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異術] 陰倌法醫 作者:天工匠人 (連載中)

   
吟雙 2019-2-19 14:38: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861997
吟雙 發表於 2019-2-27 14:51
第三十九章 白長生


「老闆……」小雅似乎被我的表情嚇到了,不自覺的退了一步。

見她神情惶恐,我有些歉然,剛想說什麼,窗前那人已經轉過了身子。

看清那人的樣子,我不禁再一次愣住了,「是你?」

那人笑眯眯的朝我點點頭,「兄台,我們又見面了。」

他點頭的姿勢很有些怪異,別人點頭不過是頭部單一的動作,而他卻是用一隻手捂著頭頂,就好像生怕隨著動作腦袋會掉下來似的。

然而我卻知道,他如果不捂著,腦袋就真的會掉下來。

我怎麼都沒想到,這『人』居然是我在鬼樓見過的那個斷頭人……白長生。

我顧不上想他為什麼會來這裡,只朝他點點頭,就低聲問小雅:

「我要見的不是他,還有個女的呢?」

「女的?」小雅疑惑的看著我,「沒有女的啊。」

「沒有女的?」

一時間我的大腦又一次的陷入了混亂,極度的失落讓我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我能感覺到,我整個身子都在控制不住的發抖。

徐潔不在這裡……

難道說上次是我看錯了,還是說那次只不過是一個單純的夢,我並沒有真正來到驛站?

又或者是……徐潔真的來過,現在已經走了……

「老闆,你沒事吧?」小雅感覺到了不對勁,輕聲問我。

我勉強搖了搖頭,卻仍是不甘心的問她: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有沒有一個女的來過這裡?」

「你不在的時候……沒有啊。」小雅眼中再度露出茫然的神色。

我用力甩了甩頭,長長的吁了口氣,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好吧,看來那一次的確是我在做夢……

可既然是做夢,我為什麼會到桑嵐她們家,還看到她……

「兄台,你沒事吧?」

見白長生正扶著頭小心的看著我,我忍不住問:「你怎麼來了?」

白長生居然有些扭捏的說:

「我能來這裡,還多虧了兄台贈送的元寶,兄台的大恩大德,長生沒齒難忘,來生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兄台。」

「什麼?他的店錢是你給的?」小雅詫異的看向我。

我愣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想起那天在鬼樓里我的確給過白長生一個金元寶,有些恍然的沖小雅點了點頭。

小雅眉頭微蹙,似乎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口。

我緩過神來,心裡也不禁疑惑,我記得小雅說過,活人住進陰陽驛站是要用陽壽來付『店錢』的,白長生是死鬼,難道死鬼住店只要用陽間燒給的冥幣就行了?

要真是那樣,我這個老闆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搞副業,賺冥幣?

那我能花的出去嘛?

見白長生還直愣愣的站在那兒,我也顧不上想些亂七八糟的了。

「坐!」

我招呼他坐下,自己也在桌邊坐了下來。

「是家姐讓我來這裡的。」白長生坐下后直接說道。

家姐?

我忽然想起來,在鬼樓的時候,他一直叫夢蝶姐姐。

「你是夢蝶的弟弟?」我問。

白長生點點頭。

「她讓你來找我幹什麼?」我問。

白長生撓了撓頭,又現出扭捏的神色,「我其實不是來找你的,姐只是讓我來這裡住一段時間。」

「住一段時間?」

「嗯,住一段時間,我就可以走了。」

「什麼叫住一段時間就可以走了?」我越發的疑惑不解。

站在一旁的小雅似乎對我的問題感到很詫異,卻一貫好脾氣的給我解釋說:

「他在陽世待太久了,本來已經沒了輪迴的機會,在店裡住一段時間,才可以去轉世輪迴。」

小雅口氣平淡,我聽在耳朵里卻像是渾身過電般的猛一激靈。

我一直想不通陰陽驛站是個什麼樣的所在,不知道驛站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小雅的話卻像是一道閃電,將我內心深處的疑團劃開了一道縫隙。

作為一個陰倌,對於陰陽鬼事我還是有一定了解的。

人死後成為陰鬼,除非特殊情況,都是要入幽冥去輪迴的。

可如果鬼在陽世徘徊的太久,就會失去輪迴的機會。

那情形就像是,人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一樣。

按照小雅的說法,陰陽驛站竟似乎能讓迷失的鬼魂找到歸宿,就好像是迷茫勞累的過客到了歇腳的地方,休息整頓后,最終認清方向再啟程的……中轉站。

我看了小雅一眼,還是向白長生問出了我最關心的一個問題:

「趙奇現在在哪兒?在鬼樓嗎?」

白長生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不在。」

我盯著他的眼睛,確定他沒有撒謊,問道:「那他在哪兒?」

「我也不知道。」白長生又搖了搖頭,「除了幾個特殊的日子,多數人都不會留在鬼山。你說的那個趙奇,我其實也沒見過,不過來的時候姐姐告訴我,你如果問起,就讓我跟你說,她會幫你照看好趙奇,不會讓他有事。」

我快速的思索了一下,問:「你們說的鬼山,就是那棟七層的塔樓?」

白長生點了點頭。

「為什麼會有那麼一棟樓?」我實在想象不出塔樓是怎樣一種存在。

沒想到白長生卻說:「我也不知道鬼山為什麼會存在,姐姐從來都沒告訴過我。」

我又問了幾個我急於想要知道的問題,但最終的答案卻相當令人失望。

我發現這個白長生似乎就是個小人物,知道的十分有限,偶爾對我的問題給出解答,都不忘加一句『我姐跟我說的』。

我想了想,乾脆問出一個最直接的問題:

「杜漢鍾和鬼山有什麼關係?」

「杜漢鍾?」白長生的眉頭忽然皺了起來,搖了搖頭說:「他不過是我姐一個不爭氣的後輩,我很討厭這個人。」

「你姐的後輩?」我不由得愣住了。

白長生點了點頭,「他是我姐和姐夫的一個侄子,為人不走正道,我真的很不喜歡這個人。」

「你姐夫……」

想到聽高戰說的關於鬼樓的傳說,我腦筋兒猛一蹦:「你姐夫是當初捐建學校的那個姓杜的校長?」

「是,我姐夫叫杜天明。」白長生點頭。

我忍不住使勁撓了撓頭,勉強整理了一下思緒,試著分析說:

「你姐夫杜天明是杜漢鐘的長輩,是當初捐建學校、並且擔任唯一一任校長的人;你姐姐叫白夢蝶,是個唱歌的歌女……」

「她不是歌女!」白長生猛地站了起來。

因為動作過於激烈,他的頭竟從肩上滾了下來,直掉在了桌上。

「卧槽!」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一幕嚇得渾身一哆嗦,差點從凳子上摔下來。

「嗚嚕嗚嚕嗚嚕……」

下一秒鐘,我卻又差點笑出聲。

敢情白長生的頭不偏不倚,正掉進了桌上的湯盆里。

那情形就像是不會游泳的人掉進了游泳池的深水區,嗆的直打撲嚕。

只不過他的狀況比較特殊,掉進去的只有一個腦袋,而且是掉進了湯盆里。

我回過神來,趕緊拿起湯勺,把頭撈了出來。

小雅早就拿起桌上的一塊方巾,蹙著眉頭把頭擦乾淨,遞到了還在胡亂摸索的白長生手裡。

頭安回去的第一刻,白長生就激動的大聲對我說:「我姐不是歌女!」

「坐下說話,再這樣大吼大叫,就給我滾出去!」小雅少有的厲色道。

「讓我滾我也要說,我姐不是歌女!她是學校的老師!是音樂老師!」白長生像是犯了執拗,瞪著眼和小雅對視。

「坐下說話。」我強忍著疑惑朝他擺了擺手,關鍵我怕他一激動,頭再掉下來……真是在眼巴前看著,那感覺真的……

我算看出來了,這個白長生表面上看雖然年輕,卻完全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他應該是某個年代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有著良好的家教,但也有著傳統的迂腐觀念。

還有,他貌似比較單純,或者說……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愣。

白長生狠狠瞪了小雅一眼,才又坐下,卻仍氣憤難平的大聲說:

「我姐不是歌女……她是好女人……是日本人害了她……是那些該死的日本鬼子害了她!」

小雅本來還想發作,可是看到他激動的樣子,又看了我一眼,才退後了一步沒有開口。

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過後,疑惑重又聚集到我的腦海,而且更加深重。

我沒有直接向白長生髮問,而是順著之前的思路沉聲說:

「杜天明是校長;他的愛人,也就是你姐姐白夢蝶,是學校的音樂老師;你是夢蝶的弟弟,是……」

見我看向他,白長生抿了抿嘴,「我也是學校的老師。」

「你也是學校的老師。」我裝作波瀾不驚的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在那個特殊的年代,你和你的姐姐、姐夫都被日本鬼子殘害……很多年以後,他們的……你們的侄子杜漢鍾,把學校的舊樓買了下來,然後建造了一座鬼山……」

「什麼?」白長生突然一臉疑惑的看向我:「杜漢鍾早就死了啊,我是看著他長大的,他怎麼可能買下學校?」

「杜漢鍾死了?」我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白長生肯定的點了點頭,「他在二十幾年前就死了,現在屍體還在鬼山上呢。」

「屍體在鬼山?」

不知道為什麼,我雖然仍是一頭霧水,後背卻傳來一陣賽過一陣的寒意。

鬼樓隱藏的秘密,似乎比我想象中還要隱秘的多太多了……
吟雙 發表於 2019-2-27 15:02
第四十章 老闆快跑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從震驚中緩醒過來。

再看白長生,臉上的表情卻是比我還要疑惑。

「你是說……杜漢鍾死了?還死了二十幾年了?他的屍體在鬼樓?在鬼樓的什麼地方?他……」

我反應過來后,一口氣問出了好幾個問題。

長期以來積壓的疑惑,在此刻全都湧上了腦海,可眼前這個腦袋需要一直扶著才不會掉下來的『朋友』,說是來住店,給我的感覺卻像是專門來玩兒我似的。

他貌似就是個一直受姐姐庇護的大孩子,看似對我知無不言,可我想要得到的答案,他幾乎全都懵懵懂懂的回答不出,反倒是給原本就錯綜迷離的局面更增加了濃重的一筆!

如果真像他說的一樣,杜漢鍾早就死了,那現在人們所熟知的杜大老闆又是誰?

然而,就在我問完之後,渴望著等待答案……甚至幾乎是用乞求般的目光盯著他的時候,他的神情卻在剎那間起了變化。

他的眼神忽然從疑惑變得直勾勾的,就那麼隔著一張桌子,一瞬不瞬的盯著我,眼珠子一動也不動。

「老闆問你話呢,為什麼不回答?」

『小時候』的季雅雲脾氣明顯也不怎麼好,寒著臉上前一步冷聲問道。

「別過去!」

看著白長生的眼睛,我突然生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本能的一把將小雅拽到身後,張開雙臂將她整個人攬在後邊。

我之所以會有這種反應,是因為我從白長生的眼睛里看出了一抹『熟悉』的神情。

那是在一個特殊的場所,由一個特殊的人眼睛里看到的。

那個地方是精神病院,那個特殊的人,是臧志強。

臧志強在發瘋前,就是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嘿嘿嘿嘿嘿……」

白長生用那種詭異的眼神直愣愣的盯著我和小雅看了半晌,突然一咧嘴,發出一陣怪笑。

一邊笑,一邊還不時的抽搐兩下嘴角。

他的頭還在肩膀上,可他此刻的樣子卻比頭掉在湯碗里的情形還要恐怖。

那是一種歇斯底里、不顧一切的瘋狂。

就好像是一隻沒有過多思考能力,只為了達到單一目的而隨時會爆發行動的野獸。

他就像是隨時會撲過來張開嘴咬人一樣……

無論是姥爺留下的破書,還是百鬼譜,乃至鬼靈術,這當中都沒有對於白長生如今這種狀況的描述。

然而我卻能憑感覺認定,眼前的人……不,是眼前的鬼,他是個瘋子!

鬼怎麼會瘋?

他之前都很正常,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白長生在盯著我和小雅看了半晌后,忽然又一咧嘴,露出森森白牙笑道:

「嘿嘿……我……我不疼了!你們……你們疼不疼……」

「老闆……我害怕……」

我猛一愣,回頭看向被我攬在背後的小雅,卻見她頭一次露出了恭順和冰冷之外的神情,滿臉驚恐的和我對視。

此情此景,我哪還顧得上多想,反手攬住她,邊轉回頭和白長生對峙,邊朝著門口的方向後退,聲音壓到最低,甚至到了最後,我都聽不見自己在說什麼,只是下意識的嘴唇開合。

然而我心裡卻知道,我嘴皮子對碰了那麼多下,卻只說了一個字:「跑……」

一直以來,我對只在驛站中出現的小雅都十分的好奇。

這個『小時候版本』的季雅雲,似乎就是為了服從而存在的。

相比真正的季雅雲,她的表情言語極其有限。

說句不客氣的話,我有時候都以為,她可能是機器人,是被操控的傀儡。

對『老闆』的絕對服從;

對住客的冷艷厲色……

她的一切言行舉止都是預先設定好、是模式化的。

可是下一秒鐘,我先前的感覺完全被推翻了。

「老闆快跑啊……」

門一開,我被一隻小手拉著,胡亂的跑出了包房。

小雅像是被嚇瘋了,一路「啊啊」叫著,不管不顧的往前跑。

就連旗袍開襟忽閃的超過了限制級別的程度都恍若未知。

可我的注意力並沒有被她無意間泄露的春光吸引,而是頭皮緊繃到了極致,除了眼睛看著前方,其餘感官全都集中在後面。

我能感覺到一直有個『東西』跟著我們。

那東西撞開了被我甩上的門,就那麼緊緊跟在我身後,還不時發出牙齒咬合的「咔嚓咔嚓」聲!

「啊!!!!!」

小雅似乎也感受到了被追逐的緊迫,以超乎常人的速度繞過屏風,跑到櫃檯前,歇斯底里的尖叫著,把櫃檯上的一應事物掃向身後……

「嘩嘩」聲在耳邊響起,數張泛黃的紙張像是漫天花雨般的在我們身邊飄落。

我依稀記得,櫃檯上面似乎有個線裝的破舊本子。

可我每次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都來不及弄清狀況,便又離開了這裡。

更不用談去看那上面有什麼了……

此刻小雅被嚇得失控,本子的紙頁散開飛落,我更是顧不得看上面有什麼,就已經被她拉著跑到一樓的左側,跑進了另一個房間。

「砰!」

房門被小雅不顧形象的一腳踢上,緊跟著,她就把我撲在門上,撲在我懷裡「嗚嗚」的哭了起來。

我反應了一下,手臂用力緊了緊,環抱著她柔軟的嬌軀,下巴貼著她的耳畔輕聲說:

「沒事了,沒事了……有我在……別怕……」

嘴裡說著,我卻是斜眼看向後方。

我是真怕剛才追逐在我們身後的傢伙突然破門而入。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比未知的事物更可怕的,那就是已知的存在卻存在著未知的變數……

白長生明明好端端的,不是說來住店嗎?怎麼就發瘋了呢?

回想起來,剛才追著我和小雅的不是『人』,而像是一個只會口齒不斷「咔咔」咬合的小的個體。

我幾乎都不用走腦子,就能想到那是什麼……

那是白長生的頭!

先前還好好的,那腦袋掉進湯盆里都『處變不驚』……怎麼一下子就變得這麼狂躁呢?

「老闆……你為什麼要替那樣的人付店錢啊?」縮在我懷裡的小雅突然帶著哭腔問道。

這聲音聽起來,更像是我剛認識那會兒、見天心驚膽戰的季雅雲……只是聲線明顯要稚嫩了些。

然而,我此時的注意力完全不能夠集中在她身上,而是忽略一切的快速轉動眼珠,看著眼前的一切。

突然發瘋的『白長生』並沒有想象中的追擊而至,這讓我急促的呼吸稍稍平緩了些。

「小雅……這……這是什麼地方?」看著眼前的情形,我很是驚疑不定。

「這是賬房啊!」

小雅似乎還處在極度的驚惶中,邊說邊抱著我的腰上下跳腳。

「沒事……沒事了……」

我抬手在她耳側上下摩挲著忽啦了兩把。

好半天,我才感覺她伏在我懷中的身軀漸漸停止了顫抖。

「那……那是什麼人?你為什麼要讓他來啊?」小雅抬起頭看著我,帶著哭腔問。

我愣了愣,幾乎是順嘴說道:「你『小時候』挺好看的啊?」

「啊?什麼小時候?」

我又一愣,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其實你『長大後』也挺好看的,就是……嘖……就是……」

「砰!」

話音未落,我只覺得後背猛然傳來一下衝擊力。

這力道大的驚人,我隔著門扇被撞中後背,竟一陣的氣血翻湧,喉頭發甜,差點沒當場吐出來。

「砰!」

「砰!」

……

衝擊一下接著一下,我連同懷中的小雅,身子也被撞擊震動的一下下顫動。

「老闆,你先走!」被我摟在懷中的小雅突然仰起臉說道。

我雖然同樣滿心驚惶不定,可看著她恐慌中透著堅毅的臉孔,忍不住嘴角一挑笑了出來:「怎麼著?你掩護?我撤退啊?」

「砰!」

劇烈的撞擊再次傳來。

小雅更急,連連跺腳:「你快走,快走啊!」

說著,她眼中淚如泉湧,抱著我一條胳膊哭道:「你快走啊!你上次走了,我沒怪你……你快走啊……」

「什麼叫上次我走了?」

「你走啊……只要對付不了,就要走啊……走一個算一個……你快走啊……走啊!」

「什麼意思?你到底經歷過什麼?」我猛然抓住她瘦削的雙肩。

我發誓,不知道什麼原因,我一向冷淡,卻忽然想弄清眼前的狀況。

什麼叫走一個算一個?

什麼叫上次我走了?

小雅看著我的眼睛,眼中再一次露出那種讓我憎恨的茫然。

「快走!」

「砰!」

看著她眼中深深的絕望,我的目光似乎從一潭深水的底部逐漸收回到了眼窩。

「你快走……」

「誰說我要走的?」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什麼叫上次?」我猛然扳住她肩膀,看著她宛如面臨世界末日般驚恐的臉孔,「你是不是季雅雲?你到底經歷過什麼?」

「我……」

「砰!」

撞擊聲再次震顫我的後背。

而且是接二連三的傳來。

「你走吧……」

「什麼叫上次……」

「砰!」

我嘴角牽動了一下,看著小雅驚惶到無以復加的臉孔點了點頭。

「你走……」

「走開!」

我一把將她撥到身後,猛地轉回身,退後兩步,雙手快速的結了個法印:

「天地人鬼神!六道歸一!三界讓路!陽世鬼道徐禍,開門緝鬼!敕令!」
吟雙 發表於 2019-2-27 15:07
第四十一章 羅剎


轟然一聲巨響,房門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撞的大開。一顆碩大無比,青面獠牙的鬼頭直朝著我迎面飛了過來!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我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一咬牙,將右手食指和中指併攏,朝著鬼頭的眉心點去。

鬼頭被指劍戳中,發出凄厲刺耳的慘叫,原本猙獰的臉孔變得更加扭曲可怖。

與此同時,我感覺一股猛烈的寒意透過指尖朝我身體里快速的涌了進來。

近距離的看著鬼頭燈籠般血紅的凶眼,我心裡一陣陣發寒,可生死攸關,只能竭盡全力抵抗森寒的陰煞氣焰,口中快速的念誦著鬼靈術中的法咒。

漸漸的,我感覺湧入身體的寒意開始消退。

面前的鬼頭也慢慢起了變化,開始有了縮小的趨勢。

然而隨著鬼頭氣焰的收斂,我看到了讓我終身難忘的一幕。

透過鬼頭血紅的巨眼,我竟看到一張更加猙獰恐怖的惡鬼面孔!

眼前的鬼頭和鬼眼中倒映的鬼臉比起來,簡直都可以用可愛來形容了。

我下意識的看向一旁的小雅,見她正瞪大眼睛,一臉驚恐的看著我,我頓時反應了過來。

鬼頭眼中映出的鬼臉並非別人,而是我本人現在的樣子!

先前潘穎等人就說過,我『變成鬼』的樣子很嚇人,這次我終於看到自己『變成鬼』是什麼樣了……

鬼頭終於變回了正常的人腦袋大小,也變回了白長生本來的模樣,「噗通」掉在了地上。

下一秒鐘,就見白長生沒腦袋的身軀正摸索著朝著這邊走來。

我皺了皺眉,還是撿起地上的人頭,走過去交到他手裡。

這時我突然感覺房間里似乎多了一雙目光在看著我。

順勢看去,就見那個臉被燒過的黑衣人正站在樓梯上看著這邊。

「兄台,剛才發生什麼事了?」白長生捂著腦袋問我。

我顧不上管那黑衣人,轉過頭,冷眼看著他:「發生了什麼,你自己不知道嗎?」

白長生茫然的搖了搖頭,「我們不是正在房間里談話嗎?怎麼就出來了?」

看著他疑惑的樣子,我點了點頭,只用了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就做出了一個決定。

「馬上離開這裡,驛站不歡迎你!」我厲聲道。

「為什麼要我離開?我付了店錢了!」白長生有些慌亂的問道。

「小雅,把店錢退給他!我們這裡廟小,容不下這麼大的菩薩!」

事實是白長生突然暴走,不光小雅被嚇壞了,我也嚇得不輕。

我怎麼都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斯斯文文、人畜無害、甚至還有些滑稽的傢伙,居然是鬼羅剎!

鬼羅剎是六道中阿修羅道的惡鬼,是近乎於魔的存在。按照百鬼譜中的記載,鬼羅剎不但鬼法高深,而且是真正會吸人元陽、食人血肉的!

那次在四平崗監獄醫院,王宇已經變成了屍煞,然而卻被附身在桑嵐身上的一個鬼羅剎輕而易舉的就給滅了,那感覺就像是隨手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可見這種惡鬼是多麼的可怖。

如果不是我學了鬼靈術,並且施出了其中堪稱為禁忌的三大秘術之一太陰緝鬼令,我和小雅說不定都已經玩完了!

最關鍵的是,白長生發飆前的眼神實在太嚇人了,那根本就是只有瘋子才會有的眼神。

百鬼譜中沒說鬼也有精神病,可事實是……我可以肯定,這個白長生絕對不正常。

他……他是個有神經病的鬼羅剎……

樓梯上的黑衣人忽然緩步走了下來,沉聲說道:

「店錢都已經收了,還可以退嗎?」

「我是這裡的老闆,我說可以就可以。」雖然感覺有些詫異,可我還是立場堅定的說道。

開玩笑,不管陰陽驛站再怎麼古怪,不管我這個老闆再莫名其妙,現在這裡都算我的『產業』。

誰會願意讓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發瘋,而且發起瘋來會要人命的神經病住在自家開的旅館里?

黑衣人徑直來到我面前,和我對視了一陣,忽然咧嘴一笑。

那應該是微笑,可他的臉實在太過駭人,以至於他的笑容看上去格外的驚悚。

「你在害怕。」黑衣人笑著說道,「既然你怕他,為什麼剛才不直接打的他魂飛魄散?」

白長生明顯打了個寒顫,委屈的說道:

「為什麼要讓我魂飛魄散?我做錯什麼了嗎?我姐放棄這個機會,讓我來這裡……我付了店錢了,雖然店錢是你給的……可我付錢了啊!」

聽他提到夢蝶,我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本來以為白長生是鬼樓中的一個小角色,沒想到他居然是鬼羅剎。

隨隨便便一個『小人物』都是這麼可怕的存在,那鬼樓……不,應該是鬼山到底有多詭異?

黑衣人又笑了笑,對我說道:

「別告訴我你沒有讓他魂飛魄散的能力,雖然我不知道你用的是什麼法門,可我看得出,你是真心沒想要他的鬼命,否則他現在已經不在這裡了。」

我不禁一愣,抬眼再次和他對視,看著他醜陋的臉孔和深邃的眸子,心裡突然生出一種難以形容的古怪感覺。

他說的沒錯,我好像真的沒想要白長生魂飛魄散。

如果是那樣,我就不會用緝鬼令,而是用太陰殺神令了。

我也奇怪為什麼會這樣。

或許……

或許白長生給我的第一印象還不錯,我內心深處並不想殺他,所以才下意識的留了情。

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為什麼我會忽然覺得……我好像認識面前這個醜臉的黑衣人?

而且,還是在很久以前認識的……

黑衣人忽然把臉轉向一旁,「店錢可以退嗎?」

「不能退。」

回答他的是小雅。

我轉眼看向小雅,見她臉上猶帶淚痕,卻朝著我搖了搖頭,「付了店錢就可以住下,不能反悔的。」

「又是規矩?」我忍不住皺眉。

小雅點了點頭。

我剛想說這他媽是誰定的規矩,黑衣人忽然轉向我說:

「店錢是不能退的,你要麼讓他魂飛湮滅,要麼就要留他住下。」

看著他的醜臉,我心裡那種古怪的感覺越發的強烈。

剛要開口,黑衣人卻又說道:

「留下他吧,所有的事都有個因果。你不殺他,就是因為你知道這一點,你覺得他不是窮凶極惡的存在。留下他,我幫你看著他。」

「你到底是什麼人?」我終於忍不住問道。

「呵呵……陰陽驛站,從來不問住客的身份,只要付了店錢,就不會管住客從哪裡來,到哪裡去。」黑衣人乾笑著說道。

他忽然抬起右手,像是想拍我的肩膀,卻在半空頓了頓,重又放下,看著我說:

「你只要知道我不會害你就行了。」

這一刻,我心裡疑惑到了極點。

我可以肯定,我一定認識面前的黑衣人,可是我怎麼都想不起來我在什麼時候、在哪裡見過他。

「嗡……嗡……」

耳畔忽然傳來一陣震動的聲音。

我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模糊起來,下意識的想到接下來將會是怎樣的情形。

果然,下一刻,我恢復清醒,睜開眼,發現自己仍然躺在床上。

之前發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一樣不復存在。

我就這麼仰面躺著,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拿過還在震動的手機,見是桑嵐打來的,隨手點了接通。

「徐禍,你快過來,趕緊過來……」

匆忙套上衣服,趕到隔壁,開門的是潘穎。

進了屋,就見季雅雲坐在沙發上,臉色發白,眼眶紅腫,明顯是才哭過。

「雲姨晚上做噩夢了,怎麼叫都叫不醒,可嚇人了。你也是不靠譜,我們打你電話打那麼久都沒人接,你是豬啊?睡那麼死?」

潘穎邊說邊走到沙發旁,抱住季雅雲的胳膊輕輕搖著,「不怕不怕,我們都在呢,警察叔叔也來了哈。」

「做惡夢?你夢見什麼了?」我走過去問。

季雅雲抬眼看著我,搖了搖頭,兀自帶著哭腔說:「想不起來了。」

潘穎說:「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做夢而已……」

話沒說完,季雅雲突然站起身,撲進我懷裡大哭起來。

我並沒有覺得意外,只是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眼珠卻不住的快速轉動著……

並不是說大美女在懷,我有多麼的得意,也不是憐香惜玉,而是我在醒來前就已經想到了一個長期以來被忽略掉的問題。

那就是……季雅雲為什麼會在驛站?

或者說,驛站里的,為什麼會是小雅?

我能和季雅雲、和桑嵐、和潘穎認識,完全是因為當初桑嵐為了季雅雲中邪的事打電話約見我這個半吊子陰倌。

如果說季雅雲當初只是被凌家後人算計,招惹了紅袍喜煞,那麼紅袍喜煞的事已經解決,她早就該從一些事里摘出去了,為什麼『小時候』的她會出現在驛站里?

關鍵是白長生『發神經』的時候,她拉我躲進所謂的賬房,說的那番沒頭沒尾的話。

什麼叫『上次你就走了』?

上次是哪一次……

「禍禍,差不多得了,別逮著便宜就沒完沒了。」

紛亂的思緒被打斷,轉過眼,就見潘穎斜撇著嘴,正和桑嵐一起看著我。

我搖了搖頭,感覺季雅雲情緒緩和下來,輕輕把她推開。

我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上次那個『老闆』一定不是我,有危險,我一定不是先離開的那個。」
吟雙 發表於 2019-2-27 15:09
第四十二章 又死了一個


「什麼叫那個老闆不是你?」桑嵐蹙著眉頭問。

見季雅雲眼中滿是茫然,我下意識的搖了搖頭,放下了手。

直到昨晚,我才大致揣摩到陰陽驛站存在的意義,那還是聽小雅說的。

至於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個存在,我又為什麼成了驛站的老闆,始終不得而知。

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年輕版的季雅雲出現在驛站中絕對不是偶然。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會出現一個『小雅』,但她應該很久以前就在驛站中,而且在那裡有過某些不怎麼愉快的經歷。

最讓我頭大的是,我到現在也沒有機會向小雅問清楚一些事,然而季雅雲似乎只是和小雅有著某些感應上的關聯,在醒來后根本想不起來曾發生過什麼。

她對於驛站的印象,似乎只有我這個『老闆』……

「哎,你又發什麼愣呢?你手機震了。」潘穎提醒我說。

我緩過神來,掏出手機,見顯示的是一個陌生號碼,隨手接了起來。

「你好,是徐主任嗎?」電話里傳來一個陌生的女人聲音。

「我是徐禍,你是……」

「我是咱們縣電視台的記者司馬楠,想跟你約個時間,做一次關於法醫的專訪,我們台里已經向公安局下了函,不知道你什麼時間有空……」

「沒空!」

不等對方說完,我就狠狠的把電話掛了。

「吃槍藥了?這是跟誰啊?」潘穎問。

「說是什麼電視台的記者,一點職業底線都沒有,管她個球。」

聽我把昨天案發現場的事一說,潘穎和桑嵐等人也都很氣憤。

事實是一個人做什麼工作不重要,可無論做哪行,如果沒有底線,再光鮮的外衣下也都只是罩了個人渣,是絕不會得到別人尊重的。

我拿起手機又看了一眼,發現有好幾個未接電話和幾條簡訊息。

翻開一看,都是同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打來的,時間都集中在昨晚九點多的時候。

我一下回想起來,昨晚我去陰陽驛站前,似乎就聽到手機震動的聲音。

簡訊同樣是這個號碼發來的,我翻開看了看內容,只一眼,瞳孔就猛的收縮起來。

『救命!救救我!她來找我了,她要挖我的眼睛!』

其它簡訊的內容都大致相同,全都是在求救,而且不斷的重複說『她要挖我的眼睛』。

我隱約有種不妙的感覺,但還是耐著性子點開最後一條簡訊。

『符沒了……你給我的符沒了……』

我給的符?

我腦筋兒猛地一跳,趕忙想要回撥過去,然而高戰卻在這時打了過來。

「喂,高隊。」

高戰快速的報了個地址,然後聲音低沉的說:

「吳浩的家人報案,他昨天晚上死了,你現在馬上去現場,我也正在趕過去。」

「吳浩?」我一下沒反應過來。

「就是我被困在鬼樓的時候見到的那幾個孩子之一,白毛那個。」

「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我邊回撥那個發信息給我的號碼,邊急匆匆往外走。

電話響了好一陣子才接通,不等我開口,對面就傳來一個男人沉悶的哭聲:

「你是小浩的朋友啊?小浩死了……」

我心一沉,沒再多說,上了車直奔高戰給的地址。

車停在村口,已經有兩輛警車停在那裡。

剛一開車門,就聽村子里隱約傳來哭天搶地的聲音。

進了村子,順著聲音沒走多遠,就見一大幫人圍在一家民房外面,一旁的兩棵樹上還爬著七八個歲數不等的大人小孩兒。

我忍不住皺起眉頭,走上前,想要從圍觀的人群中擠過去,卻被一個二愣子吧唧的村漢用力推了一把,「你哪兒的啊?跟著湊啥熱鬧啊?不知道死人了啊?」

「警察,全都讓開!」我頭一次對人亮證件,幾乎是用吼的大聲道。

「都讓開,請不要妨礙我們執行公務。」

守在門口的警察聽到聲音也跟著大聲招呼著。

儘管如此,從外圍擠到門口還是花了一番功夫。

「麻痹的,怎麼哪哪兒都有這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東西。」進了門,我忍不住惱火的罵了一句。

高戰走了過來,擰著眉頭看著我低聲說:「也是跳樓死的。」

我一愣,看了看院子一側蓋著塑料布的屍體,抬眼看向樓上,就見二樓封閉陽台的玻璃碎了一塊。

再看看屍體旁散落的碎玻璃,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從二樓跳下來的?

二樓跳下來能摔死人?

我沒有再問高戰,而是接過孫祿遞來的大褂快速的穿戴好,徑直走到了屍體旁。

「初步驗證,死者的死亡時間是在凌晨五點到六點之間。」大雙抬起頭說,臉色顯得有些發白。

我抬手看了看錶,不禁有些疑惑,玻璃都碎了,這麼大的動靜早該被人發現了,怎麼隔了將近兩個小時才報案?

高戰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沉聲說:

「死者的父親是屠宰場的工人,凌晨3點就去上班了。死者的母親凌晨五點左右去田裡幹活,家裡只有死者本人和癱瘓在床的老人。是死者母親從田裡回來后發現出了狀況……附近的村民聽到她的哭聲趕了過來,村長報的案。」

我點點頭,沒再說什麼,走過去蹲在屍體旁掀開了塑料布。

當我看清屍體的一瞬間,就感覺渾身過電一樣的猛一哆嗦。

屍體是呈『大』字型趴在地上的,臉朝下,卻不是完全貼著地面,而是被支撐著和地面間有著將近五公分左右的距離。

支撐著死者頭部的,赫然是插在他眼中的兩塊碎玻璃!

我一下想起了吳浩發給我的簡訊。

『她要挖我的眼睛……』

做完初步檢視,我讓孫祿幫我把屍體翻過來。

看到死屍正面,我又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兩塊碎玻璃不偏不倚,正插在屍體的兩個眼窩裡,屍體的面部沾滿了猩紅混雜著白色腦汁的污血,看上去十分的驚悚可怖。

半晌,我起身對高戰說:

「死者是腦組織被貫穿導致當場死亡,法證採證完畢的話就帶回局裡吧。」

屍體被抬走,高戰朝二樓破碎的玻璃看了看,問我要不要上去看看。

我搖搖頭,說沒那個必要。

戴菲是昨天死的,今天吳浩又死了,兩人的死無疑很詭異,可我在戴菲跳樓的現場沒發現異狀,在這裡找到線索的幾率也十分渺茫。

關鍵是屋裡哭天搶地的聲音從一開始就沒斷過,我的承受能力也有限,實在難以面對別人的悲痛。

回到局裡,中午我把驗屍報告送到高戰的辦公室。

高戰看完,抬起頭瞪著兩個硬幣眼看著我說:

「連著兩天,死了兩個,其他兩個孩子會不會再出事?」

我想了想,剛要開口,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見顯示的又是一個陌生號碼,我忍不住皺了皺眉。

接起電話,聽筒里傳來一個結結巴巴的男人聲音:

「徐警官……不不,徐大師,我……我們能見個面嗎?」

我愣了一下,「你是黃海林?」

「是……是我!我和周曉萍在一起,我們……我們能來找你嗎?」

「你們現在在哪兒?我去找你們。」

「我們現在就在警局外面呢。」

掛了電話,高戰已經起身來到我身邊,「黃海林打來的?他現在人在哪兒?」

「在外邊呢。」

高戰攬著我的肩膀,邊往外走邊小聲說:

「知道有些事在局裡不好說,走,我請你吃飯,順便帶上那倆孩子。」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個『二道販子』也是真活成精了。

兩人開車出了大門,一眼就看到路邊的黃海林和周曉萍,兩人正在和另外一個背著挎包的女人說著什麼。

高戰把車開過去,我放下車窗,「上車!」

這時那個背對著我們的女人突然轉過了身子,冷著臉率先走了過來。

認出這女人的身份,我不禁擰起了眉頭。

她居然就是昨天在案發現場,胡亂對著屍體拍照的那個女記者。

女人走到車旁,從包里拿出工作證在我眼前晃了晃,冷聲說:

「我是司馬楠,早上給你打過電話。」

「我說過了,我沒空,請你不要妨礙我的工作。」

「你的工作是什麼?是法醫?還是陰陽先生?」

我一愣,皺眉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司馬楠冷笑一聲,反手指著走過來的黃海林和周曉萍:

「這倆人是來找你的吧?他們找的不是法醫主任,而是陰陽先生、徐禍、徐大陰倌!呵呵,縣裡唯一有資質的法醫主任,居然還有兼職,兼職裝神弄鬼的騙老百姓的錢……」

「同志,請你說話注意點。」高戰沉著臉說。

我看了一眼司馬楠,又看看旁邊一臉惶恐的黃海林和周曉萍,沖兩人招招手:「上車吧。」

兩人忙不迭答應著上了車,可沒想到司馬楠竟也硬跟著擠進了後座。

高戰皺眉:「同志,請你馬上下車,不要妨礙我們的工作。」

「什麼工作?我認識你,高隊長,能告訴我們你們的工作內容嗎?」

高戰看樣子是想發火,我攔了他一把,笑道:

「我早讓你該抓的抓,該關的關,現在過了這個村沒那個店兒了吧?行啦,開車吧,徐大陰倌餓了。」
吟雙 發表於 2019-2-27 15:12
第四十三章 記者


來到一家常來的飯館,進了包廂,我點了根煙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回頭朝黃海林一揚下巴:

「我怎麼一下子就成大師了呢?」

黃海林看了一眼跟進來的司馬楠,沒吭聲。

我笑笑,「沒事兒,說吧,我本來就是陰倌,不怕人知道。」

司馬楠有些詫異的看著我:「你居然還敢承認?」

「有什麼不能承認的?我又沒做對不起良心的事。」

黃海林見我不像是生氣的樣子,勉強咽了口唾沫,小聲說出了對我改稱呼的原因。

事實和我想的差不多,一起去鬼樓探險的四個人,兩天死了兩個,旁人以為是自殺,身為當事人的黃海林和周曉萍可還沒傻到份上。

兩人把去鬼樓的事跟家裡人說了,家裡人一聽就急了。

農村老一輩的人多少都有點信邪,何況他們也都覺得戴菲和吳浩的死有些奇怪。

兩家人一合計,就決定去找看事的先生。

縣裡找不到,就去市裡打聽。

大學三年半,我做了三年的陰倌,在市裡的某個圈內也算小有名氣,結果一來二去,黃海林和周曉萍就知道了我的另外一個職業,為了保命找我來了。

沒想到剛巧兩人在警局門口遇上了同樣是來找我的司馬楠,周曉萍倒很還好,沒說什麼,黃海林是典型的非主流,不走腦子,沒說幾句就把我的底給交代出去了。

「本來我爸他們要來,我怕打擾您工作就沒讓他們跟來。」黃海林討好的說著,朝一旁的周曉萍使了個眼色。

周曉萍忙把一直提著的一個小包遞到我面前,「大師,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我請你幫幫我們……我們錯了,我們不該去鬼樓,求你幫幫我們。」

見她和黃海林神色都有點古怪,我有些摸不著頭腦,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問題不出在他們身上,而是出在我身上。

我先前的規矩是:只接女人的生意。

兩人這是知道我的規矩,所以才由周曉萍出面請我幫他倆平事。

我接過小包剛掂了掂,司馬楠就發出一聲冷笑。

我把包放回桌上,對周曉萍說:

「上次你們來局裡報案,幫了我們很大的忙。你的這單生意我接了,免費。但天底下沒有絕對的事,能不能幫的了你們,我不敢打包票。」

從一上車周曉萍和黃海林就已經認出了高戰,自然知道我說的『幫忙』指的是什麼。

「這錢不多……您還是收下吧。」黃海林結巴著說。

我搖搖頭,「說了不收就不收。」

「呵呵,如果沒有被我撞上,你不是就能收了?」司馬楠冷笑道。

我抽了口煙,把煙頭掐滅,轉向她笑眯眯的說:

「別人的錢我想收就收,想不收就不收。可如果是你要找我平事,我收雙倍。」

說完,我從包里拿出一張黃紙符籙,一板一眼的折好了放在桌上,看著司馬楠:

「你的臉色不比他們兩個好看,烏雲蓋頂,你就快大難臨頭了。這張平安符未必能保住你的命,但或許能幫你躲過一劫,你把它帶在身上吧。」

「是嗎?要收錢嗎?多少錢?」司馬楠面帶嘲諷的問。

我搖搖頭,「坦白說我很討厭你,因為你昨天在跳樓現場對著屍體拍照。那不但影響了我們的工作,還是對死者極大的不尊重……」

司馬楠顯然是那種強勢慣了的人,不等我說完便面紅耳赤的反駁起來:

「你有你的工作,我有我的工作,把最真實的事件第一時間報道出來就是我的工作。我不認為我哪裡做錯了。」

一向好脾氣的高戰見狀終於抱不住火了,拍著桌子說:

「現在是你的工作影響了別人的工作!如果昨天的是刑事案,就你的行為我完全可以以妨害公務罪拘了你!」

司馬楠冷笑:「可那不是刑事案。」

見高戰氣得腦門子的筋都鼓起來了,我連忙拉了他一把。

我盯著桌上的符,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符轉到司馬楠面前,一字一頓的說道:

「我不想跟你爭辯,因為每個人的底線不一樣。我的底線是,既然遇上了,哪怕是我討厭的人,只要她沒到該死的份上,我都會給她提個醒。這張符我不收你的錢,你把它貼身收好。如果出了狀況,就去找別人,別來找我,因為你剛才的狡辯已經快要突破我的底線了。就算你肯出雙倍、三倍、十倍的錢,我也不會再幫你。」

司馬楠又是一陣冷笑。

不等她開口,我就笑著說:

「警車不是免費的交通工具,你已經坐過了,我們也不想追究責任。你不是還想強迫刑警隊長和一個窮法醫請你吃飯吧?那就有點過分了,記者證也不能當飯票刷是不是?」

「噗……」

高戰忍不住笑了出來。

黃海林和周曉萍看樣子也想笑,不過都憋著不敢笑。

司馬楠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忽然咬著牙點了點頭,站起身把桌上的符拿起來放到了包里,同時又從包里拿出一桿錄音筆朝我晃了晃:

「很感謝你幫我做了一場這麼精彩的訪問,雖然不是關於法醫的,但讓我見識了一張披著法醫外衣卻裝神弄鬼騙人錢財的醜惡嘴臉。放心,我不會歪曲事實抹黑誰,但絕對會如實報道。」

我咧了咧嘴,「你最好記得我的話,把符帶在身上。其它的,隨便你吧。」

司馬楠也不再多說,挎上包昂首闊步的走了出去。

「就這麼讓她走了?」高戰捅捅我,「你不怕她真給你報出去?」

我聳聳肩,「不然怎麼辦?求她手下留情,還是殺人滅口?」

「嘖,說實話,我是真煩透這個娘們兒了,不光不會聽人話,還不會說。不過我還得說你,你真不該那麼著嚇唬她,你看她那樣,油鹽不進的,她能讓你嚇唬住嗎?你給她張符,她正好拿去當證據。你啊,還是太年輕,壓不住火。」

「我沒嚇唬她。」

「啊?」高戰一愣。

我轉眼看著他,「我真沒嚇唬她,她也可能是作到頭了,不知道惹了什麼東西,很快就要倒大霉了。她要真把符帶在身上,還有可能保住一條命,要不然……呵呵,作死的人我不會攔著。」

高戰聽完,瞪著眼睛半天合不上嘴。

「那個……大師,你能再給我們一道符嗎?」黃海林忽然小聲說道。

我說:「我之前給你們的符呢?拿出來我看看。」

黃海林朝周曉萍看了一眼,眼神變得有些閃縮。

忽然大聲說:「都是吳浩,是他把符給撕了!」

「把符撕了?」我愕然的看著兩人。

兩人哭喪著臉好半天,才你一句我一句的說出了原委。

原來那天到局裡報完案以後,四人就跑去飯店吃飯。

幾杯馬尿下肚,非主流自以為是的臭毛病又都犯了。

除了周曉萍,其他三人都覺得自己能幫助『條子』是件很了不起的事。再提到鬼樓的事的時候,吳浩就說鬼樓也沒什麼了不起的,那個胖子一看就是個倒霉蛋,所以才出不來。咱哥們兒不一樣,咱們陽氣重,殺氣足,鬼見了咱們都得躲著走。

牛B這東西絕對是越吹越爽,越到後來越止不住,為了證明自己的『強悍』,吳浩當場就把我給他的符掏出來撕了個粉碎,還硬是把周曉萍的符也搶過去給撕了。

黃海林雖然把責任都推在了吳浩身上,卻沒說他和戴菲的符是吳浩親手撕的。

想來也是牛B對牛B,二牛B跟著大牛B把自己繞到溝里去了。

聽兩人說完,我氣得不行。

『倒霉蛋』高戰的臉也陰的跟要下雨一樣。

要說沒見識過鬼樓的邪性,不把某些事當回事還行。

可這四個人在鬼樓里有了那樣的經歷,居然還把保命的符籙給撕了,這才真叫不作不死呢。

黃海林看向我:「大師……」

「別特麼大師了,喊大神也沒用,死了的人救不活了!」我沒好氣的打斷他。

周曉萍哭道:「大師,我們知道錯了,你救救我們吧。」

見她哭得可憐,高戰有點於心不忍,把紙巾盒遞過去,轉頭問我:「你看這事兒……」

我擰著眉毛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沒道理啊,要出事在鬼樓里就應該出事了,沒理由到了外頭才出事。」

我盯著高戰看了一會兒,又看看黃海林和周曉萍,更加疑惑不解。

如果說是鬼樓的『人』為了防止鬼樓的秘密泄露出去殺人滅口,那最應該出狀況的第一個就是高戰才對。

畢竟只要人不是死在鬼樓裡面,別說是刑警隊長了,更大的官兒死了也不會有人想到鬼樓上去。

為什麼高戰一點事沒有,反倒是四個只在鬼樓逛了一圈的非主流接二連三的出狀況?

看著眼前戰戰兢兢的兩人,回想那天四個人到局裡報案時說的話,我忽然想到一個細節。

那天我和竇大寶夜探鬼樓,我就隱約覺得四個報案人的敘述好像哪裡不對,現在看到兩個本主,終於想起是哪裡不對了。

我敲了敲桌子,吸引過黃海林和周曉萍的注意力,盯著兩人問:

「你們當中有幾個人上了二樓?」
吟雙 發表於 2019-2-27 15:15
第四十四章 電視台大樓


「戴菲呢?當時戴菲在哪兒?」

我總算徹底琢磨出來是哪裡不對了。

按照四人的敘述,他們四個是一起進的鬼樓,但在進去以後,就沒有人提到戴菲,就好像那個非主流女孩兒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小菲當時在樓下。」黃海林小聲說。

「在樓下?」高戰看了我一眼,也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見黃海林目光閃縮,明顯是在隱瞞著什麼,我冷下臉說:

「你最好把當天晚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清楚,我不是一定要幫你們的。」

黃海林早被嚇破了膽,聽我說不幫他,差點沒哭出來,猶豫了一下,還是竹筒倒豆子,把隱瞞的一些事說了出來。

我一聽,肺差點沒氣炸。

高戰更是氣得連連拍桌子,直說他們胡鬧。

原來當初四人去鬼樓之前,吳浩就和黃海林私下商量,讓他助自己一臂之力。

說白了就是讓黃海林扮鬼去嚇唬周曉萍,然後他就能順理成章的達到目的。

進了鬼樓后四人分成兩撥,吳浩和周曉萍上了二樓。

黃海林和戴菲同樣好奇的在一樓查探,同樣也發現了一間沒有上鎖的屋子。

屋子是空的,可黃海林看著敞開的後窗,忽然突發奇想,要和戴菲來點『刺激的』。

戴菲本來還有點害怕,可架不住他軟磨硬纏,最後還是答應了。

黃海林把她拉到後窗前,讓她轉過身背對著自己,用繩子將她的雙手綁在了窗戶上,又不知道從哪兒弄來個布條,將她的眼睛也給蒙上了……

按照黃海林自己的說法,那叫小情趣,感覺那樣特別的刺激。

完事後黃海林並沒有替戴菲解開繩子和蒙眼的布條,而是在她耳邊說:

寶貝兒,你等我會兒,我先上去給吳浩幫個忙,等我下來咱們再來一次。

後來的情形就和四人報案時述說的一樣,黃海林在二樓和吳浩、周曉萍一起看到了那個啃豬蹄的胖子,也沒了旁的心思,下來後去屋裡解開戴菲,四人一起離開了鬼樓。

……

黃海林有些委屈的說:

「真就只是那樣,我們別的也沒幹什麼啊?小菲是自願的,她是我女朋友……」

「你夠了!」

我猛地把飯碗頓在桌上,拿起煙盒給高戰遞了一根,自己也點了一根。

我深吸了口煙,看著眼前的小黃毛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刺激?

這下刺激大了,玩兒出人命來了!

我把他的話從頭到尾回想了一遍,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繩子和布條是哪裡來的?」我問。

黃海林結巴著說:

「繩子……繩子本來就拴在窗戶上的,布條是……是我從地上撿的。」

我徹底無語了。

別人不知道鬼樓的恐怖,我可是已經見識過了,隨隨便便跑出個小角色都是羅剎級別的存在,這個缺心眼的卻在鬼樓里『找刺激』,居然還特麼用鬼樓里的東西做『道具』……

見高戰看向我,我掐了煙,從包里拿出兩道符籙分別交給兩人。

想了想,又拿出兩張黃表紙,撕成紙人的形狀,用毛筆蘸了硃砂在上面各畫了一道符籙。

「知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我問兩人。

我將兩人的名字和報出的生辰八字分別寫在兩個紙人的背面,把紙人交給兩人:

「符貼身收好,去香燭店買兩打燒紙,晚上把紙人放在你們床上,你們去別的房間,枕著燒紙睡。」

「那……那能睡著嗎?」高戰忍不住嘀咕道。

我說:「睡不著也要躺著,頭不要離開燒紙,閉上眼睛,天亮前無論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睜開眼。」

黃海林看了看紙人和黃符,急著說:

「這樣就行了?不……不是……徐大師,您……您還是親自去我們家一趟,開壇作法把鬼給除了,你要多少錢我都給……」

「我說過不收錢。還有,我不是什麼大師,不會開壇作法,我能做的,暫時就只有這些。」

黃海林:「大師……不,徐警官……」

「好了,不用再說了。如果覺得不靠譜,可以去找別人。」

我打斷他,看了一眼同樣滿臉驚恐的周曉萍,感覺有些於心不忍。貌似四個傢伙裡頭,就只有她是無辜的。

我想了想,還是對兩人說:

「只要按我說的做,未必能除根,但一定能保住命。天亮以後去看紙人,然後給我打電話,告訴我紙人是什麼狀況。」

說完,我和高戰對視了一眼,拿起包走出了包房。

上了車,高戰問我:「符和紙人真能保住他們的命?」

我搖了搖頭:「這種事沒有打包票的,符和紙人絕對有用,可如果連一晚都保不住他們,我去了多半也是白給。」

「這四個小傢伙到底什麼情況?」高戰撓了撓頭,忽然瞪圓了眼睛,指著自己的鼻子說:「我也去過鬼樓,而且還在裡面困了三天,我不會也……」

我笑笑:「放心吧,這件事已經和你沒關係了。說到底,他們四個會出事,問題還是出在一樓的那間屋,還有那塊用來蒙住戴菲眼睛的布條上。你當晚不在一樓,不會有事的。」

「你是不是已經心裡有底了?」高戰問。

我搖搖頭,沒再說什麼。

事實是鬼和人一樣複雜,有時候就算面對面,我都未必能看出對方的底。

最主要的是,鬼樓深不可測,誰又知道四個傢伙在裡面招惹了什麼……

傍晚回到家,我先給泥娃娃上了香,又把下班時買的一袋水果糖拆開了放在泥娃娃面前。

剛想先去洗個澡,一個沒有標註卻看上去有點眼熟的號碼打到了我手機上。

電話剛一接通,就聽裡面傳來一個驚慌失措的女人聲音:

「救命!徐禍!徐大師!救我!」

「你是誰?」我疑惑的問。

電話那頭哭道:

「我是司馬楠……我現在在電視台大樓,地址是……有鬼纏著我……徐大師,你快來救我……你要多少錢我都給……求求你救救我……」

「嘟嘟嘟嘟……」

電話突然中斷,再打過去卻一直沒人接聽。

放下電話,我糾結了一陣,還是轉身出了家門。

中午一進飯館,我就看出司馬楠前額被一團黑氣包裹,九成是招惹了什麼邪物,面臨的境況簡直比黃海林他倆還要糟糕。

我極度討厭這個女人,但她打電話來求救,我實在做不到見死不救。

那畢竟是一條人命……

到了車旁,見一個女人正背對著我,看著我的車發愣。

我認出她的背影,不禁有些詫異,居然是季雅雲。

我喊了她一聲,她一愣,轉過頭看向我,神情有些困惑,像是還沒睡醒一樣。

「你在這裡幹嘛?」我問。

季雅雲茫然的搖了搖頭,反問我:「你要出去?」

我顧不上多問,就說我有點急事,急著出門。

哪知道我前腳上車,她居然也拉開車門上了副駕駛。

「你幹嘛?我真有事……你要去哪兒?」

季雅雲看向我,眼中又露出那種沒睡醒似的困惑。

我說:「你是不是有事?先回家,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她仍然不說話,只是愣愣的看著我。

這時,司馬楠居然發來一條信息:

——她來了!她來了!!!她要我做她的替身!!!!!

我急著再打過去,這次對方卻提示電話關機。

人命關天,我不敢再耽擱,想讓季雅雲先下車,卻發現她竟然已經靠在座椅里閉上了眼睛。

我嚇了一跳,趕忙去探她的脈搏,卻愕然的發現,她居然是睡著了!

我徹底懵了,想了想,還是沒叫醒她,發著車直奔司馬楠給的地址。

我對平古縣並不是十分熟悉,只能是跟著導航走。

到了地方,見季雅雲還在睡覺,我猶豫了一下,決定不去叫醒她。

外面下著雨,我也懶得去後備箱拿傘。

下了車,鎖了車門,看了一眼大門口電視台的招牌,冒雨快步走向一旁的小門。

小門開著,門衛室的燈也亮著,裡面卻沒人。

走進院里,抬眼看面前的建築。

到底是縣級電視台,並不是什麼高樓大廈,而是一棟只有三層高的『凹』字形大樓。

估計這會兒台里的多數人都已經下了班,只有一樓和二樓的半邊亮著燈。

我急著進了樓,邊走邊撣著身上的雨水。

大廳沒有人,司馬楠的電話依舊關機,我想找人問問她的辦公室在哪兒,就沿著一樓左邊的走廊往裡走。

剛走了沒幾步,忽然就聽大廳的方向傳來『咣當』一聲響。

我心裡一咯噔,馬上轉身往回跑,就見大廳的玻璃門竟然關上了,而且似乎還鎖上了。

我開始覺得不對勁。

玻璃門隔絕了外面的雨聲,我才感覺樓里安靜的有點瘮人。

大廳和走廊都空蕩蕩的,我每走一步,都能聽到腳步的回聲,感覺就好像整棟樓里只有我一個人一樣。

正疑惑間,大廳和走廊的燈同時閃了幾下,滅了。

整個一樓頓時陷入一片昏暗,只有牆上少數幾個安全應急燈還亮著,但那白綠相間的光並不能照亮多大範圍,卻讓空洞的走廊更加顯得陰森。
吟雙 發表於 2019-2-27 15:17
第四十五章 消失的門


我心裡咯噔一下,沒有過度的反應,卻有種說不上來的古怪感覺。

要說剛才沒人,可能是值班的工作人員都在各自的辦公室。

現在斷了電,為什麼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我打亮手機的閃光燈,沿著一側的走廊走過去,挨個查看每個房間,越發覺得不對勁。

所有辦公室里都沒人。

不光沒人,連台電腦都沒有。只有辦公桌和一些散亂的文件夾之類的,有幾個房間甚至根本就是空的。

「司馬楠!」

回到大廳,我大聲喊了一聲,沒人回應,只有空蕩蕩的迴音。

我有點後悔來這裡了,真要是有鬼東西能把整棟樓搞的出狀況,那能是我對付得了的嘛。

關鍵是我還想到了一種可能,那就是……

突然,樓梯的上方傳來一陣「咯咯咯」的笑聲。

我嚇得一激靈,仔細聽,好像是小孩兒的笑聲。

「咯咯咯咯咯……」

笑聲不斷傳來,我聽得心裡發毛,本能的從包里拿出一把竹刀反扣在手心裡,亦步亦趨的朝著樓上走去。

剛踏上二樓,小孩兒的笑聲忽然就消失了。

在笑聲消失的一瞬間,我還是分辨出了聲音傳來的方向,本來提著的心一下充斥起怒火。

「司馬楠!」

我朝著左側的走廊沉聲喊了一聲,仍是沒人回應。

我強忍著怒氣,冷聲說:

「不管你怎麼想,我來這裡是為了救人。可是我發現我錯了,你這種人根本就不值得別人同情。你已經踩到我的底線了。把大門打開,我要走了。」

我現在的臉色一定比鬼還難看。

因為,我發現自己被愚弄了。

大樓里的情形雖然『怪異』,可從進來以後我都沒感覺到有陰煞氣息。

小孩兒笑聲停止的那一刻,我完全反應了過來,那根本就是從鬼片里錄下來的聲音!

大門被鎖上、整棟樓斷電,全都是人為的……

司馬楠壓根也沒被鬼纏上,她打電話給我,只不過是想把我騙來這棟沒有人辦公的大樓里。

目的就不用說了。

我相信從我進門起,我的一舉一動就已經被隱藏在暗處的攝像機錄了下來。

這個女人,何止是讓人討厭,簡直讓我覺得噁心!

見仍然沒人回應我,我冷笑一聲,就想下樓。

剛一轉身,猛然間就見到一張慘白的、七竅流血的人臉緊貼在我的身後!

我嚇得一哆嗦,本能的向後退。

腳下卻被不知道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身子不穩,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天花板的燈就都亮了起來。

同時左邊的走廊傳來一個女人的譏笑:

「呵呵,原來鼎鼎大名的徐大陰倌也怕鬼啊?」

突如其來的亮光讓我不得不用手遮擋著眼睛。

就算不去看,也知道笑話我的是誰。

「嘿嘿嘿,姐,他就是你說的那個禽獸法醫啊?」

感覺適應了光線,我放下手,見說話的就是剛才貼在我背後的那張『鬼臉』。

『鬼臉』壞笑著朝我伸出手,「起來吧,這次算是給你個小教訓,以後別再去騙人了。」

「呵呵。」

我怒極反笑,擋開他的手,從地上爬了起來。

仔細看,這人的身高只比我矮了一點,卻是個十七八歲的青年。

走廊的一側傳來高跟鞋的聲音。

我剛要轉過頭,卻聽樓梯下方同樣也傳來一陣「篤篤篤」的腳步聲。

我冷笑,心說司馬楠還真下心思,為了『揭穿』我這個神棍騙子,找了不止一個演員。

可當我看清樓下上來的那人,不由得就愣住了。

上來的居然是季雅雲!

『鬼臉』也聽到了身後的動靜,轉頭去看。

「啊……」

本來還一臉迷糊的季雅雲猛然發出一聲尖叫,腳下一個踉蹌,後背重重的摔在了拐角處的牆上。

「美女,你沒事吧?」鬼臉問。

「混賬!」

我再也壓不住怒火,甩手給了他一個耳光,快步走下樓,扶住了季雅雲。

「你沒事吧?」

「沒……沒事。」季雅雲心有餘悸的朝樓上看了一眼,「他……他是什麼人?」

「別管他,我們走。」

季雅雲剛一邁步就「啊」的一聲低呼。

見她表情痛苦,我忙向她腳上看去,才發現她右腳的高跟鞋鞋跟掉了,腳腕也紅腫了起來。

「得,明天不用買豬蹄兒了。」我笑著說了一句,背過身,想要背她離開。

可當我看清樓梯下方的情形,頓時就呆住了。

「你憑什麼打人?!」

司馬楠怒氣沖沖的從上面跑了下來,手裡還拿著一個攝像機。

「我去你媽的!」我狠瞪了她一眼。

「呵,伸手打人,張口罵人,這就是法醫主任的素質?」

司馬楠冷笑著,把手裡的攝像機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已經把你今晚的所作所為全錄下來了,包括你打人罵人。我本來只想給你個教訓,讓你別再裝神弄鬼。現在,呵,抱歉,我除了會把錄像報導出去,還會親手交到你們局長手裡。你這種人,根本就不配穿警服……」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甩在了她的臉上。

司馬楠被打的愣住了。

我也愣了,好一會兒才咽了口唾沫,扭頭看向身後。

就見季雅雲正眼神冰冷的瞪著司馬楠。

「誒……手疼嗎?」我小心的問。

我是真沒想到,季雅雲不喝酒也會打人……

司馬楠像是剛做完夢一樣,眼睛陡地瞪大,後退兩步朝著樓上喊:

「小寬,報警!太無法無天了,不能放他們走!」

抬眼見樓上的『鬼臉』在愣了一下后拿出手機撥號,我乾笑著搖了搖頭,把季雅雲扶在一旁,拿出煙點了一根,好整以暇的抽了一口。

司馬楠顯然被季雅雲的一巴掌打炸毛了,指著我的鼻子,手指頭都在發顫,「你這種人不配做警察,什麼法醫,你根本就是神棍、騙子、流氓……」

感覺季雅雲身子一動,我連忙把她擋在身後,「別別別,不用你動手。這個時候是應該報警,如果警察能來,說不定還能保住她的命。」

司馬楠一窒,看著我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恐,又往後退了幾步。

那模樣就好像我是變態殺人狂一樣。

「姐,我電話打不出去。」『鬼臉』擺弄著手機說道。

「怎麼會打不出去,我打!」

司馬楠邊說邊警惕的看了我一眼,像是怕我會忽然咬人似的,乾脆跑回到上面拿出了手機。

「怎麼回事?我手機也打不出去,明明有信號的……」

司馬楠疑惑的和『鬼臉』對視,兩人又一起轉頭看向我。

我把煙丟在地上用腳踩滅,冷冷看了司馬楠一眼,「我真後悔來這裡,我根本就連那道符都不該給你。」

司馬楠毫不示弱的和我對視,卻拉著『鬼臉』說:

「你跟我一起下去,樓下前台還有台座機沒有拆,報警,必須讓警察抓這個敗類人渣。」

見兩人干說不動地方,看著我的目光都帶著懼意,我忍不住搖頭嘆了口氣,背起季雅雲先走了下去。

「怎麼會這樣?」季雅雲在我耳邊疑惑的問道。

我苦笑:「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腳步聲在身後響起,很快,就聽身後的男女齊聲驚呼:

「怎麼會這樣!」

『鬼臉』率先跑了下來,看了我一眼,又朝著左右看了看,回過頭一臉驚悚的看向司馬楠:

「姐,大門不見了!」

沒錯,大門不見了。

本來樓梯位於正對大門的右側,然而現在下了樓,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堵牆,往兩邊是延伸的走廊……

不光大門不見了,就連整個大廳都不見了。

「門怎麼會不見了……」

司馬楠喃喃說了一句,轉頭看向我:「是你在搞鬼?」

我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硬是把到了嘴邊的髒話咽了回去。

我實在懶得再和這個女人多說。

她死不死已經和我沒關係了,關鍵是……我和季雅雲該怎麼離開這個鬼地方。

我走到那面牆前,伸手摸了摸,那確實是一面牆。

雖然明知道事情詭異,可我還是不明白,那麼大一間大廳,怎麼就一下子沒了呢?

「不怕不怕,兩邊都有安全出口,右邊的門沒有鎖。」

鬼臉說了一句,眼神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拉著司馬楠朝著右邊跑去。

我猶豫了一下,雖然不抱希望,還是背著季雅雲跟了過去。

「怎麼會這樣?」

走廊的盡頭,鬼臉和司馬楠相對愕然。

不用走過去,我也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

大樓是『凹』字形的,兩邊都有兩個拐角的延伸。

然而,此刻走廊到了盡頭,就是一面牆,拐角不見了,更不用說出去的門戶了。

我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急忙轉過身往回跑。

果然,就連我們剛剛下來的樓梯也不見了,變成了一堵能夠觸碰到的牆……

「徐……徐禍是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鬼臉走過來結結巴巴的問我。

我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把手裡的竹刀交到季雅雲手裡,笑著對她說:

「又是該你發揮的時候了,只要看到『髒東西』,二話不說,直接刺過去。」

季雅雲沒有說話,只是把竹刀握在手裡。

我剛要再拿一把出來,忽然,背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徐禍,你來這裡幹什麼?你背上背的是誰?」

我猛一激靈,回過頭,就見季雅雲正站在不遠處看著我。

在我轉過身的一瞬間,她臉上的疑惑瞬間就被驚恐替代,退後兩步顫聲問:

「她……她是誰?為什麼和我一模一樣?」

我只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炸開了,緩緩的轉動眼珠,朝著左肩看去……
吟雙 發表於 2019-2-27 15:19
第四十六章 臉


就在我看向身後的剎那間,面前的季雅雲忽然嘴角上揚,露出一抹詭異的笑意。

我心裡一咯噔,下意識的朝她看去。

就在這時,我就感覺身後背著的季雅雲猛地一動。

我本能的感覺到不妙,顧不得轉頭,雙手一用力將背上的人拋了出去,同時身體前傾跑向前方。

雖然反應不算慢,可脖子後邊還是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我顧不上理會,轉過身的同時,又從包里拿了一把竹刀出來。

看清狀況,我再一次愣住了。

被我從背上拋出去的季雅雲正面無表情的看著我,手裡還拿著我給她的那把竹刀,尖銳的刀尖還在往下滴著血。

而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另一個季雅雲正一臉驚恐的看著我。

兩個『季雅雲』無論模樣還是穿戴,竟完全一模一樣!

「你脖子流血了。」『鬼臉』挨到我身後小聲說道,「這是怎麼個情況?雙胞胎?」

「徐禍,你受傷了!」後來的季雅雲驚呼一聲,朝我走了過來。

「站住!」我厲聲道。

季雅雲猛地停住腳步,疑惑的看著我:「怎麼了?」

她似乎也想到了我為什麼不讓她靠近,指著拿竹刀的季雅雲頓足道:

「她是什麼人啊?她……她不是我,她是假的!」

「她是假的,你是真的?」

「我當然是真的……」

「你叫我什麼?」我冷不丁問。

「徐禍啊,我一直都叫你名字的。」季雅雲毫不猶豫的回答。

我點點頭,又看了一眼另外一個季雅雲手上的竹刀,強忍著疑惑,再一次把手伸進包里,對後來的季雅雲說:

「那你過來吧。」

然而這個季雅雲並沒有靠近我,反倒緩緩向後退了兩步,先前慌亂的神情一掃而盡,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詭笑。

「居然被你看出來了。」開口的是拿竹刀的季雅雲。

她同樣嘴角上揚,露出詭異的笑意,眼睛里卻滿是怨毒的神色。

就在她開口的同時,後來的季雅雲竟然消失了。

「啊……鬼啊……」

司馬楠尖叫一聲,想要往我身後躲。

「滾開!」

我低聲喝叱了一句,把手從包里抽出來,竹刀已經換成了陰陽刀。

『季雅雲』臉色一變,隨即卻笑得更加『歡暢』,「你是怎麼看出我不是她的?」

我笑笑,沒說話。

『季雅雲』朝我手裡的小刀看了一眼,「呵呵,想殺我?殺了我,你就和他們一樣,永遠出不去了。」

我不禁一愣,倒不是說我相信她的話,而是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站在我面前的女人無論樣貌和說話時的眉眼神態,都和季雅雲一模一樣,這讓我感覺,她就是季雅雲本人!

回想起來,從上車前季雅雲就顯得很不正常,難道說眼前的就是她,只不過被什麼我看不出的邪祟附身了?

「呵呵,今晚比我想象的好玩多了,好玩多了……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

『季雅雲』忽然瘋子般的大笑起來。

笑聲中,她的臉開始變得膨脹,像是被開水煮過一樣。

緊接著,臉上的肉變得爛兮兮的,一塊塊的掉到了地上,本來烏黑的長發也變得萎縮枯黃,連著頭皮大片大片的脫落。

「真有鬼啊……」

『鬼臉』聲音發顫,渾身打著哆嗦和司馬楠一起往我身後縮。

我現在可以肯定,面前的絕不是季雅雲,而是一個能夠變幻樣貌的女鬼。

女鬼頭臉的肉很快掉完,變成了一個白森森的骷髏頭,卻仍然在笑,而且笑聲越發的瘋狂。

我被她凄厲的笑聲刺的耳鼓生疼,也顧不上想她是什麼來路了,一個箭步躥上前,揮刀就朝她心口刺了過去。

然而刀尖還沒有碰到她,她就消失不見了。

那些從她頭上脫落的頭髮皮肉和先前刺傷我的那把竹刀卻仍然留在原地。

「媽的,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又驚又怒,忍不住罵道。

剛才的『季雅雲』絕對不是人,可我從樓上把她背下來的時候,卻明明感覺到她有體重。

如果是有著實體的妖物,又怎麼會忽然消失不見?

關鍵是我背著她的時候,一向對陰鬼有著極高靈敏度的陰瞳一點反應也沒有。

即便是鬼靈術里也沒有類似這種邪祟的記載……

「姐,你的臉怎麼了?」鬼臉忽然叫道。

我下意識的回過頭,看清司馬楠的樣子,不禁也嚇了一跳。

她正在不住的撓著一邊的臉,而被撓的那半邊臉,已經變成了黑紫色,皮膚也不像先前那麼平滑,而是生出了密密麻麻的小坑,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個的窟窿一樣。

「我的臉怎麼了?癢死了……」司馬楠驚恐的問道,手還在不斷撓著。

我看的頭皮直發麻,生怕下一刻她會把手指撓進肉里去。

「別撓了!」

『鬼臉』也看出不對,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這時,司馬楠那半邊臉的『窟窿』里,已經有黑色的血珠滲了出來。

『鬼臉』抓住她的手,回過頭急著問我:

「徐禍……徐大師,我表姐這是怎麼了?她的臉為什麼會這樣?」

不等我開口,司馬楠忽然指著我聲音尖利的說道:

「是你!是你在搞鬼!那個女人打了我一下,我就這樣了……那女鬼是你招來的!」

我本來還想上前看看狀況,聞言停住了腳步,冷冷的說:

「隨便你怎麼想吧,你可以去局裡告我,可以報警抓我,前提是你能過得了今天晚上再說。」

說完,便不再理她,轉過身,走到女鬼留下的那灘東西前。

看著掉在爛肉堆里的竹刀,我又忍不住疑惑起來。

那他娘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不但竹刀傷不了它,還能拿竹刀刺我。

我隨手往脖子里摸了一把,摸了一手的血。

好在我躲得及時,傷口並不嚴重,只是被竹子挑破皮肉的感覺實在不好受。

「徐禍,徐主任……徐大師!我錯了,我受不了了,你幫幫我,救救我吧!我快要癢死了!」

司馬楠終於忍受不住,哭著哀求道。

我看都沒看她一眼,左右看了看,一言不發的朝著走廊的另一側走去。

「大師,你幫幫我表姐吧,是我們不對,我們道歉,對不起……你救救她吧,這樣下去她會死的。」鬼臉拉著司馬楠追上來急著說道。

見我不說話,司馬楠哭道:

「你要錢我給你,雙倍……十倍……再多我都給你,求你幫幫我吧。」

我本來想說你給一百倍我也不會幫你,可回過頭看了看她的臉,還是把這不負責的話咽了回去。

「不是錢的問題,而是我根本幫不了你。你也看到了,我和你們一樣,也被困在這裡。我不知道你招惹了什麼,怎麼幫你?」

『鬼臉』疑惑的看著我,小心的問:

「我姐變成這樣,真的……真的不是你弄的?」

我冷笑一聲,把手伸到後頸又摸了一把,把手上的血給他看,「你們把我騙來,是想出我的洋相,我是來救人的,呵呵……我特么才是被殃及池魚的那個。」

「那你幫幫我姐吧,她這到底是怎麼了?」

「我說了,我幫不了……」

看著司馬楠可怖的樣子和痛苦的表情,我終於還是嘆了口氣,打開背包看了看,不禁苦笑。

我現在不接『生意』,身上常備的符籙也有限。

這幾天前後給了四個非主流六張,又給了司馬楠一張,已經沒有能夠鎮邪的符籙了。

否則的話,也不會把那女鬼從樓上背下來。

而且今天中午替黃海林他們製作紙人替身的時候,硃砂也已經用完了,就算想要現畫符籙也做不到。

我拉上包,朝兩人搖了搖頭,「我沒有符了,硃砂也沒有了。」

我看了司馬楠一眼,說:

「你一定沒把我給你的符戴在身上,否則你也不會是現在這樣了。」

「符……符在二樓,在我包里!」司馬楠聲音發顫道,看樣子那半邊臉實在是癢的不行了。

說實話,我看著都覺得癢,那些坑一個挨著一個,每一個裡面都滲著血珠子,有密集恐懼症的人看了得活活嚇死。

我朝原先樓梯的位置看了一眼,苦笑道:

「樓梯都沒了,又出不去,怎麼上二樓。」

「搭電梯!」鬼臉忽然說道。

「電梯?」

『鬼臉』點點頭,「嗯,前邊走到頭,有一部電梯,以前是用來往上運器材的。」

「你也是電視台的人?」我有些好奇,看年紀他應該是個學生才對。

『鬼臉』搖頭,「不是,不過我以前假期來這裡做過兼職,專門替台里搬運器材和辦公用品。」

「這裡真是電視台?」聽他說,我才想起來問。

『鬼臉』訥訥的說:

「這裡是電視台沒錯,不過上個月已經搬到新蓋的電視廣播大樓里去了。表姐說……說你騙小孩子的錢,所以就想借這裡揭穿你……」

「呵呵,怪不得呢。」我又看了司馬楠一眼,沒再說什麼。

落井下石從來都不是我的作風。

「電梯一定在,電梯一定在……」

『鬼臉』一邊往前走一邊不住的念叨。

三人沿著走廊走到底,竟然真的見到一部電梯。

『鬼臉』歡呼一聲,按下了按鈕。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亮著燈的電梯,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把樓梯『變』沒,明顯是不想我們離開這一層,沒理由樓梯沒了,還留下一部電梯……

「叮!」

電梯降到一樓,隨著一聲輕響,門緩緩開啟。

門才打開不到一半,『鬼臉』和司馬楠就同時發出一聲尖叫。

電梯的一個角落裡,竟然蹲著一個人。

那人縮在角落一動不動,低著頭,長長的頭髮垂下來幾乎蓋住了大半邊的身子。

我看的也是頭皮一緊,快速的把扣在手裡的小刀反轉了過來。
吟雙 發表於 2019-2-27 15:21
第四十七章 蟲霧


電梯里的人聽到司馬楠的尖叫,身子明顯一哆嗦,猛地把頭抬了起來。

看清她的臉,司馬楠和『鬼臉』叫的更凶了。

這居然又是一個季雅雲!

我怔了怔,仔細看了看眼前的季雅雲,心裡稍稍安定了些。

先前女鬼幻化出的季雅雲我是真分辨不出真假,可是先後一對比,我幾乎可以肯定,這個是真正的季雅雲,而且和那女鬼沒半毛錢關係。

只能說人的外貌和言行舉止都可以模仿,但氣質卻是模仿不出的。

不過我還是喝止了想要上前的季雅雲,冷不丁問了一句:「你叫我什麼?」

「老闆……」

季雅雲脫口喊了一聲,眼中頓時又露出複雜的神色。

我點點頭:「暗號對上了。」

「別鬼叫了,她是人,是我朋友。」

我回頭對司馬楠她們說了一句,想了想,邁步進了電梯。

司馬楠和『鬼臉』對視了一眼,還是跟了進來,只不過縮在另一個角落,都用驚恐的眼神看著季雅雲。

同樣,季雅雲也縮在我身邊,用相同的眼神看著她們。

我忽然有種荒誕的感覺。

因為先前的事,我對季雅雲都快有陰影了,更別提司馬楠她們。

再看司馬楠那半張爛臉,加上『鬼臉』七竅流血的樣子,估計季雅雲不把她們當鬼,也當她們是神經病了。

我問季雅雲怎麼在這兒。

季雅雲說她醒來后見我不在,見車停在電視台大門口,就猜我來了這兒,左等右等不見我出來,就進來找我了。

我問她為什麼會在電梯里。

她很直接的回答,找遍一樓沒找到人,剛好到電梯口,就搭電梯上二樓找啊。

我一陣無語,隨即又疑惑的問:「那你為什麼蹲在地上?」

「我……我不知道,我好像睡著了。」

「睡著了?」

季雅雲露出一抹苦澀,掠了下頭髮說:

「我今天早上醒來后好累,感覺就像是……像是死了一回似的,整整一天都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想起昨晚的遭遇,和她今天傍晚的異樣,我忍不住嘆了口氣,也是徹底無語了。

看來一天不查明陰陽驛站的秘密,我和她一天都不會安生。

「你……你是從哪裡進來的?」鬼臉小心的問道。

季雅雲看了他一眼,身子一顫,又往我身後縮了縮,可還是回答說:「從大門進來的啊。」

電梯停在二樓,見司馬楠半邊臉已經變得像是壞死的爛肉一樣,人不住的發抖,我也顧不上想別的了,右手翻出陰陽刀,左手拉著季雅雲走了出去。

「樓梯恢復了!」走到中間,鬼臉驚喜的說。

我沉聲說:「先去拿符!」

樓梯的確又出現了,但直覺告訴我,即便有樓梯,消失的大門也不會出現。

今晚的事似乎有人布局,雖然不知道其最終目的是什麼,我卻知道布局的無論是人還是鬼,絕不會輕易放我們離開這裡。

無驚無險的到達左邊一個房間,就見一張辦公桌上放著一個挎包,旁邊還有一個擴音器。

不用說,先前聽到的小孩兒笑聲就是擴音器發出的。

「符在包里……」司馬楠虛弱的說。

我一言不發的打開挎包。

司馬楠又說:「在……在信封里。」

我從夾層抽出一個白色信封,掃了一眼上面的字,頓時又一陣光火。

上面寫的居然是:揭穿騙子的證據。

見我把信封甩在桌上,『鬼臉』過去拿了起來,看清上面的字后也是一陣尷尬。

『鬼臉』訥訥的說:「徐……徐大哥,這件事是我們不對,你別生氣了,這符……」

「把符燒了,讓她把符灰吞下去。」我冷聲說。

「吞下去?」

「我本來就是為了救人來的,雖然我現在不想救她,可也不會看著她死在我面前,我做不到。想她活命,就按我說的做。」

我吐了口氣,伸手去掏煙,卻摸到口袋裡有別的東西。

掏出來一看,居然是一顆水果糖。

我不禁一怔,這糖貌似是我下班的時候買給泥娃娃里的小傢伙的,我當時是拆了包裝,可怎麼會有糖塊跑到我口袋裡來?

「啊……」

不等我細想,就聽司馬楠發出一聲慘叫。

轉眼看去,就見她原本快要腐爛似的半邊臉竟像是被火燒一樣的正在從那些滲血的孔洞里往外『嘶嘶』冒著黑氣,同時還散發出刺鼻的惡臭。

「我姐怎麼會這樣?」鬼臉急著問我。

「按住她,抓住她的手,別讓她撓!」見司馬楠痛苦的在地上翻滾哀嚎,我大聲說道。

雖然不知道她的臉為什麼會那樣,但既是邪祟造成,我按照鬼靈術所畫的符籙就會起到一定的作用,只是沒想到司馬楠的反應會這麼強烈,這麼特殊。

「她是什麼人?她的臉怎麼會變成這樣?」季雅雲顫聲問我。

我搖頭:「她是電視台的記者,我也不知道她招惹了什麼。」

說話間,司馬楠已經停止了哀嚎,脫力般的躺在地上,兩眼無神的望著天花板,胸口不住的快速起伏。

再看她那半邊臉,已經結成了黑色的硬痂,那些細密的坑洞仍在,卻已經不再往外滲血。

這使得她的臉看上去更加的恐怖,就好像是在臉上嵌入了一個密集的馬蜂窩一樣,而且是直深入到面骨里。

又過了一會兒,司馬楠在『鬼臉』的攙扶下坐了起來,眼神也恢復了一些生氣。

她看向我問:「我沒事了?」

她想去摸臉,卻被『鬼臉』攥住了手腕。

見兩人都看著我,我只能搖搖頭,「我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如果你們能平安度過今晚,儘快去找別人吧。」

司馬楠眉頭一皺,似乎還想說什麼,『鬼臉』趕忙制止道:

「表姐,你快別說了,我看出來了,徐大哥真不是騙子,他來這裡真的是為了救你,否則他完全可以不管我們,自己去找出路了。要是他想害你,他根本不用再留在這兒……」

『鬼臉』看了看她的臉,沒有繼續說下去。

司馬楠看了我一眼,眼中露出了複雜的神色。

『鬼臉』把她扶進椅子里,轉過頭問我:

「徐大哥,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先把你那張臉弄乾凈!」我沒好氣的說,沒想到這傢伙還是個自來熟。

「嘿嘿,這是麵粉,血是番茄醬。」鬼臉邊說邊用袖子使勁擦著臉,「徐大哥,還沒自我介紹,我叫張寬,是市裡政法大學的學生。」

我沒說話,相比司馬楠,我倒不是很討厭他,不過也沒心情和他多說。

「窗戶!」

張寬忽然說道:「就算大門沒了,我們為什麼不能走窗戶呢?一樓的窗戶有柵欄,二樓可沒有,我們可以找根繩子,從二樓爬下去。」

說著,他已經朝著一扇窗戶走了過去。

看著窗外濃墨般的黑暗,我隱約有種不妙的感覺,急道:「別過去!」

可為時已晚,話音未落,張寬已經把窗戶打開了。

幾乎是同一時間,他就發出一聲尖利無比的驚叫,一屁股摔坐在地上,一邊慌亂的往後縮退一邊大叫:

「鬼!有鬼……」

下一秒鐘,就在打開的那扇窗戶外面,猛然間出現了一張巨大的人臉!

那應該是一張男人的臉,卻比磨盤還要大,臉上像是塗滿了血似的,整張臉呈猩紅色。

更可怖的是那雙燈籠般的眼睛,竟然散發著幽綠色的光芒。

巨臉似乎並沒有要進來的意思,而是飄浮在窗外,不時的偏動一下,像是在觀察著屋裡的情形。

我被那雙綠眼看的渾身發毛,頭皮一陣陣的發炸。

身後的司馬楠尖叫的都沒人腔了,顯然是被眼前的場景嚇壞了。

我一陣心煩,恨不得回過頭一腳把她踹暈過去。

這臭女人絕對是得罪了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東西,所以才會惹來這麼大的禍患。

她自己活該,卻把我和季雅雲牽扯了進來……居然還有臉叫。

就在這時,卻感覺一道身影挨到了我身旁,語氣堅定的說:

「老闆,小雅會永遠和你在一起。」

我一下愣住了。

季雅雲居然在這個時候,『變成』了小雅!

見她挺身而出,我心裡一陣感動。

當所有人都指望不上的時候,還有一個人不離不棄的陪在你身邊,哪怕這人幫不上什麼忙,但總能讓人心裡覺得熱乎。

可問題是……不管是季雅雲還是小雅,真的都幫不上忙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窗外的巨臉看到季雅雲,居然像是愣了一下。

下一秒鐘,忽然露出一抹森然的笑容。

就在它露出詭笑的一瞬間,我就感覺一股有質無形的寒氣從窗外湧進來,朝著我和季雅雲迎面撲了過來。

我大驚失色,連忙不顧一切的將季雅雲甩到一旁,一咬牙,向著沖向窗口。

和寒氣迎面相遇,我頓時覺得渾身說不出的難受。

那絕對不是陰煞之氣,而是一種有著實質卻看不見的東西。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數不清看不到的細小蚊蟲聚集在一起形成的『蟲霧』一樣。

人一衝進去,那些看不見的蟲子就直往身體裡面鑽,讓人打心眼裡覺得恐懼。

箭在弦上,已經由不得我退縮。

我拚命衝到窗前,揮起陰陽刀便朝著巨臉的眉心刺去。

巨臉似乎也知道陰陽刀的厲害,迅速的飄浮倒退,眨眼間就退出了一丈開外,懸浮在半空看著我,似乎有些詫異。
吟雙 發表於 2019-2-27 15:23
第四十八章 怪小孩兒


和巨臉隔空對峙,我忽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我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張臉似的。

我一下想到了白長生,但立刻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白長生是鬼羅剎,幻化后完全是一副惡鬼形象。

而此刻懸浮在半空中的臉雖然巨大,卻是切切實實的人臉,只是臉上像是抹了一層血一樣的東西罷了。

我顧不上細想,向外左右看了看,立刻就發現張寬的想法根本不可能行得通。

雨還在下,天色卻黑得像墨一樣,彷彿整棟大樓都被無盡的黑暗吞噬了。人在二樓,居然都看不見地面。

半空中散發著妖異光芒的巨臉,顯然是這黑暗的主導。

現在出離這棟大樓,我們只會變得更加被動,會更危險。

巨臉和我對峙片刻,忽然眼睛一合,整張臉竟隨之消失了。

「我姐呢?」身後傳來張寬的聲音。

轉過頭,就見他和季雅雲都在,司馬楠卻不見了。

季雅雲說:「她剛才跑出去了,我叫不住她。」

我淡淡「哦」了一聲,沒有說什麼。

第一反應最能說明一切,所有人都在,自己的表弟也同樣面臨危險,她卻自顧自的逃走了,這樣的人管她個球。

張寬似乎從我的反應看出了什麼,遲疑了一下說:

「徐大哥,我知道你和很多人一樣,都很討厭我表姐。我只能說她以前不是這樣的,你應該知道,有時候特殊的經歷,是會改變一個人的性格的。表姐她不是壞人……其實她很可憐的。徐大哥,我求求你,你幫幫她吧。」

看著他誠摯的目光,我想了想,點點頭,拉著季雅雲向外走去。

我倒不是完全被他的話打動,事實是,從見到女鬼開始,我就覺得似乎哪兒有點不對勁。至於是哪裡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現在我和季雅雲已經被牽連進來了,直覺告訴我,如果不解決掉司馬楠惹下的麻煩,我和季雅雲,還有張寬,都不能活著離開這棟大樓。

「徐大哥,你相信我,我表姐不是壞人,她只是……」

張寬忽然停下了腳步,身子明顯抽搐了兩下。

「怎麼了?」我低聲問。

「徐大哥,我……我覺得我臉上好像有什麼東西……」

張寬聲音發顫,邊說邊緩緩轉過了身子。

看到他轉過來的臉,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的臉怎麼會這樣?」季雅雲驚呼道。

此刻,張寬的臉竟然變得比之前抹了麵粉的時候還要慘白,眼睛里血絲密布,乍一看眼珠子就像是紅的一樣。

只一眨眼的工夫,他的臉上也開始浮凸出一條條紫紅色的血管,不大會兒,就變得像是蜘蛛網一樣布滿了整張臉。

更讓人覺得恐怖的是,這些血管里像是有什麼活物在蠕動,以至於他面部的肌肉都在跟著不停的動,看上去說不出的詭異驚悚。

怎麼會這樣?

仔細回想,司馬楠是被女鬼幻化的季雅雲打了一耳光,臉才會出現變化的。

張寬並沒有和女鬼有過近距離接觸,為什麼也會出狀況?

猛然間,我想起了先前從窗外撲進來的那一蓬『蟲霧』,心裡不由得打了個激靈。

我顧不得多想,上前一步,咬破中指,在張寬的前額快速的畫了一道符籙。

符畫好,他的臉卻扭曲的更加嚴重了。

「那些東西不在我臉上,在我臉皮下邊,它們在往上爬!它們在往我的腦子裡爬!」張寬驚恐道。

我心裡一驚,我用血畫的符竟不起作用?

就在這時,張寬的鼻子里忽然流出了兩道鼻血。

我越發著急,雖然不知道他出了什麼狀況,可如果我再畫不出有效的符籙,他可能很快就沒命了。

可接下來的一幕,卻讓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識的快速退到了季雅雲身邊,並且拉著季雅雲又往後退了兩步。

我看到張寬流下的『鼻血』竟然扭曲了一下,仔細看才發現,那哪是什麼鼻血,居然是兩條暗紅色的蟲子!

「徐大哥……我……我怎麼了?我好癢……我的眼睛、耳朵……我的臉好癢……」張寬哭了出來。

隨著他的哭泣,他的眼角竟也鑽出了同樣的紅色蟲子,耳朵眼裡也一樣……

我勉強鎮定了一下心神,仔細查看他的狀況,發現隨著蟲子的鑽出,他臉上浮凸的血管正在慢慢消退,眼睛更是變回了正常的樣子。

「你別動,千萬不要動。」

我的第一反應是,符起作用了,那些不知何時鑽進他身體里的蟲子正在向外逃竄。

感覺有人抓住我的胳膊,回頭一看,就見季雅雲臉色發白,挨著我的身子不住的發顫,顯然是被眼前的一幕嚇壞了。

看著她嬌美的臉,我猛然間打了個寒顫。

『蟲霧』撲進來的時候,我和她也在窗邊。

如果張寬出狀況是因為沾染了蟲霧,那我和她……

「掉……掉下來了!」季雅雲忽然指著張寬說道。

轉眼看去,我頭皮又是一陣發麻。

最先從張寬鼻子里鑽出來的蟲子已經掉在了地上,每一條竟然都有筷子那麼長,卻只有牙籤那般粗細。

怪蟲掉在地上后不斷的扭曲蠕動,乍一看就像是從死螳螂身體里鑽出來的線形蟲一樣!

而更多同樣的蟲子,還在從張寬的眼角、鼻孔、耳朵眼裡往外鑽。

怪蟲相繼落地,扭曲蠕動了一陣,竟開始乾癟萎縮,最終變得像是乾枯的頭髮一般不再動彈。

大約過了一根煙的工夫,終於不再有蟲子從張寬身體里爬出來,張寬也恢復了原先的樣子,只是臉上沒有一點血色。

「你沒事吧?」見他一動不動,我試探著問。

張寬嘴皮子哆嗦了兩下,「我腿麻了……」

我不由得鬆了口氣,看樣子他是沒事了。

腿麻了算什麼,換了是我,眼睜睜看著、並且清晰的感覺到這麼多蟲子從自己身體里鑽出來,怕是只會比他更『慫』。

又過了一會兒,張寬才哆哆嗦嗦的往前走了兩步,帶著哭音問:

「我身體里怎麼會有蟲子?」

看著那些乾枯的怪蟲,我隱約想到些眉目,卻沒有說出來,只說現在沒事就好。

前方樓梯口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聽聲音,像是有人正在從樓下上來。

「是表姐!」張寬低呼一聲,就要跑過去。

我剛想跟過去,忽然覺得有些不對頭,下意識的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快速的想了想,把他和季雅雲拉進了旁邊一間屋子。

張寬急道:「你不是答應要幫我表姐的……」

「噓!」我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說:「你不覺得這腳步聲太慢、太穩了嗎?」

張寬一愣,眼珠轉了轉,似乎也發覺了不對,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大樓里只有這麼幾個人,上來的要麼是司馬楠,要麼是先前的那個女鬼。

按說鬼是不會有腳步聲的,可先前女鬼幻化成季雅雲的樣子,不但有腳步聲,而且還有重量。

雖然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可眼下聽到的腳步聲卻明顯不對頭。

當一個人面臨危險的時候,本能的會加快速度逃走,可樓梯處傳來的腳步聲卻有條不紊,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模特在走秀一樣。

我往屋裡掃了一眼,把季雅雲攬到身後,探出一隻眼睛朝樓梯的方向觀望。

隨著腳步聲的接近,一個身影出現在了樓梯口。

「是我姐……」同樣在我下方偷看的張寬小聲說道。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默不作聲的繼續觀望。

上來的的確是司馬楠,我卻感覺更加不對勁。

司馬楠在樓梯口停住了腳步,低著頭站在那裡,像是在想什麼。

忽然,她把臉轉了過來。

我趕忙拉著張寬把頭縮回屋裡。

過了一會兒,腳步聲再次傳來,似乎是往樓上去了。

「我姐怎麼上樓了?」張寬小聲問。

「走,跟去看看。」

我沉聲說了一句,拉著季雅雲走了出去,可還沒到樓梯口,走廊的燈突然毫無預兆的滅了,整層樓頓時陷入了黑暗當中。

張寬說:「誰把電閘拉了?變電室在一樓……」

「閉嘴!從現在開始你不準說話!」我沒好氣的喝止他繼續說下去。

還特麼拉電閘,沒看見安全指示燈都滅了嘛。

鬼還用跟你玩拉電閘這一套?

我摸索著拿出手機,卻怎麼都點不亮,只好拿出打火機打著。

季雅雲忽然挨到我身邊,顫聲說:「你快看,那是什麼?」

我連忙向前看去,就見樓梯口向上的位置,竟然出現了一個白色的身影。

那身影十分的小,看上去似乎是個小孩兒,模模糊糊的不怎麼能看清楚。

張寬應該也看到了小孩兒,身子一哆嗦,退到了我身後。

到了這會兒,我已經沒多少耐心了,把煤油火機交給季雅雲,拿出小刀,緩步朝著樓梯走了過去。

可是不等走到跟前,那小孩兒一下子就不見了。

腳步聲還在繼續往上,我也不去管那小孩兒是什麼東西,跟著就往上走。

上了三樓,剛一轉身,居然又看見那小孩兒的身影站在通往上方的樓梯上。

雖然仍是看不清楚它的樣子,我卻感覺它似乎在對著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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