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異術] 陰倌法醫 作者:天工匠人 (連載中)

   
吟雙 2019-2-19 14:38: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861896
吟雙 發表於 2019-2-25 16:39
第十一章 邪降


「你個混蛋,我殺了你!」

桑嵐發狂的大叫一聲,就要撲上去。

「別過去,他不是朱安斌!」我急忙一把將她拽到身後。

這一衝一拽,兩人已經邁入了石門裡面。

我已經通過鬼靈術的記載,知道了五行邪煞的厲害,卻怎麼都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蔭木傀。

因為急著追出來,我就拿了一把竹刀。現在竹刀交給了桑嵐,我卻再沒應對的法器了。

眼看季雅雲赤果果的躺在那裡,不知道是死是活,我一咬牙,心說都到了這個份上了,怎麼都不可能丟下她帶著桑嵐逃走。

好在鬼靈術上記載了一些徒手結印的法門,奮力一搏,能帶著兩個女人出去也不一定。

我低聲對桑嵐說:

「他不是朱安斌,是殭屍。等會兒我去抱你小姨,我一動,你就往回跑,千萬別回頭。我一定把她帶回去。」

「殭屍……」桑嵐悚然瞪大了眼睛,「那我小姨……」

我擺手示意她別再多說,眼下哪還能顧得上想季雅雲是怎麼個狀況,面對這麼個煞星,只有儘力先把人弄回去再說了。

朱安斌轉過身後,臉上露出濃重的戾氣。

可奇怪的是,在我和桑嵐進來後,他的戾氣竟有所減弱,神情變得有些疑惑。

我也顧不上想他為什麼會是這種反應了,把桑嵐推向一邊的同時,順手拿過了她手裡的竹刀。

我抿著嘴唇,把一隻手藏在背後朝桑嵐擺了擺,示意她準備走,另一隻手緊握著竹刀,緩步走向石床。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朱安斌並沒有做出其它反應,反而眼中的疑惑更重了。

我盯著他的眼睛,積蓄力氣想要發動,但卻突然發現,他的目光似乎並沒有聚集在我的身上,而像是毫無目標,只是擰著眉頭在思索著什麼不解的事。

我又往前走了兩步,暗暗咬了咬牙,準備撥開身前的布幡,將竹刀射出去的同時直接去搶人。

可當我伸手去撥布幡的時候,整個人一下就呆了。

我竟然碰不到那布幡!

看著布幡上畫的符籙,我心裡的疑惑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細想起來,石門、石室的出現就已經是無比古怪了。

現在我居然碰不到布幡,難道說……

不等我想明白,朱安斌突然動了。

我下意識的就想把竹刀射向他,沒想到他動是動了,卻不是向我發動攻擊,而是雙手合十,緩緩彎下腰低下了頭。

「徐禍……」

桑嵐忽然聲音顫抖的喊了我一聲。

沒等我回頭,忽然,我就感覺到身後有一股從未接觸過的陰森氣勢貼上了我的後背。

下一秒鐘,我就眼睜睜的看著,從我的身體裡慢慢的擠出來一個人!

沒錯,就是擠出來的。

我先是看到我下巴的部位冒出半個腦袋,然後連反應都沒來得及反應,就見一個人從我身體裡擠了出來。

我錯愕的瞪圓了眼睛,一時間不知所措的呆愣當場。

等我醒過神來,從我身體里『擠出』的那人,已經走到朱安斌面前,伸出一隻枯瘦的手在他頭頂輕輕拍了一下。

朱安斌原本像是在恭恭敬敬的向誰施禮,被他一拍,才把身子直了起來,卻仍然微微低著頭,似乎不敢正眼和這人相對。

這時忽然有人從身後拉了我一把,轉眼間,就見桑嵐拉住我的衣服,朝一旁努了努嘴。

我心裡也隱約想到了一種可能,忙跟著她躡手躡腳的走到一邊。

桑嵐朝朱安斌和那人看了一眼,踮起腳把嘴貼到我耳邊小聲說:

「那個人是從你身體裡穿過去的。」

我轉頭和她對視一眼,點了點頭,示意她先別多說。

我已經有點明白眼下的狀況了,可是還不能確定,季雅雲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仔細看後來的那人,這是一個身材微胖的男人,看年紀約莫五十多歲,身高大約一米六多,有些花白的頭髮又短又粗,支楞八叉的,從後面看活像個大刺蝟。

他穿著很普通的衣服,側臉給人的感覺很白凈,不但不顯得陰森,甚至還讓人覺得有些隨和。

可他身上卻偏偏有一股我從來沒有接觸過的氣勢,這種氣勢讓人本能的想要遠離他。

現在已經能夠確定,我和桑嵐是用另一種方式來到這裡的,朱安斌剛才就是在向這人行禮,兩人是看不到我和桑嵐的。

如果不是這樣,單是接觸到這『刺蝟頭』的氣勢,我就得不顧一切的逃走。

「事情辦好了嗎?」刺蝟頭向朱安斌問道。

他這一開口,我就渾身一陣發麻。

他的聲音居然像是鐵刷子刮鐵鍋一樣,嘶啞難聽卻還帶著一股金屬質地般的鏗鏘。讓人聽了耳朵發酸,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辦好了。」

朱安斌像是對他十分的恭敬,微微躬了躬身,垂著眼讓出了法台。

看清法台上的情形,我又忍不住猛一提氣。

那上面放著幾個黑乎乎的陶盆,也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只覺得髒兮兮的。

在法台的中央,居然立著一個一尺多高的草人!

草人是被綁在一個木頭架子上的,頭部、雙手雙腳都綁著分不出顏色的布條,看上去十分的詭異。

看到草人,再看看那些布幡上的文字元籙,我猛然想到了兩個字……降頭!

其實看到朱安斌的那一刻,我就應該想到這一點的,可一連串的突髮狀況讓我大腦混亂,沒有立刻回憶起朱安斌背後那些事的關聯。

他本來是想藉助降頭師的邪術達到目的,結果卻被降頭師陷害,被蔭木傀搶佔了肉身。

他的禍事起於降頭,那眼前的刺蝟頭,多半就應該是始作俑的降頭師了。

只是他們為什麼要把季雅雲弄到這裡來?

難道瞎子的錄像里,那個女人真是季雅雲?

他和朱安斌又有什麼牽連?

桑嵐拉了拉我,指了指石床,小聲在我耳邊說:

「你快想想辦法,把小姨帶回去啊!」

我腦子糾結的都快炸了,聞言看向石床上的季雅雲,不經意間看到一個部位,我差點驚呼出聲!

床上那女人的腰間有一塊銅錢大小的紅色胎記。

這胎記我見過……

她不是季雅雲。

她是陷害過季雅雲、季雅雲曾經的閨蜜、凌紅影樓的老闆、凌家的後人之一——凌紅!

可她的樣子為什麼會變得和季雅雲一樣?

床上的是凌紅,那我們先前跟著來到這裡的那個季雅雲現在在哪兒?

我看了刺蝟頭和朱安斌一眼,見兩人在法台前背對這邊忙碌著什麼,咬了咬牙,緩步走到了石床旁。

只看了兩眼,我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三年多的專業學習,讓我很快就分辨出,這女人的臉部有動過微創手術的痕迹。

凌紅居然真的去整容……整成了季雅雲的樣子!

可是兩人的樣子本來就有差距,儘管她現在和季雅雲有九分相似,可近距離一看,就會覺得有些不自然。

這麼說,上次在朱安斌家裡的,也是她了。

這個女人,究竟在搞什麼鬼……

我正想著,突然間,『季雅雲』的眼睛猛地睜開了。

我被嚇的一哆嗦,退後了一步才想起來,在這裡我和桑嵐都是『隱形』的。

『季雅雲』仍然躺在那裡,嘴角微微上揚,睜開的眼睛裡帶著些許得意的笑意。

是她了。

我做完泥娃娃,第一眼看向季雅雲的時候,她眼睛裡就是這種神情。

一個炸雷般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猛地抬起頭,就見刺蝟頭神情猙獰,正大聲對著草人快速的念誦著我聽不懂的咒語。

我一下就急了。

雖然還不明白這三人的目的,可他們明顯是想要對季雅雲做不利的事。

別說我對降頭一竅不通了,就算想要硬去阻止,眼下我和桑嵐都不是『真正的存在』,根本就無法改變這裡發生的任何事!

念咒聲戛然而止,刺蝟頭猛然轉過身,端起一個陶盆,將盆子裡的事物朝著石床潑了過來。

我本能的急忙躲開,石床上的『季雅雲』卻被潑了一身。

那看上去像是什麼動物的血,可奇怪的是,潑上去以後,並沒有向下流淌,而是就那麼附著在被潑到的部位。

桑嵐又急著過來拉我,我擺手,「別說了,她不是你小姨。」

「你胡說什麼,她明明是小姨!」

「不是,她是凌紅,整容了!」

「凌阿姨?!」桑嵐錯愕的瞪大了眼睛。

幾句話的工夫,刺蝟頭已經將所有陶盆裡的東西都潑在了凌紅的身上。

最後一盆潑上去,讓人頭皮發麻的一幕出現了。

包裹在凌紅身上的血,居然『活了』!

那些骯髒的血將她的身體完全包裹住,開始冒出一個個針鼻兒那麼大的細小氣泡。

緊接著這些密密麻麻起而不落的氣泡,竟然快速的蠕動起來,就像是每個氣泡下面都藏著一隻細小的蠕蟲一樣!

與此同時,刺蝟頭對朱安斌說了句什麼。

朱安斌立刻拿起法台上的草人,就著燈火點燃後放到了其中一個陶盆裡。

我心中升起一種絕望的感覺。

他們要對季雅雲做的,已經做了,可我根本就阻止不了。

「你快看她的樣子!」

桑嵐忽然拉了我一把,似乎看到了什麼極為恐怖的情景,嗓子都走音了。

我忙回頭看向石床。

看清凌紅的樣子,我差點沒當場癱在地上。

包裹她臉部的『活血』正在向兩邊流落,順著石床流向地面。

她的臉漸漸露了出來,卻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樣子了。

我無法具體形容她這張臉的模樣,但卻又見過這張臉,而且終身難忘。

她的臉居然變成了烹屍案中,高壓鍋裡被煮過的那張臉!

「哇!」

我肩頭的鬼鴞突然又怪叫了一聲。

叫聲未落,法台的位置,忽然出現一個身影,快速的向著石門走去。

我的第一反應是看向刺蝟頭,擔心他或許會聽到鬼鴞的叫聲。

好在他和朱安斌現在都目不轉睛的盯著石床,同樣一臉的不可置信,像是也不知道凌紅會變成這副樣子,甚至都沒發覺有個身影從法台前走過。

「小姨!」

聽桑嵐喊,我才扭過臉來,見剛才的身影正走出石門。

看背影曲線,赫然就是季雅雲!

「走!」

我低聲說了一句,最後看了刺蝟頭一眼,拉著桑嵐向外跑去……
吟雙 發表於 2019-2-25 16:44
第十二章 換臉


就在我和桑嵐跑出石門的一瞬間,身後忽然傳來一聲低斥:

「什麼人?!」

我心提到了嗓子眼,頭也不回的只管撒丫子往外跑。

剛跑出石門,一道亮光驟然劃破天際,緊跟著一陣驚雷震耳欲聾。

下一秒,我就覺得腳下突然踏空,渾身一激靈,趕忙伸手去拉桑嵐,同時聽到她也在大聲叫我的名字……

「徐禍!」

「嵐嵐,嵐嵐,你醒醒,你們快醒醒!」

聽到季雅雲熟悉而急切的聲音,我緩緩的睜開眼,發現自己還坐在藤椅裡,那個泥娃娃還好端端的擺在面前的櫃檯上。

「嵐嵐!」

「小姨……徐禍……徐禍……」

對面長椅里,桑嵐猛地從季雅雲懷裡直起身子,像是剛從噩夢中驚醒一樣,滿臉淚痕眼神迷茫的環顧四周。

「嵐嵐,你怎麼了?」季雅雲帶著哭音問。

桑嵐回過頭,怔怔的看了她一會兒,一把抱住她,嗚嗚的哭了起來。

我坐在藤椅裡想了一會兒,拿起硃砂筆,起身走了過去。

兩人分開,同時抬眼看向我。

我面無表情的對季雅雲說:

「脫衣服。」

季雅雲原本就哭的臉通紅,這下紅的都快滴出血來了。

桑嵐似乎想到了什麼,抹了抹眼淚,急著對她說:

「小姨,你趕緊把衣服解開,你可能被人害了,你快讓他給你看看。」

見季雅雲猶猶豫豫的真要解衣服,我「撲哧」一樂,「開玩笑的,這次不用脫衣服。」

我假裝沒看見桑嵐的瞪視,拿起季雅雲的右手,在她手心畫了道符籙。

仔細看了一會兒,沒見有什麼變化,這才鬆了口氣。

桑嵐小心的問我:

「剛才那又是靈覺?和上次在醫院……我和你去董家莊一樣?」

我說是,可心裡的疑惑卻更加的濃重。

外面還在下大雨,門窗都關著,三人的身上都沒有被淋濕的痕迹。

剛才發生的一切,要麼是靈覺,要麼就是做夢,我想不出第三種解釋。

可先前通過靈覺,看到的都是已經發生過的事,剛才卻像是身臨其境一樣……

我心裡猛一動,遲疑了一下,邁步走到牆角的櫃子旁。

打開櫃子只看了一眼,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無頭女鬼黎曼跟來后,為了怕『有礙觀瞻』,我就把她藏在了櫃子裡。

可是現在我看到的,竟然不是沒腦袋的女鬼,而是一個完整的,甚至是有些動人風韻的『女人』!

我才剛塑好陰形,還沒來得及作法招魂呢,她怎麼就恢復了?

而且還變成了……

「凌阿姨?」

「小紅!」

桑嵐和季雅雲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我身後,看到櫃子裡的女人,雙雙驚呼出口。

「小紅為什麼會在這裡……還在櫃子裡?」季雅雲下意識的拉住我問。

「你們都能看得見她?」我皺著眉頭問。

看到兩人的表情,我再次皺了皺眉,彎下腰仔細看了看櫃子裡的女人,見她脖子裡有一條不怎麼明顯的紅色印記,點點頭,關上櫃門,硬是把季雅雲和桑嵐往回推。

季雅雲還想上前,我搶先說:

「她不是凌紅,她是一起兇殺案的受害者。」

「到底發生了什麼?」桑嵐急著問。

我坐回櫃檯後,捏了捏眉心,先是問季雅雲,之前她看到了什麼。

季雅雲說,她一直在看我做泥娃娃,等我做完,她忽然有點犯迷糊。好像只是迷糊了一下,清醒過來就見我和桑嵐都睡著了。

她看到桑嵐在『夢裡』不時的哭喊大叫,卻叫不醒她,再來推我,同樣也叫不醒。

我點點頭,讓桑嵐把她之前通過靈覺看到的情形告訴季雅雲。

與此同時,我靠在藤椅裡竭力整理著一連串的細節。

等兩人說完,我問季雅雲:

「你跟朱安斌有什麼關係?」

季雅雲一怔,「我和他能有什麼關係?我都沒見過他。」

我點點頭,把錄像的事跟她和桑嵐說了一遍。

接著又把朱安斌的狀況講述了一遍。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要是再任由她們懵懂不知,那隻會壞事。

季雅雲聽後連連搖頭,說因為屍油的事,她恨不得打死朱安斌,又怎麼可能會跟他有什麼。

我看出她是真亂了,緩了口氣說:

「那不是重點,重點是朱安斌為了要和他小媽爭家產,與虎謀皮想要藉助降頭陷害他小媽林彤,結果反而被降頭師設計,被陰鬼奪了肉身。瞎子的錄像能夠證明,在那之前,甚至是之後『季雅雲』和他有過親密關係……」

「沒有!」季雅雲紅著臉打斷我。

「我知道!」我白了她一眼,「那個不是你,是凌紅。」

「小紅為什麼要這麼糟蹋自己?」

我冷笑:「你不如問她為什麼要整容成你的樣子吧。」

桑嵐疑惑的看了我一會兒,指了指角落裡的櫃子,「那她又怎麼會……」

我點了根煙,吸了一口,揉著眉心說:

「她是一起案子的受害者,我做泥人的目的,就是想幫她重聚魂魄,送她去輪迴。」

「那她怎麼會變成凌紅的樣子?」

「我現在只能確定,她是案子的受害者。至於怎麼會變成凌紅的樣子……」

我乾笑著搖了搖頭,「你之前也看到了,在那間石室裡,凌紅不是被虐待,而像是在求助降頭師和朱安斌,為她進行某種儀式。

我對降頭了解的不多,大膽猜測,凌紅通過朱安斌找到『刺蝟頭』,是因為她想徹底變成季雅雲和代替她。儀式的目的,是要把季雅雲和她完全調換。當然,這隻能是指外表形象……」

我看了看時間,對桑嵐說:

「儀式應該是今晚子時進行,所以就在十一點的時候,我和你才會看到你小姨『走出去』。」

桑嵐回頭看了季雅雲一眼,「可小姨一直在這兒,她除了迷糊了一下,其餘時間都是清醒的啊。」

「問題就出在這兒。」

我看向那個泥娃娃,心裡的感覺更加怪異。

泥娃娃還沒完全成型的時候,我就感覺它很像季雅雲,現在再看,這就是個粗陋的泥娃娃,比五歲小孩兒撒尿和泥捏出來的娃娃也強不了多少,更別提像誰了。

我指了指泥娃娃,對兩人說:

「從『刺蝟頭』和朱安斌的對話來看,應該是朱安斌先作法,想把季雅雲的魂魄勾走,結果陰差陽錯,這個新做的泥娃娃,或者說是案子的受害人的魂魄做了季雅雲的替身。所以在刺蝟頭施法以後,凌紅的臉變成了……」

想到那張被高壓鍋煮過的臉,我忍不住又打了個寒噤。

桑嵐到底是不笨,聽到這裡,又指著柜子說:

「然後那個被你招魂的受害人,就和凌紅互換,變成了她本來的樣子?」

我攤了攤手,「除了這個解釋,我想不出別的。」

季雅雲眼淚婆娑的悲聲道:「小紅她為什麼這麼傻啊……」

我嘆了口氣:「她本來是個可憐女人,只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吧。」

桑嵐忽然站起身,背著手在屋裡走了一圈,轉過頭疑惑的看著我:

「我好像看到過一隻鳥……」

我心裡一動,看了看緊閉的門窗,伸手打開窗戶,朝著外面打了個唿哨。

鬼鴞立刻飛了進來,撲棱著翅膀落在我開窗的手上,偏著腦袋看著我,似乎在等我做出指示。

「你真養了這麼一隻鳥?」

桑嵐帶著幾分好奇走了過來,「它的眼睛為什麼是綠色的?」

我想了想說:「它叫小白,是不死鳥。」

「不死鳥?」

「嗯,不死鳥。」要直說是殭屍鳥,除了讓精神緊繃的娘倆更受驚嚇,真沒別的好處。

我看著鬼鴞綠寶石一樣的眼睛,一些疑惑隱約有了答案。

門窗都關著,鬼鴞自然飛不進來。

可事實是,之前小白不但飛進來了,而且還破天荒的開口怪叫。並且跟著我和桑嵐去了墓地石室,回來前,又再次發聲。

照這樣看,我和桑嵐能通過靈覺,跟隨『季雅雲』去石室,應該就和鬼鴞有關。

貌似這連鬼靈術中都沒有記載的殭屍鳥,比我想象的還要神秘的多啊……

我正有些失神,忽然就聽桑嵐喃喃的說:「這是哪兒啊?」
吟雙 發表於 2019-2-26 09:42
第十三章 夢中夢


我抬起頭,就見桑嵐正站在那裡,一臉茫然的打量著四周。看錶情,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一樣。

想起之前潘穎和她家人說的情況,我猛然警覺起來。

就在我站起身的同時,鬼鴞飛到了我的肩膀上。

我繞過櫃檯,兩步走到桑嵐面前,剛要仔細查看她的狀況,沒想到她的目光落在我肩側,就像是見到鬼一樣,「啊」的一聲尖叫,猛地推了我一把,朝著牆角跑去。

我被推的一個趔趄,腰咯在櫃檯上。

等站穩身子,她已經跑到了牆角,像是一隻受驚的兔子似的,挨著櫃子蹲在那裡,抱著腦袋渾身哆嗦。

「嵐嵐,你怎麼了?!」

我拉住急著想要過去的季雅雲,忍不住心裡暗罵,這兩個女人簡直是一個『大掃把』,一個『小掃把』,只要碰上她們,我就一刻不得安生!

我走到桑嵐面前,剛想將符籙甩過去,她忽然抬起頭,看了看旁邊,又看看我手裡的符籙,「幹嘛?」

「幹嘛?」看著她疑惑中帶著警惕的眸子,我一口老血差點沒吐出來。

她這一驚一乍的,居然問我要幹嘛?

「啊……」

桑嵐忽然一聲尖叫,像踩了電門似的一下彈了起來,一頭撲進我懷裡。

本來停在我肩膀上的鬼鴞嚇得撲稜稜順著窗戶就飛走了。

桑嵐哆嗦了半天,才抬起頭反手指著櫃子,「鬼……你把我拉這邊來幹什麼?」

我真是嗶了狗了!

我把她拉到櫃檯旁,又是畫符,又是掐訣念咒,所有招都用完了,也沒看出她有什麼不對勁。

最後反倒是她有點不耐煩了,打著哈欠問我想幹什麼……

我徹底無語了。

看看天都快亮了,就讓兩人先回去睡覺。

見季雅雲囁喏了半天不敢吭聲,也不走,我嘆了口氣,拿出黃紙,按照鬼靈術中的記載畫了兩道符籙,折成三角形分別交給兩人。

告訴兩人,如果有邪祟找上門,符籙就會產生感應,可以提醒她們做出防備。

因為符是我畫的,所以我也會第一時間知道她們出了狀況。

好說歹說把娘倆哄回去,我已經精疲力盡了。連澡都沒洗,回到樓上倒床上就睡了。

這一晚我做了許許多多的夢,以至於分不清自己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中。

我夢見和桑嵐追著季雅雲去了對岸的墓園,可一轉眼,被我拉著的人卻變成了季雅雲。

等我拉著她進了石室,卻看到一絲不掛,身上畫滿符文的男人正對著石門朝我獰笑。

他的臉不再是朱安斌的模樣,而是變成了年初一我在後街鋪子裡見到過的死人臉……蔭木傀。

想到那個讓人望而生畏的刺蝟頭,我就想拉著季雅雲逃走。

可剛要轉身,石床上的女人忽然坐了起來。

那又是一個季雅雲。

她就跪坐在那裡,面無表情,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我。

我一時間有些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季雅雲,轉眼看向身邊,卻見被我拉著的季雅雲正裂開嘴沖我笑。

隨著嘴角的牽引,她的臉漸漸變成一種無法形容的顏色,面部的肌肉向外膨脹,直到承受不住擴張的力量,臉皮像是被燉爛的豬肉似的開始四分五裂,爛肉和黃白色的油脂就那麼一片一滴的在我眼前往下掉落。

「啊……」

我崩潰的大叫著,一邊往外跑,一邊用力想要甩脫她的手,卻無論如何都甩不開。

「徐禍!徐禍!」

聽到身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勉強斜眼一看,卻見拉著我的又變成了桑嵐。

我彎下腰,兩手撐著膝蓋,大口的喘著氣,想要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可沒等喘幾下,桑嵐忽然指著前方驚恐的說:

「她來了!」

我猛然想起了刺蝟頭,挺起身一看,卻見迎面走來的是一個身子曼妙的女人。

這女人的身材比起桑嵐還要好許多,可我卻無論如何都看不清她的臉。

巨大的恐懼在心頭蔓延,我哪還管這美女是什麼模樣。

拉著桑嵐想要衝過她身邊,可是和這女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她模糊的臉猛然清晰起來。

但也僅僅只是一瞬間,我還沒來得及想到這女人是誰,她原本櫻桃似的殷紅小嘴突然向兩邊裂開,直裂到了耳根,張開血盆大口朝著我咬了過來……

「啊!」

我再也控制不住,尖叫聲中,猛地挺起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感覺渾身濕漉漉的,才發現全身上下連同被窩都被冷汗浸濕了。

「夢……做夢……」

我有些恍然,又有些惶恐的看向周圍。

看清屋子裡的陳設,我心裡一陣空落。

這個家我才搬來一個禮拜,這個家的隔壁,沒有她……

我倒回潮濕的床上,喘了陣粗氣,摸索著拿過手機,打開了微信,愣愣的看著『筱雨』發獃。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一陣近乎狂暴的擂門聲把我從思緒中驚醒。

我丟下手機,用力搓了搓臉,胡亂套上衣服下了樓。

門一開,就看見一張陰沉的老臉。

「陳伯……」

老陳瞪了我一眼,表情仍像是我欠他似的,一言不發的走進屋,走到櫃檯后,從貨架上拿了一個未刻字的靈牌,轉過身這才又斜了我一眼,說:

「我來拿點東西。」

我咬了咬牙,終於忍不住問:

「陳伯,你到底是什麼人?你想我做什麼?你……」

不等我說完,老陳就轉眼瞪著我:「我就是你的房東!」

說完,拿著那個靈牌就往外走。

走到門口,卻又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撐開雨傘徑直離開了。

我順著他最後一眼的目光看去,就見昨天做的那個泥娃娃還孤零零的立在櫃檯上,看樣子已經有八九分乾了。

「黎曼……」

我猛然想起,櫃子裡還藏著個女鬼。

昨天晚上本來想直接超度她的,可被季雅雲、桑嵐這娘倆一折騰,我實在沒力氣了。

看看外面,還在下雨。

我走向牆角,本著辦完一件事是一件的原則,想先把女鬼超度了。

可等我打開櫃門,卻發現裡面什麼都沒有。

我揉了揉眼睛,再仔細看,櫃子裡就是空的。

抬眼看看貨架上那些靈牌,再想想老陳剛才的舉動……

「他拿走了一塊靈牌,難道說,他把黎曼帶走了?」

我正驚疑不定,突然就聽一個女人的聲音幽幽道:

「范少虎。」

「誰?」我猛地轉過頭,卻不見屋裡有人。

「誰?」

我本能的緊張起來。

可連問幾聲,卻再沒有答覆。

「砰砰砰砰……」

敲門聲再次響起。

我煩躁起來,走過去一把拉開門,剛要發作,卻見門外不遠處,老陳撐著一把黑色的雨傘面無表情的看著我:

「快點把人送走!」

「陳伯……」

我是咬了牙了,這老東西太邪門了,今天無論如何都要跟他問清楚。

見他一言不發的轉身就走,我又喊了一聲,急著往外追。

可一隻腳剛邁出門,就覺得身子跟著往下一沉,像是一腳踏空墜入了萬丈深淵。

「啊……」

我大叫著坐了起來。

好半天,才緩過神。

我還在床上,剛才那是……夢中夢?

想到夢裡的情形,我急著下床,趿拉著拖鞋就往樓下跑。

跑到一樓,直奔牆角的櫃子,拉開櫃門,猛然又一愣。

我昨天明明沒來得及超度黎曼。

她真的不見了!

她人呢?

不……

鬼呢?

一種特異的感覺吸引了我的目光。

我轉頭看向窗外,下意識的跑了過去。

透過窗戶,就見不遠處,河邊的一棵樹下,一個穿著紙衣服的女人正朝我招手。

「凌紅……黎曼……」

我糾結的衝到門口,拉開門,那女人已經不見了。

「你幹嘛呢?」

我愣了愣,回過神一看,就見桑嵐站在不遠處,左手撐著傘,右手抱著個飯盒,愣愣的看著我。

我回過神來,「沒……沒什麼……」

桑嵐走上前幾步,「都四點多了,你才醒?你……你穿這麼少,不怕凍著啊?」
吟雙 發表於 2019-2-26 10:08
第十四章 出租司機


  “哎,說你呢,還不趕緊把衣服穿上去!”

  桑嵐又說了一句,俏臉微微有些漲紅。

  我往身上一看,這才反應過來,剛才急著下樓,就只穿了條大褲衩。

  上樓換了衣服,再次回到樓下,我又走到櫃子旁仔細確認,被我重塑了鬼身,卻成了凌紅模樣的女鬼的確不在了。

  “小姨蒸了包子,你趕緊趁熱吃吧。”桑嵐把飯盒放在櫃檯上。

  “謝謝。”

  我說了一句,坐到櫃檯後,看著毫無生氣的泥娃娃,心裡說不出的疑惑。

  我的初衷是想幫黎重聚魂魄,可按照鬼靈術中的法門,僅僅只是剛塑好了陰形,還沒來得及招魂。

  然而她卻自己成就了鬼身,而且不等我超度,就離開了這裡。

  如果說她成就鬼身,變成淩紅的樣子,是因為降頭師正巧作法勾魂誤打誤撞造成的,那她鬼身初成,也不可能在白天離開這裡啊。

  我總覺得這中間似乎還摻雜了某個意外的因素,那到底是什麼呢……

  想起剛才奇怪到家也恐怖到家的夢,我猛地回過頭看向貨架,沒發現靈牌有少了的樣子。

  那只是在夢裡,老陳沒有真的來過,靈牌自然是不會少的。

  在夢裡我似乎聽到一個人的名字……范少虎。

  這個人是誰?怎麼我好像在哪裡聽到過這個名字似的?

  “你發什麼愣呢?”桑嵐蹙著眉頭盯著我,“徐禍,你不是有什麼事吧?為什麼潘潘怎麼都不肯告訴我,你們為什麼去內蒙?”

  我搖了搖頭,想了想,拿起桌上的飯盒就往外走。

  徑直來到十四號,我隔著窗戶往裡喊:

  “陳伯!在家嗎?我是小徐,我剛蒸了包子,送幾個來給你嘗嘗!”

  連著喊了幾聲,也沒聽見回應。

  我一咬牙,走上前去敲門。

  我心說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從老陳的嘴裡撬出點什麼,要不然再這麼魔魔道道的下去,膽子再大的人也得神經衰弱。

  可敲了半天的門,裡面也沒反應。

  末了反倒是隔壁的門打開了,一個胖老頭問我是幹什麼的。

  我忙說我剛租了老陳的房子,做了包子來給他送幾個嘗嘗鮮。

  胖老頭說:老陳平常都住在縣裡的石料廠,很少回來住的,他恐怕又回石料廠了吧。

  石料廠……貌似老陳說過,他除了幫人請牌位,還幫人刻石碑。

  我想了想,把飯盒捧到胖老頭面前,笑著自我介紹了一下,讓他嘗嘗包子味道怎麼樣。

  我主要是想和這新鄰居套套近乎,向他打聽一下老陳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胖老頭倒是隨和,拿了個包子咬了一口,一邊讚不絕口,一邊說他姓黃。

  閒扯了幾句,我就直接問他,老陳是幹嘛的。

  胖老頭笑呵呵的說:他就是個孤老頭子,有點手藝,平常就在縣裡的石料廠幫人刻碑、刻石獅子什麼的,偶爾也幫人請牌位。不過現在很少有人在家裡供奉靈牌了,所以他也不怎麼幹這活了。

  胖老頭吃完一個包子,又拿了一個,問我租的是哪套房子。

  我指了指街尾的小樓。

  胖老頭點點頭,沒說什麼。

  可當我順口說,我就住三十一號的時候,胖老頭忽然臉色變了變,有些慌張的說,他爐子上還燒著水呢,然後就急著進屋把門關上了。

  我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最後一跺腳,去你大爺個腿兒的,住這兒的人都這麼奇怪嗎?

  你們愛是誰是誰,愛幹嘛幹嘛去,老子什麼也不問了,我就看你們哪個能作出什麼妖蛾子來。

  我拿了一個包子,狠狠咬了一口,邊在心裡發狠抱怨,邊往家走。

  回到家,桑嵐就站在門口狐疑的看著我。

  進了屋,我給自己泡了杯茉莉花,剛坐穩屁股,桑嵐忽然問我:

  “你來這裡,是不是跟徐潔有關係?”

  我挑起一邊的眉毛盯著她,半晌我壓低聲音,邪惡的問:

  “昨天晚上你看清楚朱安斌長什麼樣了吧?”

  桑嵐愣了愣,反應過來,臉騰的紅了,狠狠瞪了我一眼,拿起門後的雨傘跑了。

  週一到了局裡,照慣例去跟高戰報了個到,回到法醫室,孫祿正歪在椅子裡啃韭菜盒子呢。

  我問:“大雙呢?沒跟你一起過來?”

  孫祿咧嘴一笑,露出粘著韭菜葉的白牙,“嘿嘿嘿,那小子不地道,週五剛過來,昨個兒就把女朋友接來了。一大早的我也不能去敲門啊,萬一人家小倆口正在「辦大事」,我給人嚇得不舉了怎麼辦?”

  “靠,這麼有效率,他女朋友長得怎麼樣?你看了沒?”我八卦的問。

  “就看了個側臉兒,那小子跟怕我搶他馬子似的,也沒給我介紹,要不說他不地道呢。”

  “身材怎麼樣啊?”

  “真不錯……”

  兩人正八卦的熱乎,孫祿的手機突然響了。

  接起來說了兩句,翻著白眼掛了電話,“丫的,有異性沒人性的傢伙,有難了才想起老子來。”

  我問:“怎麼了?”

  “丫早上出來忘帶錢包了,打車到了局裡沒錢給,讓我幫他付錢去!”

  我咧了咧嘴,笑著搭著他厚實的肩膀往外走,“一塊兒去吧,我也買倆韭菜盒子去,看你吃…我特麼都饞了。”

  兩人說笑著來到大門口,我正要往早點攤兒走,不經意間往計程車裡看了一眼,不由得愣了。

  孫祿扒著車窗笑著對司機說:

  “誒!是你啊!那天晚上你發什麼神經啊?你還怕我們打劫你怎麼著?看見沒,我們可都是條子!”

  我也認出來了,這個出租司機,就是大前天晚上送我和孫屠子去城河街那個。

  想到一件事,我心裡一動,徑直走過去,推開孫祿,拉開車門上了副駕駛。

  “徐哥,你要出去啊?”剛下車的大雙問。

  我擺擺手,讓他和孫祿先別問。

  出租司機也認出我了,往我身上看了一眼,訕笑著說:

  “原來是警官啊,沒想到您這麼年輕就……”

  不等他說完,我就點著駕駛臺上的工牌問:“你叫范少虎?”

  司機一愣,“啊?昂,是……是啊。”

  我轉眼盯著他:“認識黎曼嗎?”

  司機臉色一變,“你……你是她什麼人?”

  孫祿雖然長得像個大老粗,腦子可一點也不慢,聽我提到黎曼,立刻拉開後車門推著大雙上了車。

  “你們要幹嘛?”司機一下子慌了,“我和黎曼沒什麼的!”

  我把右手伸到腰間,冷眼看著他:“直接把車開局裡去。”

  司機一聽,反倒像是沒剛才那麼緊張了,掛上檔,直接開進了公安局的大門。

  下了車,我和孫屠子、大雙圍成一個三角,圍著司機進了辦公樓。

  “砰砰!”

  “進來。”辦公室裡傳來高戰的聲音。

  我推開門,示意司機進去。

  孫祿朝我點點頭,“我跟大雙先回辦公室了啊。”

  高戰眯著眼睛看了看司機,轉眼看向我:“這是誰啊?”

  不等我開口,司機就一邊給我和高戰遞煙,一邊點頭哈腰的對高戰說:

  “我叫范少虎,我就是個開出租的。”

  我沉聲對高戰說:“他應該和黎曼的案子有牽連,我想申請化驗他的DNA。”

  高戰正準備點煙,聞言‘噌’的站了起來,“立刻提取他的血液樣本送去上級化驗室,馬上審訊!”

  提取樣本後,我讓孫祿跟我一塊兒開車去市局。

  路上孫祿問我:“你怎麼知道那司機和黎曼的案子有牽連?”

  我抽了口煙,看著窗外說:

  “我要是說,是黎曼自己告訴我的,你信嗎?”

  ……

  市公安局法醫室內,馬麗從化驗台前抬起頭,扭臉瞪了我一眼,“你送來的樣本DNA和在案發現場提取的精斑完全相同,可以抓人了。”

  ……

  回到縣局,高戰直接把我叫進他的辦公室。

  高戰遞給我一根煙,自己也點了一根,狠狠抽了一口,瞪著兩個硬幣眼看著我說:

  “范少虎已經被羈押了,他承認他和黎曼是通過網路認識的,兩人在賓館和黎曼的家裡總共發生過四次關係。說是和黎曼談戀愛,可這個范少虎早結過婚了,孩子都會打醬油了。他承認他和黎曼只是玩玩,照他的說法,黎曼是真把他當男朋友,他只想約炮。但他不承認殺了黎曼。”

  我剛點上煙,高戰突然問:

  “你是怎麼知道他和黎曼有關係的?根據他的交代,你和孫祿只是坐過他一趟車。”

  見他目光灼灼,終於有了點刑警隊長的樣子,一時間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高戰站起身,走到我身邊,搭住我的肩膀,又露出了二道販子似的笑容,有點神秘的小聲說:

  “其實這個問題你不用回答,法醫是法醫,陰陽先生是陰陽先生,兩者各有各的規矩。關於你的另一個職業,我沒資格要求你向我彙報。我只是好奇……我說哥們兒,是不是黎曼本人的鬼告訴你,她和范少虎有關係的?”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在心裡感慨,早該想到,甭管是市裡還是縣裡,能幹到刑警隊長這個位置的,有哪個是省油的燈啊。

  高戰掐了煙,攬著我往外走,“走,跟著一起押犯人去指認現場!”
吟雙 發表於 2019-2-26 10:24
第十五章 兇案現場


  “警官,我真沒殺人!”

  “警官……我求求你們別把這事兒告訴我家裡……”

  “警官……”

  “閉嘴!”高戰皺著眉頭喝叱了一聲,轉臉朝我點點頭,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在一眾吃瓜群眾的圍觀下,蒙著頭套,戴著手銬腳鐐的嫌疑人被帶進了居民樓。

  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到了六樓黎曼的家,剛把范少虎的頭套摘下來,他忽然“啊”的一聲大叫,緊跟著就軟在地上,口吐白沫渾身抽搐起來。

  “是癲癇!”

  我連忙蹲下身,掐住范少虎的下顎,掏出一包餐巾紙塞進他嘴裡,一邊解他上衣的扣子,邊對旁邊一個員警說:

  “幫他把皮帶和腳鐐解開。”

  過了好一會兒,範少虎才停止抽搐,翻著白眼,滿頭大汗的仰躺在地上喘粗氣。

  高戰把我拉到一旁,低聲對我說:

  “我剛給嫌犯的家人打過電話,他有羊癲瘋的病史。有羊癲瘋的人……能是兇手嗎?”

  我搖了搖頭,沒有回他的話。

  按照常理來說,有癲癇病的人在受到強烈刺激的情況下發病的概率也會增加,是不大可能用那種兇殘到令人髮指的手法傷人的。

  範少虎本人的表現似乎也證實了這一點。

  但是作為一名法醫,是不能夠擅自發表意見的,那樣就是妨礙刑偵邏輯。

  等范少虎緩過來些,高戰讓人帶著他指認現場。

  可是得到的結果很荒誕,甚至是很滑稽。

  范少虎倒是很配合,哆哆嗦嗦的詳細說明了他和黎曼在哪個屋、哪張床……甚至是在客廳的沙發上發生過關係,就差沒描述用什麼姿勢了……

  高戰擰著眉頭走到我身旁,低聲說:

  “如果他真是兇手,那他應該去拍電影,小李子這輩子也甭想拿小金人兒了。”

  “頭兒,他又抽風了!”

  一個員警忽然喊了一聲。

  等我和高戰走到跟前,已經有人學著我剛才的樣子對范少虎進行了處理。

  我皺了皺眉,對高戰說:

  “直接把他送去醫院吧。”

  高戰點點頭,等范少虎再次舒緩過來後,讓人把他抬了出去。

  人抬走後,高戰轉身對我說:“我們也撤吧。”

  我點了點頭,剛要邁步,忽然間胸口一涼……然後我就感覺,屋子裡除了我和高戰,似乎還多出了一個人!

  是陰瞳……

  “徐禍?徐禍?”高戰拍了拍我的胳膊。

  我擋開他的手,把食指豎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仔細感覺了一下,緩步走向廚房。

  雖然有了心理準備,可是看到廚房裡的情形,我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廚房的灶台旁,赫然站著一個穿著紙衣服、長髮披散的女人!

  那女人眼中帶著些許的怨恨,緊抿著嘴唇,就那麼站在那兒,微微低著頭,幽幽的看著我。

  這女人的樣子十足就是以前的凌紅,但我卻知道,她不是凌紅,而是這房子原本的主人……黎曼。

  我退後兩步,低聲對高戰說:“你先出去一下。”

  高戰同樣低聲說:“這不合規矩。”

  我說:“你到門口去,別關門,讓其他人先下樓。”

  高戰點點頭,沒再說什麼,朝廚房看了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見門外除了高戰沒別人了,我又走向廚房。

  淩紅……不,是黎曼。

  她好像和我之前見到的鬼不怎麼一樣。

  或許真像孫屠子說的,她能親口說出兇手的名字,或者提供有用的線索也不一定。

  我這麼想著,走到廚房門口,抬眼間,看到廚房裡的情形,我渾身的血都涼了。

  刹那間,我感覺心臟停止了跳動,整個人有種想死的衝動。

  我想大聲喊,想尖叫,可喉嚨裡像塞了一團頭髮,怎麼都發不出聲音!

  我沒有看到黎曼,卻看到灶台旁的地板上,有一具鮮血淋漓、沒有頭的女屍!

  女屍的樣子就和案發當天,我到達現場後看到的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煤氣灶的火開著,上面座著高壓鍋……除了女屍,廚房裡還多了一個人!

  這是一個中等身材的男人,他外面套了一件醫生穿的白大褂,裡面卻什麼也沒穿。

  正跪在地上,對被砍掉腦袋的女屍做著難以描述的動作……

  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的一幕雖然如此形象,可我卻無論如何都看不清男人的臉!

  高壓鍋的閥門開始冒蒸汽,我似乎能聽到開鍋時那種吹哨子般的聲音……

  這聲音傳進耳朵,比夏日的炸雷還要讓人驚悚。

  我只覺得渾身發脹,耳鳴的就像火車拉響汽笛一樣,腦子都快連同腦殼撕破頭皮頂出來了……

  時間在我心裡已經完全沒了概念。

  我就那麼僵硬的站在廚房門外,不能自控的看著這令人遍體生寒的一幕,甚至連想要閉上眼睛都不能夠。

  不知道過了多久,沒有臉的男人忽然站起身,走到廚房角落,打開了那裡的櫥櫃,從裡面拿出一個藍色的保溫杯。

  他打開保溫杯,從裡面摸出一個不透明的玻璃瓶。重又走到屍體旁,打開玻璃瓶,將一滴黃白色的粘稠液體滴在屍體右後股的位置……

  “啊……”

  我終於再也承受不住,竭盡全力的大喊了一聲。

  隨著這一聲喊,眼前的一切全都消失不見了,而黎曼也已經不在廚房裡。

  “怎麼了?”高戰聽到叫喊,沖進來扶住我。

  見我渾身軟的像麵條一樣,忙咬著牙半扛半抱的把我拖進沙發裡。

  我緊閉著眼睛,大口的喘著氣。

  足足有五分鐘,才勉強艱難的睜開眼。

  高戰的圓臉映入眼簾,硬幣眼裡滿是驚疑不定的看著我:“怎麼了?你看到什麼了?”

  我又緩了好一會兒,想要直起身子,才發現渾身都被冷汗浸透了,身體軟的一點力氣也沒有。

  “包……我的包……”

  高戰連忙把我的包從地上撿起來。

  “右邊……右邊口袋裡有手套……你戴上手套,去廚房……打開最裡面的櫃子,看看有沒有一個保溫杯……藍色的。”

  高戰沒有猶豫,找出手套戴上後走進廚房。

  不大會兒,就聽他在廚房裡喊:“是有個藍色保溫杯!”

  高戰從廚房裡走出來,把手裡的保溫杯給我看,“上次我就見過這個保溫杯,老鐘也見過……有問題嗎?”

  我深吸了幾口氣,勉強撐起身子,“把保溫杯帶回去,先扶我離開這兒……”

  直到被高戰背著下了樓,呼吸著雨後潮濕的空氣,我才像是真正活了過來。

  回到局裡,我和高戰一起來到法證辦公室。

  肖陽從辦公桌後站了起來,看了看我,小心的問:

  “徐主任,你……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啊?”

  “老鐘呢?”我顧不上回答她。

  “什麼事兒?”老鐘正好端著茶杯從外面走進來。

  我從包裡拿出用密封袋裝著的保溫杯。

  老鐘看了一眼,很快就反應過來,“這個杯子,連同當時案發現場的所有廚具碗筷,我都已經做過證據提取了。”

  我把保溫杯放在桌上,沉聲說:“再做一次提取,杯子裡面可能有兇手留下的指紋。”

  “杯子裡面?”老鐘放下茶杯疑惑的看著我。

  我點點頭:“我懷疑嫌犯范少虎是被栽贓,兇手不知道通過什麼途徑,得到了他的精液,精液是用一個玻璃瓶盛放,然後裝在保溫杯裡保持一定程度的新鮮。兇手在現場栽贓的時候,曾經把手伸進保溫杯裡拿玻璃瓶,事後在消除證據的時候,很可能沒有擦掉杯子裡的指紋!”

  老鐘詫異的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咽了口唾沫問:

  “你是怎麼確定兇手曾經把手伸進過保溫杯的?”

  見肖陽同樣用驚愕的眼神看著我,高戰大力的揮了揮手,“先不要問這個,趕緊化驗!”
吟雙 發表於 2019-2-26 10:28
第十六章 白全堂


  “頭兒!裡面真有一組指紋!”

  老鐘抬起頭,難抑興奮的大聲道。

  “快!趕緊和以前采證的指紋做比對!”

  高戰同樣興奮的直搓手。

  回想起‘案發現場’的情形,我忍不住“嘔”的乾嘔了一下。

  高戰忙扶住我,“走走走,我先扶你回辦公室。”

  我擺擺手,推開他,緩了一陣才說:

  “你讓人排查一下,黎曼認識的人裡,有沒有做醫生的男性。”

  高戰眼珠轉了轉,倏地瞪大,“她繼父是醫生,但是是獸醫,平常是替生豬配種的。”

  見我看著他點頭,高戰猛地沖出法證室,“猛子,三炮!跟老子去抓人!”

  ……

  三天後,隊裡舉行了一次小型的慶功宴。

  為了替我免除麻煩和影響,高戰沒有向任何人透露我發現證據的經過,只是在席間不斷向我敬酒。

  關於烹屍案,沒有人在慶功宴上提及。

  事實上私底下也很少有人議論這起案子。

  只能說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心理扭曲的人了。

  誰又能想到,作為繼父、作為一個父親,在變態的佔有欲的驅使下,不光對繼女做出了讓人髮指的殘害,還因為嫉恨,想要栽贓女兒的情人……

  被栽贓的出租司機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在案發的前一天,他還在黎曼的家裡和她……

  應該就是在那之後,被黎曼的繼父拿到了他的精液。

  一個人的道德品質如何、一起案件裡牽連到的人之間有什麼關係,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就像馬麗說的:在其位謀其政。

  作為一名法醫,我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相對於其他同行,我多出了一些經歷。

  然而像烹屍案這樣親眼目睹案發經過……

  雖然因此抓到了兇手,我卻永遠也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

  ……

  “禍禍,今天又是十五了,你要不要試試過了十一點以後營業啊?”潘穎坐在櫃檯上,晃蕩著兩條長腿問我。

  我白了她一眼,“這裡又不是後街的鋪子,營業個什麼勁兒。”

  ‘大背頭’倒是真仗義,說來陪桑嵐,真就請假跟來了。

  好在她和桑嵐本來就是藝術生,不存在落下課業的問題。

  她來這兒的好處就是,有她那個神秘莫測的祖宗護體,桑嵐和季雅雲的安全多了一重保障。

  壞處就是……

  這傢伙天生就像個頑劣不堪的假小子,從來不嫌事大,對什麼都好奇,關鍵還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那種。

  桑嵐娘倆來這裡是避禍,小縣城也沒什麼好玩的,所以只要我一在家,她准得頂著個油光光的大背頭來找我。

  經過降頭師勾魂的事兒,季雅雲都快得抑鬱症了;桑嵐看著強勢,其實膽子比兔子大不了多少。

  娘倆本來還很矜持,這下好了,潘穎一來,她倆正好有藉口往我家跑。

  結果就是,我的私生活完全被三個女人霸佔了。

  這不,好容易休息一天,家裡又變成‘婦女聯誼會’了。

  潘穎跳下櫃檯,回過頭很認真的對我說:

  “要我說,傻大寶就不是幹陰陽先生的料,初一的那天晚上得虧沒鬼找上門,要不然就他那個婆婆媽媽的勁,本來挺簡單的事,他都得給搞複雜了。”

  我說:“大寶就是心腸軟。”

  “我知道,可那得分事兒,做陰陽先生如果不能堅持陰陽殊途的原則,那還幹個什麼勁兒啊?你說是不是?”

  “沒毛病!”

  “沒毛病吧?”潘穎得意的沖我一揚下巴,“所以我說,能做陰陽先生的,要麼是你這樣的,要麼就得是我這樣的。那個死大寶,我那天跟他說‘咱倆一起坐鎮’,丫還不同意!”

  我繃著嘴點著頭,心說我總算聽明白你想抱怨什麼了,要是陰陽先生都像你這德性,閻王爺都得氣得領著黑白無常舉著幡兒來海扁你。

  晚上季雅雲把做好的飯菜直接端到了我家。

  潘穎又說,直接在我家置辦一套鍋碗瓢盆,把油鹽醬醋都買齊了,以後就都在我這兒開夥得了。

  想到那段有家常飯吃的日子,我不由得有些情緒低落。

  我看了看窗外,說這裡真不適合正常人常住,現在季雅雲避過一劫,桑嵐也沒什麼狀況,再過一陣子要再沒什麼事,還是早點搬回去得了。

  潘穎撓了撓大背頭,搭著桑嵐的肩膀說:

  “說也奇怪哈,嵐嵐在家的時候白天就跟個考拉似的睡不醒,一到晚上就變身成女太保、小蕩婦了……”

  “你瞎說什麼呢?”桑嵐掐了她一把。

  潘穎疼的咧了咧嘴,趕忙求饒,“我就是說……你來這裡以後,你就變正常了,變得又是以前的那個乖寶貝兒了。”

  季雅雲也點頭,“嵐嵐現在確實又和以前一樣了。”

  桑嵐被潘穎剛才說的還沒消氣,有點悻然的說:

  “都不知道你們瞎說什麼,我哪兒有什麼不對勁。”

  “嗡……嗡……”

  電話震動,見是高戰打來的,我連忙接了起來。

  說了幾句後,掛斷電話,我急著放下筷子,拿起包往外走。

  “怎麼了?”季雅雲問。

  潘穎:“正吃飯呢,你去哪兒?”

  “不吃了,有案子,要出警!”

  潘穎好像在後邊說了句什麼,我也沒聽清楚,匆匆跑出門,上車打著火,按照高戰說的地址,直奔二爺屯。

  快到二爺屯的時候,我就覺得不怎麼舒服。

  記得上次跟季雅雲和野郎中去平古崗借煞,走的就是這條路,平古崗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仔細看了下導航,果然就發現二爺屯是離平古崗最近的一個村子。

  到了二爺屯,遠遠的就見兩輛警車停在村口的曬場上。

  曬場一邊搭了個戲臺,好像是先前正在唱戲,高戰和隊裡的幾個人正在戲臺前和當地幾個村民說著什麼。

  “禍禍,來啦!”

  “徐哥!”

  孫祿和大雙今天值班,提前跟隊來了。

  見兩人都還是一身便裝,我下意識的皺了皺眉,說:

  “趕緊去把衣服換了,準備幹活了。”

  誰知兩人對視一眼,都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我忍不住說:“屠子,現在是在出警,不是我們在學校的時候,趕緊換衣服。”

  孫祿搖了搖頭,“不用換了,受傷的送醫院了,死了的……活了。”

  “什麼叫死了的活了?”我疑惑的問。

  這時高戰走了過來,表情竟也有些怪異。

  我問:“高隊,什麼情況啊?不是說兩幫人械鬥……有人死了嗎?”

  高戰搓了搓手,說:“情況和之前有點不一樣,你先跟我來看看吧。”

  說著,朝先前那幾個人招了招手,立刻有兩人快步走了過來。

  其中一個是五十多歲,陰沉著臉的半大老頭,另外一個是個四十來歲的白臉胖子。

  胖子一隻手拿著塊毛巾捂著腦袋,看毛巾上沾著血,應該是被打破了頭。

  高戰簡單的給我介紹了一下,老頭姓張,是二爺屯的村長;白臉胖子姓肖,是戲班子的老闆。

  高戰對兩人說:“走,去後臺看看。”

  我有點摸不著頭腦,又問高戰是怎麼個情況,高戰卻斜了戲班老闆一眼,只說到了後臺再說。

  戲臺前面的地上滿是紅色的鞭炮紙,台下的椅子板凳七零八落,看來就像高戰在電話裡說的一樣,的確是有人鬥毆。

  可兩幫人打架,要是沒出人命,讓法醫來幹什麼?

  戲臺是臨時搭建的,後臺就是戲臺一邊的兩個帆布棚子。

  這種專門在郊縣演出的小戲班子實在平常的很,一般都是有人家或者私人小單位有什麼紅白喜事或者慶祝活動,就會請戲班來演出。

  請戲班子是圖個熱鬧,戲班子就指著這個吃飯,這應該說是雙方得利的事,怎麼就打起來了呢?

  進了後臺,就見幾個戲班子的人正圍在一起說著什麼,見我們進來,立馬都不說話了。

  一看幾人身上的衣服,我更迷糊了。

  “你們幾個狗日的,還不把這喪氣衣服脫了!”一路陰著臉的張村長大吼著,上去就撕扯一個演員的衣服。

  高戰一把拉住他,沉聲說:

  “你們報警是想解決問題,還是想當著員警的面再打一場?是的話全跟我回局裡去!”

  我正看的雲裡霧裡,孫祿湊過來小聲說:

  “頭兩天村長兒子結婚,擺了流水席、請了戲班子,準備大宴鄉里鬧騰三天,結果……你也看見了。”

  “臥槽!”

  我一下沒忍住,‘臥槽’兩字脫口而出。

  聽孫屠子一說,再不用問旁人,我就知道‘案發起因’了。

  村長公子結婚,請戲班子唱戲,雖然擺流水席、連唱三天有點誇張,可身為一方村官,又是小地方,這也不算多過分。

  結婚是喜事,可看這幾個演員的戲服,居然都是純白色的,有一個穿素白的,頭上還綁著白布條呢。

  這明顯是哭喪的打扮……

  跟著進來的大雙,看著捂腦袋的戲班老闆,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

  最後還是憋不住小聲跟我說:

  “徐哥,你是來的晚,沒看見呐。人家娶媳婦兒,你猜這戲班子咋地啊?一開鑼,個個素,給人來了一個白全堂!”

  “咳咳咳咳……”我一口唾沫沒咽下去,差點把自己嗆死。

  白全堂是戲曲裡的一個特定稱謂,顧名思義,白全堂就是全部演員都掛白,就是哭喪戲。

  現在就算誰家有白事,都不大會唱這個,誰想悲上加悲啊?

  所以白全堂多數都是在正規的表演舞臺上,以藝術欣賞的角度進行演出。

  我斜眼看著戲班老闆,感覺他很神奇啊。

  村長公子結婚,帶著手下在人家村裡唱白全堂,他沒被打死真的是奇跡啊!

  我正啼笑皆非,忽然就見戲班老闆臉色一變,連頭也顧不上捂了,撒丫子就往一個方向跑去。

  順著他跑的方向一看,我倏地一提氣,也招呼孫祿和大雙快步走了過去。
吟雙 發表於 2019-2-26 10:31
第十七章 死人錢


  跟著戲班老闆來到相鄰的棚子裡,化妝台前,一個同樣穿著白色戲服,還沒有卸妝的女演員正兩眼緊閉直挺挺的躺在地上。

  “二爺!您這是怎麼了?怎麼又來這一齣啊……”

  戲班老闆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彎下腰就想去把女演員抱起來。

  我連忙說:“別動她!”

  高戰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戲班老闆。

  “二爺?”村長的臉色沒來由的一變。

  我也顧不上管他倆說什麼,蹲下身去檢查那演員的狀況,一探之下不由得吃了一驚。

  大雙伸手搭上女演員的頸動脈,抬眼看向我:

  “沒有脈搏……死了。”

  “大雙!”孫祿急著伸手把他拉開,“沒戴手套別碰屍體!”

  說著,拿出手套遞給大雙一副,又丟給我一副。

  他戴上手套,蹲下身,問我:“確定死亡了嗎?”

  話音未落,地上的女演員突然身子猛地一抽搐,緊閉的眼睛居然倏地睜開了!

  “我去!”

  儘管孫屠子膽子夠大,可頭一回跟著出警就看到‘死人’睜眼,也還是嚇得猛一吸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二爺……二爺哎,您可醒嘍,您可是要了我的親命咯……哎喲!”

  見女演員睜開眼,戲班老闆一激動,沒頭沒腦的去抹嚇出的汗,結果不小心碰到了傷口,疼的叫喚了起來。

  女演員眼珠轉了轉,眼神迷茫了一陣,居然大模大樣的抬起一條胳膊伸到孫祿面前,“扶我起來。”

  他這一開口,我和孫祿又都嚇了一跳。

  看妝容,這是個女演員,結果他一出聲,聲音雖然清亮,卻是帶著幾分蒼老的男人聲音!

  我和孫祿對視一眼,才雙雙反應過來,這是個唱旦角的男演員,而且聽聲音年紀應該還不小。

  孫祿伸手架住他的胳膊,把他扶了起來。

  我跟著起身,剛要問他以前有什麼疾病史,不經意間,眼角的餘光就瞄到側面有一團白色的影子。

  我下意識地扭過頭,等看清那影子是什麼東西,差點沒給自己一個嘴巴子。

  那就是化妝臺上的化妝鏡,鏡子裡正映出這個被稱為‘二爺’的老演員的身影。

  他正臉朝著外頭,嘴角帶著微微冷笑,冷眼看著我,似乎是在嘲諷我過度的緊張。

  不知道為什麼,我好像看到他的目光深處竟隱藏著無比的怨毒,而這怨毒似乎是針對我的。

  “二爺,您沒事兒吧?走走走,趕緊走,咱趕緊去醫院查查吧。”

  聽到戲班老闆聒噪的聲音,我不禁皺了皺眉,把臉轉了回來。

  可就在轉過臉的一瞬間,我渾身猛地一哆嗦。

  戲班老闆拉著二爺的袖子,正想把他往外拽。

  孫祿、大雙、高戰,還有村長也都圍在一旁。

  可鏡子裡為什麼只有二爺一個人的影子?!

  我轉動有些僵硬的脖子,再次看向化妝台,卻發現所有人的影子都在鏡子裡。

  那個二爺被身高馬大的孫祿擋著,只有寬大的戲服露出一些,根本就照不出他的正臉。

  難道我剛才看花眼了?

  二爺貌似是戲班的臺柱子,戲班老闆對他很是緊張,一個勁的嚷嚷著要送他去醫院檢查。

  “行了!”

  二爺似乎被他吵的不耐煩起來,一卷袖口甩開了他的手。

  他皺著眉頭站在原地,微微低著頭,一雙比起多數女人還要靈動風流的眼珠子在眼眶裡不停的微微轉動,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高戰擰著眉頭對戲班老闆和張村長說:

  “讓人送這演員去醫院檢查一下,你們兩位跟我去局裡說明一下情況。”

  “不行!”

  “不行!”

  兩人同時堅決的反對。

  其中一人是張村長,另一人不是戲班的肖老闆,而是那個二爺。

  高戰眉頭皺得更緊,“什麼叫不行?你們雙方鬥毆不說,還報警說出了人命,現在居然不配合?”

  見他冒火,張村長連忙說:

  “同志同志,您別生氣,今天這事確實是我們做的不對,是村裡幾個二棒槌太年輕、太衝動,也是我欠考慮,一開始沒處理好。”

  說著,從口袋裡掏出幾個紅包,邊往高戰手裡塞邊陪著笑,“同志們都辛苦了,這個沒別的意思,我家小子結婚,就當是都沾沾喜氣了。”

  高戰推開他的手,盯著他冷聲說:

  “現在不時興這一套。”

  “同志……你看小孩子結個婚鬧成這樣實在是……唉,都已經這樣了,我要是再去公安局鬧官司,那孩子一輩子都心裡不舒服不是?”

  “那你的意思呢?”

  聽高戰有些鬆口,張村長忙說:

  “我來處理,我來處理,我保證,一定處理好,絕不能再給同志們添麻煩了。”

  聽他言下之意是要私了,高戰朝我撇了撇嘴,做了個撤退的手勢。

  我看了看那個二爺,見他仰臉看著棚頂的白熾燈,好似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疑惑的同時心裡也有點來氣。

  這他媽哪兒跟哪兒啊,大晚上的把人折騰一溜夠,末了又說要私了,拿員警不當人,當猴耍呢?

  高戰是大隊長,他既然說撤,我心裡有氣也懶得撒,跟著就走了出去。

  孫祿邊走邊對我說:

  “夜裡大雙值班,咱倆涮鍋子去唄?”

  沒等我回應,一旁的高戰就搭住我肩膀,笑呵呵的說:

  “算我一個,我請客!”

  我來的時候飯沒吃幾口,這會兒肚子正鬧饑荒呢,聽兩人這樣說也就點了點頭。

  大雙跟警車回了局裡,我們仨上了我的車,直奔縣裡的一家火鍋店。

  孫祿把一嘟嚕涮好的羊肉片塞進嘴裡,邊吸溜氣邊含混的對高戰說:

  “高哥,在咱這兒是不是經常有這種事兒啊?”

  高戰嘿嘿乾笑兩聲,端起酒杯和他碰了碰,說:

  “咱這是小地方,有些事兒是難免的。你們也都知道,咱這兒十戶裡邊有超過一半都是養豬、殺豬的,有幾個好脾氣的?一言不合動手是常事兒,只要不動刀子,局裡也懶得多管。

  再一個,不管怎麼說,人家家裡到底是辦喜事,真要是把人帶回局裡,那張村長一家過後得讓村裡人戳脊樑骨戳一輩子。所以說,他們肯私了那最好,咱也就不費事了。”

  說著,又和我碰了碰杯。

  我把酒杯端到嘴邊,遲疑了一下,又把杯子放回了桌上。

  “咋了?怕查酒駕?回頭把車撂這兒,打車回去,明天再來開唄。”孫祿說。

  我搖了搖頭,心裡沒來由的感到一陣煩亂。

  發現‘二爺’躺在地上的時候,我第一時間查看了狀況,那時候他的確已經沒有生命徵兆了,就像大雙說的,他已經死了。

  可是不大會兒的工夫,他居然又沒事人似的活了過來。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戲班老闆說的是‘您怎麼又來這一出啊’。為什麼是‘又’呢?難道之前二爺已經死而復生過一次了?

  化妝鏡裡的那個倒影……難道真是我看花眼了?

  我怎麼越想越覺得,那怨毒的眼神,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

  還有就是剛才從二爺屯過來的時候,我總覺得這一路上像是有人在暗中跟著我們……

  我正狐疑不定,忽然就覺得面前一暗。

  抬起頭,卻見是一個頭髮鬍子都白了的老人來到了我們這一桌前。

  這老人的身材十分高大,豹頭環耳,樣子很威猛。

  他一走到跟前,魁梧的身軀就把屋頂的燈光擋了大半。

  要不是年齡對不上,我還以為是老陳來了呢。

  “老人家,您有什麼事嗎?”孫祿問。

  老人白眉緊鎖,神情顯得很焦慮,目光從我們每個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在孫祿臉上,“你……是徐警官?”

  孫祿愣了一下,“徐警官?您找哪個徐警官?”

  老人遲疑了一下,竟有些小心翼翼的問:

  “你是不是徐禍?”

  孫祿和高戰一起用疑問的眼神看向我。

  我放下筷子,起身對老人說:

  “老人家,我是徐禍,您……您認識我?找我有什麼事嗎?”

  老人微微搖頭,“我是二爺屯的人,我不認識你,是有人讓我來找你,那人說,你在這裡。”

  “誰讓您來找我?”我下意識的往門外看了一眼,忍不住又想起來時那種被人跟蹤的感覺。

  老人沒說話,把一隻握成拳頭的大手放在桌上,展開了在桌面上按了按,居然轉過身就往外走。

  “老人家?”我狐疑的喊了一聲,他卻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飯館的大門。

  孫祿和高戰突然同時罵了句:“艸!”

  接著就見孫祿猛地站起來,邊往外跑邊大聲喊:

  “老頭!你站住!”

  見他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我來不及多想,跟著就跑了出去。

  跑出門,就見孫祿一臉錯愕的站在那裡發愣。

  再看四周,剛才那個古怪的老人竟已經不見了蹤影。

  “我去,不是這麼邪乎吧?”孫祿驚疑不定的看向我。

  我皺了皺眉,拉著他往回走。

  走到桌邊,就見高戰皺著眉頭盯著桌上的一樣東西。

  我瞟了一眼那東西,強笑著對他說:

  “高哥,你這是想趁我們出去,偷著先把賬結了?你放心,我倆不跟你搶。”

  我已經看清,那是一張紅通通皺巴巴的鈔票。

  “是那個老頭留下的!”孫祿來不及坐下,端起酒杯一口幹了,用手指點著那張鈔票,氣哼哼的說:“你看仔細了,這特麼是死人錢!”

  我猛一激靈,仔細一看,果然就見鈔票上面印的不是毛爺爺,而是天上地下的幾位‘大佬’。

  這根本不是紅毛,而是一張燒給死人的冥幣!
吟雙 發表於 2019-2-26 10:34
第十八章 二爺屯


  “人沒追上?”高戰詫異的問。

  我和孫祿互相看了一眼,都沒說話。

  要按正常邏輯,就算那老人身高馬大,年紀也都七老八十了,我們兩個大小夥子怎麼都不可能追不上他。

  可事實是,孫屠子追出門的時候,老人就已經不見了。

  高戰看了看我倆,問我:

  “你不認識那老頭?你在這兒是不是跟人結仇了?”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就算我跟人結仇,仇家就派這麼個老爺子送張冥幣來要脅我、警告我?”

  高戰想了想,‘撲哧’樂了。

  “這事你別心大,甭管那老頭是……是什麼人,你都不認識他,他幹嘛給送這麼喪氣的東西?”

  孫祿沉著臉說了一句,抓起那張冥幣就想撕。

  我連忙搶了過來,翻來覆去的仔細看了看,這就是一張超大‘面額’的普通冥幣,除了本身用途特殊,也看不出有什麼特別。

  重又坐下以後,我心裡那種不踏實的感覺更加強烈,屁股底下也跟紮了針似的怎麼都坐不住。

  那老人說他是二爺屯的人……

  我想了想,問高戰:

  “高哥,傍晚接警的時候,報案人是怎麼說的啊?”

  高戰說:“報警的是村長,說是戲班的人和村裡人打起來了,還說出人命了。”

  孫祿點了根煙,吸了一口,“嘶……呼……結果我們到了那兒,那張老頭就擦著汗跟我們說,人沒死,之前就是暈倒了。”

  “什麼人?”我雖然想到那人可能是二爺,可還是問了一句。

  高戰說:“說是戲班的人。村長公子結婚,戲班子唱‘白事會’,那還不打起來?保不齊有誰磕著腦袋,一下懟暈了。這事兒……沒出人命都是好的。”

  我說:“你們不覺得這件事不對勁嗎?”

  孫祿和高戰互相看了一眼,臉上也都浮現起疑惑。

  高戰抓了抓頭髮,“先前我想的是,戲班子已經唱了兩天了,保不齊頭兩天村長家或者村裡的人誰得罪了戲班子的人,戲班氣不過,所以才鬧了這麼一出。現在聽你一說,我這麼想好像不怎麼靠譜。”

  我看著他說:“就像你說的,‘沒出人命都是好的’。要是得罪了戲班的人,頂多就是幾個演員在演出的時候‘衝衝嘴’,讓對方心裡不怎麼痛快也就解氣了。人家結婚,整個戲班子來一場‘白全堂’,那就不是賭氣了,根本就是沖著拼命來的!”

  高戰擰著眉頭,盯著桌上的酒杯不說話。

  我知道他在回想琢磨,也就沒再多說。

  孫祿忽然說:

  “禍禍,我也覺得這事不對頭,一是這麼大的事,單是村長都不可能善罷甘休;再就是……”

  說到這裡,他有點鬼鬼祟祟的看了高戰一眼,湊到我耳邊小聲說:

  “我蹲下身去看那個二爺的時候,他一睜眼,我就覺得像是有什麼東西迎著我的面懟了我一下,我面前一涼,就被那東西懟的坐在地上了。”

  他這一說,我又想起化妝鏡裡的那個影子了。

  “你們倆嘀咕什麼呢?”高戰瞪著倆硬幣眼看著我倆。

  我說:“高哥,我還是覺得不怎麼對頭,可是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

  高戰剛端起的酒杯又放下了,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忽然也壓低了聲音:

  “你是說,‘白全堂’這一出,是和那種東西有關?”

  我想了想,用兩根手指把桌上那張冥幣朝前推了推,“剛才那老爺子可說了,他是二爺屯的人!我沒看出老爺子有壞心,他給我送這麼一張死人錢,肯定有他的原因。還有就是……我覺得村長和那個二爺好像有事刻意瞞著咱們。”

  高戰猶豫了一下,抬手看了看表,站起身把煙掐了,邊穿外套邊說:

  “走,再去一趟二爺屯。”

  三人開車再次來到二爺屯,下車前我看了看時間,已經十點多了。

  孫祿說都這個點兒了,村裡人應該都睡了,再去找人問合適嗎?

  高戰說:沒事兒,有我呢。

  三人下了車,高戰一邊帶頭往村裡走,一邊不住的用礦泉水漱口,好儘量把酒氣給去了。

  本來以為村裡大多數人都該睡著了,可是進村後沒走多遠,就見一戶人家門口圍滿了人。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快步走了上去。

  還沒到跟前就聽到小孩兒的哭聲,還有大人唉聲歎氣的聲音。

  高戰清了清嗓子,大聲說:

  “麻煩讓一下,員警!”

  圍著的人一聽,趕忙往兩邊讓開。

  三人穿過人群進去,進了那戶人家的院門,就見幾個年紀大的人圍在院子的一角。

  屋簷下,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兒和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兒正蹲在地上‘嗚嗚’的哭呢。

  之前見過的張村長也在院裡,見我們進來,愣了一下,快步迎了上來。

  孫祿忽然聳了聳鼻子,說:

  “有血腥味,是狗血。”

  村長的臉色顯得有些不自然,“幾位警官,這麼晚了……怎麼又來了?”

  高戰也抽了抽鼻子,沒搭理他,徑直走到那個角落。

  聽孫祿說聞到狗血味的時候我就有了心理準備,可看到那裡的情形還是有些反胃,差點把剛吃的火鍋吐出來。

  幾個老人圍著的是一條死狗。

  單看體型,這狗得養了有些年頭了,可是分不出品種。

  因為死狗從頭到尾都血淋淋的,根本就看不清本來的毛色,甚至連原來的模樣都看不出來。

  孫屠子從十歲就敢殺雞,見狀還是倒吸了口氣,“我去,這是虐狗啊?”

  見村長和幾個老人臉上都變顏變色,我拿出手套戴上,示意他們閃開,把光亮讓出來。

  蹲到死狗跟前仔細一看,我頭皮就是一陣發炸。

  這應該是一條狼狗和土狗的串兒,身長都有一米多了。

  從體型和呲在外面的犬牙來看,一般成年人要是手無寸鐵,都未必能弄死這麼一條狗。

  可現在死狗從頭到尾,全身都是密密麻麻、直徑約莫半公分的血窟窿,包括狗頭都是。

  白色的腦漿子流在外邊不說,兩隻狗眼也都被刺瞎了。

  孫祿蹲在我身邊看了一會兒,伸手把死狗翻了個身。

  另一面同樣是數不清的血窟窿,看上去就像是把整只狗摁在釘板上,被成百上千根尖銳的鋼釘同時插進去似的。

  “這就是二爺發火了!得趕緊的,得趕緊的啊!”

  一個老人跺著腳,痛心疾首的說道。

  “二爺?”

  我眼皮猛一跳,和孫祿對視一眼,雙雙站起身。

  這會兒張村長已經在院外讓圍觀的村民各回各家。

  我問旁邊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這是怎麼回事。

  老人只看了我一眼,卻不肯吭聲。

  那個本來蹲在牆邊哭的小女孩兒忽然跑過來拉住我的衣角,哭著說:

  “員警叔叔,我們家大黑從來都不咬人,一定是偷狗的害死它的……員警叔叔,你一定要把壞人抓起來,給大黑報仇啊……嗚嗚嗚……”

  我摘掉手套,抱起小女孩兒哄了一陣。見幾個老人連同張村長臉色都有些古怪,就朝高戰努了努嘴。

  高戰眼珠子轉了轉,沉聲對張村長說:

  “我就不用自我介紹了吧?半個小時前醫院打來電話,參加鬥毆的一名傷者,傷情突然惡化,現在正在急救。”

  他頓了頓,接著一字一頓的說:“你是村長,我們談談吧。”

  張村長看了看其它幾個老人,長長歎了口氣,走到剛才那個說‘得趕緊’的老人跟前,低聲說了句什麼。

  就見那老人點點頭,同樣一聲苦歎。

  張村長回到我們面前,低聲對高戰說:

  “員警同志,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去我家裡說吧。”

  高戰看了我一眼,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讓我沒想到的是,下一刻張村長朝那幾個老人擺了擺手,讓他們跟著一起去。

  讓我們都沒有想到的是,剛推開村長家貼著‘雙喜’的大門,就見堂屋裡關著燈,正中央居然擺著一張點著蠟燭香火的供桌!
吟雙 發表於 2019-2-26 10:37
第十九章 白仙報恩


  看到供桌,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心想這應該是家裡子孫婚嫁,按老規矩祭祀祖先,向先人報喜。

  可是等進了屋,仔細一看卻不像是那麼回事。

  桌上擺滿了瓜果供品,燭火搖曳,偌大個香爐裡插滿了香,香灰都滿出來了。

  但是桌上卻沒有祖宗牌位又或者先人遺照,而是在供桌後的牆上掛著一幅畫像。

  畫像紙張泛黃,看樣子應該有些年頭了。

  畫中是一個穿著古代衣服的老人。

  雖然畫工一般,但仍能看出老人慈眉善目,十分的祥和。

  讓人奇怪的是,這並不是一幅完整的畫像。

  而是從畫中老人頸部的位置,斷成了兩截。

  兩截畫紙裱糊在一張新的白紙上,看上去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更讓人不解的是,之前見過的戲班老闆竟也在這裡。在他身邊還坐著一個看上去六十開外,面白無鬚,豐神俊朗的老人。

  張村長和其他幾個老人進了屋,又都點了香,朝著畫像拜了拜。

  等拜完了,戲班老闆身邊的老人站了起來,朝著一眾人拱了拱手,朗聲說:

  “那就這麼說定了,後天晚上準時開鑼!”

  說完,竟背著手,和戲班老闆一起走了。

  聽聲音,我才認出了這個老頭,他就是先前在戲棚子裡見過的那個二爺。

  沒等我們反應過來,其他老人竟也都先後離開,屋裡除了我們仨,就只剩下張村長。

  高戰剛要開口,張村長就陪著笑臉說:

  “幾位同志這麼晚了還要工作,真是辛苦了,你們都還忙的沒吃飯吧?我這就讓老太婆炒幾個菜,咱們邊吃邊談。”

  見他便說邊斜了孫祿一眼,我忍不住想笑。

  心說這個村官可真不是白當的,這是聞見孫屠子身上的酒氣,以為我們仨來是想以公謀私找他要好處來了。

  高戰看了看我,沉聲對他說:

  “我們來還是想向你瞭解一些具體情況,飯就不用吃了,坐下說吧。”

  見張村長還在轉眼珠子,我咳嗽了一聲,問:“這畫像裡的是什麼人?”

  張村長看了高戰一眼,猶豫了一下,一咬牙,低聲說:“是……白二爺。”

  “白二爺?”

  我心裡一動,隱約有了點眉目,可又覺得真要是我想的那樣,還真是不可思議。

  “白二爺是誰啊?”高戰問。

  我說:“胡黃白柳灰五大仙家之一的白仙。”

  “就是刺蝟!”孫祿跟著說了一句,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瞪大了眼睛:“那條狗不會是……”

  張村長臉色一下變得煞白,慌張的連連擺手,“可不能瞎說,可不能瞎說……”

  見我們不像是來要好處的,張村長跺了跺腳,讓我們到隔壁說話。

  到了偏房,張村長像是豁出去了,又像是做賊似的壓著嗓子說:

  “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瞞你們了。我和肖老闆他們談過了,唱白戲的事不怨他們。”

  “不怨他們?”高戰眉毛聳了一下。

  張村長點點頭,長長的歎了口氣,“要說有些事我是不該對你們員警同志說的,可都鬧騰成這樣了,事情總要有個交代不是?我還是說吧,至於信不信……就看你們了。”

  他忽然向外看了一眼,又壓低了聲音說:

  “你們也看見那條狗是怎麼死的了,那就是白二爺怪罪下來,給村裡人的警告。唱白戲的事,也是二爺施展了仙法,把整個戲班的人都給迷了。”

  高戰瞪圓了硬幣眼:“戲班被迷了?”

  “嗯,你們走了以後,我找那些演員問過了,他們都說當時他們明明穿的就是正常準備好的戲服,可是等上了台,于老闆一開嗓,他們就都發覺不對勁了。于老闆你們之前也見過,就是肖老闆喊‘二爺’的那個。他是戲班子裡挑大樑的。按照事先安排的,今天晚上該唱‘貴妃醉酒’,可是于老闆一開嗓,居然是……是哭喪的戲碼。其他演員聽出不對,這個時候再一看,所有人穿的都是白色的戲服!”

  張村長歎著氣繼續說道:

  “這幾天孩子娶媳婦兒,我也喝得暈暈乎乎的,當時一看這架勢,那還不打起來?等你們來了以後,去後臺那會兒,聽肖老闆喊‘二爺’,我才一下子想起來,這不是戲班子故意搗亂,是白二爺怨我們沒兌現承諾,在罰我們呢。”

  “什麼承諾?”孫祿問,“還有……不是東北那邊才拜野仙呢嘛?你們村怎麼還拜白仙了呢?”

  “你忘了我們村叫啥名了?”張村長鼓著眼睛問。

  “二爺屯啊。”

  村長一拍巴掌,“那不就是了。要說起來,沒有白二爺保佑,就沒有今天的二爺屯……”

  當下,張村長就給我們講起了村名的來源。

  早年間這村子不叫二爺屯,那時候村裡有家姓柴的財主,財主家有個小少爺,心地特別善良。

  有一回柴家少爺去逛市集,見到集上有個打獵的賣野味,就過去瞧稀罕。

  結果一眼就看見,一個籠子裡邊裝著一隻通體雪白的大刺蝟。

  柴家少爺見這刺蝟和別的刺蝟不一樣,於是就多看了兩眼。

  這一看不要緊,就見那刺蝟突然直起身子,兩個前爪合在一起,朝著自己拜了三拜,而且眼睛裡還包著淚。

  柴家少爺覺得它可憐,就問打獵的這刺蝟要賣多少錢。

  打獵的漫天開價,他也不還價,花光身上所有的銀子,就把這刺蝟買了下來,帶到樹林裡把它給放生了。

  過了幾年,老財主過世,小少爺繼承了家業。

  因為心善,所以在村裡很有威望,四鄰八鄉都喊他柴老爺。

  這一天,柴家門外來了一個破衣爛衫的老乞丐,想找柴家要口飯吃。

  哪知道柴家的一個下人開門後見是個又髒又老的老要飯的,立時就破口大駡,讓乞丐滾遠點,莫要髒了柴家的大門。

  這時恰巧柴老爺從外面回來,見狀勃然大怒,對那下人厲聲訓斥了一番,讓他結工錢走人。又讓人把老乞丐帶進家裡,給老乞丐換了身衣服,吃了頓飽飯,再讓人給他十升米和一些散碎銀兩。

  沒曾想老乞丐不要米也不要銀兩,吃飽喝足後,趴在地上恭恭敬敬的朝柴老爺磕了個頭,然後起身說自己叫白二,孤苦無依,年紀又老邁,拿了錢和米,過後早晚還是會餓死街頭的。他懇求柴老爺給他一份差事,不管幹什麼都行,只求兩餐一宿。

  柴老爺一想,他說的的確是實情,就留他在家裡做了僕人。

  說也奇怪,自從白二進了柴家後,柴家不光田地增收,就連城裡的買賣也一天比一天興旺。

  不光如此,柴老爺還連著娶了一妻一妾,沒幾年的光景,就兒女成群,從一個小財主變成了遠近聞名的富戶員外。

  有這麼一天,白二忽然來到柴老爺面前,說要辭工離開。

  柴老爺哪裡肯,說你既然孤苦無依,那就留在柴家,哪怕幹不了活,我也願意讓老人家在此安度晚年。

  白二經不住他再三挽留,只好說:我來柴家時,曾有一事有所隱瞞,現在我不得不走,只好向老爺說清詳情。

  接著他就向柴老爺說了句石破天驚的話:

  “小公子,你可還記得那年秋日,在市集之上救下的刺蝟嗎?”

  柴老爺仔細回想了一下,說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白二這才說出,他就是當年的那只白刺蝟,假扮乞丐來柴家為奴,為的是報答當年救命之恩。

  現如今他和柴家緣分已盡,勢必要離去。但是在離去前,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對老爺說。

  柴老爺至此才知道,在自家為奴三年的老僕人,竟然是白家仙宗。

  他忙問白二,有什麼大事。

  白二就說,自己算到不出三日,柴家必定遭血光之災,到時候不但柴家滿門性命不保,就連整個村子的村民都可能因此滅絕。

  柴老爺一聽可嚇壞了,忙哀求仙長救命。

  白二說道:你既是於我有恩,我自然會救你性命,只是我為救你,洩露了天機,損了修行,過後勢必要變回原形,重回山林修煉。你若有心,事後就幫我修間生祠,也好助我早日修成正果。

  柴老爺哪還能不答應。

  白二當即說出了化解災禍的法子,最後叮囑柴老爺:千萬不要過於貪戀攜帶銀錢,否則禍根不除,將來還是會再遭難的。

  說完,不等柴老爺拜謝,轉身就往外走。

  走到院子裡的時候,已經變成了一隻雪白的大刺蝟,又回過身,像當年在集市時一樣向柴老爺作了個揖,然後消失不見了。

  性命攸關,柴老爺可不敢耽擱,立刻召集所有人,並且通知鄉里,按照白二說的只帶乾糧不帶銀錢,去村西三裡外的樹林避難。

  村民雖然不明就裡,但十戶人家有十戶都受過柴老爺的恩惠,哪還不聽從。

  就這樣,整村人躲入樹林,一躲就是三天。

  一連三天,遠望去村裡並沒有發生什麼異象,就有人向柴老爺提出了疑問。

  柴老爺讓他們先不要多問,等明日過了三天之期再說。

  就在這天晚上,所有村民都已經入睡的時候,忽然間,就聽地面震動,似乎有諸多馬匹從遠處奔行而來……
吟雙 發表於 2019-2-26 10:40
第二十章 陰兵借道


  村民被驚醒過來,遠遠的,就看見二十多個騎著馬的賊人拿著刀劍,明火執仗的沖進了村子裡。

  所有人都嚇出了一身冷汗,都說如果不是柴老爺事先收到風聲,單看這幫賊人兇神惡煞的樣子,被搶了家財不說,怕是連命都保不住了。

  感慨的同時,也有人替柴老爺惋惜。

  村裡的鄉親都沒有多少家產,柴老爺卻是家大業大,被這些天殺的賊盜洗劫,肯定是損失慘重。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工夫,隱約就聽村子裡傳來叫駡聲。

  村民越發不忿,都說這些賊人也太狂妄了,拿了東西不說,還如此叫囂謾駡。

  有人提議報官。

  柴老爺想到白二說的話,擺手不許,只讓村民藏好身形,靜觀其變。

  就這麼又過了大半個時辰,忽然間,就見村子北邊刮起了一陣風。

  這風陰慘慘黑壓壓的,像是有實質一般,朝著村子直卷了過去。

  讓人毛骨悚然的是,仔細看,這陣陰風裡隱約露出數百個手拿兵刃的身影!

  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仔細看了一陣,臉色發白,聲音發顫的說:

  “是……是陰兵借道!”

  柴老爺聽得渾身一震。

  陰兵借道,古來有之。

  只是陰兵借的雖是陽間道,卻不會輕易路過生人家裡。

  為什麼今晚會徑直進了村子?

  要知道普通人如果身在陰兵道路上,是會被過路陰兵帶走的……

  就在所有村民都驚疑不定的時候,村子裡原本的謾駡聲一時間銷聲匿跡,沒過多久,就見陰風卷出村子,數百陰兵竟快速的朝著村民藏身的方向飄忽行進前來。

  村民大驚,紛紛問柴老爺是否逃走。

  柴老爺又想起白二的話,雖然心裡也害怕,卻還是咬著牙說:趴在原地不動,每人抓一把土撒在頭頂!

  也就是他平時威望重,所以村民才會忍著心驚膽寒聽從,換了別個,村民們肯聽才怪。

  眼看著陰兵靠近,村民們連氣都不敢喘。

  等陰兵又靠近一些,就聽陰兵佇列裡傳來一個炸雷般的聲音:

  “這村西之地,何時多了片平骨墳崗?”

  接著又有一個相對平和的聲音回答:

  “天災人禍,旦夕禍福,數年不至,多出片墳崗又有何稀奇?”

  隨即佇列中沒了聲息,整隊陰兵卻偏離了原來的方向,朝著樹林的一側繼續行進。

  等到陰兵離樹林最近的時候,柴老爺就看見陰兵中夾雜了數名身穿黑衣,頭戴黑巾,盜匪模樣的人。

  這些人個個面無表情,就像是失了魂一樣,跟著佇列往前走。

  讓柴老爺覺得驚訝的是,其中一個盜匪,看面貌,依稀像是白二來的那天,被自己趕出柴家的那個下人!

  柴老爺這才明白,原來是那下人對自己心存嫉恨,帶著賊人來劫掠報復自己……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柴老爺和村民才從樹林裡出來,火急火燎的跑回了村子。

  到了村頭,就見十幾二十匹高頭大馬聚集在一起,馬背上掛滿了賊人從村裡洗劫的財物。

  直到這時,柴老爺才把白仙報恩的事對大家講明。

  眾人紛紛說柴老爺種善因得善果,這趟非但救了全村人的命,而且賊人因為貪得無厭,想要搜刮帶走所有財物,最終卻被過路陰兵帶走,為四鄰八鄉的安危免除了後患。

  柴老爺的家當財帛不光沒有損失,還多得了二十幾匹賊人留下的馬匹。

  ……

  孫祿和我一樣,都是農村長大的,從小就喜歡聽老人講故事。

  聽張村長說到這兒,他忍不住問:

  “後來怎麼樣?難道柴老爺沒履行承諾,沒有幫白二造生祠?”

  張村長說:“造了,一直到解放後,村尾那邊還有座白二爺廟。這不是後來破四舊,讓紅小將們給……”

  “也就是因為這個故事,後來村子才改成了二爺屯。”高戰點著頭說。

  “或許這不止是傳說故事……”我喃喃的說。

  高戰眼帶笑意的看著我:“不然還是真的啊?真有陰兵過道?”

  我往門外看了一眼,低聲說:

  “出了村子往西,兩公里,就是平古崗。”

  高戰笑容一斂,身子明顯一顫。

  平古崗的邪異,在這一畝三分地上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自然也是聽說過的。

  “這村西之地,何時多了片平骨墳崗?!”孫祿粗著嗓門拿腔拿調的說了一句。

  我知道他是故事迷,可他人本來就粗壯,學著故事裡大聲說這麼一嗓子,故事裡的情景,似乎還真的更形象了一些。

  我問張村長:“紅小將……這二爺廟都拆了多少年了,怎麼又和今天的事扯上關係了?”

  張村長又歎了口氣:

  “唉……二爺廟本來是在村尾的,拆了以後沒多久,地就分給了一戶姓何的人家。早些年……姓何的又把那房子賣給了一個姓魏的……

  魏老四是個孤老頭子,這不是年初‘走’了嘛。村裡幾個上年紀的就找到我,說魏老四一走,那房子和地就得歸公家。與其再賣給誰,不如就重修白二爺祠,也算是咱村裡人沒忘二爺的恩德。

  我當時答應下來,也跟上級申請下來,說要蓋祠堂。可是上個月上級下達了文件,蓋宗族祠堂沒問題,就是不讓蓋二爺祠。”

  高戰看了我一眼,轉眼看著他:

  “照你的意思就是,因為什麼白二爺祠沒蓋成,二爺生氣了,所以施了法,讓戲班子唱了一堂‘白全堂’給你添堵。二爺他老人家還親自來,用身上的刺紮死了一條看家狗?”

  聽他話裡明顯帶著調侃戲謔,張村長頭一次沖他瞪起了眼睛:

  “那你給我解釋解釋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員警嗎?你告訴我,老馬家的大黑,是怎麼死的?你們不是有法醫嗎?去驗驗,那狗怎麼死的!”

  高戰一窒,狠狠抽了口煙,沒再說什麼。

  張村長緩了緩情緒,也點了根煙:

  “你們當這是故事也好,當是迷信也好,可事實擺在那兒呢。就算我這個村長是受過唯物主義教育的人,可出了這麼檔子事,我得想辦法安撫村裡的人不是?打架的事,我們私下了結,你們警方就別管了。”

  我眼皮一跳,忍不住問:

  “打架的事你們私了,白二爺的事呢?”

  張村長說了這陣子也都放開了,隨口就說:

  “仙家就是略懲小戒,不會害人,我……村裡那些老傢伙擔心的,還是陰兵過道的事。他們就怕白二爺不再照顧我們村兒,再發生一次陰兵借道……剛好戲班的于二爺也懂些這方面的事,你們來之前,我們剛合計了一下。二爺祠是不能修了,我們就在家裡拜拜,給大仙說明一下情況。然後陰兵的事……我和肖老闆、于二爺商量好了,後天夜裡再專門唱一齣戲。”

  “唱鬼戲?!”

  “對,再燒些元寶蠟燭,疏通疏通……疏通疏通……”張村長失神的說了一句,忽然抬眼看向我,“你……你也知道鬼戲?”

  我本來就是順嘴一說,被他這麼一問,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我把手伸進口袋,想要掏煙,不經意間卻摸到一張質地發硬的紙……

  我本能的把那張紙掏出來,卻發現是先前在飯館,怪老頭給我的那張冥幣。

  一看到我拿出冥幣,高戰就問張村長:

  “你們村裡是不是有位老爺子,身高大概在一米八五、八六左右,方面大耳……重眉毛……”

  不等他問完,張村長就狐疑的看著他:“你說的是魏老四?”

  魏老四?

  我一愣,貌似他剛才才提到過這個名字。

  “頭髮、眉毛、鬍子全白……眼睛大大的……”高戰繼續形容。

  張村長狐疑的看了我們一眼,然後說:

  “那就是魏老四,就住在村尾,原先二爺祠的那棟房子裡。他年初剛倒頭,是我和村裡人一起幫他操辦的,你們怎麼認識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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