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異術] 陰倌法醫 作者:天工匠人 (連載中)

   
吟雙 2019-2-19 14:38: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861882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14:37
第十三章 死人臉


「當時我打開門,就見一個女的站在門口,她應該是喝醉了,兩隻眼睛看人直勾勾的。然後……然後……」

說到這裡,朱安斌的眼睛里露出了極度的恐懼,強烈波動的情緒導致他晦暗的臉上泛起了幾分病態的潮紅。

他連著喝了兩大口酒,才聲音顫抖的說:

「我看她長得不錯,又是自己送上門的,我就把她給辦了。」

我眉心擰成了疙瘩,心說這他娘的是人話嗎?

什麼叫看人家不錯就把人給辦了?

朱安斌顯然沉浸在回憶的恐懼中,沒有覺察到我對他的厭惡,垂眼看著酒杯繼續說道:

「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走的,我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等到第二天早上醒來,我準備離開酒店,結果一出門,就見走廊上有很多警察。聽一哥們兒說我才知道,有個房客昨天晚上死在了酒店裡。

我當時就說,死就死了,關我什麼事。

可是我們經過那個房間的時候,警察正好把屍體抬出來。打包屍體的袋子本來是密封的,可是到了跟前,突然自己開了!我看到了屍體的臉……她就是頭天晚上去我房間的那個女人!她在看著我,她在看我!」

「呵呵,原來是玩出禍了。不好意思,我這裡不接這種生意,你有很多錢,去找別人吧。」我冷眼看著他說。

朱安斌慌亂的搖著頭,「不是那樣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求求你,聽我說完,我求你聽我說完……」

「說!」

我皺著眉頭看向門口,不願再多看他一眼。

「那次是在外地,我也以為那只是意外,事後我找了個當地很有名陰陽先生……我以為那件事已經擺平了,那個女的是為情自殺,根本不關我的事,她傍晚就死了,我沒真和她有什麼……可事實不是那樣,從那天以後,我就沒再睡過覺!」

「什麼叫沒睡過覺?一會兒說睡著了會見鬼,一會兒說沒睡過覺,你逗我玩呢?一個多月不睡覺,你他媽早掛了!」

「我真沒睡過覺!」

朱安斌說了一句,像是也發覺自己的話前後矛盾,猛地一口喝乾了杯子裡的酒,想再倒,酒瓶卻已經空了。

「你相不相信這個世界有鬼?」他忽然問我。

我笑了,雖然不知道笑點在哪兒,我還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現在可以肯定,這孫子絕逼是喝大了,興許還嗑了藥,腦子出問題了。

我特麼居然被一個醉鬼耍了大半天。

正當我準備再次下逐客令的時候,朱安斌忽然喃喃道:

「沒時間了……沒時間了……我知道我時間不多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的沒了動靜。

「滾!趕緊滾!」我不耐煩的說著,轉過頭,卻見他睜著兩眼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姓朱的!」

「朱安斌?!」

我大聲喊了兩聲,見他沒反應,我忍不住罵了句髒話,起身走了過去。

這孫子整日花天酒地,外強中乾,真要是猝死絕不稀奇。

你死不要緊,別他媽給老子找麻煩啊!

我走到他身前,抬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暗暗鬆了口氣。

丫居然睡著了,還是睜眼睡……

我準備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這孫子扔到街上去。

可就在我想要行動的時候,不經意間目光落在了牆上的那面八卦鏡上。

只一眼,我就起了一身的白毛汗。

我看到鏡面裡,居然出現了一張人臉!

我本能的想去拿包,可半邊身子趴在櫃檯上,才反應過來不對。

店裡只有我和朱安斌兩個人。

如果有陰魂邪祟進來,我的鬼眼不可能看不見。

即便有我看不到的邪祟,八卦鏡也不可能只照出邪祟的樣子卻沒反應。

那可不是普通的八卦鏡,而是點了道家心尖血的。

我還是從包里抽出一把竹刀,看了看朱安斌,緩步走到后牆下,抬眼看向八卦鏡。

看清鏡子裡那人的樣子,我一下就驚呆了。

八卦鏡里的不是旁人,竟然就是朱安斌!

我又回來看向朱安斌,他仍然坐在那裡,兩隻手握著空酒杯,睜著眼睛,一動也不動。

再看八卦鏡里的朱安斌,神情和之前訴說他的經歷時如出一轍,時而低頭,時而抬起眼睛,像是在看著什麼,嘴巴時開時閉,我卻聽不到『他』在說什麼。

『他還在沿著剛才的話題在講述自己這些天的經歷!』

這個突然冒出的想法讓我後背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什麼情況?」我有點懵了。

我上前一步,想要通過分辨口型看出他在說什麼。

突然,我發現他的身後好像有什麼東西。

銅製的八卦鏡並不怎麼通透,我只能看出,鏡子里的朱安斌,頭比正常人要『大』了一圈。

我以前對他的印象並不深刻,如果他剛來就出現這種狀況,我絕對發現不了這一點。

可這個『酒瘋子』已經用了很短的時間給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所以我細看之下才能夠斷定,鏡子里的他並不是頭變大了,而是在他身後藏著什麼東西。

「啊!」

身後忽然傳來一下低呼,聽上去就像是人在夢魘中被驚醒時下意識發出的呼聲一樣。

我正全神貫注的盯著八卦鏡,冷不防被這個聲音嚇得一哆嗦。

「整件事就是這樣,徐大師,你一定得幫幫我……」

身後傳來朱安斌哀求的聲音。

我並沒有回頭,而是僵立在牆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牆上的八卦鏡。

背後響起低呼聲的同時,鏡子裡的朱安斌猛然間消失了。

他是倏然不見的,並沒有什麼肢體動作,連肩膀也沒聳一下;就像是投影機被關掉,投影畫面消失那樣……

可就在他消失的一瞬間,我終於看到鏡子裡的他身後的東西是什麼了。

那竟然又是一張人臉。

那是另外一個人,那人的頭髮很長很凌亂,額頭上箍著一條分辨不出顏色的髮帶,以至於被箍起部分的頭髮更加擴張,所以他站在朱安斌的身後,才會讓朱安斌看上去腦袋大了一圈。

那是個男人,兩眼緊閉,臉色死灰,嘴巴張開一道縫,兩邊的嘴角向下耷拉著……

類似的面孔我見過太多了。

我可以百分百肯定,那是一個死人,隱藏在朱安斌身後的,是一張死人的臉!

「徐大師?」

身後再次傳來朱安斌的聲音。

八卦鏡里的那張死人臉,隨著這一聲喊,驟然消失了。

鏡面重又恢復了正常,只照出我仰視的半張臉……

我又盯著八卦鏡看了片刻,才緩緩轉過身。

朱安斌已經『醒了』過來,正滿臉惶恐,滿眼期冀的看著我,「大師,我到底是怎麼了?」

想到他剛才的樣子,再看看他此刻的神情,我手指一旋,竹刀在手心裡打了個轉。

我貌似有點明白,他說的『睡著後見到鬼』和『從來沒睡過』是什麼意思了……

「大師,我能感覺的到,我就快回不來了……」朱安斌雙手抱頭,把腦袋深深的埋在兩腿間。

我回到櫃檯後,坐進藤椅,垂眼看著櫃檯上的百鬼譜。

片刻,我抬眼看向他,一字一頓的問:

「屍油哪兒來的?」

百鬼譜上的記載給了我一些提示,卻不能夠讓我完全想明他究竟出了什麼狀況。

再加上我對他印象惡劣,也沒打算管他的事,所以並沒有琢磨太久。

我忽然想到,或許可以借這個機會,問清楚他之前用來『尋歡作樂』的屍油是哪裡來的。

雖然我現在沒什麼,可我一直都沒有忘記,我左手虎口的火雷紋就是拜他朱安斌的屍油所賜!

我本來以為朱安斌現在情緒失控,很輕易就能問出屍油的來歷。

沒想到話一出口,他的身子就猛一哆嗦。

鬆開抱著頭的手,緩緩把頭抬了起來。

看清他面孔的一剎那,我渾身的血都涼了。

我看到的,居然就是剛才出現在八卦鏡里的那張死人臉!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14:40
第十四章 尋覓


我被眼前這張臉嚇得一激靈,頭皮一緊,本能的反手將一直扣在手心的竹刀朝著這張臉刺了過去。

「啊……」

臉的主人發出一聲驚叫,連同凳子一起歪倒在地。

定下神再一看,我一陣后怕。

哪有什麼死人臉,摔倒的明明就是朱安斌。

就算他是被邪祟給纏上了,我剛才這一下要戳在他臉上,哪還能脫得了關係。

朱安斌倒是不傻,見我臉上變顏變色,慌張的爬起來,站的遠遠的小心的問我:

「大師,您是不是看出什麼了?」

我坐回藤椅,沒有半點猶豫的說:

「你去找別人吧,我幫不了你。」

「別啊大師,求你救救我吧,我給你錢,無論你要多少錢我都給。」朱安斌急著說道,想要上前,看了看我手裡的竹刀卻又不敢。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屍油哪兒來的?」我冷眼看著他。

段乘風曾說過,因為屍油死的絕不止那幾個人,那次跟林彤在KTV,通過她和朱安斌的對話,似乎也證實了這一點。

還有其他人因為屍油死了,只不過那些人的死表面證據不構成謀殺,被息事寧人掩蓋了下來。

「是……」

朱安斌猶豫了一下,終於開口了,但只說了個『是』字,就又閉上了嘴,眼中更加流露出極度的恐懼。

他似乎在糾結要不要說出來,過了一會兒,用力搖著頭,幾乎是帶著哭音說:

「我不能說的,說出來我就死定了。」

我看著他站立的位置,忽然想起了李青元。

那個同樣想要利用屍油達到目的的高麗棒子,那天晚上就站在那裡……

他似乎說出了屍油的來源,但是當時他的聲音太小,我始終沒能聽清楚他說的是什麼。

在說完那句話以後,他的陰魂就七竅流血,最終魂消魄散了。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

那晚出現的『血葫蘆』說過,李青元之所以會魂飛魄散,很可能是因為和降頭師之間有著某種契約。

如果朱安斌和他一樣,同樣和提供屍油的降頭師之間有著生死契約,那他這時說出屍油的來源,是不是也會像李青元一樣死亡、消亡?

朱安斌可是活人,要真因為這樣死在鋪子裡,我就是黃泥巴甩進了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

看著朱安斌一臉惶恐的樣子,我一下又想起了林彤。

那天在醫院看完林教授,我問她有沒有查到是什麼人用降頭術害她,她的反應很奇怪。

現在我似乎明白她為什麼會有那種反應了。

想害她的人必定是有所圖謀,和她之間有著利益關係。

她男人朱飛鵬是朱安斌的老子,兩人間的關係可以說是勢同水火。

朱安斌似乎是第一個得到屍油並散播使用的人,他或許和降頭師間有著更緊密的聯繫。

這樣一來,是誰給林彤下降頭,已經呼之欲出了。

林彤可不是傻子,應該已經猜到了真相,但面對丈夫的兒子,她卻不能做出過激反應,甚至只能是當做沒那回事……

我越想越覺得眼前的男人讓人噁心,更加沒好聲氣的趕他走。

朱安斌先是許下重金,接著苦苦哀求,最後見我鐵了心不管,只好哀怨的離開。

我承認在他聲淚俱下的哀求時,我有那麼一點心軟。

撇開旁的不說,好賴是條人命。

可我是真不能完全想通在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這大年下的,實在沒必要因為一時心軟,為了這麼個下作的富家子耗費心思。

朱安斌走後,我又盯著百鬼譜看了一會兒,隱隱捕捉到一些端倪。

他說他睡著了就會見鬼,又說這些天都沒有睡過,應該是每當他睡著後魂魄就會以另一種方式存在。

那些和他魂魄有接觸的人,自然就是他所說的鬼。

那幫鬼東西也是特麼一堆事兒媽,老子不像老何,幫他們超度不要他們的好處。

這幫傢伙倒好,反倒給老子找起麻煩來了。

要不說鬼和人差不離,都是得寸進尺,蹬鼻子上臉呢。

轉眼一個禮拜過去了,這中間我去醫院看了兩趟老何。

老頭已經不用插管子了,卻始終沒有醒來,只能靠注射營養液維持生命體征。

每次去看他,我都會不由自主的感到恐懼。

如果徐潔和他沒有親戚關係,老頭就是孤家寡人一個,弄到如今這步田地,可謂是晚景凄涼的很。

我也是孤家寡人,如果徐潔真的只是我生命中的過客,等我老了,我會不會和老何一樣,落的無依無靠孤獨終老……

後街,31號。

外面飄著雪花,我和竇大寶在後屋點了個打邊爐涮羊肉片兒。

竇大寶吱溜了一口黃酒,夾了一大嘟嚕羊肉塞進嘴裡,一邊嚼一邊含糊的說:

「我早上給小包租婆打電話了,她手機還是沒開機。真不知道她在搞什麼,老何弄成那樣,她卻玩消失。禍禍,你倆之前是不是吵架了?」

我搖搖頭,喝了口溫熱的黃酒,感覺臉發燙,眼睛有點發酸。

好半天,我用力搖了搖頭,「不行,我得想法子去找她。」

「你們倆到底怎麼了?我怎麼覺得這裡面有事啊?」竇大寶疑惑的看著我。

我說:「廚房的暗道你看過了?」

「看過了,潘潘把那天晚上的事跟我說了,可那也太玄乎了。我下去看了,那就是個地窖。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出現一座廟呢?」

我從旁邊拿過自己的包,從包里拿出那個一直沒有離身過的泥娃娃。

竇大寶接過去仔細看了看,瞪大牛眼看向我,「這真是從廟裡拿出來的?」

我點點頭。

「你的泥像怎麼會在廟裡?」

「不光是我,趙奇的也在,還有狄金蓮。」

「為什麼會這樣啊?我把這事跟我師父說了,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啊。」

「我在廟裡看到了彼岸花,那時候我想起了一個人,我小時候去東北見過的一個女孩兒。」

我一口氣把碗里的酒喝乾,看著窗外飄揚的雪花說:「那一次我以為自己會死,我跟那個女孩兒說『我還沒娶媳婦兒呢』。」

竇大寶撓了撓頭,「這兩件事有什麼關係嗎?」

我回過頭看著他:「廟裡的泥娃娃都是一對兒,腳上都拴著紅線。我的只有我一個,紅線斷了。」

「然後呢?」

「你看看徐潔的微信。」

竇大寶拿出手機看了看,神情更加的疑惑,「之前我還真沒注意,她頭像的泥娃娃……」

「徐潔……徐潔可能就是當年我見過的那個女孩兒,她……她可能不叫徐潔。」

「不叫徐潔,那她叫什麼?」

「毛小雨……」

我終於控制不住這些天壓抑的情緒,緩緩的把毛小雨的事對竇大寶說了出來。

竇大寶聽完瞪圓了眼睛,「你是說……小包租婆不是人?她可能是你和劉瞎子他們從河裡撈出來的那口鐵棺材裡的屍體?毛小雨……毛小雨死了,她來找你……來給你當媳婦兒了?」

我一言不發,獃獃的看著炭爐里冒出的火苗,說出這一切的懷疑後,我感覺自己像是剛死過一回,渾身上下再沒有半分力氣。

竇大寶給我倒了半碗黃酒,端起碗和我碰了碰,卻又放下碗說:

「照這麼說,那廟裡的泥娃娃貌似代表著活人和死人之間的姻緣。你的泥娃娃之前應該和另外一個泥娃娃綁在一起,那個應該是毛小雨……就是小包租婆。可紅線為什麼會斷了呢?」

我挺了挺身子,咬了咬牙說:

「只有這件事,我可以不管真相,不管她是毛小雨還是徐潔,不管她是活人還是活屍,我都要找到她,不惜一切代價,找到她。」

竇大寶點點頭,「我跟你一起找,我記得老何好像是湖南人,可我們沒有他老家的地址,怎麼辦?」

我默默的拿起電話,毫不猶豫的翻開了通訊錄,找出一個人的號碼,剛要撥號,卻有人打了過來。

這個打電話來的人,竟然就是我想要找的人……段乘風。

我連忙接通電話,「喂,段大哥,我正想找你呢……」

不等我說完,聽筒里就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你找他幹嘛?」

我一愣:「段四毛?」

「什麼段四毛?你瞎喊什麼?」段佳音抬高了聲音。

「噢……哦……不好意思,我沒想到是你。」

段佳音依舊聲音冰冷的說:

「是師父讓我打給你的,他想讓你幫他做一件事。」

「你把電話給我,我跟他說……」電話裡忽然傳來男人的聲音。

我又是一愣,這是段乘風的聲音。

下一秒鐘,我就聽段佳音大聲的說:

「你跟他說什麼?他就是個禍胎,你都被他害成這樣了,還想說什麼?」

我有點反應過來是什麼狀況了,剛要說話,段佳音卻搶先說道:

「我已經讓人去找你了,幫不幫你看著辦吧。」

說完,竟直接把電話掛了。

我怔怔的看著電話屏幕,心裡這個鬱悶啊。

「有人在嗎?」前面忽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有,等著!」竇大寶答應著起身走了出去。

我聽這聲音似乎有點耳熟,皺了皺眉,也跟著去了前面。

走進鋪子一看,來的居然是林彤,身後跟著一個鬚髮花白的老人,竟是朱安斌的老爹朱飛鵬!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14:43
第十五章 8樓陰宅


  林彤看到我也是一愣。

  朱飛鵬顯得有些興奮,龍行虎步的走過來和我握了握手,“原來段先生讓我們找的人是你,是熟人就好了。”

  想到段四毛在電話裡說的話,我反應過來,籲了口氣,讓兩人去後邊說。

  進了後屋,沒等坐下,朱飛鵬就急著說:

  “徐先生,這一次你可一定要幫幫我們。”

  我已經大概猜到了兩人的來歷,看了林彤一眼,坐進椅子端起酒碗抿了一口,沒有說話。

  “是朱安斌,他出事了。”林彤平靜的說。

  我點點頭,還是沒說話。

  我想到他們來是因為朱安斌的事,可我對朱安斌這個人實在反感到了極點。

  我沒有立刻拒絕,是因為我還有一些猶豫。

  電話是段四毛打來的沒錯,可讓他們來找我應該是段乘風的意思。

  如果徐潔不回來,想要找到她,只能是依靠段乘風的鐵算盤。

  想到這裡,我有了決定。

  “說說看,怎麼回事?”

  “事情是這樣的……”朱飛鵬搓了搓手,緩緩訴說起來。

  聽他說完,竇大寶瞪著牛眼問:“你是說,你兒子不是你兒子?”

  朱飛鵬點點頭,眼中透露著沉痛。

  林彤握住他一隻手捏了捏,以示安慰。

  竇大寶轉眼看向我,“一個人變成另外一個人,你信嗎?”

  不等我開口,林彤就說:“段先生已經算過,朱安斌的確不是朱安斌。段先生惜字如金,只說了這些,他讓我們來這裡,說想要救朱安斌,只有來31號。”

  ‘朱安斌不是朱安斌。’

  這話任何人聽了都會感覺矛盾,我卻沒有過多的反應。

  想到那天晚上朱安斌來的時候見到的那張死人臉,我遲疑了一下,問:

  “朱安斌現在在哪兒?”

  “他昨天去了泰國。”林彤簡單乾脆的說。

  “他這段時間住在哪裡?”我問。

  聽朱飛鵬說出一個位址,我不禁皺起了眉頭。

  我問兩人,有沒有那裡的鑰匙。

  朱飛鵬說沒有鑰匙,但那套房子他去過,用的是電子密碼鎖,他知道密碼。

  我朝竇大寶抬了抬下巴,“走,跟著去看看。”

  臨出門,我看看外面飄落的雪,走到一旁,拿起了櫃子上的油紙傘。

  上了朱飛鵬的豪車,我說先去豬鼻巷接一個人。

  一聽我說豬鼻巷,朱飛鵬立刻就問我,要找的那人是不是風水劉。

  我說是。

  林彤問我朱安斌出事難道和房子的風水有關係?

  我故作高深的沒有回答。

  答應接這單生意為的是還段乘風人情,為的是通過他找到徐潔。

  可既然是生意,那就得有利益。

  我一直奉行‘吃多少拿多少’,但我實在很厭惡朱安斌,窩著心接下這買賣,那就只能用錢來安撫自己了。

  瞎子是自家哥們兒,過完年順便替他開開張,博個彩頭,何樂而不為。

  瞎子應該是以前替朱家看過風水,和朱飛鵬很是熟絡的打過招呼,轉過頭問我是什麼狀況。

  我站在院子裡朝遠處的一棟高樓指了指。

  瞎子見我沖他眨眼,立刻心領神會。

  朱飛鵬說的地址,就是他家後邊的那棟高檔公寓樓,他買的那套電子望遠鏡,就是為了偷拍那棟樓裡的‘風景’……

  來到公寓樓下,還沒下車瞎子就直搖頭,“朱先生,恕我直言,這裡雖然高級,但真不是什麼好地方。風聲地勢都透著混亂,住進這裡的人,多半是要為了男女之間那檔子事鬧家務滴。”

  我斜了他一眼,打開門下了車。

  這貨也就是跟我們窮哥幾個交心,一見到金主就裝起大尾巴狼了。

  朱飛鵬和林彤本來就是老夫少妻,聽他這麼一說,就算不住這兒,也難免會想到點相關的事。

  要不說風水師和陰陽先生沒一個本分的呢。

  呸呸,差點忘了自己也是陰倌了。

  剛一出電梯,瞎子就擰起了眉頭,停下腳步拿出羅盤低頭查看起來。

  我心說這貨是不是演的有點過啊,一棟樓裡住了幾十戶人家,這裡又是8樓,你看個毛啊。

  沒想到瞎子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低著頭,看著羅盤,緩步走到一個單元門口,轉過頭看向朱飛鵬:

  “朱先生,這就是令公子的家宅?”

  朱飛鵬點頭,“對,就是這裡。”

  “劉先生,這裡是不是有問題?”林彤問。

  瞎子撇撇嘴,沒回答她,讓朱飛鵬開門。

  朱飛鵬連忙走上前在電子鎖上輸入密碼。

  就在房門打開的一瞬間,我胸口忽然傳來一絲涼意。

  雖然很輕微,但我還是感覺到,這是胸前的陰瞳發出的感應。

  “這房子裡有東西。”我喃喃說道。

  瞎子說:“有沒有‘東西’我不知道,那不是我的專業。不過我很好奇,是什麼樣的東西能硬生生把陽宅變成陰宅的!”

  “陰宅?”

  朱飛鵬和林彤都是臉色一變。

  瞎子推開門,往下勾了勾墨鏡,眼珠透過墨鏡上方轉動著往裡看了看,又垂眼看看羅盤,邁步走了進去。

  跟著走進屋,看著屋裡豪華的陳設,我卻忽然有種渾身不得勁的感覺。

  胸口的涼意並沒有增加,可就是覺得渾身不自在。

  竇大寶看了一圈,忍不住咂嘴說:

  “我今天可算真見識到什麼是真正的土豪了,你瞧瞧這沙發,真皮的,都快比我的床還寬了。”

  我朝大門看了一眼,再看看那張大沙發,下意識的看向瞎子,他也正看向我。

  顯然,他和我一樣,也想起了那段錄影。

  他用電子望遠鏡拍下的就是這個房間的場景。

  當晚從外面進來的女人是季雅雲,和朱安斌抱著啃了沒一會兒,就被他按在了這張沙發裡。

  “我要在城裡買房,就得照這麼裝修,嘿嘿,可惜我沒那麼多錢。”竇大寶羡慕的說。

  朱飛鵬張了張嘴,像是想說什麼,卻被林彤拉了一把。

  我看著林彤心裡暗笑,這娘們兒對朱老頭還真是真愛啊,這擺明是替他省錢啊。

  這麼一套房子對朱家來說真不算什麼,要不是她拉著,說不定朱飛鵬為了救兒子的命,就許給竇大寶一套同樣的房子了。

  瞎子把羅盤收進包裡,走過來斜睨著竇大寶冷冷的說:

  “這房子給你也不能住。”

  “為什麼?”竇大寶沒心沒肺的問。

  “我說過,這裡是陰宅,是給死人住的,活人住在裡頭不出三個月,就會變成死人了!”

  聽瞎子這麼說,朱飛鵬和林彤臉色又是一變。

  我皺了皺眉,忍不住問瞎子:

  “這裡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怎麼可能是陰宅?”

  瞎子微微一笑:“呵呵,要不怎麼說隔行如隔山呢。什麼是陰宅?陰宅就是給死人住的宅子,宅子的主人是死鬼。不論房子原先怎麼樣,一旦房子的主人由活人變成了死鬼,死鬼主導了這房子,陽宅也就自然變成了陰宅。”

  他回過頭,朝我一揚下巴,“一句話,這裡住的是死鬼。”

  “怎麼會?”林彤蹙眉道:“從去年年中買下這套房子,朱安斌就一直住在這裡……是大多數時間住在這裡。他怎麼會是死鬼?”

  見她懷疑,瞎子冷笑一聲,“我也很好奇,這裡為什麼會變成陰宅,你如果能找到答案,記得告訴我一聲。”

  林彤又一皺眉,還想說什麼,卻被朱飛鵬低聲制止:

  “彤彤,別說了,我們的目的是要救安斌。他雖然對你不好,還想對你……可他是我唯一的兒子,上次的事我已經教訓過他了,你就別再和他計較了。”

  他這麼說,倒是印證了我先前的猜想,對林彤這個後媽下降頭的,的確就是朱安斌。

  “哼,在你眼裡我就那麼不分輕重?”林彤瞪了朱飛鵬一眼,倒不是真生氣,反倒有點撒嬌的意思。

  ‘真受不了這女人。’

  我在心裡說了一句,看著房間裡的陳設越發的狐疑。

  陰瞳不會無緣無故傳來感應,這房間裡應該是有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

  可如果有‘好朋友’,為什麼我看不到呢?

  還有,那種渾身不自在的感覺又是從何而來?

  我讓竇大寶幫著我一起找,結果兩人把各個房間各個角落查看一遍,也沒發現異樣。

  唯一的發現是……竇大寶在臥房的一個櫃子裡找到了一堆男女用來增加‘趣味’的成人用品。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

  外屋突然傳來瞎子暴躁的聲音。

  我連忙走出去,問他怎麼了。

  瞎子已經沒了先前的淡定,擰著眉頭說:

  “我可以肯定,這裡已經是陰宅了,可我找不到改變這裡局勢的傢伙。”

  我看了看他手裡輕易不拿出來的尋龍尺,知道他不是裝的,是真急眼了。

  瞎子不是張揚跋扈的人,但在風水方面,卻是自視甚高。

  這並不是說他盲目自大,他的自視高是建立在有真本事上的。

  現在他看出了端倪,卻找不到根本原因,也就難免會暴躁了。

  我想了想,對他和竇大寶說:

  “既然找不到我們各自想要找的東西,那就換個思路。”

  “怎麼換?”兩人對視一眼,看著我問。

  “找出最不符合這房間風格的東西。”

  我走到朱飛鵬和林彤面前,沉聲說:

  “你們最瞭解朱安斌,應該知道他的喜好。幫個忙,找找看,什麼東西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14:46
第十六章 五行藏屍,避而遠之


見朱飛鵬和林彤進屋找尋,瞎子走到我面前砸了咂嘴。

我說:「有話直說。」

「我覺得吧,你把刑偵那一套用在陰陽上面,這不科學。」

我一陣無語……

「徐禍,你進來看看!」房間里傳來林彤的聲音。

走進房間,我問她有什麼發現。

這間是書房,之前我和瞎子、竇大寶都看過,要說特別,就只有書柜上那些看上去價值不菲的精裝書了。

全都是新的……

林彤就站在書櫃前,她看了一眼朱飛鵬,扭過臉說:

「不怕當著老朱的面說,我認為朱安斌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有些混蛋還會假裝道貌岸然附庸風雅,他不會,他認為只要有錢就夠了,不會幹附庸風雅的事。」

聽她這樣評價自己的兒子,朱飛鵬沒有絲毫動氣,反而面露慚色,長長的嘆了口氣。

「美女,你啥意思?能說明白點不?」竇大寶問。

林彤沒說話,只是指了指身邊的書櫃。

竇大寶一愕,「你是說這些書有問題?」

「有問題的不是書。」

瞎子沉聲說著,快步走了過去,臉色竟變得十分凝重。

他盯著書櫃仔細看了看,轉身從桌上拿起一把拆信刀,揮了揮手,示意林彤讓到一邊。

等林彤退回到朱飛鵬身邊,他卻扭臉看著我,表情顯得有些古怪,「禍禍,如果我的猜測是對的,那咱們接下這單買賣就是錯的。」

我愣了愣,緩步走到跟前,近距離向他使了個詢問的眼色。

瞎子撇了撇嘴,抬手用拆信刀在書柜上用力劃了一下。

我沒來由的渾身一激靈。

等到看清划痕,我整個人都呆住了。

書櫃被划傷的位置,竟然湧出了血一般殷紅濃稠的液體!

「我靠,木頭會流血!」竇大寶直接喊了出來。

我回過神,正想問瞎子這是怎麼回事,竇大寶卻突然上前一步,把眼睛湊到划痕上近距離的看了看,然後偏過頭,把一隻耳朵貼在書柜上,像是在聆聽著什麼。

「你在幹嘛?」瞎子被他怪裡怪氣的舉動弄的一頭霧水。

見竇大寶不出聲,按了按我的肩膀,「我們出去說吧。」

轉過身,見朱飛鵬臉色煞白,目光獃滯的看著這邊,我不由得有些詫異。

林彤也發覺了他的異樣,聽瞎子說『出去說』,趕忙扶著他走出了書房。

回到客廳,瞎子摘下墨鏡丟在茶几上,轉眼看著朱飛鵬說:

「朱先生是木器行業出身,想必應該想到問題出在哪兒了吧。」

雖然對朱家了解不深,可對於朱家經營的業務,我還是知道一些的。

朱飛鵬發跡前是開木器行的,所以對各種木頭應該是很了解的。

看他的反應,顯然是已經想到了什麼。

果然,朱飛鵬嘴唇翕動了幾下,有些無力的說:

「安斌雖然不學無術,但我們祖上是木匠出身,他絕不會用邪木來做傢具的,這是有人要害他啊。」

「邪木是什麼?」林彤握著他的手小心的問。

「是地下挖出來的棺材木。」朱飛鵬慘然的說。

瞎子搖了搖頭,「要是普通的棺材木,住在這裡的人只會走霉運。可是……朱先生,恕我直言,令公子怕是已經凶多吉少了。」

朱飛鵬嘴唇再次翕動,眼中透出一抹絕望。

「徐禍,當是我求你,你們想想辦法,救救朱安斌吧。」林彤忽然說道。

我有些意外的看向她,卻見她神情果決,沒有絲毫做作。

林彤看著我說:「飛鵬只有這麼一個兒子。」

我沒有立刻回答她。

高檔公寓變成了陰宅,書房裡的書櫃會『流血』……

這一切都太詭異了,這已經超出我的認知範圍了。

瞎子嘆了口氣說:

「不是我們不想幫你們,按照你們的說法,朱安斌有可能已經被陰魂侵佔了肉身。如果是普通的鬼,或許還有挽回的餘地,可朱先生應該知道,那書櫃用的不是普通的棺材木,侵佔他肉身的更不是普通的鬼。」

「那是什麼?」我問瞎子。

瞎子一字一頓的說:「蔭!木!傀!」

「蔭木傀?是什麼?」我更加疑惑,百鬼譜上記載著百鬼的出處來歷,我卻不記得有什麼蔭木傀。

瞎子知道百鬼譜的事,也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釋說:

「蔭木傀不是普通的鬼,嚴格來說,那是一種殭屍。」

「殭屍又怎麼會奪人肉身?」我越聽越糊塗。

瞎子說:「普通的殭屍沒有魂魄,當然不能奪舍,可蔭木傀是有靈的,是最邪門的殭屍之一。」

不等我再問,他就接著說道:

「在你們陰陽行當裡,對殭屍有著一定的劃分。同樣,在風水行當裡,對殭屍的類別也有著明確的劃分。我記得剛拜師入門的時候,我師父曾對我說過這麼一句話:『旁的你都可以不用記住,都可以去忽悠,唯獨一點,一定要牢記——五行藏屍,避而遠之!』」

「五行藏屍?」

瞎子點點頭,「屍分百種,最忌五行獨立。世人都知道上古有四大殭屍王,卻很少有人知道,五行邪煞幾乎是和上古僵王能夠比肩抗衡的存在。五行乃是金、木、水、火、土。與之相對的五種殭屍,分別是金面佛、蔭木傀、水陰屍、火煞屍和吃土鬼。房間里的書櫃,是用蔭屍木做的,有蔭屍木,就必定有蔭木傀。」

「你是說,朱安斌是被蔭屍木裡的鬼奪了肉身?」林彤問,「可我不明白,既然說是殭屍,他不是應該有自己的身體嗎?」

瞎子看了她一眼,緩緩的說:

「問的好,問到點子上了。這麼說吧,五行邪煞之所以被稱為五行邪煞,是因為成因不同。五行相生相剋,借五行成煞,那就自然不會相同。

五行邪煞中能夠保留自身肉身的,只有一種,那就是金面佛。另一種比較特殊的,是吃土鬼,他可以自己修鍊出『肉身』。

另外三種都是因為死法不同,陰魂怨氣分別留存在木頭、水、火之中,長達幾百年,甚至上千年之久。

他們的肉身或者早已不復存在,但是人本來就是五行所出,所以,他們能輕易奪取他人的肉身佔為己有。」

我皺了皺眉:「有這麼邪嗎?」

瞎子呵呵一笑:「沒有最邪,只有更邪。我師父曾說過,在五行邪煞之上還有另外兩種殭屍,連我師爺都只聽說沒見過。

一種是和山中野獸精魅融為一體的山靈髦。山靈髦介於半人半獸、半鬼半屍、半妖半仙之間,可以像普通人一樣混雜在人群中,也可以來無影去無蹤。

另外一種就比較悲劇了,具體是怎樣的存在師父沒告訴我,但是要成為這一種東西,魂魄和肉身都要經受尋常人難以想象的折磨。

這種東西雖然不能來去無影無蹤,但渾身堅如金剛,普通的陰魂邪祟只要它一指之力就能輕易消亡。」

「你就別掉我胃口了,趕緊說,那是什麼?」我不耐煩的催促道。

瞎子咧咧嘴,「金剛屍。」

「金剛屍?!」

「嗯,其實我個人認為山靈髦還有存在的可能,金剛屍或許就是傳說杜撰出來的。我師父說金剛屍是要由活人自願修鍊才形成的所在,而且煉成之後就沒了輪迴機會,受那麼多苦卻有今生沒來世,誰會那麼傻……」

我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他說的話我也再聽不進去。

那次在平古縣古垛村,野郎中臨陣脫逃,留下我一個人面對從未遭遇過的鬼屍雙身,我幾乎絕望到了坐以待斃的地步。

可就在那時,有一道白影像閃電般的來到我身邊,只一下就把屍身給滅了。

我記得那時候老丁和張安德就曾脫口驚呼:金剛屍!

我可以肯定,那白影是要救我。

不管是什麼存在,出手救人總要有理由。

如果那真是金剛屍,為什麼要救我?

身如金剛,誅滅妖邪只要一指之力……

我不禁想起了那口我和瞎子、孫祿三人無意間從河裡撈出的鐵棺材。

想到了那具被我用左手舒展開肢體的女屍……

「劉先生,難道……難道安斌他就真沒有活路了嗎?」朱飛鵬聲音乾澀的問道。

瞎子看著我說:

「我是風水師,能說的就只有這些。剩下的只能是交給徐禍了。」

我恍惚了一下,剛要開口,竇大寶忽然踮著腳尖從書房跑了出來,賊兮兮的說:「禍禍,老劉,你倆快進來。」

「怎麼了?」我皺了皺眉。

竇大寶瞪大眼睛壓低了聲音:「我發現那柜子裡頭有人!」

我和瞎子同時一怔。

瞎子皺眉:「你扯淡呢?」

我趕忙擺手,「大寶不會瞎說,他的眼睛和別人不一樣。」

我邊說邊站起身,想要過去。

沒想到剛站起來,我就覺得大腦一陣恍惚,屋裡的光線竟然暗了下來。

「你沒事吧?」瞎子走過來問。

我看看他,再看看竇大寶,回頭看了看滿臉悲痛的朱飛鵬和一旁正安慰他的林彤。

「怎麼了?」竇大寶也跑了過來。

我疑惑的看著眼前的兩人,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你們沒發現天忽然黑了?」

「天黑了?」

瞎子和竇大寶對望一眼,竇大寶伸手就來摸我腦門。

「嘖。」我抬手打開這莽撞鬼,可我的手還沒放下來,無意間看到牆上的一樣東西,我頓時就驚呆了……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15:27
第十七章 靈覺再現


我看到的是牆上的一個多功能電子鐘。

看到上面顯示的時間、日期和室內溫度,我下意識的轉過頭看向窗外,心裡湧起一種詭異絕倫的感覺。

朱飛鵬和林彤是中午十二點多到後街的,接了瞎子,來到這兒,折騰到現在也不過才兩點多鐘。

可這會兒外面的天卻突然黑了下來。

而且……外面沒有雪。

不是雪停了,而是根本就沒有任何下過雪的痕迹。

「禍禍,你別嚇我,小包租婆的事……」

我揚手打斷竇大寶,看了一眼腕上的表,指針正指向兩點三十分。

「今天是幾號?」我低聲問。

瞎子看著我,眼珠轉了轉,「初八,陽曆是二月十七。」

「幾點?」

竇大寶看了看手機,「兩點半。」

我又看了一眼那個電子鐘,一步一步退回到沙發旁坐了下來,把食指擋在唇邊,「噓……」

竇大寶還想說什麼,瞎子擺手示意他別出聲,拉著他在一旁坐了下來。

朱飛鵬和林彤見狀,雖然狐疑,卻也不敢出聲。

我兩隻手支在膝蓋上,雙掌交握托著下巴,直直的看著牆上的電子鐘。

在我看來,天色突然黑了下來,但是從其他人的反應來看,顯然這只是我個人的感覺。

瞎子和竇大寶都沒說錯。

我記得今天是初八,我的表也是兩點半。

可電子鐘上顯示的卻是初六,時間是……晚上十點四十六分。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會被這突然發生的詭異變化嚇個半死。

可這次我沒有感到過多的恐懼,反而有一種期盼。

根據以往的經歷,我已經猜到眼下面臨的是怎樣一種情形。雖然這一次和前兩次有著明顯的不同,可我還是可以肯定,我的靈覺帶我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在狄家老宅,和在章萍的老家,我曾兩次通過靈覺看到過去發生的場景。

但那兩次都是恍恍惚惚,感覺像在做夢一樣。

這一次不同。

其他人都在,只是『時空』在我的眼裡起了變化。

奇怪的是,我並沒有感到多麼詫異。

從牛眼溝回來以後,我一直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我還清楚的記得,這種感覺是從吃過鬼靈芝以後產生的。

雖然還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現在這樣的情形,可我隱約覺得,這和鬼靈芝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

「滴!」

大門忽然發出一聲輕響,被從外面打開了。

剛一打開,我就聞到一股濃重的煙酒氣息。

居然能聞到味道……

一個中年男人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一進屋,就直奔一旁的酒櫃,拿起上面的一瓶酒,拔開塞子大口灌了一氣。

是朱安斌。

比起初一晚上在鋪子裡的時候,他整個人瘦了一圈,眼窩凹陷,臉色晦暗的看上去更像是一具死屍。

他一邊踉蹌著朝這邊走,一邊拿出手機,像是在翻找著某人的號碼。

見他轉過身,一屁股朝著我身上坐了下來,我趕忙往旁邊挪了挪。

「喂!阿彪,給我找兩個妞過來。」他粗聲粗氣的對著電話說了一句。

也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他猛然把手機摔在地上,嘴裡嘟嘟囔囔的罵著:

「什麼他媽的東西,有錢都不賺,嫌老子錢臭啊?」

他拿著酒瓶坐著沙發里發了半晌呆,忽然站起身,踉蹌著想去把手機撿起來,卻腳下一個趄趔,歪倒在了地板上。

他掙扎了兩下沒爬起來,索性就躺在地板上,拿著手機,對著屏幕呆了好半天,才像下定決心似的撥了一個號碼。

「喂……爸……我快不行了。」

聽筒裡似乎傳來厲聲喝叱的聲音。

聽著喝叱聲,朱安斌竟露出一抹苦笑,「我就快死了,就快去另一個世界做鬼了。老頭子,你的家產最後還是便宜那個騷娘們兒了……媽的,連中山路的房子都給她了……」

「嘟嘟嘟嘟……」

對方顯然是把電話掛了。

朱安斌翻了個身,平躺在地板上,眼皮漸漸合攏。

「呃!」

突然,他像是從夢魘中驚醒似的打了個激靈,猛地張開眼睛坐了起來。

他胡亂在身上摸索著,竟從一個兜裡摸出一支小巧的錄音筆。

他醉眼迷離的朝牆上的電子鐘看了一眼,低頭按下了錄音鍵。

「現在是二月十五號,晚上十點五十二分,我是朱安斌……」

錄音結束,他掙扎著爬起身,有些倉惶的四下張望,像是在找尋著什麼。

他忽然跑到角落一個立櫃旁,打開最下面一格,背對著這邊蹲在那裡,悉悉索索的擺弄著什麼。

我忍不住站起身,緩步走了過去……

看著他忙活了一陣,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關上櫃門,拿起酒瓶又一陣猛灌。

「媽的,老頭子現在正在那個騷娘們兒的肚皮上吃奶吧……老子真想嘗嘗那騷娘們兒的活到底怎麼樣,能把個老東西迷的神魂顛倒的……」

「不行,我不能就這麼死了,我不想死……那個鬼老頭說過,31號……31號,徐禍可以救我!我要去找徐禍,我去找徐禍……」

見他想要起身,我皺著眉頭快速的往後退。

可是只退了一步,我就猛然瞪大了眼睛,渾身僵硬的呆在了原地。

我看到朱安斌身後竟然多了一個人。

那人身材高瘦,枯黃的長頭髮上箍著一條看不出本來顏色的布帶,就那麼站在他身後,眼珠下翻目光森冷的看著他。

看清這人的樣子,我只覺得渾身的血都涼了,全身的雞皮疙瘩成片成片的炸開。

這人居然是那晚在鋪子裡,八卦鏡中出現的那張死人臉!

那時他閉著眼睛,這會兒他的眼睛雖然睜開了,卻仍然全身都散發著死亡的氣息,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剛從十八層地獄爬出來的惡魔一樣!

朱安斌又掙扎了一陣,終於站了起來。

就在他轉過身的一剎那,瞳孔驟然收縮,整張臉都因為極度的恐懼變得扭曲起來。

他也看到了『死人臉』!

「啊……」

下一秒鐘,不出意外的,朱安斌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凄厲嚎叫。

我被震的耳鼓生疼,本能的雙手抱頭蹲在了地上。

等到再抬起眼睛,面前的兩人竟都不見了。

再仔細一看,房間裡的光線和陳設也恢復了白天的景象。

「你沒事吧?」一個女人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我下意識的搖搖頭,扭過臉,就見林彤一臉疑惑的站在我身後,看我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精神病人一樣。

瞎子和竇大寶也走了過來,瞎子伸手把我拽起來,用詢問的眼神看著我。

我轉過頭看向牆上的電子鐘。

二月十七,兩點四十五分。

「我回來了……」我喃喃說了一句。

「你從哪兒回來了?」林彤仍是用那種看精神病人的眼神看著我,「徐禍,我知道你們法醫壓力大,你是不是應該去看看醫生?」

「中山路的老房子給你了?」

「啊?」林彤一愣。

我甩了甩脖子,走到角落的那個柜子旁,趴在地上,往柜子下面看了看,伸手把一個酒瓶子從下面撥了出來。

見朱飛鵬走過來,我抬眼看著他問:

「初六晚上十一點左右,朱安斌給你打過電話?」

朱飛鵬身子一震,「是……徐先生,你怎麼知道的……」

我伸手拉開了那個柜子,裡面赫然是一個小型保險柜。

我看了看他和林彤,回想了一下,在電子密碼鎖上依次按下一組數字。

「滴!」

保險柜的門『吧嗒』彈開了。

「乖乖,這小子在家裡放這麼多現金幹什麼?這得有百十萬吧?」竇大寶咋舌道。

我伸手把保險柜里一疊疊的鈔票扒拉出來,終於在最下面找到了那支錄音筆。

我站起身,把錄音筆拿到朱飛鵬面前。

「你們十六號只見了一面,你就感覺他不對勁,已經算是很敏銳了。但是他真正出事是在十五號晚上。給你打完電話以後,他在這支錄音筆裡留下了長達五分鐘左右的錄音。不出意外的話,錄音應該還在。你們聽了,就知道他為什麼會出事了。然後再決定還要不要救他。」

林彤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接過錄音筆,毫不猶豫的按下了播放鍵。

「現在是二月十五號,晚上十點五十二分……」

整整五分鐘,房間里就只有錄音筆里播放錄音的聲音。

錄音播放完,竇大寶『噌』的站了起來,「去他娘的,這種人救他個毛!走!」

瞎子也站起身,叼著煙走到我身旁,含糊的說:

「怎麼玩不好,玩屍油?什麼人不好招惹,去惹降頭師?還連自己老子的女人都想上……呵呵,咎由自取,無可救藥。」

「他到底也沒說那個降頭師是誰。」

我冷冷說了一句,朝朱飛鵬和林彤點了點頭,拿起包和瞎子、竇大寶一起往外走。

剛走出兩步,背後忽然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

回過頭,就見朱飛鵬竟然朝著這邊跪了下來,正緩緩把頭向地上磕去。

「飛鵬!」

「老頭兒,別這樣!」

「朱老先生……」

一時間林彤、竇大寶和瞎子都急著上前去扶他。

「嗡嗡……」

我拿出手機,點亮屏幕。

竟是段乘風發來的一條簡訊:

『徐禍,我現在不方便跟你聯繫,朱家上一代曾於我師門有恩,請你務必幫幫朱飛鵬。我知道你想找我,也知道你想問什麼,這件事過後,我必定給你答覆。』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16:14
第十八章 奪魂


看完簡訊,我看了看被扶到沙發上一臉慘然的朱飛鵬,轉眼看向林彤。

林彤走到我面前,竟然朝我鞠了一躬,直起腰說:

「如果可以,請你一定幫幫朱安斌。」

我直視她的眼睛,感覺越來越看不透這個女人。

朱安斌的那段錄音是在喝醉酒的狀況下錄製的,雖然充滿絕望的說出自己背地裡做的那些醜事,但言語間也還透露著極度的貪婪自私和下流。

對於林彤這個後媽,更是一嘴一句『騷貨』、「騷娘們兒」,甚至還說什麼要搞她之類的。

對這樣一個下作的男人,但凡有點修養的人都會把他當成狗屎,看都懶得看他一眼,林彤居然還幫他求情?

這個女人到底是心機深,還是真的愛上了和自己父親年紀差不多的朱飛鵬?

林彤似乎看出了我的疑問,沉聲說:

「相信我,我和你現在的想法一樣,他朱安斌的死活我真懶得管。可還是那句話,飛鵬是我男人,他只有這一個兒子。」

「嗡……」

手機再次震動,還是段乘風發的簡訊。

內容只有四個字:命不該絕。

看到這四個字,我心裡怦然一動。

上次他就說蕭靜命不該絕,這次的四個字,是指朱安斌,還是說……

我想了想,給段乘風回了條信息:我儘力。

我叫過竇大寶,拉他一起走進書房。

「真要幫那個混蛋?禍禍,我覺得他老朱家給再多錢咱都不該管這事。」竇大寶擰著眉頭說。

我避開他的目光,指了指書櫃,「你說你看見裡面有人?」

竇大寶看了我一眼,點點頭,又搖搖頭,「不能說看見,準確的說,是一種感覺。我能感覺出,那裡邊有人,好像還不只一個。」

「感覺……還不只一個……」

我苦笑,怎麼總是碰上這種狗皮倒灶的事。

瞎子一直忍著好奇,這會兒才走過來問:

「禍禍,你剛才是怎麼回事?怎麼知道那裡有個保險柜,還連密碼都知道?」

「記不記得我跟你們說過關於靈覺的事?」

瞎子和竇大寶對望一眼,一起點了點頭。

「你的意思是,那些都是你通過靈覺看到的?」瞎子問。

我撓了撓眉心,說:

「從牛眼溝回來後,我就覺得哪裡不對勁,現在看來,我的靈覺可能是加強了。瞎子,你說這會不會和鬼靈芝有關?」

瞎子一貫謹慎的說:「鬼靈芝是陰物,你吃了那麼多,說不好就和那有關係。不過你到底是大活人,以後再有那種事,別那麼冒失了。對了,你通過靈覺還看到了什麼?」

我想了想,乾脆把初一晚上朱安斌去鋪子的事,和剛才看到的情形說了一遍。

瞎子聽完,眉毛一挑,轉向竇大寶,「你是說,你感覺柜子里有人,還不止一個?」

「我也說不準,可我感覺就是這樣。」

「也就是說,朱安斌沒準兒可能還有救。」瞎子看著我,眼珠子轉了轉。

「怎麼救?」竇大寶問。

瞎子聳聳肩,「我又不是陰倌。」

「靠。」

「幾位先生。」朱飛鵬在林彤的攙扶下走了進來,雙手抱拳,朝我們仨各自拱了拱手,「養不教父之過,是我沒有教好犬子,他才會害人害己。可事到如今,我還是要求三位先生,救救我的孩子。就算不能保全他性命,也懇請三位……幫他有個輪迴做人的機會。」

我猶疑了一下,抬眼看著他說:「我只能儘力而為。」

「不行就別逞強,你看到的死人臉可是蔭木傀,惹不起的。」瞎子咬著牙在我耳邊說。

「試一試吧。」

如果換做以前,就算說破大天我也不會幫助朱安斌這種垃圾,可這一次,為了某個目的,我不得不把這窩心的買賣做到底。

我從包里拿出硃砂黃紙等一應物品,想了想,把兩塊桃符也拿出來擺在了桌上。

瞎子也沒閑著,見我攤開黃紙畫符,也拿出尋龍尺,沿著牆根用腳步配合尋龍尺測量起來。

竇大寶則是圍著書櫃轉來轉去,時不時把耳朵貼在上面聆聽動靜。

我剛把硃砂筆放下,瞎子忽然快步走了進來,稍顯興奮的說:

「我仔細看過了,這裡是陰宅之勢沒錯,但是坎位未沉,也就說,真的還有一線生機。」

「裡面的確有兩個人!」竇大寶回過頭說。

「你確定?」我問。

「確定!」

我點點頭,「那就對了。如果蔭屍木內只有一個人的魂魄,那要麼是原來的宿主蔭木傀在裡面,要麼就是朱安斌的三魂七魄在裡面。現在裡面有兩個人,也就是說蔭木傀很有可能還沒有徹底奪舍成功。裡面有可能包藏著他和蔭木傀的魂魄。」

換做以前,遇到這種情況我一定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個道道。

可這些天為了不胡思亂想,我幾乎把整卷百鬼譜都背熟了,初一朱安斌去鋪子的時候我已經想到些端倪,現在雖然還不完全清楚狀況,卻也理出了大致發生的狀況。

看著桌上擺的我那些破爛似的家什,再看看屋裡無不豪華奢侈的陳設,我不禁感嘆造化弄人。

如果當初在狄家老宅,我要的不是百鬼譜,而是狄家的勾魂馭屍術,遇到眼下這種情形,不說手到擒來也不至於現在這麼抓瞎。

現在看來,就謀取利益而言,能勾魂馭屍的確比了解鬼要實惠的多。

做好所有準備,我走到朱飛鵬面前沉聲說:

「我能耐有限,現在能做的就是死馬當活馬醫。趁現在還沒有開始,你們還有選擇的機會,還可以去找其他人。」

朱飛鵬搖了搖頭,「我不是沒接觸過所謂高人,相比他們,我還是更信任你們。換做其他人,剛才聽完那段錄音,不光不會走,怕是還會抬高價錢……我只顧賺錢,沒有教好兒子,可我不糊塗,我知道有底線的人,比空有本事的人更值得信賴。」

我沒再多說,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拉起窗帘,在桌上點起了一排蠟燭。

和瞎子、竇大寶一起把書櫃搬到了屋子的中央。

我拿過準備好的紅繩,穿過一枚銅錢後將紅繩的一端綁在一把竹刀上。

一連綁了七把銅錢竹刀,我才停下來長吁了口氣。

竇大寶墨跡到我身邊瓮聲瓮氣的說:

「我師父說,拘魂奪魄是很耗費元氣的,那是技術活。你行不行啊?」

瞎子也小聲說:「你有沒有把握?貌似你以前都沒幹過這些,能不能撐得住場面啊?」

我呵呵一笑,「如果換了以前,我連半分把握都沒有。」

「現在呢?」竇大寶問。

「怎麼都有兩分把握吧。」

「靠!真搞不懂你為什麼要給自己找麻煩!」瞎子橫了我一眼,轉身走到一邊去了。

「唉,還不是有求於人,為了小包租婆唄。」竇大寶嘀咕了一句,也走過去和他並肩站在一起。

我摒了摒氣,拈起一道符籙就著燭火點燃,兩眼緊盯著書櫃大聲念誦法訣:

「天圓地方,律令九章,天騶激戾,萬鬼伏藏;日落沙明,陰陽交泰,四方鬼王,奉我敕令;所拘魂魄,即刻放行!所傳魂魄,速來報到!敕令!」

隨著最後一聲大喝,我甩手將一把綁著紅繩的竹刀朝著書櫃甩了過去。

「噗!」

蔭屍木所做的書櫃本來木料堅實,沒想到施加了符咒的竹刀竟一下釘進去一寸有餘。

銅錢撞擊竹刀手柄,發出『叮』一聲脆響,居然經久不絕。

我趕忙把紅繩的另一端綁在手腕上,同時繼續念誦著法訣符咒。

猛然間,手腕傳來一陣寒意,緊跟著像是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想要把我身體裡的某樣東西從骨子裡拽出去似的。

我只覺的大腦一陣恍惚,連忙臨時改口,念誦起破書上的清心定神法訣。

對我而言,破書上記載的法訣符籙就是我壓箱底的本事,以前雖然不能算無往不利,但每次施展總還能全身而退。

可是這一次,我接連大聲念著法訣,卻仍然感覺大腦一陣陣暈眩。

那股強悍的吸引力似乎想要通過紅繩,將我從身體裡剝離出去,吸入書櫃似的。以至於我整個人都不由自主的身體前傾,被拉扯的朝著書櫃邁了一步。

「幽冥玄宗,萬氣本根……視之不見,聽之不聞……」

我雙眼緊閉,抱元守一,繼續念誦法訣。十根腳趾彎曲,緊摳著地面,和這股無形的陰寒吸力對抗,汗水竟像是瀑布般順著臉頰脖頸涔涔而下。

「禍禍,不行就算了,別硬撐!」瞎子急道。

竇大寶也急道:「為了救那混蛋不划算,收工吧,咱不幹了!」

見我沒反應,竇大寶大聲道:「我來幫你!」

「別過來!」我猛然睜開眼。

「別過去!」瞎子一把拽住竇大寶,「現在過去,你想害死他?!」

「他他媽鼻血都下來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來他根本鬥不過那塊爛木頭!」竇大寶急得跳腳。

「兄弟,鬥不過也要鬥啊,天底下沒有人平白無故幫人的,我不幫朱安斌,以後怎麼求段乘風幫忙……」

我在心裡默默的說了一句,正準備再度念訣和蔭屍木傳導的吸力對抗。

突然,就在竇大寶再次急得一蹦三尺高的時候,我透過他跳起的腳下,看到了門外的一樣東西。

我緊了緊牙關,奮盡全力大聲喊:「大寶,把傘給我!傘……傘……」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16:21
第十九章 惹禍上身


竇大寶愣了一下,跑到客廳拿了油紙傘回來,問我該怎麼做。

我緊咬著牙關,示意他把傘給我。

就在接過傘的一瞬間,左手腕的紅繩拉力劇增,我腳下一個踉蹌,竟連著被往前拽了兩步。

我趕忙站穩腳步,再次大聲念起法訣,同時右手一甩,撐開了油紙傘。

傘面張開的一剎那,左手的拉力明顯一鬆,緊接著,就見被紅繩貫穿的銅錢散發出淡淡的白光,慢慢朝著我這邊滑了過來。

「這男的是誰?」竇大寶瞪大眼睛問。

「是朱安斌!」我心中暗喜。

本來就是死馬當活馬醫,剛才我還後悔自己太衝動,沒想到關鍵時刻竟然有了轉機。

這五寶傘是野郎中師門傳承的法器,雖然五鬼已經不在裡面了,傘本身卻仍有著收取陰魂的能力。

我本來只是用這把傘遮擋雨雪的,沒想到竟派上了大用場。

看著銅錢緩緩向這邊靠近,我懸著的心也稍許放下了些。

在普通人看來,銅錢自發光芒,自己朝著紅繩一頭滑動,已經是很神奇了。

但我和竇大寶卻能看到,銅錢發光,是因為上面附著一個淡淡的男人身影,這人就是朱安斌。

魂魄發出的光是白色,這說明他現在還是生魂。

如果散發出綠光,那就是陰魂,就再也無力回天了。

銅錢來到跟前,我趕忙反手將它握住,一把扯斷紅繩,將銅錢交到握著五寶傘的右手。

同時又從桌上拿起一把穿著銅錢的竹刀,挑了一張符籙燒著,再次射向書櫃。

符咒聲中,紅繩繃緊,這次有五寶傘在手,沒有遇到明顯的阻力,銅錢就沿著紅繩滑了過來。

連著射出六把竹刀,除了第一次險些出意外,接下來都異常順利。

我心中大定,拿起第七把竹刀甩向了書櫃。

這一次竹刀釘在書柜上,我竟隱約聽到一聲男人的怒吼。

不等反應過來,紅繩就已經綳的筆直,末端的銅錢以超過先前幾倍的速度朝著我滑了過來。

這一次,銅錢發出的竟不再是白色的光芒,而是血一般強盛的紅光!

竇大寶揉了揉眼睛,驚呼:「這不是朱安斌!」

「是蔭木傀!」

看到紅光中附著的是一個惡形惡狀的男人身影,我又驚又怒。

我從來沒遭遇過這種狀況,眼見那個『死人臉』滿面猙獰,張牙舞爪的向我撲來,本能的就想撒開手裡的紅繩。

可還沒等我鬆手,紅繩就已經繃緊到了極限。

隨著『死人臉』一聲獰笑,釘進書櫃的竹刀竟被生生拔出,反轉刀身以迅雷之勢朝著我射了過來。

我大驚失色,想要躲避卻已經來不及了,只能伸出左手去抓刀身。

不對勁!

看著逼近眼前的死人臉和飛射而來的竹刀,我心中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巨大的恐慌。

就在竹刀迫近眼前的一刻,我猛然醒悟過來,『死人臉』是蔭木傀,它本來就是五行木煞,竹刀雖然帶煞,卻同樣是五行屬木,煞氣遠不如蔭木傀!

等想明竹刀已經被蔭木傀控制,再想做出反應卻已經不可能了。

我一咬牙,就想不計後果的硬接。

「陰陽開合,雙景二玄,右拘七魄,左拘三魂,令我神明,與形常存……封!,」

就在千鈞一髮間,我耳邊突然傳來老丁蒼老冷厲的聲音。

隨著一個『封』字響起,桌上的兩枚桃符竟然同時彈了起來!

桃符只是彈起一尺多高,便又落回了桌上,迎面而來的竹刀卻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撓,停滯在了半空。

下一秒鐘,老丁和張安德的聲音同時響起,卻是念誦著常人難以分辨的法咒。

法咒聲中,『死人臉』的五官逐漸扭曲,原本的惡形惡狀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驚恐和不甘。

「啊……」

凄厲的慘叫聲中,銅錢散發出的紅光連帶著『死人臉』的身形竟驟然鑽進了我面前的竹刀里。

眼看竹刀向地上落去,我反應過來,反手一抄把竹刀抄在手裡。

拿到眼前一看,發現竹刀竟變得和蔭屍木一樣,成了血紅色!

張安德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你太莽撞了,你以為蔭木傀是尋常邪祟,那麼好對付?幸虧蔭屍木里只留存了他一魂一魄,我和老丁合力才能將他的魂魄封印在竹刀里,要不然你我三人全都要結果在這裡了。」

「一魂一魄……」我乾笑兩聲,「你們兩個老傢伙,終於能辦點實事了。」

我就奇了怪了,雖然不知道這倆老頭如今是怎樣一種存在,可在有限的幾次交談中,不難聽出,兩人能否重入輪迴是和我的生死捆綁在一起的。

既然是這樣,兩人明明有能力幫我更多,卻又為什麼很少出手呢?

對於這個問題,我並沒有糾結太久,因為老丁再度開口了:

「我和老張身為桃符,只能預知福禍,卻不能掌控福禍間的轉變,這些你以後慢慢會明白的。現在我只能告訴你,這把竹刀里不光封印了蔭木傀的一魂一魄,朱安斌留存在蔭屍木中的一魂,已經和蔭木傀的殘魂糅合,同樣也被封印在了竹刀里。」

「什麼?」我愕然瞪大了眼睛,「那怎麼辦?怎麼才能把他弄出來?」

我急著問道,兩個老頭卻再沒有回應。

我好像已經明白,老丁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貌似是只有等到一件事擰巴的不能再擰巴,擰巴到難以預料結果的時候,兩個老東西才會出現,把事態控制在一個關鍵點上。之後整件事會演變成什麼樣,那這兩個貨就不管了……

「轟!」

聽到悶響,我回過神抬眼一看,就見原本堅實的書櫃竟碎裂成了一堆木渣。

先前木頭裡血液般的漿汁已經乾涸,以至於看上去,那就像是一堆碎裂的乾屍殘骸。

看著手裡血紅色的竹刀,我徹底傻眼了……

「徐先生……」

「徐禍,你趕緊坐下歇歇吧。」

聽到朱飛鵬和林彤的聲音,我朝兩人看了一眼,緩過神才發覺渾身都被汗浸透了。

我放下竹刀,把五寶傘換交左手,攤開右手,先前那六枚銅錢已經變得和尋常銅錢一樣。

我隨手放下銅錢,合上傘,腳步虛浮的走到一旁坐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朱飛鵬才小心翼翼的問事情進行的怎麼樣了。

我搖了搖頭,猶豫了一下說:

「你們要有個心理準備,就算朱安斌能夠被救回來,他可能也不是以前的朱安斌了。」

我告訴朱飛鵬,朱安斌留在蔭屍木里的六魄已經被我收進了傘里,三魂之一被封印進了竹刀。

林彤不解,追根究底。

竇大寶給她和朱飛鵬解釋說:

人有三魂七魄,現在只找到一魂六魄,也就說明,另外兩魂一魄還在朱安斌的身體里。正因為他和蔭木傀的魂魄沒能完全交替,所以才說他還可能有一線生機。

「為什麼說就算救回來,他也不是原來的他了?」林彤看著我問。

我緩了口氣,說:

「普通的鬼附身,只能是陰魂侵佔肉身,不能侵佔靈台,如果靈台被侵佔,那就是被奪舍了。人的靈台只能容納三魂七魄,現在朱安斌不見了兩魂一魄,蔭屍木里卻只留下蔭木傀的一魂一魄。如果兩者其餘的魂魄都在同一個肉身裡,唯一的結果就是,兩者其中一魂已經糅合一體。雙魂合一,不可能再分離,所以說,朱安斌已經不是以前的朱安斌了。」

「徐先生,那接下來該怎麼辦?」朱飛鵬急著問道。

「等!」瞎子冷冷道。

「等?」林彤不解的看向他。

瞎子冷眼和她對視,「你聽過錄音了!朱安斌為了得到屍油、為了玩的嗨,付出了他所謂無足輕重的代價;然後為了家產、為了害你,又和降頭師之間達成了某種協議。連他那豬腦子都意識到,他之所以不對勁,的確和降頭有關。你們該不會想不出,他家裡為什麼會有蔭屍木吧?」

「你是說,是降頭師想要他的命?」朱飛鵬喃喃的問。

「準確的說,不光是要他的命,還想奪他的肉身,讓蔭木傀奪舍成為真正的五行邪煞。」

瞎子邊說邊走到我面前,點了根煙,塞到我嘴裡,自己又點了一根。

「降頭師經營了那麼久,現在臨門一腳被你壞了好事,他不會善罷甘休的,一定會找上你。徐禍禍,你不是蠢人,我能想到的,你應該也想到了。我剛才沒有阻止你,可是我想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你甘願惹這天大的麻煩?」

「唉……」竇大寶走過來搭住他肩膀,「老劉,禍禍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比我還了解。這事咱哥仨回頭再說吧,現在無論是福是禍,惹都惹了,還能怎麼辦?只能兵來將擋……」

「水來土掩。」瞎子又瞪了我一眼,轉頭對朱飛鵬說:

「這件事到此已經告一段落了,徐禍先前說過,我們只能儘力而為。現在他扛了這禍事,背後主使的降頭師就不會再找別人,你們盡可以裝作不知道有這回事,『朱安斌』回來後就不會傷害你們。至於最後能不能救得了你兒子,只能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了。」

朱飛鵬揉了揉老眼,點點頭,「好,多謝幾位了。我會讓人把酬勞打到你們賬上。」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16:44
第二十章 怪鳥圖案


和朱飛鵬、林彤分別後,我給段乘風發了條簡訊,把這邊的情況說了一遍,然後說我想找我的愛人,問他在哪兒,方不方便見一面。

結果發過去沒多久,電話就打來的。

號碼是段乘風的,打電話的卻是段佳音。

電話一接通,她就厲聲說讓我不要再打攪她師父。

我終於忍不住發火,對著電話罵道『去你媽的,你算什麼東西』!

掛了電話,一旁的瞎子皺著眉頭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

「你以前不會這樣的。走,找個地方,咱們好好聊聊。」

三人直接回了後街的鋪子,竇大寶重新點了炭爐,接著中午的茬繼續涮鍋子。

瞎子說,我把蔭木傀的一魂一魄封印進竹刀,讓他不能徹底奪舍,他一定會找上我。

更主要的是,蔭屍木被打造成書櫃,放在朱安斌的家裡,這背後一定有人主使。

假如主使人就是降頭師,那我這趟無疑是惹了大麻煩,必須小心防備。

我點了點頭,看著撲簌簌翻滾的砂鍋發獃。

瞎子和竇大寶碰了碰杯,喝了口酒,涮了一波羊肉吃了,才放下筷子問我最近為什麼這麼反常。

興許是收攝魂魄耗費了太多精力,我感覺疲憊不堪。

我不想對瞎子有所隱瞞,就讓竇大寶替我說。

瞎子聽完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說:

「你早就懷疑徐潔不是普通人了?你一直不敢面對,你怕我看出來,所以上次她回來,你才沒讓我和她見面?」

我無力的點了點頭。

在和樹小區3號樓里,那個黑雨衣雖然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可我還是認出,她是徐潔。

那時我已經開始明白,徐潔不是普通人。

瞎子說:「你接朱安斌的買賣,是因為段乘風發了話。你想通過段乘風找到徐潔。」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段四毛總阻止我和段乘風接觸,連在電話裡都不讓我和段乘風說話。」

「段四毛阻止你和段乘風接觸,一定有她的原因,畢竟泄露天機太多,對自身是有極大損耗的。段乘風不光是她師父,還是她老爸,她這麼做不難理解。」

我點點頭。

道理我都懂,可事到如今,唯一可能知道徐潔底細的老何像塊木頭似的躺在醫院裡,我想不出除了段乘風我還能找誰幫忙。

瞎子幾次張嘴,都沒有說話,最後端起酒碗一口氣喝了半碗,才說:

「我明天啟程去一趟中山市,直接去找段乘風。我不敢保證能問出徐潔的下落,但……但既然他先前幾次點醒你,對你和徐潔的事肯定是算到過的。我去找他,段四毛應該不會阻攔。」

「謝了。」

竇大寶訥訥的說:

「如果見到段乘風,可以的話,讓他順便幫忙算算肉鬆現在在哪兒,我有點想它了。」

瞎子給我和竇大寶發了根煙,自己也點了一根,皺著眉頭抽了一口,忽然站起身說:

「帶我去看看那個地窖。」

三人來到廚房,挪開碗櫃,依次下到上次發現的地窖里。

我指了指一面牆,說上次下來,廟門就在那裡。

瞎子沒說話,拿出羅盤盯著看了一會兒,來回走了幾步,收起羅盤看向我。

「那座廟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廟裡供奉的無眼神像又是誰?」我問。

瞎子眼神微微閃縮了一下,搖了搖頭說不知道,然後轉身順著梯子爬了出去。

我心下狐疑,看眼神,他分明想到了什麼,為什麼不肯直說呢……

我沒有追問,只說明天和他一起去找段乘風。

他堅決反對,說我在電話裡對段佳音爆粗,那已經是失控的表現了。不管能不能找到徐潔,生活總要繼續下去。我要做的是儘快調整自己的心態情緒,然後老老實實的去上班。

最主要的是,段佳音不光是段乘風的女兒,還是他的徒弟,如果我也去,她或許就會算到些什麼,那樣一來,很可能連他都見不到段乘風。

我只能是苦笑。

道理人人都懂,可自己的事自己知。

如果說徐潔只是一個渺小的石子,可我這潭死水在被她打動以後,已經再難繼續平靜了……

轉過天早上,我剛到局裡報到,趙奇就找到我,說寇偉想見我。

「寇偉是誰?」我皺著眉頭問。

「三白眼。」

「三白眼……」我反應過來,「他現在在哪兒?為什麼要見我?」

「他現在被單獨羈押在東城看守所,今天早上忽然說要見和他作對的那個陰陽先生。除了你,還能是誰?我覺得你還是去見他一面比較好,你也知道,他把所有案子一個人背了,幕後真兇還在逍遙法外。」

「好。」

兩人驅車來到東城看守所,在一間會面室等了約莫七八分鐘,三白眼被帶了進來。

一進門,他就盯著我,陰鶩的目光就像是要把我吞進肚子裡似的。

「你找我幹什麼?」我冷眼和他對視。

三白眼坐進椅子,看了趙奇一眼,說:「我想和你單獨談談。」

「不可能,那不符合程序。」

三白眼皺了皺眉,「你到底是什麼人?是警察?還是陰陽先生?」

我抿了抿嘴,沉聲說:

「我是陰倌,也是法醫。」

「陰倌…法醫……」

看著他有些茫然的樣子,我想到了那次四平崗監獄醫院的經歷,問:「你和王宇是師兄弟?你們的師父是誰?」

三白眼回過神來,定定的看了我一會兒,突然咧嘴笑了。

「你笑什麼?」

「嘿嘿,你想問的問題應該有很多吧?」

我盯著他不說話。

「想知道真相,想抓到所謂的幕後真兇?可以,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訴你。」

我仍然沒說話。

三白眼舔了舔嘴皮子,臉上的笑容不但沒有收斂,反倒更加的邪異、更加歡暢。

趙奇忍不住皺眉,「你以為你一個人全扛下來,我們就抓不到主使你的人了?」

「不是我以為,這是事實。」三白眼嘲諷的看了他一眼。

見我仍然不發話,身子往前探了探對我說:

「你既然是陰倌,就應該知道那些所謂的命案不是普通的案子,都是別有目的的。我可以告訴你真相,但不是在這裡。」

我笑了,「怎麼?你還想我放你出去?」

三白眼搖了搖頭,靠進椅子抬手點了點自己的心口窩,「無論我交不交代,我這條命都保不住了。我活著的時候絕對不會告訴你真相,但是死了以後可以。」

「你做了那麼多惡,無論交不交代其他人,都逃不脫死刑!」趙奇顯然有些惱火起來。

三白眼朝我咧了咧嘴,「我就說單獨談,你非得給我講規矩。呵呵,他聽不懂,你不會也不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冷笑,「既然這樣,那就等你被執行死刑以後來找我吧。」

「不用等執行死刑,過了今晚就可以。」三白眼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

我不禁皺了皺眉,「你什麼意思?」

「我活不過今晚了。」

「活不過今晚?」

三白眼點了點頭。

我和趙奇對視一眼,心裡的疑惑逐漸加重起來。

三白眼忽然把戴著手銬的手抬到胸前,一粒一粒的解開上衣扣子。

「我的大限到了。」他沉聲說了一句,猛然扒開了上衣。

看到他露出的胸膛,我不禁身子一震。

在他的胸口,竟赫然有著一隻黑色的怪鳥紋身。

這怪鳥和之前幾次見到的怪鳥幾乎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先前看到的怪鳥,眼睛是血紅色的,而他身上的這隻,卻只有眼窩,沒有眼珠。

「警官,你是不是以為這是紋身?」三白眼用嘲諷的語氣向趙奇問道。

趙奇皺眉,剛要開口,張開的嘴卻猛地往回倒吸了一大口氣。

眼前的景象也讓我頭皮發緊,本能的站了起來。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反應,是因為我和趙奇都看到,原本沒有眼睛的怪鳥圖案,竟猛然翻出了一顆幽綠色的眼珠。那明明只是身體上的一幅圖案,驟然翻出的眼珠子卻像是活的一樣,不但會轉動,而且明顯是在看著這邊。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喘著粗氣問。

之前在四平崗的時候,曾聽鬼羅剎說怪鳥是什麼陰鴞,可百鬼譜上並沒有關於陰鴞的記載。

另外我還發現一個特別的地方,那就是陰鴞的眼睛是血紅色的,而三白眼胸前的怪鳥,眼珠子是綠色的。

三白眼似乎只是想讓我們看一看那怪鳥,目的達到,邊扣扣子邊盯著我緩緩的說:

「我可以先解答你一個問題。你在廢工廠和監獄醫院見到的是我修鍊的陰鴞,也算是我的法身。我的魂魄可以和肉身分離,附在陰鴞身上去任何地方。」

我點了點頭,重又坐回椅子裡。

如果先前他這麼說,我一時還難以理解。

但通過牛眼溝的經歷,我對法身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所以他一說,我便明白了之前的諸多疑惑。

第一次見到三白眼是在蓮塘鎮,只是一眨眼,他就消失在了人群裡。

第二次是在老城區的湘菜館,那次他明明被堵在死巷子裡,怪鳥飛過,他便沒了蹤影。

在廢工廠的時候更為詭異,前一刻還在和我纏鬥,下一秒隨著怪鳥的出現,他就僵死過去,卻又出現了另一個真正的三白眼……

原來這都是陰鴞『搞的鬼』。

人可以把鳥煉成法身……這傢伙學的法門還真是十足的妖術啊。

三白眼仍是盯著我說:「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訴你,但是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今天晚上保住我的魂魄,不被鬼鴞奪走!」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16:47
第二十一章 鬼鴞


  “你怎麼這麼肯定你今天晚上會死?鬼鴞又是什麼東西?”我心裡疑惑到了極點。

  “從拜入師門那天起,我的命就不是自己的了,只是沒想到老東西會做的這麼絕!”三白眼咬牙切齒的說道。

  “老東西是誰?”我問。

  “是……”

  三白眼驀地反應過來,及時住嘴,看著我,又露出了那種邪異的笑容:

  “想知道?答應我的條件,等我做了鬼,就告訴你老東西是誰。”

  不等我開口,他就自顧自的說:

  “我身上顯露出的不是陰鴞,而是被鬼鴞侵襲的印記。陰鴞可以依附法身,鬼鴞卻是寄附陰魂。一旦陰魂被鬼鴞攝取,就失去了輪回的機會,保留著靈智,卻要永遠留在那沒有生命的邪鳥體內,供某人驅使。呵呵,我早該想到的,物盡其用一直都是老東西的做派……”

  “永遠留在鳥的身體裡,保留靈智……”

  我不禁寒了一個。

  我還想再問清楚鬼鴞究竟是怎樣一種存在,三白眼卻搶先說:

  “我可以告訴你陰鴞是如何煉製的,但對鬼鴞卻也瞭解不深。只知道那是老東西煉製出來,沒有生命的僵屍鳥。這種鳥可以攝取有道行的陰魂,被攝取的陰魂將永不超生,永遠受人驅使。一旦違抗命令,魂魄就會受到比地獄道還要痛苦的煎熬。”

  “說的你好像經歷過一樣。”我有些不以為然。

  實在是這種說法讓人覺得太匪夷所思了。靈智不失,困囚在鳥的身體裡,那不是成了鳥人……人鳥……

  三白眼像是想起了什麼,眼中竟露出了極度的恐懼,“我沒有經歷過,可我見過老東西的鬼鴞,我認識那只鬼鴞……變成鬼鴞,比下地獄更可怕!”

  我說:“你既然這麼怕,為什麼不乾脆說出老東西是誰?讓員警把他抓了,不比你找我幫忙更切實際?”

  “員警?”

  三白眼再次用不屑的目光掃了趙奇一眼,把手銬在桌上磕了磕,對我說:

  “你覺得如果不是你三番五次跟著摻和,員警能抓住我嗎?如果不是我辛辛苦苦修煉的陰鴞被鬼羅刹給毀了,就算被員警抓住,和沒抓又有什麼區別?我真有點懷疑,你這個陰倌是冒牌的,你難道不明白在陰陽術數面前,員警渺小的像一隻螞蟻,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那是你自以為。”我冷冷的說。

  三白眼又笑了,這次是苦笑:

  “我找你只是抱著萬一的僥倖,只想試一試。沒有人想要永遠做一隻被人驅使的鳥,可老東西實在太邪門了。我是他的徒弟,可我這點道行和他一比,呵呵……”

  我沒有再就交代與否和他多辯駁,想了想,問:“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肯定今晚鬼鴞會來?”

  三白眼搖頭,“不是鬼鴞會來,是老東西要把我變成鬼鴞。我不知道今晚會發生什麼,可我知道,身上出現鬼鴞的印記,我就一定活不過今晚。總之我答應你,只要你有本事保住我的魂魄不被鬼鴞攝取,然後送我去輪回業報,我就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訴你。”

  說完,靠進椅子,帶著玩味的笑意看著我。

  三白眼被管教帶回監室。

  趙奇問我:“你相信他說的話?”

  我說:“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經認定自己會死,而且認為自己不可能逃脫被鬼鴞攝魂的命運。所以才會堅持和我講條件,目的也只是抱著萬一的僥倖心理。”

  “你打算怎麼做?要不要把人提回局裡?”趙奇問。

  我看了他一眼,說:“把人提回局裡,真要死了,黑鍋誰背?”

  趙奇拱了拱腮幫子,沒言語。

  我說:“這事兒不光得和看守所的人溝通,為防萬一,還得把老郭搬來。”

  趙奇想了想,點點頭拿出了手機。

  半晌,他掛了電話,說郭森交代,先別跟看守所的人說這事,等他趕到再說。

  眼看快到中午飯點,兩人先行離開看守所,就近找了家飯館吃飯。

  菜剛上來,郭森就趕到了。

  聽趙奇把三白眼的話具體一轉述,郭森本來就黑的臉更加陰沉的像鍋底一樣,好一會兒才沉聲說:

  “寇偉這條線索非常重要,無論他說的是真是假,我們必須有所準備。”

  他轉向我說:“如果是真的,那就全靠你了。”

  我苦笑,“如果是真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會發生什麼狀況。”

  郭森說:“盡力就好。”

  三人又商量了一番,吃完飯,正準備去看守所,趙奇的手機忽然響了。

  他接起電話沒說兩句,臉色就變了。

  掛了電話,抬眼看著我和郭森,“林所長打來的,三白眼出事了。”

  我心裡一驚,連忙跟兩人上車。

  火急火燎的剛趕到看守所,就見一輛救護車搶在我們前頭開了進去。

  一路跟著開進內監區,林東和幾個獄警管教都焦急的等在監室樓外,一見救護車趕到,立刻招呼人把擔架往車上抬。

  三人下了車,郭森去向相關人員瞭解情況,我和趙奇徑直來到擔架邊。

  才和我們談過話不久的三白眼,此刻正躺在擔架上身體不住的抽搐,五官扭曲,臉色煞白,滿臉都是黃豆大的冷汗,顯然十分的痛苦。

  他似乎看清是我,猛然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嘴巴開合,似乎想說什麼。

  我猶豫了一下,彎下腰把耳朵湊到他嘴邊。

  “那個醫生……是……是老東西的人……”三白眼用幾乎不可聞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說道。

  “什麼醫生?”

  我又把耳朵貼近一些,卻沒聽到回應,起身一看,他竟已經暈死過去了。

  看著三白眼被抬上救護車,我轉過頭看著隨車來的醫護人員。

  目光落在一個人的身上,我心裡猛地一激靈。

  這人是醫生,卻不是從醫院來的,而是看守所裡醫務室的醫生。

  是那個火葬場化妝師唐夕的男朋友——姜懷波。

  救護車離開,我走到姜懷波面前問:

  “姜醫生,還認得我嗎?”

  姜懷波點點頭。

  “那個犯人是怎麼回事?”

  “王管教在……在監控裡看到出狀況,就……就把我叫過去。我看他像是……是盲腸炎發了。”

  “盲腸炎?”

  聽他說的磕磕巴巴的,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一言不發的盯著他的眼睛。

  “沒什麼事,我先回……回去了。”姜懷波被我看的不自在,說了一句,轉身匆匆走進了樓裡。

  郭森走了過來,說他問過了,就監控看來,犯人是突發急病。

  我盯著姜懷波的背影,直到他轉過彎不見了身影,才回過頭對郭森和趙奇說這可能不是偶然,我們最好跟去醫院看看。

  去醫院的路上,趙奇邊開車邊問我:

  “三白眼昏迷前說什麼了嗎?”

  “你還記不記得老樓那件事?”我反問。

  “這不是廢話嘛,當然記得。”

  “樓頂的那些小墓碑不可能無緣無故消失,還有我帶下來的那塊,那些墓碑肯定是有人拿走了。”

  趙奇沉吟著說:“看守所不是外人能隨便進來的,我也懷疑是內部人員拿了,但老林堅持說他的人不可能做那種事,那對他們來說沒任何意義。嘶……這兩件事有關係嗎?”

  我沒有立刻回答他,遲疑了一下,扭頭看向郭森,“郭隊,那次我家裡發現無頭屍,報警電話你聽過了,一共有多長?”

  郭森眼珠微微轉動,說:“五十七秒。”

  “一分鐘不到,也就是說,報警人基本沒多餘的話,就只是說出我家的位址,然後說我床下面有屍體。”

  郭森點了點頭,“是這樣。”

  “幾句話而已,需要刻意背下來嗎?”

  “我想過兩種可能,一是要說的內容非常重要,一個字都不能錯,錯了就會改變原來的意思,所以要背下來;另一個可能是報警人想要隱藏自己的某種說話特點,那種特點是比較明顯,難以糾正的。”

  “比如說結巴!”

  郭森點點頭,“是這樣。”

  車停在醫院門口,趙奇猛地轉過頭,“那個醫務室的姜懷波不就是結巴?老樓出事的那天晚上他值班,你和沈晴回來後,何尚生幫錢濤還魂的時候他去了外面,他有機會拿走樓頂的小墓碑,也有機會拿走儲物室裡的那個小墓碑。難道他和老陰有牽連?”

  我抿了抿嘴,“三白眼昏迷前說的是:那個醫生,是老東西的人。”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16:50
第二十二章 傍身錢


郭森和趙奇都是資深刑警,聽我一說,立刻就想到了關鍵。

「寇偉『生病』不是意外。」郭森說。

「要不要讓人把他控制起來?」趙奇問。

「暫時不要。」

「先不要。」我幾乎是和郭森同時阻止道。

郭森看著我問:「你什麼想法?」

我說:「像三白眼這種人,仗著自己通曉邪術,根本就不把警察放在眼裡,對於這類人是很難有突破口的。如果上次報警的真是姜懷波,那他還算是有點良心。對這樣的人,與其打草驚蛇,不如等需要的時候試著加以利用。」

郭森點點頭,說那就先不去管他,把三白眼的事解決完再說。

我說我從來沒聽說過什麼鬼鴞,三白眼又只說他活不過今晚,具體會出現什麼狀況也沒說清楚。

我能做的,就是晚上守在醫院見機行事。

進了醫院,得知三白眼已經搶救過來被送進了監護室,我問一個看守所的負責人,醫生說他是什麼情況。

那人聳聳肩,說是突發心血管疾病。

我暗暗搖頭,這種結論就和法醫說死者是猝死一樣含糊。

看來三白眼突髮狀況多半不是偶然,而是有人為了方便做事動了手腳。

如果真是這樣,姜懷波的嫌疑就更大了。

我對郭森說,我要先回去做些準備,晚上再過來。

回到後街,我又削了一些竹刀,摒氣凝神畫了一些黃紙符籙。

正準備去醫院,褲兜裡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拿出手機見顯示的是一個陌生號碼,我皺了皺眉,接了起來。

「你幫我師父賺了錢,我不會欠你人情。」對方一上來就直接了當的說。

我愣了一下,「段四毛?」

「什麼段四毛?!」聽筒里傳來段佳音的咆哮。

我沒想到她會給我打電話了,猶豫了一下說:

「上次我不該在電話裡罵人,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怎麼?你還想當面罵我?」

段佳音明顯有些悻然,不等我開口她就冷冰冰的說:

「廢話少說,我打給你是因為不想欠你人情。下面我說的每一句話,你最好給我聽仔細了,我只說一遍。

首先你記住一點,無論在陽世還是在陰間,錢都是好東西。在陽世金銀傍身心不慌;去陰地,多準備些買路錢只有好處。

第二點,你本來就是個禍胎,每次都那麼明目張胆的踏足陰陽,你小命早晚玩完,如果想多活幾天,你最好遮掩一下身份。

第三……」

我靜靜的聽她說完,雖然有諸多疑問,但還是心生感激。

這婆娘雖然生硬冰冷,但今天說的這番話,明顯是深思熟慮後對我加以提點。

我沒有發問,只是發自內心的說:「謝了,四毛。」

「不要再叫我四毛!」

「好的,四毛。」

「啪!」

她直接把電話掛了。

「金銀傍身心不慌……」

我回過頭,問竇大寶上次從狄家老宅帶回來的兩個元寶在哪兒。

竇大寶把兩個小元寶拿給我,問我今晚需不需要他幫忙。

我搖頭,說因為三白眼的特殊身份,這件事的尺度很難把握,作為局外人,還是越少人參與越好。

我又從鋪子裡拿了些紙錢元寶,想了想,去後屋拿了野郎中送的五寶傘,然後開車回到了醫院。

我問趙奇,三白眼怎麼樣了。

趙奇說他狀態很穩定。

我轉頭看了看監護室外守護的幾個看守所警員,低聲說讓他跟我出去一趟。

兩人來到醫院後邊,找了個背人的角落,我拿出紙錢元寶,分做兩堆點燃。

「這是燒給誰的?」趙奇問。

「一堆是買路錢,一堆是傍身錢。」

「不明白。」

我說:「跑高速要交過路費,陰陽先生來去陰陽也不能全靠刷臉的。不打點打點,萬一哪天碰上鬼差,說話都沒底氣。」

「傍身錢又是什麼?」

「燒給我自己的。」

「燒給自己?」

我點點頭,「這些以前我也不懂,是段四毛告訴我的。在陽間一分錢難倒英雄漢,陰間也少不了用錢。」

「陰間……陰間的錢怎麼花?」

「我哪兒知道,我又沒死過?她這麼說,我就照做唄。」

我說的是實話,段佳音在電話裡機關炮似的說了一大堆。聽上去莫名其妙,還有些含糊其辭,可仔細一想,她說的都是一些關於陰陽的基本常識。

我這個陰倌本來就是矇事的,破書上可沒有這些瑣碎的記載,所以一直以來都忽略了。

聽了她的話,回想起以前的經歷,還真是有點害怕。

要照這麼看,段佳音雖然『不上路』,卻比段乘風要少了幾分彎彎繞,來的更加直接。

看著我燒紙錢,趙奇幾次張了張嘴卻沒說話,最後點了根煙,深深的吸了一口,噴著煙說:

「上次在牛眼溝,你說……說小靜去了蘇州,那是怎麼回事?」

聽他說話聲音都在打顫,我不禁暗暗嘆了口氣。

在牛眼溝我用蕭靜試探他真假,過後我就後悔了。我還沒蠢到以為他老年痴獃,把這件事給忘了。

他能忍到現在才問,內心不知道掙扎了多久,已經是自我剋制到了極限了。

想到那次在和樹小區3號樓的經歷,我問他:「蕭靜是哪裡人?」

「本地人。」

「本地人……」我喃喃道。

關於那次的疑惑,再次被勾了起來。

那次在和樹小區,我先後見到了兩個蕭靜。

後來證實,其中一個是奪了蕭靜肉身的女鬼,名字叫蕭雨。她是活屍,需要通過吸血等方式活著。可她大字不識幾個,那就無法通過微信勾搭被害人。而且瞎子說,就見到她時的狀況而言,她也不可能害過人。

在那之前,我和蕭靜唯一的一次見面,是在看守所老樓的日軍俱樂部,另一個蕭靜認得我,她有可能是真正的蕭靜,可她為什麼會出現在和樹小區?

「不對!」

我驀地站了起來。

「怎麼了?」趙奇小心的問。

見他一臉忐忑,我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胳膊,說蕭靜的事我一直都在幫他留意,讓他先別多想。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點點頭,轉身往回走。

我跟在後面,眉心再次擰成了疙瘩。

我忽然想到一個細節,那就是當天晚上我和沈晴在進入日軍俱樂部的時候,都抹了鍋底灰。

蕭靜是鬼,她不可能看到我。既然她沒見過我,在和樹小區又怎麼會認出我?

……

我隔著監護室的玻璃,看看病床上的三白眼,又看看一旁正常跳躍的顯示屏,莫名的有些緊張。

該死的三白眼,你哪怕多給我一點提示也好,現在我半點方向沒有,心裡能有底嘛。

眼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快到十一點了,我坐在走廊的椅子裡,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感覺一陣冷風吹過,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睜開眼,就見一個人影正從我面前經過。

我起先沒在意,可等我看到這人的樣子,猛然就從椅子裡躥了起來。

「怎麼了?」郭森和趙奇同時看向我。幾個衝盹的看守所警員也抬頭看了過來。

我快步走到窗邊,往監護室里看了看,回過頭又看看那人飄忽前行的背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從我面前經過的不是旁人,而是此刻正躺在裡面病床上的三白眼!

「郭隊,你在這裡看著,趙隊,跟我走。」

我急著說了一句,邊追邊拿出裝牛眼淚的小瓶子遞給趙奇。

趙奇仰臉往眼睛裡滴了兩滴,剛低下頭就低呼起來:「三白眼怎麼出來了?」

話音未落,身後就傳來郭森急切的聲音:「快!快送急救室!」

我回頭看了一眼,轉過身邊走邊低聲說:「三白眼沒耍花樣,子時一到,他就魂魄離體了。」

聽著身後嘈雜的聲音,趙奇直嘬牙花子,「他這是要去哪兒?你有法子把他弄回去嗎?」

「他要是死鬼我還能收了他,可他現在還是生魂,我怎麼弄?」

「那現在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只能跟著他。」

我拿出桃木釘遞給趙奇,讓他隨機應變。

跟著三白眼來到樓梯間,見他飄忽往樓下走,我心裡越發的沒著沒落。

不知怎麼地,我又想起了段佳音在電話裡說的那些話。

她說的那些雖然莫名其妙,可貌似有個共同點,那就是都和陰地、陰間有關。

難道說三白眼的魂魄是要去什麼陰地?

三白眼走到樓梯拐角處,緩緩轉過身,繼續神情麻木的往下走,眼睛裡不帶半分感情,就好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我和趙奇跟著他往下走了兩層,趙奇忽然小聲說:

「怎麼忽然有點冷啊,還有,你不覺得似乎有點太安靜了嗎?」

我看了看牆上2樓的標誌,隔著安全門往走廊上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白慘慘的日光燈顯得有些發青。

雖然說是夜裡十一點,可這裡是醫院,的確是冷清的有些過分了。

我想了想,說顧不上管那麼多了,如果三白眼上午說的都是真的,那今晚要做的就是盯緊他,就算生魂變死鬼,也要他做我們的『鬼線人』!

三白眼到了一樓,仍然沒有停下,而是繼續往樓下走。

看看牆上的標誌牌,我和趙奇同時抹了把腦門。

再往下就是醫院的太平間了……

兩人小心翼翼的跟著往下走,轉過樓梯的拐角,我和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不是因為三白眼不見了,而是看到安全門的兩邊站著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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