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異術] 陰倌法醫 作者:天工匠人 (連載中)

   
吟雙 2019-2-19 14:38: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861875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11:26
第二十章 無頭紙人


忽然傳來的這個聲音很輕,但在異常寧靜的夜晚顯得格外突兀。

我看了看時間,示意所有人退進屋裡。

關上房門,我把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聽,那「庫哧庫哧」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似乎正在向這邊靠近。

那聲音很有節奏,就好像是人的腳步聲,但是沒有人走路會發出這種『庫哧』聲。

潘穎朝裡屋看了一眼,咽了口唾沫,小聲問:

「為什麼要把屍體搬屋裡來?它不會出問題吧?」

我橫了她一眼,剛想說話,就聽那聲音忽然加快了速度,似乎來到了院外。

我連忙示意她別出聲,扒著門縫往院裡看,院門緊閉,那個聲音也沒再響起。

我正有些納悶,忽然間就看見似乎有什麼東西從門縫裡鑽了進來。

等到那東西鑽到院裡,一時間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

那居然是一個用黃紙剪成的紙人!

紙人約莫有真人大小,手腳俱全,就連人的某些局部特徵也都或剪裁、或描畫的惟妙惟肖。只不過,這紙人就和裡屋停放的無頭屍一樣,沒有腦袋!

紙人來到院里,就像真人一樣站在那兒。

借著朦朧的月色,我就看到紙人身上畫著好幾道古怪的暗紅色符籙。

仔細看了看這些符籙,我暗暗吸了口氣。

這些符居然和那天在那個『奔放的程序員』裴少義家裡廁所鏡子上看到的血符有七分的相似!

我正滿心狐疑,那無頭紙人忽然交替邁出雙腿,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它這一走動,黃紙剪成的身體就迎著風發出「庫哧…庫哧……」的聲音。

我剛想示意所有人躲起來,就見紙人突然停下腳步,轉了個身,竟然兩條紙片腿一彎在院子當中跪了下來!

就在它轉身的一瞬間,我看到紙人的背上有兩行紅色的字跡。

不等我看清具體內容,紙人身子往前一低,竟趴在地上磕起了頭。

看著這詭異的一幕,我背上的汗毛全都戧了起來。

這他娘的到底是紙人還是真人啊?

紙人朝著一個方向,一下一下的磕著頭,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我下意識的朝著它跪拜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經意間一抬頭,頓時嚇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剛才天上的月亮雖然不怎麼明亮,卻是清晰可見。然而在這短短的時間內,竟然變得朦朦朧朧的,並沒有雲彩遮擋,卻變得黯淡模糊起來。

而且,紙人每磕一個頭,光華就更減一分,變得更加朦朧模糊,就好像是逐漸在被黑暗的夜空吞沒一般……

郭森就站在我旁邊,我能感覺到他的身子在微微顫抖,顯然他也看到了這妖異的一幕。

他似乎是感到身體僵硬,想要調整一下姿勢,剛動了一下,猛然間,就見院子里的紙人像是有所察覺,上半身一下子轉了過來。

紙人沒有頭,然而我卻能肯定,它已經發現了我們!

見紙人扭著身朝著這邊,我張開雙手,剛想示意所有人退後。

忽然,紙人就像是被人用尖刀當胸戳了一刀,身子猛地一挺!

下一秒鐘,它的胸口竟真的像是人被刀捅了一樣,滲出了殷紅的血色!

血紅迅速擴散,很快就滲透蔓延到了全身,整個紙人都變成了紅色。

紙人仍然保持跪著的姿勢側身朝著這邊,被染成血紅色以後顯得更加妖異。和這樣一個紙人對峙,我只覺一陣陣寒意順著全身的毛孔直往身體里鑽。

因為呼吸屏的太久,我覺得臉發脹,胸發悶,忍不住翕動鼻翼,小心的吸了口氣。

就在我吸氣的一瞬間,紙人空蕩蕩的肩膀上,竟猛然噴出一道血箭!

那情形像極了古代刑場上,剛被劊子手砍掉了頭的犯人!

血箭直噴向空中,居然噴出兩米多高,落下的那一刻,紙人已經完完全全變得像是一個血人。

紙片的身子似乎再也支撐不住血液的浸染,緩緩的癱向了地面……

「呼……呼……呼……」

屋裡的人誰都沒有說話,雖然意識到紙人的到來只是詭秘的開始,卻因為受到的震撼太大,無形的壓力稍一鬆懈,全都不由自主的大口吸著氣。

過了好一會兒,劉瞎子第一個開口:

「月亮都『長毛』了……今晚不好過啊。」

「紙人為什麼要對著月亮磕頭?」趙奇問。

我勉強舔了舔發乾的嘴唇,聲音不自主的發顫:

「事情比想象的嚴重,鬼……是不會拜月的,拜月亮的只有……」

「卧槽!」竇大寶忽然低聲驚呼道:「你們快看!紙人活了!」

我猛一激靈,急忙轉身扒著門縫往院子里看,卻只看到地上一大灘血跡,那紙人隱約還趴在血跡里。

「你瞎說什麼?」

劉瞎子惱火的低頭看向竇大寶。

竇大寶卻蹲在那裡,把一隻眼睛貼在門縫上,一言不發的看著外面。

約莫過了有半分鐘,他才縮回脖子,卻僵硬的轉過頭,看著裡屋的方向,悚然的說:

「那……那傢伙進去了……」

劉瞎子擰起了眉頭:「什麼玩意兒就進去了?我怎麼沒看見?」

我拉了他一把,把食指擋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所有人當中,只有我最清楚,竇大寶的眼睛,不是普通的陰陽眼,有時候他能看到的,連我的鬼眼也看不到。

雖然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可上次在四平崗監獄醫院的經歷,已經讓我對他更加刮目相看。

那一次,段乘風在電話里說:要麼去找你相好的,要麼就去找來佛陀殺生刃把屍煞幹掉。最後才說,讓我去找桑嵐。

他讓我去找相好的,應該是想讓我置身事外,別去管那件事;讓我去找桑嵐,應該是算到桑嵐會被鬼羅剎附身。

可所有人在事後都忽略了一件事:最後王宇的凶煞鬼身,是被竇大寶用殺豬刀幹掉的……

「咔……咔咔咔……」

裡屋忽然傳來一陣怪聲,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一哆嗦。

「咔咔」的聲音不斷響起,就像是一個很久沒有動彈過的人,開始活動著筋骨……

「來了?」劉瞎子朝我比口型問。

不等我回答,屋裡就傳出「刺啦」一聲,像是布匹被撕裂般的聲音。

「快出去!」

我反應過來,拉開門栓,招呼眾人往外跑。

跑到院里,透過裡屋的窗戶,赫然就見燈光下,一具套著白袍子的無頭屍站在那裡!

「禍禍,你不是在裹屍袋上加了符紙了嘛,這沒頭鬼怎麼還詐屍了?!」劉瞎子驚悚的問。

「我們還是低估了這凶局了,玉鐲沒能完全鎮壓住凶煞……大寶剛才的確看到了……他看到的不是鬼,是妖氣……這東西已經聚煞成妖了!」

「現在怎麼辦?」竇大寶問。

我從牆角拔下一根柳條鞭,大聲說:

「丫不是正角,抄傢伙,只管玩兒命的往丫身上招呼!」

郭森等人急忙也學我的樣子,各自拿起一條加了符籙的柳條鞭。

就在各人抄起柳條鞭的時候,我悚然的發現,白袍子竟然消失在了裡屋的窗口,再看外屋,也不見他的蹤影。

我下意識的感覺不妙,伸手從包里拿出兩道符紙,念誦法訣,雙手交叉把符紙交錯的貼在院門上。

「媽呀!怪物出來了!」潘穎忽然尖叫起來。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一看,我只覺得脖子裡像是被插了一根鋼筋,僵硬的再也轉不動了。渾身的雞皮疙瘩就像是被引爆的地雷,成片成片的全都炸開了。

白袍子並不是消失了,而是彎下了腰,像野獸一樣四肢著地的從裡屋走到了外屋。

這屍身本來就已經變得僵硬幹枯,此刻手腳的指甲竟都暴漲三寸,變得像是尖利的獸爪一般。

更加恐怖的是,屍體原本空蕩蕩的肩膀上,竟然『長出』了一個水晶般虛幻的腦袋,這腦袋……沒有五官…沒有臉!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11:29
第二十一章 神鞭潘


看著妖化的屍體一步一步走向門口,趙奇勉強咽了口唾沫,轉向郭森說:

「老郭,屍體要是損毀了……報告可得你來打。」

「別扯犢子!都小心著點兒!」郭森瞪了他一眼,轉頭問:「能開槍嗎?」

竇大寶把潘穎護在身後,扯著嗓子說:

「他都是死人了,開槍管啥用啊?有炮的話開炮還差不多!」

說話間,妖屍已經走出了堂屋,徑直朝著院門的方向走來。

「啪!」

我猛地將柳條鞭甩了出去,眼看就要抽中妖屍,它卻往旁邊一閃,動作異常迅疾,竟輕易就避過了鞭打。

「它現在沒有五感,只是本能的躲避法器符籙,瞎子!大寶!一起幹他丫的!小心不要被丫抓到!」

我大喊著,甩起柳條鞭連連朝著妖屍抽去。

一時間竇大寶、劉瞎子、郭森和趙奇也都甩起鞭子圍著無頭妖屍猛抽。

妖屍的速度快如鬼魅,被五條柳條鞭追打,仍然能夠從間隙中閃避。

眼看打不著它,竇大寶焦躁起來,大聲說:

「這狗日的太賊了,用漁網吧!」

話音未落,就見一條柳條鞭的鞭梢輕輕抽在妖屍的屁股上,發出「啪」一下輕響的同時,妖屍被抽中的部位冒出一道黑氣。

乍一見妖屍被打中,所有人都是一愣。

轉過眼,就見潘穎手裡抓著一根柳條鞭,很男人的朝我們聳了聳肩:

「拜託你們瞄準點抽好不好?」

說著,揚起鞭子甩了出去。

「啪!」

這一次,她手裡的柳條鞭竟再次抽中了無頭妖屍。

這次她用的力氣比剛才稍微大了一點,妖屍被抽中,竟微微一哆嗦,動作也稍有遲緩。

我急忙抓住機會,甩鞭抽了過去。

竇大寶反應也是極快,一邊抽一邊大喊:

「打落水狗!」

「啪!」

「啪!」

趁著妖屍動作緩慢,兩人的柳條鞭先後抽在妖屍的背上。

劉瞎子等人反應過來,也跟著猛抽起來。

無頭妖屍本來就是憑藉妖氣對法氣的排斥本能躲閃,接連被柳條鞭抽中,妖氣急散,動作也更加的緩慢。

這一來頃刻間便挨了十幾鞭,散發出的黑色妖氣連成了一片,幾乎將它整個身體罩住。

見大勢平穩,潘穎把柳條鞭扛在肩膀上,揉了揉鼻子,得意洋洋的說:

「我以前為了演好一個馴獸師的角色,可是在鞭法上下過苦功的。」

話音未落,被圍攻的妖屍猛然間人立起來。

與此同時,院牆外陡然傳來一聲凄厲的尖嘯!

尖嘯聲中,無頭妖屍像是忽然長了眼睛似的,避開一條柳條鞭的抽打,猛地朝著揮鞭的趙奇撲了過去!

事發突然,妖屍又是驟然飛撲,趙奇一時間竟忘了躲閃。

「閃開!」

郭森大吼一聲,飛身把趙奇撞開,人在半空,一個倒掛金鉤蹬在了妖屍的胸口。

其他人都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驀地,兩條柳條鞭凌空而下,一條抽在妖屍的背上,另一條則重重的抽打在妖屍那顆虛幻如水晶般的無臉頭顱上!

「啊……」

尖嘯聲更加刺耳尖利,卻又猛地戛然而止。

妖屍中了兩鞭,被郭森一腳蹬的摔在了牆上,趴在牆邊竟然不動彈了。

「這樣就掛了?」

潘穎哈哈一笑,兩隻手各抓著一根柳條鞭扛在雙肩上,掂著一隻腳沖我和竇大寶分別一抬下巴,「玩兒鞭子你們差多了,以後請叫我神鞭!」

「神鞭,你最好別動。」我盯著她,冷汗涔涔往下流。

「怎麼了……」

「潘潘!別動!」竇大寶大叫。

潘穎也覺出不對,笑容凝結在了臉上,張了張嘴,大眼珠子慢慢斜向一邊。

不光是她,院子裡的所有人都像是被凍結了一樣,站在原地看著她。

她本來就有點假小子的意思,雖然不算男人頭,卻像民國初年剛剪掉辮子的闊少爺,留著那種半長不長、用髮膠髮蠟定型的大背頭。

然而此刻,從我的角度看去,她卻是一頭枯黃的長發『披散』在肩后。

「什……什麼情況啊……」

潘穎顯然也覺察出了身後的異狀,眼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的問道。

「不用怕,他也只是個被人陷害,受制於人的可憐人。」

我勉強說著,鬆開手,任憑柳條鞭落地,緩緩把手伸進背包,把陰陽刀抽了出來。

情非得已,哪怕是拼著被反噬的風險,也要捨命一搏了!

潘穎終究是受不住壓力,無聲的抽了抽鼻子,忽地身子往前一趴,抬腳想要逃跑。

可僅僅只是邁出一步,她就不敢動了,眼睛斜向後方,眼淚水決堤似的滾滾往下落。

隨著她的動作,所有人的血都像是瞬間凝固了。

因為她上身趴低,所以『長發的秘密』立刻暴露了出來。

就在她低著的腦袋上方,竟然懸著一顆生著枯黃長發,皮包骨頭,眼睛深凹的骷髏頭!

和我在學校見到的骷髏標本不同,這顆頭顱不光是黑色的皺皮包著頭骨,而且眼皮萎縮的眼窩裡,還有一雙眼底遍布血絲的眼珠子!

正當所有人都捏著一把汗的時候,那顆長發骷髏竟然向前移動,貼到了潘穎頭頂,眼珠下垂盯著她,開口道:

「我和你無冤無仇,為什麼打我?」

「我沒打你!」潘穎顯然還沒弄清狀況,撒手丟了柳條鞭,哇的大哭起來。

「為什麼打我?!」長發骷髏猛然飄浮到她面前,咬牙切齒的問道。

和它正面相對,剛才耀武揚威的『潘神鞭』頓時嚇得哭都不敢哭了,眼淚鼻涕齊下,腦袋後仰,眼珠子斜向前看著骷髏頭眨巴了兩下,顫聲道: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身體是你的……徐禍禍說,你是被人害成這樣的……我知道……知道你沒有身子,沒有腳,你很可憐……可……可我也沒有胸啊……大家都有缺陷,別互相傷害了好不好?」

雖然形勢險峻,但我還是被這寶貨弄的哭笑不得。

郭森等人面面相覷,也都是啼笑皆非。

長發骷髏竟也森然一笑,呲了呲白慘慘的牙齒:

「嘿嘿嘿嘿……沒有人害我;我只知道,你們打我!你們想要壞我的好事!」

聞言我猛地一愣,沒等我來得及反應,那骷髏竟猛地張開兩排牙齒,朝著潘穎迎面咬了過去!

「不要!」

眼看搶救不急,我睚眥欲裂。

但就在這時,一旁忽然傳來一聲尖銳的怪叫:「嘎哇!!!」

隨著這聲怪響,一道白色的影子騰空而起,猛地探出長長的脖子,朝著長發骷髏啄了過去!

「啊!」

長發骷髏本沒有身軀,冷不丁被巨力一啄,本來向前的沖勢一偏,斜剌剌挨著潘穎的耳邊飛了過去。

「弄丫的!」

竇大寶一聲大吼,飛身將潘穎撲倒,抱著她滾到一旁。

「弄他!」

我同時大叫,可剛邁出一步,冷不防就見一道身影斜側裡撲了過來。

我只覺得肩膀和肚皮一陣劇痛,就被那突襲的身影撲倒在地。

右手腕在地磚上一磕,陰陽刀脫手落地。

定睛一看,把我撲倒的,竟然是先前的無頭妖屍!

我急著去搶陰陽刀,沒想到妖屍竟然像是能夠洞悉我心思,左掌一揮,重重的壓住了我伸出的右手。

緊跟著它抬起另一隻爪子,五隻指甲如鉤刀的手指迎面朝我插了下來!

「去你媽的!」

隨著一聲怒罵,一道金光飛至,正砸在妖屍插來的手腕上。

見妖屍被砸的縮手,我來不及多想,猛地推開它,同時左腳一蹬地面,迅速的翻滾向一旁。

「蒼龍!白虎!朱雀!玄武!天之四靈,以正四方!麟!鳳!龜!龍!四聖獸,助我誅邪破煞!」劉瞎子猛地甩掉墨鏡,一手掐訣,一手從包里拿出尋龍尺,朝著這邊甩了過來……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11:31
第二十二章 飛頭僵


見我遇險,離我最近的劉瞎子也急了,先是把羅盤甩了過來,然後念誦法訣,把尋龍尺也甩了過來。

沒想到自從飛頭來了后,妖屍不但恢復了原先的迅猛,那顆水晶般虛幻的腦袋也重生了出來,而且還生出了一張臉,有了眉眼五官。

不等尋龍尺射到,它就已經察覺,一閃身逃開了。

我連忙抬手接住尋龍尺,順手撿起陰陽刀翻身爬了起來。

看清楚形勢,我提著的心稍許放下了些。

剛才飛頭突然想咬潘穎,本來是誰也來不及阻止的,幸好一隻大白鵝醒了過來,冷不丁照飛頭上啄了一下,這才救了潘穎一條小命。

這會兒另外三隻被灌醉的白鵝也都醒了,四隻大鵝就像瘋了似的,紅著眼睛撲騰著翅膀追著飛頭狂啄。

妖屍躲開瞎子的尋龍尺,立刻朝著四隻大鵝撲去。兩隻手鉤刀般的指甲猛地插進一隻鵝的肚子,雙臂一張就將那隻鵝硬生生撕成了兩半。

見狀我連忙又從牆上拔下一條柳條鞭,一邊朝著妖屍抽打一邊大聲喊:

「躲著飛頭,繼續打身子!打的越狠,飛頭就越凶不起來!」

竇大寶和郭森等人反應過來,也都甩開柳條鞭照著妖屍抽打。

妖屍雖然長出了眼睛,速度也不減,但卻不像剛才那樣輕易就能躲開鞭打。

「啪啪」聲不絕,鞭子每次抽中屍身,就會激起一股黑色的妖氣。

我一邊抽一邊暗自慶幸。

如果不是看過百鬼譜,想到了可能出現的情形,事先準備了四隻大鵝,恐怕不光我們這幾個人,整個董家莊都要血流成河。

百鬼譜上說的沒錯,物之其極必有相剋,這骷髏似的飛頭乃是用邪法煉就的飛頭僵,獃頭鵝正是飛頭僵的剋星!

飛頭一心想咬人喝血,卻被剩下的三隻鵝窮追不放,氣得連連咆哮。

妖屍受到感應,再不顧鞭打,猛然躥起,又抓住一隻大鵝撕成了兩片。

之前我不光在餵鵝的草料里摻了白酒,還摻了屍身的袍子碎片,這會兒大鵝酒勁正上來,雖然死了同伴,剩下的兩隻卻仍是不管不顧,瘋狂的循著屍氣最集中的飛頭追咬。

見妖屍又要抓鵝,我狠狠甩出一鞭,急著朝竇大寶喊:

「用漁網!」

嘴裡喊著,我已經跑到了角落,抓起一張事先準備好的漁網,朝著妖屍撒了過去。

妖屍只顧殺鵝替飛頭解圍,冷不防被漁網罩住。

事先泡過黑狗血的漁網一罩在妖屍身上,立刻連番炸起了黑色妖氣。

飛頭見妖屍被罩住,嘯聲更加凄厲,再也不顧追逐的大鵝,歇斯底里的朝著潘穎飛去。

潘穎嚇得大哭:

「你總找我幹什麼?我都跟你道過歉了!」

那邊的竇大寶也抓起了一張漁網,想要去網飛頭,哪知道飛頭忽然暴走,眨眼就飛到了潘穎面前。

竇大寶轉身去搶救,沒想到飛頭猛然一轉,朝著他的脖子就咬了過去……

見形勢危急,我再顧不上多想,猛一拽漁網將屍身拉倒,手裡的陰陽刀狠狠朝屍體扎去……

「不要!」

「不要!」

老丁和張安德的聲音同時在我耳邊響起,但為時已晚。

陰陽刀扎進妖屍身體內,一股強烈無比的寒意透過握刀的手瞬間涌遍了全身。

我就感覺自己像是被脫光衣服扔進了零下幾十度的速凍冷庫,渾身僵硬不能動彈,死亡的陰影剎那間就籠罩了下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和妖屍的虛幻頭顱近距離打了個照面。

看清它那張透明的臉,我心裡猛然一激靈!

我見過這張臉,這人是……

飛頭驟然爆發出凄厲的狂嘯,我眼前的那張臉也痛苦的扭曲了起來,張大嘴,似乎是在慘叫,下一秒鐘,這張臉就快速的淡化消失在了我面前。

屍身撲倒在地,再不動彈。

飛頭的兩個眼珠子卻已經變成了血紅色,撇下竇大寶朝著我飛撲了過來。

「完犢子了……」

我渾身僵硬,只能是暗嘆了口氣,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就在我閉目等死的時候,忽然間,似乎聽到有個女人「咦」了一聲。

隨著這個聲音的響起,我身上的寒意竟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

感覺自己能動了,我連忙睜開眼,見飛頭來到跟前,剛要閃避,就見一條柳條鞭的鞭梢無聲的卷到跟前,「啪」的將張著大嘴的飛頭抽了出去!

這一下抽的又准又狠,飛頭竟被抽的撞在了院牆上。

剩下的兩隻大白鵝本來就追著飛頭滿地跑,這時見飛頭落地,其中一隻大鵝「嘎」的飛撲過去,探頭一啄,竟然將飛頭的一個眼珠子給啄瞎了!

「啊……」

飛頭一聲慘叫,彷彿是來自地獄。

下一秒鐘,竟張嘴咬住了那隻鵝的脖子,一口咬斷鵝頭,轉而尖嘯著飛出了院牆。

所有人都被這閃電而來的一幕驚呆了,等反應過來,看向剛才柳條鞭抽來的方向,全都是一愣。

救了我一命,給飛頭予以重創的居然是潘穎!

和她的目光一對,我突然有一種熟悉卻又陌生的奇怪感覺。

為什麼她先前每次都能抽中妖屍,又在危機關頭準確無誤的抽中了飛頭?

她……還是潘穎嗎……

「現在怎麼辦?」趙奇問。

我渾身一激靈,拉開院門就往外跑,「快追!身子死透了,飛頭僵想要不魂飛魄散,只能是吸活人的血!」

「潘潘,你跟著我!」竇大寶拉著潘穎跟著往外追。

一路追,我就見沿途村民房門上的黃紙符籙,都像是被火烤過一樣變成了焦黑色。顯然是飛頭逃出后,想要衝撞進村民家裡,被符紙給擋住了。

河邊柳本來就能剋制邪祟,飛頭被潘穎用柳條鞭重擊,又被啄瞎了一隻眼睛,速度遠沒有先前那麼快。

快要追到村頭的時候,我就看見飛頭正晃晃悠悠的漂浮向前。

聽到村頭傳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我預感到了即將發生的狀況,連忙讓郭森和趙奇把槍掏出來。

飛頭僵是人為煉製,不可能一路飛來董家莊,村頭的汽車聲,必定是送它來的妖人。

果然,追到村頭,就見一輛發動的麵包車停在那裡。

或許是怕飛頭有所損傷,麵包車沒有開燈。

借著朦朧的月光,就見副駕駛的車門打開,一個矮矮胖胖的男人跳下車,一邊拉開中門一邊急促的說:

「只有頭,沒有身子,難道出意外了?!」

剛說完,頭顱已經飛到了他面前。

那人似乎是看清了飛頭的模樣,明顯一哆嗦,「少爺,怎麼會這樣……」

話音未落,飛頭已經撲到他身上,張口咬住了他的脖子。

「啊……」

那人慘叫一聲,觸電般的渾身抽搐著仰面栽倒在地。

發動機的聲音猛然爆響,麵包車像脫韁的野馬般向前衝出。

「砰!」

「砰!」

兩聲槍聲幾乎是同時響起。

疾馳的麵包車失去控制,轟然撞在一棵大樹上。

我一邊跑,一邊從包里拿出符紙和一把竹刀。

眼看就要跑到被撲倒的那人跟前,咬在他脖子里的飛頭猛然間躥到空中轉過了臉。

它原本乾枯的臉在喝完了血以後,竟然變得飽滿起來,變得有了人模樣,可是惡毒的神情加上嘴邊的血跡,卻令它更像是地獄里爬出來的厲鬼。

看清這張臉,我再次渾身劇震。

他果然就是那個人……

「小子,你連著兩次壞我的好事,我要你死!我要你死!」飛頭獨目怨毒的瞪著我,表情越發的扭曲猙獰。

我深吸了口氣,冷眼看著它說:

「你都已經死了,還要害活著的人,就不怕下十八層地獄嗎?」

「下地獄……哈哈哈哈……」

飛頭狂笑起來,「我從生下來就註定是要下地獄的,這都是我的好老子做的好事。」

「你叫什麼名字?到底是什麼人?」我忍不住問。

飛頭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再次狂笑起來。

笑聲驟然一停,像是閃電般的朝我飛撲過來。

我一咬牙,剛要竹刀符籙齊出,半邊肩膀忽然感覺到一陣寒意。

我心裡一咯噔,眼角的餘光就見一股怪異的血光和我擦肩而過,猛然間和飛頭對撞。

飛頭被血光撞上,竟然連聲音都沒有發出,一下就炸成了一蓬血霧!

我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潘潘……你太猛了吧?你是怎麼做到的?」

聽到竇大寶驚詫的聲音,我緩緩轉過頭,就見潘穎正似笑非笑的看著這邊,右手中握著一條斷了的柳條鞭。

想起剛才那道血光,我走到她面前。

剛要開口,她忽然咧嘴一笑:

「嘿嘿嘿,看來我也不比嵐嵐差嘛。瞧你們緊張兮兮的樣兒,還以為這傢伙有多難對付呢,切,居然兩鞭子就搞定了!都不知道你們緊張個毛啊!」

說著,她丟掉斷了的柳條,得意的拍了拍手掌。

我一把抓住她的右手腕,轉眼看向她的手心。

她的手心裡竟然有著一團模糊了的血跡。

「你幹嘛?」潘穎挑起眉毛瞪著我。

「潘潘,你手上怎麼會有血的?」竇大寶關切的問。

潘穎眼珠轉了轉,用力把手抽走,含糊的說:

「剛才用的勁太大了,柳條又毛毛糙糙的,刮破皮了唄。」

我斜了她一眼,轉眼見郭森和趙奇跑向那輛麵包車,忙跟著跑了過去。

麵包車被兩人開槍打爆了輪胎,失去控制撞在樹上,玻璃撞碎,車頭全然變了形。

見駕駛員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郭森一邊去拉中門,一邊讓趙奇打電話叫支援。

就在這時,駕駛員突然猛地抬起頭,把臉轉了過來。

透過他滿臉的血看清他的樣子,我不禁脫口驚呼:「是你?!」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11:34
第二十三章 凶勢扭轉


我怎麼都沒想到,麵包車的司機,居然是三白眼!

趙奇也認出了他,立刻拿出手銬粗暴的把他的一隻手拷在方向盤上,才悻然的說:

「我看你這回往哪裡跑!」

三白眼盯著我,眼中閃過一絲不甘和絕望,張了張嘴,像是想說什麼,卻眼睛一翻又昏了過去。

「他是什麼人?」郭森問。他並沒有見過三白眼本人。

我吁了口氣,說:

「郭隊,這趟你的決定可是太英明了。有了這傢伙,不光我的事弄清楚了,先前的碎屍案、李青元的案子、還有老工廠的童屍案,都有線索了。」

郭森使勁搓了把臉,顯得有些振奮,轉眼看到被飛頭撲倒的那人,快步走了過去。

「死了!」

看清那傢伙的狀況,郭森剛舒展的眉頭又皺了起來,「這傢伙的死相,怎麼跟裴少義和田武文的樣子那麼像?該不會是……」

見他看向我,我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一樣是吸血,這傢伙只是被吸光了血氣;裴少義……那兩起案子的死者,是被完全吸乾了血。」

聽趙奇說除了那個程序員,我住院期間還發生了一起相似的案子,田武文應該就是另一個受害者的名字了。

警隊的支援很快趕來,三白眼被銬著手銬抬上救護車的時候,趙奇問我:

「這傢伙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忽然消失了吧?」

想到廢工廠那次的經歷,我搖了搖頭說:

「應該不會了。」

那一次我見到了『兩個三白眼』,一個眼睛是三白眼,另一個的眼睛卻是正常的。

我一直想不通三白眼為什麼會忽然消失,但是經過四平崗的事,再連繫眼下的情形,逐漸有了些眉目。

在四平崗監獄醫院裡,桑嵐被鬼羅剎附身。

鬼羅剎在秒了屍煞後,抓住了一隻黑色的怪鳥,說是什麼陰鴞。

雖然不知道陰鴞究竟是什麼,可鬼羅剎把怪鳥吞下的時候,三白眼表現出的絕望應該可以證實,他能夠忽然消失多半是和陰鴞有關。

折騰了大半夜,天也亮了。

劉瞎子捧著找回的羅盤看了一陣,忽然「咦」了一聲。

「怎麼了?」我問。

瞎子沒有立刻回答我,而是盯著老屋看了一陣,走到院子外面,撿了個瓦片在梧桐樹上劃了一下。

他盯著划痕看了好一會兒,才轉過頭頗為輕鬆的說: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可這宅子的局勢完全改變了。兄弟,照我看,你這房子的局勢以前也不怎麼好,可是經過這次,完全改變了,以後絕對是風生水起。」

「局勢改變了?」我愕然的看著他。

我雖然不懂風水,可也知道凶局是不太可能被輕易扭轉的。

劉瞎子搓了搓腦門,說:

「如你所想,想要扭轉乾坤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昨天的玉鐲並沒有完全鎮壓住這裡的凶煞。據我所知,也沒有什麼寶貝法器能夠鎮壓百鬼葬身地的凶勢。可是現在,凶勢不但消失了,而且還有風生水起的跡象。」

不等我開口,他就擺了擺手說:

「不要問我為什麼,因為我也不知道原因。風水這行和你們陰陽行當一樣博大精深,我們都有太多不能夠解釋的事情了。」

說完,從口袋裡拿出那副小圓墨鏡戴在了臉上。

我點點頭,鬼使神差的看向正靠在椅子里打呼嚕的潘穎。

直覺告訴我,凶局的扭轉和這女人……或者說另一個女鬼有關。

可無論滅了飛頭僵的是誰,都不能否認,她不光救了我的命,還救了董家莊……

潘穎睡醒,吵著說要去吃羊肉麵,喝早酒。

瞎子立刻舉雙手贊成,說局勢扭轉,徐禍禍勢必否極泰來,是應該慶祝一下。

我知道他是真心為我高興,心下感動,一拍巴掌說好,就去吃羊肉喝紹興酒,不醉不歸!

竇大寶咧咧嘴,說只要吃過竇家飯鋪的紅燜羊肉,別家的羊肉都是浮雲!

潘穎這會兒也來了精神,兩眼放光的說改天一定要去蓮塘鎮試試,看看有沒有他說的那麼誇張。

郭森他們收隊的時候給我們留了輛車,我先開車去鎮上取了一萬塊錢,回來交給了老憨。

雖然不能彌補他的損失,可說到底,現在農村都富裕了,也不是說死了百十隻麻鴨,他就揭不開鍋了。主要是看著自己的心血被毀,心裡頭難受。

有了這筆『補償金』,老憨心裡頭能舒服點。

回到老城區,潘穎熟門熟路的把我們帶到一家主打羊肉麵的館子。

四人找了張桌子,也不管旁人的眼光,直接點了一個羊肉鍋仔和一個羊雜鍋仔,讓老闆燙了五斤黃酒。

酒菜上來,四人碰了碰杯。劉瞎子呲溜喝了口酒,放下酒杯看著我說:

「照你先前說的,那個顧羊倌絕對不是個好鳥。我可以肯定,他在十九年前就已經開始籌備設下這個凶局了。」

竇大寶瞪起了眼睛:「吃完飯就找丫算賬去!」

劉瞎子淡淡一笑說:

「凶局一破,設局的人必定有所感應,他還會讓你找到他嗎?再說了,也不用找了。作下這樣的孽,他會有報應的。禍禍說他眼睛瞎了,那應該只是報應的開始。」

我喝了口酒,盯著酒杯看了一會兒,皺眉道:

「他會不會只是功夫不到家,好心辦壞事了?」

我不大敢認同瞎子的推斷,如果說顧羊倌當年是因為別有用心才讓我沒有了完整的家,我怕我會忍不住殺了他。

劉瞎子很肯定的說:

「你不用懷疑。我可以肯定的說,他一定知道內情。」

熬了一夜,幾人本來就疲憊,吃喝了一會兒,就都有些醉意。

竇大寶搭著我的肩膀含糊的說:

「吃飽喝足……趕緊回去睡一覺。今天是十五,晚上你還得看……看鋪子呢。」

我點點頭,「我估計三白眼一逮著,就算暫時查不到更多,老何也得放出來了。你幹了這段時間,覺得這個行當怎麼樣?想不想繼續幹了?」

「幹!」竇大寶決斷的說:「從李塘鎮伴娘的事以後,我就決定了,下半輩子就幹陰陽行當了。」

竇大寶接著說了句話,讓我觸動很大。

他說:有些事,光靠老天爺開眼是不夠的。天底下那麼多人,老天爺也照顧不過來。咱也不刻意的幫人……幫鬼,可是碰上了,咱就得弄清楚真相。

「嘀嘀!」

一下清脆的手機鈴聲響起,吸引了我的目光。

順著聲音一看,就見劉瞎子一臉賤笑的擺弄著手機。

我這會兒也有點犯酒勁,搭住他肩膀說:

「你今兒跟我透句實話,從昨個見面就抱著手機不撒手,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劉瞎子扛開我的手,一邊繼續擺弄手機,一邊笑吟吟的說:

「這不正努力呢嘛,別添亂。」

說完,捧著手機把臉偏到一旁,對著手機小聲說:

「實話跟你說吧,我昨天晚上,剛和幾個哥們兒見過比鬼還嚇人的傢伙!」

見他一副喜滋滋的白痴樣,我一下想起了和徐潔確定關係的那一天……

我咧咧嘴,端起酒杯和竇大寶、潘穎碰了碰杯。

剛想喝,卻忽然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

「是嗎?阿拉心-盪-西-特,眼-烏-珠-盪哦!」

我一怔,猛地轉過頭。

「嘿嘿嘿嘿……」

劉瞎子正捧著手機傻笑,見狀一愣,隨即沖我呲了呲牙,小聲說:「我正泡妞呢!」

我幾乎都沒過腦子,盯著他的手機,順口就問:

「蘇州人?她是不是叫蕭雨?」

劉瞎子笑容一凝,嘴角抽了一下,「你怎麼知道的?」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他眼中升起了憤怒,「我艹,不會是他媽『公交車』吧……」

不等他說完,我一把將手機搶了過來。

看到微信對話一方的頭像,我的瞳孔驟然收縮了起來。

那頭像果然就是兩個手工粗劣的泥娃娃……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11:36
第二十四章 陽世陰婚


「心-盪-西-特,眼-烏-珠-盪……」

點下剛才發來的語音,揚聲器里再次傳來女人嬌柔的聲音。

「這是哪國話?什麼意思?」竇大寶問。

潘穎哈哈一笑,說:

「改天再見了嵐嵐,你冷不丁嚇她一跳,她肯定就會蹦出這麼兩句來。」

「這話的意思是我怕死了,怕的眼珠子都掉出來了。」我把手機放在桌上,直愣愣的看著瞎子。

自從在桑嵐家得知看守所老樓看到的歌女說的是蘇州話后,我特意在網上查了一下蘇州方言,所以一聽到女人說的話,才會下意識的有所反應。

「這女的到底是什麼情況?」劉瞎子摘下墨鏡丟在桌上。

我說:「先吃飯,回去再說。」

吃完飯,竇大寶和潘穎打了輛車離開,我跟瞎子去了豬鼻巷。

我把裴少義的案子一說,瞎子的臉拉的老長。

「娘的,老子好容易心動一回,居然還找了個妖精啊這是……」

「你是怎麼勾搭上她的?」我問。

瞎子瞄了我一眼,含糊的說:「搖到的唄。」

「搖一搖……」

我酒勁上來,歪進沙發,「睡覺,睡醒了再說。」

下午醒來,我猶豫再三,還是沒有打給趙奇。

十二年的等待實在太漫長了,他已經習慣了那種特殊的懷念,如果在沒有切實線索的情況下打破他的『習慣』,一旦失望起來,鐵打的漢子也是受不住的。

「她又給你發信息了嗎?」我問瞎子。

「沒有,我給她發了,她沒回。」瞎子有些蔫頭耷腦的說。

「該怎麼聊怎麼聊,這兩天我就待你這兒了。」

「那必須的!」瞎子靠在沙發上斜眼看著我,「看風水我在行,對付這種小妖精,不找你找誰啊?」

連著兩天,我都待在瞎子家。

這天上午我正和瞎子下象棋,一旁的手機震動起來,見是桑嵐打來的,略一遲疑,接了起來。

桑嵐說:「你的車修好了,我給你送去啊?」

「哦,不用,車在哪兒?我自己去開。」

「在我家。」

「好,我現在過去。」

掛了電話,我跟瞎子一起來到桑嵐家。

桑嵐的父親把我們讓進沙發,先是就那天去我家的事道了個歉,然後說:

「我昨天帶嵐嵐又去找了趟顧羊倌,他……他搬家了,電話也聯繫不上了。」

我看向瞎子,瞎子冷笑著「哼」了一聲。

我猶豫了一下,說:「以後別再找他了。」

「嗯,我知道,昨天我都不想去,我現在有事就找你。」桑嵐直勾勾的瞪著我,不冷不熱的說。

「我……」

我都有點懷疑,這傢伙被接連發生在她身上的詭事搞的有點神經了,沒喝酒也是這眼神……

我想了想說:

「冥婚的事你不用擔心了,那個跟你配冥婚的傢伙,已經魂飛魄散了。」

「你找到那人了?」季雅雲和那個女人都走了過來。

「不是我找他,是他自己送上門的。」

我把那天晚上董家莊發生的事說了一遍,最後說:

「那天我看到了那傢伙的臉,和桑嵐被配冥婚的當天,照片裡消失的那個男人的臉一模一樣。」

「殭屍?」桑嵐一家都不可思議的看著我。

我撓了撓頭,起身對桑嵐說:

「我到底也沒弄清楚那傢伙的身份,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找上你,現在他魂飛魄散,你起碼就不用擔心再被人用什麼鬼胎還魂術之類的算計了。」

「我怎麼覺得沒你說的這麼簡單啊?」桑嵐瞪著我說。

「我……你能不能別用這眼神看我,我瘮的慌。」

桑嵐把手伸進衣領,把那塊鬼頭玉拉了出來。

「我去!這什麼情況?」瞎子猛地摘下墨鏡,盯著玉看了看,轉過頭看向我。

我也愣住了。

鬼頭玉仍然是眉目猙獰,但仔細看,卻和原先有點不一樣了。

「這就是那塊太歲孵化的玉?」瞎子反應過來問道。

我點點頭。

瞎子又看了看鬼頭玉,點著頭說:

「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明白什麼了?」我問。

瞎子指著鬼頭玉說:

「看見沒,這玉和你長得多像。」

我更加疑惑。

第一次見到這塊玉的時候,竇大寶就說鬼頭玉和我很像,現在鬼頭玉明顯起了變化,雖然不能說和我一模一樣,可但凡見過我的人,都會覺得鬼頭和我像。而且鬼頭的那雙紅眼睛越發變得通透靈動,就像是……像是活鬼的眼睛一樣。

瞎子看了看桑嵐,欲言又止,拉著我就往外走。

「車鑰匙!」

桑嵐喊了一聲,把車鑰匙扔給我。

上了車,我問瞎子:「你剛才想說什麼?那塊玉為什麼會那樣?」

劉瞎子不答反問:「你覺得桑嵐這個妞怎麼樣?」

我想了想,點著頭說:「還行,挺正點的。」

「還行?」瞎子瞪了我一會兒,說:「讓你娶她,你幹不幹?」

「開什麼玩笑,我不是跟你說了,我有女朋友了嘛。」

「開玩笑?我開你妹的玩笑!她是被配了冥婚,而且配定了。不過男的不是那個飛頭,是你丫的!」

「什麼?」我猛一愣。

瞎子把墨鏡丟在駕駛台上,皺著眉頭說:

「我先前想錯了,顧羊倌當年把太歲埋在你床底下,可能真的是為了救你。這麼跟你說吧,凶局之所以成為凶局,是因為蘊含了凶煞氣勢。你家的凶局雖然是人為,但是作為基礎的凶煞氣勢卻不是崑崙太歲,而是……你!」

「我?」

「對,就是你。」

瞎子點了點頭,「你也看到了,那塊玉和你有多像。之所以像你,是因為這些年你不光和崑崙太歲的煞氣互生互克,而且還把它給同化了。鬼頭玉仍然具有崑崙氣勢,但蘊藏的煞氣卻是你的。連崑崙太歲都被你給同化了……你小子到底是有多邪門啊……」

我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邊打火邊說:

「不說這個了,煩。」

「呵呵,這就覺得煩了?你有沒有想過桑嵐將來怎麼辦?」

「她將來怎麼樣關我什麼事啊?」

瞎子瞪起了眼睛:「就憑鬼頭玉包藏的煞氣,戴在旁人身上,不出三天,那人准死。可桑嵐一直戴著那塊玉,不光沒死,鬼頭玉還得保護她,你覺得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啊?」

「因為你搶了冥婚,你和他配了陽世陰婚!」

「陽世陰婚?」我愣愣的看著瞎子,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這怎麼可能!那天晚上我是揭了她的蓋頭,可她不是當天被配冥婚的,我那是在陰間……通過靈覺看到她被配冥婚當天的狀況。」

「那上百隻死鬼怎麼來的?」瞎子抬高了聲音,「百鬼葬身地,有上百隻鬼在你家魂飛魄散了,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那些鬼到你家是幹嘛的?」

我無言以對,只能是恍然的搖著頭。

瞎子說:「那就是桑嵐配冥婚當天,被吸引去你家道賀的孤魂野鬼。當天冥婚沒配成,那些鬼該沾的喜氣沒沾上,你家裡陰煞又重,所以那些鬼一直就沒離開。

我不懂你說的靈覺是什麼,但是我能百分百肯定,你手賤,是你揭了新娘的蓋頭,把這冥婚給定下了!

把無頭屍埋在你家的人,本來可能還惦記著桑嵐,可你這一手賤,丫沒指望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那些道賀的鬼全給滅了,造了個凶局出來,目的是讓那無頭屍吸收凶煞氣勢,變成活屍!」

我靠在座椅裡,不自主的喘著粗氣。

瞎子語氣緩和了一些,說:

「你也不用自責,想想看,其實就算沒有你搶婚這一茬,幕後的妖人在給桑嵐配定冥婚以後,多半也不會放過那些道賀的鬼。你是陰倌,應該也看出來了,那些妖人是以煞氣為根本來作妖的,無所不用其極,怎麼會放過那些鬼。」

我緩了好一會兒才說:

「只是揭了蓋頭嘛,應該不作數的。再說了,我跟桑嵐都是大活人,活人哪能配陰婚呢……」

「別自欺欺人了,活人結了婚還能離,可活人配了陰婚,那這輩子永遠都斷不了牽連了。如果是普通的陰婚,都還能想法子扳回局面,可你家裡不光聚集了凶煞,還包藏著崑崙氣勢。你在你家和桑嵐配定了陰婚,等同是崑崙保媒。

你本身煞氣重,又是男人,倒沒什麼。可桑嵐如果不跟你在一塊兒,她找哪個男人,那倒霉催的一準兒得被她剋死!你要是還不相信,你現在就去樓上,把她那塊玉要回來。我敢保證,沒了那塊玉她肯定活不過一個月!」

瞎子一口氣說完,瞪著眼朝我點了點頭。

我透過車窗,往桑嵐家樓上看了一眼,咽了口唾沫,掛上檔開出了小區。

「你打算怎麼辦?」瞎子問。

我打了把方向說:

「我和桑嵐不來電,也不可能和徐潔分開。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我會想辦法幫她改變命格。如果實在改變不了……」

我沒有繼續說下去。

我覺得自己已經活的夠憋屈了,如果真的改變不了她的命運,我也只能選擇自私了……

「嘀嘀!」

瞎子拿起手機看了看,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說:「是蕭雨。」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11:53
第二十五章 和樹小區


我穩了穩心神,沒有刻意看信息內容,讓瞎子該怎麼聊就怎麼聊。

過了沒一會兒,瞎子點了下手機,對著話筒說:

「當然是真的,不信的話你到我家來看看就知道了。」

聽他故意裝出一副色眯眯的腔調,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傢伙雖然看風水是一絕,但有個毛病,就是好色。

男人都好色,可瞎子的好色別具一格,簡言之就是……猥瑣,相當的猥瑣。

不用裝就夠猥瑣了,這一裝腔作勢……那真是沒誰了。

要按照竇大寶形容事物的方法,那就是像他這熊樣,根本就不用問罪,直接一槍崩了,人民群眾一準兒叫好。瞎子又搗鼓了一陣手機,接著對著話筒說:

「美女,出來一起吃個飯唄。」

這一次沒過多久,他就收到了回復。

點下播放,揚聲器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吃……吃飯……嗬……好……好啊。你說你在哪兒,我……我來找你……啊……」

瞎子眼睛瞪得溜圓,我也愣了。

這聲音呼哧帶喘的,像是十分的痛苦……

聽著怎麼像是在做那回事似的?

「美女,你幹什麼呢?」瞎子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鬼鬼祟祟的問。

「呵……呵呵,沒什麼,我想……想那個了。」

「乖乖,這麼豪放!」瞎子看向我,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我皺著眉朝他點了點頭。

瞎子剛想發信息,對方忽然又發來一條信息,接著發來一條語音。

「還是你來找我吧,晚上……晚上來,這……這是我家的地址。」

車停在豬鼻巷口,我盯著儀錶盤,眉頭皺得更緊。

對於男女間的事,我不是沒經驗。

聽聲音,這個女人根本就是邊和男人辦那回事,邊給瞎子發訊息。

我和沈晴在看守所的老樓里裡到過蕭靜的魂魄,可以肯定,蕭靜是被老樓里的女鬼奪了舍。

如果蕭雨就是『蕭靜』,奪舍後這麼作踐蕭靜的身子,那可是真該死了。

「這個地址……」

我醒過神,看向瞎子,「在哪兒?」

瞎子把手機舉到我面前。

看清上面的地址,我不由得一愣,「和樹小區!」

居然是我家後邊的一個小區。

「難怪她會說離裴少義很近呢。」

我喃喃的說著,感覺腦子有點混亂。

我他媽就是個豬腦子,當時怎麼就想到她是徐潔了呢,哪有人往自己女朋友身上潑髒水的。

可是徐潔的電話為什麼一直關機,怎麼就好像人間蒸發了呢。

那天去看守所,真應該問問老何,徐潔老家在哪兒,有沒有別的聯繫方式……

「你神遊什麼呢?」瞎子把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甩了甩頭,說:

「這小區就在我家後邊。」

瞎子點了點頭,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讓我在車上等會兒,然後就打開車門跑進了巷子裡。

不大會兒,他就抱著個大紙箱子跑了回來。

等他把箱子放進後備箱,上了車,我忍不住問:「那是什麼啊?」

瞎子呲牙一笑:「好東西,保不齊能用上。」

開車來到和樹小區門口,我和瞎子就都懵了。

小區外頭都用藍色的圍擋圍著,上面用白漆寫著:本地施工,非工作人員不得入內。

我平常就不怎麼來後邊,這陣子更是住在醫院裡。蕭雨說她住在和樹小區,這小區竟然在施工?!

透過圍擋往裡看,前面的兩棟樓已經都扒了,只剩下最後邊一棟孤零零的立在那裡,窗戶也都被卸掉了……

這根本就是拆了啊!

見一個老頭從旁邊經過,我忙隔著車窗說:「大爺,這小區怎麼拆了啊?」

「拆遷唄!」老頭笑呵呵的說:「有開發商把這兒買了,說是要建商業廣場。拆了拆了吧,這房子也夠年頭了。」

我開門下車,給老頭遞了根煙,幫他點上,問:

「這裡什麼時候開始拆的?」

老頭抽了口煙,說:「上個月月中就開始拆了。你問這個幹嘛啊?」

我忙說:「我有個老同學住這兒,我這不是剛好經過,想過來看看他嘛。」

「呵呵,現在的年輕人,整天手機、上網……都不經常走動了。我們這兒半年前就簽完拆遷協議,兩個月前就都搬完了。」

見老頭這麼說的時候臉上還得意洋洋的,我陪著笑說:

「原來大爺您家也是拆遷戶啊,開發商給補了多少啊?」

老頭笑容一斂,警惕的看了我一眼,丟掉手裡的煙,說:「沒多少,沒多少。」

居然匆匆忙忙的就走了……

「哎喲我去,現在的老年人警覺性都這麼高嗎?」瞎子走過來搭著我的肩膀笑道。

「警覺性高是好事。」我說了一句,和他對視一眼,「走,進去看看。」

結果剛到大門口,就被一個戴著黃色安全帽的四眼中年人給攔住了,問我們是幹什麼的。

我隔著大門看了看剩下的那棟單元樓,見到裡面工程人員的身影,也懶得再扯謊了,說就是看看,沒想進去。

回到我住的小區樓下,瞎子硬是抱著那個大紙箱子上了樓。

進了屋,看到家裡的冷鍋冷灶,我又忍不住想起了徐潔。

以前徐潔不在,還有肉鬆陪我,這一出車禍,肉鬆還待在後街鋪子里呢。

我吐了口氣,走到後窗。

我住的這棟樓和和樹小區沒拆的那棟隔著大概有一百米,從後窗看過去,依稀還能看到施工人員的身影在樓里走動。

「你這麼看能看見毛啊,讓開。」

回過頭,就見瞎子打開了那個紙箱,正小心翼翼的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

看到他拿出的東西,我眼珠子差點掉到腳背上。

那居然是一個天文望遠鏡!!!

「你什麼時候弄了這麼個玩意兒?幹嘛使的?」我好奇的問。

瞎子呲牙一笑:「我要說拿來夜觀天象的,你信嗎?」

我仔細一想,差點沒一口老血噴死丫。

他家後邊不遠就是個新蓋的高層小區,今年年中已經開始入戶居住了,他這望遠鏡是……

瞎子架好望遠鏡,接著從箱子底拿出一台筆記本電腦。

見他熟練的把電腦和望遠鏡連接在一起,我忍不住拍著巴掌說:

「牛13,還是電子的。你丫是真不差錢啊。」

瞎子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說:「能掙咱就得會花。」

電腦打開,瞎子移動滑鼠,屏幕上很快就顯示出對面樓裡的景象。

他這望遠鏡幾乎是專業級的了,透過屏幕,就連施工人員臉上的汗毛都能看見。

「3號樓,601……」

瞎子一邊嘀咕,一邊盯著屏幕調整望遠鏡的角度和焦距。

半天,兩人對視一眼。

「娘的,咱被那娘們兒給耍了吧?」瞎子悻悻的說。

我攤了攤手,指了指他的手機。

他給蕭雨發了條信息,對方卻一直沒回復。

「得,就是被耍了。這娘們兒可夠會玩兒的,一邊跟男的啪啪啪,一邊發信息逗咱玩兒。」

我看了看電腦屏幕,抬眼看向窗外,喃喃道:「不可能啊……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瞎子拍了拍我的胳膊,說:

「甭尋思了,該來的終究是會來的。說不定這女的根本就不是兇手呢。拉上窗帘,給你看點好東西。」

我哭笑不得,「兩個大男人,拉上窗帘在屋裡看片兒,還是偷拍的……」

瞎子翻了個白眼說:

「這種不道德的事當然見不得光嘛,你看不看啊?」

「看!」我果斷的拉上了窗帘。

沒過五分鐘,我就覺得的渾身燥熱,嘴巴發乾。

「交貨,結束!」瞎子怪腔怪調的喊了一聲。

屏幕上的男人猛一哆嗦……

「我日!」看著瞎子興奮的通紅的臉,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貨了。

「還看嗎?」瞎子斜眼看著我壞笑。

我搖搖頭,「不看了……你這都該槍斃了,我可不想成從犯。」

「切,實話跟你說吧,這套家什買來,還真就是用來觀天象的。不過偶爾消遣一下,也不錯。這女的看面相就不是什麼好貨色,那男的一個星期來個兩三回,估計是被包養的金絲雀。關鍵那男的不來,女的晚上也沒閑著,還是會有個小年輕的『安慰』她,哈哈……」

瞎子說著,移動滑鼠點開了另一個視頻。

看到畫面里的人,我不由得一怔。

那是個身材還算高大的男人,大概三十多歲,光著膀子,下面穿著一條睡褲。

「艹!」

「怎麼了?」瞎子問。

「這男的我認識。他叫朱安斌,之前就是他讓人給桑嵐抹的屍油。」

「靠,早看出丫不是好東西了,沒想到缺德到了該死的份上。」

我對這個朱安斌惡感到了極點,剛想讓瞎子把視頻關了,卻見畫面里朱安斌走到門口打開了房門。

一個女人挎著小包,款步走了進來。

看到這女人的樣子,我一時間呆住了。

瞎子撓了撓頭,轉眼看向我:「我當時就覺得這女的眼熟,怎麼會是她呢?」

我下意識的搖著頭,「不會……怎麼可能是她呢……」

那個走進來的女人,竟然是季雅雲!

房門剛一關上,朱安斌就回過頭,像餓狼一樣把她抱在懷裡,噘著嘴在她臉上脖子裡狂拱。

兩人的動作越發的激烈,我眉頭也越發的擰起了疙瘩。

男人猛地將女人拋進沙發,走到窗口,拉上了窗帘……

「艹,真看不出來,那個季雅雲居然是這種人。」

瞎子嘟囔了一句,關上了視頻。

就在他關上視頻的一瞬間,屏幕上猛然出現了一張慘白的女人臉!

「我靠!」

瞎子嚇得一蹦,我也被這張臉嚇得猛一激靈。

定下神仔細一看,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真是她!」

抬眼看到窗前架著的望遠鏡,我急忙過去撩開窗帘,看向對面的和樹小區……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11:55
第二十六章 3號樓


外面下起了細雨,透過飄搖的雨霧,難以看清對面的狀況。

「不見了,不過不用擔心,我設定了自動錄影。」瞎子說著,點了兩下滑鼠。

畫面打開,回到了之前的情形,大約過了半分鐘,輕微的抖動了一下。

我看了看望遠鏡,說:「我拉窗帘的時候碰到望遠鏡了。」

瞎子『嗯』了一聲,沒說什麼。

因為角度變換,畫面移到了另一個窗口,裡面空空蕩蕩,並沒有人。

又過了幾分鐘,不知道什麼原因,畫面忽然變得有些模糊不清。

「怎麼會這樣?」瞎子疑惑的朝架設的望遠鏡看了一眼。

就在這時,屏幕上出現了一個戴著安全帽的工作人員。

這人應該是從房間的門口路過,無意間往裡看了一眼,似乎發現了什麼,停下腳步,看著裡面,慢慢的瞪大了眼睛。然後往前探著頭,緩緩的走了進來。

正當他離鏡頭越來越近的時候,畫面像是受到干擾一樣,突然扭曲閃動起來。

閃動持續了大概五六秒,等到穩定下來,那個工作人員居然不見了!

「人呢……」我剛喃喃說了一句,猛然間,畫面中閃出一張慘白的人臉!

「我艹!」

雖然有心理準備,兩人還是被嚇得渾身一激靈。

這是一張女人的臉,慘白中透著死灰,沒有半點血色,嘴邊卻沾染著艷紅的鮮血。血紅和慘白形成了觸目驚心的對比,無聲的畫面讓人看的毛骨悚然。

看清這張臉,我只覺得內心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震撼。

這女人雖然滿嘴鮮血,卻仍能看出她的面容十分清秀。

就是這張清秀中透著詭譎的臉,眼睛裡卻飽含著痛苦。

這雙眼睛包含的痛苦,已經不單單是一種感覺,而是給人一種直觀的感受。看著這雙眼睛,我只覺得心裡一陣陣隱隱作痛。

兩行清淚從這雙眼睛裡湧出,順著面頰蜿蜒而下……

女人盯著窗外看了一會兒,忽然抬起手抹去眼淚,也抹去了嘴邊的血,眼神轉變,露出一抹堅毅。

這就是之前瞎子關掉視頻後我們看到的一幕……

這時畫面又閃動了一下,恢復平靜后,女人消失不見,畫面又恢復了先前的空蕩。

好一會兒,瞎子才看向我,眼神中帶著迷茫,「她把那個『安全帽』殺了?她喝了他的血?可為什麼……她為什麼會那麼痛苦?」

「我也想知道……」

我點了根煙,深吸了一口,看著窗外說:

「她沒有耍你,她的確在那棟樓裡。」

瞎子皺了皺眉說:「但這不合邏輯啊。想想看,她約我去和樹小區是為了吸我的血,可換了任何一個男人,哪怕是個精蟲上腦的傻13,一看到小區被拆了,都會以為被耍了,誰還會進去找她?」

「答案只能自己去找了。」

「你想晚上過去?」

「嗯。」

「禍禍,你是陰倌不假,可這女的不光是……她還是警方掛了號的殺人犯,不如找警察吧。」

我搖了搖頭,又抽了口煙,回過頭說:

「這個女人比較特殊,暫時最好不要驚動警方。」

我猶豫了一下,把蕭靜的經歷,以及她和趙奇的關係說了出來。

「怪不得每次看到趙奇,都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晚上我和你一起過去。」

……

傍晚的時候,雨絲夾雜著雪花,漸漸下的大了起來。

我和瞎子沒開車,拿了手電筒,在街口買了兩件一次性雨衣,步行來到了和樹小區外面。

透過緊閉的大門,就見裡頭黑漆漆的,只有一邊臨時搭建的一間工棚內透著燈光。

瞎子拿出手機看了看,說:「我剛才又給她發信息了,還是沒回。」

「直接進去。」

兩人從旁邊的一個空隙鑽了進去,繞開工棚,穿過廢墟,直接來到3號樓。

和樹小區的拆除工程差不多到了收尾階段,3號樓裡外都拆的乾乾淨淨,就等著被推倒了。

兩人都沒開手電筒,只是憑著對黑暗的適應摸進了樓洞。

「直接上六樓啊?」瞎子小聲問。

「嗯。先上六樓。」

之前拉窗帘的時候,望遠鏡雖然移動了一下,但是幅度很小。蕭雨發來的地址是3號樓601,那就還是先去6樓看看。

兩人沿著拆除了欄杆的樓梯往上走,我讓瞎子提起十二分的小心,同時自己也藏了把竹刀在腰裡。

按照老何的說法,如果單單是一具活屍,並不怎麼可怕。

陰魂奪舍,沒什麼法力,充其量也只是比普通人力氣大一些而已。

可在裴少義家裡發生的狀況,給我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

隨著浴缸里的水被放掉變成皮包骨的屍體、莫名消失的血符……

這一切都讓我隱隱覺得,裴少義和田武文的死不光是活屍吸血那麼簡單。

活屍吸活人的血,只是為了生存,為什麼要搞出那麼多花樣?

還有,我和沈晴在看守所老樓所到的詭異場所,看上去應該是二戰時日軍的一個俱樂部。

奪了蕭靜肉身的女鬼,很可能和我們見到的旗袍女一樣,是為日軍表演歌舞的歌女。

一個舊時候的歌女,怎麼會畫那樣妖異的血符呢……

「禍禍,要真是蕭靜殺了人,那該怎麼處理她啊?」瞎子小聲問。

「不知道……」我暗暗搖頭,沒把發現蕭靜線索的事告訴趙奇,就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件事。

蕭靜被鬼歌女奪舍,可在普通人眼裡,她仍然是蕭靜。連傷兩條人命……甚至更多,一旦被抓,身為活屍,她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死。

可段乘風明明說,蕭靜命不該絕……

「嘭…嘭…嘭……」

下面忽然傳來一陣悶響,我和瞎子同時停下了腳步。

瞎子回過頭,黑暗中向我投來一個詢問的眼色。

我示意他別出聲,蹲下身,把頭探出樓梯往下看。

「嘭…嘭…嘭…嘭……」

這次我聽的真切,像是腳步聲。

只是這腳步聲不但緩慢,而且沉重的有些過分。

並不是說有人刻意的去踩階梯,而是像這人的體重本來就十分巨大,腳步自然落下發出的沉重聲響。

「有人上來了。」瞎子蹲在我身邊小聲說。

我往上看了一眼,剛想示意他去上層躲起來,忽然,樓下傳來一個呱噪含糊的男人聲音:

「娘皮的!見天晚上來這麼一出,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到底是哪個王八蛋裝神弄鬼,有種給老子出來!」

隨著這一聲喊,那個腳步聲戛然而止。

我和瞎子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

這時樓下又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這個聲音有些沙啞,像是上了年紀,只聽他壓著嗓子說:

「你個混小子,別他娘的灌二兩馬尿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趕緊跟我回去!我早就跟你說了,這樓裡不乾凈!」

先前那人又罵了兩句,然後像是被人拽走了。

我又凝神聽了一會兒,低聲對瞎子說:

「應該是看工地的,喝多了,撒酒瘋呢。」

瞎子點點頭,站起身接著往上走。

兩人又爬了一會兒,下方也沒再傳來腳步聲。

瞎子忽然停下腳步,彎下腰,兩手撐著膝蓋,大口的喘著氣說:

「這破樓是該拆了,戶型不好不說,樓層還這麼高,可累死老子了。」

我剛想調侃說你是擼多了吧,可猛然間感覺不對勁。

兩人摸黑往上爬,雖然爬的慢,可也有一陣了。

我記得剛才聽到腳步聲的時候,應該是在三樓到四樓之間的拐角,又爬了這一陣,怎麼還沒到六樓?

我走到窗口,往外看了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怎麼了?」瞎子問了一句,也來到了窗邊,往下一看,頓時也呆住了。

好半天才回過頭看著我:「二樓?」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12:48
第二十七章 馬頭石人


「鬼打牆?」瞎子看著我小聲說。

剛說完,我就見他的臉色變得格外難看,我的心也是猛地向下一沉。

兩人同時打亮了手電筒,走到樓梯拐角處,一個往上照,一個向下照。

「上面還有很多層。」瞎子說。

我關了手電筒,低聲說:

「下面也有很多層……這好像不是單純的鬼打牆。」

瞎子從包裡拿出羅盤,用手電筒照著看了看,抬起頭看向我:

「羅盤壞了。」

剛說了一句,忽然就聽下方再次傳來先前那個沉悶的腳步聲。

瞎子趕忙關了手電筒,把羅盤揣進了包裡。

這次腳步聲離的更近,好像就在我們下面一層,而且正在往上走。

每走出一步,彷彿整棟樓都跟著震顫一下。

我朝上努了努嘴,瞎子立馬轉過身往上跑。

兩人又上了一層,我拉住他跑進旁邊的一間屋子。

進了套間,我和瞎子跑到窗口同時往外看,頓時都傻眼了。

外面像是忽然起了大霧,根本就看不到地面了。

讓人感覺詭異的是,這『霧』並不像是水氣凝結成的,而像是從地底下冒出來似的,只把我們所在的這層以下包裹的嚴嚴實實,再往上只是略微的朦朧。

我甚至能透過視窗,看到我住的那棟單元樓!

「我去,這下邊有東西!」瞎子忽然說道。

「什麼東西?」我愕然的問。

瞎子縮回腦袋,說:

「這不是霧,是地氣。」

「地氣?」

瞎子點點頭,「對。羅盤不是壞了,是地氣上湧,地勢忽然改變,指針沒了指向。如果我沒猜錯,這棟樓下面肯定埋了什麼靈物,而且就快要出世了。」

「靈物出世……」

雖然知道瞎子有真材實料,可聽他這麼說,我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靈物出世,地氣升騰……

這種異象我是聽說過的,可這種傳說似乎離城市太遙遠了。

「嘭…嘭…嘭…嘭……」

腳步聲越來越近,我猛然驚醒過來,從腰間拔出了竹刀,同時打亮手電筒,把亮光抵在了胸口上。瞎子也把尋龍尺拿了出來,朝我一點頭,兩人分別閃身貼在了門兩側的牆後。

隨著腳步聲的靠近,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忽然,我感覺身側猛地透入一股寒意,目光所到,就見一團黑氣從門外躥了進來,快速的躥向窗口。

沒等我弄清狀況,猛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氣勢從門外衝激進來。黑氣還沒躥出去,就被這股無形的氣勢給吞噬了!

只是一眨眼,房間裡又恢復了平靜,彷彿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覺。

外面停頓的腳步聲再次響起,卻沒再靠近,而像是繼續往樓上走去。

聽到腳步聲漸遠,瞎子一下閃到我身邊,「剛才發生了什麼?」

「是……咳……咳咳咳……」

我一張嘴,摒著的一口氣吐出來,控制不住的劇烈咳嗽起來。

就在剛才黑氣被吞噬的同時,我感覺我的胸口像是被一把重鎚狠狠砸了一下,強忍著氣血翻湧才沒有出聲。

好在捂著嘴咳了一陣,不適的感覺也慢慢消失。

瞎子眼珠轉了轉,低聲說:

「走,跟著那傢夥!」

跟著那傢夥……

我反應了一下,點了點頭。

眼下的狀況詭異難明,與其沒頭蒼蠅似的亂撞,不如變被動為『主動』,跟著那毫不隱藏的腳步聲去尋求真相。

兩人回到樓梯口,抬眼看著上方,耳聽腳步聲還在繼續向上。

我剛要往上走,瞎子忽然拉住我,小聲說:

「你猜……咱要是繼續往上,會不會回不來了?」

我猛一愣,緊跟著又被那沉重的腳步聲驚醒。

我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往窗外看了一眼,鬼使神差的說:

「我和你一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我有種感覺,如果我們不朝上,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瞎子垂下眼皮咬了咬嘴皮子,點點頭,「走!」

跟著腳步聲往上走,並不是盲目的決定。

而是……從最初聽到這個詭異的腳步聲的時候,我就有種很奇怪…很恐怖的感覺。

這種感覺最初並不清晰。

可是,當我看到窗外…我們爬了半天,還是二樓的時候,忽然有一種很可怕的想法……

隨著這個腳步聲的響起,這棟即將被拆除的老居民樓,正在以一種尋常人無法想像的狀態下沉……

往上爬了一陣,我和瞎子面面相覷,都有一種形容不出的麻木。

這樓一共有六層。

可就我估算,從進來,我們朝上至少爬了超過十層了。

雖然沒有打電筒,但兩人早就適應了昏暗。

無論是往上看,還是往下看,都只有盤旋不斷的樓梯。

就好像這棟樓沒有頂,也沒有底層……

瞎子累得不行,停下腳步粗喘著說: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要不……咱追上去看看那傢夥到底是什麼吧?」

我深吸了口氣,剛想開口,忽然間,上方響起一聲雷鳴般的咆哮!

「靠!」

「我艸!」

這聲音真就和炸雷一樣,我和瞎子被震得同時抱住頭蹲在了地上。

好半天,兩人才緩過勁來。

瞎子驚恐的看向我:「什麼情況?」

「噓!」

我在耳朵上使勁捂了兩下,以求儘快恢復聽力。

然後我就聽見,除了先前那沉重的腳步聲,上方竟然又多了一個腳步聲。

這個聲音很急促,但絕不迅捷。

就好像是……

一個受了重傷的人,在拼盡全力逃避敵人的追趕一樣。

深一腳淺一腳,超負荷的在拚命逃走。

而先前那個沉重的步伐,就在後面不緊不慢的走著,像是雄獅在把兔子一步步逼向死角……

不知道為什麼,聽著這詭秘的聲音,我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雙眼睛。

那雙眼先是痛苦欲絕,卻又在絕決後流露出一抹讓人心顫的堅毅。

是蕭靜!

我頭皮猛一麻,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上去!救人!」

然後就竭盡全力的往上跑。

瞎子雖然猥瑣,但腦子反應不慢,聞言一咬牙,低吼一聲,跟著往上躥。

兩人一陣狂奔,連著往上跑了三層,猛然就見一個龐大的身影矗立在眼前。

在看到這人的一瞬間,我終於知道他的腳步聲為什麼會那麼沉重了。

這人的身高足有一丈,因為是背對著我們,所以只能看到他寬闊的肩膀和異於常人的巨大頭顱。

單看體型,他的體重至少超過五百斤,難怪會發出那麼大的動靜了……

「我只是想活著……我沒有害人……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一個淒婉悲哀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看著眼前巨人的背影,我把劉瞎子往後一撥,果斷打亮了手電筒。

我斜眼看著巨人,緩緩偏過頭,把手電筒照向他身前。

一個女人正縮在地上,滿臉驚恐的一點一點的往後挪……

「蕭靜!」看清女人的面孔,我脫口驚呼。

「嗯?!」

巨人聽到聲音,猛然回過頭來。

我下意識的把手電筒往上一抬,看清他的模樣,頭皮幾乎都要炸開了。

這居然是個鬚髮虯結,腦袋像馬一樣的石頭人!

「是它!」瞎子驚呼。

看到馬頭石人的猙獰模樣,我整個人都懵了。顧不得他說什麼,大聲喊道:

「蕭靜,跑!快跑!」

蜷縮在地上的女人忽然低呼:「我認得你!你是那天……」

不等她說完,馬頭石人猛然仰頭髮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揮起一隻拳頭朝我迎面砸了過來。

「不是它!幹丫的!」瞎子猛一聲吼,把尋龍尺朝著石人甩了過去。

石人的手臂被尋龍尺砸中,砰然破碎,斷裂胳膊堪堪正從我面前掃過。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12:51
第二十八章 巨龜


  眼看石人的胳膊被尋龍尺砸的粉碎,我不禁一愣,反應過來,弓起後背朝著石人狠狠撞了過去。

  沒想到石人看似威猛,實則不堪一擊,被我一撞,竟然像是石膏像般的碎了。

  我翻身爬起,看著碎裂的石人又不禁一呆。

  瞎子拿回尋龍尺,神情凝重的說:

  “這傢伙不是正主,我們得儘快離開這裡。”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我疑惑的問。

  瞎子剛要開口,冷不丁就見一道身影從我身邊跑了過去。

  “蕭靜!”我喊了一聲,追到樓梯口,卻不見了蕭靜的蹤影。

  她為什麼要跑?

  她剛才說她認得我,她見過我……

  難道她是真的蕭靜?

  我心裡實在狐疑到了極點。

  瞎子走過來急促的說:“快走。”

  我也感覺形勢不對,剛要往下跑,他卻一把拉住我,“下邊出不去,往上!”

  我雖然心中疑惑,對瞎子卻是無保留的信任,聽他這麼說,也顧不上問為什麼,撒腿就往樓上跑。

  剛跑了沒幾步,樓下竟又傳來了腳步聲。

  這一次比剛才還要沉重,每走一步,我都能感受到整棟樓切切實實的往下沉。

  “那到底是什麼?”我邊往上跑邊問。

  “來不及解釋了,趕緊跑!”瞎子急吼吼的說。

  我經歷過不少詭事,但這一次最為詭異特殊。

  原本六層的老居民樓竟像是摩天大廈,我和瞎子一路狂奔,卻怎麼也到不了頂樓。

  然而那個腳步聲一直就跟在我們的下方,每響一下,似乎整棟樓就下沉一截。

  我和瞎子又往上跑了一陣,跑上一層,冷不丁眼角的餘光一瞥,似乎見到一個身影閃進了一個房間。

  “蕭靜!”

  我喊了一聲,剛想過去查看,瞎子卻一把拽住我,大叫著說:

  “什麼都別管,想活命就跑!”

  瞎子不管不顧的硬是又拉著我往上跑了一層,剛要再往上,向上的樓梯卻忽然消失不見了!

  我快速的轉動眼珠四下一看,脫口說:“是頂樓!”

  “我艸!來不及了!”瞎子急得原地跳腳。

  我正想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不想竟又看到一個身影在一個房間門口閃了一下。

  我心裡猛地一動。

  這老樓是筒子樓,不像常見的居民樓那樣一家有三戶四戶,而是一層有七戶人家。

  那個身影閃進了最後一個房間。

  我不知道和樹社區的門牌號是怎麼排列的,可如果這是六樓,那麼那身影進入的房間不是601,就是607。

  瞎子把頭探出窗外看了看,回過頭說:

  “想辦法去樓頂吧!”

  不等我問又急著說:“這樓就快塌了!”

  我渾身一激靈。

  樓要塌了?!

  雖然不知道瞎子有什麼依據這麼說,可我還是探出身子往外看了看,轉過身搖了搖頭,“沒有工具,根本上不去。”

  瞎子慘然一笑,“那就只有賭運氣了。”

  我抹了把腦門,沿著走廊看向最後那個房間,一咬牙說:

  “走,過去看看!”

  瞎子不會在這個當口瞎說,如果樓真的會塌,下面又沒有出路,那我們只有聽天由命。

  不過在倒塌前,我還是要弄清楚蕭靜在搞什麼鬼。

  兩人沿著走廊跑到底,一轉眼,就見屋子的一角有一個女人蜷縮在地上。

  我打著手電筒走過去,那女人似乎聽到了腳步聲,原本低著的頭猛地抬了起來。

  “蕭靜!”

  這女人正是蕭靜。

  可不對啊……

  看著她身上的衣服,我下意識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

  從眼前這個蕭靜身上的衣著來看,她就是我們通過望遠鏡的錄影看到的蕭靜。

  之前在樓下看到的蕭靜穿的卻是……

  我太陽穴猛一蹦。

  那個蕭靜穿的衣服和我跟沈晴在看守所老樓見到的蕭靜一樣,她是真正的蕭靜,所以她才說見過我!

  “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來這裡?”

  眼前的蕭靜縮在牆角,渾身顫抖不停,像是冷的發抖,卻滿臉都是豆大的汗珠,顯得十分痛苦。

  “你不是蕭靜!你是看守所的女鬼,是你奪了蕭靜的肉身!”

  蕭靜聞言,像是觸電般的渾身一震,“你是什麼人……你為什麼知道……”

  見她滿臉痛苦,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來之前我想過好幾種可能,但怎麼都沒想到會變成如今的局面。

  蕭靜忽然提高了聲音,顫聲說:

  “你們快走……我受不了了……我不想傷人,你們快走!”

  “是你給劉炳發微信,讓他來這裡的?”

  我想上前,瞎子卻一把拉住了我,“別過去,你看那邊!”

  順著瞎子手電筒的光亮看去,我不由得一怔。

  另一個角落裡竟然丟著好幾隻死了的大公雞。

  這些雞的死法都一樣,都是被咬斷了脖子吸乾了血,就連頭頂的雞冠子都被咬掉了。雞頭血肉模糊,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我求求你們,你們快走吧……”蕭靜幾乎是哭著央求道,身體顫抖的更加劇烈起來。

  “是不是你約劉炳來的?裴少義和田武文是不是你殺的?”

  蕭靜拼命搖頭,“我沒殺人,我沒害過人,我只想活著……”

  我問:“那個工人呢?他在哪裡?”

  “我不知道……我沒害人!”

  “我相信她沒害人。”瞎子忽然說,“我想我知道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就在這時,先前那沉重的腳步聲已經來到了這一層,緩慢的向這邊走了過來。

  蕭靜猛然間站了起來,搖搖欲墜的扶住了牆,眼中卻流露出之前在錄影中見到的那種堅毅。

  瞎子對她視而不見,拿著尋龍尺比劃了幾下,拉著我來到地上有死雞那個角落,沉聲對蕭靜說:

  “我知道你為什麼在這裡,也相信你沒有害人。可你根本不知道是什麼吸引你來這兒!樓就要塌了,你過來這邊,過來這邊還有一線生機。”

  我聽得一頭霧水,卻又來不及問,思緒混亂的像是腦子裡被塞了一團亂麻。

  蕭靜抖動的身子忽然稍許平定了些,眼睛看著門口的方向喃喃的問:

  “那是什麼人?”

  瞎子說:“那不是人,是吸引你來這裡的東西。你不是普通人,你……你不是活人,它會殺了你的。”

  “吸引我來這裡的東西……”蕭靜的眼神忽然變得冷狠起來,“既然不是人,那我為什麼不能殺了它!”

  “你別傻了,你殺不了它的!”瞎子大聲說。

  我再也忍不住,甩開他的手,大步走到門口,朝著腳步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看清眼前的一幕,我的呼吸暫態間停止了。

  那居然是一隻碩大的,生著一顆古怪頭顱的巨龜!

  “徐禍禍,快回來!”瞎子大叫。

  可就在這時,蕭靜忽然像是瘋了一樣,沖出門外,朝著巨龜跑了過去。

  “別過去!”我大聲喊著,追上前想要拉她回來。

  沒想到巨龜原本黯淡的眼睛似乎看到了她的存在,突然變得像是兩盞紅燈般透出了強烈的光芒,猛然加快速度朝著這邊沖了過來。

  蕭靜猝不及防,被巨龜龐大的腦袋撞得倒飛出去。

  “嗷~~~~”

  巨龜突然張開大嘴,發出一聲震天懾地的咆哮。沖到蕭靜身邊,朝著她的頭頂就咬了下去!

  “九曜順行,元靈散開,敕殺!”

  眼看形勢危急,我急忙邊大聲念誦發法訣,邊把竹刀朝著巨龜張開的大嘴甩了過去。

  竹刀射進巨龜口中,竟然發出爆破般的一聲悶響。

  巨龜像是根本沒受到傷害,又或是被激怒了,燈泡般的紅眼驟然光芒暴漲,撇下蕭靜,朝著我沖了過來。

  我一咬牙,剛想迎面而上,瞎子突然從屋裡閃出來,將尋龍尺朝著巨龜的腦袋砸了過去。

  “砰!”

  尋龍尺砸中巨龜頭頂,竟迸出了一蓬火花。

  尋龍尺掉落在地,巨龜卻似乎沒受損傷,反而更加瘋狂的撲了過來。

  我想反手去取陰陽刀,巨龜卻轉眼間來到了跟前,張開大嘴向我咬來。

  千鈞一髮間,巨龜的後方突然躥出一道身影,揮拳朝著巨龜的頭顱砸去。

  這人身形瘦小,整個人都包裹在一件黑色的雨衣裡。

  一拳砸在巨龜頭頂,竟然將偌大的龜身打的翻了個個兒。

  “我靠!這是哪路神仙?”瞎子驚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黑雨衣追上前,揚起手掌,再次重重的拍在巨龜頭頂。

  巨龜被拍中,猛然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吼聲,兩顆眼珠竟從眼眶裡震了出來!

  黑雨衣的目的似乎就是這兩顆眼珠,彎腰想去接。

  沒想到蕭靜忽然“啊”的一聲歇斯底里的大叫,飛撲上前接住一顆血紅的眼珠,同時將黑雨衣撞的倒退了好幾步。

  另一顆沒被接住的眼珠掉在地上,竟然碎裂成了一蓬紅色的妖異火焰,一閃即逝。

  “你找死!”黑雨衣見狀,啞聲怒吼著,揮掌朝蕭靜拍去。

  見狀我急忙上前,一把捏住了黑雨衣的肩膀。

  他身形只一窒,蕭靜就已經把那顆眼珠子塞進了嘴裡!

  黑雨衣渾身一震,猛地回過頭來。

  他戴著雨帽和口罩,黑暗中,只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

  和這雙眼睛一對,我頓時愣住了……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12:58
第二十九章 贔屓
   編註:贔(ㄅㄧˋ)屓(ㄒㄧˋ),龍生九子之一,也寫作贔屭,又名龜趺(ㄈㄨ)、霸下、填下,貌似龜而好負重,有齒,力大可馱負三山五嶽。其背亦負以重物,在多為石碑、石柱之底台及牆頭裝飾

黑雨衣和我對視,眼中露出複雜的神情,忽然甩開我的手,縱身從視窗跳了下去。

「不要!」我大吃一驚,跟著就想往外跳。

瞎子一把拉住我:「你不要命了?」

我定神一看,腿肚子就是一哆嗦,白霧正快速的消散,露出了地面的景物。

我們所在的樓層,正是六樓。

而黑雨衣已經在霧氣消散前跳了進去,白霧散盡,已經沒了她的蹤影……

我愣了好一陣才緩緩轉過身,卻發現先前那隻巨大的怪龜竟然不見了。

「那到底是什麼……」我喃喃的問。

「回去再告訴你。」瞎子說。

我轉眼看向蕭靜。

她已經不像之前那般痛苦,原本慘白的臉上竟多了幾分紅暈。

我說:「你不是蕭靜,你是給日本人表演的歌女。」

蕭靜點了點頭。

「你奪了蕭靜的肉身,她卻留在了你應該待的地方。」

這一次蕭靜沒有任何反應。

「裴少義和田武文是你殺的,你吸了他們的血……」

「沒有!」不等我說完,蕭靜就大聲說道:「我從來沒有害過人!除了……除了……」

「我相信她,看來這件事另有隱情。」瞎子說。

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走到蕭靜面前說:

「要我相信你沒害人也可以,跟我走,在兩件吸血案沒有查清楚前,哪裡都不準去。」

「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知道我的事?」蕭靜問了一句,眼中忽然露出了驚恐的神色,向後縮了兩步,「你是他們的人!」

我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說的他們是誰,我知道你不是蕭靜,是因為我是趙奇的朋友。」

蕭靜身子一震,「趙奇……」

說到趙奇,她眼睛裡竟莫名流露出一絲喜悅。

「先離開這裡吧。」瞎子朝走廊的盡頭看了一眼,回過頭一臉心有餘悸的樣子。

蕭靜沒再說什麼,跟著我和瞎子一起下了樓。

剛出樓洞,就聽一個呱噪的男人聲音粗聲吼道:「狗東西,可讓老子逮著你了!」

順著聲音一看,就見一個披著軍大衣的男人手裡提著根鐵枝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

看清這人的樣子,我不禁一愣。

他居然就是之前我和瞎子在錄像裡見到的那個『消失』的工作人員。

這人來到跟前,看著我們也是一愣,「怎麼還有女的?」

我聽出他就是先前在樓下叫罵那人,聞到他滿身酒氣,忍不住微微皺眉。

「你們是什麼人?每天晚上來這兒幹什麼?」那人嘴裡問著,一雙醉眼卻瞄著蕭靜的胸脯。

我拿出駕駛本在他眼前晃了晃,說我們是員警,來這裡是追蹤犯人。

「有逃犯來我們這兒了?」他的目光總算從蕭靜身上挪開了。

我懶得跟他墨跡,只冷著臉說了聲『跑了』,就和瞎子、蕭靜離開了工地。

回到家,我朝303的房門看了一眼,抿了抿嘴唇,掏出鑰匙開門。

一進屋,瞎子就從冰箱拿出兩罐啤酒,丟給我一罐,自己打開一罐,咕嘟咕嘟灌了一氣。

我把啤酒放在一邊,讓蕭靜坐。

不等我問,瞎子就說:

「是贔屓。」

「贔屓?」

瞎子點點頭,「贔屓,龍的第六子,龍頭龜身,喜負重。」

「小區裡怎麼會有這麼個東西?」我覺得不可思議。

瞎子攤了攤手說:

「和樹小區這塊地,在很久以前多半是塊凶地,有風水先生佈局鎮壓了凶勢,變凶地為吉地。那頭大烏龜,應該就是用來鎮壓凶勢的贔屓石像。至於是什麼時候、什麼人佈局,那就不得而知了。」

「你是說我們看到的巨龜是石像?」

我還是覺得匪夷所思,要說馬頭石人是石膏像我還能相信,可那巨龜卻是在被黑雨衣打掉眼睛後眼睜睜在我們面前消失了。

瞎子說:「我們看到的當然不會是真的石像,用你們陰陽行當的話來說……那就是石像成精後的精怪吧。石像在地下年深日久,吸收了人氣和地底陽火,所以有了靈性。小區一拆,格局必定要改變,那石龜就是感應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想到別的地方去。

因為吸收了地火,所以這東西對陰煞氣勢十分的敏感,就算是在臨走前,也要除盡樓裡的陰煞邪祟。你本身就是煞體陰身,蕭靜也……所以這趟你們算是在鬼門關裡走了一圈。說起來還得多謝那位穿黑雨衣的神秘仁兄,如果不是他出手幹掉了那傢夥,等它走到震位離開,樓就會塌,我們都得玩兒完。」

聽他提起黑雨衣,我腦仁一陣生疼。

那雙眼睛……

我甩了甩頭,轉向蕭靜問:「真不是你用微信約瞎子去那裏的?」

蕭靜怔怔的看了我一會兒,忽然低下頭,小聲說:「我不怎麼認識字。」

我愣了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如果她真不識字,那和裴少義、田武文,以及瞎子聊微信的就一定不是她。

我不由得想到在遇到馬頭石人的時候見到的那個蕭靜,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口的陰瞳。

段乘風說要找到蕭靜的魂魄就要靠陰瞳,可當時陰瞳並沒有任何反應啊。

關鍵蕭靜的魂魄不是被困在日軍俱樂部嘛,怎麼會出現在和樹小區裡……

瞎子指了指蕭靜,說:

「她是什麼身份,就不用我說了。她喝公雞血、吃公雞冠,是因為她不能自生元陽。出現在那棟樓裡,應該是被贔屓的地火之氣吸引,躲在那裡是為了借著地火陽氣活下去。如果她吸了活人的血,根本就用不著再用這兩種笨法子。所以我敢肯定,她一定沒有吸人血。」

說著,走過來搭住我的肩膀,「她的衣服都和之前見到的蕭靜不一樣,看來這件事比我們想的要複雜。」

蕭靜猛然瞪大了眼睛:「什麼?蕭靜離開那裡了?」

「蕭靜……」

我捏了捏眉心,抬眼看著她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我叫蕭雨。」

我和瞎子對視一眼,心裡升騰起一股莫名的詭異感覺。

「你是蘇州人?」我問。

蕭靜……蕭雨點點頭,卻疑惑的看著我,「你怎麼知道我是蘇州人?你為什麼知道那麼多?」

她忽然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一抹惶恐,「趙奇也知道是我佔了蕭靜的肉身?」

「對。」

蕭雨身子搖晃了兩下,神色慘然的跌進了沙發裡。

我努力整理了一下思緒,問道:

「你說的他們是什麼人?日本鬼子?還是老陰?」

蕭雨眼神微微閃動,無力的說:

「我很累,能不能讓我睡一會兒?」

我也是滿腦子疑惑,感覺頭痛欲裂,打開啤酒一口氣喝完,進裡屋拿了床被子出來給她。

和瞎子回裡屋和衣躺在床上,瞎子又跟我說了一些關於贔屓鎮局的事,我也沒怎麼聽進去,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天亮醒來,來到客廳,被子疊的整整齊齊擺放在沙發上,卻不見蕭雨。

瞎子走到茶几旁,拿起上面的一張紙看了看,反手遞給我。

我接過來看了看,上面用那種小學生的字體寫著四個字:我沒殺人。

「看來她真的不怎麼認識字,四個字都錯了一對兒。」

瞎子點了根煙,掏出墨鏡戴上,「我倒是希望是她殺了裴少義和那個什麼田武文。」

「為什麼?」我轉眼看著他。

「昨天晚上見到的石龜,畢竟不是真正的龍子贔屓,它吸收的地火全都聚集在兩隻眼睛裡。蕭雨吞了一顆眼珠,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都不用擔心元陽散盡了。如果她是兇手,就不會再有人被害了。」

聽了瞎子的話,我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好一會兒才睜開眼,拿出手機,撥出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嘟……嘟……」

電話不出意外的接通了,聽筒裡傳來徐潔輕柔的聲音:「喂。」

我沉默了片刻,清了清嗓子,說:「親愛的,你現在在哪兒?」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吟雙

LV:6 爵士

追蹤
  • 4

    主題

  • 2160

    回文

  • 3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