓人窒息。

床上平躺著一具女屍,染著酒紅色的頭髮,穿著無袖的黑色彈力背心,絳紅色的裙子勉強能遮住私密部位。

女屍的腿很長,偏細,穿著膚色的絲襪,黑色的高跟鞋。

見法證架好了攝像機,我打開化驗箱,等著馬麗吩咐。

馬麗看了看屍體,回頭對我說:「還愣著幹什麼,開始啊?」

我一怔,接著又是一陣反胃。

屍體穿戴時髦性感,身材也算不錯,可絕不香艷。

因為除了頭部,整具屍體都被包了一層保鮮膜,腿上的絲襪是穿在保鮮膜外邊的。

屍體的面部畫了很濃的妝,不是煙燻妝,而是正常的妝,不過卻厚的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早知道理論和現實不一樣,第一次實踐,我還是受到了相當程度的震撼。

我和馬麗走到床的兩邊,仔細觀察死屍局部細節。

過了一會兒,馬麗直起身問我:「你的看法怎麼樣?」

我大步走到門口,深呼吸了兩口,才回到卧室。

「兇手給死者包了保鮮膜,應該是想要將屍體完全蠟化后保存,但是因為沒有密封,屍體已經開始局部腐爛了。」

「死因。」馬麗簡短的說。

「死者頸部保鮮膜下有環狀收縮痕迹,是窒息死亡,從收縮形狀和表面顏色來看,是被正面掐死的。」

「判斷死亡時間。」

我看了一眼開著的空調,緩緩的說:

「從蠟化和腐爛的程度來看,如果房間一直保持現在的溫度,初步判定屍體的死亡時間應該在兩個月左右。」

馬麗點點頭,「死亡原因清晰,沒必要進行局部檢驗,打包屍體,帶回去詳細化驗。」

我和一個叫大張的男法證開始打包屍體。

就在兩人想要合力把屍體抬進裹屍袋的時候,大張忽然手一哆嗦,屍體的上身掉回了床上。

「你幹什麼?」馬麗問。

「她的睫毛動了!」大張聲音發顫。

我連忙去看屍體的臉,就在我看到屍體眼部的一剎那,死屍的眼睛猛然張開了!

她的眼珠已經開始萎縮乾癟,生出了褶皺,可我仍然感覺她是在用眼睛表達著什麼。

剎那間我有種奇怪的感覺,下意識的抬起頭,就見牆角站著一個若有若無的女人身影!

那女人見我看到了她,居然抬手指了指屍體身下的那張床。

馬麗走過來說:「你走開,我看看。」

我看了一眼開著的空調,再看看女人手指的方向,一把拉住了馬麗,指著床對門口的郭森使了個眼色。

郭森濃眉一挑,立刻警覺的掏出了配槍。

就在他掏出配槍的同時,床上的屍體猛然彈了起來。

「啊!!!」

隨著一聲歇斯底里的狂叫,床墊翻開,一個男人從床墊下翻身跳起,朝著我和馬麗就撲了過來。

我急忙推開馬麗,那人卻已經撞到了我身上。

因為戴了鞋套,我根本站不穩,身子後仰,「砰」的撞碎飄窗摔了出去。

「砰!砰!」

連著兩聲槍響從上方傳來,緊接著郭森和馬麗從上面探出了頭。

「我靠,你小子命可真大!」郭森瞪著眼睛說。

「還廢什麼話,快去七樓把他拉上來!」馬麗大聲道。

我死死的抓著空調位的護欄,直到郭森等一干人趕到七樓把我拉上去,一顆心才從嗓子眼落回了腔子里。

「麗姐,教授沒說過做這行還要玩命啊?我差點英年早逝!」

馬麗過來看了看我手臂刮蹭的傷口,鬆了口氣,掐著腰白了我一眼:「你逞什麼能?就算髮現床下面有人,你就不能先撤出去再提醒老郭?」

「下次知道了。」我心有餘悸的點點頭。

「別動我的女人!娜娜是我的!你們這些臭男人,別碰她……」

直到被銬著抬上救護車,那個男人還在瘋狂的嘶吼咆哮。

「又是一個因愛生恨,因恨變態……」

郭森搖搖頭,搭著我的肩膀邊往外走邊問:「你是怎麼發現床墊下面有人的?」

我看了一眼被抬上車的女屍,咬了咬嘴唇:「感覺。」

我正要跟著上車,那個女人忽然跑了過來,拉住了我的胳膊,哭著說:

「小福,小福……是媽媽不好,是我錯了。你別做這麼危險的工作了好不好?我養你,我給你錢!」

我一愣,隨即沖她笑笑:「不好意思桑太太,我有自己的生活,不需要別人的施捨。」

警車開出了小區,馬麗攬住我肩膀,「誒,那個是你媽?」

我看著窗外倒退的建築,說:「我從有記憶起就沒見過我爸媽,不確定。」

因為第一次出警就光榮負傷,馬麗給了我三天假。

我也沒想到第一次出任務就差點死翹,開車去熟食店買了滷肉熟菜,又去超市買了半打啤酒,準備回家慶祝險死還生。

我照往常一樣,上樓掏鑰匙,剛要把鑰匙插進鎖孔,門「吧嗒」開了……
吟雙 發表於 2019-2-20 12:55
第二章 野郎中


門一開,我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後退一步,抬眼去看門牌號。

沒錯,是我家。

我頓時警覺起來,可別是進了賊了吧。

我深吸了口氣,一把把門推的大開,大聲問:「誰在裡面!」

「嘿呦!」

裡面傳來一下被嚇著似的驚呼。

順著聲音一看,居然是個六十多歲,矮矮胖胖的老頭。

「房東!你怎麼進來了?」我鬆了口氣,也有點惱火。

這老頭是房主,叫老何,是我現在的房東。

既然把房子租給我了,房東也不能隨便進來啊。

老何說:「上次不是說要來幫你把鎖芯換了嘛,今天我有空,給你打了半天電話,你都沒開機,我就直接過來了!」

看到桌上換鎖的工具,我才反應過來,早上出警前我手機就快沒電了,因為急著出警,就沒去管。

拿出手機一看,果然,已經關機了。

見老何嚇得不輕,我趕緊說不好意思,局裡出任務,手機忘了充電了。

「局裡?」老何有些詫異。

我忙說,我已經提前進市公安局實習了。

老何眼裡閃過一絲異樣的神采,像是若有所思般的呆了一會兒,才把工具和換下的鎖芯收了起來。

他把一串新鑰匙遞給我,說:「鎖都幫你換好了,鑰匙都給你了。」

見我拎著飯盒和啤酒,又說:「年輕人,別老吃外邊的東西,不乾凈,少喝點酒。」

我感激的沖他點頭說是。

老何臨走前,回過頭看了我一眼。

我想問他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他卻擺擺手,提著裝工具的袋子走了。

我把東西放在桌上,往空蕩蕩的廚房看了一眼,嘆了口氣。

以前有老軍作伴,一天三頓都能在食堂對付,還不覺得清靜。這一搬出來,孤家寡人的孤獨感格外的折磨人。

特別是帶著一身傷從外邊回來,冷冷清清的,別提多難受了。

我倒是想找個女朋友,在學校也追過兩個女孩兒。可一聽說我是法醫系的,就都掰了。

也難怪,就算是學醫的,也不大能夠接受我這種天天和死屍作伴的職業。

我把手機充上電,打開電視,就著熟食喝著啤酒。

手機一開機,看了看來電提醒,老何打來幾個,另外還有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

我沒去管這個號碼,正準備放下手機繼續吃飯,忽然有人加我『你好,我能和你做朋友嗎?』

本來像這種莫名其妙的加號碼,我都是不會理的,不是微商就是股票、推銷,再不就乾脆是『接客』、騙子。

可對方的頭像卻吸引了我的好奇。

一般垃圾加號都是美女頭像,而這個號碼的頭像卻是兩個泥巴捏的娃娃。

泥娃娃根本談不上什麼手工,在農村生活過的孩子再熟悉不過了,就是小時候和膠泥捏的小人兒。

出於好奇,我點了同意。

對方很快發來一條消息:『你好,徐禍。』

我一愣:『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但是這個名叫筱雨的號碼卻沒再回復我。

吃完飯,我玩了會電腦,把六罐啤酒全喝了。

洗漱完,上了床,才發現筱雨給我發了條訊息,一看內容,我哭笑不得。

『能給我點錢嗎?我想買點東西。』

「媽的,這是騙都懶得騙了,直接要啊。」

我懶得理她,嘟囔著罵了一句,玩了會兒手機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竇大寶給我打了個電話。

一接起來他就大著嗓門說,他出院了,問我有沒有時間去他家做客。

我對這個二貨越來越有好感,當即就答應了。

再次來到蓮塘鎮,我不由得想起上次和桑嵐她們來時的情形。

一想起桑嵐,我忍不住『靠』了一聲。

得虧那個女人是她的繼母,剛開始我還對她有想法來著,真要是和她有點什麼,然後忽然有人跳出來說:

「你們兩個不能在一起,因為你們是親兄妹!」

真要是那樣,我非得當場吐血身亡!

竇大寶果然是小土豪,家裡老房拆遷,在鎮中心買了套商鋪樓,開了家挺有風格的飯店,他算是少東家。

「恢復的怎麼樣?」我邊和竇大寶打招呼,邊把幾盒保健品從車上拎下來。

「嘖,來就來,你還買什麼東西啊?」竇大寶皺著眉頭說。

進了店裡,他就沖櫃檯喊:「老太太,我哥們兒來了!趕緊讓老頭子給炒幾個硬菜!」

我在醫院見過他老娘,橫了他一眼跟他老娘打招呼:

「阿姨好,我叫徐禍。」

「小徐來了,快快快,上樓去坐吧!嘿喲,我家大寶可是天天把你掛在嘴邊上。」

竇大寶的母親也是個大嗓門的爽朗性子,拉著我問長問短,還問我怎麼沒把女朋友帶來。

竇大寶不耐煩的揮著手,讓她別啰嗦,從櫃檯上抄了瓶酒,拉著我上了二樓。

一上樓,我就打心眼裡羨慕的不要不要的。

竇家飯鋪後邊就是雙蓮塘,二樓算是雅座,坐在靠後窗的位置,大片的蓮花塘盡收眼底。

風景怡人不說,飯鋪的買賣鐵定興旺。

竇大寶的父親是個和他一樣的大鬍子,臉刮的青噓噓的,一臉的憨直,親自把菜端上樓,笑著讓我多吃點。

「大寶,你病剛好,少喝點酒。」

「知道了老子,你趕緊下去忙去吧。」竇大寶揮著手說。

等老爺子下了樓,竇大寶給兩人把酒倒上,笑嘻嘻的說:

「我還以為你不把大美女帶來,也得把小美女帶來呢。怎麼著,你還怕我撬你牆角啊?」

「別扯蛋了,那就是我的客戶,還是過去式的。」

我告訴他季雅雲她倆是我做陰倌的時候接的最後一筆買賣,現在我已經金盆洗手,開始進單位實習了。

竇大寶知道我是學醫的,問我在哪家醫院實習。

我猶豫了一下,正色對他說:

「大寶,我是真拿你當朋友了,有些事不能瞞著你。其實我學的是法醫,每天的工作就是面對屍體,你要覺得膈應,吃完這頓飯咱就『有空聯繫』。」

竇大寶瞪大了眼睛,盯著我看了半天,猛地一拍大腿:

「我去,又是陰倌,還是法醫,這也太酷了!我要是早知道我有陰陽眼,我也去考醫科,去做法醫了!」

我:「……」

「你都解剖過什麼樣的屍體?有沒有被奸殺的性感少婦?有沒有……」

我百無禁忌,和他喝著紹興黃酒,吃著紅燜羊肉,越聊越歡。

隨著一陣上樓的腳步聲,竇大寶忽然瞪圓了眼睛:「大小美女!」

我回過頭,見上來的居然是桑嵐一家和凌紅,還有昨天見過的那個禿頂老頭。

我暗暗皺眉,但也沒怎麼放在心上,沖一行人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了,回過頭繼續吃喝。

竇大寶雖然知道我和季雅雲她們已經沒關係了,可還是時不時的往兩個美女身上狠瞄,一副恨不得將兩人大小通吃的樣子。

他又向季雅雲那桌瞄了一眼,忽然壓低聲音對我說:「跟著大小美女的那個老頭不是好人。」

我怔了怔,「怎麼了?」

「他養小鬼!」竇大寶聲音壓得更低。

我又是一愣,隨即說:「大寶,你能看見普通人看不見的東西,這不算什麼好事。記住,以後有些東西看見了,只裝看不見,免得惹禍。」

竇大寶一愣,居然揉了揉眼睛,「徐禍,你是第一個真把我當朋友的朋友。以前那些傢伙,要麼直接說我是弱智傻子,要麼明裡跟我交朋友,其實是想我請客吃飯,背地裡還是說我傻子。」

我既哭笑不得又替他心酸,剛想安慰他兩句,他忽然再一次瞪大了眼睛,「老頭放了兩個小鬼,沖咱們來了!」

我斜眼一瞄,見禿頂老頭擱在身邊的一把油紙傘微微打開了一些,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我沒有開陰陽眼,但竇大寶說老頭養小鬼的時候,我就猜到他指的是什麼了。

禿頂老頭應該就是桑嵐家替她們請來的高人,他隨身帶著的油紙傘是有門道的。

那不是普通的油紙傘,而是加持了符籙的五寶傘。

傳說五寶傘是鬼王鍾馗的傍身法器之一,傘中附有五鬼,只要撐開傘,就能放出五鬼抓捕猛鬼惡煞。

據說五鬼齊出,還能施展大搬運的法術。

「小鬼過來了。」竇大寶明顯緊張起來。

「別去理它們,裝看不見就行了。」

我嘴上說著,心裡卻犯嘀咕。

能煉出五寶傘的那就是養鬼人,桑家請養鬼人以鬼克鬼無可厚非,這老頭招惹我幹什麼?

竇大寶聽我的話,只管埋頭吃喝,忽然一皺眉毛,眼神古怪的盯著我:「一個小鬼跳上桌,他要往你酒杯里撒尿!」

我皺了皺眉,就在我皺眉的同時,耳邊忽然一涼,一個聲音大聲喝道:「滾!」

我猛地一驚。

雖然只是一個『滾』字,但我聽得真真切切,發話的居然是張安德!

竇大寶『咦』了一聲,「小鬼像是被嚇到了,嚇得跑回去,不見了!」

我轉過頭,冷冷的看向禿頂老頭。

禿頂老頭瞪著綠豆眼和我對視了一會兒,居然起身走了過來。

他來到跟前,抱了抱拳,說:「在下野郎中,敢問道友是哪位高人門下?」
吟雙 發表於 2019-2-20 12:58
第三章 鬼鯰


「我是醫學院的學生。」我站起身沖野郎中點點頭。

野郎中一怔,「學生?」

我放低聲音說:「老先生,我以前做陰倌只是為了賺學費和生活費,我只會些野路子,沒有師門傳承。」

「野路子?」野郎中瞪圓了綠豆眼。

我有點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我已經想到他剛才放出小鬼只是為了套套我的路子,真想害人,又怎麼會讓小鬼往人的杯子里撒尿。

別看這老頭貌不驚人,沒有真本事可是用不了五寶傘的。

野郎中狐疑的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忽然沒頭沒腦的問:「你殺了多少厲鬼了?」

我一下被問愣了,下意識的把這個問題在心裡重複了一遍:我殺過厲鬼嗎?

答案是沒有,附在齊薇薇身上的女煞根本算不上厲鬼。

我遲疑了一下說:「老先生,我沒有殺過鬼,而且我已經不幹了。」

野郎中看出我不想和他談論陰陽事,提著五寶傘邊往回走邊嘀咕:「你說不幹就不幹?我看你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命。」

他一走,竇大寶就小聲說:「徐禍,剛才嚇走小鬼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你身邊有什麼東西忽閃了一下,好像是個人!」

我捶著又開始混亂的腦袋,讓他別再提這些了。

竇大寶猶豫了一下,卻還是說:「哥們兒,我這不是擔心你嘛,那好像是個女的,我是怕你被女鬼給纏上了。」

「女的?」

我問他那女的長什麼樣,他說沒看清楚,但確定那是個女的。

女的,除了子母煞哪還有女的。看來段乘風沒說錯,桑嵐的禍真是我替她承擔了大半。

我下意識的看向桑嵐,發現她也正看著這邊,兩人四目相對,她馬上轉過臉去了。

見那個女人也正看著我,我又是一陣心煩,轉過頭看向窗外,卻忽然有個奇怪的發現。

蓮塘邊的一個亭子里,一個戴著黑色太陽帽和墨鏡的黑臉男人正一瞬不瞬的抬頭看著這邊。

不知道為什麼,我看見這人就覺得特別不舒服。

從他看的方向看,他應該是通過窗口,看著桑嵐那一桌。

桑嵐坐在窗戶邊上,她人漂亮,本來就招人眼球,可遠觀,想褻玩……塘邊但凡看見她的男人,都免不了頻頻回頭往上看。

但那個黑臉男人的表情卻和其人都不一樣,他的臉上沒有半點曖昧,而且還帶著一股冷森。

我看了那人一會兒,小聲對竇大寶說:「你看看那邊那個男的,有沒有什麼不對勁。」

「哪兒呢?」竇大寶轉頭看向窗外。

我往亭子里一看,頓時一愣,那人居然不見了。

順著亭子往外找,遊人里也不見他的影子。

「你說的是哪個?」竇大寶又問了一遍。

「不用找了,不見了。」

我心裡納悶,只是一轉頭的工夫,人怎麼就不見了呢?

桌上的手機震動了兩下。

我打開一看,是一個似曾相識的號碼發來的簡訊:

『我不舒服。』

我愣了愣,不經意間抬眼看見桑嵐正往這邊看,才反應過來,信息是她發的。

你老爸老媽都在,不舒服跟我說幹什麼?

出於禮貌,我還是給她回了一條:

『你哪兒不舒服?』

信息很快就回了過來:

『和前兩次一樣,胸悶,從昨天晚上開始就這樣,就是難受!』

我看過去,見那個女人又抬眼看了過來。

頃刻間,我僅有的幾分關切立刻變了味,我瞄了一眼桑嵐高聳的胸脯:

『左邊的悶還是右邊的悶?』

桑嵐低頭擺弄著手機,忽然抬起頭,擰著眉毛瞪了我一眼。

我咧咧嘴,忍不住別過頭笑得肩膀抽抽。

徐禍啊徐禍,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幼稚了。

看來這個小美人也不是沒腦子,只用了不到十……秒就反應過來了。

「大寶!大寶!」

竇大寶的母親忽然咋咋呼呼的跑了上來。

「咋了?」竇大寶猛地站起來,「有人砸場子?」

竇大寶的老娘在他腦門上戳了一手指頭,「砸個屁,快別喝了,河神爺來了,開始賜福了,趕緊抄傢伙!小徐,你也跟著搭把手吧!」

竇大寶「嘿」的一聲怪叫,拉起我就跑。

跟著竇大寶跑下樓,跑到後院,他指了指牆邊的兩個大水桶,大聲說:「你提水桶,把那邊那捆網袋也帶上。」

我本來喝的暈暈乎乎,又心浮氣躁,被他娘倆一驚一乍,竟然把煩心事都忘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跑過去拿起了水桶網袋。

竇大寶抄起兩根竹竿綁的網兜,跑出後門,一路喊殺的沿著雙蓮塘的河沿瘋跑。

繞過雙蓮塘,順著田埂小路又是一路狂奔,來到另一個水塘邊。

水塘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帶的行頭都和我跟竇大寶差不多。

我往水塘裡看了一眼,就知道這些人為什麼個個這麼興奮了。

這水塘不大,也就跟個小足球場差不多,裡邊沒蓮花,只有靠岸邊生著一些水葫蘆。

河面上「噗通噗通」的聲響不斷,不時有大大小小的魚躍出水面,濺起的水花都連成了一片。

這是翻塘了啊!

我在農村長大,對此一點也不陌生。

翻塘,也叫翻坑,是因為氣候原因,水下氧氣不足,水裡的魚都游到水面上來呼吸。

不過這麼小的水塘里,這麼多的魚,還躍龍門似的不斷跳出水面,卻是從未見過的奇景。

「別愣著了,趕緊撈魚,晚上有烤魚吃了!」

竇大寶把一個網兜塞給我,一馬當先的衝到了岸邊。

弄清狀況,我也興奮起來,這種事我以前可干多了,駕輕就熟啊。

我和竇大寶仗著年輕,一人搶佔了一個『黃金角落』,開始從水塘里往外撈魚。

不大會兒的工夫,兩個水桶就都滿了。

「你繼續,我把桶里的魚裝網袋裡!」我向竇大寶喊道。

我一邊把桶裡的魚倒進網袋,一邊嘖嘖稱奇。

這水塘裡的魚也太多了吧,平常就沒人過來釣魚嗎?

我剛把兩個水桶裡的魚倒騰進網袋,就聽一個聲音急促的說:「沒用,沒用,你這麼瞎撈一氣根本沒用!」

見說話的是野郎中,桑嵐等人也都跟著來到了岸邊,我有點摸不清頭腦。

野郎中幾步走到我的『黃金角落』,眯著眼睛往水塘里看了一陣,又抬頭看看四周沿岸捕魚的人,背著手連連搖頭。

見其他人撈的不亦樂乎,我急得拃著手撲棱著拍大腿:「老先生,這是我的地盤兒!」

野郎中猛地回過頭,厲聲道:「臭小子,救人要緊還是玩兒要緊?」

救人?救什麼人?

我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季雅雲。

才想到她們應該沒心情來蓮塘鎮玩,來這裡多半是為了季雅雲的事。

「簡直亂來,你以為這麼胡鬧就能抓到鬼鯰?」

野郎中一邊說,一邊用手指蘸著唾沫在另一隻手的手心裡寫畫。

「什麼鬼鯰?」我問。

野郎中詫異的看了我一眼,眼珠轉了轉,繼續在手心寫畫。

「不行!我道行不夠!」

野郎中猛地抬起頭,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道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煞氣不夠,只能藉助道友相助了!」

說完,竟狠狠咬了一口手指,在我手心裡寫畫起來。

「老先生!」

我大驚失色,內心感到從未有過的震撼。

野郎中不是單單咬破了手指,他居然把連帶指甲的那一節手指都咬掉了!

沒人能夠體會被人用斷了的手指頭在手心寫寫畫畫是什麼感受……

我甚至感覺到他的指骨在我的手心刮擦!

「噗!」

野郎中把咬掉的指節吐了出來,在我沾滿鮮血的手心裡來回滾了幾下,拿起來揚手丟進了水塘里,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喃喃道:

「成了,這下成了,這下一定能把鬼鯰引出來了!」

我回過神,見他疼的渾身發抖,轉頭沖桑嵐她們喊:「還愣著幹什麼,快送他去醫院!」

「不用!」野郎中擺擺手,四下看了看,轉臉對我說:「道友,是我錯估了形勢,等下鬼鯰現身,全靠道友出馬了,一定要把它抓住,千萬不能傷到魚腹!」

「你什麼意思?」看著他血流如注的斷指我一陣頭皮發麻。

竇大寶也不撈魚了,過來看清狀況,急著要拉野郎中走:「大爺,別嘚吧了,趕緊去醫院吧!」

「那是什麼?」

「乖乖,這麼大的魚!」

「不會是河神吧?」

「河神爺……」

岸邊的人群忽然嘈雜起來。
吟雙 發表於 2019-2-20 13:01
第四章 倒缸無底


我往河裡一看,乖乖,那居然是一條通體漆黑的大魚,光是露在水面上的後背都快兩米多長了。

大魚一邊從水塘中間往這邊游,一邊張開扁平的大嘴,吞食著其它的魚蝦。

我問野郎中,這大魚是不是就是他說的鬼鯰,要這大魚有什麼用。

野郎中說是,只說鬼鯰的膽可以幫人祛除凶煞,就讓我趕緊幫忙捕魚。

竇大寶找相熟的人要了張大網,兩人在野郎中丟手指的地方嚴陣以待。

眼看鬼鯰朝著這邊越游越近,我心裡一陣發毛。

這就是個小水塘,怎麼會養出這麼大的魚來。就算是雜食貪婪的鯰魚,長這麼大,也不知道得活了多少年了。

剛才撈魚的時候,竇大寶說每年的重陽節前後,這裡都會翻塘,當地人都說是河神爺巡遊到此,造福於民。

現在看來,滿塘魚躍,恐怕就是這鬼鯰在作怪了。

鬼鯰順著血腥味前來,眼看就要到岸邊了。

我和竇大寶摩拳擦掌,準備撒網。

忽然,一陣破風聲響起,一道寒光從一側飛射入水塘,正射在鬼鯰的大頭上。

「魚槍!」

我一愣,轉眼就見不遠處站著幾個彪形大漢,其中兩個懷裡都抱著魚槍。

「不好,鬼鯰受驚,要發火了!」野郎中驚呼一聲,讓我們趕緊撒網。

我和竇大寶正要撒網,塘中的鬼鯰已經猛地翻了個身,斜剌剌朝著水塘中間飛快的游去。

魚槍上的繩子瞬間被綳的筆直。

發射魚槍那人來不及撒手,一下子被拖進了水裡。

「不好,快救人!」竇大寶大叫。

原先撈魚的人也都往那邊跑了過去。

野郎中急得直跺腳:「完了,完了,白費心血了!」

眼見鬼鯰游遠,再看看他血流如注的手指,我也是氣得不行。

老人不惜自殘才把怪魚引出來,這是哪來的傢伙橫插一杠子壞了大事。

「沒有鬼鯰魚膽,她就死定了!」野郎中臉色發白道。

我看了一眼季雅雲,一咬牙,從包里摸出那把小刀,脫掉上衣,助跑兩步跳進了水塘,朝著鬼鯰追去。

「卧槽,你不要命了,快上來,這水塘子沒底兒!」竇大寶在岸上大叫。

人在水裡哪能比魚游得快,好在鬼鯰被魚槍射中,沒有單純的想要逃竄,而是一邊往中間游,一邊泄憤似的翻江倒海。

就在我游過去的同時,那幾個大漢也跳下水塘朝鬼鯰追了過去。

我見鬼鯰體型巨大,聲勢驚人,不敢從後邊直追,朝著一邊繞去。

其中一名大漢卻是不管不顧,徑直從後方遊了過去。

鬼鯰魚尾猛然從水下掃了上來,那人被巨大的魚尾拍中,立刻像死魚一樣的昏了過去。

後邊的同伴見狀急忙上前搶救,可還沒游到跟前,怪事忽然發生了。

魚尾掃那一下力道極大,大漢被拍中,半個身子都被拍出了水面。

可是,很快,他就豎直著向下沉去。

那情形詭異的讓人毛骨悚然,就好像是水底下有人抓住了他的腳脖子,筆直向下拉似的。

沒等他的同伴到跟前,他已經沒了影子。

我看得頭皮發麻,有點想打退堂鼓,可眼見鬼鯰近在眼前,就這麼放棄又不甘心。

索性一咬牙關,從側面朝著魚頭遊了過去。

就在我快要游到跟前的時候,忽然,我感覺一隻手死死的抓住了我的腳脖子!

這種感覺再清楚不過了,那的確是一隻手,抓著我的腳脖子用力把我往水裡拽。

我駭然欲絕,剛想掙扎擺脫它,那隻手卻突然鬆開了。

我來不及想是怎麼回事,已經到了鬼鯰跟前。

一眼看見插在它頭上的魚槍,連忙伸手抓住,從嘴裡取下小刀,照著魚頭就刺了下去。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怎麼,一刀刺下去,我竟然聽到了人的慘叫聲。

那聲音蒼老凄厲,聽的人心肝直顫。

媽的,這大魚該不會成精了吧!

開弓沒有回頭箭,到了這個地步,就絕不可能再收手。

我瞄準拳頭大的魚眼泡,又是一刀刺了下去。

這一刀下去,慘叫聲更加的慘厲,彷彿就在我耳邊發出似的。

鬼鯰連中兩刀,徹底的發了狂,竟然一挺身子,猛地躍出了水面。

我死抓著魚槍不放,也被帶出了水面,卻仍是趁機又朝魚鰓的位置刺了兩刀。

鬼鯰一個翻身,扎進了水裡,筆直的往水底躥去。

我憋著一口氣,被帶著向下沉。

直到這會兒我才知道,竇大寶為什麼會那麼大反應了。

鬼鯰劇痛之下游躥的速度極快,而且是直上直下,我感覺一口氣快憋不住了,卻還沒游到水塘底。

這水塘子竟然像是真的沒有底!

我只能朝著魚頭拚命補刀,也不知道刺了多少刀,周圍的水都被魚血染紅的時候,我看到了這輩子難以忘記的一幕。

鬼鯰終於游躥到了塘底。

這小小一方水塘的底部,竟然堆滿了人的骸骨!

在水下可視距離有限,但是粗眼一看,骸骨就不下上百具。

想起之前竇大寶說的關於蓮塘鎮的來歷,我感覺心一陣抽搐。

其它地方不說,這一方水塘可是真正的沉屍坑。

鬼鯰的力氣終於耗盡,再沒了動靜,開始緩慢的向上浮起。

我也是精疲力盡,只能抓著魚槍,跟著上浮。

不知道是不是力氣耗盡的原因,在上浮的時候我一直有種奇異的感覺。

感覺身邊有無數只手想要抓住我,但是又有一個人,一直在我的左右,把那些想要留住我的怨魂驅趕開……

「浮上來了,浮上來了!」

「那人還在,還有一個人活著!」

紛亂聲中,我積蓄了最後一點力氣,把鬼鯰拖到了岸邊。

竇大寶和野郎中,以及桑嵐的父親等人把我拉上岸。

這時我才知道,除了先前被拖進水裡的那個人被及時救了上來,和我同時跳下水塘的四個人無一生還。

鬼鯰被拖上岸,立刻遭到了圍觀。

這傢伙,體長竟然接近三米,體型更是比想象中還要大的多。

野郎中指點方位,讓我剖開魚腹取出魚膽,一行人隨即離開了水塘。

到了竇大寶家,他找了身自己的衣服給我換上,又替我重新包紮了先前的刮傷。

晚上吃的是烤魚,不得不說,竇大寶他老爹的手藝真不錯。我和竇大寶都吃的呲牙咧嘴,喝得暢快朵頤。

竇大寶和我碰了碰杯,喝了口酒,呲著牙數落我:

「你真是比我還彪呢,都不問清楚就敢下水。我們當地人都管那叫倒缸塘子,口朝下,沒有底!但凡掉下去的人,甭管大人小孩兒,能撈上來的沒幾個,就連屍體都見不著!」

他咂了咂嘴,又說:「也怪了,倒缸子裡頭從來沒有鯰魚,怎麼會有那麼大一條的?嘿嘿,要說我可得代表我老爹老娘謝謝你。你弄那麼大一條鯰魚上來,明天一準兒得上頭條,我們蓮塘鎮就更出名了。我們家的生意肯定得好的不要不要的。」

鯰魚…

想起在水底看到的屍骨,我忍不住一哆嗦。

大半個世紀了,就讓它們在水底待著吧。

就當是我為了哥們兒,替蓮塘鎮保守這個秘密了。

兩人正邊吃邊聊,桑嵐一家和野郎中走了上來。

桑嵐的母親,那個女人卻沒有來。

桑嵐挨著我旁邊坐下,其他人也都在我們這桌坐了。

竇大寶心直好客,連忙招呼店裡的服務員加菜。

我看了看野郎中包紮好的斷指,忍不住問:「老先生,陰陽先生也只是個行當,你為了幫人平事,連手指頭都不要了,值嗎?」

野郎中頭一次露出了不厚道的笑容。

他剛要開口,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在兩個男女的陪伴下上了樓。

我眼皮一跳,杜漢鍾!

作為當地名流,我還是認得他的。

杜漢鍾徑直走了過來,掃了眾人一眼,目光落在我身上,「多少錢?」

「什麼多少錢?」我一頭霧水。

野郎中忽然比出兩個手指:「二十萬。」

杜漢鍾二話沒說,立刻讓人從包里拿出兩捆沒拆封條的紅毛放在桌上。

野郎中從包里拿出個比眼藥水瓶大不了多少的小瓶子。

杜漢鍾接過瓶子,小心翼翼的收好,點點頭,竟然轉身下樓,帶著人走了。

野郎中把一捆紅毛推到我面前,笑著說:「小道友,這是你的一份。」

竇大寶瞪大眼睛問:「啥玩意?你們在我店裡交易毒品啊?」

我有點反應過來,問野郎中:「你賣給杜漢鐘的是魚膽?下午死在水塘里那四個,是杜漢鐘的人?」

野郎中點點頭,「鬼鯰性屬極陰,鬼鯰膽汁調和其餘幾位藥材,可以祛除屍油帶來的火煞。」

我看了看桑嵐,又看看季雅雲……

我這是擺了個大烏龍啊,敢情他們來蓮塘鎮是為了桑嵐的事來的。

那麼小一瓶膽汁就賣了二十萬,那麼大一坨魚膽得多少錢?怪不得野郎中寧可咬掉半截手指也要把鬼鯰引出來呢。

我心安理得的把錢收了起來,這可是我拼了命換來的,用不著客氣。

野郎中瞪著綠豆眼看了我一會兒,忽然說:「道友,聽桑嵐說,你應該也是被火煞纏身了,可我怎麼看著,你身上有水煞之相?你招惹了水鬼?」
吟雙 發表於 2019-2-20 13:03
第五章 入室盜竊


聽野郎中一說,我又想起了在水塘里的時候,被抓住腳脖子的事。

真要是被水鬼抓替身,怎麼會輕易就撒手了呢?

我想了想說:「我雖然不做陰陽行當了,自保還是沒問題的,不管是火煞還是水煞,要來就來吧。」

桑嵐的父親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嘆了口氣。

他從包裡拿出一捆錢,說這是我之前幫桑嵐和季雅雲的報酬。

我說我沒幫到她們,不能要。如果桑嵐能用魚膽祛除火煞,那也是野郎中的功勞。

他又問了我幾個問題,都是日常瑣碎,我都敷衍了事。

我知道他是替那個女人問的,每個人都希望被關懷,可關懷來的太遲,就已經沒有必要了。

從蓮塘鎮回來,我感覺輕鬆了很多。

野郎中是養鬼人,有真本事,有他幫季雅雲和桑嵐,我也算了樁心事。

第二天,剛到局裡,趙奇就把我拉進了他的辦公室。

一進屋他就說起了女屍丟失的案子,說這幾天他查了近十年所有備案失蹤人員的資料,也沒查到毛小雨這個人。

我說我也是因為某些事,才覺得女屍可能叫毛小雨,她未必就一定叫這個名字。

我忍不住打趣他,為什麼老是和丟屍案撇不開關係。

他神情一黯,沒有說話。

「報告!」一個清脆響亮的聲音響起。

我和趙奇冷不防都被嚇了一跳。

轉過頭,就見一個制服筆挺,抱著警帽的年輕女警筆直的站在門口。

我不由得往她高聳的胸脯瞟了一眼,才去看她的樣子。

利落的短髮,精緻的五官,白皙的皮膚……還是一美女!

「進來。」趙奇掐了煙,擺出一副嚴肅的樣子。

女警邁著正步走進來,向我敬了個禮,又向他敬了個禮:「我叫沈晴,警員編號XXXXX,是郭隊長讓我來向趙隊長報到的!」

趙奇點點頭,「老郭跟我說過了,你是剛畢業吧?」

「是!」沈晴大聲道。

趙奇笑著說:「這裡不是學校,不用一板一眼的。」

沈晴臉微微一紅,不好意思的笑了。

趙奇把桌上一個文件夾遞給她,「你大體看一下這份檔案,說說你的看法。」

沈晴接過來,很認真的看了一會兒,又是啪的一個立正,表情卻有點古怪。

趙奇擺擺手:「沒事,你怎麼看就怎麼說。」

沈晴點點頭,「照資料看,死者馬彪是想要褻瀆屍體,但是法醫給的化驗結果不應該是這麼籠統,我覺得有必要要求法醫科給出更細緻準確的化驗結果。」

趙奇指了指我:「小徐,徐禍,他就是法醫科的,有什麼問題你直接問他吧。」

沈晴回過頭,上下打量我一眼,似乎有點不大相信,可還是又向我敬了個禮:

「徐警官,屍檢報告只說死者是遭受重擊死亡,這不符合報告標準。我認為法醫科應該提供疑似兇器,或者類似兇器的形狀和質量。」

我剛來實習沒幾天,對這裡的一切也都感覺新奇。見這小女警一副帥氣純真的模樣,忍不住想逗逗她。

我假模假式的清了清嗓子,說:「這是一起非正常死亡案件,法醫科不能提供更詳細的化驗結果。」

沈晴俏臉一板,竟轉身對趙奇說:

「如果是這樣,我建議申請更高級別的化驗部門對屍體進行化驗,並且向相關領導遞交報告,申請審查我局法醫科的人員資質!」

「噗!」趙奇剛喝了口水,一下噴了出來,指著我哈哈大笑。

我也是哭笑不得,這小女警怎麼這麼愣啊,剛來報到就敢打小報告?

我摸了摸鼻子,說:「既然這樣,我就實話實說吧,死者是被人一巴掌拍死的。」

沈晴一愣,隨即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又想對趙奇說什麼。

我一見架勢不對,忙說:「趙隊,你跟她說吧,我回辦公室了。」

我剛想出門,一個警察急匆匆走進來,說接到報案,有兩幫人在農貿市場火拚。

趙奇讓他先去準備,回過頭對沈晴說:「你留下和徐禍討論女屍丟失的案子。」

我一聽頭都大了,我跟她討論個毛啊!

趙奇前腳走,我後腳就回了實驗室。

沒多會兒,有人敲門,沈晴拿著檔案夾走了進來。

她走到辦公桌前,冷著臉說:「徐警官,就算我是新來的,你想耍我,也不該拿工作開玩笑。」

我有嘴說不清,偏偏這會兒辦公室里就我一個人。

我只好說:「其實你弄錯重點了,馬彪的具體死因是什麼,也許要等找到丟失的屍體才能認定。」

「不是說受重擊死的嗎?」沈晴問。

我為難的看著她:「真是被一巴掌忽死的。」

沈晴斜睨著我,「你覺得這有意思嗎?」

我正無言以對,郭森急匆匆走了進來,「徐禍,拿上化驗箱,跟我去現場。」

「郭隊,麗姐不在我沒有化驗資格。」

「她今天休息,我已經通知她趕去現場了。」

郭森看了一眼沈晴,「你沒跟趙奇走?那就跟著一起來吧。」

上了車,沈晴捏起我胸前的工作牌:「原來你也還是個實習的。」

到了案發小區,我有點傻眼了,這小區就是我住的小區,所有警車都停在了我那棟單元樓下。

馬麗從計程車上下來,從我手裡接過大褂,邊穿邊問什麼情況。

郭森指了指不遠處被手銬銬著的一個大個子男人,「入室盜竊,被小區保安和居民逮住了。是他說被盜那一家有一具女屍。」

「幾樓?」馬麗問。

「302。」

「什麼?」我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跟著馬麗上了樓,302的房門敞著,一個便衣從裡屋走了出來,氣哼哼的說:「郭隊,根本就沒什麼女屍,是那小子瞎編。」

郭森皺起了眉頭,四下看了看:「再仔細檢查一下,聯繫房主沒有?」

「不用聯繫了。」我黑著臉看了看撬壞的門鎖,「這是我家。」

「噗……」馬麗和沈晴忍不住笑出了聲。

郭森和其他人也都啼笑皆非。

郭森拍了拍我胳膊,「別愣著了,趕緊看看丟什麼沒。」

「還能丟什麼,就只有一個筆記本電腦還能賣倆錢。」

我嘟囔著走到卧室門口,猛然間就愣住了。

馬麗走過來搭著我的肩膀往裡看了一眼:

「喲,小師弟,看不出你生活還挺有條理的,早上起來疊被子的人可不多了。」

我嘴皮子發抖,看了一眼電腦桌,電腦還好好的在那裡擺著。

「進去!」兩個警察押著剛才那個大個子走了進來。

郭森冷眼看著他:「入室盜竊,為了脫罪還報假警?」

大個子一愣,隨即扯著嗓子喊:「警官,這家真藏著個死人,就在裡面的床上!」

郭森一把把他拽到門口,「死人在哪兒呢?」

大個子往裡看了看,回過頭瞪著眼看向所有人,「警官,這家窮的叮噹響,我根本就什麼都沒偷著,你們用不著這麼玩我吧?那床上真有個死人,是個穿白裙子的女的!」

白裙子?

我的頭嗡一下就大了。

馬麗搭著我的肩膀沖大個子一揚下巴:「你看沒看清楚啊?那該不會是充氣的吧?郭隊,你讓人再好好找找,是不是漏氣了,縮枕頭底下去了。」

「嘿嘿嘿嘿……」沈晴低著頭都快笑抽了。

郭森忍著笑看了我一眼,「所有人收隊,徐禍,你……你今天別回局裡了,趕緊把鎖換了吧!」

「你們相信我!這家真藏了個死人,那女的穿著一身白裙子……」大個子被押走的時候還在咆哮。

……

「我去你媽的!」我狠狠一拳砸在牆上。

管你是人是鬼,老子受夠了,有膽子就來!
吟雙 發表於 2019-2-20 15:21
第六章 怪眼


鬱悶了一會兒,我強迫自己不再多想,跑去買了套鎖,回來自己安裝。

正裝著,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輕笑:「嘻嘻!」

我猛一哆嗦,後背上炸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在門裡頭裝鎖,身後居然有人,而且我聽出,這笑聲是從卧室裡傳出來的。

我瞄了一眼桌上的包,假裝過去拿工具,偷偷把木劍拿出來反扣在手心裡。

回到門邊,我一邊擰螺絲,一邊留意身後的動靜。

「嘿嘿嘿嘿……」

笑聲再一次傳來,越發顯得冷森古怪。

我斜向後瞄,不經意間卻發現,廚房的櫃子上,竟然多了一隻碗。

我更加的驚疑不定。

要知道我搬來前,連暖壺和打飯的快餐杯都留給老軍了。這幾天我正糾結要不要開伙做飯,還沒買鍋碗瓢盆呢,家裡哪來的碗?

怪笑聲沒再響起,我卻感覺出,身後已經多了一個人。

我直起腰,背對著來人,冷冷的說:「你叫毛小雨是吧?你既然已經死了,就應該知道陰陽殊途的道理。我幫你舒展身體,你卻打傷我老軍叔,現在還來纏著我,這算什麼?」

我緊握著陰桃木劍,只等背後一有動作,轉身就刺。

沒想到話剛說完,身後卻傳來一個女人的驚訝的聲音:「咦!」

我聽這聲音耳熟,忙轉過身。

看清這人,差點沒氣得吐血。

居然是早上才到局裡報到的女警沈晴!

「你怎麼在這兒?」我氣得不行。

沈晴翻了個白眼說:「你剛才出去門都沒鎖,我就進來幫你看家咯。」

「謝謝。」我冷冷說了一句,走到桌邊,趁她不注意把木劍放回了包裡。

不是我小氣,而是做陰倌這個行當的,最清楚『人嚇人,嚇死人』的道理。

這個女人偷偷溜進來,又鬼鬼祟祟躲在房間里,擺明是想惡作劇。

我算是膽子大了,要是換了普通人,被那個入室行竊的小偷那麼一說,再被她這麼一嚇,還不得嚇個半死。

沈晴看著我,微微皺起了眉頭:「你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認為,是屍體行兇打死了馬彪,打傷老軍的?」

見我不說話,她嗤笑一聲:「你該不會以為屍體是自己從醫院跑出去的吧?」

「你怎麼沒回局裡?」我沒好氣的問。

「回了,趙隊照顧我,給我放半天假,讓我安頓一下。我不是這兒的人,局裡的宿舍也調整不出來,我看你這兒的房子不錯,房租肯定也不高,就過來看看有沒有房子租。」

看著她一身警服,英姿颯爽又不失青春靚麗的嬌俏模樣,我的氣很快消了。

「我幫你問問我的房東,看他還有別的房子沒。」

我拿起電話打給老何。

老何聽我一說,「嘿呦」一聲說正好,樓上402也是他家的房子,正空著呢,兩套房戶型一樣,是一起裝修的。

我把情況跟沈晴說了,她晃悠著裡外看了看,又問我房租多少,然後爽快的說行,就402了。

老何說:「我現在有點事走不開,你同事要是急著租,就過來我這兒拿鑰匙吧,房租和你的一樣。」

去找老何的路上,我問沈晴現在住哪兒,幹嘛這麼著急租房子。

她說昨天剛到,現在住在局裡的臨時安置宿舍。

「在警校就住集體宿舍,來這兒還是宿舍,我可受不了。」

聽她這麼說,我暗翻白眼,又是個溫室裡出來的。

按照老何給的地址,來到老城區的一條小街,才發現他居然是開喪葬鋪子的。

老何把鑰匙交給我,說改天空了再約我們簽租約。

見他不停的往外瞅,像是在等什麼人,我和沈晴也沒再多說,回了小區。

沈晴對402的房子非常滿意,當即就要搬過來。

作為同事,幫她搬家義不容辭。

到了臨時安置宿舍我就後悔了。

如果上天能讓我再選一次,我決定跟她老死不相往來。

這女人的行李多的讓人頭疼,我用破車幫她拉了四趟,第四趟後排坐了七八隻毛熊,最大的一隻耳朵都支棱到車頂了。

她居然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說以後上下班可以搭順風車了。

她說換身衣服,請我去外面吃飯當是答謝我。

等她換好衣服下了樓,我眼前一亮。

黑色的印花T恤,挺翹的屁股蛋把牛仔短褲綳的緊緊的,兩條長腿白生生的,我看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我說就在小區外面的小飯店吃點,她不同意,非說我幫了她這麼大的忙,一定要請我吃頓好的。

於是我只好開著車,在老城區裡轉悠了一會兒,找了家小有名氣的湘菜館。

這會兒剛到吃晚飯的點,兩人找了張桌子坐下,點了幾個招牌菜和一瓶雪碧。

兩人吃了一會兒,沈晴忽然問:「我看檔案上說,那具女屍是在一口鐵棺材裡發現的,棺材在水裡沉了那麼久,屍體為什麼一點都沒腐爛?」

「這種事我哪兒說的清楚?」

「你們法醫科為什麼一直沒對屍體做化驗啊?報告上只說屍體異常,異常在哪兒?」沈晴又問。

見她眼神閃動,我心也跟著一動:「這些話是趙奇讓你問我的吧?」

沈晴臉一紅,「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趙隊為什麼不直接問你。」

我只能說沒關係。

趙奇負責追查屍體失蹤案,多方面尋求線索無可厚非。他拐彎抹角讓沈晴問我,也是照顧到了某些事可能對我造成的影響。

被我點破,沈晴也不好意思再問了,只是顯得有些納悶。

我剛想說點什麼調劑調劑,忽然感覺飯店裡其他人的反應有點奇怪。

順著隔壁桌男人的目光一看,我眼睛也直了。

十來個穿著清涼性感的女人正從門外走了進來。

這些女人年紀都不大,也就二十齣頭的樣子。一個個短裙熱褲,一雙雙的大長腿晃得人眼暈。

這陣勢,難怪整個飯館的氣氛都被引爆了呢。

「哎,眼睛還拔得出來嗎?」沈晴把一隻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回過頭,有些訕然卻理直氣壯:「我可是正常男人,還是單身狗呢。」

「徐禍!」一雙大長腿來到跟前喊我的名字。

順著這雙腿往上一看,頓時明白哪來這麼一堆美女了。

桑嵐看了一眼沈晴,轉過頭說:「我一個同學過生日,我們來替她慶祝生日的。」

我笑笑,「那什麼……吃藥了嗎?」

桑嵐很快反應過來我說的藥是指什麼,點了點頭,「吃了。」

我說:「那就好。」

等她和一幫女孩兒上了樓,沈晴瞪大眼睛問我:「你女朋友?」

「都說了我是單身狗。」

「哈,哈,哈,我不會讓她對你有誤會吧?」

「你可別多想了……」我剛說了一句,不經意間往門口看了一眼,頓時一愣。

門外路邊,一個一身黑衣,戴著一頂黑色棒球帽的黑臉男人正抬頭往上看。

「又是他。」

「誰啊?」沈晴回頭看了一眼。

我遲疑了一下,從包里找出裝牛眼淚的眼藥水瓶,往眼睛裡滴了一滴。

再次看向門口,黑臉男人正好低下頭。

他沒戴墨鏡,兩人的目光正好對在了一起。

我猛一哆嗦,這人的眼珠比一般人小了差不多一半,眼白充斥了眼睛的三分之二,乍一看他的眼睛就像是兩顆白色的衛生球似的。

他倒是沒在意我,只是看了我一眼,就把臉轉過去了,卻仍然站在那裡。

我想了想,對沈晴說我去外面抽根煙,站起身向外走去。

迎面進來一男一女,我側身讓了一下,再轉過頭,黑臉男人居然不見了。

我急著兩步追出門外,四下里找,他卻又像上次一樣,消失了。

我點了根煙,抽完了也不見他再出現,只好帶著滿心狐疑回到飯店裡。

吃完飯,回到小區,我讓沈晴先回家,我煙沒了,出去買一包。

沈晴下了車,我又開車回到了湘菜館。

我也說不清楚為什麼要這麼做,總覺得黑臉男人散發出的氣勢我好像在哪裡感受到過。

過了一會兒,一道倩影出現在湘菜館門口,是桑嵐。

她像是喝多了似的,原地晃悠了兩下,轉過身,腳步不穩的朝一邊走去。

我按了兩下喇叭,她頭也不回繼續往前走。

見她越走越遠,連包也沒拿,我感覺不對勁,連忙下車追了上去。

眼看就快追上了,桑嵐忽然加快腳步,轉身拐進了一條小巷。

「桑嵐!」

我心沒來由的一沉,大聲喊了一聲,甩開步子跑了過去。

拐進黑乎乎的小巷,隱約就見桑嵐還在晃晃悠悠往裡走,忙追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的身子明顯一哆嗦,整個人軟趴趴的靠在了我懷裡,嘴裡含含糊糊的「嗯」了一聲。

聞到酒氣撲鼻,我鬆了口氣,又忍不住氣結。

她這是喝迷糊了啊。

巷子太黑,我只好先把她扶出去再說。

她軟的連路都走不了,我只好彎腰把她扛在肩上。

就在我直起腰的一剎那,悚然發現巷子的深處,正有一雙衛生球似的白眼珠子惡狠狠的盯著我。

「你到底是什麼人?」我邊大聲喝問,邊拿出手機打亮閃光燈。

「哇!」

猛然間頭頂傳來一聲尖銳刺耳的怪叫,我身子一悚,抬頭就見一道黑影從上方掠過,像是一隻和鴿子大小差不多的鳥。

等我低頭再看,那雙眼睛已經不見了,用手機照著仔細往巷子深處一看,一股寒意頓時充斥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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