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異術] 陰倌法醫 作者:天工匠人 (連載中)

   
吟雙 2019-2-19 14:38: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861863
吟雙 發表於 2019-2-22 13:12
第四十四章 契約


聽到腳步聲慌亂遠去,我長出了口氣。

不用問,這是沾了犀香,看到外面等候的『客戶』了。

也得虧有這犀香,要不然今晚還真難說我能不能保住這條小命。

我深吸了口煙,掐滅煙頭,問李青元:「知不知道是什麼人殺了你?」

李青元搖了搖頭,「我沒看到他的樣子。」

「你以前有沒有什麼仇人?」

「沒有。」李青元又搖了搖頭,眼中忽然露出一抹茫然,「是烏鴉……不,那不是烏鴉,是一隻黑色的怪鳥。」

「怪鳥?」我猛一激靈。

貌似我後兩次見到三白眼的時候,都見到了一隻烏鴉不像烏鴉,通體漆黑的怪鳥。

難道殺他的是三白眼?

李青元說:「那天我爬到舞台上的懸空架上,我想……我忽然看到一隻黑色的鳥落在了欄杆上,接著就有人從後面扳住了我的頭……我冤枉……」

他忽然渾身顫抖起來,臉上隱隱透出一股黑色的煞氣,歇斯底里的大聲喊道:

「我不想死!」

「你給我老實點!」

我猛地一拍櫃檯,「你冤枉個屁!你告訴我,那天你為什麼要跑到舞台上頭去?」

李青元煞氣一斂,往後縮了縮,眼神閃爍著不敢直視我。

「別他媽給我裝孫子,你根本就是想趁著桑嵐上台表演,把屍油淋到她身上!」我越說越來氣,抓起竹刀作勢要甩過去。

李青元嚇得抱住腦袋縮到角落,「我只是喜歡她,我沒有惡意的。」

「放屁!你們韓國人喜歡誰,都是下藥把人放翻了,先霸王硬上弓再談情說愛啊?你以為你是原始人,看上誰一棒子打暈了,拖回去給你生兒育女啊?怪不得都說你們是棒子呢!你這不叫喜歡,叫下三濫!」

我拿出一道三角符,用力碰上抽屜,提筆在上面寫下他的名字和生日,剛要燒,忽然間想到一個問題。

「你那瓶屍油是哪裡弄來的?」我瞪著他問。

「是買來的。」李青元惶恐的說。

「從哪兒買的?跟誰買的?」

他竟帶著哭音說:

「我不能說的……說了我會死的……」

「你他媽已經死了!」我對這孫子是半點同情欠奉。

李青元愣了一下,低聲說:「是……」

「誰?大聲點!」

我剛說完,就見他身子猛地一震,緊接著就像是觸電般的抖個不停。

我意識到事情不妙,急忙把三角符湊到牛油蠟上。

符紙剛點燃,李青元的眼睛猛然充血,瞬間變得像是兩汪血泉。

與此同時,他的耳朵眼、鼻孔、嘴巴……七竅中都汩汩湧出了黑紅色的污血。

這血像是具有腐蝕性,一經流出,但凡沾到污血的地方,都在剎那間腐爛,散發出腥臭刺鼻的黑煙。

沒等符紙完全燒盡,李青元就已經徹底變成了一灘黑色的血污!

「怎麼會這樣……」

我癱進藤椅裡,不可置信的喃喃道。

「他這是被下了降頭了。」一個聲音低聲說道。

我僵硬的轉過頭,就見『血葫蘆』目光灼灼的看著我:

「據我所知,降頭師的屍油不是單單能用錢買到的。有些降頭師在賣出屍油的時候,會讓買屍油的人留下一件身上的東西,通常是頭髮……那等於是和降頭師簽了契約,這人死了以後,魂魄就要任由降頭師來操控。」

「降頭師的契約……」

我甩了甩頭,見他血流不止,臉色煞白,忙掐滅犀香,把香爐遞給他,「香灰可以止血,先抹上,等會兒自己走。」

「你不問我是誰?不報警嗎?」

「我只管陰陽事。」我違心的說了一句。

我他媽倒是想報警,你得讓啊?

我現在倒是有把握把他制服,可他剛才的行為讓我覺得,他並不是那種十惡不赦的傢伙。

他看到了桑嵐和潘穎,應該知道她們比我更容易控制,但他從一開始似乎就沒想過用兩個女人來做要挾。

那個時候他還沒流這麼多血,還是有能力那麼做的。

陰倌,法醫。

兩種職業的交替實在太累了,我不是衛道士,還是劃分清楚的好。

「下一個!」

……

又送走兩個橫死鬼後,『血葫蘆』勉強起身走到門口,回過頭看了我一眼,沒說話,轉身走了出去。

「噗……」

凌晨三點,我吹滅牛油蠟,黑暗中,靠在藤椅里發愣。

後門『吱鈕』開了一條縫,一隻大眼睛貼著門縫忽閃了兩下。

「禍禍……我們可以出來了嗎?」潘穎鬼鬼祟祟的問。

我吐了口氣,起身開了燈。

看到一旁的飯盒,打開拿出一塊燒排丟給肉鬆,自己也拿了一塊兒啃了一口。

「涼了,別吃了。」桑嵐走過來說。

「沒事。」我搖了搖頭,盯著地面。

李青元留下的那灘污血已經消失了。

我狠狠咬了一口排骨,說:

「如果我沒有問他那個問題,他也許就不會魂飛魄散,可以去輪迴。」

「那不關你的事,換了誰都會問那些問題。」潘穎拿起一塊燒牌咬了一口,咧著嘴說:「真沒想到他是那樣的『都教授』,泡不到妞就想使陰招,嘖嘖,我想我以後再也不會看韓劇了。」

我把啃完的骨頭丟給肉鬆,抬眼看著兩人,「二位,你們都帶著手機吧?」

「帶了啊。」潘穎點著頭說。

「那剛才為什麼不報警?」

桑嵐糾結的看了我一眼,低下頭小聲說:

「來之前我和潘潘滴了牛眼淚,一開始我們以為那個人是鬼。等發現他是人的時候,他已經到櫃檯後邊了,我們要是報警,他可能會傷到你。」

潘穎嘿嘿一笑,「事實證明,不報警是對的,你完全能夠運籌帷幄,把危機化解於無形。對了,你給後來那撥人的老大看了什麼啊?怎麼把丫嚇成那樣?」

桑嵐看了看我,伸手把壓在飯盒下的那張紙抽了出來。

「影子?」

潘穎一愣,隨即一拍巴掌,「難怪呢,鬼是沒有影子的,就算那幫傢伙不相信有鬼,可是看到所有人都有影子,就李青元沒有,也得嚇得屁滾尿流,何況李青元還是那副死樣子。」

「李青元說他被殺之前,看到一隻怪鳥,那是什麼?」桑嵐問。

「一隻像烏鴉一樣的黑色怪鳥,每次三白眼出現,那隻鳥都會出現。」

「是三白眼殺了李青元?」

「三白眼是誰?」潘穎不明就裡的問。

我說:「你在湘菜館過生日那天,就是三白眼搞鬼,把桑嵐引進了那條巷子……不對啊,他明明是要害桑嵐的,為什麼會對李青元下手?」

桑嵐抿了抿嘴,有點瓮聲瓮氣的說:

「我怎麼覺得我還得繼續倒霉呢?」

「你就偷著樂吧,還倒霉呢,你能比我還倒霉?自從接了你們娘倆的生意,我就沒一天安生過。」

我橫了她一眼,起身拿過外套。

「呀,你流血了!」潘穎和桑嵐同時叫道。

我低頭一看,就見腰間的衣服被血染紅了一小片。解開襯衣,仔細查看了一下,才鬆了口氣。

想到之前被『血葫蘆』在櫃檯下用刀頂著,邊系扣子邊心有餘悸的咧了咧嘴,「不是我的血。」

我的判斷沒有錯,『血葫蘆』絕不是省油的燈。能藏在兜里的刀最多也就一巴掌長,追殺他的那幫人可都是拿著開山刀的。他不光逃過了追殺,似乎還讓對方掛了彩。

桑嵐和潘穎對視一眼,同時打了個寒噤。

離開鋪子,潘穎吵著要去吃早點。說什麼入初冬時節正是進補的好時候,不用上學的早上就應該去吃羊肉面,再來一壺溫熱的紹興黃酒。

我不理她的提議,直接把她和桑嵐送到了桑嵐家樓下。

兩人下車的時候,我沒來由的想到了富林縣的經歷。

我叫住桑嵐。

「怎麼了?」桑嵐問。

我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沒,沒什麼。」

「哦。」桑嵐掠了掠頭髮,「你回去開車小心點。」

我點點頭,打了把方向,開出了她家的小區。

跟趙奇從富林縣回來後,那晚的經歷和棺材打開後看到的一幕一直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

想想看,我經歷的邪乎事也不算少了。可唯獨章萍一家給我留下了難以磨滅的恐懼。

那口棺材里有四具屍體……

準確的說,應該是三具。

渾身扎滿細針的周霖、被活活悶死的周瑤和周柱……

還有就是棺材打開的一瞬間,橫飛的碎肉和污血。

當地法醫驗證,那些碎肉和血液屬於章萍……

活屍入棺,章萍又『死』了一次。

張喜說,她變成了邪鬼,比厲鬼更容易奪舍重生。

桑嵐和她同是藝術學院兩大校花……

關鍵那天從山上下來以後,有人在村尾的池塘里發現了一具屍體。

那屍體身上穿著一件髒兮兮的花棉襖,正是頭天晚上囑咐我不要開口說話的『花棉襖』。

村裡的人都說從來沒見過他,不知道他是從哪兒來,又怎麼淹死在池塘裡的。

一想到章萍,我怎麼就感覺瘮的慌呢……

胡思亂想間,眼角的餘光就見一個身影從路邊沖了出來。

我本能的一腳踩死了剎車,眼看著那人撲倒在車頭前。

碰瓷?

這麼早就出來開工,也太敬業了吧?

我看了看車上的行車記錄儀,熄了火,推開門,下車走了過去。

剛走到車頭前,一個老太太就抱住了我的腿,「殺……殺……殺人啦!」

「大媽,我車上有錄像。」

「不是,不是!」老太太反手指著她衝出來的巷子,「有殭屍!殭屍咬人了!」

我愣了一下,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一看,就見巷子里,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愣愣的看著我。

我咽了口唾沫,快步跑了過去,「怎麼回事?你……你的嘴怎麼流血了?」

徐潔獃獃的看了我一會兒,抬手抹掉了嘴角的血跡,緩緩的轉過頭,看向巷子深處……


-第三卷  完-
吟雙 發表於 2019-2-22 13:15
第四卷  陰陽屍

第一章 殭屍


  順著徐潔的目光一看,我頓時愣住了。

  回過神來,第一反應是把她拉到身邊,仔細上下打量著她,“你沒事吧?”

  “我沒事。”徐潔搖了搖頭。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聽我聲音發顫,徐潔抹了抹眼角,輕輕握住了我的手。

  我把她拉出巷子,剛想打電話報警,剛才那個老太太忽然像殺豬一樣叫了起來:

  “哎呀……她是僵屍!她是吸血的僵屍……”

  她一邊嚎著,一邊爬起來想要跑,沒跑兩步,卻又摔在了地上。

  這時已經有不少起早的人圍了上來,一個穿著運動服,脖子裡套著耳機的青年把她扶了起來,問:“大媽,出什麼事了?”

  老太太反手指著這邊,跺著腳的大叫:“殺人啦!那個女的是僵屍!她殺人啦!”

  我愣了一下,才發現她指的竟然是徐潔。

  “你胡說什麼?!”我頓時火了,狠狠瞪了她一眼,拉開車門讓徐潔先上車。

  “郭隊,老城區豔陽路90弄發現一具死屍,我在現場。”

  掛了電話,我往巷子裡看了一眼,見一個頭髮燙的黃歪歪的胖女人要往巷子裡走,急忙攔住她,“不好意思,巷子裡發生了命案,我已經報警了,員警來之前,請你不要接近現場……”

  我話還沒說完,胖女人忽然從我腋下鑽了過去,一溜小跑到了巷子深處。

  下一秒鐘,發出了一聲淒厲刺耳的尖叫:“啊……”

  緊接著,她就跌坐在那裡哭嚎起來:

  “你個天殺的,你咋就走了呢……你讓我們娘仨咋活啊……”

  人越圍越多,先前的老太太還在不斷的拍著腿大聲說是僵屍殺人。

  胖女人哭了一陣,回過頭盯著這邊,忽然跳起來跑了出來,拉住那老太,問僵屍在哪兒。

  老太太斜看了我一眼,抖抖索索的往車裡指了指。

  胖女人左右看了看,從路邊撿起一根棍子就沖了過來。

  我急忙鎖上車,攔在車門前。

  “你冷靜點……”

  “我跟你拼了……”

  胖女人已經喪失了理智,哭嚎著胡亂揮舞著棍子往車上砸。

  我本來想說我是員警,可周遭圍了幾十號人,我不敢冒失,只能盡力攔著她,被棍子連敲了好幾下。

  “嘩啦!”

  一下玻璃破碎的聲音響起,胖女人被嚇了一跳,停下動作轉頭看去。

  一個粗壯的青年和一個身前圍著皮兜子的胖老頭瞪著眼睛站在車頭前。兩人都是屠夫肉販的打扮,分別攥著一把尖刀和一把剁肉的刀,模樣十分的兇悍。

  “姐!咋了?”

  “大妮兒,咋回事?”

  胖女人像見著救星似的,嗷嗷叫的喊道:“爹!剛子!大奎讓那女妖精給殺了!”

  兩人一聽,頓時紅著眼沖了過來。

  我看了一眼被磚砸碎的擋風玻璃,見徐潔抱著頭縮在座位上,不由得火冒三丈。迎上去狠狠一腳把那個砸車的青年踹在地上。

  “艸你媽的!”胖老頭舉起砍刀就要劈。

  “來!”我偏過頭,用力拍了拍脖子,“有種照著這兒來!”

  胖老頭和胖女人一下都愣了。

  我指著剛爬起來的青年,大聲道:

  “你們誰他媽看見她殺人了?誰看見了,給老子站出來!我把話撂這兒,誰要是看見她殺人了,儘管過來先把我放倒!誰他媽敢動我女人,我要他的命!”

  胖老頭和胖女人似乎都被我發火的樣子嚇著了,愣在那裡不敢動。

  剛才那個老太太側著身,斜瞄著這邊直往人群裡鑽。

  那青年卻是個愣頭青,愣了一下後,罵罵咧咧的攥著刀就沖了過來。

  “來!”我把懷一敞,朝著他迎了上去。

  “殺人啦!”老太太又殺豬似的嚎叫起來。

  “砰!”

  槍聲突兀的響起,所有人頓時都僵在了原地。

  原本嘈雜的人群變得病態的安靜。

  “都不許動!”沈晴大步走了過來,放下舉槍的胳膊,對胖老頭和青年大聲喝叱:“都把刀放下!”

  “噹啷!”

  “噹啷!”

  兩人都把刀扔在了地上,胖女人看了看她手裡的槍,也忙不迭的丟掉了手裡的棍子。

  “馬勒戈壁的,不是不懂法,就是橫慣了。”我小聲罵了一句。

  沈晴警服的扣子都沒扣,短髮亂蓬蓬的,看樣子是接到局裡的通知,就立馬從家裡趕了過來。

  也得虧是她先來了。

  誰能想到死者的死因還沒查清楚,家屬就胡亂的鬧騰了這麼一齣。

  我看了一眼被砸的車,指了指躲在人群裡的那個老太太,咬著牙,硬生生把到了嘴邊的髒話咽了回去,“我是市刑警大隊徐禍,你哪兒都不許去,等會兒跟員警回局裡協助調查!”

  “關我什麼事啊,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不知道……”老太太說著就想往人堆裡鑽。

  之前扶起她的那個青年一把拉住她,似笑非笑的說:

  “大媽,你剛才不是說親眼看見僵屍殺人的嘛,協助警方調查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

  老太太哆嗦了一下,居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潑來,“我什麼都沒看見……關我啥事啊……我就是出來遛彎的……”

  我氣得牙根子癢癢。

  天底下怎麼就這麼多唯恐天下不亂的東西。

  警笛傳來,郭森等人撥開人群走了進來,法證進了巷子,巷口拉起了警戒線。

  “什麼情況?”郭森看了看我的車,皺著眉頭問。

  我緩了口氣,把之前的情況說了一遍。

  指了指地上的老太,“當時就是她從巷子裡沖出來的。她,還有……”

  我往車裡看了一眼,回過頭說:“她和我女朋友當時都在現場。”

  “你女朋友?”馬麗吊兒郎當的搭住了我的肩膀,“保密工作做的挺好啊,你怎麼不去考國安呢?”

  我說:“死者的狀況有點古怪。”

  “那還等什麼,換衣服,提箱子,幹活!”馬麗說了一句,撩起警戒線,邁步走進了巷子。

  我打開車門,見徐潔還縮在座位上,不由得又是一陣惱火,輕聲說:“別怕,有我呢。你先在車上待著,我去工作。”

  徐潔點點頭,咬了咬嘴唇,小聲說:“我……我買的菜丟裡頭了。”

  我一陣無語……

  對屍體做完初步化驗,馬麗蹙著眉頭看向我:“死亡原因?”

  “失血過多……”看著地上的屍體,我也是眉頭緊鎖。

  “照你看,死者頸部的致命傷是什麼物體造成的?”馬麗問。

  我抬眼看著她說:“應該是被人咬斷了頸動脈。”

  馬麗搖了搖頭,讓人把屍體打包。

  “郭隊,發現一袋菜,還有一隻雞。”一個法證拎著兩個塑膠兜走了過來。

  “這……這是我女朋友買的菜。”

  我有點尷尬的撓了撓頭,朝他過來的方向指了指,“從這個小弄堂過去,就是菜市場。”

  現場采證完,屍體被送進了實驗室。

  兩個小時以後,馬麗從顯微鏡前抬起頭,扭了扭脖子,轉頭問我:“有沒有新發現?”

  我把一個從屍體上採集的樣本交給她,“我從死者的傷口處提取到一些油脂,經過化驗,應該是口紅。”

  “口紅?”

  我點點頭,“是口紅,而且就成分看來,不怎麼高檔。”

  馬麗撇撇嘴,邊整理資料邊說:

  “管它呢,咱們的活幹完了,剩下的就交給老郭他們了。”

  她在驗屍報告上簽了字,讓我拿給郭森。

  來到前面,見徐潔已經做完了筆錄,抱著兩個裝菜的塑膠兜坐在那裡。

  我朝她打了個手勢,讓她再等會兒,轉身進了郭森的辦公室。

  郭森接過驗屍報告,邊翻看邊問:“你對這案子有什麼看法?”

  “麗姐說我們的活幹完了……”

  “我去你的!別跟我來這套!”郭森隨手把煙盒往我面前一丟,“自己拿,趕緊說說你的看法。”

  我只好說:“屍體被發現的時候,死亡時間不超過兩個小時。應該是在淩晨四點鐘左右被兇手從後邊抱住,咬斷了頸動脈,大量出血導致休克死亡。”

  郭森抬眼看向我:“真有吸血僵屍?”

  我聳聳肩,“是不是僵屍我不敢說,可我沒見過僵屍還會抹口紅的。”

  郭森放下驗屍報告,點了根煙,眯著眼看了我一會兒,張了張嘴,卻沖我擺擺手:“趕緊回去安慰安慰徐潔去吧,改天帶她出來,跟大傢伙一起吃個飯。”

  “忙完了嗎?”見我出來,徐潔站起身問。

  “忙完了,我去實驗室換了衣服,咱一塊兒回去。”

  想到早上看到她時的情形,我忍不住問:“早上你嘴邊的血是怎麼回事啊?”

  徐潔幽幽的看著我說:“你沒聽那大媽說嗎,我是吸血僵屍。”

  我點點頭,“行,那你等著,我拿包去,等會兒我給你腦門兒上貼道符,你蹦著回家得了。”

  徐潔吐了吐舌頭,笑著推了我一把,“趕緊去換衣服吧,你到這會兒都還沒吃早飯呢。”

  換好衣服,拿了包回來,剛好見那個胖女人從問訊室出來。

  她一邊對著胖老頭和青年抹淚,一邊罵罵咧咧的說:“我就說……他李大奎就不是個東西,說什麼回家補覺……他就是去找那個小狐狸精。這下好了,他把命都送了,撇下我們孤兒寡母,以後咋活啊……”

  我心裡一動,快步走了過去……
吟雙 發表於 2019-2-22 16:05
第二章 張秀


  見我上前,青年立馬瞪起了眼睛。

  胖老頭趕緊把他拉開,陪著笑說:“員警同志,他小孩子不懂事,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我揮了揮手,問胖女人:“你說的狐狸精是什麼人?”

  胖女人抹了把眼淚,朝徐潔看了一眼,抽抽搭搭的說:

  “我男人在外邊有小的,他早上上完生豬,說是回家睡覺,我就猜他一準兒去找那個狐狸精了。我早晨就是沒看清楚車裡的是誰,我還以為……以為是那個狐狸精呢……那騷狐狸真要長得像她這麼俊,我他媽還真就認了……”

  “說什麼呢?”

  我忍不住皺眉,“你說的那個狐……那個女人叫什麼名字?住哪兒?”

  “她叫張秀,本來是市場裡賣魚的,我就知道她房子租在那附近,具體住哪兒我不知道。”

  郭森正好從辦公室出來,走過來問怎麼回事。

  聽我把情況一說,立刻招呼人出發。

  我的車被拖去了修理廠,正好搭局裡的車。

  路上聽開車的大何說,死者叫李大奎,胖女人叫石金鳳,胖老頭和青年是石金鳳的老爹和弟弟。一家人在菜市場租了個攤位賣豬肉。

  淩晨三點李大奎開著摩托車從肉聯廠上了兩頭白條豬,送到菜場以後就說回家去補覺。結果就出了這檔子事。

  到了豔陽路,我猶豫了一下,對徐潔說:“要不你先回去,我跟著去看看。”

  徐潔說:“那行,我先回去做飯,你中午回家吃飯嗎?”

  “回。”

  徐潔一走,大何就使勁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小子行啊,居然找了個這麼漂亮的女朋友。現在能趕早去買菜回家做飯的女孩兒可是不多了。”

  郭森走過來說:“大何,你去一趟居委會,查查有沒有張秀的暫住登記資料。”

  沒等大何答應,不遠處就跑來一個禿頂的男人,一邊往這邊跑一邊咋呼:“員警同志!員警同志!出人命啦,出人命啦……”

  我心裡一動,急忙和郭森一起迎了上去。

  禿頂男人語無倫次的說,他租房的那戶人家死了人,房東被嚇死了。

  郭森讓他帶路。

  他一邊走一邊抹著汗說,他就在附近的菜場賣菜,下了早市,他到麵館吃了碗羊肉麵,喝了點黃酒,想回家睡一覺,見對面租房子的人家敞著門,就想過去打聲招呼,結果就見那女的死在了屋裡。

  剛好房東過來收租,看到那女的死了,當場就嚇死了。

  跟著來到弄堂裡的一個小院兒,一進院門,就見左邊一間屋的門口趴著個人。

  禿頂男人指著那人說,那就是被嚇死的房東。

  我急著跑過去,把那人翻了過來,看清她的樣子,不禁一愣。

  這居然就是早上說徐潔是僵屍的那個老太婆。

  抬眼往屋裡一掃,就見一個穿著紅色大衣的女人像蝦米一樣蜷縮在地上,臉正對著門口的方向,五官扭曲,一雙失去神采的眼睛卻瞪得很大,乍一看就像是盯著進來的人看似的。讓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嘴連帶大半邊臉都沾滿了血!

  我探了探老太太的脈搏,急著把她放平,“郭隊,這人還活著,趕緊叫救護車!”

  我幫老太太做心臟復蘇急救,折騰了好半天,她才“呃”的一聲緩過氣來。

  我把她交給其他警員照看,戴上手套,又去察看那個女人的屍體。

  剛走到屍體旁,身後忽然傳來“啊”的一聲大叫。

  我被這叫聲嚇得一激靈,轉過身,就見那老太太坐了起來,拍著腳脖子哭嚎:

  “天殺的,咋死我屋了呢?你死不要緊,你死我屋了,我這屋子以後還咋住人啊……”

  我恨得咬牙,剛想讓人把她弄出去,猛然間,就見門口的幾個警員驚恐的瞪大了眼睛,有兩個反應快的,還把配槍掏了出來,瞄向了這邊。

  老太太的哭嚎戛然而止,先是瞪起了眼睛,隨即嘴歪眼斜的靠在門上,眼角和嘴角不住的抽搐。

  “徐禍,小心後邊!”郭森也把配槍拔了出來。

  話音未落,我就感覺到一隻手從後邊搭住了我的肩膀,一股夾雜著血腥味的森寒快速的向著我的後頸襲來。

  情急之下,我急忙彎腰,透過兩腿間,見到身後有一雙女人的腿,慌忙伸手一抄。

  “嘭”的一聲悶響,身後那人倒在地上。

  我急著轉過身,快速的退後,定睛一看,全身的汗毛都聳了起來。

  被我扳倒的,正是之前的那具女屍!

  女屍動作僵硬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張著血糊糊的嘴,再一次向我撲來。

  我趕忙反手從包裡拿出常備的一小袋糯米,朝著女屍的臉上拍了過去。

  糯米砸在女屍臉上,頓時變得焦黑,女屍的頭頂也冒出一蓬濃重的黑氣,抽搐了兩下“砰”的倒在地上,再不動彈了。

  救護車趕來,把中風的老太接走。

  馬麗也隨即趕到,和我一起對女屍做了現場檢驗。

  “判斷死亡時間。”

  “初步判斷死者的死亡時間應該是在淩晨三點到五點之間。”

  “死亡原因。”

  “中毒。應該是服用了一種類似毒鼠強的毒藥。”

  “有沒有特別發現?”馬麗看著我問。

  我使勁咽了口唾沫,說:

  “死者沒有明顯的外部創傷,嘴上和口腔內部的血應該屬於另一個人。另外在她雙手的指甲裡,找到了一些人的皮膚組織。”

  郭森走過來說,死者就是張秀。

  法證採集證據後,初步認定死者是自殺。

  屍體被打包送走以後,郭森低聲對我說:

  “這應該是一起情殺案……可如果驗證張秀嘴上的血是李大奎的,那到底是她先咬死了李大奎再自殺,還是……”

  “如果是你想的後一種,報告怎麼打?”我問。

  見他語塞,我搖了搖頭,小聲說:

  “李大奎的脖子有多處撕咬的痕跡,但是現場有大量的血,不大可能是屍變後做的。剛才屍體的反應……只能說張秀對李大奎有著很深的怨恨吧。”

  走出門,見到正接受詢問的禿頂男人,郭森走過去向他問道:“張秀一直都是一個人住嗎?”

  ‘禿頂’撓了撓鼻子,有些鬼祟的說:

  “以前應該是,後來我有一回跟市場一個賣肉的一塊兒喝酒,聽他說他有天中午趁著酒勁把張秀給睡了,一開始我不信,後來有幾回見賣肉的從張秀屋裡出來,才信了。”

  郭森皺起了眉頭:“什麼叫把她給睡了?”

  ‘禿頂’眼神有些閃爍,含糊的說:

  “要我看張秀不是那種不正經的女人,就是人有點木,有點死腦筋。估摸著賣肉的是借著酒勁對她用強了。後來他捨得給錢,張秀也就半推半就了。”

  “你上午喝完酒回來去她那屋想幹什麼?!”郭森瞪起了眼睛。

  馬麗冷哼了一聲,斜眼看著我說:“要按這麼說,李大奎死的可不冤。”

  “李大奎死了?”禿頂驚恐的瞪大了眼。

  ……

  回到家,徐潔已經做好了飯。

  想到早上的一幕,我把她攬進懷裡,貼在她耳邊問:“早上嚇到了沒?”

  她搖搖頭,把臉靠在我肩上,好半天才抬起頭,看著我說:

  “如果我真是僵屍,你會不會嫌棄我?會不會殺了我?”

  “你每次吃飯都吃的比我還多,我可沒見過胃口這麼好的僵屍。”

  “我哪有吃的比你多?”

  “好吧好吧,如果你真是僵屍……”我慢慢把頭湊過去,快速的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在她耳邊邪惡的說:“如果你真是僵屍,我寧願被你吸血,也要睡了你。”

  “討厭,趕緊吃飯吧。”

  “讓我來看看都有什麼好吃的。”我拉著她的手來到飯桌旁,“炒藕片,拍黃瓜,栗子燉雞塊,我喜歡。話說回來,我發現你很喜歡吃雞啊。”

  “你不喜歡吃?”

  “開玩笑,作為一個肉食動物,雞可是我的最愛之一,天天吃都吃不夠。”

  徐潔邊盛飯邊說:

  “喜歡就多吃點。你昨晚開鋪子,上午又加班,等下吃完飯,好好睡一覺吧。”

  我接過飯碗,看著她說:“我早上被嚇著了,不敢一個人睡。”

  徐潔看了我一眼,低下頭小聲說:“那我下午就不去鋪子了唄。”
吟雙 發表於 2019-2-22 16:08
第三章 去找桑嵐


  聽了徐潔的話,我感覺就像喝多了似的,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

  可是,這天我仍然沒有和她發生進一步的關係……

  當我做好‘準備’,走進裡屋的時候,徐潔就像是貓兒似的,整個人都縮在被子底下。

  我急不可耐的鑽進被窩,感覺她渾身都在不住的顫抖。

  “徐潔。”

  我輕輕喊了一聲。

  “嗯。”徐潔的聲音也在發抖。

  我試著去扳她的肩膀,指尖不經意掃過她的臉頰,竟碰觸到一片濕潤。

  我連忙支起上身,把她身子扳過來些,問她怎麼了。

  徐潔滿臉淚水,低垂的睫毛微微顫抖,好一會兒才帶著哭音說:

  “我害怕……”

  “你怕什麼?”我邊柔聲問,邊替她抹去淚水。

  徐潔忽然把臉埋進我懷裡,哭著說:

  “我怕你將來不要我,你不要我,我就什麼都沒了。”

  我的心猛一顫,緊緊的摟住了她。

  我沒有說什麼承諾一生一世的話,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把她抱在懷裡,聞著她髮間淡淡的香味。

  我不是柳下惠,可也不覺得自己慫。

  而是感覺‘我害怕’三個字像是鞭子一樣狠狠在我心上抽了一下。

  我想起了姥爺下葬後的那天晚上,我一個人,蜷縮在老房子裡我從小睡到大的那張木板床上。

  外面下著大雨,時不時電閃雷鳴。

  作為男人,說怕,不免有自艾自憐的娘炮嫌疑。

  可事實是,那種無依無靠的感覺的確讓我感到深深的恐懼。

  今時今日,我自己的生活都還沒有安定,有什麼資格去給一個女人承諾……又有什麼資格去向她索取……

  週末,我拉著徐潔去了汽車城。

  我那輛車買來的時候都不知道過了幾手了,跟著我遭了幾次難,都快沒車樣了,就連修理廠的師傅看了都嘬牙花子。

  上下班離不了車,不如乾脆換輛新的得了。

  徐潔和我一樣,都不是奢侈花哨的人,在車行看了半上午,最終選了一輛國產的小型旅行車。

  週一,我開著新車來到局裡,剛下車,就被趙奇拽上了警車,馬麗和大樑已經在車上了。

  “直接去四平崗。”趙奇對開車的隊員說了一句,回過頭對我說:

  “那個王宇死了。”

  “王宇?”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王宇就是和表嫂呂桂芝通奸,把表哥邱明和呂桂芝推下樓的那個小子。

  趙奇說,王宇因為未滿十八歲,被判了十五年十一個月,在四平崗監獄服刑。

  今天早晨五點四十八分,獄警發現他在廁所內自殺。

  六點十一分被送到四平崗的監獄中心醫院,搶救無效死亡。

  警車直接開進了監獄中心醫院,院方人員和四平崗監獄的兩名獄警把我們帶到了一個單獨的小房間。

  其中一名老獄警忽然問趙奇:“趙隊長,你知不知道徐禍是誰?”

  “啊?”趙奇下意識的看向我。

  我說我就是徐禍。

  老獄警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擺了擺手,讓我們先驗屍。

  犯人在服刑期間死亡,是要經過嚴格驗證死因的,如果存在可疑狀況,當值獄警和監獄領導都會受牽連,也就難怪他會愁眉不展。

  大樑戴好口罩手套,看向馬麗。

  見馬麗點頭,過去掀開了蓋在屍體上的被單。

  被單剛掀開一角,他就倒抽著冷氣,倒退了好幾步,掀起的被單也隨之落了回去。

  “怎麼會這樣?!”離架子車最近的一個白大褂驚呼道。

  “怎麼了?”馬麗皺著眉頭問。

  大樑明顯打了個冷顫,僵硬的轉過頭說:

  “屍體……屍體在笑。”

  “你第一天入行啊?”馬麗瞪了他一眼就要上前。

  我拉住她,低聲說:“讓我先看看。”

  我緩步走到架子車旁,摒了摒氣,伸手就去掀被單。

  剛捏住被單的一角,猛然間,一隻慘白的手從被單下伸了出來,緊緊攥住了我的手腕!

  “我艸!”

  趙奇本能的把配槍拔了出來,對準了屍體。

  陪同前來的兩個院方人員更是驚叫出聲。

  我勉強咽了口唾沫,沒有立刻掰開那只手,而是猛地把被單掀到了一邊。

  儘管有了心理準備,可看清死屍的樣子,我還是忍不住連打了幾個寒噤。

  屍體半睜著眼,眼珠斜向我這邊,像是在一瞬不瞬的盯著我。一邊的嘴角高高揚起,煞白的臉上滿滿都是怨毒的冷笑!

  “小師弟,撐得住嗎?”馬麗的聲音明顯有些打顫。

  “額骨塌陷,應該是遭受過猛烈撞擊;頸部有線狀傷痕,目測長度有十釐米左右,深度超過一釐米,頸動脈線狀切割損傷;右手腕有深度磨損痕跡,應該是非銳利棱角造成的反復創傷。”

  我沉聲說著,身子卻忍不住發顫,轉了轉被屍體攥著的手腕,心念電轉,也不顧其他人在場,反手從包裡拿出一道符紙甩在死屍頂門。

  “轟!”

  符紙貼上死屍塌陷的前額,立刻騰起一蓬青綠的火焰。

  抓著我的手神經反射般的一松,死屍卻依然斜視著我獰笑。

  想到百鬼譜上的記載,我心直往下沉。

  娘的,這孫子年紀不大,怎麼這麼狠…還這麼邪……

  “死因?”馬麗問。

  “鈍器割腕;非硬物割喉;前額遭猛烈撞擊塌陷,如果是自身造成……那就是撞牆。”

  “他……他是用廁所的隔斷磨破了手腕,又用馬桶的尼龍拉繩‘鋸’開了脖子,是……是另一個犯人上廁所的時候發現他的,那時候,他對那個犯人說‘告訴徐禍,我不會放過他的’,然後他就一頭撞在了牆上……”老獄警顫聲說道。

  “去他媽的,簡直是心理變態!”馬麗忍不住罵道。

  我走到架子車另一頭,掀開布單。

  “他腳趾甲怎麼這麼長?”大樑驚愕的問。

  看著死屍超過半寸的腳趾甲,我轉過身看向兩個獄警:“自殺現場發現別的狀況沒?”

  老獄警說:“廁所的牆上有三道……有三行用血畫的圖案,看上去像是三道符。”

  我轉眼看著趙奇:“能立刻把屍體送火葬場焚化嗎?”

  趙奇搖了搖頭,“你知道程式的,我們已經通知他的家人了,他父母正在趕來。”

  “能不能申請特殊處理?”我問。

  “沒有足夠的理由。”趙奇說。

  我點點頭,對馬麗說:“是自殺,可以出具驗屍報告了。”

  轉又對趙奇說:“我想去看看那三道符。”

  馬麗簽署了驗屍報告,離開前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拍了拍我的肩膀,轉身上了車。

  我讓院方暫時把王宇的屍體鎖起來,和趙奇一起來到四平崗監獄。

  “王宇進來後表現的很積極,因為他年紀小,我們為了照顧他,把他安排進監獄食堂的後廚幹活。誰想到這小子會……”老獄警邊走邊咬牙說道。

  “廚房?食堂?”我猛一激靈。

  老員警說:“他做早飯的時候說肚子不舒服,要去廁所,然後就……就自殺了。”

  在廚房邊的廁所裡,看著廁所格子裡遍地的血污,和牆上觸目驚心的三道血符,我大腦一陣混亂。

  我用力捏了捏眉心,拿出手機撥出了段乘風的號碼。

  電話居然很快就接通了。

  “兄弟,我正好想找你呢……”

  “段前……大哥,我這邊出了點狀況。”

  “你先說。”段乘風道。

  我把狀況說了一遍,拍下牆上的血符給他傳了過去。

  好一會兒,聽筒裡才傳來段乘風的聲音:

  “自毀靈台,以怨為鬼,以屍為煞……難對付啊。可我不明白,是什麼人有這樣的能力?”

  “一個在監獄裡服刑的犯人,他在監獄食堂幹活。”

  “趕緊先把屍體燒掉!”段乘風的聲音明顯焦急起來。

  “按照程式,不能燒。”

  段乘風更急:“你是陰倌,可你也是學醫的,應該知道正常人再怎麼撞牆都是不能撞破頭骨、自毀靈台的。可現在那人的靈台毀了,這說明他在死之前已經集結了足夠的煞氣。按照你說的,他應該是以自身作邪法,把他自己的血餵給了監獄裡的犯人……他根本就是作邪法吸納了犯人的煞氣,用來養屍養魂!他的魂魄已經變成了厲鬼;過了今晚子時,陰陽交替,他的屍體也會變成屍煞!你能對付的了嗎?”

  “屍煞……”猜想被印證,我不禁閉起了眼睛。

  電話那頭傳來撥算珠的聲音,又快又密。

  “啪”的一聲過後,段乘風大聲說:

  “那死鬼把怨恨都歸結在了你身上,他說什麼都不會放過你的。今晚你要麼去找你的相好,要麼就去找來佛陀殺生刃把屍煞幹掉,否則就算你是九陰煞體也難免與他去幽冥論戰!”

  我愕然:“段大哥,我……我找我相好的有什麼用?我相好的……”

  算珠又響了兩下,電話那頭傳來段乘風深深的歎息。

  “唉……冤孽,冤孽!這都是天註定的!”

  又過了好一會兒,段乘風才說:

  “既然屍煞不能毀,那就快去找棺材、墨斗線、黑狗血、童子尿……”

  我靜靜的聽他說完,剛想開口,卻聽他大聲說:

  “對了,去把先前你幫過……那個叫桑嵐的女人找來!”
吟雙 發表於 2019-2-22 16:20
第四章 偎灶貓


「找桑嵐幹什麼?」我不解的問。

段乘風居然暴躁的大聲說:「讓你去找就去找,問那麼多幹什麼?」

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我拿著手機愣在原地,只覺得滿頭霧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段乘風平常都是非常沉穩的,怎麼今天說話顛三倒四的。

又讓我找相好,又叫我找桑嵐……非得弄個女人來幹什麼?

「嗡……」

我正琢磨不透,段乘風竟然又把電話打了過來。

他只說了四個字:去找桑嵐。

然後我就聽電話那頭傳來『噗』的一聲輕響。

緊接著,就聽一個女人驚呼:「師父,你吐血了!」

「嘟嘟嘟嘟……」

這一次我徹底傻眼了。

段乘風居然吐血了!

難道是因為他剛才幫我批算,觸發了天機?

「現在怎麼個情況?」趙奇問。

「相當不妙。」我用力捏了捏眉心,低聲說:「能不能讓監獄方把給服刑人員的飯裡摻一些糯米?」

趙奇猶豫了一下,說:

「我打電話給老郭,讓他儘快申請特殊應急處理。如果可以,就把屍體燒掉。可我該怎麼跟老郭說?」

「你告訴他,過了今晚十一點,王宇一定會起屍,到時候很多人都會遭殃。」

趙奇嘬了嘬牙,還是點了點頭,拿出手機給郭森打了過去。

大約過了一刻鐘,郭森打了過來,趙奇聽完,掛了電話,朝我搖了搖頭:

「上頭不同意燒屍,監獄方也不可能私下採購糯米更換服刑人員的伙食。」

我深吸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個答覆是預料中的事。

王宇是在監獄里自殺,雖然有法醫出具死因證明,家屬能不能接受都得另說。如果在家屬沒有見到屍體前燒屍,勢必會激起官方和家屬的矛盾,甚至有可能觸動大眾輿論……

我看了看錶,對趙奇說:「時間不多,我要去準備一些東西。」

「我跟你一起去。」

見我們要走,那個老獄警忙迎上來,「趙隊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我先前已經得知,這老警察姓寧,叫寧忠偉,是王宇所在第四監區的主管警官。管轄的監區出了狀況,他自然最緊張。

我遲疑了一下,低聲問他:「寧警官,你信邪嗎?」

他往廁所的方向看了一眼,也下意識的壓低了嗓子:「近些年監獄很少出事,可但凡在這裡任職超過七年以上的,沒有不信邪的。」

我愣了一下,卻顧不得想他這麼說的意思,低聲說:

「今天晚上王宇可能會詐屍,上頭不同意燒屍,那就得先想辦法把屍體轉移到人少的地方去。」

寧忠偉點了點頭,「現在上頭把這件事交給我處理,這一點我應該能做到,可如果他詐屍的話……」

「你只要轉移屍體,剩下的,我來做。」

上了警車,我給竇大寶打了個電話,讓他想辦法儘快準備好段乘風說的那些東西,趕到四平崗匯合。

竇大寶為難的說:其它東西倒不難找,有些都是現成的。可現在不比從前,棺材要去哪裡弄?就算農村還有老人預備了老房(棺材的別稱),也不會借給旁人用啊。

我想了想,說我去找棺材。

掛了電話,趙奇沖我抬了抬下巴,「火葬場。」

「火葬場!」我幾乎是和他同時說出口。

上次火葬場群屍『暴走』,最後是由『警方』擺平了局面。

火葬場的領導以及工作人員,對我和趙奇算是印象深刻。一聽說我們要借棺材,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出了火葬場,趙奇問:「現在去哪兒?」

我猶豫了一下,掏出手機,打給桑嵐。

電話接通,聽筒里傳來的卻是潘穎的聲音:

「喂,徐禍禍,嵐嵐睡覺呢。等她醒了,我讓她打給你啊。」

「她在家裡?」

「嗯。」

「我馬上過來。」

掛了電話,趙奇問我:「去桑嵐家?」

「她們搬家了。」我報出一個地址。

桑嵐她們原先租住的房子死了人,還死的那麼恐怖,過後她們自然搬了新家。

值得一提的是,原先的『凶宅』被她做房產生意的老爹買了下來作為投資……

要不怎麼說生意人就是生意人呢,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錯過賺錢的機會。

到了桑嵐家,門一開,就見季雅雲站在門後。

我撓了撓頭,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說明來意了。

段乘風到底在搞什麼鬼?為什麼非得讓我找桑嵐?

季雅雲看著我,眼睛忽閃了兩下,說:

「飯做好了,一起吃吧。」

我愣了愣,只好點點頭。

進了門,我邊換拖鞋邊頭也不抬的問:「桑嵐還在睡呢?大上午的睡什麼覺啊?」

「還在睡,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幾天她就像『彎爪貓』一樣,老是困不夠。」

「你說什麼?」我猛一怔,抬起頭,才見桑嵐的父親和那個女人都在。

那個女人朝我點了點頭,我也點點頭……

季雅雲看了她一眼,回過頭給我解釋說:

「是『偎灶貓』,蘇州方言,就是病病歪歪的意思;睏不夠……就是睡不夠。」

「蘇州方言?」我又是一愣,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個-幫-勾-戳-呃-鍾-聲,尼-阻-特-來……沒日沒夜,搞的老娘像偎-灶-貓……夯-八-郎-當-西-特……個-阿-拂-卵,也拂-曉-得啊里去了……」

「啊?」季雅雲看著我發愣。

「這些話你在哪裡聽來的?」桑嵐的父親走過來問道。

我看了看一臉懵逼的趙奇,胡亂搖了搖頭問:「這……這話是什麼意思?」

桑嵐的父親皺了皺眉,說:

「這是蘇州話,意思是:這幫狗……狗日的畜生,噁心死了,沒日沒夜的,搞得老娘像個病貓一樣……全都去死好了……那個拎不清…也就是不懂事的傢伙也不知道去哪裡了……」

「原來那個女人是蘇州人……」

那天夜裡在東城看守所老樓頂層見到的一幕重又浮現在我腦海中,而且似乎比當天所見還要清晰——

女人從衣架上取下黑絲絨旗袍,一邊脫身上的酒紅色旗袍一邊抱怨的說……

「狗日的日本鬼子,噁心死了,沒日沒夜的,搞得老娘累的像病貓一樣……全他媽去死好了……也不知道那個傢伙去哪兒了……」我下意識的喃喃道。

「什麼日本鬼子?什麼蘇州女人?你說什麼呢?」

聽到桑嵐父親的問話,我才緩醒過來,看了趙奇一眼,搖頭敷衍:「沒……沒什麼。」

「這些話是那天晚上你看到小靜和那些日本鬼子的時候聽到的?」趙奇盯著我問。

他到底是老牌刑警,有著嚴密的推理邏輯,隻言片語間已經推斷出了關鍵所在。

我只好點了點頭:「當時我和沈晴都聽到那個歌女罵罵咧咧的說了這麼一句。」

趙奇眼珠轉了轉,抬眼看著我說:

「這件事回頭再說,先處理眼下的事。」

「耶?!徐禍禍,你來啦!」潘穎抻著懶腰從房間里走了出來,捂著嘴打了個哈欠,「啊哇哇哇哇……原來睡覺真會傳染,我一不小心就陪著咱大美女睡著了。」

她小跑到我面前,嘿嘿一笑,湊到我耳邊邪惡的小聲說:

「小禍禍,我剛才把你媳婦兒睡了!嘿嘿嘿嘿……」

我窒了一下,咽了口唾沫,說:

「你以後別瞎說了,我和桑嵐就是普通朋友,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我沒有刻意壓低聲音,等到說完了,才發現除了趙奇,一屋子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

冷不丁見桑嵐睡眼惺忪的站在房間門口,我忙朝她點了點頭。

她也沖我點了點頭。

潘穎擰著眉毛轉了轉眼珠,忽然轉頭看向季雅云:「姨,開飯吧!」
吟雙 發表於 2019-2-22 16:23
第五章 血食借煞


  上了飯桌,氣氛越發的尷尬。

  我有點後悔來這裡了。

  關鍵段乘風只說讓我找桑嵐,卻沒說為什麼要找她,面對桑嵐一家,我實在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趙奇看出我為難,清了清嗓子說:

  “我們這趟冒昧的過來打擾,其實是想找桑嵐幫我們警方一個忙。”

  “啊?”

  桑嵐愣了一下,“要我幫什麼忙?”

  趙奇看了我一眼,說:“四平崗監獄出了狀況,有個犯人自殺了……”

  他看向我,顯然也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說了。

  我一咬牙,對桑嵐說:

  “是段乘風讓我來找你的,那個犯人很邪門……段乘風讓我來找你幫忙。”

  本來還以為她會問為什麼找她,沒想到她卻有點恍惚似的點了點頭,“哦,那吃好飯,我就跟你走。”

  桑嵐的父親猶豫著問:“嵐嵐只是個普通的學生,她能幫上什麼忙?”

  不等我開口,桑嵐就說:

  “爸,別問了,徐禍幫了我和小姨那麼多次,我去幫他也是應該的。”

  潘穎也說:“叔叔,你放心吧,我陪嵐嵐一塊兒去,我會照顧她的。”

  吃完飯,下了樓,我說先送潘穎回家,她卻假裝耳聾,硬是鑽進了車裡,靠在桑嵐肩膀上閉著眼睛裝睡。

  我心緒混亂,卻也不好沖她發脾氣,只好把她也帶上。

  來到四平崗監獄醫院,見到寧忠偉,我問王宇的屍體在哪兒。

  寧忠偉說,他讓人把屍體抬到了醫院後邊的雜物房,火葬場也已經把棺材送來了。

  過了一會兒,竇大寶開著我原先的破車趕來。

  寧忠偉帶著我們穿過後院,來到最後邊的幾間平房,說:

  “這裡以前是醫院的鍋爐房和護工、救護車司機的休息室。新門診大樓建成後,這裡就用來做雜物房了。”

  他把我們領進其中一間屋,潘穎和桑嵐看到架子車上蓋著白布單的屍體,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我抱歉的對桑嵐說:

  “這本來不關你的事,只是段乘風……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讓我找你來,要不……我還是送你回去吧。”

  不等桑嵐開口,潘穎就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你一個大男人怎麼婆婆媽媽的啊,來都來了,又讓我們回去,你拿我們當猴耍呢!”

  “誰讓你跟來的?”我氣得翻白眼,索性一把扯掉屍體上的被單。

  “啊!”兩個女人同時驚呼一聲,小臉都變得煞白。

  我歎了口氣,讓趙奇幫我一起把屍體抬進一旁的水晶棺。

  竇大寶似模似樣的看了看屍體,瞪大眼睛說:

  “腳趾甲這麼長,還笑得這麼瘮人,這是要詐屍啊!”

  我說:“不是簡單的詐屍,他用邪術把自己變成了惡靈。”

  聽我把王宇的事從頭到尾一說,幾人的反應各不相同。

  桑嵐眉頭緊蹙,潘穎則小聲罵了一句‘死變態’。

  竇大寶擰著眉毛說:“他是今天早上自殺的,連頭七都沒過,怎麼可能變成厲鬼惡靈?”

  “他之前在監獄的廚房幫工,應該是把自己的血混進了飯菜,給服刑的犯人吃了下去。並且在死前下了邪咒,死後吸聚犯人的戾氣、煞氣,讓魂魄在短時間內變成厲鬼。”

  “借活人的煞氣?”竇大寶愕然。

  我點點頭,“我雖然不懂邪法,但也聽說過這種邪術叫做血食借煞。他這麼做,不光魂魄會吸聚煞氣,屍體也會吸收一部分煞氣。過了子時陰陽交替,屍體就會詐起。一旦吸聚了煞氣的魂魄和屍體合二為一,就會變成屍煞。”

  “屍煞!”

  竇大寶驚恐的瞪圓了眼睛,“我聽師父說過,屍煞不光力大無比,普通的符紙法器也傷不了它,而且屍煞會喝活人的血,喝的血越多,法力就越強悍……”

  “對,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阻止王宇的魂魄回到身體裡,並且把丫徹底幹掉。”

  我問:“東西都準備齊了嗎?”

  “齊了。”竇大寶放下背包,把裡邊的東西一樣樣拿了出來。

  “墨斗、朱砂、黃紙、雄雞血、黑狗血……這是童子尿……”

  潘穎低頭看了看兩個塑膠桶,斜睨著他問:“你確定這一桶真是童子尿?”

  竇大寶眼睛一翻說:“這種事能馬虎嗎?我可是費了老鼻子勁才搞到這些東西的。”

  見桑嵐有些神情恍惚,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幹活!”我咬了咬牙,拿起墨斗,倒了些雞血和黑狗血進去。

  “墨斗真能對付鬼和僵屍嗎?”潘穎好奇的問。

  “這你就不懂了吧,木匠有三寶:斧子、墨斗、五尺。其中墨斗最牛13,因為是用來正房梁的,具有天地正氣。別說是加上雄雞血和黑狗血了,就算是普通的墨汁,一般的小鬼被彈上一下也夠喝一壺的。”竇大寶很認真的給她解釋。

  我蓋上水晶棺的棺罩,讓竇大寶幫忙,一起在棺材上彈下縱橫棋盤格。

  猩紅的血線彈在透明的棺罩上,棺材裡的死屍更顯得詭譎邪異。

  彈好墨斗線,我用毛筆蘸著雞血調和的朱砂,開始在黃紙上畫符籙。

  桑嵐走過來,輕聲問:“需要我做什麼?”

  我怔了怔,抬眼看著她乾笑了兩聲,“我真不知道段乘風讓你來做什麼。”

  桑嵐咬了咬嘴唇,低聲說:“徐禍,我覺得我最近有點不對勁。”

  “怎麼了?”

  “我也說不清楚,就是感覺……每天早上起來都會特別累,就好像沒有睡過一樣。”

  “身體不是鬧著玩的,明天趕緊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桑嵐“嗯”了一聲,忽然問:“你女朋友是幹嘛的啊?”

  “呵呵,你見過的,是徐潔。”

  桑嵐“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畫好符紙,我長出了口氣,看了看表,已經傍晚六點了。

  到醫院食堂吃了晚飯,回來後,我讓寧忠偉帶人去前面守著,天亮前別讓任何人來後邊。

  轉眼見潘穎圍著竇大寶晃悠,我皺了皺眉,讓她跟寧忠偉去前邊。

  這個二貨的耳朵像是自帶封閉功能似的,又把我的話自動遮罩了。

  竇大寶看了看我,站起身,把幾個分裝了黑狗血的小塑膠包交給她,“你留下幫忙也好,多個人多分力量嘛。記住,危急關頭,就把這‘炸藥包’朝鬼東西甩過去,保你平安無事。”

  眼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距離十一點越來越近,我從包裡拿出桃木釘遞給趙奇。

  轉過頭對桑嵐說:“你個倒楣蛋拿傢伙也不頂用,你別離開我三步開外就行了。”

  桑嵐笑了笑,掠了下頭髮說:“我好像是挺倒楣的。”

  “沒事兒,會好的。”我沖她眨了眨眼,打趣道:“我雖然是個半吊子陰倌,但我的客戶從來都沒有失望過。”

  “嘭!”

  話音剛落,角落裡陡然傳來一聲悶響。

  桑嵐嚇得一哆嗦,本能的躲到了我身後。

  我和竇大寶、趙奇對視一眼,同時看向角落的水晶棺。

  看清狀況,我後脊樑一陣發涼。

  王宇的屍體竟然側過了身,凹陷的額頭緊貼在透明的棺材罩上,透過打著墨斗線的棺罩,嘴角帶著怨毒的笑意死死的盯著我!

  “看你麻痹啊!”

  竇大寶罵了一句,從包裡拽出紅壇布,大步走過去,抖開了蓋在水晶棺上。

  回過身,見桑嵐嚇得渾身打顫,我忍不住直嘬牙。

  段乘風到底讓她來幹嘛?

  她本來就膽小,讓她來不是跟著擔驚受怕嘛……

  我剛抬起手腕想看表,頭頂的日光燈忽然閃了兩下,滅了。

  “大寶,趙隊,點蠟!”我大聲說了一句,黑暗中上前兩步,拉住桑嵐的手,把一把竹刀塞到她手心裡,“別怕,跟著我。”

  “我知道……”桑嵐低聲說。

  下一秒,我就感覺一雙手臂緊緊的抱住了我……
吟雙 發表於 2019-2-22 16:26
第六章 百鬼夜襲


「謝謝你。」桑嵐吐氣如蘭的在我耳邊輕聲說道。

我不由得一呆,沒等作出反應,屋裡就亮起了燭火。

與此同時,桑嵐也已經推開我,把臉轉向了一旁。

「裝神弄鬼,老子就不信還能反了丫的!」

竇大寶拿出銅錢劍,大步走到窗邊,撩起窗帘剛要往外看,忽然傳來了一陣沉悶的敲門聲。

「砰砰砰,砰砰砰!」

我心一緊,把桑嵐拉到身後,沖竇大寶使了個眼色。

竇大寶快步走到門后,低聲問:「誰啊?」

「是我。」門外的人答道。

「寧警官?」竇大寶看了我一眼,伸手打開門鎖。

門一開,就見寧忠偉站在外面,身後還跟著兩個穿制服的獄警。

「不是說過,晚上不要讓人到後邊來嗎?」我疑惑的看著三人。

「哦,我不放心,帶人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上忙的。」寧忠偉臉上堆著笑說道,似有意無意的朝角落裡的棺材瞄了一眼。

我說:「不用了,你們去前面守著,別讓任何人過來就行了。」

寧忠偉眼神一閃,並沒有離開的意思,反倒是沉下臉說:

「王宇是在監獄里出的狀況,我們必須派人親自監管屍體,否則一旦屍體受到損傷,擔責任的可是我們。」

我和竇大寶、趙奇分別對了個眼色,都覺得有些不對頭。

這個寧忠偉的態度轉變也太大了吧?

「請你讓開。」

寧忠偉對竇大寶說了一句,就要往裡走。

剛邁出一步,他的身子忽然一哆嗦,臉上的肌肉也跟著猛地一抽搐。

「你幹什麼?」他瞪眼看著竇大寶,顯得十分惱火。

竇大寶後退兩步,斜眼看向他腳下,「哎呀,不好意思,東西灑了。」

順勢一看,就見寧忠偉腳下丟了個破的塑料袋,他警服的褲腿濕了一片。

原來竇大寶看出不對,偷偷拿出個裝著童子尿的塑料袋,捅破了把尿淋在了他腿上。

仔細一看,寧忠偉被尿淋濕的部位竟透出了濃重的黑氣。

「他被鬼上身了!」

竇大寶大叫一聲,舉起銅錢劍就劈。

同一時間,寧忠偉卻猛地倒退一步,沖兩個獄警一揮手:「上!」

兩個獄警立刻掄起警棍,沖了進來。

竇大寶先下手為強,一劍劈在一個獄警頭頂,剛要咧嘴笑,冷不丁獄警舉起警棍,狠狠朝他頭上砸去。

竇大寶急忙躲閃,警棍砸在肩膀上,疼的他呲牙咧嘴,「娘的,法劍居然不頂用!」

兩個獄警都身高馬大,十分的兇悍。

趙奇見狀,急忙搶上前,一腳蹬開其中一個,把桃木釘當做短棍,照著另一個獄警頭上砸去。

那獄警被砸中,只是身形一頓,隨即一聲大吼,勢如瘋虎般的向他反撲了過去。

見兩個獄警神情猙獰,眼睛瞪得血紅,我心裡一動,從包里拿出一個分裝了黑狗血的血包,大叫一聲閃開,將血包朝著其中一人甩了過去。

血包破裂,狗血四濺,兩個獄警沾到飛濺的黑狗血,立刻渾身抽搐著撲倒在了地上,只一瞬間就沒了動靜。

「這麼簡單就搞定了?難道師父給我的法劍是假的?」竇大寶愕然。

「法劍是真的,但他們不是被鬼附身,而是被下了邪咒,激起了自身的戾氣,喪失了理智。」我轉眼看向門外的寧忠偉,「被附身的,只有他一個!」

「你是王宇?!」趙奇擰著眉毛向寧忠偉問道。

見寧忠偉站在門口,表情森然的盯著屋內不說話,我連忙招呼趙奇和竇大寶退後。

竇大寶「砰」的把門關上,回過頭問:「他真是被王宇附身了?」

我下意識的搖了搖頭,說不確定。

不知道為什麼,從寧忠偉帶著兩個獄警出現,我就覺得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

「我靠!不是說只有一個變態鬼嗎?怎麼會來了這麼多?」潘穎忽然轉過頭,一臉驚恐的指著後窗說道。

我猛一激靈,沖竇大寶打了個手勢,快步走到窗前,掀開窗帘的一角向外觀望。

只一眼,我渾身的雞皮疙瘩就都炸了起來。

院子里影影綽綽的全是鬼影,粗一看,竟不下幾十隻鬼魅。

「娘的,我們被鬼包圍了!」竇大寶從後窗轉回頭,「哪裡跑來這麼多鬼?」

想到王宇自殺前畫在牆上的三道血符,我一陣毛骨悚然。我雖然看不懂那邪門的符籙,可現在看來,那血符竟有召集鬼魅的作用。

照眼下的情形看,方圓幾十里的孤魂野鬼怕是都被召來了。

牆邊的燭火猛然一陣飄忽不定,緊跟著,就聽前後窗,連同大門同時響起被衝撞的悶響。

先前我在門窗後面都貼了大幅的符籙,衝撞之下,符光閃現,房前屋後立刻傳來數聲慘叫。

可慘叫聲還沒消止,就再次有鬼魅猛烈的衝撞門戶。

鬼嚎慘叫接連不斷,外面的孤魂野鬼卻像是瘋了異樣,還在不斷想要衝進來。

凄厲的叫聲刺的耳鼓發疼,我不得不捂住耳朵。

桑嵐和潘穎更是被這慘烈的聲音嚇得面無血色,抱頭蹲在地上,挨在一起瑟瑟發抖。

隨著百鬼不斷的衝擊,門窗上的符籙顏色漸漸黯淡,由原本的鮮紅變成了暗紅,而且逐漸有焦黑的跡象。

「這樣下去不行,符籙被陰煞衝擊失去效力,就攔不住王宇了!」竇大寶咬了咬牙,把銅錢劍一揮,說:「反正都是些普通的孤魂野鬼,我現在出去,把丫們全砍死!」

「別亂來!」我忙阻止他。

想了想,拿起墨斗,加了雄雞血,招呼他一起在門窗后彈下墨線,然後又畫了幾道大幅符籙補了上去。

做完這些,我只覺得腦袋有些昏沉,身體也有些酸軟,汗水順著下巴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你怎麼會這樣?」桑嵐扶住我問。

竇大寶咬牙切齒的說:

「畫符是要損耗精力元氣的,他連著畫了這麼些巨符,就和跑了五公里越野差不多!」

又是一陣衝擊過後,外面似乎開始漸漸的平息下來。

我深吸了口氣,剛要掀開窗帘查看外面的狀況,猛然間,就聽「砰」的一聲巨響,一塊大石頭穿破窗戶飛了進來,連同窗帘符紙一起砸落在地。

我急忙躲開,把桑嵐和潘穎攬在身後快速的後退。

透過破碎的窗戶,就見寧忠偉表情森然的站在院里,身後竟然飄忽著十多個眼睛血紅的惡鬼!

院中煞氣瀰漫,竟連前面的醫院大樓都遮蔽了。我們處身的房子,就好像變成了浩瀚冥海中的一座孤島,完全被黑暗包圍。

寧忠偉往屋裡掃了一眼,陰測測的說:

「把屍體交出來,否則所有人都要死。」

他說話的聲音已經完全變了,不再是原先那種低沉的嗓音,而是變得沙啞中透著尖銳,像是才過變聲期不久一樣。

他眼珠轉動,最後死死的盯著我,陰笑著說:

「我說過,我不會放過你的,死都不會。我只要你的命,其他人如果願意離開,我絕不攔著。」

竇大寶破口大罵:「放你娘的屁!你以為別人都和你一樣是畜生呢?你在這裡上學,表哥表嫂照顧你,你他媽卻給自己的表哥戴綠帽子,還把他給殺了……你根本就不配做人,連做鬼都不配!」

『寧忠偉』冷笑:「做人和做鬼都要看能力的,邱明那個廢物,連自己老婆都滿足不了,不如早點去投胎。」

「你真是無可救藥了。」趙奇搖頭道。

眼下王宇擺明是上了寧忠偉的身,我卻越發有種強烈不安的感覺。

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呢……

『寧忠偉』獰笑一聲,說:

「既然你們講義氣,不肯離開,那就留下給他徐禍陪葬吧!我不光要你們的命,還要你們連鬼都做不成!」

說完,朝身後一揮手,十多個紅眼惡鬼便飄忽飛撲過來。

「大寶,趙隊,保護好桑嵐她們,看好屍體!」

我喊了一聲,一咬牙,跳上窗檯,甩手將一把竹刀向當先的惡鬼射去。

鬼本就有形無質,陰陽刀削出的竹刀又是煞氣深重,一經射出,立刻穿透兩個惡鬼的鬼身,『嗖』的釘在了地上。

「竹刀?!」

『寧忠偉』疑惑的低呼了一聲。

我心中不安,只想速戰速決,竹刀脫手,立刻接連拿出黑狗血包、黃紙符籙朝著惡鬼甩去。

紅眼惡鬼雖凶,但黑狗血本身就具有驅除邪煞的效力,畫符用的硃砂里更是加了雄雞血,不說所向披靡,一碰觸到鬼身,卻也能立時將其打散。

我一陣窮追猛打,轉眼將紅眼惡鬼掃除乾淨,拿出一把竹刀,氣喘吁吁的看向寧忠偉。

他非但絲毫不顯得慌張,反而嘴角一揚,露出一抹難以捉摸的笑意。

看著他詭秘的笑容,我越發感覺不對。

「你去死吧!」

我大吼一聲,不管不顧的撲了上去,揮起竹刀劈向他胸口。

竹刀還沒劈到,一道鬼影就從他身後閃了出去。

我定睛一看,頓時駭然大驚。

那的確是個年輕的鬼,卻不是王宇,而是一個身穿白衣的女鬼!

「不好!中計了!」

我剛要大聲提醒竇大寶和趙奇,就聽屋裡傳來竇大寶的慘叫……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07:54
第七章 屍煞


聽到竇大寶的慘叫,我恨得牙都快咬碎了。

我早就該想到,王宇再狂妄,也只是個少年,為人怎麼會如此狠辣?

他不光對旁人狠,對自己更狠;在被抓以後,狂妄的認下了所有的罪名,彷彿根本不考慮後果……這根本不正常。

而且我一直都忽略了一點:他會邪術,他的邪術是誰教的?!

聽到屋裡傳來打鬥的聲響,我強迫自己鎮定,判斷了一下形勢,毅然像白衣女鬼撲去。

女鬼似乎不想和我硬碰,又或者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冷笑一聲,轉身就要走。

我又怒又急,顧不上拿血包,紅著眼猛的咬破舌尖,「噗」的一口鮮血朝她噴了過去。

「啊……」

白衣女鬼顯然沒想到我會用這種直接的法子,猝不及防下被噴了一臉血,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見她被噴中,我先是一喜,隨即一愣。

她被血噴到,竟像是被潑了硫酸一樣,但凡沾到血的部位,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蝕出一個個窟窿。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原本姣好的面容變得千瘡百孔,醜陋可怖。

為什麼會這樣?

活人的舌尖血的確能夠驅除邪煞,可看白衣女鬼的樣子明顯是被傷了鬼身本體,撇去死活不說,容貌卻是再不能恢復了。就算能夠輪迴,下輩子還是個醜鬼……

情況緊急,我來不及多想,竹刀一緊,就想上前結果了她。

沒想到忽然間女鬼就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吸住了後背,快速的朝著黑暗中倒飛了出去。

「我不會放過你的,我要你死!!!」

直到脫離了我的視線,她那無比怨毒的目光和歇斯底里的嚎叫還殘留在我的腦海裡。

「老子跟你們拼了!」竇大寶的吼聲從屋子裡傳來。

我腦筋一蹦,急忙跑回屋裡,一進門,就見趙奇和竇大寶並排擋在棺材前。

剛才那兩個昏迷的獄警居然醒了過來,渾身是血,像瘋了似的掄著警棍朝兩人身上招呼,對兩人的還擊卻完全沒有反應。

竇大寶滿臉是血,銅錢劍紅繩斷裂,銅錢撒了一地;趙奇也被磕掉了桃木釘,面頰青腫狼狽不堪。

潘穎在一旁跺著腳的說:

「他們是怪物,根本不怕疼,黑狗血也沒用!」

看清兩個獄警的狀況,我也是大驚失色。

這兩人和原先的狀態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之前他們只是麻木的兇狠,現在卻渾身都被一團黑氣包裹,臉更是被濃重的黑煞遮擋的看不清本來的樣子。

我急忙拿過墨斗,抽出墨線,搶上前,在一個獄警脖子裡快速的繞了兩圈,提起膝蓋狠狠在他後股上頂了一下。

隨著一聲慘叫,圍繞著他的煞氣從頭頂飛出,朝著另一個獄警身上撲去。

我拉長墨線,正準備照葫蘆畫瓢對付另一個獄警,沒想到兩股黑煞在那名獄警頭頂匯合,竟然消失不見了。

黑煞消失,兩個獄警同時倒地,像發羊癲瘋似的口吐白沫抽搐起來。

「大寶,趙隊,你倆沒事吧?」我急著問。

竇大寶抹了把臉上的血,大聲說:

「沒事,你快去看看桑嵐,她被一個狗日的踹了一腳!」

我這才看見,桑嵐捂著肚子蜷縮在角落,表情痛苦,額頭上滿是豆大的冷汗。

我趕忙走過去把她抱在懷裡,「你怎麼樣?」

「我沒事。」桑嵐勉強搖了搖頭。

剛說完,房間里突然平地颳起了一股陰風,溫度彷彿比剛才下降了十好幾度。

牆邊的燭火閃動了幾下,竟驟然縮小成黃豆大小,並且變成了青綠色!

「趙隊長,你幹什麼?」桑嵐驚恐的瞪大了眼睛。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我魂兒差點沒嚇出來。

趙奇竟然走到棺材邊,把蓋在上面的紅壇布掀開了!

他回過頭,沖我森然一笑,「你只知道血食借煞,卻不知道活人的煞氣聚集起來,比陰煞更凶,而且無形物質,就算你懂道法,有鬼眼,也是看不出來的。」

聽語氣聲調,這赫然就是王宇!

「我艹你大爺!」竇大寶反應過來,大叫著撲了上去。

他反應雖然不滿,但剛受了傷,動作還是有些遲緩。

『趙奇』一腳把他踹開,轉過身,抓住棺材邊緣奮力將棺材掀翻在地。

棺罩翻落,王宇的屍體也從棺材裡滾了出來。

「啊!」

趙奇一個踉蹌,猛然單膝跪倒在棺材旁,雙手抱頭呻`吟了兩聲,轉過頭茫然的看向我:「發生了什麼事?」

見他蘇醒,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跑!快跑!」

我扶起桑嵐,大喊著沖竇大寶他們揮手,衝到趙奇身旁,抓住他後領子拚命往後拽。

剛拽住兩步,就見王宇的屍體猛然一挺,緊跟著像野獸似的本能一撲,正撲在趙奇剛才跪倒的位置。

王宇半趴在地上,緩緩抬起頭,因額頭塌陷而變了形的臉在燭火的映照下越發慘綠森然。

一雙眼睛竟全然變得血紅,在幽暗中閃著凶光,灼灼的瞪視著我。

「嘿嘿嘿嘿……我說過,我不會放過你的!」

王宇怪笑著說道,慢慢直起身子,站了起來。

我把趙奇拉到身後,沖他和桑嵐等人暗暗做了個快跑的手勢。

現在王宇的惡靈已經重新回到吸收了煞氣的屍身內,屍變成了屍煞。

關於屍煞,我只是在百鬼譜裡看過其凶名,卻是頭一次見到真正的屍煞,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竇大寶比我還半吊子,趙奇和兩個女人更是不通道術,留在這裡只會徒增兇險。

我反手伸進包里,想拿出陰陽刀,老丁和張安德的聲音同時在我耳邊響起:

「不能用陰陽刀!」

「他吸收的是活人煞氣,一旦用陰陽刀誅殺,陰陽刀就會吸收這些煞氣,會反噬!」老丁急聲說道。

「那該怎麼對付他?」我低聲問。

張安德沉聲說:「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一千隻草泥馬排著隊的從我胸口路過。

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些屁話!

我只好拿出兩把竹刀和一包黑狗血,抿著嘴盯著王宇思索對策。

竇大寶一下躥到我身旁,把殺豬刀虛空一劈,咬牙道:

「都到這個份上了,還管屁的屍體,老子把他大卸八塊得了!」

「出去!趕緊帶桑嵐她們走!」我用力把他推出門。

剛一轉身,房門「砰」的在我身後關閉。

王宇臉色陰狠,冷冷說道:

「我答應過師父,今天只殺你,其他人可以不管。」

我點了點頭,「你果然有同黨。不過我想知道,你不光搭上自己的命,還寧願放棄輪迴的機會,只是為了殺我泄憤?」

「沒有你我怎麼會弄到今天的地步?」

王宇陡然抬高了聲音,「媽的,如果不是你多管閑事,條子怎麼會知道是我把邱明那個廢物扔下樓的?如果不是你,那個賤女人摔下樓也只是意外!如果不是你,他們家的錢和房子,現在就都是我的!」

我不可思議的搖搖頭,「你難道覺得你做的那些都是對的?」

「有什麼不對?那個廢物連自己老婆都餵不飽,我幫他餵,省得他老婆去外面偷人!這本來就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是廢物就註定被淘汰,他該死!是你多管閑事!」

「我很好奇你經歷過什麼,才會心理扭曲成這樣……你才多大啊?」

「我心理扭曲?」

王宇忽然哈哈大笑,「我是年輕,可我有本事!心理扭曲……那他媽都是你們這些沒本事的平凡人嫉妒別人卻找不著說辭,硬他媽造出這麼個說法!」

我徹底無語了。

王宇還想說什麼,後窗外忽然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

「你說那麼多廢話幹什麼?趕緊把他幹掉,快跟我走!」

我猛一激靈,這聲音……

不等我反應過來,一個身影忽然出現在屋子的角落裡。

我本能的眯起眼睛,借著微弱的綠色燭火,看清這人的樣貌,不由得驚呼出口:「是你!」

我萬萬沒想到,出現角落裡的身影,竟然是三白眼!

三白眼從牆角走出來,冷眼看著我說:

「你這小子實在太喜歡多管閑事了,我真的很討厭你。上次在工廠沒能弄死你,算你運氣,這次你沒那麼走運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我問。

「你不用知道,你只要知道今天是你的死期就行了。」三白眼冷冷說了一句,就邁步向我走來。

冷不丁一道身影迅捷無比的擋在他身前,卻是王宇。

「大師兄,師父說過,會讓我親手殺了這小子,你不是要橫插一杠子吧?」

三白眼皺了皺眉,退後了兩步,「那你快點兒動手,別唧唧歪歪的!」

王宇偏過頭盯著我,「嘿嘿嘿嘿……殺他還不容易?不過你還是要等一會兒,我要……」

話說半截,我就覺得眼前一花,沒等反應,他竟然已經來到了我的面前,一把掐住我的脖子,狠狠將我甩到了牆角。

「嘿嘿,我要吸乾他的血,來修補我的身子,我要他永世不得超生!」

「小子,你好大的口氣啊!」門外忽然傳來一個冷厲的女人聲音。

王宇滿臉戾氣的斜眼對著門口,「哪個婊子欠艹,有膽子給老子滾進來!」

「砰!」

話音未落,緊閉的房門像是被一把巨大的鎚子猛力砸中似的,猛然間四分五裂。

勁風急卷進來,碎裂的木屑橫飛,眯的人睜不開眼。

好一會兒,感覺風勢稍減,我勉強睜開眼睛,就見王宇和三白眼直愣愣的看著門外。

順著兩人的目光往外一看,我下巴頦差點沒掉下來。

一個身材曼妙的女人站在門外一丈開外的地方,長髮無風自動,目光冷厲如刀直透人心……一隻手抬起,五指彎曲成爪狀正對著大門。

「桑嵐?!」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08:01
第八章 鬼羅剎


看清門外的狀況,我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

桑嵐還是原來的樣子,但目光冷厲,面罩寒霜,渾身散發著一股絕殺的氣勢,和先前完全判若兩人。

「怎麼會這樣?」

三白眼上前一步,不可置信的看著桑嵐,反應竟比我還要強烈。

王宇先是一愣,隨即露出輕薄的邪笑:「哈哈,這妞不錯,看上去挺夠勁的,不知道床上功夫怎麼樣。」

三白眼面色一沉,厲聲道:「閉嘴!如果你敢打他的主意,我保證你連鬼都做不成!」

王宇敷衍的「哦」了一聲,滿臉的不屑一顧,顯然是狂妄到了目中無人的地步。

三白眼低聲說:「趕緊動手幹掉這小子,跟我回去見師父。」

王宇不耐煩的斜了他一眼,「你有什麼資格命令我?」

三白眼眉頭一緊:「你……」

他剛說了個你字,王宇竟然已經閃到了我面前,十指指甲暴漲,獰笑著朝我的脖子掐了過來。

早在他身形一晃,我已經把裝有黑狗血的血包朝三白眼扔了過去,他抓向我的同時,我雙手分別攥著一把竹刀,朝著他的眼睛和小腹扎了過去。

眼看就要兩敗俱傷,王宇猛地閃到一旁,又驚又怒的看著我:「想和老子同歸於盡?你不夠資格!」

我忍不住用鄙夷的目光看著他,冷笑道:

「你自殺是因為你怕坐牢,不代表你不怕死。你已經死過一次了,再死一次,你就會魂飛魄散,徹底從這個世界消失!呵呵,狂妄自大、自以為高人一等,其實不過是個沒有底線的下三濫而已,沒有比你這種人更讓人看不起的了。」

三白眼差點被黑狗血濺到,本來驚怒交加,聽我這麼說,竟然也斜睨著王宇,露出了嘲諷的冷笑。

王宇臉色一變,「你敢再說一遍?」

我一字一頓的說:「下…三…濫!」

「你找死!」王宇一聲暴喝,再次向我撲了過來。

見他來勢兇猛,我不敢硬拼,甩手將一把竹刀朝他劈面射去,翻窗跳進了院子裡。

王宇被我激得惱羞成怒,竟不閃避,抬手一把接住了竹刀。

「啊!」

下一秒鐘,他就像是被烙鐵燙到一樣,慘叫一聲,慌亂的將竹刀丟在了地上。

我咧了咧嘴,「不光下三濫,還沒腦子,豬都比你聰明!」

王宇氣得渾身哆嗦,原本就扭曲變形的臉更加沒了人模樣。

「我殺了你!」

「來啊。」我手指轉動,竹刀在手心裡打了兩個旋兒。

王宇飛身跳到院里,剛想撲過來,我只覺得眼前一花,就見一個身影橫插在我和他之間。

「桑嵐?!」

我趕忙上前,想把桑嵐拉開,沒想到她一揮手,我連她衣服都還沒碰到,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道甩的倒退了好幾步。

她冷眼看著王宇,冷聲說:

「小小一個屍煞,居然敢在我面前張狂,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王宇一愣,隨即怒極反笑,「小婊子,看老子怎麼玩兒死你!」

「王宇,別傷她!」三白眼急著跑出來想阻止他。

王宇猛地回頭,血紅的雙眼凶光大盛,一股強烈的煞氣從他身體裡發散出來,竟然在他身後凝聚成一個龐大的厲鬼模樣。

三白眼猛一哆嗦,停住了腳步,「師父說過,任何人都不準傷她……」

「你閉嘴!」王宇猛地打斷他,聲音尖銳的嘲諷道:「什麼狗屁大師兄,多吃了幾年白飯而已,有什麼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你……」

三白眼顯然也對他有些忌憚,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這會兒我已經徹底發現桑嵐不對勁,聽口氣,她好像完全變了個人,像是鬼附身,偏偏周身卻不見絲毫的陰氣煞氣。

眼見王宇轉過身,一步步逼了過來,我急忙想要上前。

「閃一邊去!」

桑嵐厲聲喝叱了一句,嘴角卻突然揚起,露出一抹讓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王宇看的一怔,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腳步,身後煞氣凝聚的大鬼也驟然縮了縮。

「屍煞?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桑嵐忽然笑了起來,從鄙夷的冷笑,漸漸變成了凄厲的狂笑。

伴隨著刺耳的笑聲,她周身驟然爆發出一股猛烈無比的煞氣。

煞氣在空中凝聚,竟幻化成了一個三丈開外,青面獠牙的女鬼形象!

「鬼羅剎!」三白眼驚呼,「王宇,快跟我走!她被鬼羅剎附體了!」

呼聲未落,女鬼已經張開巨大的手爪,兜頭朝王宇罩了下去。

王宇身上的煞氣被她一壓,竟頃刻間四下飛散。

「饒了我……別殺我……我不想死!」

我本來還以為他會誓死抵抗,沒想到下一秒鐘,他居然膝蓋一彎,跪在了地上,搗蒜似的朝著桑嵐連連磕頭,哭喊著求饒起來……

「屍……煞……哈哈哈哈哈……」

桑嵐狂笑不止,女鬼的手爪繼續緩緩下壓。

王宇一個頭磕下去,身子剛抬起一半,猛然間「噗」的噴出一蓬黑色的污血,雙手撐地,身子竟再也抬不起來。

「出來!」

桑嵐猛然一聲大喝,五指一握,向上一提,一道鬼影便從撲倒的王宇背後脫離出來,硬生生被甩出了兩丈遠。

「媽的,老子早看你不順眼了!」

王宇的鬼魂還沒站穩,就聽身後一聲怒罵,沒等回頭,胸前便透出了一個刀尖!

竇大寶從一棵大樹後閃了出來,挨到他身後咬牙切齒的說:

「對付你這樣的下三濫,老子用不著光明正大!」

王宇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低頭看著胸口的刀尖,「這……這是什麼刀?」

竇大寶咧嘴一笑:「殺豬刀,專殺畜生!」

說完,猛地把刀抽了出去。

「啊……」

王宇猛然抬起頭,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叫聲中,鬼身化成一蓬黑氣,隨著一下爆裂的悶響,四下飛散,轉眼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就玩完了?」

竇大寶舉著殺豬刀愣在那裡,看樣子本來是還想再補上一刀。

「蠢貨,白費了師父一番心血!」三白眼罵了一句,轉身想走。

瓢浮在半空中的女鬼忽然巨手一張,像是從夜空中抓到了什麼東西。

三白眼渾身劇震,緩緩轉過身,面無人色的顫聲道:「別……別……不要……」

等到女鬼縮回手,透過虛浮的煞氣,我才看到她抓住的竟然是一隻黑色的怪鳥!

「真沒想到,我這趟居然沒有白來!」桑嵐森然的笑道。

三白眼絕望的搖著頭,「為什麼會這樣……她為什麼會被鬼羅剎附體……為什麼……」

桑嵐冷眼看著他,緩緩的說:

「今天我饒你一命,這陰鴞就權當我出馬的報酬了!」

說著,半空中的女鬼就張開了嘴,把那隻怪鳥送進了嘴裡。

透過煞氣凝聚的鬼頭,就見怪鳥在她嘴裡掙扎了幾下,隨即炸成了一團血霧。

女鬼的巨大形象隨之消散。

癱軟在地的三白眼,竟也跟著消失不見了。

屋裡燈光亮起,前面的醫院大樓也顯現出來……

看著四周恢復的景象,我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

轉眼見桑嵐還站在那裡,我試著走上前,「桑嵐……」

剛喊了一聲,就見她像麵條似的軟了下來。

我急忙把她抱住,見她兩眼緊閉,呼吸卻很平穩,不由得一愣。

「她這是怎麼了?剛才那麼牛13,怎麼一秒鐘變弱渣了?」潘穎從樹後跑了過來。

「她剛才是被鬼上身了,現在……睡著了。」我吁了口氣,感覺大腦混亂的無法思考。

趙奇和竇大寶也趕了過來,一起瞪眼看著我懷裡的桑嵐。

「我……我怎麼會在這裡?」

寧忠偉撐著身子坐了起來,轉眼看見王宇跪趴在地上的屍體,踉蹌著站起身,走過來問:「發生什麼事了?事情解決了嗎?」

趙奇看了我一眼,默然的點了點頭。

兩個獄警先後甦醒,趙奇敷衍著跟寧忠偉解釋了一下情況,讓他們把王宇的屍體送回太平間。

我把桑嵐抱上警車,看著她熟睡的臉龐,心裡一片茫然。

趙奇剛把車開進市區,桑嵐就「嗯」的側了側身醒了過來。

她從我肩上抬起頭,惺忪的看了看四周,茫然的看向我,「這是哪兒?」

潘穎從另一邊抱住她的胳膊,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問:「大神,你還記得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嗎?」

桑嵐蹙了蹙眉,「我記得那兩個獄警忽然醒了過來,想要打開棺材,大寶和趙警官拚命阻止他們……你用黑狗血砸他們,可是不管用……我想幫忙,被……被一腳踢開了……然後趙警官推翻了棺材……徐禍讓我們跑……」

她轉眼看向我,疑惑的問:「我們不是在監獄醫院嗎?我怎麼睡著了?」

「你……你被鬼上身了。」

「又被上身?!」

我糾結的搓了搓腦門,說:

「你好像真的有問題。上次是黃皮子,這次是……昨晚上你身的不是普通的鬼,是鬼羅剎!」

「鬼羅剎是什麼?」桑嵐和潘穎同聲問。

想到百鬼譜上對鬼羅剎的描述,我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你們只要知道,那不是普通的鬼就行了。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

我轉眼看著桑嵐:「你為什麼接二連三的被上身!」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08:04
第九章 出馬


見桑嵐一副愁眉苦臉,哀莫大於心死的樣子,我剛想安慰她兩句,趙奇忽然說:

「你們有沒有發現,上次的黃皮子,還有昨晚的那什麼鬼羅剎,都是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才上身的。」

我一怔,可不是嘛。

那天的老黃皮子雖然想迷惑桑嵐跳井,可如果不是老黃皮子上身,她多半已經被強暴,甚至是被殺害了。

昨天晚上就更蹊蹺了。

鬼羅剎可是六道中阿修羅道的惡靈,是接近於魔的存在。按照百鬼譜上的記載,鬼羅剎不光吸人元陽,而且是會吃人血肉的。

這樣的惡鬼凶靈,怎麼會無緣無故上她的身,而且還好像是……是專門幫忙來的?

「現在去哪兒?送她們回家嗎?」趙奇問。

我說:「先回局裡換車吧。」

昨晚的經歷帶來的疑問實在太多了,但首要的還是弄清桑嵐為什麼會接連被鬼祟上身,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到局裡換了車,潘穎調侃的說,有了女朋友就是不一樣,都鳥槍換炮了。

我沒理她,插上鑰匙,一時間卻沒了方向。

本來打電話給段乘風是最直接的方法,這老哥讓我找桑嵐,顯然是算到桑嵐能夠幫上忙,甚至知道她會被惡靈上身。可昨天通電話的時候,段乘風貌似吐血了,現在打給他實在不合適。

潘穎說:「禍禍,咱能先找地兒吃飯嘛。」

「哦。」我有點神不守舍的應了一聲。

潘穎推了我一把:「哎!你聽沒聽見我說什麼啊?我餓了,嵐嵐也餓了,皇上還不差餓兵呢,我們跟著折騰了一宿,總不能連飯都不給吃吧?」

「哦……噢噢。」

我反應過來,打著火,正想著去哪兒吃點什麼,我的手機震動起來。

拿過一看,是老軍打來的。

我急忙接起來,「老軍叔,咋了?」

老軍在電話那頭說:「你這兩天啥時候有空,過來一趟唄。我跟老獨套了兩隻獾子,你過來吃肉唄。」

聽他語調興奮殷切,我心裡一陣暖熱,抬高聲調說:「那叔你先把肉燜上,我等會兒就過去,我帶兩瓶好酒,咱爺倆整兩盅!」

「哎!」

掛了電話,潘穎扒著靠背問我:「有啥好吃的啊?」

我說:「我叔現在給人看林場,弄了兩隻獾子,讓我過去吃,你倆要不要去嘗嘗鮮?」

潘穎兩眼放光的說:「有野味兒當然去了,得了,我再忍忍,空著肚子等著吃好吃的!」

桑嵐看了我一眼,幽幽的問:「要先去接徐潔嗎?」

我說:「不用了,她不怎麼喜歡吃肉。」

見我有些心不在蔫,桑嵐提醒我小心開車,問我是不是還想著昨晚的事呢。

我點點頭,說:必須儘快弄清楚你為什麼會被上身,就算上身的邪祟沒有惡意,上身本身也是很損耗精元的。你感覺整天睡不夠,可能就和這個有關。

到了林場,一下車就聞到一股誘人的肉香。

老軍正在屋外劈柴,見我們來,忙招呼我們進屋。

見到炭爐上翻滾油亮的燉肉,聞著濃郁的香味,我們三個不約而同的吞了口口水。

潘穎問:獾子是不是就是網上說的『平頭哥』(蜜獾)?

我忍俊不禁,說真要是平頭哥,指不定誰吃誰呢。這是土獾子,一身肥膘,要是放在火上烤,那就跟打翻了油瓶子似的,呼呼的往下流油。把外面的板栗油一刮,在鍋里燜爛糊了,絕對比什麼牛羊肉還香呢。

見老軍進來,我問:「軍叔,老獨叔去哪兒了?」

「他知道你要來,說是去鎮上整點兒冷盤啥的。甭管他,咱先吃吧。」

我說:「又不是外人,還弄啥菜啊。」

老軍嘿嘿一笑,說:

「就是沒把你小子當外人,所以才叫你來嘗鮮呢,你難得來一回,他要整就讓他整吧。這老哥也是個孤老頭子,上回你走了以後,隔三差五的就跟我念叨,說你是個好孩子。」

我拿過帶來的酒,打開了給他倒上。

他問我咋不喝,我說我這不是還得開車回去嘛。

桑嵐忽然說:「你喝吧,等會兒我開回去。」

「你?」

「我本兒考出來了。」

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剛想開口,就被她一眼瞪了回來,搶過酒瓶給我倒了半杯。

潘穎笑嘻嘻的說,她和桑嵐一塊兒學的車,她們那批學員裡,桑嵐是頭一個考過的,技術絕對是一流。

光科目二就考好幾回……這也叫技術一流?

我聽的直冒冷汗,這哪是女司機啊,根本就是一群女殺手黨。

老軍跟我碰了碰杯,喝了口酒,擠了擠眼,似乎不經意的問起了丁明昊。

聽我說了丁明昊的事,老軍臉陰的像要下雨似的,說要是早知道那小子這麼不是東西,說什麼都不會幫他。

獾子肉燉的酥爛,又香又滑入口即化,別說潘穎吃的滿嘴流油,就連一向很注重形象的桑嵐也有點沒了吃相。

「徐禍來啦?」

聽到聲音,我趕忙起身走了出去,就見老獨駝著背蹬著三輪車,腦門冒汗的笑著沖我招手。

我心下感動,忙將他從三輪車上攙了下來。

看到老獨醜怪的樣子,潘穎和桑嵐起初都嚇了一跳,不過兩人都不是矯情的人,我一給介紹,就忙著給老獨讓座倒酒。

老獨目光落在桑嵐身上,臉色微微有些變化,張了張嘴,卻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招呼我們多吃。

潘穎本來就性子討喜,一口一個叔,把倆老頭哄得笑得合不攏嘴,不大會兒就都喝的滿臉紅光。

「老獨叔,這獾子咋套的啊?好套不?」潘穎問。

老獨抹了抹嘴,笑呵呵的說:

「這玩意兒貪吃的很,玉米、紅薯、蛤蟆、魚的啥都吃。在林子邊上下幾個套,裡頭擱幾塊白薯啥的,第二天准能套著。這不,昨個晚上套了倆,一隻母的讓我給放了。冬春打獵不獵母,這是俺東北山裡的規矩。」

潘穎嘻嘻一笑,夾了塊肉塞進嘴裡,斜眼看著我,含糊的說:「公的就該宰!」

老軍撲哧一樂,說:「這鍋裡的也是母的。」

「不是說不打母的嗎?」桑嵐好奇的問。

老軍說:「這是個土車子。」

「什麼是土車子?」潘穎問。

老獨解釋說:

「這小東西和人一樣,一輩子就一個伴兒,中間伴侶死了,就只能低三下四的去別的獾子家苟活,一輩子也不找別的伴兒了。這種單個的獾子受欺負不說,打洞的時候,人家兩口子挖土,等土挖多了,就把它翻過來,把土堆在它肚子上,再把它拖出去把土倒掉,所以才叫它土車子。它活著也是受罪,不如給它個解脫。」

「真可憐。」桑嵐喃喃的說。

老獨獨目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忽然吸了口氣,問:「閨女,你最近是不是讓啥給衝上了?」

「啊?」桑嵐一愣。

想起上回白靈兒的事,我心裡一動,忙說:

「老獨叔,她這段時間不大對勁。前些日子讓一隻老黃皮子給附身了,昨天晚上又被惡鬼附體了。」

老獨明顯一凜,讓我趕緊說說是怎麼個情況。

聽我說完,眉心擰了會兒疙瘩,站起身蹣跚著走了出去。

老軍看著他出門,回過頭說:

「你們這趟可算來對了,老獨以前是出馬弟子,這上身附體的事沒人比他了解的更多了。」

「弟馬!」我倒抽了口冷氣。

桑嵐和潘穎問什麼是出馬弟子。

我緩了口氣解釋說:自古以來就流傳著南茅北馬的說法。所謂南茅北馬,並不是像電視劇裡演的那樣指什麼毛家馬家,而是南方有茅山道家,北方有出馬仙家。

出馬在東北也叫搬杆子、頂香火頭、領兵帶隊的。是指請鬼神上身,幫凡人平定是非禍患。

能請仙附體,幫人平事的人,就叫做出馬弟子。

潘穎眉毛一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桑嵐:「照你說的,嵐嵐就是出馬弟子?」

我搖了搖頭,說對於出馬我了解的不多,可也知道出馬弟子不是普通人能幹的。桑嵐一不拜神,二沒有請過仙家,怎麼可能是出馬弟子。

正說著,老獨提著個小包袱從外面走了進來。

包袱打開,裡面是一個巴掌大,摩挲的紅通油亮的小葫蘆,還有一件白色的毛裘。

老獨把毛裘抖開,竟是一件沒有半根雜色毛髮的馬甲。

他讓桑嵐把馬甲穿上,拿起葫蘆,打開塞子往裡面倒了些水,把葫蘆遞給桑嵐,說:

「穿上馬甲,把這水喝了,一口一口,慢慢喝。」

見桑嵐向我看來,我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雖然不知道老獨的用意,可作為出馬弟子,能活到如今這把年紀,說明他善行居多,否則定然逃脫不了折壽早亡的命運。

桑嵐套上馬甲,接過葫蘆,又看了我一眼,把葫蘆湊到鼻端聞了聞,緩緩的喝了一小口。

「老獨叔,這水怎麼有股酒味兒啊?」

「你居然能喝出酒味來?」老獨獨目驟然圓瞪,呼吸變得有些急促,「閨女,再喝一口,一小口。」

桑嵐點點頭,又喝了一口。

葫蘆剛離開嘴邊,她忽然閉上了眼睛,臉色一沉,兩邊的嘴角耷拉了下來。

她的樣子還是原來的樣子,可是怎麼看,都像是一下變成了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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