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異術] 陰倌法醫 作者:天工匠人 (連載中)

   
吟雙 2019-2-19 14:38: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861886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16:52
第二十三章 寶兒


那兩個人都穿著病號服,一個臉發黑,一個臉發綠,都不是正常臉色。

關鍵是他們每個人的手腕上,都綁著一個紅繩圈,上面還有個小紙牌兒。

對於這種紙牌兒,我和趙奇都不陌生。

這是醫院給死屍配戴的標識牌,相當於活人的身份證明。

這兩個根本不是人,是鬼!

回想起段佳音的話,我隱約想到可能要面對的情形,趕忙從包裡掏出兩張黃紙和硃砂筆,分別寫了兩個名字,然後在旁邊畫了道符籙,掏出打火機燒了。

「你是不是把我名字寫的太開了?趙大可?」趙奇小聲問。

「我故意的,你沒看到我那張寫的是徐福安嘛。段四毛說過,和『好朋友』打交道最好別用真名。兩張符紙算是身份證,只不過是另一個世界的,從現在起你就是趙大可。」

三白眼對門口的兩隻鬼視若無睹,依舊緩慢的往前走。

我沖趙奇點點頭,示意他一起跟上去。

可剛走到門口,原本站在兩邊的兩個鬼就同時往中間邁了一步,垂著雙手低著頭,向上翻著眼睛盯著我和趙奇。

我不是沒見過鬼,可還真沒見過這樣的攔路鬼。

我咬了咬牙,剛想問他們想幹什麼,後上方忽然傳來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姑爺,我來了!」

我冷不丁被嚇了一跳,回過頭就見一個小巧玲瓏的身影從樓梯上跑了下來。

看清這人的樣貌,我一下子就懵了。

這是個小女孩兒,年紀也就十四五歲,生的明眸皓齒,肌膚勝雪,穿著一身淡青色的旗袍裙衫。

她居然是我在狄家老宅見過的兩個小丫鬟之一——寶兒!

我下意識的摸了摸包裡的兩個小元寶。

狄家老太不是說元寶只是兩個小丫鬟最初的寄身之物嘛,這小妮子怎麼跑這兒來了?

沒等我想明白,寶兒已經跑下樓,來到了跟前,仰著小臉沖我咯咯一笑,「姑爺。」

「姑……姑什麼姑……」

我徹底懵了,當初在狄家老宅,兩個小丫鬟就是這麼稱呼我的,這小妮子的確就是寶兒。

可包括狄家老太、狄金蓮,都知道我這『姑爺』是陰謀的一部分,陰謀被拆穿了,她怎麼還叫我姑爺?

寶兒兩個黑葡萄似的眼珠在眼眶裡轉了轉,忽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壓低聲音說:

「我明白,小姐不在的時候,要叫公子。」

「公子……」

我越發摸不清狀況……

眼看三白眼快要走遠了,我也顧不上想這是怎麼回事了,回過頭沖兩個攔路鬼問:

「你們想幹嘛?」

兩個攔路鬼也不吭聲,仍是低著頭,往上翻著眼珠盯著我們。

「吶!」

隨著一個清脆的音節在我耳邊響起,一隻白嫩嫩的小手伸到了攔路鬼面前。

讓我愕然的是,這隻小手裡居然托著兩個小小的銀元寶!

不等我反應過來,兩個攔路鬼就飛快的伸出手,一人拿了一個小元寶,然後閃到一邊,轉過身面朝著牆,低著頭縮著脖子再也不動了,瞧模樣就好像沒臉見人似的。

趙奇比我還懵呢,看了看兩個讓開路的鬼,轉眼看看寶兒,問我:「這……這是誰啊?」

不等我開口,寶兒就忽閃著大眼睛回答:「我是公子的丫鬟,我叫寶兒。」

「丫鬟?」

見趙奇一臉懵逼的看向我,我甩了甩腦袋,「先不管了,快追三白眼。」

沿著走廊走到底,拐個彎,面前竟又出現一個攔路鬼。

「吶!」

見寶兒又用銀子開路,我再也忍不住好奇了。

「寶兒,你怎麼知道這些傢伙是想要錢?你的銀子是哪兒來的?」我問。

「我哪有銀子,這些銀子都是公子你的傍身錢啊。」

「傍身錢……」

寶兒邊跟在我身邊往前走邊脆生生的說道:

「這些攔路的不是乞丐,也不是強盜,他們只是生前沒有親人,死後沒有財帛財氣,就算能輪迴,來生還是要半世、甚至一生受窮。其實就算公子不打賞,他們最後也會讓路。不過不管他們生前如何,現在都是可憐鬼,讓他們沾些公子的財氣,他們只會感激公子。」

「寶兒,你不是在狄家老宅嗎?你怎麼會來了這裡?」我又忍不住問。

寶兒眼中竟浮現出一抹茫然,好半天才看著我說:

「不是你帶我來的嗎?」

我徹底無語了。

這小妮子看上去挺機靈的,怎麼腦子就跟竇大寶喝多的時候那麼像呢?稀里糊塗的……

我還想再問,突然間,胸口傳來一陣猛烈的寒意,硬是把我到了嘴邊的話給凍在了喉嚨裡,同時也『凍住』了我的雙腿。

眼見三白眼轉過彎,消失在走廊的盡頭,趙奇急著問我:

「怎麼不走了……」

不等他說完,我就抬手示意他別再說下去。

我能清晰的感受到,寒意來自陰瞳。

我佩戴陰瞳有一段時間了,可這種強烈到能讓人行動凝滯的感覺卻是第一次出現。

足足有一分鐘,我才從這種幾乎令人窒息的感覺中緩釋過來。

我僵硬的轉動脖子看向趙奇,聲音發乾的說道:

「按布局看,轉過拐角,應該就是太平間。可那後面有東西……有不屬於我們這個世界的東西。」

趙奇的眼珠快速的轉了轉,盯著我問:

「撐得住嗎?撐不住就回!不管他了!」

事實上陰瞳傳達來的奇異感覺,已經讓我心生退意。

這不能怪我膽小,而是人在面對未知事物、特殊感覺的時候都會本能的產生自保的念頭。

但在這個時候,偏偏有一種執念強硬的支撐著我。

短暫的糾結過後,我鬼使神差的看著趙奇說:

「我想知道那後面是什麼,我一定要知道三白眼去了哪裡。」

趙奇點點頭,本能的從腰間拔出配槍,看了看我,馬上又把已經打開的保險關掉,插回了槍套裡。將桃木釘握在手裡朝我比劃了比劃。

「公子!」

「耶?」我原本正渾身緊繃,卻被這軟噥的呼喚電的渾身一陣酥軟。

回過頭,就見寶兒攏著雙手把一堆小元寶捧到我面前,忽閃著眼睛看著我說:

「我走不動了,這些給你傍身。」

「走不動了?」我低眼看向她腳下。

兩隻套著白襪繡鞋的小腳像是故意給我看似的原地踏步了兩下。

「我真的走不動了。」寶兒朝我點著頭加重語氣說道。

我雖然滿心迷惑,可說到底,不管這小丫頭來自何方,是怎樣的存在,我既然預感到了危險,都不會讓這麼個小女孩兒跟我一起冒險。

於是我一邊點頭,一邊把那些小元寶接過來塞進口袋,「你趕緊回去吧。」

「我回哪兒去?」寶兒又露出了那種茫然糊塗的眼神。

我捂著額頭晃了晃發脹的腦袋,咬著牙說:「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好!」

寶兒應了一聲,竟一旋身,從我眼前消失了。

我目瞪口呆了半天,才轉頭看向趙奇。

趙奇也是張著嘴和我獃獃對視。

好半天,我才合上嘴抿了抿嘴唇,「我一定要知道她是誰。在那之前……我要先知道三白眼去了哪兒。」

趙奇錯了錯下顎,緊了緊眼皮,睜開眼朝我點了點頭。

我反手摸了摸包,想要拿鍋底灰,腦筋一蹦,卻從包裡抽出把竹刀。

在某種奇異感覺的促使下,我用竹刀劃破了手掌。把滿是鮮血的手伸進衣服里在左右雙肩上按了按,同時低聲念誦:

「甲子護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鎮我靈,甲寅育我真。六甲固元,鬼眼通天!」

「我艹!」趙奇低呼一聲,後背猛地貼在了牆上,雙眼圓睜瞪著我,像是看到了變異的怪物一樣。

我從衣服里抽出手,低聲解釋說:

「我雖然已經開了鬼眼,可我更願意相信姥爺留給我的破書。這是那上面的法訣,用血拍滅雙肩陽火,可以更貼合的和另一個世界『交流』。」

「可是……可是你現在……」
吟雙 發表於 2019-2-25 07:47
第二十四章 陰地監牢


趙奇瞠目結舌了半天才說:你現在的樣子完全像是一隻鬼。

我愣了一下,決定先不管這個。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說我像鬼了,我也是夠了。

趙奇到底只是個普通人,我可不敢冒險拍滅他的陽火,我拿出鍋底灰,讓他抹在前額,這樣一來,普通的鬼就看不見他了。

我略一斟酌,沒敢再耽擱,撐開了五寶傘,同時拿出一把竹刀藏在腰間,亦步亦趨的朝著拐角處走去。

我想到許多種可能,可當兩人轉過拐角,看清眼前的情形,我還是不由自主的渾身一震,背上的汗毛全都悚然立了起來。

盡頭處,是兩扇對開的大門。

我清楚的記得,那應該是這家醫院的太平間。

可此刻我們看到的,卻不是醫院常見的那種白色大門,而是兩扇頗具年代感的對開鐵門。

鐵門的兩側,各站著一個人。

這一次卻不是攔路鬼,而是兩個戴著驢耳朵帽,穿著二戰日本軍服的日本衛兵!

「又是日本鬼兵!」

我一下想起了看守所老樓的經歷。

三白眼已經不見了,這裡沒別的路,他只能是進到了鐵門裡。

到了此刻完全可以確定,段四毛的提醒是完全針對我即將面臨的處境,我的確又來到了陰地。只是不知,這和上次的日軍俱樂部有沒有牽連。

「咕嘟……」身旁的趙奇艱難的吞了口唾沫。

我能感覺到他的身子明顯在顫抖,顯然他是根據我和沈晴上次的經歷想到了什麼。

我往他身邊靠了靠,低聲說:「等會兒無論看到什麼,盡量都別說話。」

趙奇點了點頭。

我抬眼看了看頭頂的五寶傘,心說這趟可算是要試煉野郎中這寶貝法器的法力了。

五寶傘本是傳自鬼王鍾馗一道,不但能夠攝取陰魂邪祟,更是鬼王爺的身份象徵。如果五寶傘的法力足夠,尋常人躲在傘下面,普通的鬼是不能夠看到的。

即便道行高深的陰鬼能夠看到五寶傘,也會認為打傘的人,是來自陰間鬼王門下的鬼差!

我一手撐傘,另一隻手搭在腰間竹刀的刀柄上,緩步走了過去。

兩個日本鬼兵拄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對我和趙奇視而不見。

我忽然有些犯難,看樣子這兩個日本鬼子的確看不到我們,可那門是關著的,總不能無緣無故的自己打開。

想到之前寶兒給的那一堆小元寶,我有了主意。

我示意趙奇靠到一邊,從口袋裡摸出個小元寶,朝著一旁的地上丟去。

「噔!」

聽到動靜,兩個日本兵同時轉身朝向這邊,把步槍端了起來。

見到地上的銀子,兩個傢伙頓時兩眼放光,戒備的左右看看,同時向這邊跑來。

「死了還這麼貪財,真他娘的XX。」

我暗罵了一句,和趙奇貼著牆讓過兩人,快步走到鐵門旁,推開鐵門閃了進去。

看清門后的情形,兩人都是一愣。

這就是個門廳,約莫十平米左右,兩側各有一張條桌和兩個長凳,就像是早年間火車上的陳設一樣。

正對著鐵門,是一扇鐵柵欄門。

柵欄門半開著,兩個日本兵正押著一個人在往前走。

被押著的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三白眼!

讓我感到悚然的是,這裡給我的感覺不像是普通的建築。

特別是眼前的柵欄門,還有這特殊的氛圍……

我和趙奇對望一眼,彼此的眼中都露出了驚懼。

他應該也和我有相同的感覺。

這裡居然是……是監獄!

眼見三白眼被押走,我哪還敢怠慢,快步的穿過柵欄門,沿著過道向前跟去。

過道很短,見前面的三人轉過彎,我和趙奇急忙緊走了幾步。

走到盡頭,雙雙都是一呆。

轉過彎又是一條走廊,卻不單單隻是走廊。

一側是牆,另一側則是一排的鐵牢籠。

雖然牢籠里沒有人,但卻印證了我之前的猜想。

這裡的確是關押『犯人』的所在。

陰森的感覺和特殊的死氣讓我有些沉不住氣,我想衝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三白眼的生魂搶下來。

可極度的疑惑讓我壓制住了這種衝動。

倒不是說我好奇心重,想探尋這究竟是什麼所在。

而是陰瞳傳來的感覺實在是前所未有,直覺告訴我,這裡隱藏著某個不為人知的大秘密,又或者是我從未見過的、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生物』……

一旁的牢籠分隔面積都不大,平均只有五六個平方,裡面沒有床,只有一些骯髒的茅草堆在角落,顯得污穢不堪。

我一邊往前走,一邊心裡默數著牢籠的數量,以此來推算這裡的大體面積。

這應該不是什麼大型監獄,就格局來看,應該是關押重要人物的小型羈押場所。

走過這些牢籠,看到的情形讓我不自禁的感到憤怒。

一側沒有鐵柵欄的空間,靠牆立著一個鐵架子,鐵架上墜著鐵鏈鎖銬,上面依稀還有著斑駁的血跡。

中間是兩張樣式古怪的鐵制長凳,長凳的一頭焊著塊立著的鐵板,另一頭的兩邊焊著兩個鐵鉤子。

但凡看過一兩部抗日題材電影的人都不會對這古怪的鐵凳感到陌生。

這就是臭名昭著的老虎凳!

再看兩邊的牆上,掛滿了稀奇古怪的鐵制器械……這根本是一間用來逼供的刑訊室。

我勉強克制著情緒,心算了一下所到之處大致的面積,忽然冒出一個恐怖邪異到了極點的想法。

這筒子式的格局我怎麼感覺有些熟悉呢。

假使這裡和先前的醫院太平間是一陰一陽兩個平行的所在,太平間沒有窗戶,這裡也沒有窗戶,這似乎很正常。

可太平間是在地下一層,如果這裡也是地下一層,那上面是什麼?

我翻著眼皮往頭頂看了看,越發覺得不可思議。

這上面難道是……日軍俱樂部?

我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

不可能。

醫院和東城看守所距離五公里左右,即便老樓在二戰時期是被日軍佔領的一個區域,也不可能延伸到這裡。

可這面積和格局,怎麼就這麼相似呢……

趙奇忽然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

我正走神,冷不丁被他拽住,本能的一哆嗦,抬眼看向前方,就見兩個日本鬼兵押著三白眼停了下來。

兩個鬼兵同時鬆開架著三白眼的手,齊刷刷轉了個身,把三白眼留在原地,繼續朝著前方走去。

眼見他們走遠,再看三白眼所在的位置,我越發感覺不對勁。

自從進來後,每隔一段距離,上方都會有一盞鐵絲燈罩的白熾燈照亮。橘黃色的燈光不但讓人感覺不到絲毫暖意,反而帶來一種久遠的森然冷酷。

而在三白眼所在的位置,燈光照耀的牆壁上,竟然透著水波的痕迹。

我心裡一動,再不敢耽擱,招呼趙奇快步走了過去。

快要走到三白眼身邊的時候,我和趙奇就都明白牆上的水波是怎麼回事了。

走道的一側,竟然有著一個水池。

這可不是什麼室內泳池,就是一個四四方方,面積約二十平米的水池,池子里的水渾濁發黑,看不出有多深。

水池的周圍,每隔一段距離,牆上就釘著兩條鐵鏈,鐵鏈的一端連著鐐銬。

這居然是一間水牢!

趙奇看了看面對水牢一臉麻木的三白眼,向我投來了詢問的眼神。

見四下再沒別人,我剛想開口,忽然就聽兩個日本鬼兵離開的一側傳來「噔噔噔噔」的腳步聲。

聽到這腳步聲,我不禁渾身一震。

這種聲音和我在看守所老樓裡聽到的一模一樣,是靴子踩踏鐵制樓梯的聲音。

這裡真有上層!

趙奇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猛然間拔腿就往日本兵離開的方向跑。

我一把拽住他,急著低聲道:

「別亂來!你不想想看,這裡是什麼地方?怎麼可能有真正的樓梯?」

趙奇兩眼通紅,又咬著牙使勁掙扎了幾下才勉強平靜了些。

趙奇雖然沒去過『俱樂部』,但上次我和沈晴對於老樓的經歷描述的太詳細了。

他一心記掛著被困囚在俱樂部的蕭靜,估計在見到日本鬼兵的那一刻,就已經把這裡和俱樂部聯繫在了一起。

時至今日此刻,我對所謂陰間、陰地的概念仍然很模糊。

但我很清楚的知道一點,就算是陰陽平行的兩個空間,有些地方陰魂能夠到達,活人卻是去不到的!

趙奇停止掙扎,沉重的腳步聲遠去消失,周圍再沒了別的動靜。

面前的水牢死水無波,沒有半點漣漪,平靜的似乎能讓人嗅到這裡曾經遺留下來的死亡氣息。

但是這種平靜非但沒讓我有絲毫的鬆弛,反倒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走,回去!」

我低聲說了一句,右手捏了個手印,就去抓三白眼。

手掌和三白眼的胳膊交錯而過,我急得直咬牙。

破書上有限的記載都是針對陰魂的,我拿捏手印輕易能碰觸到最普通的死鬼,但卻無法接觸到人的生魂。

五寶傘能夠攝取朱安斌的六魄也是因為特殊的情況,有蔭屍木這種針對性的目標。

對於獨立的生魂同樣不起作用……

總而言之,就我的半吊子水平,拿如今的三白眼沒辦法!

「耶羅達吶修索波耶答羅哞禾闞丘比婁……」

正當我無計可施的時候,四下突然傳來了誦念經文的聲音,這聲音十分的沉悶,就好像從地底下傳上來似的,所念的經文我也是全然聽不懂的。

我和趙奇相顧駭然,仔細分辨,更是感覺頭皮一陣發麻。

誦經聲……竟似乎是從水池下面傳出來的!

就在誦經聲響起的同時,我胸前的寒意變得更加強烈,竟好像電擊般的令我渾身震顫。

下一秒鐘,原本死寂的水池中央,突然盪起了一陣水波。

「水底下有東西!」趙奇悚然看向我。
吟雙 發表於 2019-2-25 11:17
第二十五章 妖僧


趙奇剛說了一句,兩人就被接下來發生的一幕驚呆了。

原本死寂的池水先是像被扔進了一塊石頭,激起了一圈圈向外擴散的漣漪。

緊接著竟像是煮開了似的,撲簌簌的翻滾起來。

本來只是方寸大的死水池子,轉眼間竟掀起了驚濤駭浪,看的人直眼暈。

看著這邪異的一幕,我終於知道三白眼為什麼會沒有求生的慾望了。

我好歹是個陰倌,可今晚的遭遇幾乎全部超出了我的認知,我連究竟發生了什麼狀況都不清楚,更別說應對了。

整件事最詭奇的是,三白眼的生魂離體後,是自己來到這裡的。

到現在為止,整個過程給我的感覺就是,他的魂魄似乎受到召喚,又或者被某種力量吸引,專門趕來這裡接受某種儀式似的。

讓我感到束手無策的是,這種召喚或者吸引他的原始訊號,似乎是早已埋藏在了他的身體裡,即便他有所預感,也不能夠逃脫。

這裡的一切都太真實了。

包括眼前的水池,隨著池水的翻滾,一陣陣腐朽的惡臭撲面而來。

我先是感覺頭暈目眩,被這臭氣一熏,忍不住彎下腰乾嘔起來。

「嘔……」

趙奇比我也好不到哪兒去,側過身扶著腰臉色發白的不住乾嘔。

我乾嘔了一陣,喘著粗氣勉強抬眼看向水池,隱約就見渾濁的激浪中有什麼東西冒了出來。

那東西不止一個,卻因為浪頭的遮掩看不清是什麼。

不知道是幻覺還是我腳下發軟,我感覺地面突然顫動了一下。

我猝不及防,一個趄趔向後摔倒。

眼看就要摔個四腳朝天,忽然感覺一隻冰涼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用力的拉了我一把。

我借著這一拉勉強穩住身形,我以為拉我的是趙奇,可是定神一看,不禁驚得目瞪口呆,拉我的居然是三白眼!

見他目光恢復靈動,眼中透露著苦澀,我反應過來。

生魂變陰魂,他已經死了。

同時我還發現一點,那就是他的眼睛又變成白多黑少的三白眼。

我很快就想明了原因。

他本身就是修鍊邪術的,可以將法身寄附在陰鴞中四處作惡。

這看上去和本體無二,只有眼睛略顯特異的,應該就是他的魂魄,也就是類似野郎中死後的法身了。

「走!快走!」

巨大的危機感讓我顧不上再去管水裡冒出的是什麼了,大聲招呼他和趙奇離開。

事實上不用我招呼,三白眼拉了我一把後已經轉過身擺出了要逃走的姿勢。

但他只是擺出個姿勢,卻僵在那裡沒有動。

見他嘴角抽搐,三白眼中露出絕望,我心一陣下沉。

轉過頭,果然就見周圍的環境出現了異狀。

我們似乎還在走廊上,但無論是來路,還是兩個日本鬼兵離開的方向,都被濃重的迷霧遮掩。

如果是愣頭青,或許還會不顧一切的衝進去。

可三白眼是邪門中人,他絕不會天真的以為這種情形下迷霧只是普通的障眼法。如果冒冒失失進去,很可能遭遇到想象不到的危機。

短暫的錯愕後,三白眼扭過頭看向我,眼中竟有些釋然,「怪不得你那麼邪門,原來你是陽世陰差。」

想到趙奇對我目前狀態的形容,我抬眼看了看手裡的五寶傘,硬裝出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

雖然不知道即將發生什麼,可我還是想借最後的機會問他『老東西』究竟是誰。

可惜,沒等我開口,四周圍忽然平靜了下來。

浪濤聲、誦經的聲音突然全都消失了。

從嘈雜到沉靜幾乎沒有任何的過度,強大的反差讓人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我和趙奇匆匆向對方看了一眼,就和三白眼一起轉頭看向水池。

看清狀況,我只覺得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渾身的血液都好像瞬間凝固了。

我終於看清了水裡冒出的是什麼。

由於周圍迷霧的遮蔽,水池似乎沒有了邊緣,變得像是一潭骯髒的死水潭。

水面已經恢復如初,仍是那般渾濁,卻平靜的像是從未起過波瀾一樣。

就在這死水無波的水面上,七個形態各異的銅像,呈半圓狀矗立在那裡。

在這半圓包裹的中央,竟有一人盤膝端坐在水面上。

這人穿的衣服像是僧袍,不過卻是黑色的,頸間佩戴佛珠,頭上戴著尖頂斗笠。

斗笠闊大,前沿雖然沒刻意壓低,卻仍看不清這人的樣貌。

「和尚?!」趙奇脫口而出。

我沒有刻意阻止他,事實上就當下的環境,似乎也沒有阻止的必要了。

從水面翻騰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知道,我根本掌控不了如今的局面了。

沒錯,被銅像圍著的,的確是個和尚。

只不過僧袍的顏色和平常見到的佛門僧侶不同。

普通僧人的僧袍或是葛黃,或是淺灰,唯獨藏密分支是暗紅僧衣。

然而水面上的僧人卻穿著黑色僧袍,還戴著那麼一頂古怪的斗笠……

聯想到來時的情形,我心一顫。

這的確是個和尚,不過不是中國和尚,這種穿戴,是日本僧侶的慣常打扮!

「你是老東西的人?!」三白眼忽然歇斯底里的朝著和尚大聲喊道,「我沒有出賣他!我做了所有我能做的,現在只想有個輪迴……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水中的日本和尚一動不動,像是泥塑一般,周圍卻傳來一個空洞蒼老的聲音:

「你難道忘記了,你拜師入門時所發的誓言?」

三白眼渾身劇震,無比恐慌道:

「我只說我會窮盡一生全心全意為師父效力,可我沒說過生生世世都受他操控啊!我幫他做了那麼多事,他還不肯放過我?!」

「你們不是有句話,叫做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嗎?嘿嘿嘿嘿……」

那個聲音邪魅的笑道:「為自己的父親貢獻一切,那是你的榮幸!」

「呵……」

三白眼慘然一笑,轉眼看向我。

我從震驚中緩醒過來,本該做點什麼。

卻被一樣東西吸引,思緒紛亂到難以自控。

讓我混亂的是那七個銅像。

七個姿態古怪的銅像並非全是人像,除了其中的一個,其餘六個或頭角崢嶸,或雙翅高展,或巨首猙獰……全都是異獸形態。

像是動物、禽鳥,我卻偏偏辨認不出那到底是什麼。

我全部的心思都被其間我唯一能辨識的銅像吸引。

那是一個人形的銅像,身著的衣服儼然是一件長衫,款式很像是我從狄家老宅穿回來的那件長袍。

他是七個銅像里唯一的『人』,但也最不像活人。

因為,他肩膀上是空的,他沒有頭!

同時這個銅像的姿勢也是最奇怪的。

他像是單膝跪地,但膝蓋挺在『地面』上方,沒有跪實。

他的右手撐著地面,左手卻在身側拿捏著一個古怪的手勢。

拇指扣著無名指,其餘三根手指不同程度的彎曲……

這手勢我太熟悉了……

照片中間那人、老何都擺出過這個手勢。

可那到底是什麼意思?

「孩子,你準備好了嗎?」那個空洞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

三白眼渾身劇震,緩緩挨到我身邊,低下頭咬了咬牙說:「老東西是……」

他剛說了四個字,就被那個聲音打斷:

「孩子,你拜師入門的時候簽了鬼契,即便是陰差也保不住你的。嘿嘿嘿嘿……更何況他是個藉助陰骨和五寶傘前來的假陰差!你乖乖跟我走吧,諸多弟子中,我和你師父最疼的就是你了,我特意為你準備了一頓大餐,你絕對會喜歡的!」

說話間,水池中的日本和尚竟緩緩反轉一隻手掌,平托著向上舉起。

本已平定的水面再起漣漪,水中竟緩緩升起一個半透明的身體。

「小靜!」趙奇失控的大喊。

我眼睛瞪大到了極限,渾身緊繃,卻不知道該幹什麼……

隨著日本和尚手掌舉起,骯髒的水中漸漸升起的軀體不是旁人,正是趙奇的女友——蕭靜!
吟雙 發表於 2019-2-25 11:21
第二十六章 邪局


水中浮現出的人影,的確就是我在老樓和在和樹小區見過的蕭靜,只是我無法形容她現在的狀態。

可以肯定,這不是肉身,可如果說是魂魄,卻又怎麼會像是水晶般通透?

蕭靜是直立著浮上水面的,閉著眼睛,神態安詳,光潔的身軀一絲不掛,這讓她更像是一具美好的雕塑。

「小靜!」

看到蕭靜,趙奇徹底失控了,大聲喊著就要往水池裡跳。

「你冷靜點!」我死命拉住他。雖然眼前的蕭靜神態祥和,但我卻感覺此刻的她和水中的妖僧同樣的邪異。

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我猛地用力把趙奇甩在地上,大聲說:

「段乘風說過,蕭靜命不該絕,你再這麼亂來我以後再也不管她了!」

我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包里拿符籙,同時向三白眼大聲問:

「老東西是誰?!」

三白眼恍然的回過頭,朝著我乾笑兩聲,「呵呵,是我想的太天真了,你根本就幫不了我。既然我註定要被他控制,何必還要出賣他,那不是找罪受嘛。」

見他眼中除了絕望還帶著三分譏諷,我不禁又驚又怒。

這孫子居然在這個時候放棄了、反悔了!

我氣得咬牙,急著把符籙舉到他眼前,「快告訴我老東西是誰,我送你去輪迴!」

三白眼搖了搖頭,「你不過是個陰倌,還是個半吊子,你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呵呵,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

我還想再說什麼,忽然就聽趙奇「啊」的一聲低呼。

我轉頭一看,頓時渾身的汗毛都悚然戧了起來。

浮在水面上的蕭靜,居然在此時睜開了眼睛。

不但睜開了眼,而且還露出一抹詭譎的笑意。

更讓人心底生寒的是,她的眼睛竟是綠色的。深綠的眼珠幾乎佔滿了整個眼眶,根本就看不到眼底。

看到這詭異的雙眼,我不自覺的就想到了三白眼胸口的怪鳥圖案。

鬼鴞的眼睛就是綠色的,難道說……

想到一個可能,我當機立斷,將手中的黃符朝著三白眼甩去,同時大聲念起了法訣。

可黃符還沒挨到三白眼的鬼身,竟然就騰起了一蓬綠色的火焰,在半空中頃刻化為了灰燼。

「答羅阿耶吽叭卡喏冉仏蘭答……」

誦經聲再次響起,我驚愕的看著符灰散落,轉眼看向水面。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幾乎能讓人耳鳴窒息的誦經聲中,妖僧身後的七個銅像竟像是虛幻般的搖曳不定起來。同時散發出黑色的煞氣,朝著蕭靜身上聚攏。

蕭靜的身體原本像是水晶般透徹,隨著煞氣的聚斂,竟然漸漸變得黑暗渾濁起來。那雙妖異的眼睛卻越發透露出強盛的幽綠光芒。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白眼忽然發出了歇斯底里的狂笑。

見他明顯崩潰,我急忙又拿出一道符籙,朝著他前額貼去。

符籙仍然是還沒有接觸到他,就在我手中燃燒起來。

我急忙甩掉符籙,再看向他時,不禁又是一哆嗦。

他的三白眼竟像是被水中的蕭靜同化了一樣,也漸漸變成了綠色,而且原本比正常人細小的眼珠,開始快速的朝著周圍擴散。

「完了……」

我無力的嘆了口氣,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就在我合上眼帘的一剎那,突然感覺五寶傘似乎被一股力道牽引著脫離了我的掌握。

睜眼一看,就見半空不知何時出現了那盞綠色的燈籠,正在引導著五寶傘冉冉上升。

五寶傘升到一定的高度,倏然飄浮到了三白眼的頭頂,開始緩慢的旋轉起來。

水中的日本妖僧像是有所察覺,斗笠微微動了一下,卻沒有抬頭,只是明顯加快了誦經的速度。

同樣,五寶傘似乎也生出感應,像剛啟動的風扇一樣,逐漸加速旋轉起來。

三白眼止住了狂笑,像是不知道自己眼睛的變化似的,仰著頭茫然的看著旋轉的油紙傘。

「亢龍答吶,般若那耶……」

日本妖僧猛然抬起頭大喝:「魂收!」

隨著這聲大喝,已經變得通體漆黑的蕭靜驀地張開雙臂,朝著這邊飛了過來。

飄浮在半空的身子轉眼間竟變成了一隻黑色的大鳥,發出一聲刺耳的鳴叫,飛撲向三白眼。

三白眼像是從夢中驚醒般,忽然低下頭看向我大喊:「他在鬼山……廟裡……」

他顯然是想向我傳達某個信息,可怪鳥的鳴叫聲幾乎完全掩蓋了他的聲音。

下一秒鐘,他就凌空浮起,朝著五寶傘中飛去。

眼看怪鳥飛撲而來,我急忙從腰間拔出竹刀,剛要甩向怪鳥,卻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我驚怒交集,扭頭一看,抓住我的卻是趙奇。

「你幹什麼?!」

「別傷她……」

只是這一問一答間,周圍就變得平靜起來。

我急忙轉頭看向三白眼,卻只見五寶傘快速的飄浮到我上方,猛然合攏落了下來。

我伸手接住,還沒來得及細看,眼角的餘光就見一個小黑影飛到了近前。

不等我抬眼,黑影就落在了我手裡的五寶傘上。

看清黑影的樣子,我一下怔住了。

這居然是一隻巴掌大的黑色小鳥。

見鳥頭轉動,用一側幽綠的眼睛斜看向我,我猛一激靈:「鬼鴞!」

「徐福安!」

蒼老空洞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顧不上多想,順著聲音看向水面,立時就驚呆了。

水面上的妖僧已經抬起了頭,我終於看清了他的廬山真面目。

他的聲音明顯帶著憤怒,但我卻無法從他臉上看出絲毫怒意。

因為那根本就是一具沒有血肉的骷髏!

兩個幽深的眼窩裡不見眼珠,只是閃爍著兩點暗紅色血一般的光芒。

「你是什麼人?」我強作鎮定的問。

「貧僧無道。」

意外的,這日本鬼和尚竟然回答了我的問題。

可也僅僅只是說了四個字,他眼窩中的紅光就忽然大盛,盤坐的身子連同身後的七個銅像快速的朝著水中沉去。

「快走!」

半空傳來張喜急切的聲音。

抬頭見燈籠飛快的飄向一側的迷霧,我連忙拽上趙奇,跟著燈籠跑進了霧中。

迷霧比想象的還要濃重,身在其中,我甚至連身邊的趙奇都看不到,只能是不顧一切的跟著前方微弱的綠光飛跑。

沒頭蒼蠅般的跑了一陣,忽然就覺得身子一暖,面前的綠光消失,緊跟著迷霧消散,周圍的景物變得清晰起來。

恍惚的見前方站著個人影,我揉了揉眼睛,適應了一下光線,才看清那人居然是郭森。

「你們兩個剛才去哪兒了?」郭森走過來,滿眼疑惑的看著我和趙奇。

我看了看仍然有些失魂落魄的趙奇,回過頭,再看看盡頭處的那扇門。

門頭上的燈箱赫然標識著『太平間』三個字。

不等我開口,郭森就盯著我說:

「太平間的門是鎖著的,監控顯示,你們到了這兒就不見了。」

我吁了口氣,點點頭。

他也朝我點點頭。

貌似我們只能用這種無言的方式傳達領會精神。

郭森忽然偏過頭看著我身子一側。

我順著他的目光轉過頭,就見一隻黑色的綠眼睛怪鳥跳上了我的肩膀。

「這鷯哥哪兒來的?眼睛怎麼是綠色的?」郭森好奇的問。

我使勁搓了把臉,反問他:「三白眼呢?」

「沒搶救過來,死了。」

郭森說了一句,像是想到了什麼,盯著怪鳥瞪大了眼睛。

離開醫院,三人找了家通宵營業的大排檔,點了幾個菜,搬了箱啤酒。

聽我把先前的經歷一說,郭森聽得直搖頭。

他並不是不信,只是這種事在任何人聽來都覺得匪夷所思。

一直沒說話的趙奇一口氣吹了整瓶啤酒,瞪著滿是血絲的眼睛看著我,澀聲問:

「小靜是不是死了?」

「段乘風真的說過,她命不該絕。」我點了根煙,深吸了一口,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說:

「在水牢看到的那個應該不是蕭靜。」

「那明明是她。」

「不對,應該不是。」我捏了捏他的肩膀,「有件事一直沒告訴你,年前我又見過蕭靜一次。」

聽我把和樹小區的經歷一說,兩人好半天都沒說話。

我猶豫了一下說:

「其實有個問題我一直都想不明白。這次……還有老樓那次,明顯是有人布局。上次我和沈晴抹了鍋底灰,老陰卻能看到我們;這次那個鬼和尚無道,他叫我徐福安,這說明我們去的那座『監獄』很有可能是他利用鬼法弄出來的,他對那裡的一切無所不知。撇開所有我能理解和不能理解的,單說無論是老陰,還是無道,都是邪門高手。」

「你到底想說什麼?」郭森問。

「我是想說,不管是日軍俱樂部還是監獄,都是被老陰和無道一夥掌控的。他們的邪術那麼高明,怎麼會沒發現在俱樂部里躲著一個他們不知道的魂魄?」

「你的意思是,蕭靜已經被發現,被他們給抓了?」趙奇問。

我搖了搖頭,「我有種感覺,蕭靜被奪舍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她之所以一直待在俱樂部沒被人發現,也是某人刻意的安排。」

「那幫人為什麼要這麼做?」郭森擰著眉頭看著我。

「以前我也想不到原因,可我曾經去過一個地方,那裡生活著一家子鬼,他們之所以存在,是因為一個女鬼的執念支撐著那塊陰地。」

「執念支撐陰地?」

「對。」

我點點頭,抬眼盯著趙奇,「我去過的那戶人家姓狄,那個女鬼叫狄金蓮。假使蕭靜現在的處境是有人故意安排,也就是說,她的存在很可能是邪局的一部分。如果那幫人還想繼續維持邪局,她就不會受到傷害。」
吟雙 發表於 2019-2-25 11:24
第二十七章 銀靈;鬼鴞


我勉強調侃郭森,說三白眼一死,這個大黑鍋他背定了。

郭森搖頭,說三白眼雖然死的不明不白,但卻被認定是病理性的,屬於意外死亡,算不上多麻煩。

他再次看向我的肩頭,那隻怪鳥像是黏上我似的,從『監獄』出來後就一直停在我肩膀上。

「這鷯哥就是鬼鴞?」郭森疑惑的問。

「鷯哥……」

我把手伸到怪鳥面前,它不但沒飛走,反倒一下跳到我手上,用兩個爪子攀住了我的手指。

我把它拿到面前,仔細看了看。

聽郭森這麼一說,發現它除了眼睛怪異,樣子還真有點像鷯哥。

「你是三白眼?」我小聲問。

怪鳥偏著腦袋,用一隻綠豆小眼斜睨著我。

「你是寇……寇偉?」我又問。

它還是沒反應。

排檔老闆把一盤炒菜端上來,看著我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驚慌,估計是見我對一隻鳥說話,把我當成神經病了。

聽我分析了蕭靜的狀況,趙奇這會兒總算恢復了點精神。

他伸過手想要觸摸怪鳥,怪鳥卻對他不怎麼感冒,閃身飛上了天空,等他縮回手,竟又落回了我手上。

「如果這鳥真是三白眼……三白眼變成了鬼鴞,不是應該被那個『老東西』控制嗎?怎麼會粘著你?」趙奇不解的問。

「我哪兒知道?」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當時你抓著我,我連三白眼最後去哪兒了都沒看見。」

趙奇訕然的低下頭,「對不起。」

我拍了拍他的胳膊,沒再說什麼。

如果當時他沒有抓著我,我也不能保證竹刀就能對那詭異莫名亦真亦幻的怪鳥造成傷害。

事情已然到了這個地步,多說也沒用。

轉過天我剛到後街的鋪子,就見潘穎趴在櫃檯上和竇大寶聊天。

「哎,禍禍,馬上就正月十五了,你開門嗎?」潘穎朝我揚了揚大背頭。

「不開!」我沒好氣的橫了她一眼。

這個貨是絕對的唯恐天下不亂,要說開業,她一準兒來跟著搗亂。

我把五寶傘交給竇大寶,讓他收好。

傘里收著朱安斌的六魄,我白天上班,怕放在家裡出岔子,不如就放在鋪子裡來的省心。

竇大寶接過傘去了后屋,不大會兒又抱著傘顛顛兒跑了回來。

「禍禍,我怎麼感覺這傘裡有人啊?」

我一愣,「有人?」

「是好像多了個人。」

對於竇大寶,我是越來越好奇了。

上次在朱安斌家就是他發現書櫃里有人的。

魂魄寄附在蔭屍木的書櫃裡,再怎麼都是看不到的,但他卻能感覺到裡面有『人』。

這傢伙不光眼睛古怪,貌似還有著超乎常人的特異感覺啊。

我問他能不能看出裡面的是什麼人。

他搖頭,說他只能感覺出裡面有兩個人,而且是男人,是誰就不知道了。

我讓他把傘收好,想了想,漸漸有了些眉目。

傘里有朱安斌的六魄,其中一個『人』,自然是朱安斌。

而另外一個『人』,多半就是三白眼了。

怪鳥撲向他的那一刻,五寶傘也正發動威力,我當時被趙奇抓住,錯過了最關鍵的一幕。

現在想來,五寶傘還是攝取了三白眼的魂魄,是不是將三魂七魄全都收進去了,那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真是這樣,或許還有機會把三白眼弄出來,讓他兌現承諾,解答我心中的謎團。

想到這裡,我感覺一陣頭大。

五寶傘是真正的法器沒錯,可我和它原來的主人野郎中不是一個路數。

我只知道五寶傘的一些作用,卻不會用。

上次攝取朱安斌的魂魄是誤打誤撞,昨晚的狀況也差不多。魂魄被收進去了,可總不能老在裡邊放著,總要想法子把他們弄出來啊……

想到昨晚的經歷,我有點如夢似幻。

我把兩個小元寶拿出來擺在櫃檯上,看著元寶發愣。

「耶,這不是從狄家老宅帶回來的元寶嘛。」

潘穎隨手拿起了銀元寶,翻來覆去的看了一會兒,「大寶……」

我見她看著元寶背面的字跡,又想起了小丫鬟寶兒。

狄老太明明說喜兒和寶兒留在狄家,寶兒怎麼會跟來了?

潘穎把銀元寶放回櫃檯上,抱著手臂趴在櫃檯上,盯著倆元寶看了一會兒,忽然抬起眼睛忽閃的看著我,有些鬼鬼祟祟的小聲說:

「我覺得金子和銀子真能成精。」

我癟著嘴,斜睨著她沒說話。

這貨和竇大寶一樣,滿腦子天馬行空,比起竇大寶又缺了兩分憨實,絕對不是討論正經事的對象。

潘穎自顧自的說:

「上次從狄家老宅回來,我專門上網查了金銀成精的事,這類的民間傳說還真不少。」

竇大寶走過來,也趴在櫃檯上,盯著元寶看了一會兒,忽然邪惡的笑了笑,「它倆要真能成精,變成兩個嬌滴滴的小丫鬟,我就把它倆見天擺在床上。只要它們變身,我就……嘿嘿嘿……」

「我昨天晚上又見到寶兒了。」我打斷他的YY。

「又見到寶兒了?」竇大寶和潘穎同時瞪圓了眼睛。

看著兩人的四個大眼珠子,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靠進藤椅把昨晚見到寶兒的事說了說。

潘穎又拿起銀元寶看了看,少有的認真說道:

「我覺得你昨晚看見的肯定不是狄家的那個喜兒。」

「那是什麼?」我問。

「不說金銀能不能成精,你們得承認,任何老物件都有一定的靈氣。你們看看這上面的字。」

她把小元寶反過來拿到我和竇大寶眼前。

「嘿嘿,它和我同名,也叫大寶。」竇大寶憨笑著說。

潘穎嗤之以鼻,「切,就你以為這是元寶的名字!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銀子上面的印記,不是銀號的名字,就是當時的年號。」

竇大寶咧了咧嘴:「歷史上有大寶這個年號嗎?」

「有!」潘穎肯定的說,「不光有,還不止一個。梁、南漢、大理,還有其它幾個朝代我忘了,那時候都用『大寶』做過年號。」

「照你這麼說,這倆元寶還是古董?」竇大寶兩眼放光的問。

我有點吃驚的看著潘穎,「你歷史學這麼好?」

「開玩笑,姐們兒我當年可是學霸。」

潘穎得意的揚了揚下巴,把小元寶在手裡拋了拋,「我雖然不懂古董,可是照我看,這上面刻的應該不是『大寶』兩個字。你們也看見了,『大』字上面磨的太厲害了。我覺得那有可能是個『天』字。」

「天寶?」

「嗯。」潘穎點點頭,「天寶是唐朝時期唐玄宗李隆基那個敗家皇帝的年號。」

竇大寶點頭說:「這個我知道,就是重口味喜歡肥婆的那個。」

肥婆……

我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明白,他說的是楊貴妃。

潘穎笑著說:「這東西要真是那會兒傳下來的,能不能成精不敢說,被人傳來傳去,那絕對得是靈氣十足。所以我說,徐禍禍昨晚見到的不是狄家的小丫鬟,他見到的就是這小東西本身。」

我愣了愣,「銀子有了靈氣……銀靈?!」

潘穎翻著眼睛想了想,點點頭:「可以這麼說。」

我撓了撓頭,讓竇大寶把元寶收好。

竇大寶卻說,他把倆元寶藏了這麼久也沒見它們變成妞,我只帶了一晚就看到個小丫鬟,看來這元寶和他沒緣分,還是我帶著的好。

我見他真有點鬱悶,不禁好笑,想了想說:

「給你們看點好玩兒的。」

「啥東西?」

我反手把小拇指彎曲送進嘴裡,對著外面打了個唿哨。

一個小黑影立刻撲棱著翅膀飛了進來,落在我面前的櫃檯上。

「耶!這是你新養的小八哥啊?怎麼眼睛是綠色的?」

潘穎立刻興奮起來,伸手就要去摸小鳥。

竇大寶猛然一下抓住她的手。

「你幹嘛?耍流氓啊?」潘穎擰著眉毛問了一句,回頭看見竇大寶的樣子,不禁嚇了一跳。

竇大寶圓睜著牛眼,一臉的悚然,盯著怪鳥看了好半天才從嗓子眼裡擠出幾個字:

「這……這不是鳥,這是人!」

我猛一激靈,從椅子里彈了起來,「你說什麼?」

竇大寶惶然的看向我,「我能感覺出來,這不是鳥,這是人,是個男人,他……他和傘裡頭那個新來的傢伙給我的感覺一模一樣!」

「是三白眼!他還是變成了鬼鴞……」我喃喃道。

三白眼的魂魄到底還是被這怪鳥給攝取了,只不過貌似只是被收進去一部分,另外一部分魂魄……被收進了五寶傘裡!

難怪它會一直跟著我……

「嗡……嗡……嗡……」

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看到屏幕上顯示的號碼,我急忙接了起來。

「喂,瞎子,你現在在哪兒呢?」

「我見過段乘風了,也問過他徐潔的事了,徐潔的確就是毛小雨。」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才又傳來劉瞎子的聲音:「可是禍禍,你……你……」

「好好說話,段乘風算出她在哪兒了嗎?」

「算出來了,如果你確定要找她,那就訂機票吧。」

聽瞎子聲音低沉,我感覺心也跟著往下墜,摒了摒氣低聲問:「去哪兒?」

「內蒙,根河。」
吟雙 發表於 2019-2-25 11:59
第二十八章 挖墳


掛了瞎子的電話,我呆了半天,把手緩緩伸向櫃檯上的鬼鴞。

鬼鴞輕輕扇動翅膀,飛落在我手指上,偏著腦袋看著我。

「有小包租婆的消息了?」竇大寶小心的問。

我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嗡……嗡……」

電話再次震動,是馬麗打來的。

我接起電話,「喂,麗姐。」

「小師弟,我剛從林教授家出來。通知你一下,等下個月開學,你就要回學校進行心理評估了。」馬麗帶著笑意說道。

心理評估是最後的考核項目,如果能通過,意味著我就能成為真正的法醫。

對於這個好消息,我卻沒有太多的喜悅。

我遲疑了一下,說:「麗姐,我想請幾天假。」

「沒問題,請幾天?幹嘛去?」

「先請一個禮拜吧,我要去外地找一個人。」

掛了電話,我又是一陣失神。

「你要去哪兒找小包租婆?我幫你訂票啊。」竇大寶問。

「內蒙,根河。」

「那麼遠?」潘穎斜了我一眼,「徐潔是吧?她跑那兒幹什麼去了?」

我搖了搖頭,點開了手機屏幕。

竇大寶說:「訂兩張,我和你一起去,我也想小包租婆了,想她燉的栗子紅燜雞了。」

「訂三張吧,我也想跟著去玩玩,聽說根河是國內最冷的地方,我想去感受一下。」潘穎湊過來說。

竇大寶皺眉:「別跟著瞎摻和,這不是鬧著玩。」

「我沒鬧著玩,不就是去找人嘛,為什麼我不能去?我自己出路費。」

竇大寶還想說,我攔了他一把,看著潘穎問:

「你真要去?」

「當然是真的。」潘穎蹙著眉毛說:「開學前去旅遊一趟,我要去呼倫貝爾大草原;順便見識見識,能讓你徐禍禍不遠千里去追的妞到底有什麼魅力,我想知道她比我們家嵐嵐強在哪兒。」

我點點頭,「好,我幫你訂票。」

「你真要帶她去啊?」竇大寶問。

想到瞎子在電話裡說的話,我邊滑動手機邊說:

「多個人多份力量,她想去就跟著,把這隻鳥也帶上。」

潘穎說:「飛機上不能帶鳥!」

「能。」

…………

第二天上午,三人登上了飛往內蒙的航班,經過近六個小時的飛行,飛機降落在呼倫貝爾市東山機場。

剛拿了行李,潘穎就急著說:

「快把小白放出來,都這麼長時間,它可別悶死了。」

我撇撇嘴,「它本來就是死的。」

小白是鬼鴞的新名字,一開始潘穎說叫小黑,可竇大寶說既然是三白眼變得,那就應該叫小白。

然後就……就叫小白了。

如今的我,對段乘風更加佩服的五體投地。

他沒有食言,瞞著段四毛算出了徐潔大致的所在。

不光如此,他還算到我會得到一樣『活著』的死物。

並且告訴瞎子,能不能找到徐潔,關鍵可能還要著落在這件死物上。

他算的很准,三白眼也沒有騙我。

我雖然不明白鬼鴞究竟是怎樣的存在,但卻能肯定,它不用進食,不用呼吸,是『活』的殭屍鳥……

「媽呀,老爸!我錯了,我錯了!我要回家!」

一出航站樓,潘穎就哭喊起來。

竇大寶幸災樂禍的看著她,笑得肩膀直抽抽:「不讓你來,你非要來,現在後悔了?晚了!」

「我哪兒知道這裡這麼冷啊?」潘穎冒了個大鼻涕泡出來,不等去擦,『啪』的炸了。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鼻涕泡!」潘穎破涕為笑。

看她滿臉眼淚鼻涕沒心沒肺的樣子,我哭笑不得,攏了攏棉襖的領子,四下張望。

零下二十多度,真不是鬧著玩的。

女騙子,你跑這兒幹什麼來了……

一輛銀白色的越野車停在面前,瞎子在車裡朝我招手。

我趕緊拉開車門把凍的跟孫女兒似的潘穎推了進去。

我一上車,瞎子劈頭就問我:

「你怎麼把『小神鞭』也帶來了?」

我回頭看了潘穎一眼,轉眼看著瞎子,「你也說了她是『神鞭』,能幫上忙也說不定。」

我真沒開玩笑。

上次董家莊無頭屍的事還歷歷在目,那晚潘穎怪異的表現我記憶猶新。

我能感覺出,那晚的某一時刻,她不再是潘穎,而是另一個人,確切的說是一個鬼——狄金蓮。

我想不通的是,狄家老太明明說狄金蓮在外流離太久,需要在狄家老宅修養很長一段時間,這才沒多久,怎麼就又找上潘穎了呢?

關鍵是這個『大背頭』似乎和狄金蓮之間有著某種特殊的牽連。

似乎只要她在的地方,狄金蓮就能隨時跟來附在她身上。

狄家秘術神秘之至,這趟來,她或許能幫上忙也說不定。

我問瞎子車哪兒來的。

瞎子說他昨天傍晚下的飛機,車是今天上午租的。去哪兒找還不一定呢,有輛車方便辦事。

潘穎瓮聲瓮氣的問什麼叫去哪兒找還不一定呢?

竇大寶拉了她一把,說你都凍成這熊樣了,就別那麼多問題了。

潘穎給出的回復很給力:「車上挺暖和的啊!」

我和瞎子相對無語。

這個寶貨,絕對是把『沒心沒肺』和『好了傷疤忘了疼』演示的淋漓盡致。

我問瞎子:直接去根河啊?

瞎子瞪了我一眼,「我看你就是魔障了,你以為這是咱們那兒啊?也不看看幾點了,這會兒開過去不怕讓雪給你拍路上啊?我訂好旅館了,先回旅館,明天早上再去根河。」

剛到旅館,潘穎和竇大寶就都歡騰了。

這家位於海拉爾邊緣的旅館,其實就是個私人開的客棧,處處透露著不同於內地的風情。

「我勒個去,這炕比我的房間還大呢!」潘穎一進屋就直接扒了馬靴跳到了燒得火熱的大炕上來回打滾兒。

「這……這妮子心真大,她就不怕咱仨把她給那什麼了……」瞎子直嘬牙花子。

我笑笑,說:「你不怕大寶把你撕了啊?」

「怎麼?他倆好上了?」瞎子賊兮兮的問。

我說:「有那麼點兒意思,反正我看他倆是挺合的。」

瞎子看著竇大寶脫鞋上炕,轉過頭看著我張了張嘴,卻只嘆了口氣。

我皺了皺眉,「你以前不這麼婆媽啊,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呢?老段跟你說什麼了?」

瞎子橫了我一眼,「他說什麼重要嗎?我說什麼管用嗎?我跟你特麼認識多長時間了,你什麼揍性我不知道?都到這個份上了,說什麼都是白搭,一句話,哥們兒挺你。」

我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不大會兒,旅館老闆娘就把瞎子事先點好的菜端進來,擺在了炕桌上。

「哎呀,可是吃上正宗的小雞燉蘑菇了。」竇大寶夾起塊雞肉塞進嘴裡,燙的直吸溜氣。

我和瞎子上了炕,對著吱溜了一口燙熱的白酒,吃了幾筷子菜。

瞎子放下筷子端起酒盅和我碰了碰,問:

「那玩意兒在哪兒呢?」

我愣了一下,「嘖,在箱子裡呢,我把它給忘了。」

我剛想下炕,潘穎就先跳下去跑到角落邊拉開我的行李邊嘟囔:「造孽啊,不帶你們這麼欺負鳥的。小白,小白!你沒事兒吧?」

一邊說,一邊從箱子里翻出個玻璃罐子咬牙切齒的擰開了蓋子。

眼看著標本似的鬼鴞撲棱著翅膀飛出罐子在屋裡盤旋一周后落在我肩膀上,瞎子仰脖喝了口酒,問我這鳥怎麼來的。

我把前晚的經歷說了一遍。

瞎子聽完,臉陰沉的跟要下雨似的。

竇大寶忍不住問:「老劉,那到底啥情況?醫院下頭怎麼就變成監獄了?」

「有人作妖。」

瞎子說了一句,猛地扭頭看向我,「你沒報自己的名字吧?」

我愣了愣,搖頭,「沒有,報的是以前的名。」

瞎子點點頭,「那就好。」

「你們倆,就不能說人話?非得整這麼玄乎才過癮咋地?」潘穎咧著一嘴東北大碴子問。「特別是你,大晚上的你腦門子上架個墨鏡幹啥?你裝酷給誰看呢?」

瞎子讓她說的直翻白眼,摘下墨鏡丟到一邊,好半天才端起酒盅仰脖灌了下去,扭臉看著我說:

「段乘風沒說徐潔具體在哪兒,我也不敢再讓他說了……禍禍,我就問一句……」

「你說。」

「要是你和徐潔成不了,你怎麼辦?」

「一定能成。」我盯著他的眼睛,緩緩端起酒杯和他碰了碰,「她是我媳婦兒。」

瞎子眼神閃爍了兩下,避開我的目光。

潘穎端起酒盅喝了一小口,辣的吐了吐舌頭,在嘴邊扇著風問:

「禍禍,到底啥情況?不就找媳婦兒嘛,咋還整的跟偷地雷似的?」

「噗!」

瞎子剛喝的一口酒從鼻子眼裡噴了出來。

咳嗽了好半天才緩過勁來盯著她說:

「不是偷地雷,是挖墳。他媳婦兒,可能在墳裡埋著呢。」
吟雙 發表於 2019-2-25 12:27
第二十九章 進山


瞎子被嗆的臉紅脖子粗,話說出口才發覺自己說漏了嘴,漲著臉斜眼看潘穎的反應。

潘穎眼睛瞪得溜圓,驚疑不定的目光從瞎子、竇大寶和我身上逐一掃過,最後落在我身上:

「墳裡?」

我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潘潘,我能相信你嗎?」

潘穎忽閃著眼睛看了我一會兒,忽然壓下嗓子神神秘秘的說:

「要是考古隊的也輪不著咱們去找她,她是盜墓的吧?真看不出來啊,她是哪個分支啊?」

我和竇大寶、瞎子面面相覷。

竇大寶腿一蹬,『慘叫』一聲,像只被噴了殺蟲劑的蟑螂一樣倒在了炕上……

我沒想過刻意欺騙潘穎,但也沒有把實情告訴她的必要。

既然她自己想偏了,反倒省心了。

盜墓的……這大背頭裡裝的都是什麼啊?

第二天一早,四人先去市裡買了些可能用到的東西,然後開車直奔根河。

路上潘穎直吵吵,問呼倫貝爾大草原在哪兒。

竇大寶很耐心的告訴她:過冬前,草都讓羊給啃了。

聽著兩人腦洞開到姥姥家的對話,我本來壓抑的心情倒是緩釋了不少。

一路冰天雪地銀裝素裹,不到三百公里的路程,用了將近六個小時才到達。

又花了一個多小時,才來到大興安嶺西麓的一個小鎮——滿歸鎮。

由於下大雪的緣故,到了滿歸鎮天已經黑了,不得已只能找了家旅館住下。

瞎子早年間拜師學藝,跟著師父遍走大江南北,見識過不少奇聞異事。

一邊喝著溫酒一邊說出幾件來,竇大寶和潘穎都聽的一驚一乍的。

我聽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件事,我問瞎子有沒有聽說過『鬼山』。

瞎子皺了皺眉,說沒聽過,問我從哪兒聽來這麼個地方。

我說是三白眼的魂魄在被鬼鴞攝取前說的,他應該是想告訴我『老東西』的所在,只是當時鬼鴞的叫聲太刺耳,我只隱約聽到鬼山和什麼廟。

瞎子想了一陣,搖搖頭,說中國被傳說是鬼山的山有很多,卻沒有山是真正以鬼山為名的。

如果一定要說有,那就只能是西北的賀蘭山了。

在中國的諸多大山中,沒有一座像賀蘭山那樣,一直處於承領戰爭的狀態中。

自秦朝賀蘭山麓被匈奴短暫佔據後,漢、唐、宋、元、明、清……賀蘭山一直都是番邦外族逐鹿中原的關口,從古至今不知道埋藏了多少屍骨,所以被稱為鬼山。

瞎子說:「但也正因為如此,兵戈銳勢早已將那裡的凶勢磨滅了,不清不混、陰陽背離卻又均衡之至,無論是正道還是邪門,那都不是修行的好地方。所以三白眼說的鬼山,應該不是那裡。」

「先別管什麼三白眼了,說說看明天具體該怎麼去找徐潔吧。」潘穎兩眼放光的問我:「你知道她盜的誰的墓不?她跟誰一起去的?男的女的?要是男的,她不會跟他……」

見我瞪眼,她趕忙把後邊的話咽了回去。

我看向瞎子,等著他開口。

在電話裡他只交代了一些事項,到現在還真沒說具體方向呢。

瞎子吱溜了一口酒,忽然看著我,眼睛里透出賊兮兮的光,「禍禍,你跟徐潔那什麼了嗎?」

「什麼?」我一愣。

「嘖,就是那個……你們倆有沒有在一個被窩裡睡過。」

我反應過來,瞪了他一眼,沒說話。

這個死變態,老毛病又犯了。

「別啊,我沒跟你開玩笑,老段可說了,如果你和徐潔有了男女關係,可以通過『活死物』,也就是那隻殭屍鳥,能更容易找到她。」

我搖了搖頭,「沒有。」

「不是吧?」瞎子誇張的往後仰著身子,瞪眼看著我。

竇大寶和潘穎看我的眼神也都怪怪的。

我點了根煙,抽了一口,緩緩的說:

「徐潔說過,如果沒有了我,她就什麼都沒了。那時候我不懂她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我只知道她很害怕,我……我沒有信心給她將來,所以就沒有那什麼……」

「唉……」

瞎子和竇大寶同時嘆了口氣。

潘穎還想說什麼,瞎子一擺手,「趕緊吃喝完早點休息,明天開始有的忙活了。」

這晚我喝了不少酒,可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著,稍一眯瞪,腦子裡就浮現出亂七八糟的東西。

一會兒是日本鬼兵,一會兒是戴著斗笠的鬼和尚,一會兒似乎又看到徐潔熟悉的面孔。

越是強迫自己不胡思亂想,就越是大腦混亂,也不知道翻了多久的燒餅,才勉強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天亮的時候竇大寶和潘穎去找旅館老闆買了小米粥和油果子,四人吃了個飽。

臨上車前瞎子私下跟我說,段乘風只推算出了徐潔的大致所在,現在不能利用鬼鴞找人,那就只能是他用所學的風水術儘可能的去尋找。

我終於忍不住問他,徐潔為什麼要來這兒?

瞎子嘆了口氣,說你現在也知道她不是普通人了,她想要像正常人一樣活著,就必須從外界吸收元陽。

就比如上次在和樹小區見到的蕭雨,如果那天蕭雨沒有服食蘊藏地火的贔屓火眼,單靠喝雞血也維持不了多久,最終還是會傷人的。

徐潔和她的情況還不一樣,徐潔就是毛小雨,被我們從河裡撈出來的時候,置身在鐵棺材裡,而且棺材還施加了符籙。

五行成屍已經夠邪門了,徐潔卻是佔了金、水兩樣,很可能需要吸收更多的地火陽氣才能增加元陽。

所謂物極必反,極陰極寒之地必定暗藏著純陽地火,徐潔到這苦寒之地,就是不肯傷人,到這裡汲取地火來了。

聽瞎子說完,我心裡難受的無法形容。

我沒有告訴瞎子,和樹小區那晚見到的黑雨衣就是徐潔。

現在想來,她當時的目的就是想要得到兩顆贔屓火眼,可恰恰是我,為了和我毫不相干的蕭雨讓她失去了火眼。正因為這樣,她才會來到這苦寒之地受罪。

瞎子讓竇大寶開車,照著先前買的地圖直接去貓兒山林場,他則取出羅盤和一本紙頁泛黃的舊書一路對照查看。

潘穎起先還滿心好奇的問這問那,後來見周圍沒了人煙,公路兩旁只有被白雪覆蓋的蒼茫山林,也就沒了動靜。

見她明顯有點發怵,我心下一陣歉然。

撇去偶爾的任性不說,我還是挺喜歡這沒心沒肺的大背頭的。

這次決定帶她來,完全是因為想要藉助狄金蓮的鬼術增加一分找到徐潔的機會。

直到現在,這妮子也沒意識到我的自私。

我心說罷了,這趟無論能不能找到徐潔,對這幾個哥們兒姐們兒的人情姓徐的都記下了。

想歸想,到了貓兒山以後,我還是猶豫的看向潘穎。

即便瞎子沒說,我也想到接下來將要面對什麼。

我們三個糙老爺們兒無所謂,並著肩膀什麼都能挺過去,潘穎雖然『爺們氣十足』,說到底還是個假爺們兒,我真怕她挨不住。

結果不等我開口,潘穎就搭住我肩膀說:

「我明白,你又要婆媽了。可是都到這兒了,我也不可能一個人回去啊?一句話,就憑你徐禍禍連睡都沒睡人家就敢知法犯法包庇盜墓賊,我就服你。甭管怎麼地,水裡來火裡去,咱哥們兒奉陪到底!」

我剛想感激的朝她點頭,結果她接下來的一句話差點沒讓我死過去。

「先說好,不管從斗裡倒出來的寶貝有多值錢,我要分一成。」

她一邊說,還一邊沖我遞了個『貪婪邪惡』的眼色。

瞎子又在車上對著羅盤和舊書看了一陣,才收起傢伙事說出發。

四人背著行囊在林子里穿梭。

瞎子邊頭前帶路,邊說幸虧都快到三月份了,要是寒冬臘月,山裡的積雪正鬆軟的時候,一腳下去就能把人埋半截。人走不多遠就得悶出一身汗,而且還不能停,一停下來貼身就得結一層冰碴子,人就得活活凍死。

潘穎冒著鼻涕泡說:

這盜墓的是敬業還是沒腦子啊?就不能等雪化了再進山?要不說沒文化幹什麼都吃虧呢。

瞎子回頭看了看我,別有意味的說:

「術業有專攻,這個『盜墓的』的是個半桶水,應該只能在大雪嚴寒的時候,才能憑藉自身的感覺找到她想找的東西。」

過了中午,本來就朦朦朧朧的日頭乾脆不知道躲哪兒去了。

瞎子說得加緊趕路,這個月份太陽一躲貓准得下雪,必須得在天黑前找到落腳的地方。

竇大寶一邊攙著潘穎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一邊忍不住問他:這深山老林的哪兒能落腳啊?

瞎子忍不住笑了,「深山老林?你以為呢!咱這才剛進山,三五天能趕到地方都算好了。不過你們放心,我劉炳真要是吃乾飯的,也混不到今天。早年間我跟師父來過這兒……這趟要不能幫禍禍了了這樁心事,不能把哥幾個平平安安帶回去,我劉炳就特么永遠留在這山裡!」

我眼眶一熱,到了嘴邊的話硬咽了回去。

到了這個份上還能說什麼啊,說什麼都是虛的。

又攀山越嶺的走了一陣,瞎子大幅度揮著手:「加快速度!翻過前面的貓耳朵,就有地兒歇息了!」

話音未落,竇大寶忽然喊了起來:「你們快看,那邊雪裡頭好像埋著個人!」
吟雙 發表於 2019-2-25 14:07
第三十章 雪悶子,死人缸

順著竇大寶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就見不遠處的一棵樹下面,雪裡埋著個人。

那人大半截身子都埋在雪裡,只有肩膀和腦袋露在外面。

「過去看看。」

瞎子說了一句,和竇大寶一起往那邊走。

我跟著往前走了幾步,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那人頭上戴著遮耳朵的狗皮帽子,看上去是後腦勺對著這邊,露在外面的衣服領子怎麼是正開襟朝著這邊的?

又往前走了兩步,我突然想起了百鬼譜上的某個記載,心裡猛一激靈。

「別過去!」我一把拽住瞎子,「大寶,停下!」

「哎喲我去!」

聽竇大寶和潘穎同時驚呼,我和瞎子扭臉一看,都是一愣。

兩人居然都四仰八叉的摔在了地上。

潘穎倒還沒怎麼樣,竇大寶和我一樣背著個大包,這會兒包陷進雪裡,一時半會兒翻不了身,伸胳膊蹬腿兒跟個大王八似的……

我和瞎子走過去,把兩人扶了起來。

潘穎邊拍打身上的雪邊抱怨雪地太滑,問我瞎咋呼什麼,害她和竇大寶摔跤。

竇大寶卻轉動眼珠看著我和瞎子,好半天才悚然的說:

「是有人把我撂躺下的。」

「啥意思?」潘穎愕然的問。

竇大寶瞪大眼睛看著她,半晌搖了搖頭說:

「一定不是你,你沒那麼大力氣。」

我和瞎子仔細一問才知道,他當時急著救雪裡那人,正往前跑,忽然就感覺被人扯住了後脖領子,狠狠朝後甩進了雪地裡。

問潘穎,卻是迷迷糊糊的說不出怎麼摔倒的。

「咋不過去了呢?那人身上沒多少積雪,興許還有救呢。」竇大寶說著又要過去。

我忙一把拽住他。

就在我抓住他胳膊的同時,潘穎竟也伸手揪住了他的後脖領子。

見我看她,潘穎撥楞了一下腦袋,神情有些茫然的鬆開了手。

我心裡透亮,這種敏銳的反應可不是冒失的大背頭應該有的,八成是她『祖宗』跟來了。

我讓眾人退後,從地上抓了把雪,捏成個雪蛋子朝著雪裡那人的腦袋上扔去。

「噗」的一下,雪蛋子正砸在那人的後腦勺上。

那人腦袋被砸中,竟然從肩膀上掉了下來,骨碌著滾進了雪裡。

「我艹!」

瞎子等人齊聲低呼。

潘穎反應尤其強烈,帶著顫音說:

「禍禍,你把他頭砸掉了!」

「看仔細了,那不是腦袋。」我心有餘悸的使勁擠了擠眼。

竇大寶還想上前察看,瞎子這會兒已經有點琢磨過味來,拉著他不讓他往前走。

潘穎探著頭往那邊看了看,說:

「真不是人頭,就是頂帽子包著個大雪團兒。」

末了還很爺們兒的罵道:「娘的,誰在這兒堆的雪人?跟老子們逗悶子呢?」

竇大寶愣了會兒神,回過頭看著她,艱難的咽了口唾沫,「腦袋是假的,雪裡的身子可是真的。」

潘穎怔了怔,反應過來猛地打了個哆嗦。

的確,腦袋是假,雪裡埋著的身子卻是真的,就連脖子上的斷口都還像是帶著血跡。

我招呼三人:「走,別管它,我們繼續趕路!」

瞎子帶路,四人回過頭走了沒多遠,忽然就聽身後忽然傳來「嗚嗚……」的聲音。

聽上去像是山風低嘯,卻又更像是幾個人在一起悶聲的哭。

潘穎不敢回頭看,小聲問後面有什麼。

我停下腳步,扭臉看了一眼,就見雪裡的身體在「嗚嗚」的『哭聲』中快速的沉了下去,就好像是下面有什麼東西把它給拽下去似的。

瞎子和竇大寶也都看到了這詭異的一幕。

瞎子問我:「那到底是啥玩意兒?」

「是雪悶子。」

我兀自后怕不已,用力搓了把腦門,讓他只管帶路向前,無論遇到什麼都別再多管。

竇大寶問我啥是雪悶子,是鬼還是山精野怪?

我說這還真不好形容。

我仔細想了想,才說:雪悶子又叫死人缸,說起來,倒是和瞎子提到過的山靈髦有點相似。這東西其實就是沒腦袋的死人。

潘穎問咋會沒腦袋?

我說東北的深山老林不比別處,早年間不知道盤踞了多少山精野獸,山場子裡伐木、金溝子裡淘金、還有那些個土匪鬍子……後來被小日本佔據,建立偽滿……總之經歷的滄桑曲折太多了,山裡埋藏的屍骨數不清有多少。

早年淘金都是兵匪一氣的,如果有人想把淘到的金粒子私帶出去,一經發現,勢必砍頭示眾以儆效尤。

被鬍子禍害的人也是不計其數。

至於日本鬼子就更不用說了,為了節省子彈,哪個王八犢子的刀上沒沾染國人的血。

那些人在被砍頭的時候充滿了怨念,死後成了孤魂野鬼,終日在山中徘徊,沒了腦袋的屍身因為山中特殊的環境,就有可能成為凝聚怨恨的雪悶子。

這東西沒腦袋,就只知道害人。

它們害人的法子很單一,就是從雪裡冒出來半截,吸引人過去。

看上去它就像是陷在雪裡的人,其實那一片雪地全都是虛的。

人一走過去,立馬就得陷進去,想再出來就難了。

因為雪悶子沒有單純的目標,就只是一味的害人,年深日久,被害死的性命不知道有多少,所以又管這東西叫死人缸。意思就是專門『盛』死人的缸。

瞎子問:「你是怎麼發現不對的?」

我說:「你沒見那傢伙帽子和領子是反的嘛,這東西邪性,知道偽裝成陷進雪裡的人,可是自己沒腦袋,帽子戴反了。」

竇大寶嘆了口氣,「唉,說到底還是被害死的老百姓,也是可憐人。」

我搖搖頭:

「大寶,對有些東西不能心慈手軟。那樣只會害人害己。還有,你剛才要是仔細看,就會發現那個死人缸未必就是什麼好路數。就在它露頭的那片雪地邊上有棵歪脖樹,那上面還有半截麻繩呢。我要是沒猜錯,那傢伙是自己弔死的。」

「弔死的人怎麼會沒腦袋呢?」潘穎不解的問。

我和瞎子對視一眼,都沒吭聲。

潘穎追著刨根問底,我被問急了,摘下一隻手的手套,把手伸到她面前。

「啥意思?」

「你就這麼著光著手站在這兒別動,到不了天黑,你只要稍微用點力氣,就能把自己的手指頭掰下來。」

「我掰手指頭幹啥?」潘穎擰著眉毛看了我一會兒,等反應過來,臉都白了,「你是說……腦袋是……是……」

我讓她別想了,這玩意兒越想越害怕。

都說東北的老林子能吃人,這回我總算是見識了。

要不是之前看過百鬼譜,又或者沒帶潘穎來,這才剛進山沒多久,怕是就要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眼看天色越來越暗,大片雪片洋洋洒洒飄落,瞎子急著跑上一道山樑,回過頭大聲招呼:

「到了!」

三人跟著跑上去,遠遠的就見一個平頭山崗子上有一排白樺木搭建的木屋。

幾人相對鬆了口氣,快要趕到木屋前,我才問瞎子,上次他跟師父來都多少年了,怎麼還能確定山裡的看林屋沒換地方。

瞎子說這幾間木屋的確是以前看林子的人住的,可就算換了新『據點』,也沒人會拆老屋子。

山林子裡什麼狀況都可能發生,難免有個行腳趕路的、野外旅遊的錯過宿頭……甚至是被通緝跑到山裡躲藏的犯人。

不論是什麼人,好歹都是人命,能有個落腳避雪的地方總是好的。

四人來到木屋,逐間看了一遍,沒發現有人,倒是一間屋子裡的房樑上掛著一些乾肉和乾菜。

「看來這木屋早不用了,現在看林人都住泥瓦房咯。」瞎子邊說邊歸置柴禾點火盆。

潘穎摘下帽子,攏了攏大背頭,仰頭看著房樑上的乾肉咽了口口水:

「既然都搬新地方了,這麼好的臘肉怎麼沒帶走呢?」

瞎子笑了:「要是沒這些東西,你來了吃啥?難不成你還去打獵啊?這都是老一輩人的傳統,獵戶、行腳在這裡歇腳,大雪天也能填飽肚子;等下回路過,有富裕的獵物肉菜,再掛上去留給後來的人。」

竇大寶歇了一會兒,從牆角找了口鐵鍋,拿到外面用雪刷了,裝了半鍋雪回來掛在火盆上頭。

見他把乾肉乾菜往鍋里續,潘穎忍不住小聲說:

「咱在這兒起火做飯,會不會把山裡的人熊引來啊?」

「你想多了,別說這些年野獸少了,就是有,也都在更深的山裡。再說了,熊瞎子都躲窩裡貓冬呢,誰有空搭理你啊。」瞎子笑道。

見肉菜還得煮一陣子,我就說我先睡一陣子,晚上好起來守夜。

趕了這一天的山路,身疲力乏,躺在木板床上沒多久,我就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被人推醒了。

睜眼一看,見推我的是潘穎。

「怎麼了?」我坐起身,看看已經撲簌翻滾的鐵鍋,卻不見瞎子和竇大寶,「他倆人呢?」

潘穎急著說:

「他倆說去方便,這都十來分鐘了,還沒回來,會不會出什麼事兒了啊?」

我連忙跳下床,從包里拿出一把進山前準備的刺馬爪。想了想,把隨身的背包扛在肩上,對潘穎說:「我去找找他們。」

「我跟你一起去。」
吟雙 發表於 2019-2-25 14:11
第三十一章 鬼鬍子


瞎子老成持重,我倒也不怎麼擔心,想想留潘穎一個人在屋裡的確不合適,就從包裡拿出把摺疊鏟展開擰緊了讓她拿著,然後又翻出把電筒,拉開門走了出去。

雪已經停了,嗷嗷的山風卷著積雪在山間打轉,放眼四周,仍是白茫茫一片,強光電筒也不能照遠。

好在雪一停,地上的腳印就沒被埋上,我看了潘穎一眼,示意她跟著我,沿著腳印繞向木屋後頭。

「瞎子!大寶!」在木屋的一側我停下腳步喊了兩聲,沒聽見回應。

探著頭,打著電筒往屋后一看,根本沒人。

我急著走過去,看著地上排泄的痕迹和腳印,不禁有些急了。

倆人的確是在屋後解決過,可腳印卻是順著後邊往山崗子下頭去了。

潘穎捏著鼻子瓮聲瓮氣的抱怨:

「這倆人拉完了不回去,跑哪兒野去了?」

我哪顧得上跟她磨牙,一邊沿著腳印往前小跑,一邊招呼她跟上。

竇大寶是實心眼,但絕不憨,瞎子更是深知這老林子的險要,兩人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無緣無故的離開木屋。

唯一的解釋是兩人可能發現了什麼,再不然就是……

我不敢往深了想,只是急著往前跑。

可跑了七八分鐘,仍是連個人影也沒見著。

看著地上綿延的腳印,我放慢腳步邊走邊問潘穎:

「不是說他們只去了十來分鐘嘛,怎麼可能走這麼遠?」

潘穎訥訥的說:

「我……我剛才偎著火堆眯著了,感覺就是時間有點長。」

我暗嘆了口氣,沒說什麼。

都是肉人,翻山越嶺了一天,誰不累啊。

跑下山窩子,還不見瞎子和竇大寶,我是真急眼了。

大晚上的雪隨時都會拍下來,再找不著兩人,一旦腳印被風雪蓋住,迷失了方向,四個人都得讓這老林子給『吃』了!

又急著跑了一陣,潘穎忽然一把拉住我。

「怎麼了?」我回過頭急著問。

等看清她的樣子,我不禁一愣。

她的臉上竟又現出了那種茫然的神色,就好像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兒似的。

這種神情沒有持續太久,隨著那對亮閃閃的眼珠子機靈的一動,她抬手指了指一側的山坡,低聲說:

「我覺得他們在那邊。」

我看了看前方一眼望不到頭的腳印,扭過臉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點點頭,「聽你的。」

轉過身沿著山坡深一腳淺一腳的向上爬去。

發生在這假小子身上的一切都太神秘了,可有一點能夠肯定,她本人絕對沒有害我和瞎子、竇大寶的動機。

在狄家老宅的時候,狄家老太或許有過害我和她的念頭,可如果那念頭一直存在,狄家的『人』也沒必要放我們回來。

眼下情況緊急,我也只能快速的做出判斷了。

兩人向上爬了十多分鐘,忽然,我就見上方的山林間隱約有人影。

我想喊,可是張了張嘴,又趕緊閉上了。

回過頭,正好見潘穎張開嘴,趕忙捂住了她的嘴。

「還不知道是什麼,別吱聲。」

我低聲在她耳邊說了一句,放開她,把電筒關了,借著雪地的反光輕手輕腳的往上走。

越離得近,我的心就越往上提。

起先我想當然的以為,大晚上出現在這深山老林里的只有瞎子和竇大寶,可靠近了才發現,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樣。

那根本不是一兩個人,而是一隊人馬!

這幫人里大多是五大三粗的漢子,個個穿著翻皮襖,戴著狗皮帽子,走起路來搖搖擺擺,有著一股子不可一世的架勢。

「這些是什麼人……」

聽潘穎問,我趕忙一把箍住她的脖子,捂著她的嘴藏到一棵大樹後頭。

儘管我反應不慢,那隊人還是聽見了動靜。

一個狂暴的男人聲音大聲質問:

「什麼人?」

想到他們的裝束,我摒著氣,緩緩把手伸向背包……

「撲稜稜!」

隨著一下輕響,一個小黑影振翅從我身邊飛了過去,落在上方的一枝樹梢上。

「娘的,這大雪天的還能見著老鴉子,真他娘的喪氣!」

「麻痹的!」

「日他娘的……」

……

一陣粗俗的叫罵過後,一個低沉卻不怒自威的男人聲音自上方傳來:

「忘了我跟你們說過什麼了?」

沒人回應。

周圍變得出奇的平靜。

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抬高了聲調:

「別管旁的!不許出聲!不要回頭看!」

我摒著氣老半天不敢動作,直到潘穎扒拉我的手,我才低頭朝她使個眼色,慢慢鬆開了她。

潘穎大張著嘴,無聲的喘了一會兒,和我一起把頭探出樹後。

見上方的人馬都過去了,她才扭過臉惶然的看著我,從嗓子眼裡擠出仨字:

「那是啥?」

我把右手拇指和食指比了個『八』,在身前晃了晃,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腰裡都別著槍呢,看打扮,是鬍子。」

「鬍子?土匪?!」潘穎驚恐的瞪大了眼睛。

我趕忙又作勢去捂她的嘴,她倒是機靈,先自己抬手捂住了嘴。

又過了一會兒,她才鬆開手小聲問:

「這會兒怎麼還有鬍子?」

我盯著她眼睛看了片刻,低聲說:

「你光看見人馬、聽見喊話,你聽見腳步聲和馬蹄聲了嗎?」

潘穎惶然的搖搖頭,倏地瞪圓了眼睛,「他們不是人?」

我點點頭,示意她別再吭聲,朝挺在枝頭的鬼鴞看了一眼,拉著她緩步朝上走去。

這殭屍鳥貌似果真有靈性,居然懂得打掩護。

到了剛才那路人經過的所在,潘穎一手捂嘴,一手指著地上來回扭著肩膀示意我往地上看。

我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冷靜。

剛才那一隊人至少有一二十個,其間還有馬匹馬車,可眼下的積雪上卻只有兩個人的腳印……

我一邊豎著耳朵傾聽,一邊打亮電筒,照著地面慢慢往前走。

走了大概七八步,就見一旁的雪堆裡有一小塊凹陷的痕迹。

我急忙走過去,用手電筒照看。

潘穎彎下腰,借著電光從雪裡拿起樣東西,吹了吹戴在大背頭上,仰頭看著我小聲說:

「是風水劉的裝逼鏡!」

我雖然也是大腦混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還是把食指舉到嘴邊『噓』了一聲,用眼神示意她繼續往前走。

直覺告訴我:

竇大寶一個人的話可能會亂來;如果瞎子是一個人,也有可能沒有方向。但是他倆在一起,就不會無緣無故出狀況。

我剛才看的分明,那的確是一隊鬍子。

現在雖然還有少數的犯罪分子在深山隱遁,但絕不會是他們那樣的打扮。

墨鏡應該是瞎子故意丟下做記號的。

但我無法判斷他和竇大寶到底出了什麼狀況。

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他和竇大寶現在不方便給我更明確的提示。

可同時也證明,他們是清醒的,知道自己出狀況了……

「禍禍……」

「別出聲!」

我回頭朝潘穎使勁搖頭。

潘穎扶了扶帽子,也沖我搖頭,把嘴湊到我耳邊小聲說:

「我怎麼覺得有什麼東西看著咱倆呢?」

我轉動眼睛看了看四周,只能是朝她微微點頭。

我也有相同的感覺。

似乎是鬼鴞出現的時候,我就感覺到在被一雙眼睛暗中窺視。

可就眼下這種情況,我已經分不出腦細胞來思考細節了。

拉著潘穎又往前走了一段,潘穎忽然彎下腰,從一旁的雪裡捏起一個煙盒舉到我面前,沖我比口型:「是大寶的煙。」

我點點頭,剛往前邁了兩步,猛然間,胸口突然傳來電噬般的感覺。

我就像是被高壓電打了一下,猛然栽倒在地上。

也就是在栽倒的一瞬間,我不經意間轉過頭,朦朦朧朧的,就見一旁的雪松上,有一雙銅鈴般的綠色眼睛正在看著我……
吟雙 發表於 2019-2-25 14:14
第三十二章 鬼衙門


我心裡猛一咯噔,這他娘的才叫屋漏偏逢連夜雨,穿著道袍都撞鬼呢。

雖然看不清那東西的樣子,可是從眼中透出的幽光看來,那分明是什麼野獸。

老林子裡野獸諸多,會爬樹的卻屈指可數……

我咬了咬牙,爬起身,一邊拉著潘穎緩步向前走,一邊豎起耳朵聆聽側後方的動靜。

走了一段,回頭偷眼一瞄,見那爺台沒跟來才稍稍鬆了口氣。

潘穎同樣也看到了那雙眼睛,問我那是什麼。

我讓她先別多說,眼下緊要的是找著瞎子和竇大寶,弄清兩人在搞什麼鬼。

緊走了一陣,剛轉過一個彎,一旁的樹後猛然伸出一隻手攥住了我的胳膊。

我本能的一翻手裡的刺馬爪,就要刺向那隻手,卻聽那人低聲「噓」了一聲。

眼見那人從樹後轉出來,我氣得差點沒給他一腳。

居然是竇大寶!

潘穎剛要張嘴,就被他一把捂住了嘴。

「噓,別出聲,跟著我走。」

竇大寶小聲說了一句,朝我使個眼色,轉過身像只大耗子精似的縮著兩隻手躡手躡腳的往前走。

想起剛才陰瞳傳來的感應,我不敢怠慢,提起十二分的戒備跟在他後面。

轉過一棵粗壯的水曲柳,竇大寶驀地停住了腳步,抬起手示意我往前看。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我的心猛然就提到了嗓子眼,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躥上了頂門心。

就在離我們不到三十米的地方,兩棵參天的紅松中間,出現一個一人多高的山洞,先前看到的那些鬼鬍子,正一個個低著頭,排著隊往裡走。

隊伍的最後方跟著一人,那人也低著頭,手裡卻捧著一樣東西,赫然就是劉瞎子!

讓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山洞的兩邊,竟然各站著一個身高足有一丈開外的人。

因為是臉對臉站在洞口兩側,再加上距離遠,無法看清這兩人的樣貌,就只見兩人如傳說中的巨人般高大魁梧,各頂著一個簸箕那麼大的腦袋。

更詭異的是,左邊一人的頭頂像是頂著一顆綠寶石一樣,散發出慘綠色的光芒,這光芒不足以讓我們看清他的樣子,卻把那山洞照的十分幽深。

看著這詭譎的一幕,就連話最多的潘穎也下意識的用兩隻手捂住嘴,大氣也不敢喘。

看著鬍子隊伍隨著魚貫進入山洞而縮短,瞎子卻還在低著頭跟著往前走,我有點急了。

剛想問竇大寶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忽然就見瞎子前面一個身材高瘦的漢子轉過身,似乎小聲跟他說了句什麼。

瞎子朝那人點點頭,竟轉身朝這邊走來。

可剛走了十多步,他就猛地停在了原地,像是看到了什麼極其恐怖的東西,瞪圓眼睛驚恐的看著這邊。

先前和他說話那人原本是跟著隊伍往前走的,這會兒也像是有所察覺,轉眼朝我們這邊看來。

只看了一眼,他突然就揮舞著手臂大聲喊了起來:

「快!快走!前面的快點走!跑!!!」

他的聲音急切中帶著恐慌,感覺就像是被官兵『包了餃子』一樣。

「二當家的,咋回事兒啊?」隊伍裡一個粗憨的聲音問道。

「問你娘的頭!快點進去!」

先前那人越發焦急,竟破口大罵起來。

瞎子僵在那裡好半天,忽然慢慢抬起手,朝著這邊指了指。

「他幹啥?」竇大寶一頭霧水的小聲問。

看著瞎子的奇怪動作,我心裡猛一緊,一手拉著潘穎,胳膊攬著竇大寶側過身一點點的往邊上靠。

當我偏過頭,看清後方的情形時,渾身的血都涼了。

就在我們身後不到五米遠的地方,竟然站著一個四足長毛的胖大傢伙。

這傢伙的一雙眼睛就像是兩個鈴鐺,透著幽綠妖異的光芒,一瞬不瞬的盯著前方。

順著它的目光延續下去,正是瞎子僵立的所在。

感覺竇大寶和潘穎的身子都在不住的打顫,我摒著氣慢慢把棉手套摘了下來,緊了緊手裡的刺馬爪。

可是在這無聲尾隨而來的煞星面前,巴掌大的刺馬爪子實在太微不足道了。

讓我覺得奇怪的是,瞎子竟然像是嚇傻了,除了剛才指那一下,就一直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瞪著眼睛,像是在和那傢伙對峙似的。

我看得心驚肉跳,心說這貨平時比猴兒還精呢,今兒這是怎麼了,被豬剛鬣上身了?

身後這無聲的尾隨者可不是傻狍子,而是山貓,是山裡的二大王。這傢伙雖然不及虎豹兇猛,卻是狡猾兇殘,更有著貓科動物極端敏捷的反應。

顧羊倌一輩子牽羊憋寶,到頭來卻在這二大王身上吃了大虧。

就憑瞎子那小身板兒,還想赤手空拳和它一決高下?

正當我對瞎子的舉動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山貓忽然弓起後背,擺出了攻擊的架勢。

我是真急了,想扯開嗓子提醒瞎子躲開那裡。

可是沒等開口,那山貓子就像是離弦的箭一般,猛地向瞎子躥了過去。

我咬著牙橫下撲上去,揮起刺馬爪就往半空中的山貓刺去。

可雙方的速度根本沒有可比性,我連山貓的毛都沒沾上,它就已經躥到了瞎子跟前。

「二當家的,我儘力了!」

瞎子突然大聲喊著,雙手抱著腦袋撲在了雪地上。

見山貓去勢兇猛,我不顧一切的追了過去。

可下一秒鐘,卻出現了讓人目瞪口呆的一幕。

山貓到了瞎子跟前,竟對他視如不見,速度絲毫不減的朝著山洞的方向躥去。

直到瞎子喊我才反應過來,他之所以站在那兒不動,不是因為嚇傻了,而是在替那些鬍子打掩護。

這會兒那隊鬼鬍子大多數已經進了山洞,只有那個被稱做二當家的漢子和另外兩個鬍子還沒進去,再就是洞口兩側的巨人兀自杵在那裡一動不動。

眼看山貓撲至,二當家急著一腳踹在一個回頭向這邊張望的鬍子屁股上,跟著往山洞裡一撲,接著就聽洞裡傳來他的聲音:

「謝了兄弟!」

喊聲未落,山貓已經躥到了左邊那個『巨人』的頭頂,張開大嘴一口就咬住了那綠寶石般的光源。

就在綠光被吞噬消失的瞬間,『巨人』守護的山洞竟詭異的消失了。

耳畔似乎還索繞著二當家的聲音,山洞卻是切切實實的消失不見了。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好半天才明白過來,從一開始,山貓的目標就是『巨人』頭頂的綠光。

而先前陰瞳傳來的強烈反應,這會兒也不復存在了,想來多半也和那古怪的光源和邪異的山洞有關。

山貓目的得逞,攀在巨人頭頂朝著這邊看了一眼,轉過身一個縱身飛撲,遁入山林不見了蹤影。

隨著它的遁走,強烈的壓迫感消減過半。

我深吸了口氣,走到瞎子身邊,見他還把羅盤頂在後腦勺上趴在那裡一動不動,伸手把他拽了起來。

「二大王走了?」瞎子竟有些興奮的兩眼放光。

「走了。」我點點頭,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那兩個大傢伙還在那兒呢。」

瞎子回頭看了一眼,吐了口氣,大步朝著那邊走去。

我怕他有閃失,急忙跟著上前。

到了跟前一看,不由得呆住了。

這哪是什麼巨人,根本就是兩個一丈多高的石像!

近看這石像,模樣十分的怪異。

兩者都是人的身子,卻頂著個不怎麼成比例的大腦袋,因為年深日久遭風雨侵蝕,五官面貌已經無法分辨,卻明顯能看出大腦袋上立著兩個尖角樣的凸起。

此外右邊的石像額頭中央有一塊巴掌大的圓形凸起。

左邊那具石像,相同的位置卻是一塊半月狀的凹陷。

再看兩個石像中間,哪還有半分山洞的蹤跡,只有雪中露出一尺多高的半拉殘損石碑。

同樣因為年代久遠,石碑上原本刻的是什麼,卻是再難分辨了。

直到這會兒潘穎才緩過神來,揪著竇大寶帶著顫音問:

「你們倆不是去拉屎嗎?跑這兒搞什麼來了?」

我同樣滿心疑問,卻知道這裡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又看了一眼石碑石像,招呼眾人先回去再說。

回到木屋,我又從外邊鏟了一鏟子雪續進鍋裡,隨手添了幾根柴禾。

瞎子從包里翻出瓶酒,擰開蓋兒美滋滋的喝了一口。看他那樣子,就像是剛做了什麼讓人頌揚的大事一樣。

我搶過酒瓶喝了一口,問他究竟是怎麼回事。

瞎子呵呵一笑,搭著我肩膀說:

「幸虧我和大寶去屋後出恭,要不然你徐禍禍就得忙活一整夜了。」

「能不加話佐料嗎?」

我橫了他一眼,把酒瓶遞給竇大寶,卻被潘穎搶了過去。

一口酒下去,她就被嗆得滿臉通紅,邊咳嗽邊說:

「都別他娘的廢話,趕緊跟老子把話說清楚!」

瞎子又是呵呵一笑,沖我一抬下巴,壓著嗓子問:

「聽說過鬼衙門嗎?」

「鬼衙門!」我猛一激靈。

「剛才看到的山洞,就是鬼衙門。那兩個大頭石像,是鬼衙門的守衛!」

我有些恍然的點了點頭,終於有些明白,這半晚究竟發生了什麼。

在東北山林里一直都有關於鬼衙門的傳說。

顧名思義,鬼衙門不屬於陽世的存在,在傳說中,是能通往幽冥地府的入口。

而人身虎頭的陰陽石像,正是鬼衙門的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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