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異術] 陰倌法醫 作者:天工匠人 (連載中)

   
吟雙 2019-2-19 14:38: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861901
吟雙 發表於 2019-2-26 14:23
第四十一章 老闆

「我不是故意的……你……你洗完澡怎麼衣服也不穿就……」

我語無倫次的想要解釋,可這種情況下好像解釋就等於掩飾啊。

本來以為桑嵐會大發雷霆,甚至出手傷人,沒想到她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忽然喃喃的說了一句:

「小姨買菜怎麼還沒回來?一定是潘潘那個死丫頭又貪玩了。」

她竟然一邊說,一邊轉過身回屋去了。

她看不見我?

我提心弔膽的想著,越想越認定就是這樣。

桑嵐的脾氣雖然不算壞,可也不算有多好,真要是洗澡被我撞見,我臉上現在至少得多幾道血道道。

唯一的解釋就是,我在做夢,這一切都是虛幻的。現實中桑嵐沒有洗澡,甚至沒在家。

可是不對啊,衛生間里撲出的水氣還有沐浴露的味道還在鼻端,做夢怎麼可能感受到這些呢?

我到底是心虛,心說就算是做夢我也不能再在這裡多待了,不然指不定出什麼事呢。

我跑下樓,一口氣跑回驛站,卻又是一陣茫然。

作為一名醫科生,我熟知該怎麼用科學解釋做夢這一現象。

可如果這真是夢境,剛才那一驚一嚇,我早該醒了。為什麼我不但沒有醒,回到驛站後反而感覺更真實了呢?

「噔噔噔噔噔……」

一陣腳步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抬起頭的一瞬間,我再次呆住了。

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影正搖搖晃晃從樓上下來,居然是大雙!

「大雙!」我下意識的喊了一聲。

大雙卻像是沒看見我似的,表情渾渾噩噩的從我身邊走過。

在經過櫃檯的時候,他忽然停下腳步,朝櫃檯後看了看,眼中神色更加的迷茫。

「我好像沒有付店錢……」

他喃喃說著,伸手就在身上摸,可是和昨晚一樣,並沒有摸出什麼東西。

「我沒帶錢……那就先欠著吧……我得回去了,她還在家等著呢……」

大雙小聲的自言自語著,邁步就往外走。

難道他也看不見我?

我驚疑不定的想著,又試著抬高聲音喊了一聲他的名字,拔腳追了上去。

大雙前腳出門,我後腳跟著邁出去,卻發現四周一片茫然混沌,分不清是白天還是晚上,卻哪裡還有大雙的影子。

我心裡疑惑到了極點,越發分不清眼下自己是什麼處境。

正想往回走,突然間,隱約就見正對著古樓的方向有一個身影正緩緩向這邊走來。

隨著身影的靠近,我漸漸看清了她的樣子。

剎那間我渾身一震,脫口道:「徐潔!」

「嗡……嗡……嗡……」

我猛然驚醒過來,發現自己還在床上,枕邊的手機正震個不停。

我呆愣了好半天,忍不住嘴角抽搐了兩下,苦笑著喃喃道:

「真是做夢……那個女騙子怎麼會突然回來呢……」

見屏幕上顯示的是孫祿的號碼,我拿起手機點了接聽。

「喂,屠子,怎麼了?」我有些無力的問。

孫祿在電話那頭說:

「我就跟你說一聲,大雙醒了,醫生說他除了身體虛,別的也沒什麼,我直接給他辦出院,送他回宿舍了哈。」

「大雙醒了?什麼時候醒的?」

「剛醒。」

掛了電話,我不禁又想起了剛才的夢境。

大雙走出驛站就不見了,這麼巧他在醫院醒過來了,難道說剛才不是夢而是……

想到一個可能,我頓時像是觸電一樣的從床上彈了起來,胡亂套上衣服就往樓下跑。

跑出家門,剛好見季雅雲和潘穎正站在28號的門口。

我跑過去,急著問兩人:「去買菜了?」

「是啊!」潘穎把手裡的兩個菜兜沖我晃了晃,「嘿嘿,我們買了桂魚,晚上雲姨燒糖醋魚吃……」

我打斷她:「就你們倆?桑嵐呢?」

季雅雲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嵐嵐一直在家呢,你才回來還是……」

不等她說完,我就搶著打開門,衝進去就往樓上跑。

剛跑上樓,就聞到一股混合著沐浴露香味的潮濕味道。

「和夢裡的味道一模一樣,這麼說那不是夢,她回來了……」

「潘潘,回來了?一聽腳步聲我就知道是你,小姨才不會這麼『叮叮咣咣』的呢。你們買了什麼好吃的……」

桑嵐一邊說一邊從屋裡走了出來,兩人目光一對,都是一愣。

下一秒鐘,就見她眼中原本的笑意迅速消失,兩條柳眉倒豎起來……

「啊……」

我趕忙捂住耳朵,「別叫了!」

「怎麼是你?你快下去!」桑嵐急著拉著T恤的下擺沖我吼。

我有些不知所措,脫口就說:

「沒穿衣服的時候你都不叫,穿上衣服了你還叫個屁啊!」

「哎呀我去,我還以為你這麼急著跑上來幹什麼呢,原來是搶著佔便宜來了?你給我下去!」

潘穎衝上來,扯著我的衣服往下拽。

「她穿著衣服呢!」

「還狡辯,她是穿著背心兒呢,可她沒穿褲子!徐禍禍,你怎麼就越活越不是東西了呢……」

潘穎一邊嘟囔一邊把我拽下樓。

過了好一會兒,桑嵐才從樓上下來,徑直走到我面前,瞪著我問:

「你怎麼跑樓上去了?」

我一時無語。

「什麼叫光著身子不叫,穿上衣服就叫了?」桑嵐不依不饒的問。

我腦子越發混亂,捧著腦袋閉了會兒眼睛,聽潘穎還在喋喋不休,睜開眼用力的一擺手,「別說了,讓我靜一靜!」

「哎喲!你明目張胆的看人家大姑娘的大長腿,還有理了?知道你現在是正牌警察,可警官證也不是偷窺許可證啊!」潘穎繼續調侃著說。

「徐潔回來了!」

「徐潔……」潘穎一愕,「什麼?徐潔回來了?她在哪兒呢?」

桑嵐也是一愣,接著卻又氣咻咻的說:

「徐潔回來了你往我家跑幹什麼?往樓上跑幹什麼……」

她越說聲音越大,最後竟指著大門跺著腳沖我喊:

「出去!你給我滾出去!」

潘穎和季雅雲顯然也沒料到她的反應會這麼大,一時間都愣在那裡不知所措。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勉強說了一句,站起身就往外走。

回到家,我一屁股坐進藤椅裡,透過窗戶看著遠處的河面。

大雙離開驛站就回到了現實。

季雅雲和潘穎真的是去買菜了。

桑嵐……桑嵐真的在洗澡……

這些都證明,我剛才並不是在做夢。

至少……不是普通的夢。

醒來前我看到的那個人,的確就是徐潔。

我對天發誓,我絕對沒有認錯。

她已經不再蒼老,而是又恢復了初見面時的樣子。

她回來了……不是現實中的回來,而是去了陰陽驛站……

整整大半個下午,我都躺在床上。

似乎只有睡著了,我才能夠去到那家驛站,我想確定徐潔是不是真的到了驛站,我想當面問她既然給了我一個開始,為什麼不給我一個結局……

可是我無論如何都睡不著……

「徐禍禍!別躲著了,下來吃飯!」潘穎在下邊喊。

我重重的翻了個身,知道想要硬闖周公殿是不可能了,只好穿衣服下樓。

櫃檯上擺著兩盤菜,一盤糖醋桂魚,一盤宮保雞丁。

潘穎抱著肩膀走到我身邊,小聲問我:

「下午怎麼回事啊?你怎麼就跟發癔障似的跑去偷看嵐嵐了?你偷看也就算了,你在她面前提徐潔幹什麼啊?」

「我……」

「唉……我算看出來了,你就是頭豬,就不懂女人的心思。對了,你說徐潔回來了,她在哪兒呢?她還是……還是那個幾十歲的樣子嗎?」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好坐到櫃檯後點起了煙。

不多會兒,季雅雲端著兩盤菜走了進來。

桑嵐是最後一個進來的,意外的是,她居然一手提著一瓶酒,站在櫃檯前,冷眼盯著我,配上那姿勢,就跟個要拿手榴彈炸鬼子碉堡的女游擊隊員似的。

碗筷擺好,潘穎邊倒酒邊插科打諢:

「眼看著又要下雨了,明兒又是周末,你說這要不喝兩盅,多對不起當下的良辰美景啊?」

一句話沒說完,桑嵐已經端起杯子一口把半杯白酒給悶了。

她放下酒杯,抬手指著窗外:「對面的墓地就是你說的美景?潘潘,你是豬啊?!」

話是對潘穎說的,一雙眼睛卻是直勾勾的瞪著我。

潘穎尷尬的撓了撓大背頭,被嗆的沒聲了。

我和桑嵐對視了一陣,緩緩的說:

「你先坐下,別喝酒,多吃點菜。我有些話要跟你……跟你小姨說。」

桑嵐本來還準備繼續發飆,見我面色凝重,勉強把臭脾氣壓了下來。

我端起酒杯,看了看裡面的酒,一口喝乾。

季雅雲說:「你也多吃點菜。」

我搖了搖頭,又靠回椅子裡,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直了直身子問:

「你今天早上起來,是不是又覺得不對勁了?」

季雅雲放下筷子,蹙著眉點了點頭,「我是沒有換衣服,可是……我好像又去了那棟古樓里,好像……又看到你了。」

「我是什麼人?」我抽冷子問。

「老闆!」季雅雲脫口而出。

「老闆?」

「什麼老闆?」

潘穎和桑嵐都愣了。

季雅雲自己也怔住了。
吟雙 發表於 2019-2-26 14:26
第四十二章 陰陽客

我一問,季雅雲隨口一回,房間裡的氣氛就變得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了。

別說桑嵐和潘穎都用狐疑的眼神看著我和季雅雲了,就連我自己都尷尬的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說了。

見季雅雲愣在那裡不說話,我一咬牙,又問了一遍:

「你說我是誰?」

「你是老……」

這次季雅雲總算收住了口,可即便是話沒說完,桑嵐她們也知道她想說什麼了。

「徐禍,你到底在搞什麼鬼?什麼古樓?什麼老闆?」桑嵐直接把矛頭對準了我。

潘穎則用一種古怪到邪性的眼神斜睨著我,口齒有點含糊的問:

「什麼老闆啊?哪兒的老闆啊?」

季雅雲就是再後知後覺,聽她這麼問,也想到了某個關鍵點了,臉立刻就紅了起來,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訓斥這個大背頭。

我假裝沒看見桑嵐的瞪視,盯著季雅雲看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一件事,就問她:

「你身邊有你年輕時候的照片嗎?」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

果然,剛才還羞臊不已的季雅雲眉頭立刻擰了起來,瞪著眼問我:

「什麼叫年輕時候的照片?」

我差點沒給自己一個嘴巴子。

季雅雲和大多數女人都有個共通點,那就是一提到年齡,所有問題的重點就都不是重點了……

我假裝想了想,說:

「我的意思是,你有沒有『小時候』的照片,大概年齡在……十八九歲時候的照片。」

「噗……」

潘穎忍不住笑噴了,「十八九歲也叫小時候?」

季雅雲總算是強忍著沒笑出聲,問我:「你要我的照片幹什麼?」

我果斷說:「我想儘快弄清楚一些你和我都想弄清的問題。」

季雅雲和桑嵐互望了一眼,拿過自己的手機翻了起來。

我補充說:「最好是裝扮古典的,盤著頭,穿……旗袍……」

季雅雲看了我一眼,沒說話,捧著手機翻了一會兒,先是把手機給桑嵐看了看,然後把手機遞給了我。

雖然有了心理準備,可是看到屏幕中的照片,我還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震撼。

這是一張藝術照,應該是在數碼相機剛開始流行的年代拍攝,後來存進手機的。

照片中的季雅雲看上去最多不過二十齣頭,顯得十分的青春靚麗。

而且這張照片幾乎完全符合我剛才的要求。

照片裡的女人……女孩兒盤著頭,穿的雖然不是旗袍,卻是上下兩截的旗袍式樣套裝,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民國時期的女校學生一樣。

「是了,就是你了。」我喃喃的說了一句。

我現在可以認定,小雅就是年輕時候的季雅雲。兩個人的樣貌無論再怎麼相像,神態氣質卻是不可能完全相同的。

潘穎探著大背頭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季雅雲,由衷的感慨道:

「雲姨,你年輕的時候真漂亮……呃……」

見季雅雲又要瞪眼,她連忙改口說:「是小時候……你小時候真漂亮。」

桑嵐本來還綳著臉,見季雅雲連著兩次因為年齡較真,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季雅雲瞪了她和潘穎一眼,掠了掠頭髮,把手機拿了回去,問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抿了抿嘴,說:

「你沒有做夢,你真的去了那棟古樓。只不過在那裡,你只有二十歲左右的樣子。」

「什麼古樓?」桑嵐微微蹙眉。

潘穎則瞪圓了眼睛,「雲姨?二十歲?返老還童?」

季雅雲也顧不上跟她掰字眼了,一臉迷茫的看著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那座古樓到底是什麼地方?」

我指了指正對著我的牆,「那座古樓是家驛站,就在我這裡和你們家之間的那片空地上。」

我沒有故意賣關子的習慣,當即就把陰陽驛站的事說了出來。

等我說完,桑嵐和潘穎全都目瞪口呆。

季雅雲的臉色卻變得有些古怪。

過了好半天,潘穎突然詐屍似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我靠!陰陽驛站……給鬼住的旅館……太酷了!」

「等等……等等!」

桑嵐估計剛才喝猛了,扶著額頭搖了搖頭,放下手看著我問:

「你是說那片空地上有一間驛站,到了晚上,你和小姨就會去那裡?」

我點點頭。

「在那裡,小姨會變年輕?」

我又點了點頭。

「你是那裡的老闆?」

我再次點頭。

「我小姨在那裡幹什麼?」

我硬生生把『女僕』兩個字咽了回去,眼珠轉了轉說:

「應該算是秘書之類的吧。」

「你一個開旅館的哪來的秘書啊?要我說,那就是女僕!」潘穎口不擇言的把我原本想說的說了出來。

結果就……季雅雲和桑嵐雙雙沖我瞪起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季雅雲瞪眼的時候,我發覺她眼眸深處似乎隱藏著某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情愫。

我告訴三人,我到現在也沒弄清楚陰陽驛站是怎樣一個存在,可這間驛站的的確確存在。

潘穎只顧興奮,桑嵐倒還保持著理性。

她蹙著眉頭想了想,問我:

「你怎麼就能確定驛站是真實存在,而不是夢境?」

我想都沒想就說:

「就憑我知道你小姨和潘潘一起去買菜了,而那個時間段你正在樓上洗澡。」

「你怎麼知道我那個時候在洗澡?」

「我上午回來后睡著了,又去了一趟驛站。我發現驛站一樓的一扇門,和你們28號是連著的。當時我因為好奇,就通過那扇門去到你們家裡。那時候你剛洗完澡出來,是你自己自言自語的說『小姨買菜怎麼還沒回來?一定是潘潘那個死丫頭又貪玩了』,所以我才知道……」

儘管我反應過來,及時閉上了嘴,可桑嵐在理清楚我的話以後,眉毛還是擰了起來。

萬幸這時潘穎也不知道哪兒來的急智,還是哪根筋搭錯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問:

「你說徐潔回來了?她不是在現實中回來,而是去了驛站?」

我心下一黯,卻又帶著幾分激動用力點了點頭,「我看到她回來了,她一定是回來了……」

桑嵐已經舉過頭頂的酒杯緩緩放下,然後送到了嘴邊……

直到一頓飯吃完,除了潘穎追著我詢問細節,她和季雅雲都沒再怎麼說話。

潘穎走的時候很堅定的說:從今晚開始,都要和雲姨一起睡。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

有些事就是這樣,平時很輕易就能做到,等你刻意去做的時候,卻很難做到。

直到窗外天色亮起,我也還是沒能入睡,自然也沒有去到驛站。

接下來的兩天,我一直窩在家,除了吃飯,都在床上。

可就算勉強睡著,我也沒能再去到陰陽驛站。

我問過季雅雲,她也沒再去過。

我從最初的急切焦慮漸漸變得淡然。

不是裝的。

而是當心裡認定了最終目標,堅信能夠達到的時候,某些懸念已經被期盼的執著代替了。

我堅信驛站的存在。

堅信在某一個時刻,在睡夢中,我還會去到那裡,會見到那個讓我朝思暮想的人。

到那時,無論我是驛站的老闆,還是一名清潔工,我都甘願為之。

無論客人是來自陰間,還是來自陽世,我都可以忽略不管,就只為了見到某人……

周一,大雙沒有上班。

我問孫祿他怎麼樣了,有沒有問清楚他胸口為什麼有那麼多條傷痕。

孫祿搖頭,說第二天起來后他就沒有再見到大雙,打電話他就說陪女朋友去探親了,讓孫祿替他向我請兩天假。

我雖然覺得奇怪,但也沒多想。

剛好上級單位對盜墓賊的驗屍報告下來,我就和孫祿一起研究報告。

臨近中午,高戰忽然來到法醫室,雖然沒有其他人在場,可他還是下意識的壓低聲音對我說:

「盜墓賊的同夥找到了,不過情況有點特殊。」

「不就幾個挖墳掘墓的土老鼠嘛,都沒手藝,怎麼就特殊了?」孫祿問。

高戰看了我一眼,說:

「這個盜墓團伙有三個人,除了死在棺材裡的那個,其餘兩個,一個正在前面接受審訊,還有一個……現在在精神病院,瘋了!」

「瘋了?」我愣怔了一下,「什麼情況?」

高戰像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用力搓了搓下巴,好一陣才說:

「就是瘋了。還有件事,人不是我們找到的,是那個王希真找到的,他要見你!」


-第六卷  完-
吟雙 發表於 2019-2-26 14:28
第七卷  陰陽術

第一章 離奇死亡

「你給我老實點!再胡說八道,看我怎麼收拾你!」

剛來到審訊室外邊,就聽裡面傳來拍桌子訓斥的聲音。

我下意識的皺了皺眉,跟著高戰進了審訊室。

「怎麼回事?」高戰向審訊的警察問道。

一個刑警氣得臉紅脖子粗,指著審訊椅上的犯人說:

「這小子滿嘴胡說八道,沒一句真話!他承認墳是他們挖的,問他細節,他卻說墳里的是一具女屍,還說屍體活了……簡直是滿嘴放炮!」

「警官,我說的都是實話!」這時那個嫌犯委屈的喊道:「我們就是想挖點東西換點錢,現在都死人啦,我哪還敢說瞎話啊?」

「什麼死人了?」

高戰眉頭擰了起來,看著兩個審訊的警察,眼中露出少見的冷厲。

兩個警察對望了一眼,一起朝著他搖了搖頭,其中一個對高戰說:

「頭兒,我們怎麼可能犯那種低級錯誤?怎麼也不會把案情透露給犯人……」

不等他說完,嫌犯就帶著哭音說:

「你們不用瞞我,我就知道三貴死了,他作到那個份上,他不死才叫奇怪呢!他是讓那女屍……不,是讓那女鬼給害死的!」

高戰仍是皺著眉頭,滿眼疑惑,目光卻已經從兩個警察身上轉到了犯人的身上。

看著被銬在審訊椅上的嫌犯,我心裡也是一陣狐疑。

負責審訊的警察不可能把案情透露給嫌犯,那麼嫌犯知道同夥死了,就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人死的時候,他還在現場。

可我怎麼就聽著,這個叫孔應龍的嫌犯,話里透著一股子瘮人的勁兒呢?

看神情他不像是在故意撒謊,可我到過現場,事後也看了案件報告,老墳裡葬的是一個名叫王定邦的老人,而且是在民國初年埋葬的,墳裡又怎麼會有女屍?

還有……

我怎麼就看這個孔應龍的腦門子黑漆漆的,身上還透著一股子死氣呢?

高戰看了我一眼,讓兩個警察先出去。

我走到審訊桌後,拿起問訊薄看了看。

大概是因為審訊的警察以為嫌犯胡說八道,並沒有記錄多少。

我放下問訊薄,讓孔應龍把整件事從頭到尾再說一遍。

估計是看我年輕面善,孔應龍小心的問我:

「警官,能給我根煙嗎?」

我給了他一根煙,自己也點了一根。

之前高戰已經跟我說過,根據孔應龍的交代,參與盜墓的一共是三個人。死在墳里的那個應該是叫曹凡貴;還有一個叫臧志強的瘋了,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曹凡貴的屍體幾乎被老鼠啃成了個空殼,也就是說,想要弄清他真正的死因,眼前的孔應龍是唯一的線索。

孔應龍一口接一口的抽著煙,拿煙的手一直在微微顫抖。

一根煙抽完,我又丟給他一根,「別光顧著抽煙,說吧。」

「是是是!」孔應龍連忙點頭,接過煙,就用煙屁股去對火。

我又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小聲對高戰說:

「有沒有查過,他以前有什麼疾病史沒?」

高戰愣了愣,「沒呢,有這個必要嗎?」

我猶豫了一下,說:

「我看他臉色不怎麼好,還是讓人去查一下吧。」

「好,等會兒我就讓人去查。」

我點點頭,剛要說讓他儘快去查,忽然就聽到一聲男人的慘叫!

我猛然轉過頭,卻見孔應龍還坐在審訊椅裡,用煙屁股對著火。

「怎麼了?」高戰被我的反應嚇了一跳。

我疑惑的看向他,「你沒聽見?」

「聽見什麼?」高戰一臉狐疑。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有點恍然的搖了搖頭。

我之所以反應這麼大,是因為那一下叫聲實在太過慘烈,單是聽聲音,我似乎都能感受到慘叫那人的痛苦。

可是審訊室里就只有三個人,高戰顯然沒聽到慘叫聲,從孔應龍的反應來看,他應該也沒聽見。

難道說,是我幻聽了?

我正在懷疑自己的精神狀況是否出了問題,突然就聽高戰大聲說:

「你有完沒完了?趕緊交代!」

我轉過頭,就見孔應龍像是沒聽見高戰的話,保持著對火的姿勢一動也不動,連眼皮也沒抬一下。

我忽然有種強烈不安的感覺,趕忙站起身走了過去。

「孔應龍!」

我喊了一聲,沒得到回應,卻聽到一陣「滴答滴答」像是滴水的聲音。

我下意識的順著聲音看去,整個人頓時就呆住了。

審訊椅的下方,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積聚了一大灘的液體。

而孔應龍的衣服前襟連同整個下半身,就像是剛被水泡過一樣,全都濕了。好幾股水流還在順著他的衣角和褲腳往下滴落!

「他這是怎麼回事?」高戰走過來問。

我顧不上回答他,伸手將孔應龍前傾的身子推了起來。

就在我把他推起來的時候,他的腦袋像是沒有筋骨支撐一樣,跟著甩向後方,仰面朝上靠在了椅背上。

我本能的看向他的臉,只看了一眼,渾身的雞皮疙瘩就都炸開了。

孔應龍的身形原本是十分瘦小的,但卻生了一張圓臉。而此時他原本肉呼呼的臉竟變得萎縮乾癟起來,變得像是風乾的橘子皮一樣。

他的臉上沒有痛苦的表情,相反,嘴角似乎還帶著一絲詭異的笑意。

最讓人覺得恐怖的是,他睜著的雙眼中,兩個眼珠子已經完全萎縮起來,就像是在空洞的眼眶裡塞了兩顆長了毛的桃核!

「死了?怎麼會這樣?」高戰悚然的問。

我沒有回答他,而是完全被接下來的一幕驚呆了。

隨著滴水聲的加劇,孔應龍的脖子、手……但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膚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的乾癟萎縮。

等我和高戰反應過來的時候,原本的一個大活人已經變成了一具徹頭徹尾的乾屍!

……

法醫室里,我從化驗台前抬起頭,擰了擰發酸的脖子。

我呆愣了一會兒,轉頭問孫祿:

「死亡原因?」

「脫水造成的急性器官衰竭。」

孫祿眉毛擰的像是的兩條毛毛蟲,瞪眼看著我說:「脫水量超過了百分之七十五,這特麼壓根就是個人乾兒!」

我點點頭,起身走到辦公桌後,猶豫了一下,從筆筒里拿起一支水筆。

孫祿跟過來問:

「他怎麼會這樣的?你……你預備怎麼出驗屍報告?」

「法醫的工作是從屍體上提取線索和驗證死者的死亡原因,只要化驗結果沒錯,我們就只管照實上報。」

我一邊說,一邊快速的填寫好驗屍報告。

簽好名字,我把筆放回筆筒,抬眼看著孫祿:「法醫只管驗屍,破案是刑偵的工作。這是……麗姐教的。」

驗屍報告交到高戰手裡,他當著我的面看了一遍,放下報告,拿過煙盒遞了一根給我,問:

「急性脫水?脫水成人乾?」

我點了點頭。

高戰搓了把臉,瞪著硬幣眼盯著我問:「這能說的過去嗎?」

「單純的就死亡原因來說,絕對說的過去。致死原因……」

我搖了搖頭,上前一步點了點桌上的一張紙,「這是移送驗屍申請單,建議將屍體移送省法醫實驗所進行全面化驗分析。」

高戰拿過筆,龍飛鳳舞的簽了名,把筆一撂說:

「等會兒我就拿給局長簽字。」

他忽然抬起頭,再次盯著我,壓著嗓子說:

「就你另外一個職業,給點專業意見唄?」

我苦笑著搖搖頭,「作為法醫我還能出驗屍報告,另外一個職業……你要讓我寫報告的話,我一個字兒都寫不出來。」

我說的是事實,犯人可以說是當著我的面死的。

但是除了那一聲讓人心肝發顫、只有我一個人聽到的慘叫,我和所有人一樣,根本不明白在死者孔應龍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嗡……嗡……嗡……」

我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朝高戰打了個手勢,邊往外走邊接起了電話。

「徐先生,我是王希真。」

「我知道,我存了你的號碼。你好。」

「有沒有時間,一起吃個飯?」王希真在電話那頭說。

我想了想說:「吃飯就不必了,有什麼事電話裡說也是一樣。」

我這幾天就想給王希真打電話,想問他是怎麼去到陰陽驛站的。

但是除了這一點疑問,作為一名法醫,我似乎沒別的理由和他見面。

最主要的是,我發覺這個王希真的背景很不簡單。上次被人追砍不說,這次警方動用全縣警力抓捕盜墓賊都沒有線索,最後卻是他派人把孔應龍送到公安局的。

要說這樣一個人只是個普通的企業家、商人,打死我都不信。

除去陰倌的職業,我就是個普通人,不想結交權貴,更不想招惹麻煩。

王希真在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再次開口卻問:

「那個孔應龍,是不是已經死了?」

我猛一激靈,「你是怎麼知道的?」

王希真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很誠懇的說道:

「徐先生,我上次被人追砍,只是一個誤會,那件事早就已經擺平了。我們見面,不會給您帶來任何麻煩。關於孔應龍的死,您也千萬不要誤會,他的死和我沒關係,不過我想我可能知道他為什麼會死。如果您方便,我還是想和您見一面,我有一些問題想當面向您請教。」
吟雙 發表於 2019-2-26 14:37
第二章 南關街2號

聽王希真這麼說,我不得不答應和他見面。

約定了時間,掛了電話,沒多久他就給我發來一個本縣的地址。

下了班,我留在辦公室看了會兒資料,看看時間六點多了,就跟孫祿打了聲招呼,按照王希真給的地址直奔南關街。

到了地方,我不禁有點意外。

南關街2號……還以為是家酒樓飯館,沒想到是一戶人家的院子。

南關街是縣城老街,相比縣裡其它地方,建築都比較老舊。

值得一提的是,同樣是老房子,2號卻比其它住宅多了幾分儼然的氣勢。

停好車,我走過去找到門鈴按了兩下,卻沒聽到響鈴聲。

「門鈴壞了?」

我嘀咕了一句,就想給王希真打電話。

手剛伸進口袋,還沒摸到手機,院門忽然無聲的打開了一道縫隙。

我正想說話,門縫後突然猛地冒出一張慘白的臉!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看清這張臉,我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得咳嗽起來。

開門的是個女人,她的臉之所以白的瘮人,是因為臉上敷了面膜……

「你找誰?」女人問我。

聽她開口,我腦大筋又是一蹦。

雖然看不出女人的樣子,但是從她靈動的眼睛看來,她的年紀不會太大;但是看身材,也不會太小。

可是她一開腔,聲音居然就跟小孩兒一樣稚嫩。

女人天生娃娃音的不少,就比如台灣的某個林姓女星。

可眼前這個女人的聲音未免也太嫩了吧,聽上去就跟四五歲的小孩子一樣,不光聲音稚嫩,口齒還有點含糊不清。

吃驚過後,見女人眼睛裡透著不符合年齡的好奇,我又感覺有些好笑。

我清了清嗓子,說是王希真約我來的。

「王希真?」女人眼珠轉了轉,說:「那你進來吧!」

我去……

我越發覺得不可思議。

我算是聽出來了,這可不是單純的娃娃音,而是完全跟個剛會說話沒多久的小孩兒一樣。

我也沒多想,畢竟一樣米養百樣人,不是人家奇怪,而是我見識少。

進了院門,我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這裡雖然是普通的住宅院,但是院牆比別的人家要高,從外面看,整棟院子顯得很有些氣勢。

想想王希真的派頭,以及他先人祖墳的規模,這似乎不足為怪。

雖然是小縣城,可再小的地方,也保不齊有幾戶世家富戶。

王希真家應該就有類似的背景。

可是這院子裡怎麼就這麼亂呢?

別說什麼典雅精緻了,就院角幾顆花苗盆景,還都被連根拔了起來,枝葉枯敗的胡亂丟在那裡,有兩三棵還都被擼禿嚕了。

更誇張的是院子里還有不少鍋碗瓢盆和瓷器碎片。

乍一看,就跟剛打完仗似的。

我心說可別是王希真跟他媳婦兒剛鬧完家務吧?

男人在外邊再有派頭,回到家在媳婦兒面前不也是一丈之夫嘛,吵架幹仗也在所難免。

進都進來了,也沒打電話的必要了。

等見了王希真本人,他真要是『不方便』,那我就改天再來。

院子里是一棟九十年代風格的兩層樓房,外牆貼的白瓷磚雖然有些地方斑駁了,可整體維護的還是非常好的。

敷面膜的女人指了指房門,又用她特有的娃娃音讓我進去。

這時我才看清,她不光聲音有些奇怪,穿著更是奇怪到家了。

看身材,這應該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女人,身上穿的卻是一件老氣過時了的黑色絲質睡裙。不算暴露,但也絕不是年輕女人的款式。

更古怪的是,女人腳上穿的居然是兩隻男人的大皮鞋,而且這兩隻皮鞋一隻是黑色正裝鞋,另一隻卻是咖啡色的休閑皮鞋。

這是什麼打扮?

這女的可別是神經病吧?

我正對女人不倫不類的打扮感覺匪夷所思,女人卻又說了一句:

「進去啊!你不四(是)來找王希真的嗎?」

我被她的大舌頭弄的哭笑不得,想想看她應該是王希真的家眷,再怎麼怪…就算腦子有問題,我這麼著在院子裡盯著她看也很不禮貌。

於是我朝她點了點頭,回過頭翻著白眼走進了屋裡。

女人沒有跟進來,而是說:

「你等著,我去叫王希真。」

說完就消失在門口,聽腳步聲,應該是順著外邊的樓梯上二樓去了。

房子是老房子,格局自然也是老式的。

正屋是一間客廳,紅木的中式沙發,茶几上精緻的宜興紫砂茶具,這一切都顯示著房子的主人是有著傳統格調的人。

可是沒等我坐下,就又發現了一個讓人發噱的細節。

沙發背靠的牆上掛著一幅橫幅的國畫。

我對畫沒什麼研究,卻也知道這是一幅八駿圖。

看裝裱的畫紙有些泛黃,這畫就算不是什麼名家手筆,應該也有些年頭了。

讓人哭笑不得的是,畫中八匹駿馬的馬背上,居然都被畫上了一個小人!

這些小人並不是什麼神來之筆,而是簡單的線條組成的『火柴人』,歪七扭八瞪眼呲牙……

這根本就是小孩子的塗鴉,好好的一幅畫,就這麼看不得了。

我想笑,可是沒等笑出來,就聽「砰」的一聲,房門竟然關上了。

與此同時,我就感覺有人在我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拍肩膀,渾身就是一激靈,想要回頭,可不等轉過頭,身後就傳來「哇」的一聲!

我背上的汗毛頓時都戧了起來,這明明就是小孩的哭聲,而且是從我背後傳來的!

屋裡原先沒有人,哪裡來的小孩兒呢?

哭聲很凄慘,像是調皮的孩子被通電的烙鐵燙到了,哭的撕心裂肺。

我趕忙轉過身,原本在我身後的哭聲卻在一瞬間消失了。

房間里空蕩蕩的,除了牆上電視屏幕上隱約照出我的影子,屋裡哪有別的人?

我開始覺得不對勁。

如果小孩的哭聲是我幻聽,剛才被拍的那一下感覺卻是非常的清晰。

我四下里仔細看看,確定屋裡就我一個人。

回過頭再看牆上那幅畫,已經沒了好笑的感覺。

畫上的塗鴉應該是小屁孩的傑作,可畫掛的這麼高,一般五六歲的小孩就算踩著沙發背也是夠不著畫中的馬背的。

總不能是家裡的大人寵孩子,抱著孩子讓孩子毀壞家當吧?

不知道怎麼的,我又想起剛才給我開門的那個女人。

娃娃音……不符合年齡的睡裙……男人的大皮鞋……

如果她不是精神病,那倒像是個偷穿大人衣服皮鞋,偷老媽面膜來敷的小屁孩兒。難道這畫上的小人是她畫的?

我對這個突然冒出的想法自己都覺得荒誕,可事實是,這都有一陣子了,為什麼王希真還沒來?

還有,前後窗都是關著的,門怎麼碰上了?

我拿出手機,想打給王希真,卻發現手機關機了,而且怎麼都開不了機。

我越來越感覺不安,走到門口伸手就去拉門。

門一下就拉開了,這倒是讓我有點意外。

走到院里,我剛想抬頭朝二樓看,不經意間眼角的餘光似乎見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

我急忙轉身看去,頓時就愣了。

之前院角那幾棵被連根拔起的花草,竟然又被『種』了回去。

只不過所謂的『種回去』,也就是胡亂插進了土裡,再怎麼也是養不活了。

讓人感覺詭異的是,那些花草還在顫動,然而此刻院子裡並沒有風吹過。

很顯然,花草是剛插進土裡的,但院子裡除了我,同樣沒有第二個人。

手機開不了機,我只好朝著二樓喊王希真的名字。

喊了好幾聲也沒人答應。

我皺了皺眉,決定先離開這裡。

倒不是說我怕了,而是今天的事實在讓人鬱悶的很。

主動打電話約我來,來了卻又不肯露面,還搞出這些個兒戲一樣亂七八糟的事,換了誰能不來氣啊。

走到院門口,伸手去開門,拉了幾下,卻發現怎麼都打不開。仔細一看,院門居然鎖上了。

我愣了愣,心裡隱約有種被算計了的感覺。

院門的鎖是那種結構複雜牢固的碰鎖,一旦用鑰匙鎖死,無論在裡面還是外面,都只能用鑰匙才能打開。

面膜女把我放了進來,門卻鎖上了,這擺明是關門打……這是不想讓我走啊。

我和王希真不但沒有仇,真要說起來,我還救過他的命,他為什麼要給我來這一套呢?

他比警方先一步找到挖了自家祖墳的盜墓賊,卻將盜墓賊送交警局,還說他知道盜墓賊是怎麼死的……

這個王希真到底是什麼路數啊?

我看了看院牆,又回過頭朝樓上看了一眼,打消了翻牆出去的念頭。

正門進來,翻牆出去,我成什麼了?

見樓下另一間房的房門虛掩著,我走過去,抬手把門推開。

看清屋裡的狀況,不由得又是一愣。

這是一間飯廳,眼下卻是滿屋狼藉。

不光飯桌翻倒在一邊,地上還滿是摔碎的盤子和各種菜肴。

看上去就像是有醉鬼喝多了剛翻了檯子打完架一樣。

可地上的雞和魚都是完整的,沒有動過,明顯還沒開席呢。

推想起來,王希真約我來這裡,這一桌酒菜應該是為了今晚的會面準備的。

現在飯沒吃,他人卻不見了,還滿院滿屋的狼藉……難道說他出了什麼意外?

我想了想,從包裡拿出一把竹刀,轉過身沿著一邊的樓梯朝樓上走去……
吟雙 發表於 2019-2-27 10:44
第三章 王希真的秘密

二樓從外面看只有兩扇門,我沿著陽台的走廊走到第一扇門外,儘管門半開著,我還是反手在門上敲了兩下。

等了一會兒,裡面沒人回應,我順著門縫往裡一看,發現這是一間卧房。

我只是粗略的往裡看了一眼,見裡面沒人,也沒感應到陰氣之類,便掩上房門退了出來。

想到那個敷面膜的女人,我開始覺得自己有點冒失了。

卧房同樣有些凌亂,王希真可能真出了什麼事。可就算那樣,他家裡有女眷在,我也不該未經允許就上二樓。

我猶豫著想了想,決定離開,翻牆就翻牆吧,就當重溫小時候的那段時光了。

想到這裡,我就想回身下樓,可剛要轉身,忽然間就聽另外一個房間裡隱約傳來一陣哭聲。

哭聲斷斷續續,如果不是我剛才凝神靜想,幾乎都聽不見。

我停下腳步,朝著那個房間走了幾步,豎起耳朵仔細聽,依稀聽出,那是個小孩兒的哭聲。

我頭皮猛地一緊,不由得想起了在樓下時身後傳來的哭聲,也再次想起了那個穿戴古怪的面膜女。

很快,遲疑被疑惑完全代替。

我和王希真無冤無仇,在電話里聽他的口氣,似乎還有一些問題想要通過我得到答案。

他實在沒有理由把我引來這裡,自己躲起來裝神弄鬼。

無論這座院子里是真有小孩兒,還是說哭聲就是那個娃娃音的面膜女發出的,我在樓下客廳的時候聽到哭聲在背後響起那都解釋不通。

唯一的解釋就是王希真遇上了邪祟,又或者他自身就不是什麼好路數。

想到這裡,我咬了咬牙,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弄清楚這裡的古怪。

要不然赴約而來,卻帶著一肚子疑問爬牆離開,回去我還不得窩囊死?

來到第二扇門外,哭聲更加清晰了許多,我心裡的疑惑也到了極點。

見房門虛掩,我反手在門上敲了兩下。

我可以肯定,這個房間里有人,因為在我敲門的時候,屋裡的哭聲戛然止住了。

「有人嗎?」

我大聲問了一聲,又敲了敲門,裡面卻沒有回應。

我再也忍不住好奇,試著輕輕把門推開,卻發現這間屋是裡外兩間。

外間靠牆擺著一張中式的羅漢床,靠窗是一張闊大的書桌,書桌后是一排同樣紅木打造的中式多寶閣,也就是放置展示古玩書籍等物品的百寶格子櫃。

這應該是一間書房,本該是很雅緻的,可現在看來,像是剛被鬼子掃蕩過一樣,滿屋狼藉不堪。

羅漢床上的炕桌和墊子全都掀翻在地上,書桌上的文房四寶也都變成了紙屑碎片。

地上還有一些三彩的、青花的碎瓷片,不難想象,它們原先都是擺在格子柜上的。

靠,難道被打劫了?

可別是王希真遭到了綁架,那個娃娃音面膜女是被綁匪嚇神經的王家女眷?

我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念頭嚇了一跳。

真還別說,還真有這個可能。

王希真說上次他被人砍是一場誤會,鬼才相信他呢。

這老小子路數不定,保不齊真是剛巧被尋仇了呢。

我沒再猶豫,走進屋,快步走到裡間的門口。

這扇門同樣沒有關嚴,透過門縫往裡一看,我心裡就是猛一咯噔。

之前見到的那個面膜女,此刻就躺在裡間的地板上!

「你沒事吧?」

我一邊問,一邊把門推開。

可是才剛往裡邁了一步,我就愣住了。

躺在地上的哪是什麼面膜女,那居然是一個毛絨兔子!

讓人毛骨悚然細思極恐的是,這毛絨兔子和真人差不多大小,身上穿的就是先前面膜女穿的那條黑色睡裙。腳上套著兩隻不同顏色不同款式的男人皮鞋。

兔子的臉上居然還貼著一張被吸幹了水分的面膜!

「卧槽,不是吧?」我忍不住低呼出聲。

這兔子和先前的女人穿戴一模一樣,說話又那麼奇怪,難道說那個女人根本就是兔子精?

還是毛絨棉花做的兔子成了精?

我開始有些哭笑不得,撇開那怪模樣的大兔子不管,四下打量這間屋子。

這間屋不大,大約有二十個平方不到,裡面沒有任何的傢具。

除了那個兔子,地板上還散落著各式各樣的毛絨娃娃和各種積木之類的玩具。

乍一看,這像是兒童房,可房間里別說兒童床了,就連一把椅子一個小凳子都沒有。

再說了,兒童房又怎麼會設在書房旁邊?

看著地板上的大兔子,我越發有種詭異的感覺。

難道說王希真有特殊的嗜好……一個四十多歲的大男人,他喜歡玩玩具,而且還偏好毛絨的?

我甩了甩腦袋,實在不敢想象那是怎樣一幅畫面。

想到那個哭聲,我抬眼看向這間屋子唯一可能藏人的地方。

那是房間最深處掛著的一條猩紅色布幔。

布幔從天花板上垂落,一直拖到地上,幾乎把房間完全分隔。

如果不是老舊的筒子樓,裡間外間對比起來明顯小了許多,可能還以為那是一條過分奢華的窗帘呢。

我也懶得再問有沒有人了,直接走過去,伸手拉開了布幔。

就在布幔被拉開的一瞬間,我整個人就僵在了原地。

我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透頂門心,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爆開,就差沒喊出聲了。

布幔後面根本就沒有人,而是靠牆擺著一張供桌。

供桌上沒有牌位遺像,卻有一個長方形的玻璃缸。

玻璃缸不像是養魚的那種,是豎著擺放,而且是密封的。

缸里盛著大約三分之二的紅色液體,看上去就像血一樣。

血色的液體並不怎麼透明,一時間看不仔細裡面有什麼。

可我卻看的分明,在液體的上方,露出兩個拳頭大的嬰兒腦袋!

想到兩次聽到的小孩兒哭聲,我頭皮都快要炸開了。

這個王希真究竟在搞什麼鬼?

他居然把嬰兒泡在缸里……

我想報警,可是摸到手機才想起來,我的手機根本開不了機。

我腦筋飛快的轉動了一下,決定先離開這裡,然後再找電話打給高戰。

可就在我想要離開的時候,我似乎看見其中一個嬰兒的眼睛動了一下。

我不能肯定這是不是我的錯覺,疑惑之下,我緩緩的走到供桌前,仔細查看缸里的兩個嬰兒。

一看之下,心裡更是湧起一種詭異絕倫的感覺。

這兩個嬰兒居然不是真的,而是兩顆黃銅塑造的小腦袋。

因為塑造的栩栩如生,我吃驚之餘竟然沒能第一時間分辨出真假。

可既然是銅像,眼睛又怎麼會動呢?

我帶著滿心的疑問,彎下腰,看向缸里的液體。

透過那血一般的液體,隱約就看到,裡面浸泡著一個小小的嬰兒身子。

身子只有一個,卻有兩顆腦袋……

雙頭嬰!

我腦大筋猛地一蹦,低下眼,快速的看了看缸前擺放的物品。

桌上擺的並不是尋常供奉的供品,而是在缸前擺著兩小碗糯米。

除了糯米,就只是一些糖果和小孩兒玩的小玩意。

再看看缸里浸泡的怪異塑像,我猛然醒悟過來。

這間屋子並不是什麼兒童房,王希真也沒有不同常人的怪癖好。

屋子之所以這麼古怪,是因為王希真養小鬼!

玻璃缸里浸泡的雙頭嬰兒銅像,根本就是雙頭古曼童!

古曼童是源自東南亞的一種靈體,又叫金童子或者佛童子。

大致是將意外死亡或者沒能出生的嬰兒魂魄,利用當地一種特殊的法門加持,將其灌注進泥像或者佛牌內。

說是把古曼童請回家供奉起來,就可以幫助供奉者轉運,諸事順利名利雙收。

說白了就和養小鬼是一個道理,只是方法不同而已。

關於古曼童我只是聽說過一些,並沒有親眼見過。

對於古曼童的種種傳聞傳說,我從來都是半信半疑,也沒有刻意去考證過。

可就今天發生的怪事看來,王希真供養的這個古曼童多半是有真的靈體在裡面。

古曼童真能給供奉者帶來好運氣嗎?

對玻璃缸里的雙頭古曼童我越看越覺得詭譎,甚至感覺這個怪異的小傢伙有點邪惡。

王希真之所以沒能按照約定出現,難道是因為古曼童出了狀況?

想到整棟院子的凌亂景象,我忍不住深吸了口氣。

回過頭再看地板上的毛絨兔子,後背更是一陣發涼。

難不成放我進來的那個女人,就是這大兔子?

感覺大腦混亂不堪,我在心裡罵了一句『去你媽的』,抬腳就往外走。

走到門口,又回過頭朝著玻璃缸看了一眼,突然生出一種悲涼的感覺。

如果這古曼童天生就是雙頭一身的連體嬰兒,就算能順利出生,也是很難活下來的。

這種連體嬰本身就很可憐了,夭折后還要被煉製成古曼童,幫助利欲熏心欲求不滿的人轉運……

什麼他媽的高僧加持,無論是製作古曼童的還是供奉的,都他娘的沒一個好東西!

「小朋友,我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麼狀態,可如果有機會,就去輪迴轉世吧,別再被人利用了。」

我低聲對古曼童說了一句,轉身走了出去。

出了書房,透過陽台,就見院子外邊的馬路邊上停著一輛商務車。一個女人從車上下來,正巧抬頭和我的目光對在一起。

我認出這女人,就是那天跟著王希真去老墳的那個,是王希真的秘書,好像叫什麼丁麗珍。

下了樓,丁麗珍已經用鑰匙開了門,看著我的眼睛里滿是狐疑。

她扶了扶眼鏡,問我:「徐先生,你是怎麼進來的?」

「王希真呢?」我沒好氣的問。

「王先生本來準備好要見你的,可是……他臨時出了點狀況,恐怕這幾天不方便見你了。你的手機一直打不通,王先生特意讓我來通知你,他說他處理完一些事務,就會第一時間再和你約時間見面。」

「不用了,我不想見他!」

我冷冷說了一句,拉開自己的車門上了車,發著車,一腳油門離開了南關街。

讓我沒想到的是,這一趟我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卻將一個不速之客帶回了家裡……
吟雙 發表於 2019-2-27 10:45
第四章 夜半歌聲


回到城河街,停好車,才想起手機還關機。

掏出來按下開機鍵,屏幕很快就亮了起來。

「小傢伙,還挺皮。」我嘀咕著說道。

其實事後想來,在王希真家的遭遇不可謂不離奇。

但我能感覺出,那個口齒不清,說話大舌頭的小傢伙沒有要害我的意思。

我點開信息,見果然有幾條是來電提醒,都是王希真打的。

他還給我發了兩條信息。

第一條只是說:今晚的見面取消。

第二條卻是說,讓我千萬別去他家,還說過後會當面給我解釋和道歉。

我現在對這個人反感的很,也沒回他。

下了車,快要到家的時候,28號的門突然打開了。

潘穎探出腦袋朝我吹了聲流氓哨:

「哎!徐警官,不是說約了人吃飯嘛,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呃……

剛才回來的路上我就感覺忘了點什麼,聽她問才想起來,我忘了吃飯了……

做鄰居這麼久,我臉皮也磨厚了,就問她家還有沒有剩菜剩飯。

潘穎白了我一眼,「剩菜剩飯?說的那麼可憐……進來吧!」

一進屋她就扯著嗓門朝樓上喊:

「隔壁那個有證的流氓法醫來了,大姑娘小媳婦兒都把衣服穿好了哈!」

我鼻子差點氣歪,恨不得照她屁股上來一腳。

季雅雲和桑嵐先後從樓上下來,聽說我沒吃飯,季雅雲就從冰箱里拿了飯菜幫我去後邊的廚房熱。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次『偷看』的事,我現在有點怕見桑嵐,特別是不敢和她對眼。

含糊的跟她打了聲招呼,就假裝一邊看手機,一邊轉過身往沙發走。

「你站住!」桑嵐忽然說。

我身子一哆嗦,下意識的停下腳步,舉起雙手擺了個投降的姿勢。

桑嵐走過來,打掉我的手,扯著我的外套問:

「這是怎麼弄的啊?哪來的手印?」

我一怔,回過頭看了她一眼,麻利的把外套脫了下來。

除了剛到局裡報到那幾天,平時我不怎麼穿警服,我覺得法醫這個職業更傾向於醫生,和警察還是有差別的。

我今天穿的是一件卡其色的夾克衫,脫下來一看,就見右肩的位置果然有一個鮮紅色的小手印。

想到在王希真家的經歷,我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

要說這古曼童比起普通的小鬼還真有些特殊。

我肩膀上的小手印多半是在客廳的時候,被拍那一下留下來的。

在看過鬼靈術以後,我已經知道即便是開了鬼眼,也有很多特殊的靈體存在是看不到的。

在客廳里,古曼童離我那麼近,我卻沒有看到它。

這也就算了,它能附在毛絨玩具上,並且能幻化成人形給我開門,我居然也沒看出端倪,這就有點匪夷所思了。

「這好像是小孩子的手印啊,怎麼是紅的?」

潘穎搶過外套盯著手印看了一會兒,抬起頭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瞪著我,好半天才問:

「你幫死了的孕婦接生了?遺腹子?」

我差點一口老血噴死她,這個大背頭裡裝的都是什麼啊。

如果不是這個愛天馬行空的大背頭在,懾於桑嵐的淫威,我保不齊就把王希真家的事說出來了。

有潘穎在,能夠三言五語說完的,她非得跟你掰扯到沒邊。

於是我含糊的敷衍了幾句,吃完飯就回了家。

洗完澡,早早的上了床,檢查了一下手機設定的鬧鈴,關了燈,將雙手枕在腦後,在黑暗中看著天花板。

已經連著幾個晚上都沒去到陰陽驛站了,這是為什麼呢?

難道是因為我對桑嵐和潘穎這兩個不相干的人說了驛站的事?

應該不會。

我記得住在老陳隔壁的胖老頭說過,他在很多年前就看到過一個租住31號的青年穿著和我一樣的月白長袍出現在那片空地上。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個青年或許就是驛站的上一任老闆。

這至少證明,陰陽驛站是真正存在的。

雖然我這個『老闆』來的莫名其妙,可我現在還住在31號,總不能說換人就換人吧?

看來我應該找個前輩問問,陰陽驛站到底是怎樣一處所在。

可我找誰去?

在我認識的人當中,除了一直沒能再聯繫上的段乘風,似乎只有野郎中、顧羊倌和老何能夠算得上是外八行的前輩了。

野郎中死了,準確的說,是正式成為了鬼王門下的一方鬼差。

先不說他身份特殊,離得這麼遠,我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去找他。

顧羊倌更絕,眼瞎之後直接玩起了失蹤。

算起來離得最近的就屬老何了。可那個老財迷,表面看是無利不起早,現在看來卻是包藏秘密最多的人。

徐潔被他以『外甥女』的身份帶進了我的生活……

後街鋪子里,地下的神秘廟宇……

再加上二爺屯的禍事和他渡鬼人的身份……

然而當遠在千里之外的野郎中被害的時候,這老財迷居然莫名其妙的變成了植物人,還跑來鋪子給我留了張字條,末了又把字條帶走了……

我怎麼都不相信老傢伙會留下他那一大堆產業,就這麼翹辮子了。

可老傢伙神出鬼沒,我該去哪裡找他呢?

唉……

作為法醫,我還能夠推諉責任,有不懂的還可以去請教麗姐和林教授。

可作為一個半吊子陰倌,我又能去找誰來解答心裡的疑惑呢?

老陳!

我腦子裡忽然浮現出一個高大的身影和那張冷森的老臉。

對啊,我為什麼不直接去找他呢?

包括我現在租住的31號,城河街的幾棟老房子都是他的。

老何出事的當晚,留的字條是讓我來平古縣。

段乘風給我發信息,讓我聯繫老陳。

很顯然,這個老陳不是個普通人。

要不然,烹屍案那次,他也不會那麼巧把被害人的陰魂引到了城河街,又那麼巧讓我把無頭鬼背回了家裡……

我咬牙決定——找老陳!

不管怎麼樣,哪怕是熱臉貼冷屁股,就算死乞白賴,我也得找他問出個究竟。

他總不會動手打人吧?

他的脾氣可不怎麼好,他要是真動手,我怎麼跟一老頭兒還手啊?

又胡思亂想了一陣,我開始犯迷糊。

可就在將睡未睡的時候,我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古怪的聲響。

剛開始我沒在意,天氣漸暖,護城河邊的蘆葦已經長得很高了。

兩岸荒草蘆葦間,哪還能沒些個會發出怪聲的草蟲蛤蟆什麼的。

可是城河街到了晚上實在太安靜了,除了平常習慣的草蟲蛤蟆聲音,那個從未聽到過的聲響時大時小,飄飄渺渺卻格外的突出。

我被這聲音吵得睡意全無,忍不住翻身坐了起來。

下床趿上拖鞋,走到沿街的窗邊,打開窗戶,那聲音立馬被撲面而來的蟲鳴掩蓋起來。

關上窗,我捂了捂耳朵,放下手再豎起耳朵仔細聽,卻又聽到了那個聲音。

我試著往回走了幾步,聲音更清晰了些。

我愕然的發現,這根本不是什麼蟲子在叫,而像是有人在說話……

我又往前走了幾步,豎起耳朵仔細聽,當我聽清楚那聲音后,瞳孔不由得收縮了起來。

那的確是人聲,我依稀聽出,那似乎是個稚嫩的童聲,在唱歌!

唱的是什麼……

『從前有個泥娃娃……沒眉毛,有眼睛,眼睛不會眨……泥娃娃,找媽媽……找來找去找不到家……』

除去本身就讓人感覺詭異的歌詞,更讓我感到脊背悚然的是……

這聲音似乎是從後邊的院子里傳來的!

我定了定神,幾步走出屋,來到後窗邊。

朝著窗外向下看,昏暗中,就見院子里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與此同時,唱歌的聲音也消失了。

我感覺頭腦有些昏沉,甩了甩頭,暗自苦笑。

又是幻聽?

總不能老有亂七八糟的傢伙找上我吧?

多半是在王希真家的經歷給我的印象太深,以至於這會兒我潛意識裡還留有印象,所以迷迷糊糊的出現了幻聽。

我擰了擰脖子,想回去繼續睡。

可就在我轉過身的一剎那,就聽樓下傳來「吱呀」一聲開門的聲音!
吟雙 發表於 2019-2-27 10:58
第五章 鬼哭門

我又聽了一陣,歌聲沒再傳來,樓下也沒了別的動靜。

我想上床,可怎麼都覺得心裡不踏實。想了想,還是決定下樓去看看。

我找出手電筒,亦步亦趨的下了樓,打開後門,打著手電筒往後院照著仔細看。

院子里靜悄悄的,什麼也沒有。

我回過頭,又往前門照了照,門是關著的。

前後門都關著,那剛才的開門聲是哪兒來的?

得了,反正我現在是虱子多了不癢,甭管是誰,想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吧,別惹毛我就行。

我剛要轉身上樓,無意間眼光掃過,后脊樑猛地一麻。

就在我收回手電筒的時候,電光掠過,我看見櫃檯後面竟然坐著一個人!

這下我心裡是真有點發虛了。

所謂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普通的鬼一般都會避諱生人的。

就算有鬼要害人,多半也是偷偷摸摸出其不意的下手,很少有在人前現形的。

如果有鬼堂而皇之的現出鬼身,那多半是和要害的人之間有深仇大恨,並且有著相當的法力。一般人如果是被這種惡鬼凶煞找上,那基本上就是要交代了。

我好歹也是個陰倌,替老何超度了那些個亡魂,在某個『圈子』里也算小有名氣,一般的鬼祟就算有事相求,多半也會對我客客氣氣的。

可是現在這傢伙不但在我家鬧騰,居然還大模大樣的坐在樓下,根本就不避諱什麼,這他娘的是硬茬啊……

我把手電筒反轉,懟在胸前,眯著眼睛看向櫃檯后。

昏暗中,就見那人坐在那裡,低著頭,一動也不動。

長發掩面,看不清模樣……居然還是個女鬼。

我這是招誰惹誰了,怎麼就和這些個鬼東西掰扯不開了呢。別的陰陽先生家對於陰鬼來說都算是禁地,我這個陰倌倒好,隔三差五的就有髒東西找上門來,我好欺負是不是?

我越想越火大,想開燈,可這破房子就前門口一個開關。

我一咬牙,把手電筒反過來,照著那人就大步走了過去。

「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沉著臉向女鬼問道。

女鬼仍然坐在那裡,低著頭一點反應也沒有。

我不禁覺得奇怪,前後門本來都是鎖著的,能進來的除了小偷就只有陰魂鬼祟。

門沒事兒,那就只能是後者。

可是我現在和女鬼面對面,這麼近的距離,怎麼都感覺不到陰氣呢?

仔細看這女鬼,我越發覺得不對勁。

除了那些橫死的冤魂,被正常入殮的陰鬼不說穿壽衣,至少穿戴都是很周正的,眼前的女鬼,怎麼就這麼『隨便』,穿著件大T恤就跑來了?

而且這T恤,我看著好像還有點眼熟……

「你是誰?」我狐疑的又問了一句。

我越看越覺得這女鬼身上的衣服眼熟,忍不住上前邁了一步。

手電筒的光直接照在女鬼的臉上,透過她披散的頭髮,我依稀看清了她的容貌。

這一下我著實比見了鬼還感覺驚悚,這個囂張的『女鬼』,竟然是桑嵐!

我站在原地呆了半晌,反應過來,躡手躡腳的走到櫃檯前,伸出手小心的撥開『女鬼』的頭髮……

就是桑嵐。

我能碰到她的頭髮,這還不是什麼離魂,就是她本人。

她就這麼坐在藤椅里,自然的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偶爾顫動一兩下,呼吸均勻……根本就是睡著了。

大半夜的她跑到我家來睡覺?

我想叫醒她,問問她為什麼跑這兒來了,就在手剛要碰到她肩膀的時候,忽然,門外響起了一陣「嗚嗚」的哭聲。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猛一哆嗦,沒等鎮定下來,就見桑嵐的眼睛突然間張開了!

我頭皮差點沒嚇炸,本能的往後退了幾步。

不光是因為大半夜的外面的哭聲瘮人,還因為桑嵐睜開眼后透出的那種神情,讓我猛然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

她在夢遊!

夢遊從神經學來說,是一種最怪異的睡眠障礙。

患有夢遊症的人,在睡著以後,會在自己不知情的狀態下下床,在屋裡來回走動。更嚴重的,還會自己開門上街,或者做一些常人無法理解的事。

讀書那會兒我就曾聽一個教授講過一個夢遊中殺人的案例,結果是被殺的人死了,殺人的人也死了。

被殺的人是被水果刀刺中了頸動脈,殺人的人,則是從夢中驚醒后,被眼前的情形嚇死的!

正因為聽過這個案例,所以我才知道夢遊症的可怕。

人在夢遊中是絕對不能被驚醒的,否則的話因為受到刺激驚嚇,很可能導致精神出現問題,更有可能會被活活嚇死!

而此刻桑嵐的目光在短暫的迷茫后,透露出的複雜神情,分明就是受到了極度的驚嚇!

果然,下一秒鐘,桑嵐瞪大眼睛,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

「啊……」

「別怕,是我!」

我趕忙跑到櫃檯后,一把將她摟進懷裡,硬是把她的臉埋在我的胸口。

「別怕,是我,徐禍……這裡是我家,沒事,別怕……」

我徹底慌了,只能是竭盡所能的用最輕柔的聲音不斷的安撫著她。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說的嘴皮子都幹了,桑嵐才停止了顫抖,由尖叫過後的無聲漸漸嗚嗚咽咽的哭了出來。

直到我的胸口被完全濡濕,桑嵐才抽抽搭搭的抬起頭,兀自滿臉驚恐的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才哭著問:

「我為什麼在這兒?我怎麼了?」

我勉強笑笑,「我又去了驛站,從那扇門去了你家……見你睡著了,我就想跟你開個玩笑……把你給抱到這兒來了……」

儘管我已經儘可能的想要說的輕鬆一點,可桑嵐眼中明顯透著不相信。

我走過去開了燈。

兩人隔著櫃檯四目相對。

桑嵐又抽噎了兩下,抹了抹眼淚,突然又瞪大了眼睛,「外面誰在哭?」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剛才我嚇慌了神,忘了外面有人在哭。

桑嵐的驚醒,似乎就是那哭聲造成的。

回想起來,桑嵐尖叫的時候,外面的哭聲好像停頓了一下,接著就又嗚嗚的哭了起來。

聽聲音,似乎是個女人在哭,而且好像就在門外頭。

我本來就心煩意亂,被這哭聲吵的更加焦躁。

「大半夜的誰他媽跑到我家門口哭喪!」

我小聲罵了一句,就想開門。

手指剛碰到門鎖,我猛然想起一件事,急忙又把手縮了回來。

「那是誰啊?怎麼不開門?」桑嵐帶著哭音問。

我搖搖頭,「這門不能開,開了就麻煩了。」

「為什麼不能開?」

「是……」

我先前是編瞎話是想讓桑嵐放鬆,可她現在醒了,卻又攤上這檔子妖蛾子……

我在屋裡來回走了幾步,心一橫,決定把話跟她說清楚。

現在可以肯定,她是夢遊來了這兒,如果她得了夢遊症,那早晚都得跟她和季雅雲說清楚,讓她儘早去治療。

還有就是,如果繼續編瞎話,無論她信不信,她總要回家。可現在這個門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開的。

我想了想,盡量用淡然的口氣對她說:

「你可能得了夢遊症,睡著了自己跑過來的。」

「夢遊?」桑嵐猛一哆嗦。

我點點頭,「嗯,我剛才撒謊騙你,是想讓你放鬆神經。」

桑嵐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眼中露出一抹慘然,眼淚又掉下來了,「我以前從來沒有夢遊的毛病,徐禍……我覺得我快瘋了。」

「傻瓜,夢遊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毛病。就算治不好,最多也就是三更半夜跑出去,遇上七八十個流氓……」

「你別滿嘴放炮了,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桑嵐打斷我,崩潰的用雙手拍著桌子大聲說:「這種日子我受夠了!我沒得罪誰,沒害過誰,為什麼總是過不安生?我現在不敢去上學,有家也不能回,要在這個破地方整天對著對面的那些墓碑……我受夠了,我真的受夠了!」

見她情緒激動,我連忙又走過去。

桑嵐撲進我懷裡,又哭了起來。

外面哭,裡面也哭,還真熱鬧。

我只能苦笑。

是啊,受夠了,誰不是呢?

我也有很多個為什麼想要找到答案,我也想哭,我找誰哭去?

桑嵐哭了一會兒,停下來,轉頭朝正門看了一眼,抹著眼淚問我:

「外面到底是什麼人啊?為什麼不開門看看?」

「噢,是我怕你一個人哭太單調,所以專門找來給你伴奏的。」

「你滾!」

桑嵐一把把我推開,瞪著淚眼問:

「你能不能有點正形?外面到底是誰啊?」

我嘆了口氣,拿起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根點上,走到對面椅子里坐了下來。

「是鬼哭門。」

「鬼哭門?」

我點頭,「鬼哭門,非索命,必所求。」

桑嵐抽了抽鼻子,問:

「來找你幫忙的?你不是還在做陰倌嗎?為什麼不幫她?」

「幫?我幫的了嗎?」我橫了她一眼,狠狠抽了口煙。

按照百鬼譜中的記載,有五種鬼最難纏,其中就有哭門鬼。

如果是來索命的,那還好說,哪怕是隔代宿仇,總能想辦法做出個了結。

可要是有所求才哭門,門一開,等同是答應了哭門鬼的請求,那可就麻煩了。

桑嵐追問我:「你不幫她,她一直在你門口哭怎麼辦?」

我乾笑兩聲,掐滅煙,看著她反問:

「如果來的是一個唐朝女鬼,求你幫她找到那一世的親人,換了是你,你怎麼幫她?」

桑嵐無語。

兩人相對沉默了一會兒,桑嵐忽然抬眼盯著我:「是你開門讓我進來的?」

我愣了愣,說:「夢遊是一種比較特殊的病症,可以在睡著的時候做一些想象不到的事。你家不是有我這兒的備用鑰匙嘛……」

不等我說完,桑嵐就打斷我說:

「鑰匙一直在潘潘那兒,上午出門的時候,她把鑰匙弄丟了。」
吟雙 發表於 2019-2-27 11:00
第六章 夢遊

「砰砰砰……」

我被一陣拍門聲驚醒。

起身過去剛把門打開,一身睡衣的潘穎頂著個鳥窩頭就沖了進來,一邊把我往外拉,一邊急吼吼的喊:

「不好了,嵐嵐不見了!」

見季雅雲也急匆匆的走進來,不等她開口,我就沖她和潘穎做了個打住的手勢,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花板,然後重新躺回長椅上捲起了被子。

昨天晚上我又勸又哄了好半天,桑嵐總算情緒穩定下來。

可外頭有鬼哭門,門不能開,她也回不去。

眼看後半夜都熬不住了,我只能讓她上樓睡,自己扯了條被子當廳長。

我他娘的總算是見識到哭門鬼有多難纏了,溜溜的哭了一夜,都不帶歇會兒的。

季雅雲和潘穎上樓不大會兒,潘穎就『噔噔噔』跑了下來。

跑到我跟前,掀起被子劈頭就問我:

「什麼時候開始的?」

見我不搭理她,自顧驚嘆的『耶』了一聲,表情誇張的嘀咕說:

「這死丫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OPEN,還『送貨上門』?」

「死潘潘,你又在胡說什麼?」桑嵐咆哮著沖了下來。

等季雅雲下來,我一邊揉著發脹的太陽穴,一邊把昨晚的事說了一遍。

季雅雲和潘穎聽完,都瞪大了眼睛。

「怎麼會夢遊的?嵐嵐以前沒這毛病的!」季雅雲聲音發顫的說。

潘穎眼珠轉了轉,斜睨著桑嵐含糊的說:

「夢遊倒也不算什麼大毛病,重點是為什麼哪兒都不去,偏偏跑來這裡。」

桑嵐的臉沒來由的紅了一下,狠狠瞪了她一眼,問:

「徐禍家的備用鑰匙你是不是弄丟了?」

潘穎愣了愣,「是啊,昨天跟雲姨去買菜,回來以後鑰匙就不見了。」

見桑嵐看向我,我也忍不住疑惑。

昨晚我下來的時候,桑嵐已經坐在那裡了。

夢遊症患者在夢遊的時候,能夠做很多複雜的事,甚至有的人能在夢遊中點火做飯。

可是那都是建立在現有的條件基礎上的,沒有柴米油鹽做不了飯;同樣的道理,沒鑰匙,桑嵐又怎麼能進來?

想到昨天晚上聽到的兒歌聲,我又是一陣頭大如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且還都不挨著……

這他娘的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我讓桑嵐別想那麼多,趕緊先去醫院檢查一下。

季雅雲急得直跺腳,一個勁說這可怎麼辦,桑嵐得了這怪病,碰巧姐夫和茹姐又回了蘇州。

見她和桑嵐都六神無主,再看潘穎,就差在腦門上寫著『不靠譜』了。

我心說得了,也別去找什麼老陳了,先處理眼巴前的事吧。

我給高戰打電話請了假,開車帶著桑嵐她們到市裡看病。

檢查結果出來,醫生建議桑嵐先住院觀察一晚。

我懶得來回跑,乾脆就留下來,等明天上午診斷結果出來再一起回平古。

事實上我也沒法走。

經過昨晚的事,桑嵐的神經已經綳到了極限,要是再出點什麼事,不光她得瘋,季雅雲多半也撐不住。

我鬱悶的不行,怎麼著我就甩不掉這兩塊『牛皮糖』了呢?

下午我打給瞎子,他卻說不在家,在外地。匆匆說了幾句,也沒說在哪兒,就把電話掛了。

我拿著手機出神,我怎麼覺得自從上次找過段乘風以後,這傢伙就變得有點怪裡怪氣的……

晚上去竇大寶那兒一起吃了頓飯,完事我讓他送潘穎回家,我直接回了醫院。

到醫院已經十點多了,桑嵐還沒睡。

季雅雲估計是為了晚上有精神照顧她,已經在陪護床上睡著了。

見桑嵐坐在床上愣神,我隨口問她:

「昨天晚上你夢見什麼了?」

桑嵐先是顯得有點疑惑,隨即居然沒來由的臉紅了一下。

見我看著她,好一會兒才猶豫著說:

「也沒夢見什麼,就是夢見……夢見去拜神了。」

「拜什麼神?」

「也沒什麼,就是普通的神……」

我下意識的皺了皺眉,「然後呢?」

桑嵐似乎不大想說出自己的夢,斜睨著我說:

「然後就被哭聲吵醒,睜開眼就看到你這張臭臉了唄。」

「然後就醒了?」

「昂,怎麼了?」

我搖了搖頭,說沒什麼。

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是疑惑到了極點。

夢遊和做夢雖然都是睡眠中發生的,卻有著很大的區別。

做夢的人在醒來后多多少少都會記得一些夢境。

而夢遊又叫睡行症,無論是自然醒來,還是中途被驚醒,都不會記得自己做過什麼。

這種病症雖然至今也沒有讓人能夠完全信服的解釋,可是臨床驗證,夢遊的人在夢遊過程中是不會做夢的。

想起昨晚的情形,我越發覺得桑嵐的狀況有些詭異。

她的夢遊,似乎只是從一個地方挪到另一個地方接著『睡覺』。

最關鍵的是,沒有鑰匙,她是怎麼進去我家的……

「小姨,你醒了?」桑嵐忽然看著我身後說。

轉過身,就見季雅雲已經從陪護床上坐了起來。

她朝我點點頭,似乎有點不好意思。

這不奇怪,我們畢竟沒熟到『一起睡』的地步。

可奇怪的是,當她看向桑嵐的時候,眼中卻露出讓人無法理解的疑惑。

「小姨,你怎麼了?」桑嵐不解的問。

「小姨?誰是你小姨?」

季雅雲眉頭微微一蹙,起身走到我身邊。

桑嵐愣了愣,勉強笑了笑:「這玩笑不好笑。」

季雅雲又皺了皺眉,沒理她,卻轉向我,微微垂首說:

「對不起老闆,小雅睡過頭了。」

剎那間,我和桑嵐都錯愕的瞪圓了眼睛。

我好容易反應過來,見季雅雲還低著頭,表情似乎還有點緊張,我忍不住伸手托起了她的下巴。

桑嵐明顯對我這個有輕佻嫌疑的動作顯得不滿,但因為不明狀況,也沒有阻止。

反倒是季雅雲,絲毫沒有動怒,任憑我抬起她的下巴,一副百依百順的樣子,只是眼神深處略帶一些羞澀。

看清她的眼睛,我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整個人僵在了當場。

她的樣子沒什麼改變,但清亮的眸子里卻透露著少女般的青澀,以至於她的模樣看上去比實際年齡一下小了五六歲甚至更多。

目瞪口呆了好半天,我才放下手,想了想,小心的問她:

「你是誰?」

「我是小雅啊。」

季雅雲又用那種和在夢裡一模一樣的疑惑目光看向我,像是很不理解我為什麼會這麼問。

「我是誰?」

「你是老闆啊。」

我點點頭,又一指桑嵐,「她是誰?」

季雅雲看了桑嵐一眼,用平淡如水的口氣說:

「一個普通女鬼而已,不見得就有資格到我們的驛站去。」

「女鬼?」

我和桑嵐徹底懵了。

季雅雲卻沒再看桑嵐,而是對我說:

「老闆,時間差不多了,去收賬吧。」

「收賬?」我又是一愣。

季雅雲點點頭,「走吧,晚了就來不及了。」

說完,竟徑直向門口走去。

不等我反應過來,就被一隻手扯住了袖子。

桑嵐使勁拽著我的袖子,急道:

「小姨這是怎麼了……」

我整個頭都大了,哪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看神態和言行舉止,季雅雲除了樣子沒變化,分明又變成了陰陽驛站里的那個小雅。

可這不是在夢裡,而是在現實中的醫院!

桑嵐又拉了拉我,一臉驚悚的小聲問我:

「難道她夢遊?」

夢遊……

我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

這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娘倆居然又和剛認識那會兒一樣,玩的是『雙響炮』!

我急著對桑嵐說,讓她先待在屋裡,我跟去看看情況。

桑嵐哪裡肯,不等我說完就已經下床往外追了。

我知道勸也沒用,只好拿過包扛在肩上,跟著走了出去。

季雅雲回頭看到桑嵐,眼中露出一絲不解,卻沒說什麼,轉過身,邁著標準的貓步,不緊不慢的朝前走。

桑嵐一直拽我的衣服,我連連擺手,示意她先不要多問。

只要人在我們視線範圍內,那就總有答案揭曉的一刻。

時間已經將近夜裡十一點,其他病房的人多半都睡了。

走廊上靜悄悄的,以至於我們不得不放輕腳步,像做賊似的跟在季雅雲後邊。

經過護士台的時候,季雅雲看都沒看值班護士,就好像她們根本不存在一樣。

然而唯一醒著的那個小護士卻明明看到了她,也看到了我和桑嵐。

見她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目光驚恐的看著我們,我忙走過去,小聲對她說了兩個字:

「夢遊!」

小護士瞪大了眼睛,反應過來急著朝我點了點頭,而且還很敬業很專業的把一根手指擋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我不要吵醒病人。

季雅雲依舊旁若無人的沿著走廊緩緩向前走。

桑嵐忽然又拉了拉我,小聲問:

「你看小姨的樣子,像不像是穿了旗袍?」

我怔了怔,朝她點點頭。

季雅雲現在走路的姿勢在尋常人看來的確有點怪,倒不是說姿勢本身不雅。相反,她的兩隻手環扣在身前,步伐不緊不慢,透出一種只有古代大戶賢淑女子特有的氣勢。

從後邊看,的確有種時空穿梭,看著一個端莊淑女穿著典雅的旗袍款款向前的感覺。

季雅雲走到走廊盡頭,在樓梯間門口停了下來,回過頭看了一眼,一言不發的走進了樓梯間。

挨著我的桑嵐身子明顯一哆嗦,聲音發顫的小聲說:

「你看到沒?小姨怎麼會有那種眼神?就好像……好像要殺人一樣!」
吟雙 發表於 2019-2-27 11:02
第七章 收賬

聽桑嵐這麼一說,我背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季雅雲回頭的時候,眼中露出了少有的狠厲。

我不是沒見過她露出這種眼神,想當初林寒生夥同妖人想要給『女兒』換桑嵐的皮,她為了維護桑嵐,就有過類似的目光。

可眼下桑嵐和她並沒有受到威脅,她又怎麼會有這種『要殺人』的眼神呢……

走到樓梯間門口,見季雅雲正沿著樓梯緩緩朝樓下走……

我們原本所在的是住院樓的五樓,連著往下走了兩層,季雅雲才走出樓梯間,沿著走廊向前走去。

說不得,我和桑嵐只好跟上去。

好在這一層護士台的護士都趴著睡著了,才省了一番口舌。

季雅雲終於停住了腳步,背對著我們站在原地,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她忽然轉過身,輕聲對我說:

「老闆,你不方便進去,讓小雅來吧。」

不方便進去?

我一愣,抬頭看向她頭頂上方牆上的指示牌……

居然是女廁所……我是不方便進去。

她要上廁所?

我就是想方便,我也用不著去女廁所啊?

不過聽她的口氣,她可不像是要方便。而且就算要『解決問題』,哪一層沒廁所,何必跑到三樓來?

我反應過來,幾步走到她面前,想了想,試探著小聲問她:

「你想幹什麼?」

「收賬啊,有筆賬到期了要收回來啊。」

季雅雲又用那種疑惑不解的眼神看著我。

「收什麼賬?」我疑惑的問。

貌似她剛『變身』的時候就說過,『時間差不多了要去收賬』。

季雅雲嗔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說『你總這麼沒記性』。

她像是想給我解釋,可是嘴唇剛張開,突然就聽廁所里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

與此同時,還傳來一聲沙啞低沉的痛呼聲。

我和桑嵐都愣了,這分明是個男人的聲音,女廁所里哪來的男人?

季雅雲的反應比我和桑嵐都要大,一雙秀眉竟然豎了起來,瞳孔也猛然收縮,居然露出了兇悍絕殺的神情,邁步就要往廁所里走。

我下意識的一把拉住她,把她拽到身後,抬眼看了看女廁所的牌子,邁步走了進去。

男人出現在女廁所,無外乎幾種情形,除了維修和清潔工,就只有那種懷著不可告人目的的死變態。

從季雅雲的言語表現和裡面的動靜來看,廁所里顯然有古怪。

無論她是季雅雲還是小雅,我都沒有讓女人打頭陣的習慣。

而且我也不怕被人誤會是變態狂,畢竟去女廁所偷窺,還讓一大一小兩個美女『保鏢』看門把風,這陣容未免太誇張了。

我有恃無恐的正往裡面走,冷不丁迎面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那人身材不怎麼高大,向外跑的又急,這一撞我倒是沒什麼,她卻「啊」的一聲彈回去,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兩人四目相對,看清對方的模樣同時愣了愣。

「徐禍?」

「林……林彤?」

我怎麼都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老恩師林教授的女兒、朱飛鵬年輕的妻子、朱安斌的小媽。

林彤從地上爬起來,腳步踉蹌的跑到我身邊,躲到我身後抱著我一條胳膊邊把我往前推邊急著說:

「裡面有個死變態,偷窺狂,快把他抓住!」

我轉眼看看她,又看了看季雅雲,心裡頓時有種『日了狗』的感覺。

敢情季雅雲目露凶光,是為了為民除害、為維護女性尊嚴和保障婦女同胞人身安全?

陰陽驛站的老闆和員工還負責這種鳥事?

廁所里男人還在呻吟,我沒再多想。

大步走進去,剛想發揮一下『警察氣勢』,大喊『不許動』,嘴張到一半卻目瞪口呆。

女廁所里的確有個男人。

我一眼就看出,這個男人剛剛遭遇了什麼。

這個穿著病號服,比普通女性身體龐大了許多的男人正倒在一個格子間前的地上,雙手捂著身體中部的某個部位,蜷縮的像蝦米一樣不住的抽搐。

「就是他!」

林彤在我身後氣淋淋的說:

「我正在上廁所,順著門下邊就看見他那雙大腳丫子了!我從病房出來,就覺得有人跟著我……就是他,死變態!一腳踢死你!」

看著男人痛苦的樣子,我小腹下面感到一絲寒意,「師姐,下手夠狠的啊!」(林彤是老教授林墨語的女兒,也是和我同一所學院畢業,只不過讀的是心理學,叫聲師姐她當之無愧)。

「他剛想彎下腰往裡看,我就把門插銷拔開,狠狠懟了他一下,然後一腳就……」林彤咬牙切齒,話語間透著快意。

可就在她這麼說的時候,我猛然間呆住了。

『變態狂』為了緩解蛋疼翻了個身,就在他翻身的那一瞬間,我看清了他的臉。

這人居然是縣公安局的實習法醫——大雙!

「邊耀雙!」

我大聲叫著他的名字,惱火的走上前,彎下腰一把揪住他的領子,把他上半身提了起來。

「你在幹什麼……」

我剛怒不可遏的問了一句,因為痛苦而雙眼緊閉的大雙猛然間睜開了眼睛,竟然喉嚨里「嗬嗬」的低吼著,張開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迎面朝我臉上咬了過來!

「艹!」

我本能的迎面一拳砸在他臉上。

他兩眼一翻,身子抽搐了一下,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出什麼事了?」

回過頭,兩個睡眼惺忪的護士正探頭朝里問。

林彤恨恨的說:「這人有病,跑女廁所來偷窺……」

「不是!」我打斷她,朝她使了個眼色,「別誤會,這是我朋友,他也是病人,你們也看到他穿病號服了?他……他有夢遊症,夢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林彤絕對是個聰明女人,只是微微一怔就配合的說:

「我父親是醫學院的教授,我聽說過這種病症,需要叫大夫嗎?」

我搖搖頭,「我先把他背回病房再說。」

我一邊說,一邊朝那兩個被驚醒趕來的護士斜了一眼。

林彤眼神閃動了一下,邊推著兩人往外走邊低聲說著什麼。

我看了看被打暈的大雙,強忍著心裡的狐疑,脫掉一隻鞋,扒下襪子捏開他的下顎,硬把襪子塞了進去。

背著死魚似的大雙走到廁所門口,桑嵐看看大雙嘴裡的襪子欲言又止。季雅雲則用一種疑惑卻又習以為常的眼神看了看我,轉身走了出去。

從大雙身上的病號服看來,他也是這家醫院的病號。

我不知道他住哪間病房,也等不及問,索性直接堂而皇之的把他背到電梯間,搭電梯到五樓,將他背進桑嵐的病房。

「他是誰啊?你把他弄這兒來幹什麼?」桑嵐也算是聰明了,直到我把大雙扔在床上才發問。

我一邊喘粗氣一邊回答說:「他是我同事,在平古公安局實習……他……他現在不對勁,他沾了屍氣了……」

「屍氣?」

桑嵐倒是沒顯得多驚訝,走到床邊低頭看了看,「怪不得他的臉黑乎乎的呢。」

我一愣,「你看的見?」

她說的沒錯。

大雙的臉現在的確黑漆漆的。

只不過,那是被屍氣侵襲的一種特徵,一般人是看不見的。

我正是因為看出了異狀,知道這件事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所以才著急忙慌的把大雙背了過來。

桑嵐卻說……她看到大雙的臉黑乎乎的……

林彤快步走了進來,反手關上門,凝眉看著我問:

「這到底怎麼回事?」

林彤自身也遇到不止一次邪事,我便沒顧忌的對她說:「這是我同事,他沾了屍氣……去廁所不是想偷窺你,是想喝人血……」

我一邊說,一邊查看著大雙的狀況。

目光落在他脖子的一側,下意識的咬緊了牙關。

季雅雲像是憋了許久,眉心糾結的走過來對我說:

「老闆,收賬吧……」
吟雙 發表於 2019-2-27 11:05
第八章 前世


收賬?

我下意識的皺了皺眉,抬眼看清季雅雲的表情,突然間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大雙曾在陰陽驛站住過一晚,當時他並沒有付店錢。

季雅雲……不,是小雅。小雅一直說收賬,原來是要找他收這筆賬。

我不明白季雅云為什麼會『變身』小雅,可她又是怎麼知道大雙就在附近的?

按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可是現在季雅雲的表情冷漠中帶著一股子肅殺,樣子可不像是單純的要收錢的。

我警惕的橫插一步,攔在季雅雲和大雙之間,試探著問她:

「你說的收賬是指那天晚上的店錢?」

季雅雲點點頭。

「怎麼收?」

「活人住店,陽壽付賬。」季雅雲不帶絲毫感情的說。

「陽壽?」我猛一激靈。

季雅雲又用那種疑惑的目光看著我說:

「這是驛站的規矩,而且是死規矩。」

我又嚇了一跳,「死規矩?誰定的?」

季雅雲竟有些茫然的搖了搖頭,「是你告訴我的,你沒說過規矩是誰定的。」

聽她這麼說,我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寒意。

不單單是因為『活人住店,陽壽付賬』的規矩讓人毛骨悚然,更主要的是,無論站在我面前的是季雅雲還是小雅,她在說到『死規矩』的時候,給我的感覺她竟不再像是個鮮活的人,而是像是被人操控利用的牽線木偶!

我可以肯定,在我有限的生命之中、在租住城河街31號前,我絕沒有到過陰陽驛站,更加不會定下『用陽壽付店錢』的規矩。

那這規矩又是誰定的呢?

直到現在我才發現,因為徐潔的關係,我一直對驛站充滿了希冀,下意識的忽略了驛站自身的匪夷所思。

仔細想想,我這個『老闆』和小雅同樣來的莫名其妙。

就季雅雲現在的言行來看,我似乎和她一樣,都像是被人操控的『木偶』……

「呃……」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乾嘔聲,大雙醒了過來。

見季雅雲看向他,我忙問季雅云:

「這筆賬一定要收嗎?要收他多久的陽壽?」

「一定要收。」季雅雲肯定的點點頭,「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他必須要用全部的壽命來付店錢。」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不知道要用什麼方法能夠收取陽壽,可是收走全部的陽壽,那不就是要大雙去死?

看著季雅雲堅決的神態,我試著問:

「如果我說不收呢?或者說……少收點?」

季雅雲愣了愣,「你說過,這是死規矩,不能更改的。」

眼見大雙乾嘔不止,我也顧不上再和她墨跡了,咬了咬牙說: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也說了,我才是驛站的老闆,我說這筆賬不收就不收。」

季雅雲又是一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習慣順從的點了點頭:

「好,老闆說什麼就是什麼。」

聽著她機械式的語氣,我心裡又是一寒。

我頭一次感覺那神秘的陰陽驛站有些恐怖。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可我知道他就快被你的臭襪子熏死憋死了!」一旁的林彤說。

我趕忙走到病床邊。

大雙看到我,目光變得既驚恐又充滿疑惑。

「先別動!」

我冷冷說了一句,一手把他的頭扭到一旁,一手將他右邊脖子里貼著的一塊紗布扯了下來。

「啊……」

林彤和桑嵐同時發出一聲低呼。

看清紗布下的傷口,我也是心尖猛一顫,和我想的一樣……

上次大雙昏倒住院,我就看過這個位置。

那時我就發覺他被人咬過,我以為是情侶間親熱的時候留下的『紀念』,而且當時傷口已經完全癒合了,所以就沒在意。

可現在再看,同樣的位置,不但傷口加重,而且皮肉已經開始腐爛,紗布一揭開,立刻就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

不但如此,發黑了的爛肉中,竟隱約還有蛆蟲在蠕動。

我回過頭,讓林彤想法去找鑷子等處理傷口的必須物品。

然後從包里拿出毛筆硃砂和一小包糯米。

見大雙掙扎著想把嘴裡的東西拿出來,我一把打開他的手,厲聲道:

「別動!全靠這個給你醒腦呢!沒給你灌糞水已經很不錯了。」

我這麼說可沒有整人的意思,按照破書上的記載,活人被屍氣入體,首先要護住靈台,讓中屍氣的人不至於失去意識。否則的話,屍氣會損傷魂魄,救活了智力也會受到影響。

屍氣不同於陰魂鬼魅,不能單純的用符籙衛護靈台,按照破書里的方法,必須得以惡治惡。

說白了就是以穢物惡臭來刺激中了屍氣的人的感官。

其實這種法子不光是破書里有記載,許多民間的神漢、神婆遇到類似的狀況,都會給『中邪』的人灌糞湯子之類的穢物。

這法子和許多民間克制邪祟的方法一樣,都透著一股子簡單殘暴的意味,也不能夠用科學來解釋,但卻十分的有效。

當然,道家高人是不會用這種方法的。

或許這就是陰倌和正統道士的區別吧。

我扯開大雙的病號服,就見他左胸的位置除了上次看到的刀疤,竟又多了一些像是指甲抓出來的傷口。

我和孫祿一直都不明白他胸口為什麼會有刀片割出的傷口,現在看到這副情形,再結合他脖子里的咬傷,我大致有些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我咬破手指,在硃砂盒子里滴了幾滴血,攪勻了以後,用毛筆蘸了活血硃砂在大雙的胸口快速的畫了一道符籙。

最後一筆剛畫完,大雙的身子就痛苦的抽搐起來,喉嚨里不斷發出「嗬嗬」的低吼。

我沒去管他,把他翻過身,又在他背上畫了一道祛屍符籙。

符畫完,大雙身子猛一挺,然後就沒了動靜。

「他不會死了吧?」桑嵐驚恐的問。

我擦了擦腦門子冒出的汗,悻然的說:

「哪那麼容易死?不過要不是正巧被我們找到,那他就真死定了。」

恰巧這時林彤回來,我也就沒有停頓,從包里找出一副一次性手套戴上,接過她找來的東西幫大雙處理了脖子的傷口,最後把糯米和硃砂混合起來用紗布包了,一把貼在傷口上。

「唔唔……」

糯米一敷上,大雙立刻抽搐著醒了過來,額頭的青筋都因為痛苦鼓了起來。

我隨手拔出塞在他嘴裡的襪子丟進垃圾桶,脫掉手套,走到窗邊點了根煙。

一根煙沒抽完,大雙就因為虛脫昏睡了過去。

再看季雅雲,這會兒卻是像根木頭一樣獃滯的站在那裡。

我掐了煙,走到她面前,「小雅……」

「啊?」季雅雲愣了愣,像是剛從夢裡醒來似的,茫然的看了我一會兒,居然責怪的白了我一眼,「你幾歲,我幾歲?瞎喊什麼?」

「小姨,你沒事了?」

桑嵐拉住她的手,小心的看著她的臉色。

「傻乎乎的,我不是一直陪著你呢嘛,能有什麼事啊?」

見季雅雲明顯是恢復了常態,我非但不覺得輕鬆,心底的那股寒意反倒更重了。

她忽然『變身』小雅,似乎就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找大雙收賬。

我利用老闆的權力,硬是抹了大雙的賬,幫大雙除了屍毒。她也在這個時候又變回了我們熟悉的季雅雲……

這種情形,怎麼就讓我越來越覺得,她像是被操控的工具,有些細思極恐呢。

不光是她,這是些天我也發覺,陰陽驛站並不是我想去就去的,而像是冥冥中有一股強大無比的力量,對我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如果是這樣,我這個『老闆』和小雅這個『女僕』又有什麼區別……

我問林彤怎麼在這兒。

林彤嘆了口氣,神態顯得很疲憊。

說因為朱安斌的事,朱飛鵬落下了心病,已經在醫院住了有一段時間了,她這些天也一直待在醫院陪護。

「你到底喜歡他哪一點?」我脫口問道。

雖然時間場合都不對,這麼問也很不禮貌,可我還是忍不住好奇。

這對夫妻的年齡差了兩輪都不止了吧,一開始我以為林彤存粹是為了貪錢才嫁給和自己父親差不多大的老頭子,可是接觸下來發現她絕不像是那種物質的女人。

朱安斌想要用降頭術、以極其下作的手法陷害她,然而朱安斌出了事,她卻懇求我救朱安斌,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丈夫只有朱安斌這一個兒子。

我感覺的出,她在那樣做的時候,絕對不是在演戲。

可如果說是真愛……朱飛鵬也不是那種博學多才,讓年輕女人因才生愛的人啊。

我本來以為林彤會怪我沒禮貌,沒想到她居然很認真的想了想,然後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問:

「你相信人有前世嗎?」

我一下愣住了。

按理說我是陰倌,而且還代替老何超度了許多的橫死鬼,對於輪迴一說,我應該是深信不疑的。

可是聽她冷不丁這麼一問,我還是有種茫然混沌的感覺。

既然有輪迴,那麼每個人都應該有前世今生。

可如果真是這樣,我的前世是什麼人?長什麼樣?

林彤的神情同樣有些迷離,掠了掠頭髮說: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我是真的喜歡飛鵬,從第一眼見到他,我就感覺我和他很熟悉,就好像我們在一起很久了一樣。

後來我也問過飛鵬,他居然說他第一眼看到我,就覺得他必須要和我在一起,如果這輩子不能再在一起,那他就會死。」

再在一起?為什麼要用『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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