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異術] 陰倌法醫 作者:天工匠人 (連載中)

   
吟雙 2019-2-19 14:38: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861924
吟雙 發表於 2019-3-4 09:33
第七十九章 童養媳


「桑嵐!」我和竇大寶同時脫口喊道。

我怎麼都沒想到,桑嵐會和狄金蓮一起來這兒。

桑嵐像是沒睡醒一樣,愣愣的看了我一會兒,目光這才轉到我身旁的小雅身上,不由得的驚呼起來:「小姨?!」

她很早以前就聽我說過驛站的事,而且那次小雅去醫院找大雙『收賬』的時候,她還見過小雅。只不過當時是季雅雲像變了個人似的,模樣卻沒有改變。

所以,她始終不相信我說的有另外一個年輕版的季雅雲。這會兒親眼看到了,吃驚的程度就不用說了。

我目光轉向狄金蓮,疑惑的問她,為什麼把桑嵐給帶來了。

不料她卻說,桑嵐並不是她帶來的。

我更加百思不得其解,竇大寶來了,桑嵐也來了,貌似今晚的情形有點不對勁啊。

桑嵐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小雅吸引,小心的走近她,就像竇大寶剛才一樣圍著她轉著圈的看。

奇怪的是,小雅看著她的眼神也有些迷惑,就像是不敢認定面前的是很久沒見的熟人一樣。

「禍禍,她倆這是要唱哪一出啊?小雅該不會連桑嵐也不認識,也找她要店錢吧?」

竇大寶一句話提醒了我,我連忙把桑嵐拉開,看了看她和竇大寶,快步走到櫃檯後邊端起了茶杯。打開蓋碗,杯子卻是空的。

我把空茶杯微微用力頓在櫃檯上。

聽到響聲,小雅像是從被催眠中醒來似的,連忙走過來,端起茶杯說:「我去幫你倒茶。」

那神態畢恭畢敬的完全就像是古代大戶人家的女僕人一樣。

桑嵐見狀,眉毛立馬就豎了起來,「你還真把我小姨當丫鬟那麼使喚啊?」

我連忙朝小雅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壓著嗓子對桑嵐說:

「別那麼大聲,你小姨『小時候』脾氣不比你好,你要是敢對我指手畫腳,她就敢扇你耳光。」

桑嵐瞪著眼睛就要衝過來,被竇大寶生拉硬拽住了。

這時候小雅已經端著茶杯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大門被人無聲的推開了。

一個個頭不高的胖老頭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

看到這老頭,我屁股底下像是扎了釘子,猛地跳了起來。

來的這人,居然是老何!

「你終於肯出現了!」我有一種想要上前撕開他嘴的衝動。

要說我能到今天這種地步,老傢伙絕對算得上是『幕後黑手』之一。

老何呵呵一笑,朝屋裡的每個人都點了點頭,然後徑直走到對面的長椅里坐了下來。

見他神態悠閑的像進了茶樓一樣,我也慢慢平靜了下來。

他絕不會無緣無故現身,現在主動送上門,應該是要向我坦白一些事了。

我心裡有一百個問號排著隊等他解答,沒想到老何開口卻說:

「小徐啊,你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該交個女朋友了。」

我剛喝下去緩勁的一口茶差點沒連著血一塊兒噴出來。

「咳咳咳……你什麼意思?」老傢伙肯現身,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老何笑了笑,似乎也有點尷尬,卻又說:「沒什麼,小夥子長大了,總要娶老婆的嘛。」

「你有話就明說,別再給我藏著掖著了!」我把手裡的茶杯重重頓在櫃檯上,茶水濺了一片。

見小雅手忙腳亂的擦拭收拾,桑嵐終於忍不住爆發了出來,「徐禍,你夠了!別再讓我小姨幹這幹那了!」

「你給我老實坐一邊去!」我厲聲道。

我是真火了。

一直以來,我都像是活在一個巨大的漩渦中,無論怎麼掙扎努力,都找不到逃離的方向。

我有感覺,無論老何、段乘風,還是老陳,甚至包括瞎子,這些人都對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內情。

偏偏每一個人都故弄玄虛,任憑我一個人在漩渦中苦苦掙扎,苟延殘喘。

這比面臨那些妖邪鬼魅還要讓我覺得備受煎熬。

現在終於有人肯現身了,卻用玩笑的口氣說出這種荒誕不經的話題。

換了旁人也還罷了,而我面前的老何,卻是一手把徐潔送到我身邊的人……

這分明是不拿我當人啊!

老何似乎看出了我內心的憤怒,收起笑臉,緩緩的說:

「小徐,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也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我只能說,時機未到,你知道的太多沒好處的……」

「說!一樣一樣,原原本本,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我不客氣的打斷他。

老何搖了搖頭,「我現在真不能對你說太多,不過我告訴你,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如果不去做一件事,你可能很快就會沒命了。」

我又想發火,小雅忽然拉了我一把,「老闆,你先聽他把話說完吧。」

竇大寶也說:「禍禍,我相信老何不會拿這種人命關天的事當兒戲的,你先聽他說。」

末了補了一句,「反正他現在想走也走不了。」

我強壓心火,等著老何開口。

想不到老傢伙竟然又說道:「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趕緊找個女人,這樣你才能有能力保住你的命。」

我怒極反笑:「呵呵,好啊,你去把你外甥女、去把徐潔給我找來!」

老何微微皺眉,搖了搖頭,「我說過,你和那孩子有緣無分,別說你們不可能在一起了,就算在一起,她也不能給你任何幫助。」

「我也說過,我的緣分不是別人說了算的,天皇老子也不行!」

「可如果我說,假如你不找別的女人,徐潔就會萬劫不復,你還會這麼堅持嗎?」

「哎,老頭,說話注意點,你這是在要挾他?」竇大寶擰著眉毛說道。

老何搖頭,「我說的都是真的,徐潔……也就是小雨那孩子現在已經被鬼山的人控制住了,不得已只能助紂為虐。如果你死了,她就會永遠受人控制,結局會怎麼樣,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了?」

「老頭,你過分了啊!小包租婆和鬼山有什麼關係?她又怎麼會幫鬼山的人害人……」

「大寶,聽他說!」

我腦海中再次浮現出山村院落中的那一幕,我對那雙眼睛的主人朝思暮想,絕不會認錯。

『黑雨衣』就是徐潔。

鬼僧無道和老陰是一夥的,應該都是鬼山的人。

徐潔真的和他們在一起……

老何有意無意的看了桑嵐一眼,又看了看小雅,像是顯得有些為難。

好一會兒才咬了咬牙,說:「我給你的陰骨已經不在了,你現在已經現出了陽世鬼身。命犯五弊三缺,必須斷絕陽世情緣。」

他忽然抬起兩隻手,分別指著桑嵐和小雅,又咬了咬牙說:「她們倆,你選一個吧!」

我愣了一下,緊接著順手抄起茶杯就要甩過去。

見老頭大把年紀,嚇得雙手抱頭縮進椅子,我到底還是沒忍心砸過去。

竇大寶拉了拉他的袖子,斜睨著他說:「你都說禍禍斷絕情緣、犯五弊三缺了,還給他硬牽紅線,你這是想害誰啊?」

「無論徐老闆選誰,她們都不會被害死。」

一直沒說話的狄金蓮忽然開口道:「只不過……她們不會死,卻會很慘。」

「金蓮,你怎麼也幫著何老頭瞎掰?」竇大寶和狄金蓮也算是老相識了,不滿的說道:「五弊三缺是什麼就不用說了,斷絕情緣就是說禍禍是鰥夫的命,他都要孤獨終老了,那誰給他做老婆不得誰死啊?」

狄金蓮搖了搖頭,卻一言不發的看著老何,似乎也有些疑惑。

老何賊兮兮的看了桑嵐和小雅一眼,有些含混不清的說:「徐禍娶誰誰都得死,可就是她倆死不了。一個和他配了陽世陰婚,另一個更狠,根本就是個童養媳,徐禍剋死誰都不可能剋死她們的。」

「什麼?」

我和竇大寶其聲道:「童養媳?!」
吟雙 發表於 2019-3-4 09:36
第八十章 大禍臨頭


「你在胡說什麼?什麼童養媳?」桑嵐直接衝到老何面前,瞪著杏核眼問道。

老何攤攤手,「你們難道不覺得奇怪,她為什麼會在這裡嗎?」

我本來想要爆發的火氣被他這一句話給硬憋了回去,一言不發的看著他,等著他往下說。

老何嘆了口氣,指了指小雅:「她在十六年前就被人配給徐禍做童養媳了,她在這間驛站里已經待了整整十六年了。」

十六年……

我下意識的看向小雅,就見她眼中微微泛著淚光,顯得十分委屈。

我不禁一下想起了上次白長生發瘋變成鬼羅剎時的情形。

那時小雅明明怕的不行,卻仍然讓我走,還說她不會怪我上次丟下她。

上次……

老何的話難道是真的?

在小雅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忽然想要確認一個問題,直接向老何問道:「她是不是季雅雲?」

老何點頭:「是,她就是季雅雲。」

桑嵐冷笑:「我是小姨從小看大的,她一直陪在我身邊,怎麼可能待在這裡?」

「我現在這裡,可我本人還在療養院躺著呢。」老何說。

「你那不一樣,你和趙奇現在都是植物人,季雅雲可是個大活人。」竇大寶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是靈識!」狄金蓮開口道:「留在這裡的,應該是她的一部分靈識。」

我不由的「啊」了一聲。

關於靈識這個東西,概念其實比較模糊。可以說是人的靈智,也可以說是意識。

尋常人可能難以形容靈識的存在。

但是,作為一個陰倌,我很輕易就想到了狄金蓮說的是怎樣一種情況。

就比如在狄家老宅的時候,我通過靈覺,看到長衫男子將狄金蓮浸死在水缸里。

又比如見到章萍的父親,那個二皮匠在山裡做出的惡行。

還有山村中看到楊倩生吃活雞……

這些在我看來,似乎是幻像,卻都是某一個時間段,真實發生過的。

既然不是幻覺,那我所見到的那些真實的場面,應該就是某人在做某件特殊的事的時候,突發意識強烈所殘留下來的影像。

這種意識的分離,或許就是狄金蓮所說的靈識。

老何說:「想知道季雅雲為什麼在這裡,其實很簡單,只要回去問她十六年前在她身上發生過什麼,不就都清楚了?」

他似乎很焦急,看著我說:「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趕緊在季雅雲和桑嵐之間選一個,和她們圓房……」

「胡扯!」我大聲道。

再看桑嵐,雖然沒有說話,可攥著拳頭臉漲得通紅,顯然要不是因為老何年紀大,早就對他動手了。

竇大寶這時腦子反倒比我這個當事人清楚,牛眼轉了轉,問老何:

「老頭,你幹嘛非要禍禍和女人睡覺啊?你都這把年紀了,操這個心幹嘛?」

「還不是因為他太張揚!」老何竟狠狠瞪了我一眼,「擁有九陰煞體的人是陽世惡鬼沒錯,但九陰煞體更是邪門妖人夢寐以求的香餑餑。我把陰骨交給他,為的就是替他隱瞞身份,他倒好,自己暴露了!」

老何越說越生氣,竟突然指著我的鼻子厲聲說:

「陽世惡鬼本來只有惡鬼之名,但是你現在殺了人,而且是濫殺無辜,以至於煞體鬼身再也藏不住了。徐禍,你就要大難臨頭了!」

「殺人?!」

竇大寶和桑嵐都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小雅也吃驚的看著我。

竇大寶反應過來,瞪著老何說:「老頭,沒證據可別瞎說!禍禍怎麼會殺人?而且還是濫殺無辜?」

「你讓他自己說!」老何瞪眼道。

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我,我抿了抿嘴唇,點了點頭。

在山村的時候,我見到了人性最醜陋的一面,以至於到了最後,我對整個村子都感到絕望。

憤怒之餘,我讓包青山去喚醒亶鬼的記憶,亶鬼成為惡鬼,村裡剩餘的村民此刻怕是都死於非命了。

我雖然沒直接動手,可要說剩下那些村民是我殺的,倒也不算錯。

說到濫殺無辜……

想到村民中的一些老人和小孩兒,我不由得一陣沉默。

聽我說出整件事的經過,竇大寶猛一拍巴掌,「幹得好!要我說,那村裡的人就都該死!特別是那個姓包的,就他有老婆孩子?別人的老婆孩子就都不是親生的?」

不等老何開口,他就扒著老何的胳膊說:「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啊,我還是沒明白鬼身暴露跟和女人睡覺有什麼關係啊?」

估計是他問的太直接,老何老臉一紅,像是該不知道怎麼回答。

這時狄金蓮忽然看著我說:「還記不記得我當初對你說的話?」

不等我開口,她就接著說道:「我們狄家要你幫忙尋找仇人,就是因為你是九陰煞體,狄家的仇人倚仗陰煞邪法借命不是長久之計,他想要沒有後顧之憂,必須要找到九陰煞體,奪舍重生。你現在煞體鬼身再也隱藏不住,我想他很快就會來找你了。」

聞言我不禁渾身一震,一下就又想起了在狄家老宅通過靈覺見到的月白長衫。

為了達到目的毒殺狄家上下幾十口,那絕對算是個狠角色了。

「你雖然是陽世鬼身,但道行怎麼都比不上惡修了近百年的邪門妖人,想要不被奪舍,就要汲取太陽精氣來固本培元。」

狄金蓮分別看了小雅和桑嵐一眼,說:

「這兩位姑娘一個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生的陰女,一個因為佩戴了崑崙鬼玉,也是體質極陰。正所謂陰陽相生相剋,她們的體內都孕育著一股太陽精氣,所以何居士才讓你……」

接下來的話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可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良久,我靠在椅子里「哦」了一聲,抬手指了指房梁,問老何:

「這間驛站到底是什麼人建的?我又怎麼會成為這裡的老闆?」

「哎呀,你還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然後再管別的吧。」老何擺手道。

「你鋪子後面,那間地下的無眼神像廟是怎麼回事?那裡為什麼會有我的靈牌和泥娃娃?」我繼續問道。

老何悶頭不語。

「我好心替你看鋪子,是你把徐潔送到我身邊的,你又什麼都不肯告訴我?」我加重了語氣。

老何用力撓了撓稀疏的頭髮,長長的嘆了口氣:

「我也是見那孩子可憐,又對你情深義重,所以才決定幫她一把的。可我哪知道……哪知道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

老何顯得十分苦惱,他似乎也知道我最關心的是什麼,想了想,還是說出了一些事。

原來就在我剛開始租他房子,他替我換鎖的那次,就發現房間里不對勁。

那時我只是個半桶水的陰倌,而以老何的道行,當時就看出我房間里還來過別的東西。

於是他就留了個心眼,趁我出去后,躲在暗處想要看看那到底是什麼。

結果讓他大吃一驚,他竟然看到一個穿白衣服的女孩兒進了我家。

而且他一眼就看出,那女孩兒不是活人,而是一具金剛屍!

當時他想到兩種可能,一是金剛屍想要害我,再就是我可能是邪門養屍人。

可後來他跟蹤金剛屍,想要找機會收拾她的時候,卻越來越感覺不對勁。

那金剛屍沒有四處害人,反倒凈做些讓人匪夷所思的事。

她居然趁菜市場一家雜貨店的老闆不注意,溜進去偷了一隻碗……

聽老何說到這裡,我靠進椅子,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當初剛搬家的時候,我沒有開伙的打算,廚房空空如也。

後來隔三差五就多一隻碗、一個盤子…最後竟『憑空』多出一整套餐具。

我當時還以為是沈晴在惡作劇,沒想到居然是……

原來『女騙子』找我要錢,是要幫我買東西。

還有,那個茶几上的肉鬆麵包,那也是她偷來的……

「唉,後來我實在好奇,就找機會攔住她,想問清楚她要幹什麼。」

老何連連搖頭,「聽她一說,我還能說什麼呢?她雖然是金剛屍,可她是個好孩子,我就想幫她一把,誰能想到後來……」

老何搖著頭站起身,「該說的不該說我都說了,時候不早了,我得走了。該怎麼做,你自己決定吧。」

「誒誒,別走啊,咱再聊會兒。」竇大寶張開雙臂攔著他。

老何瞪了他一眼,「聊個屁!你明天麻溜的搬走,該幹嘛幹嘛去!」

「啊?什麼意思?」竇大寶愣了。

「那鋪子是我的,現在我要收回去了!」

竇大寶好一會兒才眨巴眨巴眼:「你不做『植物』了?」

老何回過頭又瞪了我一眼,「我詐死是為了避禍,現在禍事全讓他一個人招攬了,我不回去還躺那兒養褥瘡啊?」

「禍禍。」

「老闆。」

聽到竇大寶和小雅的呼喚,我才緩緩睜開眼。

我深吸了口氣,把目光轉向狄金蓮:「你現在知道害你們的是誰了嗎?」

狄金蓮搖搖頭,「不知道,但他應該很快就來找你了。」

「所以你肯現身,目的就是讓我幫你報仇?」

狄金蓮又搖了搖頭,「狄家的仇我會親手來報,但你對狄家的恩情,我同樣要報答。你回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五寶傘中多了兩隻鬼。五寶傘本應聚集五鬼,如果五鬼缺失,時間久了,傘中鬼就會反噬其主。我來做第三個傘中鬼。」
吟雙 發表於 2019-3-4 09:39
第八十一章 拔河


我搖搖頭,對狄金蓮說:「其實我也沒幫到你什麼,你已經給過我一個玉鐲和百鬼譜了,不需要……」

話沒說完,狄金蓮忽然抬起右手朝我晃了晃。

看到她皓腕上的一抹翠綠,我登時愣住了,「這玉鐲……」

狄金蓮微微一笑:「這就是我給你的那個鐲子,當初我在外迷失太久,即便經過修養,也很難恢復先前的法力。那日在董家莊,你把這玉鐲埋在百鬼葬身地、血獄凶煞局中,致使玉鐲吸收了百鬼凶煞。」

我恍然大悟,玉鐲本來就是她生前佩戴,她死後玉鐲便成了陰玉和她息息相關。

那次我們用玉鐲鎮局,平息了董家莊的禍患,卻沒想到反而讓她提前恢復了法力。

見我想明白,狄金蓮似笑非笑的看著我說:

「這或許是機緣巧合,或許也是命運使然吧。我不光汲取了百鬼凶煞,還吸收了一部分你殘留的煞氣,自然要為你所用了。」

竇大寶鬼頭鬼腦的湊到我身邊,小聲問我:「你想好沒,到底跟誰睡?」

見我瞪眼,他嘿嘿一笑:「開個玩笑,我還不了解你?可話說回來,要真是老何和潘潘祖宗說的那樣,你可就真危險了。還得想想法子啊。」

「有什麼可想的?該來的躲不掉。」

我看了看小雅,她似乎又恢復了先前那副機械般的恭順。

再看桑嵐,我不禁一哆嗦。

她正直勾勾的盯著我,眼睛都快瞪出火星子了。

我忙打岔的問狄金蓮:「狄……狄前輩,你說如果五寶傘里不能聚齊五鬼的話會怎麼樣?」

狄金蓮剛要開口,忽然,樓梯上傳來一陣混亂的腳步聲。

順著聲音看去,就見一個骨瘦如柴,穿著粗布旗袍,眼睛上蒙著布的女人跌跌撞撞的跑下樓來。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她!」

不等我起身,竇大寶已經跑過去扶住了那個女人。

「她是誰?」桑嵐忍不住問我。

我深吸了口氣,「是以前被日本鬼子害死的一個女鬼,她的眼睛是被小鬼子活生生擠爆的。」

樓上跑下來的瞎眼女人,正是那天我和白長生從鬼山帶回來的魘婆。

魘婆一把抓住竇大寶的手,焦急的說:「長生出事了!快去救他,快救救他!」

她忽然甩開竇大寶,「你不是那個人!」

「白長生?」

我一驚,急忙起身走了過去。

魘婆摸索著抓住我的手,「是你了,是你了,快去救長生!他回學校了!」

「學校?」

我剛說了兩個字,就覺得身下一空,感覺像是從萬丈深淵掉了下去……

「我靠!什麼情況?」

我被身邊傳來的驚呼嚇了一跳,轉眼一看,卻看到竇大寶驚愕的毛臉。

他看看我,眨巴眨巴眼,「剛才是做夢?你怎麼又穿成這樣了?」

我定了定神,才發現兩人都在房間里的床上,而我身上不知何時已經換上了那件月白長衫。

「白長生出事了……」我喃喃道。

竇大寶揉了揉眼睛,「那……那剛才就不是做夢了,真的有陰陽驛站……學校?什麼學校?」

「是鬼樓!」我反應過來,跳下床就往樓下跑。

竇大寶跟著跑下樓,兩人剛要出門,貨架上的五寶傘忽然飛到了我手裡。

想到在驛站中的情形,我也沒細琢磨,和竇大寶一起跑了出去。

剛跑到28號門口,房門突然打開了。

「你們要去哪兒?」桑嵐站在門口瞪眼看著我問。

「回去睡覺!」我急著說了一句,不管不顧的跑到車邊。

剛上車,桑嵐竟推開竇大寶,鑽進了副駕駛。

我也顧不上管她了,發著車,直接朝著鬼樓的方向開去。

「白長生……噢,我想起來了,上次我們去鬼樓赴約,你幫他撿腦袋的那個傢伙?」路上竇大寶終於反應過來,「他出什麼事了?」

我剛想說我哪兒知道,耳畔突然傳來一個輕柔的女人聲音:

「魘婆沒能夠控制好法力,白長生可能因為她,想起自己是怎麼死的了。」

我透過倒車鏡看了一眼竇大寶懷裡抱著的五寶傘。

狄金蓮真的做了傘中鬼。

「想起怎麼死的會怎樣?」我問。

「怨變。」狄金蓮只說了兩個字。

「卧槽!」我重重拍了把方向盤。

「你在跟誰說話?」桑嵐疑惑的問我。

「潘潘的祖宗!」

「金蓮說什麼?我怎麼聽不見?」竇大寶把耳朵貼在傘上問。

我把狄金蓮的話轉說了一遍。

「靠!厲鬼怨變的話是會殺人的!他去報仇了?」竇大寶驚恐道。

「殺個屁!他就是個沒腦袋的糊塗鬼,鬼樓里的那幫傢伙,哪個不比他狠?他不是去報仇,是去送死!」

車停在屠宰場對面,我從背包里拿出陰陽刀,讓桑嵐待在車上。

這小婆娘任性慣了,又因為老何的那些話憋了一肚子氣,哪肯聽我的。

想到白長生可能面臨的處境,我也顧不上跟她掰扯,見她硬要跟著,想了想,從竇大寶手裡拿過五寶傘塞在她手中,「狄前輩,保護好她!」

「潘潘的祖宗真的在傘里?」桑嵐疑惑的喃喃道,竟『嘭』的把傘撐開了。

一蓬黑氣立刻從傘里涌了出來,升到半空匯聚成了一隻巴掌大的黑色小鳥。

「嘎啊!」

隨著一聲怪叫,飛上了天空。

「小白怎麼在傘里?」竇大寶問。(小白是潘穎替鬼鴞起的名字,也只有她和竇大寶這兩個二貨這麼叫。)

我邊往巷子里走,邊把在山村和鬼僧無道交鋒的事簡要的說了一遍。

「原來鬼鴞本來就是一半魂魄為鳥,一半受禁錮被控制的。現在三白眼魂魄聚齊,雖然不能去輪迴,卻比普通的鬼鴞更狠。」我說。

竇大寶點頭,「魂魄齊了才會動腦子,才會更厲害嘛。」

「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桑嵐問我。

「你不需要知道,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過了今晚,回市裡去上學。」

走出巷子,並沒有見到塔樓的存在。

然而我卻有種更加不安的感覺。

鬼樓還是原先的樣子,所有房間都漆黑一片,隔著緊鎖的院門望去,整座鬼樓就像是一隻雌伏在夜色下的食人巨獸。

「還像上次一樣,翻牆!」

竇大寶剛說了一句,鬼鴞從夜空中飛了下來,在我面前飛旋一周,卻朝著鬼樓的一側平行飛去。

我心裡一動,連忙跟了上去。

繞過院牆,快到後邊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右肩猛一拱動,忙抬手攔住了竇大寶和桑嵐。

三人躡手躡腳的走到后牆邊,我就聽身旁的桑嵐明顯倒吸了口冷氣。

鬼樓的後邊,沿河的一片空地上,竟聚集著十多個戴著驢耳朵帽的日本鬼兵。

這些日本兵比起我先前見到的那些都要精壯,其中有幾個甚至堪稱魁梧。他們每個人都赤著上身,滿身的大汗。這其中卻並沒有見到白長生的身影。

我往前湊了湊,就見日本兵圍著的半圈中間,兩個高大碩壯,只穿著兜襠布的日本鬼子正頂在一起像摔跤一樣的角力著。

「相撲?」竇大寶愕然道。

很快,其中一個『兜襠布』被甩出了圈子,在圈外不斷揮著手,大聲說著日語。

「他不服氣,認為對方投機取巧,要再比一次。」桑嵐忽然小聲說道。

「你還懂日語?」竇大寶問。

桑嵐沒理他,蹙著眉頭聽了聽,說:「旁邊的人都在起鬨,贏的那個同意再比一次……輸的那個說要換個比法。」

「什麼比法?」我問。

桑嵐也是一臉疑惑,又聽了聽才說了兩個字:「拔河。」
吟雙 發表於 2019-3-4 09:42
第八十二章 五鬼聚齊


聽了桑嵐的翻譯,我和竇大寶都是一愣。

「小鬼子搞什麼名堂,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裡做運動?」

竇大寶小聲嘀咕了一句,問我:「要不要去別處找找?」

我看了看天色,搖了搖頭。

我雖然還沒來得及和魂魄重聚的三白眼詳細交流過,但在我認識的人當中,除了難得一見的白夢蝶,他無疑是對鬼山了解最深的一個。

現在他為了能再輪迴,甘心做了傘中鬼,就絕不會把我往錯誤的方向引導。

再就是眼下已經快要五更天了。

可能有人有誤解,認為子夜時分是陰魂鬼魅最猖獗的時候。其實不然,五更天,日月交替的時候,也就是人們常說的『黎明前的黑暗』,這個時候,鬼魅是同樣猖獗的。

已經到了這個時間,再盲目去別的地方找,怕是人找不到,還會惹下不必要的麻煩。

一直豎著耳朵偷聽的桑嵐身子忽然一哆嗦。

我奇怪的看向她,卻見她的臉色變得煞白,眼中露出明顯的驚恐。

「怎麼了?」我小聲問。

桑嵐嘴唇顫抖了幾下,卻沒能發出聲音,臉上竟越發沒了血色。

「他們在幹什麼?」竇大寶低聲問了一句。

我也顧不上問桑嵐怎麼了,只拉住她的手捏了捏,順著牆根偷眼朝河畔看去,就見那兩個穿著兜襠布的日本鬼,居然下到了河裡,各自擺出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勢。

我和竇大寶面面相覷,更加覺得奇怪。

不是說拔河嘛,下水幹什麼?

這時,兩個日本兵從黑暗中帶了一個人出來。

借著河面微弱的反光,看清這人的樣子,我心裡不由得一驚。

這個被五花大綁的年輕人,居然就是白長生!

他本來就很瘦弱,此時被日本兵粗暴的推搡,更像是被狼群裹挾的綿羊一樣。

我更加不明所以,但心裡已經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救他!」桑嵐突然說了一句。

我一怔,低聲說:「再看看。」

我總覺得白長生的狀況有點詭異,既然現在已經見到了他,不如借這個機會看看他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但是,我很快就後悔做出這樣的決定了。

因為,我終於明白,日本鬼說的拔河是指什麼了。

幾個日本兵七手八腳的將繩子綁在白長生身上,並不是把他五花大綁,而是分別在他腦袋和肩膀上各打了一個井字扣,並且在兩端留出了長約五米的繩子頭。

繩子的兩頭被分別拋給了河裡的兩個『兜襠布』,緊接著,一個日本兵一腳把白長生踹進了河水中。

下一刻,就見兩個『兜襠布』站在水中,將繩子纏在腰上,咬牙切齒的往兩邊拔了起來。

而這『拔河』的中心點,竟然就是白長生的脖子!

我發誓,我無法形容白長生發出的那種聲音是多麼的慘烈。

單是看著眼前慘絕人寰的一幕,我覺得自己都快要瘋了。

我終於知道白長生為什麼會是『神經鬼』了……

「乾死丫的!」

竇大寶終於忍不住了,大吼一聲,抽出殺豬刀就沖了出去。

我雖然覺得似乎哪裡不對,可也是難忍暴怒,反手亮出小刀,跟著沖了過去。

竇大寶一刀扎向了一個日本鬼兵的后心。

可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連刀帶人從那個日本兵身體里穿了過去。

然而不光那個被『刺』的日本兵像是沒感覺到什麼,其他日本鬼兵也彷彿沒看到我和竇大寶殺了過來,仍然大笑著朝著河裡嘰里咕嚕的喊著鬼話。

「我艹你祖宗!」

竇大寶又是一刀,砍向那個日本兵的脖子,可仍然只是和他穿插而過。

我帶著滿心疑惑,揮手將小刀就近插向一個日本兵的太陽穴,結果卻和竇大寶的情形一樣。

見竇大寶像發了瘋一樣還在對日本鬼兵狂刺亂砍,我抽冷子一把抱住他,「行了!他們根本不是真的!」

竇大寶又狠砍了幾刀才稍微冷靜了些,嘴裡卻仍是大罵不停。

終於,在日本兵肆無忌憚的狂笑聲中,水中的白長生被活生生扯斷了脖子。頭和身子分家后,脫離了繩套,在河面上浮沉了幾下后沉了下去。

與此同時,我們身邊叫囂的日本兵,連同水裡的兩個『兜襠布』全都消失不見了。

「媽的,怎麼會這樣?那些畜生養的呢?」竇大寶瞪著眼睛問。

我勉強咽了口唾沫,「剛才那些不是真的鬼兵,應該是類似靈覺看到的存在。或者說……他們是『魘』,是白長生的夢魘。」

話說出口,我才發覺我的聲音像是用鐵刷子刷過似的沙啞難聽。

我回過神來,想到桑嵐,連忙轉身,卻見她已經腳步虛浮的來到了河邊。

桑嵐喃喃的問:「我剛才是不是在做夢……」

「你們快看!」竇大寶忽然一指河面。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就見白長生竟然從水裡冒了出來,兩隻手抱著腦袋,飄飄蕩蕩的來到了岸上。

他來到我面前,轉過身,一臉麻木的看著河面,許久都一動不動。

見他沒有過激的反應,我暗暗鬆了口氣。

看看天色微明,我就想說先回去。

可不等我開口,白長生猛然轉身看向鬼樓,「為什麼?為什麼該死的和不該死的都在這裡?為什麼不能離開?姐姐到底瞞了我什麼……」

說話間,他的身子竟漸漸變得有些虛幻起來。

「五更天,日月交替!他剛剛恢復鬼識,鬼身虛弱,快把他收進傘里,不然他會魂飛魄散的!」

耳邊響起狄金蓮急切的聲音。

我來不及多想,拿過五寶傘撐開,快速的念起了法訣。

念訣聲中,鬼鴞飛了下來,化為一股黑氣鑽進了傘里。緊接著,白長生也被收了進去。

狄金蓮的聲音再次響起:「他和魘婆都還不能控制鬼力,我已經將魘婆帶到了傘中,就讓他和魘婆一起在傘中修行吧。」

魘婆……

我猛一愣。

魘婆到了傘里!

羅剎白長生,鬼鴞三白眼,山靈髦楊倩,再加上鬼靈狄金蓮……

五寶傘中竟已經聚集了五個厲鬼!

「這鬼樓里到底還有多少被小鬼子禍害的老百姓?!」竇大寶兀自瞪眼看著鬼樓後方。

我想了想,說:「問題不是有多少被害的人在裡面,而是那些日本鬼子也沒能離開。這絕對不是鬼禍,一定是人為。」

天色漸亮,三人沒再停留,各懷心事的往回走。

出了巷子,剛回到車前,一輛黑色的房車突然迎面而來,在我們車前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一個頭頂微禿的老頭子下了車,神情陰鶩的看著我。

緊跟著,車上又下來兩個人,和他一起緩步走了過來。

見到這三個人,我只覺得心一路向下沉到了谷底,有種想要立刻逃離的衝動。

可想到之前發生的一樁樁詭事,和關於鬼樓的一切,我硬是咬著牙和來人直面相對。

「是你!」

老頭和其中一個頭髮像刺蝟一樣的中年男人同時恨恨的看著我說道。

我笑笑,朝老頭點點頭,「老陰。」

轉又看著刺蝟頭:「猜霸。」

第三個人是個看上去五十多歲的半大老頭,個子不高,穿著一身灰色的對襟中式褲褂,看上去十分的普通。

可就是這麼個『普通人』卻讓我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強烈震撼。

晨曦中,完全看清這人的樣貌,一股奇詭絕倫的感覺瞬間蔓延到了我的全身,讓我如鯁在喉,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見過這個人,準確的說,只見到過一次他本人。

可那一次,儼然已經成為了我兒時的夢魘。

這人居然就是我小時候跟姥爺去東北的時候,在火車站遇到的那個男人……毛小雨的師父!

他的樣貌似乎和當年沒有多大的改變。

最關鍵的是,那年在樹林里,我先是用火鉤子砸了他的後腦,後來親眼看著他自己吊在了樹上,他居然還活著!

我好像有點明白,徐潔為什麼會和鬼僧無道在一起了……


-第七卷  完-
吟雙 發表於 2019-3-4 09:45
第八卷  陰陽禍

第一章 命案


回到城河街,一進門竇大寶就問我,既然老陰是公安網上掛了號的,為什麼不直接抓他。

我苦笑,抓他?能活著回來就謝天謝地了。

那附近可就是鬼樓,是他們的地盤,更別說老陰身邊還跟著個降頭師猜霸了。

要不是屠宰場的人都開始上班,兩輛車兩幫人對峙太顯眼,能不能活著回來還兩說呢。

過了一會兒,桑嵐問我:「他們是不是就是要害你的人?」

我點點頭,雖然和老陰等人沒說幾句,但是從老傢伙的反應來看,老何沒說錯,我現在已經是鬼身無所遁形了,老陰看著我的眼神,完全就像是餓瘋了的野狗在看著一塊肥的流油的五花肉。

更讓我感覺心底生寒的是,除了和我對峙的三人,我還感覺到那輛黑色的房車裡,有一雙更加貪婪的眼睛一直在默默的盯著我。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桑嵐問。

我抬起眼皮:「還能怎麼辦?睡了你唄。」

「你……」

見她瞪眼,我連忙擺出個投降的姿勢,等她收回舉起的『爪子』,我才緩緩道:

「雖然我們不同父異母,可相處這麼久了,我……我早就把你當成妹妹了。這段時間你都沒出狀況,那就應該沒事了,讓你爸再給段四毛打個電話,沒什麼事,就回去上學吧。」

「沒事?呵,沒事……」桑嵐瞪了我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竇大寶湊過來說:「我相信你是真把小美女當妹妹,那你是不是想當她小姨夫啊?」

我懶得搭理這個二貨,遞了根煙給他,自己也點了一根,兩人對著抽了起來。

「老何說他不做『植物』了,那你要不要回去,找他問問狀況?」竇大寶問。

我搖頭,說懶得再多問。

倒不是我態度消極,而是我已經對這愛故弄玄虛的老頭子沒什麼耐心了。

我對竇大寶說,我不會因為任何人偏離自己的生活。

竇大寶含糊的嘀咕了一句什麼,我沒聽清楚。

等他走後,我才琢磨過來,他說的是:除了小包租婆……

也就在他走後,我打開一個上了鎖的抽屜,拿出一個牛皮紙的文件袋。

「噹啷!」

袋子打開,一把古舊的銅鑰匙掉落在櫃檯上。

我把鑰匙放在一邊,從袋子里抽出了那張徐榮華留給我的黑白照片。

照片里,三個沒有頭的人跪在地上。

我的目光落在中間那人的身上,久久沒有移動。

照片里的人頭雖然都已經不見了,但我清楚的記得中間這人的樣子。

不高的身量,中式的對襟褲褂,那分明就是前不久才見過的那個半大老頭、毛小雨的師父!

只不過,照片里的他還十分的年輕。

可是這照片是什麼年代的…他那時就是再年輕,年紀也和現在對不上啊。

還有,我是七歲那年在東北見到他的,十多年過去了,他還活著…為什麼看上去和那時沒什麼改變呢……

苦想了一會兒也想不出什麼頭緒,只好收起照片。

想了想,把那把銅鑰匙放進了隨身的包里。

不經意間,見包里還有個大號的信封,我心一動,連忙拿了出來。

信封是季雅雲給我的,裡面是凌紅給她拍的那一組十二張有鬼的照片。

季雅雲顯然把這些照片看的很寶貴,每一張都加了塑封。

我逐張查看,並沒有看出和手機掃描的有多大區別。

看著照片里身姿曼妙,笑容燦爛的季雅雲,我不禁有種荒誕的感覺。

童養媳?

老何肯定是做『植物』做太久,昏了頭了。

都什麼年代了,還童養媳?

可話說回來,如果小雅真是季雅雲的靈識,她為什麼會在驛站里呢?

想到老何的話,我忍不住想去問季雅雲,在她身上曾經發生過什麼。

可一想到桑嵐那直勾勾的眼神和這些天跟她們娘幾個相處的林林總總……我該怎麼問?

該怎麼再和她們相處?

……

這天早上一進辦公室,就感覺氣氛有點不大對勁。

大雙低著頭獃獃的坐在辦公桌后,似乎沒聽到有人進來。

我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孫祿。

孫祿攤攤手,示意他也不清楚狀況。

我走過去,在辦公桌上敲了兩下。

大雙身子明顯一震,恍惚的抬起頭來。

看清他的樣子,我不禁嚇了一跳。

這傢伙兩隻眼睛紅通通的,竟腫的跟水蜜桃一樣。

「你沒事吧?」怎麼的還哭上了呢?

大雙勉強搖了搖頭,轉頭看向窗外,眼眶卻更紅了。

孫祿明顯早憋不住勁了,起身走過來,兩手按住桌子,想要說什麼。

大雙忽然說:「她走了。」

「啊?」我和孫祿相對一愣。

大雙揉了揉眼睛,回過頭來說:「她昨天晚上走了,說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又是一愣,「你說的那個她是……」

「女朋友啊?」孫祿憨聲問。

我猛一激靈,走過去一把扳過大雙的肩膀,「她是不是就是你養的活屍?」

我並不是神經大條的人,可接觸的邪事多了,對於有些事就變得沒那麼敏感了。

再加上我自己的狀況接連不斷,竟差點把大雙養屍這件事給忘了。

大雙沉默了一陣,竟點了點頭,抬眼看著我說:「她是活屍,可她是好女孩兒,她從來都沒害過人,是我心甘情願養著她的……」

「人呢?她現在在哪兒?」我有點急了,一把將大雙甩回椅子里,「你現在放她跑出去,她會害死人的!」

「她不會害人的!」大雙猛地跳了起來,瞪紅著眼睛沖我吼:「小雨是好女孩兒,她不會害人的!」

「你說什麼?」我心沒來由的一顫,劈手抓住了他的前襟,「你說……她叫什麼?」

大雙似乎被我的神態嚇到了,好一會兒才說:「她……她叫蕭雨,她說她見過你,你……你應該相信她不會害人的。她昨晚上給我留了一封信,她說她受不了了,她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蕭雨?」

「信呢?」我問大雙。

大雙猶豫了一下,從包里拿出一張折成方塊的信紙遞給我。

打開了,就見上面歪歪扭扭的寫滿了字。

看完全部內容,我忍不住重重拍了一下腦門。

蕭雨,那個在東城看守所老樓,奪了趙奇的女朋友肉身的女鬼……

孫祿接過信紙看了看,揉了揉鼻子說:「不管她是活人還是活屍,就信的內容看,我感覺她對大雙是真愛。要不然也不會讓他忘了自己,再找別的女朋友。就是……就是這字也太丑了點。」

「蕭雨是文盲,她怎麼會寫這麼多字?」我疑惑的看著大雙。

孫祿拍了拍我的肩膀,「哎哎,你仔細看啊?上面不是寫了:感謝你教我認識這麼多字。『教』還寫錯了。」

我一時間徹底無語了。

任憑怎麼也沒想到,一直以來大雙用自己的血養的活屍,居然會是蕭雨!

見大雙又開始愣神,我一把拽起他:「先別『瓊瑤』了,好好想想,她會去哪兒?」

「我不知道……」

「想想!」我大聲打斷他,「你知不知道心口血已經滿足不了她了?上次她已經控制不住咬你了!她現在就要失控了,如果不找到她,她會害死人的!」

「她不會害人的!」大雙猛地掙開我,瞪著眼和我對峙。

電話響起。

我點了點大雙,隨手接起電話。

聽筒里傳來高戰急促的聲音:「城南三村發生命案,立刻出警!」

掛了電話,孫祿問我怎麼回事。

我閉了閉眼睛,睜開眼勉強問:「城南三村,是不是就在你們宿舍後邊?」
吟雙 發表於 2019-3-4 09:50
第二章 廢品回收站


車開到城南三村,大雙的臉色已經變得死灰。

我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見他不在狀態,就讓他留在車上,和孫祿一起下了車。

現場不在小區里,而在小區側門不遠處的一個廢品收購站。

一個先到達現場的警察走過來向高戰報告說:死者是廢品收購站的一名男性外來人員,屍體是被一個早上來賣紙板的老頭發現的。

跟著他走過兩間低矮的棚戶房,來到一個角鐵和石棉瓦搭的棚子里。

因為四下堆滿了廢紙板和各種廢品,棚內光線十分的昏暗。

來到一個角落,就見胡亂堆放的廢紙板里躺著一具死屍。

看清屍體狀況,我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死者是一名年紀大約三四十歲的肥胖男子,赤著上身,內外褲都褪到了膝蓋的位置。

因為保持著仰躺的姿勢,所以那物件就那麼毫無遮掩的暴露在外面。

讓人感覺荒誕的事,那有些袖珍的小東西,居然還半抬不抬的『仰著頭』。

跟過來的肖陽見狀忍不住啐了一口,紅著臉把頭偏向一邊。

法證老鍾沉著臉說:「在現場你只有一個身份,開始工作!」

我看了看錶,對高戰說:「死者的死亡時間將近八個小時,推算起來,案發時間應該是昨晚23點到凌晨1點之間。」

「還沒化驗就能看出來了?」高戰詫異的問。

孫祿聳聳肩:「正常情況下人在死亡六小時候肌肉還會產生痙攣,會持續一些厭氧性的生理反應。男性死者在死後八小時,會有最後一次勃起,是不是很黑色幽默?」

檢視完屍體表面,我暗暗鬆了口氣。

和孫祿一起進行初步檢驗后,確認死者是機械性窒息死亡。

「被人掐死的?」高戰問我。

我點點頭,下意識的皺了皺眉,「我剛才做了傷處瘀痕檢驗,看痕迹,他應該是被女人掐死的。屠子在死者戧破的傷口內提取到了一些疑似指甲油的物質,也能證明這一點。」

「被女人掐死的?」高戰疑惑的看了看體重至少超過兩百斤的死者。

的確,任誰都很難想象一個女人能有力氣掐死這樣一個堪稱『巨大』的男人。

我說:「經過檢驗,死者血液中酒精含量很高,死時應該處於醉酒狀態。」

高戰點點頭,讓人把屍體打包送走,轉頭又去交代其它事項。

這時,老鍾和肖陽也已經做完了採證,老鍾皺著眉頭去向高戰報告,肖陽朝我和孫祿走了過來。

見她哭喪著臉,就知道又被老鍾訓了。

我和孫祿對視一眼,回過頭剛想調侃她兩句,忽然就見一旁堆積的紙板晃動了兩下。

我本能的感覺不對勁,大聲道:「快跑開!」

話音未落,紙板堆的下方猛然伸出一隻手,一把就攥住了肖陽的小腿!

「那下面有人!」我大聲喊著沖了過去。

可不等我到跟前,堆的像小山一樣的紙板就傾倒了下來。

「啊……」

隨著一聲凄厲的嚎叫,紙板下猛地跳出一個身影,一下就將嚇傻了的肖陽撲在地上,揚起手中的一樣東西朝著她頭上砸去……

我推開翻倒的一堆紙板,看清眼前的一幕頓時睚眥欲裂,衝上前飛起一腳踢中那人想要再次砸落的右手,緊接著又一腳踢在他臉上。

孫祿紅著眼睛把他從肖陽身上扯下來,照著他肚子又是狠狠一腳將他踹到地上,回過身,抱起滿頭鮮血的肖陽就往外跑。

這時高戰等人也已經端著槍沖了過來。

「把他給我銬了!」高戰怒不可遏。

「等等!」我攔住他,沖一旁錯愕的老鍾揮了揮手,示意他和我一起上前。

偷襲肖陽的人被我和孫祿踹了幾腳,已經暈死過去。

這同樣是個男人,赤著上身,頭上卻套著一個樣式古怪的黑色頭罩。

仔細一看,我差點沒又給他一腳。

那居然是一條女式的內褲!

再看男人的右手,手裡攥著的居然是一枚黑壓壓的秤砣。

看著染血的秤砣,我強忍著踹死這人的衝動,示意老鍾把他頭上的內褲帶回去化驗。

男人被打上手銬,像死狗一樣的拖出了棚子。

圍觀的人群里立刻有人叫了起來:「怎麼是他啊?」

高戰立刻帶人向那人走了過去。

不大會兒,走回來對我說,襲擊肖陽的人和死者是老鄉,這廢品收購站就是兩人開的。

這時,那個男人醒了過來,在地上翻滾著尖叫起來。

我感覺不對勁,走過去彎下腰剛想查看,忽然間,他猛地抬起頭,張開嘴,呲著滿嘴的煙熏牙向我伸出的手咬了過來。

我早有準備,一把掐住他的下顎,彎下一邊的膝蓋壓住他的身子。

看清男人的眼睛,我頓時就是一怔。

見救護車趕來,鬆開他,起身對高戰說:「這人的精神出問題了,一起送醫院。」

肖陽被抬上了救護車,見孫祿回過頭想說什麼,我沖他擺擺手,讓他跟著去醫院。

到了局裡,我沒讓大雙參與化驗,一個人忙活到下午兩點,把驗屍報告交到了高戰手裡。

「在死者的私密部位提取到一些女性分泌物,建議交由上級部門做DNA化驗比對。」

高戰打了兩個電話,隨即讓人把提取的樣本送去市裡,起身說:「開會。」

……

回到辦公室,見大雙還在發愣,我點了根煙,讓他把和蕭雨相識的經歷和這段時間發生的事說一遍……

「她是好女孩兒,她一定不會害人的。你也看到了,這案子跟她沒關係啊。」大雙紅著眼道。

我一陣沉默。

聽了他和蕭雨的相識相知,只能是感嘆造化弄人。

有些人的相遇是萬分之一,甚至是千萬分之一的巧合,但共同的相處經歷,卻永遠不能複製……

「從今天起,你開始放假,等情緒穩定下來再回來上班。」

「徐哥,我……」

「法醫不是旁的!人命關天!」我大聲打斷他,轉眼見外邊開始下雨,拿過鑰匙起身說:「走,我送你回家休息。」

兩人在一家快餐廳胡亂吃了晚飯,我把大雙送回宿舍后,不自覺的又開車來到了城南三村的側門。

我正看著警戒線發獃,後方忽然傳來兩下汽車喇叭聲。

副駕駛的門打開,高戰鑽了進來,邊抽出紙巾擦著臉上的雨水邊問:「你怎麼也在這兒?」

我隔著車窗指了指不遠處一棟樓,「剛送大雙回宿舍,順道過來看看。」

「你是不是也覺得這案子有什麼不對啊?」高戰問。

我想了想,還是點點頭。

高戰撓了撓頭,指著警戒線的方向說:

「根據現場判斷,案發的時候,棚子里至少有兩到三個人。其中一個是死者,還有一名為女性。那個精神出問題的人,目前為止不能確定他當時在不在現場……」

他忽然又撓了撓頭,看著我說:「我怎麼就覺得這案子有點邪性呢?可我實在想不出到底是哪兒不對勁……」

「那條內褲!」

「啊?」

「老鐘的報告上寫的很清楚,那內褲是XX牌的,而且是正牌。」

我轉臉看向高戰,「就那一點布料,網上都賣好幾百呢。」

「穿的起幾百塊內褲的女人怎麼會和死者有交集?」高戰問。

不等我回答,他忽然指著一個方向,「除非是……」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見到廢品回收站一邊,進入城南三村的側門。

白天來的時候我就留意到,側門的鏈條鎖銹跡斑斑,應該是常年關閉的。

但是旁邊的小門卻沒有上鎖的痕迹。

估計是因為發生了命案,這時那扇小門也已經上了把鎖……
吟雙 發表於 2019-3-4 09:56
第三章 別吱聲


高戰指了指那個小門,但沒有接著說下去。

我明白他的意思,從現場看來,死者生前曾和女人有過關係。那條女式內褲很可能是屬於那個和他發生關係的女人,甚至於內褲的主人就是兇手。

但介於死者的身份,以及收購站另外一人,也就是襲擊肖陽的『頭套男』的精神狀況,也不排除內褲是他從小區的居民家裡偷的。畢竟這類的變態雖不常見,但也是不缺的。

要按照馬麗的傳授,除了驗屍,別的事就不該多管,可不知道怎麼的,我總覺得這案子有點不對勁,至於是哪兒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我和高戰在車裡抽了會兒煙,高戰說別在這兒乾耗了,等明天對小區居民排查完再說。

我點點頭,高戰剛要下車,忽然,透過後視鏡,我就看到一個身影朝著這邊走來。

我拉了高戰一把,回頭看看他開的不是警牌車,就讓他先別下車。

高戰警覺的往後看了一眼,和我對了個眼色,沒吭聲。

因為天黑,又下著雨,看不清來人的樣子,甚至分不清是男是女,只能看出他穿著件深色的連帽衫,戴著帽子,身形十分的瘦小。

『連帽衫』在馬路邊停下腳步,左右看了看,兩手抄兜走到了高戰的車旁,隔著玻璃往裡窺視。

過了一會兒,又顛顛兒的朝著我的車走了過來。

我和高戰同時把身子縮了下去。

路邊的綠化樹阻隔了路燈的光亮,即便這人把臉貼在車窗上往裡看,我縮在下邊也只能看到他散發著幽光的眼睛,看不清他的樣子。

這人往裡看了一會兒,拉了兩下車門,轉過身消失在了窗外。

我連忙坐起身子,剛要轉頭往外看,猛然間,窗外冒出了一張人臉!

我猛一激靈,身子跟著一哆嗦。

一隻手抓住了我的后領子,把我往後扯,同時耳邊傳來高戰的「噓」聲。

我忍著沒發出聲音,身子後仰,隔著窗戶看著那張臉。

這就是剛才的『連帽衫』,他居然又轉回來了。

他把鼻子頂在窗玻璃上,眼睛瞪得圓滾滾的往裡看。

這回我大致分辨出了他扭曲的模樣,可仍然分不出他是男是女。

『連帽衫』鼻子頂著玻璃,瞪著眼,來回偏著頭朝里看了足足有一分鐘,這才縮回腦袋轉過了身。

車窗貼了深色的隔熱膜,高戰又及時把我拽到了盲點,他應該是沒看到車裡有人。

儘管如此,我額角還是有冷汗流了下來。

這人的眼睛怎麼這麼奇怪,他盯著往車裡看了那麼久,好像由始至終眼珠子都沒有轉動過!

感覺高戰輕輕拍我的胳膊,回過頭,就見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我,把食指擋在唇邊,又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我接著看下去。

我不禁有些狐疑。

我剛才不讓他下車,完全是出於直覺,或者乾脆說是敏感。

一是我隱約覺得這案子哪兒不對勁,再就是感覺下這麼大的雨,一個人既不打傘也沒穿雨衣,而且還不緊不慢的走過來,怎麼看怎麼有些形跡可疑。

可是看高戰的反應,他竟似乎是看出了『連帽衫』的來路,擺出了一副摩拳擦掌,等待收網的架勢。

『連帽衫』在車外左顧右盼了一會兒,晃晃悠悠的走到小區的小門邊,從兜里掏出一隻手,拿起門上的掛鎖看了看,放開了手。

掛鎖碰在鐵欄杆門上,發出「鐺」一聲響。

『連帽衫』把手又抄進褲兜,臉卻忽然偏向了一旁不遠處廢品收購站的位置。

他在原地大概又停留了有一分鐘,然後徑直朝著廢品站走了過去。

「這小子,真是沒救了。」高戰小聲嘀咕了一句。

我剛想問出心中的疑問,卻見『連帽衫』走到廢品站外,竟停都沒停,直接一把扯開警戒條,大模大樣的走了進去。

高戰輕手輕腳的打開副駕駛的門,低聲讓我跟他一起從右邊下車。

我沒猶豫,又朝廢品站那邊看了一眼,邁腿過去,就想跟著下車。

可頭剛探出車門,冷不丁看到高戰身後的情形,我後背就是猛然一悚。

高戰站在雨中,仍是那副似笑非笑悠哉愜意的表情。

然而我卻看到他身後,緊貼著他的左肩膀後邊露出一顆長頭髮的女人腦袋!

「小心!」

我短促的喊了一聲,腳下一個不穩,一頭向車外栽去。

高戰忙不迭扶住我,猛回頭,低聲問:「怎麼了?」

不等站穩腳,我就從車裡拽過包,可定下神再看,他身後就只有濃密的綠化帶,根本沒有人影。

「怎麼回事?」高戰小聲問。

我眯起眼朝綠化帶深處看了一陣,搖了搖頭。

高戰拍了一下我的胳膊,「走!」

『連帽衫』已經不見了影子。

高戰指了指旁邊,示意我跟他從廢品站那兩間棚屋的後邊繞過去。

這會兒我幾乎能夠肯定,這個胖子刑警隊長已經有了行動計劃,於是想也不想就跟在他後邊。

棚屋和小區的院牆中間也就是條寬不到一米的縫隙,裡面堆積著各種廢品拆卸的雜物。

雖然兩人都盡量放輕腳步,可上爬下落,腳踩在諸如洗衣機、飲水機殼子上面,難免會發出不小的動靜。

好在大雨打在綠化叢和棚頂的石棉瓦上,發出的動靜更是不小,完全可以掩蓋我們的動作。

雜物越往裡堆積的越高,以至於兩人接近棚子的時候,都快要上房頂了。

高戰再壯也是個胖子,不禁有些氣喘吁吁,稍停腳步,彎著腰無聲的大喘了幾口氣,回過頭有點難為情的小聲說:「得鍛煉了……」

我迅速的把食指擋在唇邊,卻沒發出聲音,眯著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身後。

高戰可不傻,見狀趕忙蹲下身,回過頭順著我的目光看去……

見他茫然的轉過頭看著我,還那麼『明目張胆』,我不禁愣了愣。

我小心翼翼的爬到他身邊,指著斜下方棚子外邊的一處,「你看沒看見那裡有什麼?」

高戰往下看了兩眼,扭回臉,看著我的眼神滿是疑惑,「什麼情況?」

我盯著他看了一陣,抿了抿嘴唇,搖搖頭,轉眼朝下方看去。

後邊一間的棚戶房和堆放廢品的棚子中間有著將近三米寬的空地。

就在這片空地上,緊挨著棚子一邊的位置,是一個廢水泥板堆砌的檯子。

檯子一邊是簡易的水槽,這應該是洗漱、洗衣的地方。

此刻,檯子上正半蹲著一個身影,像是扒著棚子,在透過上方的縫隙往裡看。

不過很顯然,高戰看不到這個『人』……

「怎麼回事?」高戰問我。

「沒事,按照你先前想的來吧。」我只能這麼說。

高戰猶豫了一下,點點頭,一步邁上棚戶屋頂,緊跟著縱身一跳,兩手扒住了對面小區的院牆邊沿,身子一沉,無聲的落在了棚戶房和棚子之間狹小的空地上。

「這胖子……還真靈活……」

我小聲嘀咕了一句,見水泥台上的身影沒反應,乾脆一手扒著棚戶房的房頂邊沿,直接跳了下去。

手一松,人落到地上,並沒發出太大的動靜。

然而就在我剛要挪動腳步的時候,棚子里突然傳出一聲尖叫:「別啊……走開……好冷啊……」

緊跟著,發出叫聲的那人像是被捂住了嘴,「唔唔……唔……」

我猛然回過頭,第一時間看向水泥板檯子的方向。

原先蹲在上面的人影已經不見了。

因為這片空地藏在靠馬路的綠化帶後邊,所以特別的昏暗。

在房上還能藉助路燈透過樹枝葉折射的亮光看清楚一些事物,可到了下面,就只能對周遭三五米內的情形看出個大概的輪廓。

見高戰躡手躡腳的走過來,我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高戰走到我身邊,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神色有些驚疑不定。

我轉過頭,他卻神情疑惑的搖了搖頭,然後放開了我,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我本來想問,可一想到剛才看到的水泥台上的身影,目光下意識的轉向了棚子。

我快速的平定了一下思緒,拱了拱腮幫子,朝高戰打了個手勢,亦步亦趨的朝著棚子走了過去。

棚子里漆黑一片。

我扒著門邊往裡看了好一陣,也看不清楚裡面的情形。

回過頭,高戰已經拿出了手機,用一隻手捂著,另一隻手劃開屏幕,指了指上面手電筒的按鈕,朝我微微點頭。

我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辨明了現在的處境和要面對的情形,反手伸向背包,想要拿出隨身的手電筒。

可左手還沒拉開拉鎖,猛然間,黑暗中伸出一雙手,猛地攥住我的右手腕,不等我反應過來,就把我生生拽進了棚子里!

「噓!」

一下噓聲在我耳邊響起。

我勉強鎮定心神,直了直哆嗦的腰,感覺著耳畔傳來的呼吸,眼珠向後轉:「你是誰?」

「噓……噓……」

身後那人又『噓』了幾聲,忽然抬起一隻手,指著一個方向低聲說:「別吱聲,你看那兒……」
吟雙 發表於 2019-3-4 09:59
第四章 紅裙女人


聽到身後的人說話,我心裡驚疑不定到了極點。

這是個男人,從聲音傳來的方位判斷,他的個頭不高,應該就是先前進來的『連帽衫』。

他是男的,那剛才聽到的女人聲音……難道說之前還有其他人進來了?

讓我更加感覺不安的是,高戰剛才就在我身後,我被冷不丁拽了進來,他怎麼到現在還沒做出反應呢?

這會兒我漸漸適應了昏暗,順著身後那人的手看去,依稀就見那是早上發現屍體的地方。

然而,此刻那裡什麼也沒有,他讓我看什麼呢?

這時我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身後那人的呼吸明顯變得粗重起來,甚至從喉嚨里發出「嗬嗬」的低吼聲。

想到之前『連帽衫』貼著車窗往裡窺視時那不正常的眼神,我心裡一毛,一咬牙,身子猛然向下一縮,手肘狠狠的向後撞去。

「啊!」

身後那人被搗中,發出一聲慘叫。

不等叫聲落定,我就快速的後退,感覺貼到了他的身子,反手一抓,連帽子帶頭髮一把攥住,一個背摔將他從肩上摔了出去。

「嘭」!

隨著落地的悶響聲,我打亮了手電筒。

借著亮光,就見被我摔在地上的果然是那個『連帽衫』。

看清狀況,我差點沒吐了。

他牛仔褲的前門居然敞開著,那醜陋的東西還露在外面。

媽的,這王八蛋,剛才居然在我身後……

可是很快我就發現這人有些不對勁。

他被我手肘搗中,狠狠摔在地上,此刻卻並沒有多痛苦的樣子,反倒是躺在那裡,一隻手摸到那噁心的東西,喉嚨里又發出了那種難以形容的「嗬嗬」聲,而且臉上竟露出了十分享受的愉悅表情。

我打著電筒往棚子里快速的掃視了一遍,沒發現其他人的蹤影,心裡越發疑惑。

強忍著噁心蹲下身,用手電筒照了照『連帽衫』的臉,看到他似乎不能聚光的瞳孔,頓時明白過來,忍不住又小聲罵了句『艹』。

怪不得他貼著車窗往裡看的時候會是那種眼神呢,這小子居然是個癮君子。

看這樣子,分明就是正嗨著呢!

想到高戰之前的反應,應該是已經認出這傢伙,看出是怎麼個狀況了。

高胖子啊高胖子,你跟我打聲招呼會死啊?

一想起高戰,我還沒來得及放下的心不由得又懸了起來。

這都多長時間了,裡面弄出這麼大的動靜,高戰怎麼還沒反應?

感覺不對,我連忙想要出去察看狀況,哪知道剛站起身,迎面就見一個赤著上身,油膩膩髒兮兮的胖子抱著一個人走了進來。

看清這人的樣子,我先是一愣,下一秒鐘,忍不住深深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胖子居然就是早上被發現死在這棚子里的那名死者!

見他對我視而不見,我隱約有些明白是什麼狀況了。

陰瞳和肩上的鬼爪沒有絲毫的反應,胖子應該不是陰魂鬼魅,這又是通過靈覺看到的景象啊。

我下意識的看向胖子懷裡抱著的人,居然是一個女人。

女人長長的捲髮遮著臉,看不清樣子,但紅色短裙包裹下的身子卻十分的豐滿火爆。

女人像是睡著了,任由胖子抱著走到角落那堆紙板旁,被重重的丟在了紙板上面。

這時,我忽然感覺黑暗中像是多了一雙眼睛在窺視著棚子里的情形。

想到從房頂下來前看到的水泥台上的那個身影,我便將手電筒朝那個方位照去。果然就見上方的縫隙間有一雙閃著幽光的眼睛!

胖子已經在那個女人的身上做起了不堪描述的動作。

那猥瑣的姿態讓人看了忍不住作嘔。

我不確定『連帽衫』是不是也能看到我所看到的,他從被我摔到地上后,就一直用餓狗一樣貪饞的目光盯著那個位置,動作同樣猥瑣不堪。

撇去這個變態的癮君子不說,我心裡的疑惑已經到了極點。

紅裙女人的穿著十分暴露,不像是什麼正經女人,可從白皙細膩的皮膚和誇張的身體曲線以及穿戴的首飾來看,也絕不像是和收廢品的人有交集的。

她到底是什麼人呢?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又走進來一個人。

再看水泥台的方位,外面的那雙眼睛已經消失不見了。

看清楚這人的樣子,我開始有些明白過來。

這人正是早上襲擊過肖陽的那個『頭套男』。

看他走路搖搖晃晃,目光發直,應該是喝了酒。

『頭套男』並沒有戴『頭套』,一走進來就迫不及待的跑到胖子跟前。

蹲下身,一邊在紅裙女人身上摸,一邊腆著臉對胖子說:「你不是去撒尿嘛,怎麼跑這兒來了?這女的哪兒來的?」

「門口『撿來的』,這娘們兒喝多了。」胖子粗聲粗氣的說。

『頭套男』明顯嚇了一跳,「她住小區里的?你這麼幹可不行,要坐牢的!」

「坐牢個屁,你以為這娘們兒是幹什麼的?你看她像幹什麼的?實話跟你說吧,我看見她好幾回了,回回都是後半夜喝的暈暈乎乎回來的。你看看她這穿戴,百分百是幹那行的!」胖子不以為然的說著,手又在女人身前狠捏了兩把。

「我艹,這一看就是高級貨,可不是咱能消費的起的。」

『頭套男』顯然重又燃起了心火,把手伸到女人紅裙下,很快扒了件黑色的東西下來。

「不要……走開……好冷啊……」紅裙女人似乎真喝醉了,含混的說著,微微掙扎了兩下。

看到胖子一手捂住她的嘴,一邊開始脫褲子,我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這女人應該就是住在小區里的,喝多了回來,想從側面的小門回家,結果卻被兩個喝大了的傢伙給弄來了棚子里。

我下意識的走近幾步,因為女人頭髮披散,又被兩個男人擋著,我仍然看不清她的樣子。可看到她手指甲上染著的黑色指甲油,不禁還是一激靈。

這指甲油的顏色和在死者傷口處提取到的一樣,難道是她殺了胖子?

可看她現在的樣子,明顯已經爛醉如泥了,而且她至多不會超過一百斤,怎麼能在這種狀態下徒手掐死胖子的?

我正疑惑不已,突然,外面傳來「砰」的一聲槍響!

我一驚……高戰出事了!

也就是隨著這一聲槍響,角落裡令人作嘔的一幕驟然消失了,只留下『連帽衫』像死狗般的躺在地上。

我來不及多想,轉過身拔腳就往外跑。

剛跑出棚子,就見高戰正從綠化帶里鑽出來。

他身上沾了不少枯枝樹葉,上身的衣服也像是被撕扯過,一邊的臉上還多了好幾道血道子,樣子十分的狼狽。

「出什麼事了?」

「看到人了嗎?」高戰幾乎是同時向我問道。

「什麼人?」我疑惑的掃視四周。

看他的樣子,分明是被人襲擊了。

什麼人敢襲擊一個刑警隊長?

而且還是在這種地方……

高戰提著槍四下找了一陣,走回來把槍別進腰裡,粗喘著問我剛才出了什麼狀況?

我側過身,把電筒朝里照了照。

「這小子是嗨大了吧?是他把你拉進去的?他一直都在棚子里?」高戰連著問了三句。

我說是,心裡不禁更狐疑。

別看高戰胖,但他這個刑警隊長可不是蓋的。光他辦公室的柜子里就擺了兩個內部大比武的獎盃呢。

是什麼人能讓他吃這麼大的虧,還到了不得不開槍的地步?

關鍵是我由始至終也沒聽到動靜?

不知怎麼的,我突然想起了下車的時候,出現在他肩后的那張女人臉……

高戰把上了手銬,兀自還在犯迷糊的『連帽衫』甩進了後車廂,回過頭用力抹了把臉。

雨水混合著傷口的血水,頓時將他變成了大花臉。

「艹,瘦的跟小雞仔似的,怎麼會那麼大力氣?」高戰悻悻的罵道。

我朝關上的後車廂看了一眼,疑惑的看著他:「你說的是襲擊你的人?」

高戰點點頭,「是個小個兒,我先前就好像看見綠化帶里藏著個人,還以為看花眼了。結果你剛被拽進去,我就被從後面捂著嘴勒著脖子給拖進綠化帶里了。麻痹的,那孫子屁大點身量,怎麼就那麼大勁呢?」

「男的女的?」我幾乎是下意識的問道。

高戰愣了愣,「沒看清楚,那人也穿著連帽衫,我還以為是這小子呢。」

說到這兒他才反應過來問我:「女的?你懷疑是兇手?」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靈覺這東西實在不是我能控制的,但在棚子里看到的那一幕,已經讓我心底起了深深的疑惑。

高戰說先把『連帽衫』帶回去,明天再好好查查是哪個王八蛋敢襲擊他。

我仍然覺得哪裡不對勁,可再待下去也不會找到答案,只能是和他分別開車回了局裡。

到了局裡,我從實驗室拿了雙氧水和紗布膠布,來到高戰的辦公室替他處理傷口。

這時聽高戰說才知道,『連帽衫』是個劣跡斑斑的癮君子,不光嗑藥,而且還有過多次入室盜竊的前科,早就是局裡掛了號的傢伙。

我還是有點心緒不寧,想趕緊替他包紮完傷口,仔細詢問一些細節。

可我用棉棒蘸著雙氧水替他擦了好幾遍傷口,並不深的抓痕卻仍然止不住血。

我心不由得沉了下來。

「怎麼了?」見我發愣,高戰問。

「別讓我猜中了,如果是那樣,事兒可就鬧大了。」我喃喃的說著,從包里拿出一小袋糯米,抓了一把朝著他臉上敷去。

糯米敷在傷口上,立即響起了「滋滋」的聲音,同時一股濃重刺鼻的惡臭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吟雙 發表於 2019-3-4 10:05
第五章 合租室友


「你說什麼?偷襲我的人是殭屍?」高戰吃驚的瞪圓了硬幣眼。

我把給他敷傷口的糯米拿給他看,白生生的米粒像是被火燒過一樣,全都變得焦黑。

我說:「屍氣這麼重,就算不是殭屍,恐怕也是中了屍毒了。」

高戰愕然了半晌,才點了點頭,「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那個偷襲我的人好像是想咬我來著。我也確實被嚇到了,他力氣又大……最後沒法子,我才鳴槍示警的。」

他反應絕不慢,緊接著問我:「如果偷襲我的人是女的,還是殭屍,那個收廢品的是不是就是她殺的?」

我不禁又回想起之前在棚子里看到的情形,想起女人在昏昏沉沉的時候說的話。

她說『不要碰我』,還說自己冷……

我激靈了一下,急著讓高戰趕緊再和我一起去城南三村。

路上高戰問我,殭屍是不是會咬人?那個收廢品的胖子要真是殭屍殺的,為什麼是被掐死的,而沒有被咬。

我只能說,殭屍也分很多種,我沒時間跟他一樣樣解釋,但照我猜測,兇手很可能是昨晚才中屍毒沒多久,在遭到侵犯的時候被激發了凶性,本能的掐死了胖子。

高戰聽得一愣一愣的,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遭到侵犯?這都是你猜的?」

我想了想,還是把在棚子里看到的情形說了出來。

然後對他說:一個爛醉如泥的女人怎麼都不大可能把一個兩百多斤的男人活活掐死,如果是殭屍,那就說的通了。

我聽女人說她冷,眼下這天氣,不開空調的話坐著不動都出汗,她被兩個男人那麼擺弄,又怎麼會覺得冷呢?

高戰想了想說,下午醫院打來電話,基本確定另一個收廢品的已經精神錯亂,問我那會不會也和殭屍殺人有關係?

我沒有直接說是,只說看電影里殺人和現實中目擊兇殺完全是兩個概念,每個人的心理承受力不同,多數人都是很難承受殺人時的那種視覺和感官的雙重衝擊的。

更何況兩個收廢品的當時都慾火焚身,乍一下來個大反轉,受到的驚嚇導致人精神錯亂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再次來到廢品站,高戰看著仍然鎖著的小門,不解的問我:「照你的說法,那女的應該是住在這個小區里的,這大門小門都鎖著,她是怎麼跑到廢品站里的,為什麼又要偷襲我?」

我說:「案發到現在已經將近24個小時,屍氣入侵,她很可能已經不受控制了。來這裡可能是出於潛意識,目的是咬人吸血。」

我告訴高戰,再具體的我也說不清楚了,涉及人命,也不能胡亂猜測。

聽說殭屍有可能再傷人,高戰一下就急了,但對這種事他沒有處理經驗,只能是催促我想辦法。

兩人走到側門邊,我也有些疑惑起來。

大門小門都鎖著,如果那個女人真是中了屍毒才傷人,而且是從小區出來的,那她是怎麼出來的?

總不能是從正門出去,繞了將近一千多米專門跑過來的吧?

正想不明白,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高跟鞋的聲音。

扭頭一看,就見一個年輕女人正搖搖晃晃的朝這邊走來。

女人穿戴很時髦,外面套著一件米色的薄風衣,裡面卻是穿著一條鵝黃色的包臀裙。

那裙子不光短,胸口也不怎麼能遮得住,上下都白花花的,黑暗中看來很是惹眼。

『包臀裙』也看見了我和高戰,像是被嚇到了,停下腳步不敢過來。

高戰用手電筒照了照她,拿出證件說:「不用怕,我們是警察。」

『包臀裙』不自覺的露出幾分慌張的神色,猶豫了一下,才又走了過來。

我提醒她:「小門鎖上了。」

『包臀裙』不但沒停步,反倒是咧了咧嘴,甚至還向我飛了個媚眼。

然後,我和高戰就見她走到大門前,伸手就去推門。

大門是用鏈條鎖鎖著的,被她一推,「嘩啦啦」一陣響,鏈條拉開,兩扇門中間竟敞開一個半尺多點的縫隙。

『包臀群』有些俏皮的朝我眨眨眼,側著身子就從縫隙里往裡鑽。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她的這一舉動,直到她半邊身子鑽進去才回過神來。

看著她還露在外邊的一條白花花的腿,再看看她手裡拎著的名牌包,我心裡一動,伸手按在向外開的門扇上。

「呀!」

『包臀裙』一聲低呼,頓時被卡在門縫裡了。

「你幹嘛?」她側著頭,有些驚恐的看著我。

我強忍著笑意,問:「剛下班?」

『包臀裙』勉強點點頭,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又搖起了頭,「不是,我剛和朋友唱完K回來。」

我暗笑,你要是先前不那麼風騷,我還有可能信你的話。

她說話時嘴裡隱約噴著酒氣,明顯是喝了酒了。

我想了想,說:「你認不認識一個女人,長頭髮、燙著大波浪。昨天她穿的是一件紅色的連衣裙,還有……高跟鞋也是紅的。」

話剛說完,我心裡先一咯噔。

靈覺中看到的那個女人,除了被『頭套男』脫下來的內褲,貌似可是穿了一身紅的……

聽了我的話,『包臀裙』露出了警惕的表情,看著我不說話。

我反手朝廢品站的方向指了指,沉著臉說:「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那邊昨天晚上發生了命案,有人說昨晚看到一個穿紅裙子的女人從那裡出來……」

「怎麼可能?」

不等我說完,『包臀裙』就蹙起眉頭,露出一副嫌棄的表情,「月月怎麼會到那麼髒的地方去?」

我心裡一動,忙問她月月是誰。

見『包臀裙』還有些戒備,我索性說,我們是刑警,只負責調查命案。就差沒直接說出來我們不管風化問題了。

說起來也算是意外之喜了,我只是感覺『包臀裙』的打扮像是『有故事的女性』,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才把她卡在那兒的,沒想到誤打誤撞,居然真的找到了線索。

『包臀裙』察言觀色了一陣,才說我說的紅裙女應該是和她合租的室友,一個叫月月的女人。

她昨晚出門前,看見月月穿的就是紅裙子。

「帥哥警官,能不能先把我放開?我快被你卡死了!」『包臀裙』朝自己胸口指了指,呲牙咧嘴的說道。

我不禁有點尷尬,連忙鬆開了門扇。

看著她有些狼狽的樣子,又有些忍俊不禁。

瞧她熟門熟路的,應該不是頭一次鑽門縫了。

這也是個人才啊,要不是她『現身表演』,哪個成年人能想到鑽門縫這種小孩子的把戲?

我估摸了一下門縫的寬度,半蹲下身,試著把頭伸了進去。

不經意間一抬眼,就見『包臀裙』抬起一隻手,一臉悻悻的想去推門扇。

「別胡鬧!」我裝出一副嚴厲的口氣說道。

『包臀裙』咬了咬嘴唇,到底是沒敢『下黑手』報復我。

我勉強鑽進門裡,高戰卻是無論如何都進不來。

高戰說他乾脆還從廢品站那兒翻牆過去得了。

我連忙阻止他,問了『包臀裙』租住的樓號單元,讓他開車直接從正門繞。

開玩笑,現在我們就是瞎貓撞死耗子,萬一紅裙女沒有回到小區里,而是在外邊的哪個角落貓著,高戰撞上她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你們真是警察?我看著怎麼不像啊?你們該不會是騙子吧?」『包臀裙』邊走邊問我。

我沒接茬,問她:「你最後一次見到月月是什麼時候?」

『包臀裙』收起了輕佻的神情,駭然的說:「我就昨天在場子里見過她一面,今天沒見著她,她該不會真出什麼事了吧?她殺人了?」

我沒說話。

她說的應該不是假話,她和月月做什麼職業的就不用說了,幹她們這行日夜顛倒,為的是撈金,在同一個屋檐下一天也不見得見面。

她和月月住的9號樓就靠近側門,走了不到五分鐘就到了樓門口。

見高戰還沒來,我就對『包臀裙』說我和她先上去。

「你真是警察?」『包臀裙』又問了一遍。

見我要掏證件,她擺了擺手,「算了,相信你了。就算你是騙子,最多也就是被你佔便宜。話先說頭裡,姑奶奶可是捨命不舍財,劫財你就甭想了。」

跟著她上了四樓,見她拿出鑰匙,我伸出手,示意她把鑰匙給我。

這時她才真正有些緊張起來,張了張嘴卻沒說話,把鑰匙往我手裡一塞,快速的往後退了幾步。

我沒有馬上開門,而是低頭看了看門口,見門前的地毯上有一個還沒乾透的泥腳印,一隻手下意識的伸進了包里。

鑰匙捅進鎖眼,輕輕轉動,就聽『吧嗒』一聲,只鎖了一道的防盜門就彈開了。

客廳亮著燈,門內的白地磚上也有幾個淺淺的腳印。

我屏住呼吸,邁步走了進去,快速的四下掃了一眼。

這是一套兩房一廳,兩間裡屋的門都關著,客廳里沒有人。

我往前走了幾步,身後忽然傳來幾下高跟鞋踩踏瓷磚的聲音。

回頭就見『包臀裙』跟了進來。

我小聲問她:「哪個是月月的房間。」

她走過來,朝左邊的一個房間門指了指。

我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轉過身輕手輕腳的朝著那扇門走去。

剛走出兩步,就感覺一個身子從側面貼了過來。

「帥哥,我好冷啊。」『包臀裙』的聲音在耳邊低聲傳來。

我一愣,扭過臉,卻見她緊貼著我,眼神古怪,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冷?
吟雙 發表於 2019-3-4 10:07
第六章 401暗鬥


看著『包臀裙』俏麗的面孔,我卻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忽然感覺她的臉給人一種變幻不定的感覺。

怎麼說呢,就是兩人間的距離明明離得這麼近,可我卻怎麼都不能在腦子裡映出她確切的樣子。

這時,「吧嗒」一聲輕響,左邊的那扇房門竟打開了一條縫。

緊跟著,裡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瑤瑤,你回來了?」

這個聲音有些沙啞,不是那種煙嗓,而像是人得了重感冒,嗓子發炎,鼻子不透氣發出的一樣。

被叫做瑤瑤的『包臀裙』像是被嚇了一跳,貼著我的身子明顯哆嗦了一下。

她看了我一眼,咧了咧小嘴說:「噢,回來了。月月,你聲音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啊?」

這會兒我再看她的臉,已經沒了剛才那種詭異的感覺。

她的五官算是挺清秀的,只是給人一種混跡風塵久了的頹廢感覺。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叫瑤瑤的女人嘴巴長得比較有意思,她的嘴很小,紅通通的嘴唇特別薄。主要是她的嘴稍微有點往左邊歪,特別是她說話前習慣性的咧嘴的時候,看起來特別明顯。

但這種小歪嘴絕不讓人討厭,反倒給人一種俏皮的感覺。平常人總說,一個人的眼睛里全是戲,這個瑤瑤是屬於那種一張小嘴全是戲的女人。

門並沒有打開,門後寂靜了一會兒,才又傳來月月的問話:「你帶人回來了?誰啊?」

「昂,是一個朋友!」瑤瑤有些慌張的說,朝著我使勁眨了眨眼。

可沒等我說什麼,那扇門就『砰』的關上了。

「你到底是不是警察?」瑤瑤抓著我小聲問。

我想了想,說:「等我同事來了再叫門。」

我是真有點拿不定主意,這裡到底是別人家,無論我是陰倌還是法醫,哪個身份似乎都沒有大半夜去敲女人房門的理由。

又等了一會兒,高戰還沒上來。

我拿出手機,邊撥號邊往大門口走,可還沒走到門口,忽然,一股陰風捲來,防盜門「砰」的關上了。

與此同時,客廳里的燈閃了兩下,滅了。

瑤瑤「啊」的一聲低呼,踉蹌著跑到我身旁,貼著我的身體顫抖著問哪兒來的風啊?

她一進來就把外套脫了,大半個身子貼在我胳膊上,讓我多少有些不自在。

我下意識的挪了挪胳膊,往旁邊走了一步。

我抬頭看了看吊燈,透過窗戶往外看了看,頓時隱約有種不安的感覺。

這會兒已經是後半夜了,外邊也看不到哪家有開燈的,分不清是停電了還是怎麼回事。

可窗戶明明是關著的,窗戶關著,剛才的風又是哪兒來的?

「刺啦……刺啦……」

黑暗中,忽然響起了一陣輕微的聲音。

「這是什麼聲音?」瑤瑤又貼了上來,帶著哭音問。

這次我也不好躲開她了,因為我心裡也開始有點發毛。

那聲音就像是用鐵刷子刮玻璃,又像是手指甲撓水泥板,讓人聽了頭皮發緊,心肝兒發顫。

瑤瑤抱著我的胳膊,一隻手朝月月的房間指了指,聲音發顫的小聲說:「好像是月月屋裡傳出來的。」

我讓她別出聲,遲疑了一下,還是拿起手機,想打開閃光燈照亮。

可就在屏幕點亮的時候,借著鎖屏界面微弱的光,我就看到屏幕上映出一張女人的臉。

起初我以為是身邊的瑤瑤,沒在意,可這個時候,瑤瑤忽然說了聲:「我害怕……」

只這一聲,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炸起來了。

瑤瑤在我身邊,聲音中切實透著驚恐。

可手機屏幕上映出的那張臉,卻一直面無表情,嘴巴一動也沒動,就像是在透過屏幕冷冷的看著我。

雖然對瑤瑤的印象並不深刻,可我終於還是分辨出,這張臉並不是瑤瑤的……

我反應過來,一把拉住瑤瑤,轉身將後背貼在了牆上。

兩個房間的門都還關著,「刺啦刺啦」的聲音還在不斷傳來。

然而,客廳中雖然昏暗,但一目了然,除了我和瑤瑤,客廳里並沒有其他人。

「嗡……嗡……」

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見是高戰打來的,我一邊警惕的看著四周,一邊接了起來。

「喂,徐禍,你在哪兒呢?」高戰在電話里問。

「在樓上呢,你怎麼還沒上來?」

「你說什麼?你那邊信號不好,我聽不清楚。那女的給的地址是不是錯了?我現在在9號樓401呢,這家住的是一對老夫妻!喂喂?喂……」

電話里忽然傳來「噝噝啦啦」的雜音,接著就斷了線。

老夫妻?

不安的感覺越發在我心裡蔓延開來。

城南三村是老小區,有限的居民樓排列的中規中矩,高戰這個刑警隊長絕不會連樓門都找錯。

貌似我好像忽略了什麼……

「帥哥,走,到我房間去。」

瑤瑤忽然在我耳邊幽幽的說了一句,拉著我的手就往前走。

聽到她魅惑的聲音,我心裡猛一激靈,隱約意識到問題可能出在哪裡了。

我甩開她的手,站在原地沒動。

瑤瑤往前走了兩步,停下腳步,沒有立刻轉過身來,而是肩膀聳了聳,冰冷的說道:

「就知道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她說話的聲音明顯和之前不一樣了,不再是那麼脆生生嬌滴滴的,而是有些沙啞,有點含糊,就像是得了重感冒一樣……

瑤瑤猛地把頭轉了過來,滿眼怨毒的看向我。

她的臉居然變了,變成了另外一個女人的樣子。

不單是臉變了,我竟還驚恐的發現,她原本鵝黃色的包臀裙,在昏暗中再沒有那麼鮮明,而像是突然由淺色變成了深顏色。

「你是月月!」我只覺得一股子涼氣從腳底板透出直衝頂門心。

不光因為她忽然的轉變讓人覺得驚悚,還因為這一刻我終於想明白這個女人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你們都該死!」

『瑤瑤』又咬牙切齒的說了一句,身子卻明顯打了個冷顫。

我快速的鎮定了一下心神,說:「她是你的室友,是你的朋友,你別搞她。現在離開她,有什麼問題我會幫你。」

「你幫我?」

『瑤瑤』冷眼看了我一陣,忽然「呵呵呵」的笑了起來。

「好啊,你倒是能幫得上我。」

雖然聽出她不懷好意,可我還是沉聲說:「你先離開她的身子。」

『瑤瑤』又是一聲媚笑,轉過身邊往房間的方向走邊輕佻的說:「你跟我進屋,幫我暖暖身子,就算是幫我了。」

我眉頭一皺,伸手就往包里摸。

突然,『瑤瑤』猛地轉過身,猝不及防的整個人向我撲了過來。

她的力氣大的嚇人,又是全力以赴,竟一下將我撲倒在了地板上。緊跟著張開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朝著我臉上狠狠咬了過來。

我抬起手肘,頂住她的下顎,她卻不管不顧,「嗬嗬」低吼著,一隻手掐著我胸口,另一隻手又向我臉上撓來。

我打開她的手,想還擊,可想到瑤瑤自身的狀況,硬是鬆開了拳頭,一咬牙,頭一低,頂住女人的下巴,緊抱著她在地板上打了好幾個滾。

抽冷子翻身到她上面,迅速的起身用膝蓋將她的一隻手壓在地上,另一隻手緊攥著她的右手腕。

我反手伸進包里,想要找出一樣東西。

可千算萬算,我少算了一件事,那就是客廳本來就不大,折騰這一陣,兩人已經滾到了離房間不遠的位置。

就在我急著拿克制邪祟的物品時,左邊房間的門突然打開了。

黑暗中,一個臃腫的身影從屋裡衝出來,朝著我就猛撲過來。

人沒到跟前,一股腐臭難聞的氣味先撲面而來,熏得我腦仁一陣發疼。

也就在這時,被我騎著的『瑤瑤』猛然掙出了被我用膝蓋壓著的手,狠狠在我臉上撓了一把。

火辣辣的感覺瞬間轉為清晰的劇痛直透骨髓,我又驚又怒,卻只能是再次抓住她撓我的手腕,就地一滾,避開了房裡衝出那人的襲擊。

我感覺自己都特麼快崩潰了。

明明知道出了什麼狀況,但面對這特殊狀況,卻硬是想不出應對的法子。

操蛋,難怪那些和尚道士和所謂的陰陽先生都那麼喜歡收徒弟呢。有沒有能耐不說,關鍵時候一個好漢三個幫倒是真的,總比我一個人獨力難支要強。

那個臃腫的身影比起被附身的瑤瑤更加的狂暴,夾帶著腥臭的撲擊每一次都像是要和我同歸於盡。

我裹挾著『瑤瑤』連著躲避了幾次,越發感覺力不從心。

想要放開『瑤瑤』先解決了那人,可一旦放開了懷裡這個,局勢就有可能變得更加危險。

正當我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瞥見防盜門居然打開了一條縫。

一個聲音在外邊小聲問:「徐禍,你在裡面吧?」

聽出問話的是高戰,我急忙不管不顧的大喊:「高胖子,快進來幫忙!」

防盜門打開,一個胖胖的身影閃了進來。

他剛一進屋,原本撲向我的那人竟一轉身,無聲的朝著他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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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雙

LV:6 爵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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