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異術] 陰倌法醫 作者:天工匠人 (連載中)

   
吟雙 2019-2-19 14:38: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861845
吟雙 發表於 2019-2-20 16:48
第二十七章 顧羊倌


「你是董大發的老婆?」我問。

女鬼抿著嘴點了點頭。

我忍不住深吸了口氣。董大仙一直說草人是他媳婦兒,沒想到草人身上竟真附著他老婆的陰靈。

他瘋了二十多年,她老婆就留在陽世,陪了他這麼多年……

拿出符紙超度了女鬼,土狗也不叫了,顛顛的跟著我和趙奇往回走。

我把董大仙的事跟趙奇一說,他沉默了良久。

我問他怎麼出來了。

他說他見屋裡沒人,就想去找那個線人問清楚,出了院門以後的事完全記不得了。

我越想越覺得邪異,急著跑回莊上,卻見梧桐樹下的院門敞著。

「誰?!」我怒火攻心,大步走進去抓起了地上的鐵鎬。

看到堂屋裡的幾個人,我不禁一愣,再看看那個我不想見到的女人,頓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桑嵐一家跟著那個女人來了。

我放下鐵鎬,沉著臉一言不發的走進屋,用剛才扯掉的黑紗帳把桌上的香燭供品包起來丟到外邊。

回到屋裡,坐在姥爺以前經常坐的藤椅上點了根煙。

桑嵐拉了拉我,指著桌上的兩個相框,帶著哭音問:「你在搞什麼鬼啊?」

我吸了口煙,抬眼看著她,「你不是說認識我以後就一直倒霉嘛,你也看見了,我在家裡給你設了靈堂,擺明是為了你們家的錢害你咯。」

「你瞎說什麼啊,我什麼時候那麼說了。」桑嵐用力在我肩膀上推了我一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需要一個解釋。」桑嵐的父親沉聲說道,口氣已經不再像之前那麼溫和。

趙奇看的蹊蹺,問我這是什麼情況。

我說:「這裡是我家。」

「你家?」趙奇錯愕的瞪大眼睛看了看桌上的照片,「你家怎麼會有……」

「呵呵,我比誰都想知道答案,要是讓我知道誰在我家搞這些東西,我他媽弄死丫挺的!」

我越說越火大,忍不住狠狠一拳砸在牆上。

「你手怎麼受傷了?」那個女人急著問道。

我沒回答她,說姥爺走了以後,我就去市裡上學了,家裡的東西都沒動過,讓她要拿什麼自己去拿。

我已經氣不起來了,姥爺去世的時候我打電話給所謂的父母,一個換了號碼,一個打不通,我還能說什麼。

我指了指那個沒有臉的男人照片,問趙奇記不記得他的樣子。

趙奇說他當時急著找三白眼,沒仔細看。

我苦笑,當時見家裡被人布設成靈堂,我氣得不行,現在想來,那個男人長什麼樣子我也只是有個模糊的印象。

「福安,是你回來啦?」一個頭髮全白,腰桿挺得筆直的老人走進了院里。

「三爺爺。」我連忙起身迎了出去。

老人是以前村裡的老村長,因為德高望重,村裡的人都很尊重老人家。我叫他三爺爺,是因為他和姥爺是平輩,在家排行第三。

想起剛才在村子里沒見到人,我忙問他:「三爺爺,剛才村裡的人都上哪兒去了?」

三爺爺嘆了口氣:

「唉,前幾天董大仙兒走了,今天火化,我帶著村裡人送他去啦,剛回來看見你這兒門開著,就過來看看。」

「董大仙……」想起前不久的經歷,我有點失神。

「走了也好,他這些年活著也是受罪。這些年他吃百家飯活下來,也算是咱村的人替他積福,但願他下輩子托生個好人家吧。」三爺爺不無感慨的說。

老爺子打量了其他人一眼,目光落在那個女人身上,眯著眼睛看了她一會兒,眉毛漸漸擰了起來:「你是亞茹?」

那個女人急忙上前一步:「三叔,是我。」

三爺爺又看了看桑嵐的父親等人,眉心舒展開來,淡淡的對那個女人說道:

「這些年福安由他姥爺和村裡的人照顧,總算是沒遭大罪。現在他考上大學,還學了醫,總算是熬出頭了。你既然已經又成了家,就不要再來找他了,免得影響你現在的家庭。」

那個女人抹了抹眼睛,帶著哭音小心的問:「三叔,顧羊倌還在嗎?」

「顧羊倌?」

三爺爺眉頭又皺了起來,擺擺手說:「他搬走了。」

「他搬哪兒去了您知道嗎?」

「你找他幹啥?」

那個女人看了看我,低聲說:「我家嵐嵐出了點事,我想讓他幫忙看看。」

三爺爺看了一眼桑嵐,『哼』了一聲,拿出個小本翻了幾頁說:「頭幾年他回來過一趟,留了個手機號,現在能不能打的通我就不知道了,你記一下吧。」

等他說完號碼,我忍不住問:「三爺爺,我怎麼不記得咱莊上有這麼個人啊?」

三爺爺少有的一瞪眼,抬高了嗓門:

「你爹媽把你扔下的那年他就搬走了,那年你才幾歲?你記得個屁啊!」

說完,老爺子起身邊往外走邊念叨:「老頭子要是沒記錯,咱福安明年就能畢業咯,等畢了業,再找個媳婦兒生個娃,就算是熬出來咯。」

我一直把老爺子送回家裡,又在他家待了一會兒才回來。

進了屋,我把兩個相框交給桑嵐說:「段乘風給我打過電話,說你這幾天會有大劫。野郎中不做了,也不靠譜,趕緊去找高人幫你看看吧。」

「這照片是怎麼回事?」季雅雲問。

我遲疑了一下說:「我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偷偷進來我家,把這裡搞成這樣,我想那人的目的是要給桑嵐配冥婚。」

「冥婚?!」所有人都是臉色一變。

我點點頭,說沒什麼事就走吧,我要鎖門了。

那個女人忽然拉住我,悲戚的說:「小福,我們已經聯繫上顧羊倌了,你跟我們一起去找他吧。」

我輕輕推開她的手,說:「桑太太,我已經不做陰倌了。」

「不光為了嵐嵐,還因為你。當年顧羊倌給你看過,說如果我和榮華在你身邊,你就會死……」

「呵呵,這麼說你們還是為了我好,是我害你們離婚的?」

那個女人再次拉住我,哭道:「你跟我們去找顧羊倌吧,他會告訴你整件事的真相。」

我嘆了口氣,問她顧羊倌現在住哪兒,聽她說了地址,我點點頭:「好,我跟你們去。」

趙奇看了看錶,說:「剛才的事太邪性了,我也想去找高人問問。」

上了車,我剛想關門,就見那條土狗在地上沖我直搖尾巴。

我拉開中門,沖它一招手:「上車。」

土狗像是聽懂了我的話,噌的跳上了車。

趙奇邊打著火邊笑著說:「單身男人養什麼狗啊,趕緊找個女朋友吧。」

「找女朋的事另說,這狗可不一般,雖然是土狗,可是比一般的狗有靈性。重要的是它重情義,是條好狗。」

路上,趙奇好奇的問我,放羊的能是什麼高人。

我說董家莊可沒有羊放,這個羊倌也不是放羊的羊倌。

我告訴趙奇,除了傳統的三百六十行,還有外八行。外八行里最大的是盜門,其中又分許多流派。

例如金點(算命先生)、響馬、賊偷、倒斗(盜墓)、走山(山賊)、采水(海盜),這些都屬於外八行里的盜門行。

其中有一個行當最特殊,叫做牽羊憋寶。簡言之就是能夠通過一些奇術辨別尋常人辨認不出的寶貝。幹這個行當的人,就被稱作羊倌。

趙奇不解的問,他倒是聽說過有憋寶的,可沒聽說過羊倌還能幫人平定邪乎事。

我說:你只知其一未知其二,原本的盜門流派眾多,會的手藝也各不相同,但是在唐代,曾有人將所有流派都統一起來,使盜門成為外八行里最大的勢力。

不過到了明朝,盜門又再分散開。屆時各個流派間已經相互交集了幾百年,多數人除了獨門技藝,還學會了別的手藝。做羊倌的未必就沒有平定陰陽事的本事。
吟雙 發表於 2019-2-20 16:58
第二十八章 太歲


外八行的盜門裡,憋寶牽羊素來有『萬盜之長,詭盜之尊』的稱號。

以前聽劉瞎子說起那些憋寶牽羊的軼事,我都很好奇,很想知道真正的羊倌是怎麼樣的。

然而,現在的我,充滿了複雜的情緒,唯獨沒有好奇。

我很少怨天尤人,但之前發生的事,讓我氣得差點吐血。

自從上了大學,我很少回董家莊的家。

原因很簡單,那盛載了我成長記憶的農家小院,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只能是一種折磨的刑具。每次回去,我都要承受一次旁人無法理解和承受的冷清折磨。

我只是每個月回去打掃一下,打開門窗,把房子透透氣。

可我沒想到,僅僅只是間隔了不到一個月,竟然有人把我的大本營,或者說把我的『狗窩』布設成了靈堂!

我很想像桑嵐一樣,找個人,委屈的跟他說:我得罪誰了?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可是,相對於委屈,我更想自己去尋找答案……

按照顧羊倌給的地址,一行人兩輛車來到臨縣郊區的一處宅院。

開門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個子不高但很敦實,圓臉,蒜頭鼻,年紀不大,眼睛卻有些吊眼角。

聽桑嵐的父親說明來意,他沒有把大門完全打開,而是有點鬼祟的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居然從身後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小燈籠,挨個在我們臉前頭照。

所有被照到的人都皺起了眉頭,季雅雲和桑嵐更是捂著鼻子往後退了兩步。

這燈籠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東西糊的,有一股濃重的臭魚腥味,實在讓人難以忍受。

趙奇皺著眉頭小聲問我,這天還沒黑呢,他照什麼照啊?

我讓他別多問,事實是我也不知道這小子在搞什麼鬼。

少年把我們照了個遍,吹滅燈籠,拉開大門讓我們進去。

這裡和普通的農家院區別不大,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院里一側的盆景格外嶙峋茂盛;還有就是院子一角的一口水井,井口被一塊磨盤大的青石壓得嚴嚴實實的,讓人不明其意。

進了正屋,八仙桌旁的一把太師椅上,一個瘦小乾癟的老頭正坐在上面,閉著眼睛,『吧嗒吧嗒』抽著旱煙。

見老頭眼皮也不抬一下,那個女人試探著小心的喊了一聲:「顧先生?」

老頭仍然沒睜眼,又抽了口煙,緩緩的說:

「你在電話裡說,你的女兒有難,我看在海山大哥的份上,才答應見你們一面。至於小福安的事,我當年已經跟你們說的很清楚了,再也休提。」

我姥爺的大名叫董海山,這一來我便清楚,眼前的這個老頭就是顧羊倌了。

那個女人急著上前一步,「顧先生,小福他……」

顧羊倌臉一沉:「小雷,送客!」

見剛才的蒜頭鼻少年上前,我連忙說:「老先生,您先別急。您說不提,咱就不提。」

「你是誰?」

「我叫徐禍,是桑家之前請來平事的陰倌,可我只會些野路子,幫不了她們,所以跟著她們來找老前輩幫忙。來的冒昧,唐突了老先生,請您海涵。」

顧羊倌擺擺手:「既然同是外八行的人,都懂得規矩,那還客套個什麼勁,坐吧。老頭子眼睛不行了,失禮勿怪。」

他又「吧嗒吧嗒」抽了兩口煙,才轉向那個女人,沉聲說:「董家丫頭,說說你閨女是怎麼回事吧。」

桑嵐這會兒像是橫下心似的,看了我一眼,自己把這些天的經歷說了一遍。

「就今天,我還被人配了冥婚!」桑嵐委屈的說著,忍不住憤憤的抹了抹眼角。

顧羊倌聽完眉頭緊鎖:

「鬼胎還魂術……沒想到現在還有人會這種邪法,冥婚也只是其中一個步驟罷了。借腹養鬼胎還陽,你就等同是他的童養媳……冥婚……冥婚……」

見他反覆念叨『冥婚』兩個字,我遲疑了一下,說:

「用來配冥婚的靈堂,就布設在桑太太,也就是董亞茹的家裡。」

顧羊倌竟像是一點也不覺意外,擺擺手說:

「那是必然的,有人想借鬼胎還陽,除了要找八字相合的孕婦做生祭,要配童養媳,還必須要借太陰太歲來作法設靈堂。方圓百里之內,也只有我在小福安床下種的那個太歲了。這樣都能被找到,看來對方妖法不低啊。」

我皺了皺眉:「太陰太歲?」

「太陰太歲……」顧羊倌似乎想到了什麼,有點神遊物外,喃喃道:

「當年董家丫頭兩口子把小福安抱回董家莊,我聽兩人說,自從小福安出生,兩人就大災小災不斷,還幾次差點喪命。我覺得奇怪,就替小福安量骨,發現他居然是煞體陰身,克親近之人。我想他年紀還小,可以更改命格,就下功夫做了一番準備。可誰知當晚子時我正準備起壇幫他改命,忽然間陰風大作。等到陰風散盡,那……那……」

「老人家,別激動。」

「不是激動……當時的情形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你既然是陰倌,應該知道七十二路野仙吧?當時陰風散去,香燭盡滅。狐黃白柳灰,孫眉鱗符鳴,蝶百絲螫夜,蜈蜘蠍蝙蛾……甚至七十二路之外的柴仙(狼)……整整二十一路野仙都來到了院兒裡。」

說著,顧羊倌忍不住站起身,用煙桿點著大門外:

「你能想象當時的情形嗎?滿院子的野獸、毒蟲,就那麼圍著你,一雙雙的凶眼瞪著你!姓顧的走南闖北,半輩子憋寶牽羊,也沒見過那樣的陣勢。」

「後來呢?」我問。

顧羊倌長嘆了口氣:

「那時候我才知道,小福安不是普通的煞體陰身,有可能是……唉!都那樣了,我還能做什麼?當時我把法壇推倒,挨個沖那二十一路野仙作揖賠罪。回到屋裡,我跟海山哥說這孩子天命如此,不能改。海山哥當時在屋裡也從門縫裡看見了,問我這可怎麼辦?

我說,還能怎麼辦?這小子天生是個大禍害,再這樣下去,你閨女、女婿就得讓他剋死。海山哥是個狠人,我倆喝了半夜酒,他跟我說,讓我想個法救他閨女,還說一定得不能傷他外孫。

我們倆最後一商量,只能決定跟董家丫頭兩口子反過來說,說他們夫妻倆和孩子相衝,他們要是跟孩子在一塊兒,就得把小福安剋死,用這個法子讓他倆離得遠遠的。

小福安得有人帶啊?海山哥讓我想辦法。我想來想去,只能是把之前從昆崙山得來的一塊太歲種在孩子床底下。不為別的,只為以煞制煞,好讓海山哥有命把這孩子帶大。

我前幾年回去的時候,去看海山哥。那時候我再看那床底下,本來磨盤大的一塊崑崙太歲,居然變得形影渺渺,我斷定如果挖出來,最多也不比手掌大,那太歲陰煞居然被小福安給吸收了!」

我閉了會兒眼,睜開眼沉聲問:「那些人為什麼要在那裡作法配冥婚?」

顧羊倌順口「嘖」了一聲,「那可是崑崙太歲,再小也留有餘威。別說方圓百里,就算找遍全省,也沒那麼好的陰地了!」

我想了想,把五個紙人的事說了一遍,然後沖他深深鞠了一躬:

「顧前輩,我該說的都說了,想知道的也知道了。謝謝老前輩指點,也多謝前輩保全我父母性命,徐禍告辭。」

說完,轉身向外走去。

「嘶……」

顧羊倌猛地吸了口氣,轉身面向董亞茹:「他……他是……」

趙奇跟著出來,朝不遠處看了一眼,拉開車門跳上車,打著火才轉過頭問:「你相信他說的話嗎?」

我搖了搖頭:「無所謂信不信,過去的事,再想也沒意義。」

「那桑嵐……」

我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那輛白色小轎車,「你不是讓沈晴跟著保護她嘛。我是實習法醫……徐禍。」
吟雙 發表於 2019-2-21 08:51
第二十九章 鬧伴娘


從顧羊倌家回來,趙奇非拉著我吃飯,理由是我過生日。

兩個大男人自然不會搞什麼形式化的東西,一瓶白的半打啤的,喝得五迷三道了賬。

回到家,沖了個熱水澡,躺在床上就開始犯迷糊。

手機震動,勉強拿起來一看,是筱雨發來的微信,問我今天怎麼了,是不是不開心。

「我開心,開心的不得了。」我對著手機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發沒發出去,就這麼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被手機震動聲吵醒。

「媽的,今天是周末,老子休息!」

我裹著被子重重翻了個身,抓起手機一看,馬上清醒過來。

「喂,段前輩。」

電話里傳來段乘風沉穩的聲音:「徐禍,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個忙。」

我忙說:「您請說。」

聽段乘風說完,我微微皺了皺眉,但還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掛了電話,洗漱完,就想先出門去吃早點。

不經意間發現外屋的桌上居然有一個色彩油亮的麵包,拿起來一看,居然還是肉鬆的。

怎麼會有個麵包的?

我努力回想著,最後得出結論——肯定是昨晚喝斷片的時候自己買來當早點的。

我倒了杯水,剛想吃麵包,桌子底下忽然鑽出個毛茸茸的腦袋。

我冷不丁嚇了一跳,看仔細了才反應過來,居然是我從董家莊帶回來的那條土狗。

昨天喝多了把它給忘了,沒想到這小傢伙居然知道跟我回家。

這狗最多也就兩三個月大,倒不是什麼串兒,而是標準的中華田園犬,俗稱……土狗。

我掰了半塊麵包給它,見它的黃毛蓬蓬鬆鬆和肉鬆差不多,摸著狗頭笑道:

「你以後就叫肉鬆了,我是單身你是狗,咱倆加起來就是名副其實的單身狗。」

我吃完麵包,帶著肉鬆下了樓,上車先打了個電話,然後按照電話里給的地址趕了過去。

到了地方,就見一群人站的遠遠的對一棟三層小樓指指點點的議論著什麼。

樓下院門外也有七八個人,都顯得局促不安。

我把肉鬆留在車上,背著包走到樓外,看了一眼大門上鮮紅的雙喜字,轉過頭看看門口那幾個人,問:「誰是尤孔明?」

「是我。」一個五十上下的男人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你是誰啊?」

「徐禍。」

「你就是段大師介紹來的陰陽先生?」尤孔明有點懷疑的看著我。

我點點頭,「段前輩說這邊事態緊急,讓我過來看看。」

段乘風不止一次幫我,這個人情是無論如何都要還的。

一聽我真是段乘風介紹來的,尤孔明立馬拉住我,頓足捶胸的說:

「我兒子昨天辦喜事,兒媳婦和那個伴娘怎麼就撞邪了呢!倆人又是撓又是咬,把兩個伴郎咬的跟血葫蘆似的,就連我兒子也……」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旁邊的一個男人。

這人二十多歲,身上還穿著西裝,胸口別著新郎的胸花。兩邊的臉都有好幾道血道子,就跟個大花貓似的,脖子里也裹了紗布。

再看旁邊幾個伴郎模樣的人,也都不同程度的掛了彩。

「報警了嗎?」我問。

新郎官搖頭:「傷得都是我朋友,報什麼警啊。」

一個公鴨似的聲音咋咋呼呼的傳來:「大寶哥,就是這兒,我哥們兒就是被這家撞沖的媳婦兒咬傷的……」

轉頭一看,就見竇大寶挎著個大帆布包正往這邊走。

他身邊跟著的一個滿嘴噴唾沫星子的傢伙,居然是上次桑嵐她們租房子的李癩子。

「徐禍!你也來了!」竇大寶看見我,興奮的跑了過來。

「大寶,你怎麼來了?」

我邊說邊往李癩子身上看了一眼,見他乾癟的身上套著一身皺巴巴的西裝,臉上也有幾道血道子,頓時明白了幾分。出事的這個鎮緊挨著蓮塘鎮,估摸著李癩子昨天也參加了婚禮。

竇大寶說:「我師父聽說這裡有人撞邪,讓我過來看看。」

「你師父?」

「嘿嘿,我已經拜師做了陰陽先生了。」

「我……」

我一陣無語,這傢伙指不定是又讓誰給騙了呢。

我讓他先待在一邊,轉過頭沉著臉問尤孔明:「到底是撞邪還是鬧得過分了?」

尤孔明和新郎對視一眼,支支吾吾的說:

「小孩子是鬧得過分了點,但……但那應該是撞邪了,要不也不會十幾個人都拉不住。還有……還有家裡的狗也……也……」

我沒再說什麼,讓他把院門打開。

尤孔明猶豫了一下,掏出一串鑰匙遞給我。

「鬧伴娘鬧出事了?」竇大寶擰著眉毛問。

旁邊幾個伴郎打扮的青年都把頭偏到了一邊。

其中一個眉角有道疤的青年見竇大寶瞪眼,不服不忿的罵道:

「你他媽瞪誰呢?哪家結婚不是這麼鬧的?就他媽圖個熱鬧……」

「你他媽給我閉嘴!」

不等他說完,我就狠狠把鑰匙扔在了他臉上。

幾個青年頓時都圍了過來。

「我艹你媽的,來!」竇大寶猛然從挎包里掏出一把殺豬刀衝到我跟前。

幾個青年「嗷」一嗓子,撒開腿四下里跑開了。

我冷冷看了尤孔明和他兒子一眼,掏出手機說:「我現在給段前輩打電話,這事我不管了。」

「別別別!小孩子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別跟他們一般見識。」尤孔明急忙連連作揖,拿出兩個紅包塞了過來。

我擋開他的手,撿起鑰匙轉身走到院門口。

竇大寶跟了過來,「我和你一起進去。」

我低頭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殺豬刀:「你是驅邪還是殺人啊?」

竇大寶忙把刀收起來,「我還有別的法器呢。」

我看了一眼不遠處那幾個青年,怕他一個人留在外邊吃虧,點點頭,打開院門走了進去。

「卧槽!」一進院門竇大寶就是一蹦。

我也是打了個激靈。

不大的院子里到處是血,院子的一角橫著一條狼狗的屍體,渾身血糊糊的,也不知道是被撓死的還是咬死的。

「這是人幹的嗎?」竇大寶小聲問我。

「就算我是法醫,你難道讓我現在給狗驗屍啊?」

我遲疑了一下,轉身關上院門,取出一道黃符貼在門上。

回過頭,就見竇大寶抖開那塊紅壇布,像披風似的披在了身上。

竇大寶又從挎包里拿出一把用紅繩編製的銅錢劍,擺了個威風凜凜的姿勢,「怎麼樣?咱哥們兒還像那麼回事吧?」

「很好,很強大。」我這次沒有取笑他的意思。

野郎中的壇布的確不同尋常,披在身上普通的鬼難以近身。更主要的是,我發現他那把銅錢劍不一般啊,貌似是真傢伙。難不成這二貨真的拜了高人為師?

見我拿鑰匙開樓門,竇大寶忍不住吐槽:「靠,嫁給這家人家,也夠悲催的。兒媳婦出事,就把她當狗一樣鎖起來。」

「別瞎琢磨了,小心點。」

看著滿屋子的狼藉,我不敢怠慢,滴了兩滴牛眼淚,把陰桃木劍拿出來扣在了手裡。

鎮上的自建房都是統一的,一共三層,每層兩間房。

一樓是客廳和飯廳,桌子椅子翻了一地,喜糖瓜子大棗花生灑的到處都是。

竇大寶從地上呼喇了一把瓜子裝進兜里,邊嗑邊說:「昨天晚上可夠混亂的啊。」

「去二樓看看,記住,盡量別傷到人。」

還沒到二樓,兩人就皺起了眉頭。樓梯上血跡斑駁,翻落著不少從上面滾落下來的傢具飾品。這哪像是結婚,分明就是群毆現場。

竇大寶朝二樓的兩間房看了看:「這應該是老兩口住的屋子。」

我點點頭,「去三樓。」

竇大寶這時也緊張起來,抖了抖披風,把銅錢劍橫在身前,擺出一副戒備森嚴的架勢。

我雖然同樣戒備,但心裡卻越來越狐疑。

婚房的喜氣是會衝散煞氣的,更何況昨天才新婚,屋裡人氣鼎盛,怎麼可能出現惡鬼附身的狀況?

而且一次就是兩個,還附在喜氣最旺的新娘身上……

我正思索,猛然間,就聽竇大寶「啊」的一聲大叫。

我只覺得眼前一花,一側的樓梯扶手旁倏地多了兩條白花花的女人腿。

我心裡一咯噔,順著這雙腿往上一看,就見到鵝黃色的紗裙下有著殷紅觸目的血跡。

「是伴娘,伴娘上吊了!」竇大寶大叫。

我反應過來,急著跑上三樓,邊解拴在欄杆上的繩子邊大喊:「把她往上托!」

繩子解開,竇大寶把伴娘抱了下去。

我剛要下去看看伴娘能不能搶救過來,竇大寶忽然指著上方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小心後邊!是紅衣鬼!」
吟雙 發表於 2019-2-21 08:54
第三十章 伴娘


感覺身後陰風襲來,我來不及轉身,躬下身猛地往後撞去。

感覺撞到實物,我連忙轉過身,就見一個穿著紅色套裙的女人被撞的倒飛了出去。

眼看著就要撞在牆上了,女人猛一挺身,定在了原地。

我看看她腳上的紅色高跟鞋,再看她一臉猙獰怨毒,頓時明白過來。

這是新娘,她的確被鬼附身了。

而且就散發出的煞氣來看,附身的不是普通鬼,而是厲鬼!

怪不得能把那麼大一條狼狗弄死呢。

我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腿肚子也有些哆嗦。

竇大寶說他看到的是紅衣女鬼,紅衣女鬼雖然比不上紅袍喜煞兇悍,但也是厲鬼凶煞。

而且她現在附身的是同樣一身紅衣的新娘子。二紅合一,喜氣變成了煞氣,想要把女鬼從新娘身上弄出來可就難了。

我咬了咬牙,沖樓下喊:「大寶,把伴娘抱出去搶救!」

「你自己小心,我把人送出去馬上回來幫你!」

見紅衣女鬼沒有追的意思,我稍許鬆了口氣,緊握著木劍問:

「你和這家人家有什麼仇?為什麼要害他們?」

女鬼冷森的看著我,冰冷麻木的說:「我和這家人沒有仇,但是我恨這裡的所有人,我要殺光他們。」

我倒吸了口冷氣,「為什麼?」

紅衣女鬼沒有再回答我,只是發出一連串「嗬嗬嗬嗬嗬」的冷笑。

被附身的新娘眼底快速充血,眼睛轉瞬變成了血紅色,猛然弓腰向我撞了過來。

我大驚失色,身後就是欄杆,要是被撞下去摔在台階上,不死也得骨折。

可我要是躲開,被附身的新娘就得衝下去。

到時候活人變死人,樓裡又只有我一個人,真是有嘴也說不清了。

轉念間,我上前兩步,身子一滑,照她腳上鏟去。

女鬼正往前沖,被鏟中高跟鞋,失去重心猛地撲在了我身上。

我舉起木劍要拍她前額,沒想到她的速度竟快的驚人,力氣也出奇的大。

她竟然一把抓住了我握劍的手腕,用力在地磚上一磕,木劍撒手,她張開嘴就朝我臉上沒頭沒腦的咬了下來。

我本能的抬頭去撞她的腦袋,對撞了一下,只覺得眼冒金星。

她卻是頭一仰,再一次向我咬了下來。

我還想和她對撞,猛然間想起她是被女鬼附體的新娘,再怎麼撞,女鬼本身也沒有感覺。

情急之下我猛地一蹬欄杆,一個翻身把她壓在下面。

她卻像是潑婦一樣,不等我去搶木劍,另一隻手直接往我臉上抓了過來。

我急忙躲閃,就地一滾順勢抓起了陰桃木劍,朝著她胸口刺了過去。

可我怎麼都沒想到,就在木劍快要刺到的時候,她猛一翻身,雙手撐地,把眼睛朝著木劍的劍尖送了過來。

我連忙收劍,躥起身跑向對著欄杆的一側。

這兇悍的女鬼說的沒錯,她附身在新娘身上沒有別的企圖,只是想殺人,不但不在乎新娘的肉身,甚至還狡猾的用她來做擋箭牌。

我把手伸進背包裝符紙的口袋,卻一把摸了個空。我一下子想起來,紅袍喜煞的事了結後,我就沒再畫過符籙,唯一兩道超度亡靈的符紙在董家莊用來超度董大仙夫婦了。

「禍禍,我來了!」竇大寶匆匆跑了上來。

「別站欄杆邊上!」我大聲提醒他。

竇大寶反應倒是不慢,聞言立刻閃到了我對面的牆邊。

附身在新娘身上的女鬼倒是不急著攻擊我們,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兩隻血紅的眼睛怨毒中帶著嘲諷。

我深吸了口氣。

雖然她的眼睛異於常人,但我還是看出了這眼神中的含義。

那是一種絕殺的眼神,只求達到目的,魂飛魄散也在所不惜……這根本不是厲鬼的套路啊。

「你到底是什麼人?有多大的冤才會這樣?」我忍不住問。

女鬼不答。

竇大寶卻說:「她應該也是個新娘子,就是……就是頭髮披散著……」

竇大寶倏然瞪圓了眼睛:「你是孟華珍?!」

「你認識她?」我愕然。

竇大寶又仔細看了看,「她就是孟華珍,是我高中同學。孟華珍,你怎麼死了?怎麼還變成紅衣鬼了?」

女鬼不說話,只是用仇視一切的眼神看著我們倆。

我咬咬牙,到了這個份上,就算打傷新娘也在所不惜了。否則束手束腳,我和竇大寶都得讓她弄死。

我向竇大寶使個眼色,就想動手。

忽然,一個聲音從樓梯口傳來:「華珍姐,原來是你啊。」

一個淡淡的虛影飄忽上來。

看到她身上的鵝黃色紗裙,我控制不住的大吼出聲:「啊!!!」

竇大寶也是大驚失色,「她……她是那個伴娘!」

「她死了……」我無力道。

伴娘是直接拴好繩子,從欄杆上翻出去的,身體下墜的力量直接要了她的命。

想起剛才看到的血跡,我問伴娘:「是哪個王八蛋侮辱你的,你認得他嗎?」

伴娘搖搖頭:「我不認識他,我只看見他眼角有道疤。」

「是那個傢伙!」竇大寶咬牙道。

我轉向紅衣女鬼,聲音轉冷:「是你害死她的?」

紅衣女鬼的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已經恢復了正常,眼神柔和的看著伴娘:

「芳芳,強暴你的男人叫陶興旺,我們都是被他害死的。你年紀還小,快去輪迴吧。我會幫你報仇的。」

「不是你害死她的?」我問。

伴娘搖了搖頭,哭道:

「昨天晚上他們把我抬到那個房子裡,無論我怎麼喊怎麼叫,他們都不肯放過我,他們關了燈,我只看到那個有疤的男人壓到我身上,其他人……其他人還在不停在我身上摸……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

「艹他媽個叉的!」我忍不住破口大罵,收起木劍就往下走。

紅衣女鬼猛然擋在樓梯口,「你想跑?」

我笑笑:「我如果只想保命,剛才我就不會對你留手了。我未必能打的你魂飛魄散,但你也留不住我。現在,你想做什麼隨你的便,我要那個姓陶的,還有那幫孫子現世報!」

紅衣女鬼慘然一笑:

「你怎麼讓他現世報?當初我和芳芳一樣,給人當伴娘,被他給糟蹋了。我報警,可派出所的副所長是他舅舅。我懷孕了,他家裡怕事情鬧大,就說要娶我。我家裡人怕丟臉,硬逼我嫁給他。我男朋友去找他拚命,被他們打了,還要被告蓄意傷人,在坐牢。」

我恨得咬牙,問:「你是怎麼死的?」

「呵呵,他們讓我嫁,我就嫁,結婚當晚我就吊死在他家裡了。我不知道人死了會變成鬼,我只能用這個法子來報復他們。」

竇大寶抹了抹眼角說:「孟華珍,你和芳芳一起去輪迴吧,我和徐禍會幫你們報仇的。」

紅衣女鬼搖搖頭:「大寶,我相信你說的話,可你們鬥不過他們的,你們走吧。」

「我可以。」

我從包里掏出實習工作證:

「我是市局刑警大隊法醫實驗室,實習法醫徐禍,我會替芳芳的屍體做化驗,一定讓那些混蛋受到懲罰!」

「真的?」紅衣女鬼仍然有些不大相信。

「真的,我發誓!如果不能讓陶興旺繩之於法,我就不穿那身警服!」

紅衣女鬼盯著我看了半晌,樣子忽然間起了變化,眼睛一閉,癱在了地上。

看著仍然站立在眼前的紅衣女鬼,我恍惚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這是自己脫離新娘的身體了。

「我送你去輪迴。」我一邊說,一邊取出黃紙硃砂。

女鬼孟華珍「嗯」了一聲,「我相信你,相信大寶,我走。你們……你們能幫我給鄭磊帶句話嗎?他是我男朋友,被關在第四看守所。你們幫我告訴他,讓他忘了我,好好的生活。行嗎?」

我深吸了口氣,搖搖頭,「陰陽殊途,我不能幫你帶這個話。我希望你能明白,不是話帶到,他就能忘的。如果他能忘掉你,我和你一樣祝福他,如果忘不掉,他願意想你一輩子,那是他的幸福。一路走好……」

說完,我將畫好的符籙向兩個女鬼揮了過去……

我點了根煙,給郭森打了個電話,和竇大寶一起走出了尤家。

尤孔明父子急忙迎了上來。

「徐大師,搞定了嗎?」尤孔明問。

他兒子問:「我老婆怎麼樣了?」

「你老婆沒事了。」我指了指不遠處的救護車,「鬧伴娘好玩嗎?」

父子倆低頭不語。

「切,鬧伴娘是我們這兒的習俗,那娘們兒就他媽矯情,大傢伙一起熱鬧熱鬧又不會少塊肉。」那個眼角有道疤的青年罵罵咧咧道。

身邊幾個穿著西裝的青年也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我點點頭,把包放在一邊,問他:「你叫陶興旺?」

陶興旺一愣:「你認識我?」

「你認識孟華珍吧?」

陶興旺渾身一哆嗦,下意識的往院門看了一眼。

「孟華珍,她讓我給你帶個話……」我一邊說,一邊把手伸進腰裡提了提褲子,順手抽出皮帶朝著他頭上猛抽了過去。

「麻痹,敢在我們李塘鎮撒野,打丫的!」其餘青年同時撲了過來。

「大寶,開打!」
吟雙 發表於 2019-2-21 08:57
第三十一章 認罪


我從小就是村裡的孩子王,打架駕輕就熟,不管對方有多少人,只管躲閃著,追著陶興旺猛抽狂砸。

竇大寶之前亮出殺豬刀,一幫人都不敢主動招惹他,甚至有膽子小的,見他靠近立馬就躲開了。

讓竇大寶爆發大火的是新郎的加入,新郎沒有幫我們,而是向我撇了塊半頭磚。

這下竇大寶炸了毛了,一把揪住他的頭髮,沒頭沒腦的往他身上招呼,一邊打一邊罵:「狗日的白眼狼!」

兩輛警車一前一後開到,幾個大蓋帽跳下車跑了過來:「全都不許動,雙手抱頭,蹲下!」

竇大寶狠狠一腳把新郎踹倒,抱頭蹲在地上。我和他並排蹲在一起,見他把挎包甩在一邊,暗暗鬆了口氣,偷偷摸出手機塞進了襪筒裡。

陶興旺被皮帶抽的像血葫蘆一樣,在地上打著滾哭爹喊娘:「警察同志,殺人啦,他們殺人啦!」

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警察陰沉著臉對另一個警察說:「趕緊送他去醫院。」

「是!」

「你們幾個,把這兩個小子押回去!」

「是!」幾個大蓋帽回應一聲,掏出手銬向我和竇大寶走了過來。

竇大寶跳起來指著對方那幫人不服的大叫:

「兩幫人打架,憑什麼只抓我們倆?噢,我知道了,就因為你們李塘鎮派出所的副所長是他陶興旺的舅舅!」

我跟著站起來,看了一眼老警察肩膀上的警銜:「兩條人命!我倒要看看他副所長能不能隻手遮天!」

老警察臉色陰晴不定,厲聲道:「把人帶回去!」

我冷笑,回頭對尤孔明說:

「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你心裡清楚,我把話撂這兒,只要我不管這件事,任憑是誰,就算是他段乘風也救不了你一家的命!」

說完,我瞥了一眼我和竇大寶的包,任由大蓋帽給我戴上手銬,和竇大寶一起被推上了警車。

兩人被帶回派出所,一下車,就被推搡進了後邊的一間平房關了起來。

竇大寶左右看了看,問我:「不是應該進審訊室嗎?怎麼把我們關這兒?」

我笑笑,「咱打了人家外甥,當舅舅的肯定得替外甥報仇,先修理咱一頓唄。」

這屋裡就堆了幾張辦公桌和椅子,再就是幾個放文件的鐵架子,估摸著就是所里的小倉庫。

我站起來,透過窗戶往前邊看了一眼,從襪子里拿出手機,關了震動,打開錄影藏在一個鐵架子後邊。

不大會兒,房門打開,那個老警察帶著兩個穿著便裝,拿著膠皮棍的彪悍男人走了進來。

我冷笑:「呵呵,看來你就是陶興旺的舅舅了。」

老警察陰沉著臉,一言不發的沖兩個拿棍子的人使了個眼色。

見兩人上前,我急忙搶著說:「尤孔明家的事你應該聽說了,孟華珍回來了!」

老警察猛然一震,兩個拿棍子的傢伙也都是一愣,轉回頭看向他。

老警察終於開口了,「你在胡說什麼?」

我冷笑:

「呵呵,您還能不明白我說什麼嗎?昨天晚上的情況就和孟華珍當初的情況一模一樣。你外甥陶興旺當初借著鬧新娘的由頭,強奸了孟華珍,所長大人您一手遮天,不光替你外甥脫了罪,還硬是把孟華珍的男朋友鄭磊下了大獄。你沒想到你的好外甥陶興旺,昨天晚上又強奸了那個伴娘吧?孟華珍死了,那個伴娘也死了,我倒想看看所長大人您還能不能壓的住。」

老警察嘴角抽搐了兩下,森然的問:「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麼人?」

我哈哈一笑:「要做筆錄的話,我們現在應該在審訊室。這間……哈,當初孟華珍的男朋友是不是就是在這兒讓所長大人您給屈打成招,強迫他簽認罪書的啊?」

這時有個警察來到屋外,透過窗口說:「游所長,我問過了,這兩個小子是尤孔明家找來平事的神棍。」

老警察擺了擺手,那個警察往我和竇大寶看了一眼,撇撇嘴轉身走了。

竇大寶嘿嘿一笑:「原來所長大人姓游啊。」

游所長森然一笑:「我還以為是他媽的什麼鳥,原來是兩個小騙子。既然管不好自己的嘴,那我就幫你們管管。」

說完,拿出兩張列印的紙和筆,還有一盒印泥放在桌上。

他沖兩個拿棍子的一擺手,冷狠的說:「上次怎麼收拾鄭磊的,還怎麼收拾這兩個小王八蛋。」

我往紙上瞥了一眼,「喲,我說您怎麼才來呢,原來是準備認罪書去了。」

游所長又是森然一笑:「呵呵,你小子倒是門兒清,看來沒少進過局子。放聰明點兒乖乖簽了,還能少受點罪。」

我咬了咬嘴唇,點點頭,「行,我簽。」

我和竇大寶對視一眼,各自拿起一張認罪書。

竇大寶看了兩眼,瞪大了牛眼:「襲警?我們什麼時候襲警了?」

游所長淡淡的說:

「在這裡,我說什麼就是什麼。簽了它,最多坐個兩三年。要是不簽,我重新幫你們打一份認罪書過來,就不止兩三年了。」

「卧槽,你這也太黑了!我們就是打了你外甥,最多也就是拘留半個月,他們七八個人呢!」竇大寶把手銬抖得嘩啦響。

我按住他肩膀,斜了兩個『棍子』一眼,「我們簽。」

我拿起筆,又看了游所長一眼,剛要在認罪書上簽字,一個警察忽然推門探頭進來,氣喘吁吁的說:「所長,市局來人了,問他們的人在哪兒!」

「他們的人?」游所長眉頭一緊。

「是這兒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那個報信的警察被拽了出去,緊跟著房門大開,趙奇和隊里的一個便衣走了進來。

游所長一愣,「你是公路支隊的趙奇?」

趙奇嘿嘿一笑:「游所長,您記性真好,年初在總局開會的時候,咱們只見過一面,您還記得我呢。我現在調到刑警總隊了,不過是副職,我們大隊長在前邊,跟您的手下聊天呢。」

他指了指我:「我聽說我們同事在您這兒犯事了,誒,我就想問問,您怎麼沒在審訊室審他呢?」

游所長臉色沉了下來:

「你也知道他犯事了,他倆不光把人打成重傷,我們所裡出警,在亮明身份的情況下還受到了兩人的襲擊。不收拾他們一頓,我沒法向下邊的人交代。」

「別他媽跟我扯皮,人呢?!」郭森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游所長眉頭一皺,轉身沖院裡怒道:「市局的人都這麼橫嗎?」

郭森冷著臉走進來,劈頭就對我訓斥:「我不是讓你等我嗎?你幹的這叫什麼操蛋事兒?」

「郭隊,咱隊裡來了多少人?」我平靜的問。

郭森瞪了我一眼,閃開身,門外站了七八個總隊的刑警。

馬麗抄著手走進來,走到我身邊習慣性的搭住我一邊的肩膀:

「小師弟,你可真夠牛叉的,倆人,打八個?我還以為我是來給你驗屍的呢。」

「要驗屍,不過不是給我,是給那個叫芳芳的伴娘檢驗。她被這個游所長的外甥強暴,上吊了。郭隊,我現在舉報這個人,他涉嫌濫用職權,包庇罪犯,還強行誣陷定罪。」

游所長指著我厲聲道:「你血口噴人!」

我走到架子旁,拿出藏著的手機,點了幾下屏幕。

我盯著游所長,冷冷道:

「剛才局長大人的表演我已經發到市局總隊共享文件里了。我想接下來您可以去紀檢委喝茶了。」

郭森和趙奇等人各自拿出手機看了看,趙奇點了下屏幕,很快,揚聲器里就傳出剛才的對話。

「……上次怎麼收拾鄭磊的,還怎麼收拾這兩個小王八蛋……在這裡,我說什麼就是什麼。簽了它,最多坐個兩三年。要是不簽,我重新幫你們打一份認罪書過來,就不止兩三年了……」

趙奇收起手機,斜了游所長一眼,過來幫我和竇大寶打開了手銬。

郭森走到游所長面前:

「游長民,你現在涉嫌違反警訊條例,濫用職權包庇不法分子,使用暴力陷害無辜人員和企圖使用暴力陷害公務人員。請摘下你的警銜,跟我們走一趟!」

游長民臉色死灰,顫抖著手摘下一邊的警銜,忽然咆哮著向我撲了過來:

「你害死我了,我殺了你!」

郭森猛然一把抓住他胳膊,熟練的把他按在牆上,反剪雙手打了背銬,把他另一邊的肩章扯了下來:

「帶走!」

趙奇拿出手銬,笑眯眯的看著兩個『棍子』,「兩位,跟著走吧。」

三人被帶出去,馬麗搭著我肩膀往外走,「你也太衝動了,就不能等老郭他們來了再說?非得在鎮上鬧那麼一出,還打人?你還想不想畢業了?」

趙奇笑著說:

「他就是個實習生,又不算編製內的。兩個打八個,打贏了那叫牛13,連鬥毆都算不上。再說了,他要不打那一架,咱最多只能查伴娘被強暴的事,這個游長民還得繼續橫行霸道。」

郭森回過頭說:「吊死的伴娘叫唐芳,我已經讓人把屍體轉送你們實驗室了。」

馬麗點頭:「我馬上讓大梁他們著手提取證據。」

趙奇看了一眼我和竇大寶,挑起一邊的眉毛:「你們兩個傷得不輕啊,還認識打你們的那幫人嗎?認識的話跟我抓人去!」
吟雙 發表於 2019-2-21 09:00
第三十二章 黑影


見我和竇大寶進門,屋裡的人都是一愣。

頭上裹著紗布的新郎和另外幾個青年「噌」的站了起來。

「你們他媽的還敢來?」

幾個青年紛紛尋摸著拿起了傢伙。

我冷冷瞥了他們一眼,回頭說:「趙隊,連新郎一共七個,都在這兒呢。」

我和竇大寶閃到一邊,趙奇帶著幾個刑警進屋。

趙奇出示了證件:「我是市刑警總隊趙奇,現在懷疑你們涉嫌猥褻、強奸,要帶你們回警隊協助調查。」

一干人都傻眼了。

有個愣頭青梗著脖子說:「你們憑什麼抓人?這事兒游所長知道嗎?」

「少廢話,你們游所長就在外邊車上呢,有什麼話進局裡再說!」

趙奇一聲令下,連帶新郎等七人全部被銬了起來。

直到被帶上警車,還有人在不服不忿的喊:

「不就是鬧伴娘嗎,我們這兒都是這麼鬧的!」

尤孔明拿著我和竇大寶的包跑出來,跺著腳的說:「這是怎麼話說的呢,幾個小孩子胡鬧……怎麼還抓走了?」

我搶過包,冷眼看著他:「小孩子胡鬧?鬧出人命了。」

「那……那個女的是自己吊死的啊!」

「自己吊死的?」竇大寶瞪起了眼睛,「老頭兒,人家姑娘被那幾個畜生給強X了!你要是知道這事兒,就是包庇犯罪,你趁早也跟著進去吧!」

尤孔明急忙拍著大腿說:「我要是知道,我不能讓他們這麼幹啊。我兒子可沒幹那事……」

我懶得跟他廢話,拉著竇大寶就走,出了院門,回頭往樓上看了一眼,沉聲對尤孔明說:

「沒有鬼,是你們把人給逼瘋了。」

回去的路上,我給段乘風打了個電話,把整件事跟他說了一遍。

「不好意思段前輩,把您的事主給抓了。」

段乘風呵呵一笑:「抓的好,反正錢已經打過來了,恕不退還。對了,桑嵐那件事存在很大的變數……」

他遲疑了一下,才繼續說道:「不知道為什麼,她的生死硬是和你綁在了一起,這兩天你最好多注意一點。」

我猶疑的看向窗外:「謝謝前輩。」

……

回到市局,我和馬麗立刻加入了對唐芳屍體的檢驗。

所有檢驗結果出來,馬麗氣得拍桌子,「什麼鬧伴娘,簡直就是一幫流氓,一群畜生!」

所有人默然。

除了在唐芳體內、大腿內側提取到精斑,還在她身體的不同部位採集到超過十組不同的指紋。

新娘的確是被鬼附身了,而伴娘卻是被一幫人渣給逼得歇斯底里……給逼瘋了……

電話鈴響。

馬麗接起來,說了兩句,掛了電話對我說:「家屬來認屍,替屍體整理一下。」

我幫唐芳整理好衣服,走出實驗室,趴在欄杆上點了根煙。

如果不是段乘風打電話讓我幫忙,唐芳就是冤死。

陶興旺、游長民不被繩之於法,孟華珍九泉之下也不會瞑目,鄭磊更是要繼續冤獄。

我忽然想,或許陰倌和法醫並不衝突……

聽到急促的腳步聲,我轉過頭,看清來人不禁一愣。

來的是一男一女,女的身材高挑,面容清麗但一片蒼白。

居然是火葬場的化妝師唐夕!

「徐禍?」她也看到了我,腳步更急。

那個男人一臉誠惶誠恐的扶著她的胳膊跟著來到跟前,磕磕絆絆的說:

「你好,警官,我……我們是唐芳的家屬。我……我叫姜懷波,是……是芳芳的姐夫。」

「我妹妹呢?」唐夕顫聲問我。

我看了一眼實驗室的大門,低聲說:「在裡邊。」

唐夕踉蹌著要去推門,姜懷波急著抱住她:「你別進去了,你……你有孩子……」

唐夕哭道:「她是我妹妹!」

儘管得知唐夕懷了身孕,我卻沒有理由阻止她認屍。

只好把馬麗叫出來,讓她留意看護。

聽到裡面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我有點受不了,想到竇大寶被帶回來做筆錄,快步來到前面的辦公室。

恰好竇大寶從審訊室出來,還一邊比劃著對給他筆錄的警察說:

「警察同志,你可得給死去的孟華珍和芳芳伸張正義啊,絕不能輕饒了那幫孫子。還有那個游長民,你們警察的崇高形象就是被他這種害群之馬給抹黑的。還有還有,那個鄭磊,他是冤枉的,你們可得放了他啊!」

「行了,說你該說的,其它的就不用你操心了。」我拉開他,沖那個警察點點頭。

這警察就是上次被48號小鬼附身的警察,我們管他叫大何,和我的關係算是相當不錯的。

他拍了拍竇大寶的肩膀說:

「放心吧,證據確鑿,他們一個也跑不了。還有鄭磊的案子,郭隊已經向上頭提交申請複查了。我給你做完筆錄,就去把鄭磊從看守所提出來。」

這時,另一間審訊室里,游長民被兩個警察押了出來。

看見我,他像瘋了似的,又想撲上來,被兩個警察死死的抓住,還在不斷的掙扎:

「王八蛋,你害死老子了,我不會放過你的,咱們走著瞧!」

我走到他面前,冷眼看著他:

「你有女兒嗎?有妹妹嗎?你有什麼資格不放過我?現在死者家屬就在後邊認屍,你有臉見他們嗎,局長大人?!」

我猛然抬高聲音,隨手拿起一個文件夾狠狠的拍在他臉上:

「你現在不光是違紀,是知法犯法!洗乾淨屁股等著坐牢吧!」

游長民被帶走,竇大寶走過來攥著拳頭恨恨的說:「老東西,死不悔改,等著把牢底坐穿吧!」

轉回頭問我:「你啥時候下班?我等你,一塊兒喝酒去,今天這事辦的太他娘痛快了。」

「我今天本來休息的,我去跟領導打聲招呼就能走了。」

剛說完,就見他忽然瞪大牛眼,張著大嘴瞪著我身後。

回頭一看,我頓時皺起了眉頭。

已經哭得癱軟的唐夕正被姜懷波和馬麗架著走進來。

「她是那個伴娘的姐姐!」我沉下臉,用力推了他一把。

早知道這小子見到美女就會露出這種花痴相,沒想到他這麼不分場合對象。

竇大寶像是沒聽見我說話,幾個箭步衝到唐夕跟前,取出銅錢劍在她肚子前面虛砍了一下:

「滾開!」

「你幹什麼?」馬麗一把揪住他的領子把他甩到一邊。

竇大寶卻是抹著腦門,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沒事了,沒事了……」

我趕緊過去把他拉到一邊,低聲問:「你怎麼回事啊?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你胡鬧什麼?」

「我沒胡鬧,剛才有一團黑色的影子,就飄在她肚子前邊,把她的肚子吸的一挺一挺的。」

「黑色的影子?」

「嗯,我從來沒見過那東西,可我能確定,那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這個女的肯定懷孕了,那東西是想害死她的孩子!」

我猛一激靈,忍不住重新仔細的審視竇大寶。

我是剛才才知道唐夕懷了孕,他卻直接下了定論,還說有東西要害孩子。

他那雙眼睛到底有什麼樣的能力?

黑色的影子……

「徐禍,他剛才搞什麼呢?」馬麗走過來怒氣沖沖的問。

我忙避重就輕:「麗姐,家屬沒事吧?」

馬麗瞪了竇大寶一眼,搖搖頭:

「沒事,只看了一眼我就把幔子拉上了。我問那女的男朋友了,她父母身體都不怎麼好,只能是她來認屍……剛查出來懷孕……姓陶的那王八蛋真是造孽!」

「嗡…嗡…嗡…」

我拿出手機,見是一個熟悉的號碼,忍不住皺了皺眉,接起來拿到耳邊:「喂。」

「徐禍,我是季雅雲。方不方便見一面?」

我遲疑了一下,說:「見面就不用了,麻煩你轉告我的母親,我不恨她,可是我也沒辦法再接受她。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各過各的,不好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才又傳來季雅雲的聲音:

「徐禍,你聽我說,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可這件事有點不尋常。我們現在和顧羊倌在董家莊。我們本來只想挖崑崙太歲,但卻挖出了別的東西。」

……
吟雙 發表於 2019-2-21 09:03
第三十三章 怪客戶


「你們愛挖什麼挖什麼,把房子拆了也和我沒關係。」我是真火了,不等季雅雲再說就掛了電話。

房子挖了才給我打電話,這是拿我當什麼了?

見姜懷波和唐夕辦完手續離開,我對竇大寶說,可以走了。

他卻說忽然想起還有點事要做,改天再找我喝酒,也不要我送,就匆匆走了。

我靠,早知道你『仙兒』,不至於無厘頭到這個地步吧?

我這下算是徹底沒方向了,看看錶,下午三點,都不知道該去哪兒了。

上了車,就聽後座傳來「嗚嗚嗚」的聲音。

回頭見肉鬆趴在後座上委屈的看著我,我心裡滿是歉意。

我把它抱到副駕駛,摸著狗頭說:「你真不該跟著我的,我……我連怎麼照顧自己都忘了……」

「汪!」

肉鬆抬起頭,伸出舌頭在我手心裡舔了兩下。

「唉……」

我深深的嘆了口氣。

本來以為開始實習後會展開新的生活,現在才發現,生活就是一條漫長的路,沒有所謂跳躍性的轉變,只能是一步步向前。

「走,帶你去瞎子那兒蹭飯去!」

我推開狗頭,剛發著車,手機就震動起來。

見是個陌生號碼打來的,我皺著眉頭接了起來。

「你是徐禍、徐大師?」一個富有磁性的女人聲音問。

「是,你是哪位?」

「我叫林彤,是趙芳介紹我來找你的。」

趙芳……

我一下明白對方打來的目的了。

「趙芳說你是陰倌,我想請你幫忙。」林彤言簡意賅的說。

我看了看正在一旁吐舌頭的肉鬆,再品味一下女人富有魅力的嗓音,沒猶豫:「地址?」

林彤更乾脆,直接報了個地址。

掛了電話,我立刻趕往她說的那個小區。

如果說之前做陰倌純粹是為了謀生,如今再接生意,目的已經不那麼純粹了。

只能說,我是個普通人,有著所有人共同擁有的好奇和七情六慾。

或者,更多的是想發泄這些天發生的事帶給我的負面情緒……

江南秀水是我們這兒相當有名的高檔住宅小區。

並不是說地理位置有多好,而是在這個城市,這個小區,以及周邊是聚集老外最多的片區。

到了樓下,我給林彤打電話,她讓我直接上樓。

搭電梯上了18樓,不等敲門,A單元的門就開了。

一個略顯慵懶的女人站在門后,猶疑的問:「你是徐大師?」

「徐禍。」

「我是林彤,進來吧。」

進了門,我仔細打量面前的女人,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看年紀,她約莫三十歲左右,是典型的少婦。

身材稍顯豐腴,容貌只能算是普通。

但就是這種普通,才讓她有一種居家婦人、深閨怨婦的特殊魅力。對於男人來說,這種看似普通卻又蘊含女性魅力的少婦才是最具吸引力的。

主要是她的皮膚很細嫩白皙,兩截修長緊緻的小腿在黑色紗裙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奪人眼球。

出於『職業』習慣,我著重看了看她的前額。

「看出什麼了?」林彤察言觀色問道。

「你氣色很差。」

「還有呢?」

我搖頭:「單單用眼睛看,只能看出這些。」

「呵。」林彤偏過頭輕笑一聲,轉回臉問:「你怎麼收費的?」

我站起身,把包扛在肩上,「你應該就是沒休息好,所以顯得疲憊了點。不要胡思亂想,多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忽然發覺,我已經不再適應之前那種招搖撞騙的生活了,就算是有著單純的目的,有些話也說不出口了。

「我沒辦法上班了!」林彤忽然說。

我蹙了蹙眉,回過頭問:「什麼意思?」

林彤說:「我在KTV上班,但是我現在沒辦法上班了,只要一進公司,聽到音樂,我就會有反應,根本就不能夠工作。」

「你什麼意思啊?」我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

在KTV上班……她這副樣子……那特麼不就是坐台小姐?

林彤忽然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凝視我片刻,說:「趙姐說你是有真本事的,我信她。你幫幫我。」

「你是不是有點莫名其妙了?你以為我是幹什麼的?」我有點惱火,這婆娘神經有問題?

林彤也蹙起了眉頭,說:

「我只是不知道怎麼形容發生在我身上的狀況。之前我找了兩個所謂的高人,一個上來就開出二十萬的高價,就好像我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另外一個說我撞邪,要我把衣服脫了,幫我驅邪……」

她像是十分糾結,皺著眉從包里拿出一疊紅毛在手裡拍了拍,「先給你一萬,今晚幫我判定一下是什麼情況。」

我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沒說話。

林彤搖頭:

「我精神沒問題,但是我真的出了問題……我聽趙姐說,你除了是陰倌,還是本市醫學院的學生,所以我才找你。除了你應得的報酬以外,就當我刷下臉。小學弟,就當看在我是你學姐的份上,幫幫我。」

「學姐?」

「我曾經也是醫學院的學生,主修應用心理學,叫你一聲學弟很應該。」

我:「……」

我看了看那疊鮮艷的紅毛,再看看她認真的臉和身上的穿著……

我使勁擺了擺手,一句『神經病』到了嘴邊。

「一萬,6點跟我去上班,9點鐘以後你隨時可以走。」

「嗡…嗡…嗡……」

我拿出手機,見是桑嵐打來的,隨手掛斷。

林彤眉毛一挑:

「你現在腦子一定很混亂,一定在糾結某些事。最好的調劑,就是用其它事來分散注意力。」

我看了看手機,用力扭了扭脖子,轉臉看著她,「哪家KTV六點開門啊?」

……

藍色的瑪莎拉蒂停在金碧輝煌的建築門口。

「下車!」林彤一甩長發,推開車門邁了下去。

我跟著下車,就見兩個門迎急匆匆跑下台階。

「林總。」

「林總。」

「鑰匙在車上,幫我停好。」

「是,林總。」

我抬眼看了看面前的建築,不禁啞然。

琳琅娛樂總匯……

這好像不光是KTV吧?

「林總。」

「林總好。」

……

在一眾工作人員的點頭哈腰下,我跟著林彤進了電梯。

她按下6樓的按鈕,回頭看著我:「學弟,你是不是以為我是出來做的?」

我瞄了一眼令她判若兩人的淡妝和身上的職業套裙,抿了抿嘴,沒說話。

直到現在我都認為你是角色扮演、制服誘惑!

琳琅娛樂匯是我們這兒最出名的連鎖娛樂產業,眼下所在一到四層是娛樂廳,再往上就是總部辦公室。

直到跟著林彤走進『總經理辦公室』,我還有點如夢似幻。

林彤木然的坐到辦公桌后,翹起二郎腿看著我,「錢給你了,9點前幫我『診斷』一下,我是什麼情況。9點以後,你如果有需要,下邊隨便玩,免單。」

「你到底出什麼狀況了?」我忍不住問。我發誓這是我接的生意里最莫名其妙的一樁。

林彤從一疊文件夾里拿下一個,攤開了邊看邊從筆筒里抽出一支簽字筆,「如果我知道出了什麼狀況,還用請你來嗎?」

我無語。

都說物以類聚,我總算是信了。

這女人和趙芳一樣,都具有一句話把人堵得沒話說的本事。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過。

我就坐在沙發裡,看著對面辦公桌後的女人一言不發的翻看文件、簽字、專注的盯著電腦屏幕……

「要不要再續杯咖啡?」林彤轉過頭問我。

我翻了個白眼:「學姐,你也是學醫的,應該知道咖啡因攝取過多會手抖。」

「我們學心理學的不用動刀。」

「這都八點半了,你到底想幹嘛?」

林彤把滑鼠一推,靠進椅子深呼吸了兩下,忽然問我:「你是法醫系的,導師是誰?」

「林墨語。」我脫口回答。

林彤怔了怔,點點頭,看了看牆上的電子鐘,站起身:「你跟我來。」

跟著她來到4樓,最東頭的一個房間。

一進門我就愣住了。

這裡應該是我迄今為止見過的最大最豪華的KTV包房。

三面的真皮沙發加起來至少能容下二三十人,正對中間的液晶屏幕更是佔了三分之二面牆的面積。

「林總,需要酒水飲料嗎?」一個女服務員跟進來問。

林彤乾脆道:「不用,任何人不要來打擾我。」

等服務員出去,她反手關上房門,竟「吧嗒」反鎖了。

「這……這什麼情況?」獨特的氛圍讓我感覺無所適從。

林彤背靠房門,一隻手扶著額頭,斜眼看向誇張的大屏幕,半晌才夢囈似的說:「把它打開。」

我心說這特麼是真遇上瘋婆子了,走到電腦操控台前點下了開機按鈕。

一陣嘩然的掌聲驟然響起,緊接著包房內燈光暗了下來。

沒等我反應過來,狂放的電子樂前奏轟然震動,頭頂的燈光也跟著迷幻旋轉起來。

屏幕亮起,先是閃現過琳琅娛樂匯的標誌LOGO,繼而變成了絢麗迷離,狂歌艷舞的畫面。

我正被屏幕上白花花的肉色吸引,冷不防一個火熱的身軀坐進了我的懷裡。

我愣了一下,隨即擰起了眉頭,調低聲音,轉過頭說:「林彤,這都是你在學校裡學的嗎?」

林彤罔若未聞,把鼻端湊到我下巴,一點點的向上聞著,整個身子像是沒有骨架一樣,軟在我懷裡不斷的蠕動。
吟雙 發表於 2019-2-21 09:06
第三十四章 頭髮


林彤柔軟的身子就像是一把火,瞬間就把我渾身的血都灼燒的沸騰起來。

好在我沒有喪失理智,我想把她推開,她的兩條手臂卻像是兩條蛇一樣緊緊的纏著我。溫潤的紅唇蜻蜓點水般的碰觸著我的臉頰,下巴,脖子。

我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一條手臂攬住她的腰,用力從沙發裡站了起來,抱著她幾步走到操控台前,點了關機按鈕。

音樂聲停止,林彤的動作卻更加的瘋狂。

也不知道她哪兒來的力氣,一把將我推倒在沙發里,像雌伏的母豹一樣爬了上來。

我仔細看了看她的臉,沒有絲毫的變化。

很快,我就在心裡得出結論。

什麼一聽到音樂就不能工作,狗屁撞邪,她只是有著特殊的怪癖,聽到電子樂就發騷。

這女人要麼精神有問題,要麼就是心理變態,更或者她之前嗑了藥。

我必須承認,我是個血氣方剛的正常男人。

但是,無論林彤是哪種情況,我都不能接受。

那不成了被玩弄的工具了?

我一把將她掀翻,想就此離開。

忽然,我發現她半張著的嘴裡似乎有什麼東西。

見她神情迷離的再一次撲過來,我急忙把她按倒,跨起一條腿騎在她身上,一隻手捏住她的下顎,仔細查看。

「靠。」

看清楚她嘴裡的東西,我忍不住啐了一口。

那不過是幾根頭髮而已。

女人在興奮的時候無意間噙住自己的頭髮,甚至是扯斷,都再正常不過了。

估計是強迫症作怪,我就想把她嘴裡的頭髮扯出來。

我把兩根手指伸進她嘴裡,捏住那幾根髮絲往外拉。

「嘔……嘔……」

林彤綳直身子乾嘔起來。

我把髮絲緩緩拉出來,漸漸的心裡像是長出了一層的白毛,扎的我渾身不自主的哆嗦起來。

那不止是幾根頭髮,隨著我的拉扯,她的嘴裡竟被拉出的頭髮給塞滿了!

那些頭髮黏糊糊的,明顯是從食道,甚至是胃裡拽出來的。

我強忍著恐懼,拿起桌上的紅酒起子小心的挑住那一團頭髮,慢慢的往外拉。

忽然,林彤瞪大了眼睛,兩隻手分別掐住了我的一條胳膊。

見她眼中透露出驚恐,我忙說:「別動!」

從她肚裡拽出的頭髮遠比我想象的要多,拽出一團,循著嘴裡的髮絲又扯出一團……

我正準備把第三團頭髮挑出來,林彤忽然用力拍打著我的胳膊,嘴裡發出「唔唔」的聲音。

我以為她只是難受,就讓她忍著點。

畢竟從肚子里拉出頭髮已經不只是恐怖了,頭髮團被胃液包裹,又黏又臭,如果我不是學法醫的,怕是早就吐了。

我強忍著噁心,用起子把第三團頭髮挑出來。

「嘔……嘔……」

林彤一邊乾嘔,一邊用力拍打我的胳膊。

「讓你別動!」

我掰著她的嘴,低頭仔細看了看,確定嘴裡沒有頭髮了,才直起腰,鬆了口氣。

就在我直起腰的一瞬間,身體頓時僵住了。

我感覺後背靠在了一個人的身上,同時感覺脖子被某種尖銳的利器瞄著,一股腥臭難聞的味道貼著臉頰鑽進了我的鼻孔。

包房的門一直沒有打開過,不可能有人進來。

那貼在我身後的是……

我緩緩伏低身子,抬眼看向不遠處沙發上的背包。

身後那東西竟也跗骨之蛆似的跟著趴在了我的背上。

我又急又怒,徐禍啊徐禍,說了不接生意,怎麼又一時衝動了呢。

說是發泄情緒,這下好了,把小命都玩進去了。

我下意識的在口袋裡摸索,就像快要淹死的人不肯放過一線生機,哪怕僅僅是一根稻草也想抓住。

我忽然摸到一個冰涼的小東西……是桑嵐送我的那個煤油打火機。

此刻,我感覺到身後那東西微微後仰,知道那是發動攻擊的前兆。

我顧不上多想,掏出打火機,打著火,反手伸向頸後,同時整個人猛地趴在了林彤身上。

「啊……」

一聲凄厲的慘叫彷彿在我耳邊響起,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還聞到一股毛髮燒焦的刺鼻味道。

林彤隨著我的衝撞也發出一聲低呼,好一會兒才拍了拍我的肩膀,「那……那怪物被你燒沒了。」

我深呼吸了兩下,撐起身子,回過頭,空無一物,空氣中只殘留著那種焦糊的氣味。

「你快起來。」林彤急著說道。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經過剛才一番折騰,她的裙子已經翻到了腰上,這會兒兩人的姿勢,任何人看到都會以為……

我連忙起身,走過去拿起背包,取出一面八卦鏡四下照著。

林彤坐起身,剛整理好衣服,包房的門就被人從外面粗暴的踹開了。

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氣勢洶洶的走了進來。

其中一個指著林彤的鼻子大聲道:「臭娘們兒,你幹的好事!」

另外一個直接走到我面前,抬腳就踹。

我急忙抬腳反踹他小腹,到底是比他快了一步,一腳就把他踹出去兩米多。

「這算什麼?仙人跳?」我回頭瞪著林彤。

林彤猛然站起身,一個耳光扇在指著她的那個男人臉上。

「臭娘們兒……」

「啪!」

林彤反手又是一個耳光,「朱安斌,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朱安斌?

我這時才看清,被她打耳光的男人是那天在酒樓包房裡和桑嵐吃飯的幾個款爺之一。

貌似這個朱安斌還頂過我的車頭呢。

連著被打了兩個耳光,朱安斌氣焰打消了不少,反手指著我大聲說:「林彤,你們在幹什麼?」

林彤掠了下頭髮,走到我身邊,沉緩的說道:

「這位徐大師是我請來的陰陽先生,至於我請他來幹什麼,你心裡應該清楚,還不是你惹的禍?!」

「陰陽先生?」朱安斌狐疑的看向我,低眼看到我手裡的八卦鏡,眼中竟閃過一絲懊惱和失望。

林彤冷眼看著他,「怎麼?來抓姦啊?呵,要抓姦也是你老子來抓,你算是什麼東西?滾出去!」

朱安斌似乎對她有些忌憚,左右看了看,悻悻的瞪了我一眼,揮揮手,帶著被我踹倒的那人走了出去。

他老子來抓姦?這麼說林彤是他的……

林彤回過頭,神態變得柔和起來,「不好意思徐大師,讓你受驚了。」

我往她身上瞟了一眼,吁了口氣說:

「看來我們兩個運氣都不錯,他們如果早一分鐘進來,我和你都有嘴說不清了。」

林彤臉微微一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你剛才看見什麼了?」我問。

林彤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

「是……是一個怪物,那應該是個人,不,應該是鬼,是女鬼,她的臉被頭髮遮著,看不清楚。」

「頭髮……」

我走到茶几後面,低頭看向從她肚裡拉出來的頭髮。

只一眼,渾身的雞皮疙瘩就都炸了起來。

其中的一團頭髮居然在緩緩的蠕動!

林彤也看見了那團蠕動著的頭髮,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顫聲問:「那……那是什麼?」

我猶豫了一下,拿出打火機走了過去。

剛一靠近,那團頭髮猛然向上一彈,發團里竟飛出一隻黑色的甲蟲,朝著我迎面飛了過來!

我連忙低頭閃避,順手抓起一個金屬垃圾筐,朝著甲蟲罩了過去。

甲蟲被罩住,兀自不停的衝撞。

透過網狀的垃圾筐看清甲蟲的模樣,我忍不住連著倒吸了好幾口冷氣。

這甲蟲就和一元硬幣差不多大小,通體漆黑,腹部有著馬蜂肚子一樣的條紋。

讓人驚恐的是蟲子的眼睛。

蟲眼雖然小的像芝麻,可能清楚的看到,它不光有眼珠,還有眼底。

這怪蟲竟然有著人一樣的眼睛!

怪蟲衝撞了一陣,像是撞暈了似的「吧嗒」落在了地板上,然後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成了一灘墨綠色的膿水。

我顧不上多想,用起子把那些頭髮全都挑進垃圾筐,又抽了幾張餐巾紙丟進去,拿進包房裡的廁所一把火燒了。

換氣扇剛把煙抽完,林彤忽然踉踉蹌蹌的沖了進來,一手拽住我,一手扶著牆對著馬桶一陣狂吐。

除了頭髮,她胃裡似乎也沒旁的東西,吐盡了酸水,整個人掛在我身上,軟的像沒了骨頭似的,渾身不住的發顫。

好半天,她才艱難的說:「送我回家。」

回到江南秀水,一進門,林彤就衝進廁所,把門關了起來。

我坐進沙發,點了根煙,思索著發生在她身上的事。

這個自稱是我學姐的女人說她一聽到音樂就會不對勁。

不管是有心理疾病還是別的,這點已經印證了。

從她嘴裡扯出頭髮的時候,我並沒有太震驚。

上學的時候講師曾經用了整整一節課來講異食癖。

異食癖又叫嗜異症,是一種很難治癒的心理疾病。

患有異食癖的人通常會吃土塊、磚頭、紙……甚至還有吃玻璃的,吃頭髮也不足為怪。

可頭髮里包裹著長了『人眼』的甲蟲,這就太聳人聽聞了。

「大師,幫我……幫幫我。」林彤顫巍巍的走到我面前。

她渾身濕漉漉的,身上只裹了條浴巾。看來不光是又吐過,而且還洗過澡。

她低著頭,站在我面前,渾身都在止不住的發顫,濕漉漉的長發遮著臉,還在不斷向下滴水。

我忽然想起她說過出現在我身後那個『怪物』的樣子:頭髮遮著臉……
吟雙 發表於 2019-2-21 09:08
第三十五章 詭異的卧房


林彤抬起頭的一瞬間,我心裡不自主的毛了一下。

見她的臉除了略顯蒼白,沒有任何異狀,才長吁了口氣。

不是我膽小,實在是見過鬼的人才最怕黑。

「大師,你一定得幫幫我。」林彤哀求道。

我往她因為激動而上下顫動的胸脯看了一眼,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別激動,先去把衣服穿上。」

林彤臉一紅,轉身急匆匆跑進了卧室。

我可不認為她只包了條浴巾是故意想勾引我。

肚子里掏出那麼多頭髮,頭髮里還有會飛的甲蟲,不光恐怖,而且噁心的要命,換了誰攤上這種事都得六神無主。她沒瘋就算不錯了。

等了約莫十分鐘,林彤還沒有出來。

我看看錶,已經快十一點了,又等了一會兒,忍不住過去敲門。

「林女士!林女士?!」

我喊了兩聲,才發現門沒有鎖。

沒聽見回應,我又反手在虛掩的房門上敲了兩下,「林女士,換好……」

不等我問完,房門隨著敲擊已經打開了一道巴掌寬的縫。

透過縫隙,就見林彤背對著門口,一絲不掛的站在梳妝台前,低著頭,掂著腳的在那裡晃悠。

「林彤!」我抬高了聲音。

她卻像是沒聽見一樣,還在那裡晃悠。

不鎖門,不穿衣服,在外面叫也不回應……就是不設防咯?

我想到了重點,看著她動人的背影微微有些心動。

可是很快,我就發覺不對勁。

一個女人要勾引一個男人很容易,但是林彤是有著一定素養和身份的,就算要勾引男人,也不應該這麼露骨。

她站在那裡的姿勢看似很平常,就像是自信滿滿的少婦在對著鏡子自我欣賞。

可是她的兩隻手卻抬在身前,低著頭,耳根不斷的抽動,這是人在吃東西的時候才會有的反應。

光著身子,站在鏡子前吃東西?

我急著從包里拿出木劍黃符,重新回到卧房門口,又大聲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沒得到回應,我抬手把門推得大開,緩步走了進去。

剛進門,房間里的日光燈忽然快速的閃動了幾下,滅了。

房間里頓時一片昏暗,只有鏡子有著輕微的反光和梳妝台前白花花的身影格外明顯。

我提高了戒備,又往前走了兩步,猛然發覺不對。

就算卧室里的燈壞了,外面的燈不還亮著嗎?怎麼鏡子里的反光會這麼暗,而且還感覺青噓噓的。

我急忙轉頭去看,這一看不要緊,渾身的血頓時就涼了,一顆心倏地提到嗓子眼,差點沒直接蹦出來。

卧室的門不見了!

不光門不見了,原先門的方向,竟然變成了一面嶙峋的石壁!

再回過頭,眼前的情形更讓我駭然驚魂。

這哪兒還是什麼卧室,根本就是一個黑森森的山洞!

所有的傢具擺設,都不見了,只有孤零零的一個梳妝台擺在那兒,林彤依然在對著鏡子,低著頭晃悠著。

我強迫自己冷靜,幾步走到林彤身邊,看到她的側臉,我頭髮都立起來了。

她低著頭,腮幫子大幅度的鼓動著,發出輕微的「嘎吱嘎吱」的咀嚼聲。

隨著她的咀嚼,一股股暗紅色的血順著她的嘴角流了出來。

我順勢看向她的手,看清她捧著的東西,終於忍不住「啊」的一聲叫了起來。

她用兩隻手捧著的竟然是一隻貓仔大小的黑毛老鼠!

那老鼠的肚皮被啃出了一個血淋淋的窟窿,兩隻眼睛正對著我這邊,似乎還沒有完全死透,尖嘴上的鬍鬚還在微微顫抖。

「嘔……」

我終於忍不住吐了出來。

等到吐得只剩下酸水,我才勉強再次看向林彤。

正好看見她低下頭,張開嘴狠狠的在老鼠肚子上咬了一口。

我又是一陣乾嘔,可當她抬起頭開始嚼的時候,我卻發現了一個細節。

林彤是張大嘴,狠狠的咬了一大口,老鼠肚子上的傷口,卻和之前我看到的沒有明顯的區別。

那老鼠算是很大個兒了,但再大也只是老鼠,不可能大到誇張的份上。照林彤這狂吃猛嚼的樣子,最多三四口就把老鼠給吃完了,可現在那老鼠還是挺著肚皮上的傷口微微顫抖,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不對,我不可能一下從住宅樓來到山洞裡,山洞裡也不可能有梳妝台。

就算林彤有異食癖,我也不相信她有勇氣吃老鼠。

「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凈,心神安寧……」

我大聲念誦起法訣,同時用省桃木劍重重的在林彤的前額上拍了一下。

「啪!」

林彤的身子猛一哆嗦。

我也感覺眼前光亮了許多。

再一看,林彤手裡捧著的哪是什麼死老鼠,根本是她垂在肩側的頭髮!

她在吃頭髮……

見她仍有些失神,我忙又拿木劍在她前額拍了一下。

這一下,她的反應出奇的大,「啊」的一聲尖叫,震得我耳朵都疼了。

我連忙把她的臉按在我胸口,不住的在她耳邊輕噓……

好半天,她才止住哭泣,緩緩抬起頭看看左右,看清周圍的情形,又哭了起來:「怎麼會這樣?我怎麼會在這裡?」

呵,你算是問對人了……我比你還想知道答案呢。

剛才念的法訣,我一直認為是破書上最有用的記載之一,念誦法訣,輕易就能破除鬼遮眼、鬼打牆之類的把戲。

眼下我連著念了三遍,卻仍然在這詭異的山洞裡。

是法訣失靈,還是作祟的鬼魅太兇悍……

「啊!」

林彤再次發出尖叫。

我忍不住皺眉:「叫有用的話,我和你一起叫啊?」

很快,我就反應過來她為什麼要叫了……她沒穿衣服。

我快速的把襯衫脫下來塞給她,把臉偏向一邊。

不經意間,看到梳妝台的鏡子,頓時像是被人在脖子里別了根鋼筋似的,頭再也轉不開了。

鏡子里,林彤居然還在低著頭啃老鼠,而且那隻老鼠已經被啃得只剩下一個尖尖的腦袋。

她血糊糊的嘴邊露出半截老鼠尾巴,似乎還在擺動著。

她的兩隻眼睛上翻,像是死死的盯著鏡子外面的我們……

我被她盯得發毛,感覺我就和那隻老鼠一樣,下一秒鐘就會被她吃進肚子。

「她是誰……」林彤顫聲問,顯然也看到了鏡子裡的一幕。

我和她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驚恐。

讓人悚然的遠不止鏡子裡那個林彤的舉動,而是她身後的所在,正是原先那間卧室!

而我和林彤,卻置身在一個空曠的山洞裡。

「林彤!林彤?你穿好衣服沒?」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忽然響起,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似的。

我正尋找聲音的來源,林彤忽然一下抱住了我的胳膊,緩緩抬起手,指向了鏡子。

我感覺她渾身都在顫抖,不自禁的也跟著微微發顫。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往鏡子里看去,就見鏡子裡,卧室的門打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覺得那聲音耳熟了,從門外進來的是我!

那聲音根本就是我的聲音!

鏡子里映出的是我剛才進屋時的情形!

我剛得出這個結論,鏡子里的林彤忽然一口把老鼠頭吞進嘴裡,快速的抹了抹嘴。

鏡子里的我剛走到跟前,她就猛然轉過身,撲進了『我』懷裡。

兩人的身體很快就糾纏在了一起,四片嘴唇也貼合在了一塊兒。

「嘔…嘔…」

我又忍不住彎下腰,扶著膝蓋一陣乾嘔。

剛直起腰,就感覺一個柔軟火熱的身軀貼進了我懷裡。

「你幹什麼?」我急著想把林彤推開,她卻又像是在包房裡一樣,竭力的糾纏不休,動作竟和鏡子里的那個林彤一模一樣。

隨著她狂野的動作,一蓬長發甩到了兩人之間。

看到被啃的參差不齊的頭髮,我猛一激靈,駕輕就熟的把她摁在地上,捏住她的下顎就往她嘴裡摳。

果然,隨著兩團被粘液包裹的頭髮被從她嘴裡扯出來,她的眼神再次變得驚恐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不知道!」我焦躁的回答著,把她拉了起來。

估計陰倌這個行當里,只有我敢理直氣壯的對客戶說這三個字了。

想到包房裡從發團中飛出的甲蟲,我急著抬起腳,對著兩團頭髮猛踩一氣。

「嗑啪!嗑啪……」

聽到頭髮里發出硬殼被踩爆的聲音,我頭皮一陣陣發麻。

想用打火機把頭髮燒了,一摸口袋才想起煙和打火機都放在客廳的茶几上。

「幽冥玄宗,萬氣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三界內外,唯道獨尊,體有陰光,覆應吾身,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包羅天地,養育群生。誦經萬遍,身有光明……」

我是徹底沒了方向,只能盤膝坐下,一遍又一遍的念誦破書上的清心法訣。

林彤聽了兩遍,竟也盤腿坐在我身邊,跟著念誦起來。

不知道念了多少遍,周圍忽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嚎叫。

分不清是男人還是女人的叫聲,就像是從地獄里傳來的一樣,凄厲的讓人汗毛聳立,膽寒心顫。

嚎叫聲中,原本昏暗不明的山洞開始忽明忽暗起來。

我大喜過望。

這明暗交替雖然十分詭異,卻是和日光燈閃動差不多。

我們果然還在房間裡,法訣起作用了!
吟雙 發表於 2019-2-21 09:11
第三十六章 梳妝台裡的人臉


林彤忽然驚恐的瞪大了眼睛,指著梳妝台,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

順勢一看,我頭皮一陣發緊。

鏡子里的男女已經停止了親熱,雙雙赤身走到了鏡子前。

此刻兩者已經不再是我和林彤的樣子,而是變成了一男一女兩張陌生的臉孔,就站在那裡惡狠狠的瞪著外面。

「別停,繼續念!」我大聲對林彤說。

再次念起法訣,鏡子里的男女都露出痛苦的表情,猙獰的面孔哪裡還像是人,分明就是兩張鬼臉。

兩個鬼像是受不了似的,竟開始向外衝撞。

原本平滑的鏡面竟然被撞的凸出了兩張面孔。

眼看他們就要撞出來了,我讓林彤繼續念法訣,站起身從腰裡拔出陰桃木劍衝上前,舉起劍就向那張男人的臉刺了過去。

「啪!」

鏡子起了裂紋,男人浮凸的臉被刺中,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嚎。

我正想刺那張女人的臉,猛然間發現,另外一張臉竟然消失了。

鏡子里只剩下男人抱頭哀嚎的身影,身影越來越淡,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我忽然發現,鏡子的裂縫裡似乎有著什麼反光的東西。

剛要用木劍把鏡面撬開,林彤忽然大叫起來:「小心後面!」

我猛一激靈,透過鏡子就見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張碩大的女鬼臉孔,正張開血盆大口向我撲了過來。

情急之下我猛地往下一縮,雙膝彎曲,身子後仰,雙手抓著木劍向鬼臉的大嘴刺了過去。

萬沒想到鬼臉竟猛然合攏利齒,「咔嚓」一聲,竟將陰桃木劍咬斷了!

我大驚失色。

這他娘的是什麼東西,居然把專門克制鬼的陰桃木咬斷了,而且還不受損傷!

「跑!」我躲開鬼臉的又一次撲咬,跑到林彤身邊,拉起她就朝著一側的洞口跑去。

包在客廳,沒有了陰桃木劍,符籙也用完了,我已經黔驢技窮了,只有先逃避開這該死的鬼臉再說。

我拉著林彤跑到洞口,剛跳上石台,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大喝:「別跳!」

我渾身一震,猛然停下腳步,拉住還想往前跑的林彤。

看著眼前黑森森的洞口,我起了一身的白毛汗。

這裡根本不是什麼山洞,而是鬼魅製造出來的幻象。

這個位置更不可能有洞口,有的只能是位於十八樓的飄窗!

轉過身,見鬼臉追到,我一咬牙,狠狠一口咬破了舌尖,「噗」的一口鮮血噴了過去。

「啊……」

鬼臉被舌尖血噴中,發出一聲女人凄厲的慘叫。懸浮在半空,像電磁波被干擾似的閃爍不定。

山洞驟然消失,終於變回了之前的卧室。

「啊!」

林彤驚呼一聲,差點沒軟倒。我也是腿肚子一陣打顫。

兩人就站在飄窗的台階上,剛才再往前一步,就得變成肉餅子。

卧房的門口,一個老人正驚恐的看著屋裡的一切。

我顧不上多想,拉著林彤避過鬼臉衝出卧室,從包里拿出黃表紙,蘸著舌尖血快速的畫了一道符籙。

「那東西出來了!」老人恐慌的說道。

「百醅玄注,七液虛充,火鈴交換,滅鬼除凶,敕令!」

我大聲念誦法訣,將血符朝著飛撲而來的鬼臉揮了過去。

血符一貼上鬼臉就燃燒起來,火光中,鬼臉慘嚎聲震天,漸漸幻化出一個女鬼的身影。

女鬼周身冒出黑色的煞氣,很快就隨著符火的熄滅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獃獃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心裡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震撼。

「飛鵬!」

我緩過神來,轉過頭,就見林彤哭喊著撲進了那個老人的懷裡。

老人一邊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一邊神情肅然的凝視著我:「我叫朱飛鵬,是林彤的丈夫。」

我沒有太意外,在包房的時候,通過林彤和朱安斌的對話,我已經大致猜到了林彤的身份。

這個朱飛鵬應該就是朱安斌的老子,我本來還以為林彤是他的情婦,聽朱飛鵬的口氣,兩人居然是名正言順的夫妻。

我深吸了口氣,「我叫徐禍,是林女士請來的陰倌。」

朱飛鵬點點頭,「我知道,是彤彤打電話讓我來的。」

我心說那就好,不然還真難解釋的清楚。

「剛才到底是什麼情況?」朱飛鵬沉聲問。

我從茶几上拿起煙盒火機,點了根煙,深吸了一口,指了指林彤:「先去換身衣服吧。」

林彤低頭朝身上看了看,又看了一眼卧室的房門,顯得有些糾結。

但是沒多久,她就跑進浴室,出來的時候又穿回了之前的那身套裙。

我接過自己的襯衫穿上,問林彤記不記得先前進卧室後發生了什麼。

林彤說:「我先給飛鵬打了個電話,然後想擦乾頭髮,後面……後面我就不記得了。」

「你是對著鏡子擦頭髮的?」我問。

林彤點了點頭。

「看來問題就出在梳妝台的那面鏡子里。」

想起剛才似乎看到裂開的鏡子里有什麼東西,我掐滅煙,拿起包示意兩人一起去卧室。

朱飛鵬猶豫了一下,說:

「我趕到以後,聽到裡面有動靜,進來就看到你把衣服脫給彤彤。後面發生的狀況我也看到了,只是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要跳窗,這裡可是十八樓。」

林彤看了看飄窗,心有餘悸的說:「我們剛才根本就不在這裡,那是一個山洞,那邊是……是洞口。」

「鬼遮眼?」朱飛鵬看著我問。

我搖了搖頭,「我本來以為是,但是從剛才的情形看,應該不是鬼遮眼那麼簡單。」

我撿起斷了的木劍,惋惜的嘆了口氣。

陰桃木劍原本九寸九,現在只剩下七寸多一點,雖然還有克制鬼魂的效力,卻已經大打折扣了。

三人來到梳妝台前,裂開的鏡子就和普通的鏡子一樣,映出了三人的身影。

我用木劍的劍尖順著鏡子的裂紋插進去,輕輕一撬,鏡子就「嘩啦」碎了。

「啊!」

看到鏡面后的情形,林彤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

朱飛鵬也是深深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鏡子後面,實木里竟然嵌著兩張人臉!

不單單是兩張人的臉皮,而是有著一定的飽滿,應該是貼著骨頭連皮帶肉一起割下來的。兩張臉都有眼珠和白森森的牙齒,因此輕易就能看出兩張臉原來的樣子。

之前看到的反光,就是其中一張臉的眼珠子!

這是一男一女,就和之前要衝出鏡子的那對男女一模一樣。只是兩張臉上都畫著暗紅色的圖案,像是符文,又像是某種圖騰。

我盯著兩張臉仔細看了一會兒,直起腰,讓兩人出去說。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怎麼會這樣?」林彤崩潰的哭道。

朱飛鵬也是身子發顫,過了一會兒,才勉強的說:

「這房子里的裝修和傢具都是我和彤彤一起設計的,傢具是讓我公司下屬的一個工廠製作的,不應該有……」

我說:「這不是偶然,應該是有人存心想陷害林女士。」

「誰會害彤彤?」朱飛鵬凜然道。

「這個就不屬於我的工作範疇了。」

我猶豫了一下,說:「不知道你們剛才有沒有留意,那張女人臉的嘴裡有一團頭髮,就發色來看,應該是林女士的頭髮。普通的邪術不大可能做到讓一個人在某種特定的情形下產生特別的反應。如果沒猜錯,應該是有人對林女士下了降頭之類的邪術。」

「降頭?」林彤瞪大了眼睛。

我點點頭,「我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我可以給你們一個電話號碼,那人叫段乘風。段前輩精通算術,或許能幫你們。」

我把段乘風的號碼發到林彤的手機上,站起身把包背在肩上,「祝你們好運。」

「你等等。」林彤急著從包里拿出幾沓紅毛,「大師,這些你拿著,謝謝你幫了我。」

我搖搖頭,「你已經給過我一萬了,夠了。還有,你是我接的最後一單生意,方便的話幫我轉告趙女士,我以後都不做了。」

我不是裝模作樣假清高,沒有人不喜歡錢,但老軍說的一句話,我一直記在心裡。

他說做人不能太貪心,有些錢得來容易,但是拿慣了,就很難再做回自己了。我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樣的生活,該走怎樣的路。

……

「唉,有錢人的生活就是爽。」

回到家裡,我喝著啤酒,啃著大排檔打包的豬蹄,對著啃豬蹄的肉鬆感慨。

林彤雖然長相普通,但朱飛鵬怎麼也得六十了吧,算不上老牛吃嫩草,也算是牛嚼牡丹花了。

這會兒老朱頭多半用他乾巴的身子撫慰著受了驚嚇的女人。

再看看我,單身……狗……

要不說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呢。

「肉鬆,我好慘啊!」

「汪!」

……

第二天剛到局裡,郭森就叫住我,「老何說要見你。」

「他見我幹什麼?」我有點奇怪。

郭森撓了撓頭:

「碎屍案一直沒頭緒,案件性質又特別惡劣,所以我們只能把老何暫時羈押進看守所。說實話,真要按照他自己交代的那樣,老頭是有點冤。你去見見他,就當是安撫一下老頭的情緒了。」

「行,那我去看看。」

「那好,你去跟馬麗打聲招呼,我讓大何送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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