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異術] 陰倌法醫 作者:天工匠人 (連載中)

   
吟雙 2019-2-19 14:38: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861872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08:08
第十章 桑半仙


「她這是怎麼了?」潘穎驚恐的問。

我示意她別說話,下意識的把手搭在一旁的包上。

又過了一會兒,桑嵐的樣子變得更加的詭異,雖然五官沒有本質的改變,可是無論怎麼看,都是個容貌蒼老的老嫗模樣。

她忽然毫無徵兆的睜開了眼睛。

「啊!」

潘穎掩口驚呼。

看清桑嵐的雙眼,我也差點喊出聲。

她的眼睛本來黑白分明,很是美麗,現在卻變得黑多白少,眼珠子似乎大了三分之二,幾乎都看不到眼白了。

更詭異的是,這對烏溜溜的眼睛深處,竟閃爍著幽綠的光芒!

老獨瞪著獨眼,像是失了魂似的愣愣的看著桑嵐,突然雙膝一曲,跪在了地上。

我想去扶他,老軍一把拉住我,朝我搖了搖頭。

老獨雙手合十在胸前,口唇開合默念著什麼,接著聲音顫抖的說:

「小五爺麾下弟子黃鐵山,恭迎上仙老祖宗。」

然後竟對著桑嵐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趴在地上不敢起來。

桑嵐面沉似水,微微點了點頭,那雙詭譎的眼睛一掃,目光落在了我身上,「哦,原來是九陰煞體,陽世惡鬼,難怪會引得老身來此。」

聽她開口,我不禁嚇得猛一哆嗦。

這聲音蒼老沙啞,哪裡還是桑嵐的聲音,分明就是個老太太!

桑嵐又盯著我看了一陣,眼皮一垂,眉頭微微一皺,像是有什麼想不通。

忽然,她抬起一隻手,把掌心貼在了胸前的位置。

片刻,眉頭舒展,緩緩點了點頭,抬眼看到桌上的酒瓶,撮唇深吸了一下,然後再次閉上了眼睛。

「恭送上仙老祖宗!」老獨前額抵著地面,大聲的說道。

就在桑嵐閉上眼睛的同時,我就感覺渾身一陣輕鬆。下意識的往臉上抹了一把,感覺滑膩膩的,才發覺自己滿頭冷汗,前胸後背也被汗水浸透了。

老軍鬆開拉著我的手,上前把老獨扶了起來。

桑嵐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兩下,驀地睜開了眼,眼睛已經恢復了原先的樣子,只是顯得有些茫然懵懂。

見她兩頰酡紅,我湊上前,小心的喊了一聲:「桑嵐?」

她轉過頭看向我,有些含糊的問:「我剛才怎麼了?」

濃濃的酒氣撲鼻,我不由得一愣。

「頭暈……」她扶住額頭,身子搖搖欲墜。

我連忙扶住她,轉頭問老獨:「老獨叔,她這是怎麼了?」

老獨同樣是滿臉冷汗,靠在椅子里直喘粗氣,好一會兒才擺了擺手說:

「她只是沾了酒氣,歇一會兒就沒事了。快……快幫他把馬甲脫下來!」

我替桑嵐脫下馬甲,下意識的朝她胸口看了一眼,看到衣服下的一個圓形凸起,不禁一怔。

我問老獨,剛才究竟是怎麼回事。

老獨說,她剛才是被大仙附體了。

我忍不住皺眉,東北七十二路野仙、五路邪仙的神通我不是沒聽過,可既然被稱為仙家,應該都是通情達理的。

老獨都那麼大年紀了,還要給所謂的仙家磕頭,我是真有點看不過去。

桑嵐迷瞪了一會兒,忽然直勾勾的看著我問:「我又被附體了?這回是什麼啊?」

一看她的眼神,我就更奇怪了。

她酒量差的要死,半杯白酒下肚看什麼都是直勾勾的,現在這樣子,明顯是喝大了啊。

可她明明沒有喝酒,又怎麼會醉的?

老獨看出了我的疑惑,讓我稍安勿躁,他慢慢給我們解釋。

潘穎見桑嵐除了暈乎沒別的狀況,好奇心又起,殷勤的拿起酒瓶給老獨倒了杯酒,讓他邊喝酒邊說。

老獨乾笑兩聲,端起酒杯潑在地上。

潘穎一愣,弱弱的問:「老獨叔,你咋生氣了?是不是我做錯什麼了?」

老獨搖搖頭,指著酒瓶說:

「這酒已經被上仙喝過了,不能喝了。」

我拿起酒瓶一聞,果然沒半點酒味,再看看滿臉通紅的桑嵐,才有點明白過來。

老獨說,各路仙家出馬都有各自的規矩。

請胡家要上草卷,也就是煙草;請黃家要上卡辣,所謂的卡辣,就是酒。剛才上桑嵐身的是黃家上仙,這瓶子裡的酒,是被上仙給享用了。

聽他仔細一說,我才知道,他早先果然是出馬弟子,供奉的是胡黃常蟒中的黃家。

老獨指了指那個紅葫蘆,說那是黃家大仙賜的寶貝,但凡和黃家有緣,即便葫蘆裡裝的是水,也能喝出酒味來。

那件馬甲是用白狼的皮縫製,出馬弟子開堂請仙時靈台大開,這時如果有路過的邪祟搶先附體,難免會節外生枝。

狼皮馬甲代表著弟馬的身份,穿在身上,過路邪煞見了,知道是弟子請仙出馬,就會繞行。

我忍不住問:桑嵐在這之前根本都不知道出馬是什麼,怎麼能輕易請到仙。

老獨搖了搖頭:「她根本就沒有請仙,而是仙家找上了她!」

「怎麼會這樣?」我更加摸不著頭腦。

老獨說:「我剛才只想試探一下她的體質和仙緣,並沒有開堂請仙。葫蘆裡裝的,只是清水而已。哪想到她只喝了一口,就喝出了酒味,再喝一口,竟然就引來仙家附體!」

說到這裡,他神情顯得十分糾結,點了根煙,狠吸了兩口,瞪大眼睛看著桑嵐:「也不知道你這閨女是造了大孽,還是福緣齊天,竟然一下就請來了黃三太奶……」

「我的個媽呀。」老軍一屁股摔進了椅子裡。

我也是連著倒吸了好幾口冷氣。

雖然我對出馬了解的不多,可也不是一無所知。

七十二路野仙中以胡家為首,黃家次之,最常出馬的就是胡黃兩家。

胡三太爺、胡三太奶、黃三太爺、三太奶,這可是胡黃兩路仙家的祖宗,掌管天下胡黃兵馬堂。

一般出馬弟子能請來兩家的末節小仙都是要折壽的,桑嵐居然被黃三太奶附體,那她豈不是……

難怪老獨要對她行那麼大的禮呢。

我問:「老獨叔,仙家……還有先前的鬼羅剎,為什麼會附在她身上啊?她被附身,會不會傷身折壽啊?」

貌似這才是最關鍵的所在。

「如果傷身折壽,剛才被三太奶附體,她現在還有小命在嗎?」

我鬆了口氣,剛想接著問,老獨就拍著大腿說:

「能被黃家上仙附體的,只能是本身具有仙鬼體質的人。這類人最容易被仙家上身,但又不會被尋常的孤魂野鬼覬覦,被仙家上身,也不會折壽;即便損耗些精力,睡一覺也就補回來了……在我們這一行里,管這類人叫半仙!」

半仙?

我糾結的看向桑嵐:「桑半仙……」

離開林場的時候,老獨把那個包袱送給了桑嵐。說自己早就收山不幹了,也沒有收徒弟的打算,葫蘆和馬甲在他手裡也沒什麼用,權當是送給桑嵐做個紀念。

我喝了酒,桑嵐也暈暈乎乎的,所以回去只能是潘穎開車。

據她自己說,她是同批學員中,繼桑嵐後第二個拿到駕駛本的。

路上我忍不住小聲問桑嵐,她們是什麼時候報考駕照的。

桑嵐含含糊糊的說:「去年放寒假前……」

我默默的打開了手套箱,把保險單緊緊的攥在了手裡……

到了桑嵐家樓下,我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

我往桑嵐胸前看了一眼,猶豫著說:

「我覺得你這半仙是假,能輕易被上身,可能和鬼頭玉有關。雖然老獨叔說被附身不會傷到身體,可……你們最好還是去找一下顧羊倌,問清楚的好。」

「我為什麼要找顧羊倌?」桑嵐直勾勾的盯著我:「你才是我請的陰倌。」

「呵,你也知道我不做了,我現在就是……」

不等我說完,兩片溫潤的嘴唇就貼上了我的嘴唇……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10:42
第十一章 301的死屍


看著桑嵐搖搖晃晃走進樓洞,我還有點發懵。

這小女人,酒量不行,酒品也這麼差,怎麼著就借著酒勁占我便宜?

潘穎追到樓門口,忽然回過身,沖著這邊豎起中指,張了張嘴,好像說了句什麼,然後轉身進了樓門。

回到家,剛想拿鑰匙開門,門從裡邊打開了。

「回來了。」徐潔看著我抿了抿嘴唇。

我借著殘留的酒勁一把抱住她,含糊的在她耳邊說:「累死我了,想睡覺。」

本來還想進一步的親熱,可不知道怎麼,想到桑嵐下車前暈暈乎乎的那一下親密接觸,我就覺得有些心虛,有一種背叛的愧疚。

「你身上有女人的味道。」徐潔忽然說道。

我猛一激靈,有點心虛的看著她。

她輕輕推開我,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和她呼吸相聞,我似乎聞到一股腥甜的味道。

見我發愣,徐潔眉毛一挑,露出一絲頑皮的笑意,「大寶都跟我說了,你昨天一晚都沒睡,現在還滿身酒氣……趕緊洗把臉,上床睡一會兒吧。」

我是真困了,心說等睡醒了再好好跟她把昨晚的事交代清楚。進屋胡亂洗了把臉,硬是把她搬到床上,摟著她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懷裡沒人。

看看外邊,天已經黑了,看看錶,晚上九點,又在床上眯了一會兒,下床來到外屋。

桌上扣著飯菜,還有一張紙條。

我拿起紙條,見上面寫著:我家裡打電話來,說家裡出了點事,我得回老家一趟,你好好照顧自己,記得每天吃早飯。

我皺了皺眉,拿出手機打給徐潔,她卻關機了。

坐進沙發,我鬱悶的點了根煙,有些失落,也有點惱火。

怎麼說走就走,就不能當面跟我說一聲?

「嗚……」

肉鬆從茶几底下探出狗頭,像是知道我心情不美麗似的,嗚咽了一聲,趴在地上靜靜的看著我。

第二天一早,剛下樓,就見幾輛警車開進小區,停在了不遠處。

「徐禍!」郭森從車上下來,招手讓我過去。

「郭隊,出什麼事了?」

「有人報警,7號樓301發生了命案。」

7號樓,不就是我隔壁的單元樓?

馬麗下了車,讓我提箱子跟著上去。

到了3樓,301外面已經拉起了警戒線。

進了屋,就見隊里的幾個刑警站在廁所門口,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我走過去,往裡看了一眼便是一愣。

老舊的浴缸里放滿了水,一具男屍直挺挺的躺在裡面。

但讓人覺得悚然詭異的並不是屍體,而是洗手台上方的鏡子上,居然畫著一道血紅色的符!

根據筆劃擴散蜿蜒的痕迹,可以肯定,這符籙絕不是用硃砂之類畫的,而是用鮮血畫上去的!

郭森小聲問我這符是幹什麼用的。

我說不清楚,我從來沒見過這種符。

經過馬麗同意,我打開化驗箱,走到浴缸邊開始檢驗屍體。

死者大概三十歲左右,個頭不高,偏瘦,一絲不掛,渾身煞白沒半點血色。

除了兩條腿搭在浴缸外面,屍體的腦袋和身體都泡在水裡,兩眼緊閉,除了臉色慘白,並沒有痛苦的表情,就像是在水下安詳的睡著了一樣。

我仔細查看了一下屍體的外表,發現死屍下巴下方,左邊的頸部部位,有幾點灰白色的印記。

因為屍體是泡在水裡的,徵詢完法證的意見後,我就想把屍體的上半身撈起來。

我捋起袖子,把手伸進浴缸。

就在我的指尖剛碰觸到死屍肩膀的一瞬間,死屍的眼睛竟猛然間張開了!

「啊!」

即便我膽子夠大,可還是被這一幕嚇得怪叫一聲,跌跌撞撞的倒退了好幾步,這死屍的兩個眼珠子里竟然全是白眼仁!

換了平常,馬麗就算不教訓我,也會調侃我幾句。

這次她卻少有的挨在我身邊,半天說不出話,臉色變得煞白,因為呼吸急促,胸口劇烈的起伏不定,顯然也被嚇得不輕。

好一會兒,她回過頭皺著眉頭問郭森:「死者是瞎子?」

郭森搖頭,「死者叫裴少義,是一家電腦公司的程序員。」

程序員?

程序員怎麼可能是瞎子……

我深吸了兩口氣,再次走上前。

這一次看的分明,屍體的眼睛里的確沒有眼仁,兩隻眼睛就像是沒有上色的石膏像一樣,全是死魚白。

一個法證在身後說:「水樣已經提取過了,把水放了吧。」

我點點頭,拔開了浴缸的塞子。

就在水開始汩汩往下漏的那一刻,我就開始後悔了。

浴缸里的水本來是很清的,可以透過水麵,清晰的看到死者的毛孔。

可水剛一開始漏,死屍的身體下部,就像是被一股強大的吸力往外吸一樣,冒出了一股股惡臭刺鼻的黑色液體,瞬間就將浴缸里的水染得像墨汁一樣,連屍體都看不見了。

「嘔……」

「嘔……」

熏人的臭味讓不少人都乾嘔起來。

看著浴缸里正緩慢泄漏的黑水,我隱約覺得不妙。急著想去把屍體撈出來,郭森和馬麗卻硬是把我拽出了廁所。

「怎麼會這樣?」郭森擰著眉頭問。

「是內臟腐爛的味道,嘔……」馬麗剛說了一句,就忍不住捂著胸口一陣的乾嘔。

因為惡臭,所有人不得不暫時撤出301。

足足過了二十多分鐘,臭味還沒有散盡。

已經吐了一撥的馬麗咬咬牙,戴上口罩,讓我跟她進去。

重又來到廁所,看到浴缸里的情形,兩人同時呆住了。

浴缸里的黑水沒有完全漏完,因為出水口被一大團黑色的絮狀物堵塞,污水還剩下五分之一。

屍體顯露出來,卻不是原先的正常模樣,而是變成了一具皮包骨頭的乾屍!

因為嚴重脫水,屍體的嘴皮子崩開,滿口的牙和萎縮的牙齦都暴露在外面。眼皮依然張著,卻只剩下兩個眼窩,沒有了眼珠。

更詭異的是……鏡子上的那道血符,不見了!

「這他媽什麼情況?」

一向沉穩的郭森這次也沉不住氣了。

這跟他的心理素質無關,而是眼前的死屍給人的感官刺激,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夠承受的。

乾屍有很多種,無外都是一層乾癟的黑皮包著骨架。

而眼下的這具屍體,卻像是身體里的一切內臟、雜質、色素都隨著剛才那些黑色的液體流走了一樣,只留下一張白紙似的白皮包裹著白色的骸骨……就連嘴裡露出的牙齦都是白色的!

想起之前看到的情形,我屏住呼吸,伸出一隻手,抬起死屍低垂的下巴。

看清頸部的狀況,我渾身一麻,心臟幾乎都停止了跳動。

「那是什麼?」馬麗問。

我艱難的說:「貫穿傷,死者被咬穿了頸部大動脈。」

想到之前屍體的顏色,我下意識的喃喃道:「他被吸乾了血。」

馬麗伸手在死屍腹部按了按,白色的肚皮下立刻顯現出一條蜈蚣狀的凸起。

那是後背脊骨……

我和她對視一眼,摘掉一隻手套,從化驗箱里拿出一支強光電筒,對著屍體的眼窩和嘴巴照著看了看。

「真正的皮包骨頭……內臟、大腦……所有組織結構全都沒了。」

馬麗緩了好半天,才讓人把屍體打包帶回局裡。

我走出大門,摘下口罩,連著深呼吸。

不經意間,目光落在隔壁的門牌上,我不禁一愣。

7號樓301……

那不是跟我們6號樓的303只隔著一面牆?

雖然是法醫,可我還是覺得有些喪氣。

回到局裡,著手對屍體進行深入化驗,卻發現根本沒多少實際可操作的。

屍體除了皮膚,就是骨骼和牙齒,再有就是後來從浴缸裡抽取的污水樣本。

馬麗從實驗台前起身,回到辦公桌后,拿起驗屍報告,停頓了一下,又丟回桌上,隨手抓起了電話。

「喂,林教授,我是馬麗。今天早上警方在老城區發現一具死屍,我實驗室人員無法準確判斷屍體狀況。我想申請把屍體移送學校實驗室,進行更深入的分析。」

馬麗和對方說了幾句,忽然抬頭看了我一眼,對著話筒說:

「徐禍也參與了今天的工作,就他這段時間的表現,如果校方同意,我可以提前給他打分。」

我一激靈,連忙雙掌合十朝她拜了拜。

馬麗瞪了我一眼,鄭重的對電話裡說:

「不存在徇私,在最近兩次的工作中,他面對屍體時的冷靜已經超過了總局實驗室的所有法醫人員。對,包括我。」

見馬麗掛了電話,我噙著下嘴唇走上前,掏出手機感激的看著她,「姐,你說吧,漢庭還是7天,就算是五星級,我也豁出去了!」

「滾蛋!」

馬麗快速的在電腦上敲出一份文件,列印出來,連同沒簽名的驗屍報告一起丟進我懷裡,「滾去前邊,讓老郭在移送驗屍申請上簽字!」

「謝了,麗姐。」我由衷的說著,向她欠身鞠了一躬,轉身走了出去。

在郭森的辦公室等了大概二十多分鐘,他才拎著個文件袋回來。

只看了一眼馬麗遞交的申請,就在上面簽了字,叫來楊蕾,讓她拿給局長簽署。

我說沒什麼事我就先回辦公室了,他讓我先別走,留下討論一下案情。

我對這位老大哥是十分尊重的,知道他這段時間因為李青元、廢工廠童屍的案子壓力大,也就沒敢跟他貧嘴。

他把案件資料說了一遍,從文件袋裡拿出一部套著密封袋的手機,邊翻邊說:

「這手機應該是屬於死者裴少義的,根據微信留存的一些聊天內容,初步判斷,這件案子是由網戀引發的。」

「網戀?這程序員可夠奔放的。」我下意識的翻了翻眼皮。

郭森點點頭,「根據聊天記錄,死者至少和三名女性關係曖昧,我已經讓技術科去調取更多內容了。」

他忽然一頓,「誒……這個頭像倒是挺特別……筱雨……」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10:46
第十二章 沒有頭的白袍子


「筱雨?」我猛地一怔。

「是啊,這女的就叫筱雨,她的頭像……」

不等郭森說完,我就快步走到他身邊,看向手機屏幕。

只一眼,頭「嗡」一下就懵了。

上面是微信的對話界面,其中一個人的頭像,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那是兩個手工拙劣的泥娃娃……果然是筱雨!

兩人的對話不但露骨,筱雨竟然還給對方發了一張照片。

照片裡是一個只穿著內衣,搔首弄姿的女人,雖然沒拍到臉,卻能看出身材十分的美好。

「徐禍,徐禍?」

「啊?」我下意識的應了一聲,才有點回過神來。

「你認識這個筱雨?」郭森問。

我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說不認識。

後邊郭森再說什麼,我都只是敷衍了事,直到走出辦公室,整個人都還恍恍惚惚的,滿腦子都是訊息

『寶貝兒,我想你了,你在哪兒?我受不了了,我想見你,我要X你。』

『我就在你附近,近的你想都想不到。』

『你在哪兒?我去找你,要不,你來我家,我家在……』

『好啊,我去你家找你。』……

呵呵,一個7號樓301,一個6號樓303,只隔了一面牆……是夠近的。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呼……」

掛了手機,我深深的吸了口氣,只覺得大腦從未有過的混亂,除了憤怒,更多的是一種難以描述的難過。

回到實驗室,我對馬麗說我想請幾天假。

馬麗說我是該休息幾天,調整一下心理狀態,畢竟短短的幾天內連著發生兩起詭異莫名的案子,心理素質再好都受不了,更何況我還是個實習的。

連著兩天,我都在渾渾噩噩中度過,看什麼都覺得不順眼,看哪兒似乎都能看到徐潔的影子。

我沒對郭森說筱雨就是徐潔,是因為我相信她和裴少義的死無關。

更主要的是,當我發現徐潔的『秘密』以後,感覺從未有過的痛苦。

我第一次全心的愛上了一個女人,就算死也不想讓她受傷害,然而得到的卻是背叛……

「算了,已經是過去式了。」

我對自己說了一句,起身去廁所沖了個澡,換了衣服,決定帶肉鬆回董家莊的老屋住兩天。

剛下樓,一旁忽然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

「你最好留在家裡,不然會有血光之災。」

轉過頭,就見一個年輕女人雙手抱懷的靠著樓門站在那裡。

「你在跟我說話?」我點了點自己的鼻子,仔細打量了她一眼。

看年紀,這女人也就二十齣頭,短髮乾淨利落,鵝蛋臉,樣貌只能說是中等偏上,身材卻是出奇的好。

女人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說:

「別怪我沒提醒你,你最好哪兒都別去,老老實實待在家裡。否則不光有血光之災,還可能會有牢獄之災。」

「你是誰啊?我們認識嗎?」我鬱悶的問。

女人冷哼一聲,竟然轉過身走了。

「神經病!」我低聲罵了一句,徑直帶著肉鬆上了車。

回到董家莊,把車停在村口,無精打采的往家走,到了門口,見大門竟然虛掩著。

想到上次家裡被人布設成靈堂的事,我一陣光火,從地上撿了根棍子,一腳踹開院門,剛要怒罵,看到屋子裡的人,不禁一怔。

「徐禍!」

「小福!」

季雅雲和那個女人同時低呼了一聲。

我丟掉棍子,走進屋,見除了她倆,桑嵐也在,屋子裡還飄蕩著一股古怪的氣味,像是在燒什麼東西。

「你怎麼也來了?」桑嵐小聲問,不知道是不是想到那天的事,有點不敢正眼看我。

「徐禍來了?!」裡屋傳來男人的聲音。

我又是一愣,大步走到門口,迎面就碰上了桑嵐的父親。

透過他肩膀往屋裡一看,一個頭髮稀疏花白的老人正背對著門跪在床邊,在他的面前,竟然擺著一個燃燒的火盆。

在他旁邊,站著一個十五六歲,長了個蒜頭鼻子的少年。

我想起來,這個少年就是上次去顧羊倌家裡見到的那個,好像是叫小雷。那老人就是顧羊倌了。

小雷看了我一眼,從左手抽出幾張黃紙遞給顧羊倌。

顧羊倌接過去,嘴裡含糊的念叨著什麼,把黃紙放進了火盆。

我捂住發悶的胸口緩緩的轉過身,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家四口,「你們在幹什麼?」

那個女人局促的攏了攏頭髮,「小福……」

我再也忍不住,狠狠一腳踹翻了當門桌子。

季雅雲和桑嵐忙上前,「徐禍,你聽我們解釋……」

「解釋什麼?這裡是我家、你們在我屋裡、在我床邊燒紙?!」

幾日來的壓抑終於在這一刻爆發了。

我掀翻了屋裡所有能掀翻的東西,不顧所有人的勸阻,砸碎了能砸碎的一切,拿著姥爺的遺像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出去。

「徐禍,徐禍!你聽我說……」桑嵐的父親和季雅雲追了上來。

「說什麼?」

我一把打開他伸過來的手,指著老屋說:「我無論你們有什麼理由,來之前起碼應該跟我打聲招呼吧?!想來就來,想挖哪兒挖哪兒……」

我聲音不自禁的發顫,從鑰匙圈上摘下老屋的鑰匙丟在地上,「從現在開始,你們想幹什麼都隨便,這房子以後歸你們了。」

「徐禍……」

桑嵐和那個女人也跟了出來。

「都別他媽搭理我!我以後不想再見到你們任何一個人!」

來到村口,上了車,打著火一腳油門沖了出去。

「砰!」

剛開出沒多遠,一輛麵包車沒頭沒腦的從岔路沖了出來,狠狠的撞在了我的車頭上。

我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好一會兒,才緩緩從方向盤上抬起了頭。

感覺眼前一片通紅,臉上黏糊糊的,伸手一摸,抹了一手的血。

「小福!」

「徐禍!」

聽到喊聲,我下意識的回頭看去,見桑嵐一家向這邊跑來,心裡又是一陣憤怒。

想要下車和麵包車的司機理論,手剛搭上車門,就覺得一陣強烈的暈眩,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頭痛欲裂,呲了呲牙吸了口氣,睜開了眼睛。

看清周圍的情形,我只覺得心底和後背同時一陣發涼。

我竟然還在車裡!

天已經黑了,外面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

我心裡說不出的苦澀。

都沒人報警嗎?就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兒……

不對!

我忽然反應過來,就算再怎麼樣,桑嵐和季雅雲見到我撞車,也不會不叫救護車。

就算我昏迷前看到的是幻覺,她們沒有趕來,可這條路是通往村外的主路,白天人來車往,路過的人看到出了車禍,也會報警。

我怎麼會還在車裡呢?

感覺臉有些僵硬,我抬手抹了一把,感覺有些剌手。打開車裡的燈就著燈光一看,手上全是乾了的血嘎巴。

血都他娘的幹了,我這是昏迷多久了?

「我他媽真是命硬!」

我自嘲的說了一句,抽出餐巾紙,胡亂擦著臉。

我想看看擦乾淨沒有,就把後視鏡往下掰了掰,把臉湊了過去。

就在這一瞬間,我猛地一哆嗦,感覺像是寒冬臘月整個人被丟進了冰窟窿,渾身的血都涼了。

透過後視鏡,我就看到車後座上有一個人,這個人穿著一件白袍子,肩膀上空空蕩蕩的,竟然沒有頭!

雖然經歷過不少邪乎事,可大晚上的見到車裡有個沒腦袋的人,我還是被嚇得魂不附體,伸手就去開車門。

可就在我的手指剛摸到門把手的時候,一隻手悄然無聲的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渾身一震,心沉的都快掉到褲襠裡去了。

包!我的包呢?!

我戰戰兢兢的斜過眼珠看向副駕駛,卻只看到了姥爺的遺像。這才想起之前滿心惱火,只把姥爺的遺像帶了出來,包卻丟在了老房子里。

「朋友,我和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要來搞我?」

我強作鎮靜的說了一句,感覺那隻手還搭在我肩膀上,斜眼朝著後視鏡裡看去。

那個沒有頭的白袍人身子前傾,一隻手搭在我肩膀上,沒腦袋的腔子幾乎都快貼到了我背上!

我反應過來,他根本就沒有頭,怎麼能聽見我說話!

我想念法訣,可腦袋裡像是灌了漿糊,根本就連一句破邪法訣都想不起來。

「媽的,拼了!」

我一咬牙,身子往前一趴,猛地拉開車門跳了出去。

跌跌撞撞的跑出十幾米,這才轉身看向後方。

透過車窗,就見車後座是空的,沒腦袋的白袍子竟然不見了!

「難道是幻覺?」

我喘了幾口粗氣,小心翼翼的往回走了幾步,仔細看,車裡的確沒有人。

我甩了甩頭,轉眼看向那輛麵包車,見司機趴在方向盤上,更覺的莫名的詭異。

「真他媽見鬼了,怎麼都沒有人報警?」

我抬手想看時間,卻發現錶盤碎了,錶針不走了。

想掏手機,摸遍口袋沒找著,才想起之前在老房子里一陣亂砸,手機也被胡亂扔了。

我走到麵包車旁,想看看那司機怎麼樣了。

剛想去拉駕駛座的車門,不經意間看了一眼車窗,差點沒嚇得尿褲子。

車窗玻璃模糊的映出我的上半身,我穿的是一件黑色的棒球夾克,夾克的周圍卻『鑲了』一圈白邊兒。

我強壓著驚恐,微微側了側身,赫然就看見,那個沒有頭的白袍子,正站在我的背後!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11:02
第十三章 又見冥婚


「去你媽的!」

我也顧不上看司機怎麼樣了,胡亂捏了個普通的道家手印,往後一掄胳膊,也不管打到沒打到那傢伙,撒腿就往村裡跑。

一口氣跑回家,見院門虛掩,推門就沖了進去。

「砰!」

我狠勁關上院門,倚在門上喘著粗氣。

感覺心跳的沒那麼厲害了,我深吸了口氣,轉過身,透過門縫往外看。

一看之下,不由得又打了個寒噤。

那個白袍子居然就正對著大門,直挺挺的站在門外頭!

我他娘的招誰惹誰了,幹嘛粘著我不放?

「艹,你給老子等著!」

我忍不住罵了一句,心說我管你是精是怪,等拿了包,老子讓你好看!

我鎖上院門,剛想進屋去拿包,忽然間,院子的一角傳來一聲怒罵:「馬勒戈壁的!」

緊接著,我就看到一個人影翻進了院子。

黑暗中,我看不清那人的樣子,卻見他跳進來後,隨手拿起了牆邊的一把鐵鍬。

這他媽是來賊了啊!

我心裡嘀咕了一句,貼著院門挨到牆角,抄起了一根棍子。

可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一個人影翻進了院兒裡。

這人低聲和先進來那人說了句什麼,然後就拿起牆邊的鐵鎬,和先前那人一起走到了房前。

我心裡犯疑,如果是賊,絕不會進來就抄傢伙。關鍵是……我怎麼覺得這情景有點眼熟呢?

我正覺得疑惑,後進來那人一腳踹開了房門,大聲喝道:

「裡面的人,出來!」

下一秒鐘,他明顯哆嗦了一下:「我去!」

「趙奇!」我驀地瞪大了眼睛。

屋裡原先是黑漆漆的,可就在這人把門踹開的同時,門裡窗戶竟然透出了昏黃搖曳的光。

借著這光亮,我就看見踹門的是趙奇,拿鐵鍬那人竟然是我自己!

我猛然想起來,這不就是那天趙奇接到線報,和我一起來董家莊找三白眼時的情形嘛!

怎麼會這樣的?

通過敞開的門,看到屋子裡的情形,我不禁又是一呆。

屋裡吊著黑色的紗帳,桌上擺著供品,卻點了兩根紅色的蠟燭,儼然就是那天來的時候看到的冥婚靈堂。

可不同的是,桌上沒有照片,桌子兩邊的椅子上卻坐著兩個人!

一個穿著大紅喜服,頭上頂著紅蓋頭,另一個男人長袍馬褂,頭上戴著舊時候地主老財戴的瓜皮帽,胸前還斜挎著一朵大紅花。

這分明就是新郎新娘的打扮……

『另一個我』衝進屋裡,大怒如狂的扯著紗帳,像是根本沒看到坐著的兩人。

就在『我』扯紗帳的時候,左邊那個新郎打扮的人忽然站起身,走出了屋子。

因為背著屋裡的燭光,我看不清他的臉,只見到他在趙奇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後就穿過院門,走出了院子。

接著趙奇跟著跑了出去,『另一個我』發了一通火後,發現趙奇不見了,也跑了出去……

我已經徹底反應過來,這根本就是那天來董家莊時的『案件重演』。可我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難道我在做夢?

我在腿上擰了一把,感覺很清晰,這不是夢。

難道是……靈覺?!

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釋了。

在狄家大院和章萍老家的後山上,我先後兩次出現過百鬼譜中所描述的靈覺,看見了狄金蓮被殺和老皮匠作惡。

剛才看到的情形,和那兩次十分的相像。

那個新郎……

不對啊!

新郎走了,趙奇和『我』跑了出去,屋裡還有個人呢!

新娘子還在那兒坐著呢!

「咣!」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響動,我嚇得猛一激靈,轉過身,就見院門一震,又是「咣」一聲響。

我一下想到了那個沒有腦袋的白袍子,他在撞門!

我再也顧不上想剛才的事,跑進屋想找自己的包,可找來找去也沒找著。

我心裡直罵娘,這他媽是招了哪門子邪了,我包哪兒去了?

就在這時,撞門聲停了下來。

難不成那東西撞不開門,放棄了?

我剛稍稍鬆了口氣,猛然間,就感覺一隻手從身後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炸開了……

那東西沒有頭,根本就不是人,丫不用撞門也能進來!

戰戰兢兢的斜眼看向後方,看清身後那人,我眼珠子差點掉到腳背上。

搭住我肩膀的不是白袍子,而是那個新娘子!

「回房吧。」新娘子輕聲說了一句。

我一愣,心說這都哪跟哪兒啊,什麼叫回房吧?

可心裡覺得莫名其妙,腳下卻像是不受控制似的,就那麼被她搭著肩膀,像喝多了一樣晃晃悠悠的進了裡屋。

來到裡屋,新娘子放開我,徑直坐在了我床上,就那麼雙手放在腿上,靜靜的坐在那裡。

我心裡疑惑到了極點,一咬牙,上前把她的紅蓋頭揭了下來。

看清新娘的樣子,我猛然一怔。

通過剛才的情形,我已經想到新娘子有可能是桑嵐,因為那天是她被人作法配冥婚的。

可蓋頭揭開,看到眼帘低垂滿面含羞的美嬌娘,我更加的如墜雲霧,徹底迷糊了。

眼前這個盤著古代婦人髮髻,穿著大紅喜服的新娘的確是桑嵐,可那天明明是配冥婚,她本人為什麼會在這兒?還是這副打扮?

「桑嵐。」我試著喊了一聲。

我的聲音不大,可桑嵐卻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渾身猛一哆嗦,原本看著自己腳面的眼睛抬起來看向我,眼睛裡滿是驚疑不定。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好半天,她才瞪著我問:

「徐……徐禍?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兒?」

我使勁咽了口唾沫,點了點自己的鼻子,卻只能是毫無意義的揮了揮手,「我也想有個人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看來那個人不是你。」

這特麼絕對是大實話。

從我在車上醒來後發生的一切,全然都超乎了我的想象和認知。

桑嵐站起身,四下看了看,轉眼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怎麼又來你家了?我是怎麼來的?」

看著她秀眉微蹙卻嬌艷欲滴的模樣,我脫口說:

「還能怎麼來?我娶回來的唄。」

「什麼?」

桑嵐眉頭蹙的更緊,下意識的順著我的目光低頭往自己身上看去。

「呀!」

看清自己的穿著,她像只兔子似的往後一蹦,抬眼愕然的看向我。

我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這一跳實在太像周星星了。

「你還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別問我,我特麼要知道是怎麼回事,我跟你生的兒子就該叫徐乘風了,哈哈哈……」

「什麼徐乘風……」桑嵐滿臉通紅,追過來在我胳膊上擰了一把。

我笑著躲開她再次伸出的魔爪,不經意間往窗戶看了一眼,笑容戛然凝固在了臉上。

窗戶關著,透過玻璃,隱約就看見院子裡竟然影影綽綽的站滿了身影。

「啊!」

桑嵐也看到了這一幕,尖叫一聲,躲到了我身後。

我壯著膽子走到窗前,一把拉上了窗帘,掀開一角,偷眼看向院裡。

看清楚院子裡的情形,我如同遭雷轟電掣一般,整個人都麻了。

院子里的確站滿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仔細一看,這些人的腳後跟都不沾地,像是沒有分量似的飄忽著站在那裡……

「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啊?」桑嵐顫聲問。

我放下窗帘,聳了聳肩說:

「今天你結婚嘛,當然有人來道賀了。」

我可沒敢告訴她,這滿院子的根本不是人,是鬼!

她抬眼看著我咬了會兒嘴唇,轉身走到床邊,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你別想蒙我了,那些根本就不是人對不對?」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11:05
第十四章 紅蓋頭


我又屋裡屋外的找了一遍,仍然沒找到我的包和手機。

我問桑嵐帶手機沒有,她幽幽的看了我一會兒,抬了抬胳膊,「你看我身上有兜嗎?哪兒能放手機?」

我苦笑,眼下這情形,就算找到手機能不能打出去還是兩說。

桑嵐問我現在怎麼辦。

我說涼拌。

竹刀、黃紙符籙……所有驅邪鎮鬼的家什都在包裡,找不到包,我可沒膽子出去跟那些鬼打交道。

萬一打起來,我猜他們一定不會跟我單挑……

我告訴桑嵐,現在唯一的辦法就只能是等天亮了。等到雞鳴五更,再出去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桑嵐沉默了一會兒,抬眼看著我說:

「徐禍,白天的事……你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爸和媽……茹姨……他們本來是想打給你的,是我和小姨沒讓他們給你打電話。你現在和徐潔在一起,日子剛過順當,我們不想給你添堵,只想把事情辦完就走,我們沒想到你會來……」

「行了,別說了!」我的火氣又被勾了上來。

順當……呵呵。

或許就像顧羊倌說的,我就是個天生的大禍害。無論多努力,都沒有平靜一說。

過了一會兒,桑嵐忽然站起身走到我面前,盯著我的臉看了一會兒,臉上漸漸浮現起疑惑。

「怎麼了?」我皺著眉頭問。

「你……你明明撞傷了頭,怎麼會……」

我一愣,走到桌邊,拿起桌上的一塊鏡子。看到鏡子裡的自己,不由得倒抽了口氣。

先前我確實撞傷了頭,滿臉都是血,可這會兒頭上的傷口竟然不見了。

關鍵我還發現一件更不對頭的事……

「不對勁,這裡根本就不是我家。」

「不是你家?」

「你應該記得,我白天把所有東西都砸了。」我轉過身,把鏡子拿到她面前,「但是這裡所有的東西都還完好如初。」

桑嵐半張著嘴,呼吸變得有些急促,忽然瞪大眼睛說:

「我記得我追到村外,看到你撞車,你暈了過去……我們把你送到醫院……我們本來是在醫院的!」

「喔喔喔……」

外面忽然傳來一聲公雞打鳴的聲音,我卻混亂的不能夠思考。

「不管了,先離開這裡再說!」

我甩了甩頭,拉著桑嵐就想往外走。

可就在經過床邊的時候,桑嵐猛然尖叫起來。

「啊……」

「怎麼了?」我驚疑不定的看向她。

「有人……有人……」桑嵐臉色煞白,眼淚都出來了。

我順著她下垂的目光一看,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氣。

床底下居然伸出一隻枯瘦如柴的人手,死死的抓住了她的腳脖子!

我抬腳踹向那隻手,用力踹了幾下,那隻手非但沒有鬆開,並且還用力把桑嵐往床下面拉。

「媽的!」

莫名其妙的被嚇了大半個晚上,我終於抱不住火了,舌尖往牙關一頂,就想咬破舌頭,用舌尖血對付床下的傢伙。

可是蹲下身,看清床下的情形,一瞬間我就被冒出的冷汗浸濕了後背。

床下的居然是先前追著我不放的那個沒有頭的白袍子!

更詭異的是,他的大半個身子都陷在地磚里,只有胸口朝上露在外面,而且他的身子還在緩緩下沉,就好像床下是一片肉眼看不見的泥澤,正在把他一點一點的吸進去。

「你快把他弄開啊,他快把我拉進去了……」桑嵐哭著說道。

我反應過來,剛要咬舌頭,猛然間,白袍子像是長了眼睛似的,伸出另一隻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與此同時,我只覺得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拉扯,朝著床下一頭栽了進去!

「啊!」

「啊!」

我大叫著,胡亂想要抓住什麼。

冷不丁抓住一隻手,卻聽到另一個刺耳的尖叫。

「徐禍!」

「嵐嵐,嵐嵐!」

聽到熟悉的呼喚,我只覺得身子一沉,頭像炸裂般一陣劇痛。

下意識的睜開眼,就見到季雅雲和桑嵐的父親站在面前。

感覺被我握著的手冰涼,轉過眼,就見桑嵐滿頭大汗,滿臉眼淚的看著我。

我連忙鬆開她被捏的發白的手,掙扎著坐起來,才發現我是在醫院的病房裡。

難道剛才只是做夢?

感覺頭痛欲裂,我忍不住呻吟一聲,摔回了床上。

不可能是做夢,我明明掐過自己的腿……

「我剛才是不是做惡夢了?」桑嵐哭著問。

我轉眼看向她,「你夢見什麼了?」

「我夢見……夢見我在你家裡,還穿了一身新娘穿的紅衣服……院子裡都是鬼……雞叫了,你想帶我走……床底下忽然伸出一隻手……」

桑嵐臉色慘白,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說話也語無倫次。

「院子裡全是鬼?」一個蒼老的聲音突兀的問道。

我勉強又撐起身子,豎起枕頭靠在床頭上,順著聲音看去,就見顧羊倌閉著眼睛坐在一旁,臉上滿是驚疑的朝著這邊。那個叫小雷的少年,就站在他的身邊。

古怪的是,外邊天已經亮了,小雷的手裡卻提著一個巴掌大的小燈籠。燈籠里的蠟燭還亮著,燭火炙烤,燈籠不斷散發出濃重的魚腥味。

「小雷,把冥燈熄了!」

顧羊倌說了一句,竟然站了起來,像是能看見一樣快步來到了床邊,問道:

「你們確定看到院子裡全是鬼?」

桑嵐抹了把眼淚,點點頭,「嗯,都是鬼,滿院子都是,床底下也有……」

顧羊倌猛地吸了口氣,仰起頭像是在思索想不通的事。

好一陣,他才低下頭,側臉對著桑嵐低聲問:「你說你看見了那些鬼?」

「是啊……」

「你怎麼能看見呢?」顧羊倌表情越發的疑惑。

桑嵐結結巴巴的說:

「我……我就看見了啊……徐禍放下窗帘,說等天亮再走,我和他一起看見的……」

顧羊倌臉色陰晴不定,忽然轉向桑嵐的父親,嘆息了一聲說道:

「這孩子應該是被配定冥婚了,跟那死鬼結了親,沾染了陰煞之氣,成了半陰身,所以才輕易能被鬼魅仙家上身。」

「顧先生,那該怎麼辦?」桑嵐的父親急著問道。

顧羊倌搖了搖頭,「對方應該是得到了她隨身的物品,又或是知道了她的生辰八字。能夠在人不知情的情況下給人配冥婚,足見對方邪術高明。現在冥婚已定,又過了三九時日,已經再也無法挽回了。唉,只怪我當初大意,沒有親自去董家莊查看,小雷學藝不精,才惹出這樣的禍事。」

小雷聞言低下了頭,臉上卻是一副不服氣的表情。

「顧先生,被配定冥婚,嵐嵐她會怎麼樣?」季雅雲問。

顧羊倌語氣沉重的說:

「三九一過,等同是在和合二仙面前定下了姻緣,她生是那死鬼家的人,死是他家的鬼。」

「到底是誰這麼害我?!是哪個王八蛋這麼害我!」桑嵐崩潰的大哭道。

見她哭的傷心,我嘆了口氣,伸手捅了捅她的肩膀。

「你幹嘛?」她淚眼婆娑的看向我。

「你先別絕望,聽沒聽過有句話叫『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丫是跟你定了親,可丫不是死鬼嘛?你這樣,從今天開始,你就見天穿紅衣服、紅鞋,等哪天丫來找你,你就死給丫看。死了變成紅衣厲鬼,再把丫弄死。丫魂飛魄散,你就是無主的鬼寡婦了。到時候下面的俊男美鬼隨便你挑……」

不等我說完,桑嵐就瞪起了杏核眼:「我先弄死你!」

「你……你這……」顧羊倌甩了甩手,把臉背了過去。

其他人全都一臉哭笑不得的斜眼看著我。

我被看的不自在,捂了捂裹著紗布的頭,轉向顧羊倌的背影問:

「顧前輩,怎麼著才能確定冥婚配定了?」

顧羊倌緩緩走到一邊坐下,又嘆了口氣,才說道:

「我昨晚藉助鮫皮冥燈和你的陰身煞體,喚醒了她的靈覺,讓她的生魂通過靈覺感知當日被配冥婚的經過。她說見到滿院子的鬼,那些鬼並不是要害她,而是被喜氣吸引,前去恭賀的。如果冥婚未定,不會有那麼些鬼魅聚集到那裡。」

「鮫皮冥燈……」

我看了一眼小雷提著的那盞燈籠,疑惑的說:

「據我所知,靈覺只是一個人對怨念和執念的感知,可昨晚我們的感覺很真實,我甚至能和她說話……」

顧羊倌搖了搖頭,「冥燈引路,她的生魂去了陰間,是在陰間感知到當天情形的。你體質特殊,就連崑崙太歲都被你的煞氣孵化成了鬼玉,冥燈一亮,你生魂離體,跟著去了陰間也就不足為奇了。」

呵呵,又是九陰煞體惹的禍……

我靠在床頭閉起了眼睛,有種認命了的絕望。

桑嵐忽然憤憤地說:

「我還是不明白,我連那混蛋是誰都不知道,怎麼就說我被配定冥婚了?」

小雷揉了揉蒜頭鼻,「我就這麼跟你說吧,如果你在陰間從頭到尾什麼都沒看見,這就說明你冥婚未定。你既然看到了那些鬼,就說明冥婚已經定下了。」

「這和看沒看見那些鬼有什麼關係?」

小雷瓮聲瓮氣的說:

「被配冥婚的時候,作為新娘子是蓋著蓋頭的,那肯定是看不見外面的情景的。你能看見那些鬼,肯定是被那傢伙揭開了紅蓋頭。丫連你蓋頭都揭開了,就等於是完全行了夫妻之禮,你就是丫媳婦了。」

「蓋頭?」我猛然睜開了眼睛。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11:11
第十五章 外八行的禁忌


「蓋頭?!」

桑嵐一愣,轉過頭看向我。

顧羊倌雖然眼睛瞎,但感覺卻十分的敏銳,聽她口氣不對,驟然抬起頭,「那人揭了你的蓋頭,你應該看到他的樣子才對,你第一眼看到的是誰?」

桑嵐盯著我,漸漸擰起眉頭,緩緩抬起手指向我:「是他!」

小雷猛一拍巴掌,興奮的說:

「師父,我就說我當時沒看錯,那屋子裡根本就沒有陰喜氣勢,她根本就沒被配成冥婚!原來桑嵐的蓋頭是他徐福安揭開的!」

聽他這麼說,桑嵐的父親和季雅雲都不禁面露喜色。

顧羊倌卻是坐在那裡一言不發,表情非但沒有絲毫的輕鬆,反而變得更加凝重。

過了好一會兒,他再次起身,走到病床前,卻站在那裡仍是不說話。

就這樣又過了一陣,他忽然仰起頭深吸了口氣,低下頭的那一刻,竟猛然張開眼睛看向我。

看清他的眼睛,我不由得渾身一悚,一時間心臟都好像停止了跳動。

從第一次見顧羊倌,他的眼睛就一直閉著,當時他說他眼睛不行了,我還以為他是害了眼病,又或是已經瞎了。

可當他睜開眼的一瞬間,我才發現他根本不是瞎子。

非但不瞎,兩隻眼睛透出的光彩比平常人還要銳利。

只是這種銳利的目光卻不像是人,因為他的眼底不是白色,而是一種深幽的綠色,一對眼珠差不多佔了眼睛的三分之二,瞳孔卻又幾乎擠滿了整個眼珠,這使得他的眼睛看上去就像是……像是貓科動物看到獵物時的眼睛……

「師父!」

見他睜開眼,小雷愣了一下,隨即大驚失色,竟然噗通跪在了地上,顫聲喊道:「師父……」

顧羊倌盯著我上下看了一陣,忽然抓起我的左手,反過來朝我掌心看了看,鬆開手長長的嘆了口氣,緩緩的合上了眼睛,轉身蹣跚的走到一旁,坐了下來。身姿步伐比起剛才,竟好像是一下蒼老了許多。

等他坐定了,抬起頭,我就看到他的眼睛裡竟然流出了兩道血線!

「顧先生!」

「顧先生!」

桑嵐的父親和季雅雲都是大驚失色。

「快去叫醫生!」我急道。

「不用了。」顧羊倌擺了擺手,「我違背了誓言,這雙眼睛算是徹底廢了。」

「怎麼會這樣?」我錯愕的問。

顧羊倌聲音沙啞的說:

「早些年我為了得到一件寶貝,犯了禁忌,牽羊不成,反被羊頂了。我本來以為那是無主的寶貝,可等寶物拿到手,卻被山裡的二大王給堵上了。為了保命,不得已發下重誓,從此以後不再開眼相勢。現在違背了誓言,這雙暫寄在老頭子身上的招子(眼睛)算是還給二大王了。」

我聽得渾身一震,「老前輩,你這是何苦呢?」

顧羊倌呵呵一笑,說:

「你是陰倌,和我們盜門同屬外八行,應該懂得行內的信義規矩。那天你離開以後,聽亞茹說你就是小福安,我就知道我錯了,大錯特錯,無可彌補的錯……」

「您哪裡錯了?」我疑惑的問。

顧羊倌搖了搖頭,「自唐代以後,盜門雖然所通繁雜,卻都只是些皮毛,不能和神調玄機相提並論。當年我學藝不精,卻硬是自以為是的替海山哥胡出主意,卻沒想到你之所以生就煞體陰身,有可能是人為所致。既是人為,就有更改命格的方法,我卻沒想到這點,只是一味孤行,拆散了你們一家。」

人為……

我深吸了口氣,問道:「顧前輩,你看出什麼了?」

顧羊倌面色一整,一字一頓的說:

「九陰煞體,惡鬼之身;掌背火雷,掌握水眼;腳踏陰陽,命犯……」

說到這裡,他倏然住口,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站起身邊往外走邊說:

「桑嵐是被配了冥婚,卻陰差陽錯被你這陽世惡鬼搶了親,你卻又反掌為水陰,覆手背火雷……你們之間的事,老頭子是掰扯不清了。顧擒龍啊顧擒龍,你這孽可是造大咯……」

說著,竟自顧走出門外,再也沒有回頭。

小雷跪在地上看著他消失在門外,忽然轉過身朝我磕了三個頭,站起身抹了把眼淚,「上次你們走後,師父就整天念叨,說小福安既然到現在還沒死,那就是當年他做錯了。我不知道師父哪裡錯了,可他老人家眼睛都瞎了,我求你原諒他吧。」

我點了點頭,「快去照顧顧前輩吧。」

「謝謝。」小雷說了一聲,轉身跑了出去。

我看著房門發愣,感覺有人戳我的胳膊,轉過頭,就見桑嵐一臉疑惑的看著我。

「你們剛才說的那些都是什麼意思?」桑嵐問。

我緩了口氣,說:

「自古以來,除了傳統的三百六十行,還有外八行一說。這外八行分別是盜門、蠱門、千門(騙術)、機關門、神調門(陰陽玄術)、蘭花門(娼妓)、索命門(刺客)和紅手絹(戲法)。

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規矩,每一行有每一行的禁忌。顧前輩是憋寶人,屬於盜門,雖然通曉些陰陽術,卻不該對人妄加點撥陰陽事。我是陰倌,屬於神調門……

我不知道當年具體發生了什麼,可是任何一個陰倌,都不會讓人骨肉分離來趨吉避凶,因為那根本違背人道、天道。所以他才說他錯了,大錯特錯了。」

「我問的不是這個。」桑嵐帶著哭音說。

我點點頭,「在外八行裡,憋寶牽羊有『萬盜之長,詭盜之尊』的稱號,禁忌更是嚴苛。『牽羊不成反被羊頂』,意思是說失手了,遭了報應;山裡的二大王說的是山貓,也就是猞猁,這東西身在七十二路野仙、五路邪仙以外,卻有個最邪性的毛病,那就是但凡它看中的東西,那就是它的……顧羊倌當年應該是看中了山貓視為珍寶的東西,所以才會被這二大王圍堵,不得已發下重誓。」

見桑嵐還瞪著我,我抿了抿嘴,說:「顧擒龍應該就是他本來的名字。」

「我說的不是這個!」桑嵐道。

我把左手抬起來,「火雷紋,你見過了,至於什麼掌握水眼,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他都那麼大年紀了,眼睛又那樣了,我也不好問。」

桑嵐直勾勾的盯著我:「我到今天才發現,你真有做神棍的潛質。滿嘴的胡謅八扯……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我乾笑了兩聲,無言以對。

我當然知道她關心的是什麼。

可顧羊倌睜眼以後,看似沉靜,卻明顯是有些失常了。

他是真的老了,只說他自己想說的話,根本就沒有給任何人確切的答案。

我只好說:「他最後說的那些話我真沒聽懂……」

「是你揭了我的蓋頭!」

桑嵐打斷我,「然後我就被黃鼠狼、被什麼鬼羅剎上身……是你讓我去找顧羊倌的,我找他了,可我到底也沒弄清楚,我將來會怎麼樣啊?」

我苦笑:「我也不知道我的將來會怎麼樣,你想那麼多幹什麼?」

桑嵐咬了咬嘴唇,忽然抬手指著我歇斯底里般的大聲說:

「我什麼都不管,我只知道從一開始我就是請了你這個陰倌。我媽這個人本來就沒主意,你怨她也好,恨她也好,我只能勸,不能強迫你什麼……現在這些我全都不管,我就讓你把我的事擺平!我不想再這麼每天擔驚受怕下去了,我他媽誰都不找了,我就找你!」

我沉下臉說:

「桑半仙,你是不是有點太霸道了?你找我是因為你小姨的事,我們早就結賬了。」

「你少給我打馬虎眼!你以為我沒聽出來顧羊倌說的什麼意思?是你揭了我的蓋頭,我看見那蓋頭在你手上了!」

「我……」

「徐禍!」

聽到喊聲,我轉眼看向門口。

趙奇走了進來。

「趙隊,你怎麼來了?」

「聽說你受傷了,我過來看看。」趙奇邊說邊來到跟前。

見他臉色陰沉,眼中帶著異樣的沉重,我忍不住問:「出什麼事了?」

趙奇雙手掐腰,仰起頭深吸了幾口氣,低下頭看著我說:

「有小靜的消息了。」

「蕭靜?!」我往上直了直身子。

「我昨天剛出差回來,接手了裴少義的案子……你不在的這幾天,又有一個人死了,死法和裴少義一模一樣,屍體也變成了皮包骨。」

「這和蕭靜有什麼關係?」我疑惑的看著他。

趙奇拿出手機,邊翻邊說:「我發現兩名死者都和一個女人在微信上有曖昧,這個女人微信名叫筱雨,我懷疑她就是小靜。」

「不可能。」我下意識的搖著頭,筱雨絕不可能是蕭靜,因為我清楚的知道,這個和我結識不到三個月卻讓我刻骨銘心的女人是徐潔。

「這是我拷貝的筱雨的微信資料。」趙奇把手機遞給我。

我看著他乾笑了兩聲,「她不是蕭靜。」

趙奇眼中閃過一抹沉痛,「這十二年我沒有一天不想著她,我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感覺她還在我身邊。我不會認錯自己的女人。」

我嘆了口氣,接過手機,看到屏幕上的泥娃娃頭像,忍不住苦笑。

可下一秒鐘,我猛然就呆住了。

蕭……雨!

筱雨……蕭雨……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11:14
第十六章 死摳門段四毛


轉眼見我的手機在床頭柜上,急忙拿起來打開了;翻出徐潔的資料,兩下一對比,我傻眼了。

兩人的頭像一模一樣,徐潔的名字是『筱雨』,和裴少義有曖昧的卻叫做蕭雨。

我一時無語,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

那天在郭森辦公室看到熟悉的頭像和露骨的對話記錄,我整個人都亂了,根本就沒仔細看資料。

現在想想,頭像如果不是自己拍的而是網上下的,一樣也不稀奇……

可為什麼那個蕭雨會說,她離裴少義很近,近的他想象不到呢?

我問趙奇,他為什麼認定蕭雨就是蕭靜。

趙奇說,是照片。

雖然照片沒有拍到臉,但他可以肯定,照片裡的人,就是蕭靜。

見他目光沉痛,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當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關係深入到一定程度,就算單憑一隻手,都可能認出對方。這種熟悉的辨識,沒經歷過的人是無法體會的。

趙奇看了看我頭上的紗布,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最後只說讓我好好養傷,其它不要多想。

這次撞傷遠比我想的要嚴重,整整一個禮拜,我都待在醫院。

這天中午,桑嵐提著個飯盒進來,不等我開口就說:

「已經辦了出院手續了,吃完飯就可以走了。」

我點點頭,「謝了。」

打開盒飯扒了兩口,見她坐在一邊發愣,我忍不住說:

「年輕人,不要整天這麼沉悶,天塌下來有武大郎頂著,你擔心個什麼勁。」

桑嵐轉向我,冷冷的說:

「你是不用擔心,被配冥婚的又不是你,被上身的也不是你。」

見她一臉哀怨,我不禁嘆了口氣,「這樣吧,等會兒我先和你去找顧羊倌,無論怎樣都讓他把話說清楚,這樣你至少心裡有底,知道該怎麼做。」

桑嵐掠了下頭髮,「我無所謂,你是我請的陰倌,由你來安排。」

「又來了……」

吃完飯,我剛換好衣服,郭森和楊蕾忽然走了進來。

我有些詫異,「郭隊,你這是來接我出院?」

郭森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沉聲說:

「都是兄弟,我就直說了。你是不是董家莊村東62號的戶主?」

我愣了愣,點頭,「是我。」

楊蕾說:「我們接到報警,在你家裡挖出一具死屍。」

「什麼?」我目瞪口呆。

「屍體沒有頭。」

郭森似乎是順嘴說了一句,一雙眼睛卻是緊緊的盯著我。

我愣了半天,抬起雙手說:「我跟你們回去。」

「走吧!」楊蕾翻了個白眼說。

我轉頭看向一臉錯愕的桑嵐,笑道:

「看吧,和我比,你永遠是幸運的。」

回到局裡,我被帶進審訊室,由郭森和楊蕾審訊。

除了陰陽事,我全都實話實說。

郭森的眉心擰成了疙瘩,忽然問我:

「你和車牌號為43XX1的車主是什麼關係?」

我反應了一下,搖搖頭,「我沒見過這個號牌。」

楊蕾說:「就是你出車禍那天撞的那輛麵包車,司機也就是車主,顱內出血,當場死亡。」

「靠!」我頹然的靠進椅子。

撞車本來算不了什麼大事,可一旦死了人,那就兩說了。

我想了想,疑惑的問:「郭隊,在我家挖出死屍,和我撞車有關係嗎?」

郭森盯著我:「你這麼問不合規矩。」

我點點頭,剛要開口,他就站起身邊往外走邊說:

「交警勘察過現場,你當時的車速很快;還有,麵包車上有一副空棺材,法醫科在棺材裡找到幾組DNA,證實是那具死屍的。」

等他出去,楊蕾也站起身,嘆了口氣說:

「徐禍禍,真不好意思了,你也知道程序是怎麼樣的。」

我笑笑,「明白。」

到了拘留室外,楊蕾讓我交出隨身物品。

摘手錶時,看到還沒來得及修的錶盤,我終於是忍不住長嘆了口氣。

在醫院這幾天我就越想越不對勁,顧羊倌用鮫皮冥燈送桑嵐和我去陰間,是想知道桑嵐為什麼會輕易被鬼魅附體,確認她是不是被配定了冥婚。

那個沒腦袋的白袍子出現的實在太突兀了。

鬼不像某些人會無事生非,纏上一個人,必定是有原因的……

這些天我想了很多,甚至在昏沉過後,感覺顧羊倌像是在刻意隱瞞著什麼。

可我怎麼都沒想到,警方會在我的床底下挖出一具無頭屍!

還有那個麵包車司機。

郭森問我和他有沒有關係,不是隨便問問的。

麵包車上拉著空棺材,現在證實棺材裡原本盛斂的是那具無頭屍。假設屍體是我埋的,那我自然和麵包車司機脫不了關係,甚至撞車也會被認為是蓄意殺人滅口……

我百思不得其解,一個頭兩個大,卻無法更進一步的了解情況。

以我現在的敏感身份,郭森透露的那些情況,已經算是違規了……

「鐺鐺鐺!」

第二天一早,我被一陣刺耳的響聲吵醒。

從床上坐起來,就見趙奇站在柵欄外,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我揉了揉眼睛,下床套上鞋,走過去朝他伸出兩根手指:「去看守所前,先讓我抽兩根煙。」

趙奇咧了咧嘴,拿出鑰匙打開了柵欄門,「出去再抽,有人帶了律師來給你辦保釋。」

我也沒問是誰,跟著來到前面,一進大辦公室,見到兩個身影,不由得一怔。

其中一個穿著一身職業裝的中年婦女竟然是呂珍律師事務所的呂珍。

另一個短髮鵝蛋臉的年輕女人我也見過一面,那天出門去董家莊,在樓下遇到的就是這女人。

當時她讓我留在家裡,還說我會有血光之災、牢獄之禍,我覺得莫名其妙,就沒搭理她。

現在看來……全應驗了。

我怎麼都沒想到這兩人會在這裡。

鵝蛋臉看了我一眼,冷冷的說:

「我警告過你的,是你自找麻煩。」

「你到底是誰啊?」

「段佳音。」

「段佳音?」我腦筋一閃,試探著問:「你和段乘風是……」

「他是我師父,也是我父親。」

我恍然大悟,「原來你是段大哥的女兒!你早說啊,早說我就聽你的了!是段大哥讓你來幫我的?」

段佳音瞪了我一眼,轉過身對呂珍低聲說了幾句。

呂珍走進一間辦公室,過了一會兒,和趙奇一起出來,對我說:

「手續都辦好了,可以走了。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不能離開本市。」

「謝謝呂律師。」

「不客氣。」呂珍說了一句,朝段佳音點點頭,轉身徑自離開。

我問趙奇要了根煙,剛要點,段佳音就冷著臉說:

「你還有閑心抽煙?趕緊走吧,去準備一下,晚上去解決了無頭屍。」

「什麼意思?」趙奇挑起一邊的眉毛看著她。

「出去說。」段佳音轉身往外走。

我拿回自己的東西,和趙奇一起趕了出去。

上了趙奇的車,段佳音看著窗外說:

「去火車站。」

趙奇和我對視一眼,打著火開出了警局。

「徐禍,我沒有時間,也不想浪費時間在你身上,你最好聽清楚我下面說的每一個字。

一,去找一塊百年以上的墓碑石,埋在董家莊的地煞位,也就是挖出無頭屍的位置。

二,今晚帶上法器符紙,再準備一張漁網,去西城區第四醫院。

三,以後不要再打擾我師父。

四,我這趟來,住宿費、車費、吃飯,還有幫你請律師的費用,一共是七千四百六十二塊四毛。現在把錢給我。」

我愣了一下,說:

「第四條可以理解,前面三條能不能麻煩你解釋一下?什麼地煞位……去醫院幹什麼?還有第四條,怎麼還有個四毛?」

段佳音頭也不回的說:

「四毛是我在便利店買水喝的時候,用手機支付打折扣出來的零頭。前三條我只能說這麼多,規矩你懂的。」

我和趙奇對視一眼,都有點哭笑不得。

見我沒反應,段佳音忽然抬高了聲音,有些憤怒的說道:

「你是陰倌,應該明白泄露天機的後果是什麼!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師父也不會受傷!你現在還想怎麼樣?」

我雖然覺得委屈,可還是關切的問:「段大哥現在怎麼樣了?」

「他不是你大哥!你以後別再去找他了!」段佳音厲聲道。

我點點頭,「把你的手機給我,我把錢轉給你。」

段佳音拿出手機:「七千四百六十二塊四毛。」

到了火車站,段佳音下了車,頭也不回的進了站。

看著她美好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中,我喃喃道:

「老爹是死要錢,女兒是死摳門……好吧,段四毛,你贏了。」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11:17
第十七章 尋龍尺


「啊!!!」

離開火車站,我忍不住把頭探出窗外沖著馬路上大吼了一聲。

「我他媽真快瘋了。」

我說的是實話,自從接了桑嵐和季雅雲的生意,我的生活就全被打亂了。怪事一樁接著一樁,我竭盡全力去尋求真相,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好容易碰上高人,無論是顧羊倌還是段乘風,都因為各自的禁忌不能明確解答我心裡的疑惑。

這個莫名其妙殺出的『段四毛』更狠,一腳就把我踢進了更深的迷霧沼澤……

趙奇嘆了口氣,說:

「兄弟,我不知道怎麼安慰你,只能說做人難,做男人更難。」

「同意。」

兩人的聲音同樣乾澀,倒是很有點難兄難弟的意思。

趙奇也算是經歷過邪事了,聽我把那天去董家莊、以及當晚發生的事一說。沒半分遲疑的告訴我,從我家床底下挖出的無頭屍,的確套著一件白色的長袍。

因為屍體的特殊性,就近停放在了西城第四人民醫院。

我想了想,給劉瞎子打了個電話,然後對趙奇說,時間還早,先去豬鼻巷接上劉炳去董家莊看看。畢竟那裡才是事發的源頭。

到了豬鼻巷,瞎子正站在巷口,低著頭玩手機。

我猛的伸出手一拍車喇叭。

「我艹!」

劉瞎子嚇得一蹦,扭過臉就要罵人,看到是我,舉起手機沖我做了個投擲手榴彈的動作。

劉瞎子上了車,把墨鏡往下一勾,盯著我和趙奇看了看,靠進座椅,呻吟了一聲說:

「兩位這是倒霉催的組合啊?你們這是作死去?作死不要緊,拉上我幹嘛啊?」

我說:「瞎子,我是真沒招了。」

「出什麼事了?」瞎子問。

我把這些天發生的事和找他的原因一說,他倒是沒多大反應,邊擺弄手機邊說:

「屍體肯定是人為埋進去的。地煞位嘛,小意思,我去幫你看看,順手破了它就行了。」

車剛開進董家莊,劉瞎子就抬起頭,猛地摘下了墨鏡,兩眼死盯著窗外。

下了車,他立刻拿出羅盤,一言不發的盯著羅盤看了一會兒,捧著羅盤就往村裡走。

因為上大學後我幾乎不怎麼回來住,所以沒怎麼帶朋友來過董家莊。

劉瞎子卻徑直走到村尾,在我家院外停下了腳步。

「瞎子,看出什麼了?」

劉瞎子擺擺手,示意我先別問,捧著羅盤繞著院子走了一圈,讓我開門。

我拿出季雅雲還給我的鑰匙打開了大門。

三人走進院裡,劉瞎子盯著羅盤看了一陣,收起羅盤,從包里拿出一把銹跡斑斑的拐角形銅器。

「那是什麼?」趙奇小聲問我。

「是尋龍尺,也叫地靈尺,是專門用來探測水脈地勢的。」我呼吸不自主的有些急促。

瞎子的風水術是業內公認的高明,就連段乘風也要給他五分面子。

他這把尋龍尺我只見過一次,那次是在他家裡,他網戀被甩,拉我喝酒,兩人都喝多了。

他借著酒勁拿出來給我看,說這是師門傳承的寶貝,連碰都不讓我碰。

他說過,以他今時今日的功力,單憑肉眼觀瞧,就能看破天下十之七八的大風水局,這尋龍尺就是師門信物,基本是用不上的。

沒想到他這次知道是幫我看地勢,竟然把尋龍尺帶來了……

「謝了,兄弟。」我由衷的感激道。

「別他媽肉麻,趕緊幫忙,把院子的四個角都搬空!」瞎子大聲說著,已經先動起手來。

把院子的四角騰空,他從包里拿出四個小孩兒拳頭大的青葫蘆擺在四個角落,氣喘吁吁的問我無頭屍是從哪裡挖出來的。

我把他帶到裡屋,見到滿屋的凌亂和原先床下位置被挖開兩米多的深坑,一時間血沖頂門再也說不出話來。

不是說原先下面埋的是崑崙太歲嘛……到底是誰他媽什麼時候把屍體埋在我床底下的?!

劉瞎子站在坑邊往下看了兩眼,回過頭來瞪著我:

「這就是你說的地煞位?是哪位大爺告訴你,這他媽是地煞位的?!」

「是段乘風的女兒,段四毛……不,是段佳音。」

「她他媽就是個二把刀!」劉瞎子紅頭脹臉的大吼。

吼完,縱身跳到坑裡,張開右手手掌,在坑底一紮一紮的量著。

整整十分鐘,他都在坑底反覆測量,最後停在一處,抬眼看向我,眼睛里竟布滿了血絲。

趙奇也不由自主的呼吸緊促,「這應該是屍體頭部的位置……屍體沒有頭……」

不等他說完,劉瞎子猛地把尋龍尺朝著那個位置插了下去。

「嘭!」

「嘭!」

「嘭!」

「嘭!」

尋龍尺剛插到土裡,屋外就傳來四下爆響。

劉瞎子站在坑底,瞪著我喘了會兒粗氣,直視著我,彎下腰,把尋龍尺拔了出來,緩緩舉到面前。

我和趙奇同時倒吸了口冷氣,整個人都僵住了。

拔出來的銅尺,竟然變成了血紅色,管狀的頂端,就像是沒關緊的自來水龍頭一樣,淅淅瀝瀝的往下流著觸目驚心的『血漿』!

「拉我上去!」劉瞎子腳步踉蹌的走到坑邊,聲音沙啞的說道。

我和趙奇把他拉上來,三人彼此對望,臉色都難看的要命。

劉瞎子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搭著我肩膀喘的說不出話。

見他幾乎虛脫,我眼眶發酸:「哥們兒……」

「行了,別他娘的肉麻了。」劉瞎子打斷我,又喘了會兒,說出去看看。

三人來到院子的一角,看到之前擺放葫蘆的位置,我整個人又是一麻。

葫蘆已經不見了,角落裡卻有一個直徑拳頭大小的坑。

借著正午的日光探頭往坑裡一看,隱約就見坑底似乎有一股暗紅在流動。

劉瞎子喃喃道:「哪位爺玩的這麼大……」

「怎麼個意思?」我強作鎮定的用肩膀頂了他一下。

劉瞎子抬頭看向天空,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好一會兒才低下頭睜開了眼,盯著我說:

「旁的先不說了,現在想辦法去找墓碑石。」

「百年墓碑石?」

「鎮不住!」劉瞎子搖頭,「那個『段四毛』肯定是個二把刀,她算的不準,百年墓碑石根本鎮不住眼下的凶勢。子時前,必須找到至少九百年朝上的碑石,埋進那坑裡鎮壓凶勢,否則過了今晚,方圓十里血流成河,過後十年寸草不生!」

「有這麼邪嗎?」趙奇皺眉道。

「來,你們跟我來。」

劉瞎子招了招手,走到院外的梧桐樹下,隨手從地上撿了個瓦片,用力在樹榦上劃了一下。被劃破的樹皮底下居然滲出了血一般的液體。

「不光這棵樹,只要是方圓十里以內,超過九年的樹木花草,只要割開了,裡面肯定都是『血』。」劉瞎子說道。

「為什麼會這樣?」趙奇眉頭皺得更緊。

「我現在只能告訴你,有人處心積慮在這裡設了邪局。如果今晚子時前,找不到九百年以上的碑石鎮壓邪局,方圓十里以內的人、牲口……所有活物,都得死。」

趙奇還想再說,我碰上院門,扶著劉瞎子,拽著他就往村頭走。

「去找碑石。」

「真有這麼邪嗎?」趙奇兀自疑惑的問。

我說:「如果是天生締造,未必就這麼邪。可瞎子說了,這是人為。人心可怖,比鬼當誅……」

上了車,趙奇看向我:「九百年的碑石,哪兒找去?」

我說:「東城看守所,找林東。」

「你是說……那塊在老樓頂上發現的小墓碑?」趙奇反應極快。

我點點頭。

「可老何說那可能就是百年碑石啊!」

「知不知道陰倌和陰陽先生的區別是什麼?」

「什麼?」趙奇一愣。

我說:「陰倌全是半吊子,一半野路子,一半靠矇事兒。你覺得老何是哪一種?」

趙奇想都沒想的說:「他何尚生要不是矇事的,能把自己弄進看守所嗎?」

我點頭,「那就對了。我不懂邪術,不知道老何說的九冢迷魂陣是什麼。可小日本侵華都快一百年了,單是一百多年的墓碑石能把他們當孫子似的困在老樓嗎?」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11:21
第十八章 百鬼葬身地,血獄凶煞局


到了東城看守所,林東問明我們的來意,馬上讓人去儲物室拿小墓碑。

我讓趙奇跟他說,讓他把老何找來,老頭雖然是財迷,卻是三清門下,所謂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找他來商量商量,或許能有幫助。

不大會兒的工夫,被派去拿墓碑的人回來,低聲對林東說了兩句。

林東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好一會兒才說:

「墓碑不見了。」

我心裡一咯噔,卻也顧不上追問墓碑怎麼會不見的,見老何被帶來,就問能不能讓我們和老何單獨談談。

上一次老樓頂上的墓碑就莫名其妙不見了,現在放在儲物室的東西不翼而飛。身為看守所的領導,林東臉上也掛不住,當即點點頭,站起身陰著臉走了出去。

聽我把情況一說,老何擰著眉頭問劉瞎子:

「董家莊現在是什麼局勢?」

「百鬼葬身地,血獄凶煞局。」

「什麼?!」老何渾身一震,手裡抽了一半的煙也掉在了地上,「怎麼會有百鬼葬身的凶地?」

劉瞎子看了我一眼,搖了搖頭,「那裡的地勢水脈已經被血煞充斥,一觸即發,的確是血獄凶局。現在不是追究源頭的時候,還是先想辦法救那些村民吧。」

老何凝神思索了片刻,說:

「就算有古墓碑石,也未必能夠鎮壓凶勢。如果能找到陰靈活玉,埋在凶煞位,或許還能夠扭轉乾坤。」

「陰靈活玉?」

我想了想,把鬼頭玉的事說了出來,問他能不能用鬼頭玉來鎮壓。

誰知老何還沒開口,劉瞎子就先仰天嘆了口氣,「怪不得能讓那麼多陰魂葬身在那裡,原來某人早在十九年前就處心積慮的布置這凶局了。」

我心猛地一沉。

之前在醫院裡,傷勢好些後,我就隱約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卻又想不出哪裡不對。

現在聽劉瞎子一說,腦海里就像劃過一道閃電,電光中映照出了顧羊倌那雙山貓般的眼睛。

前後兩次接觸,顧羊倌都表現的有些失常。

我一直以為他是年紀大了,難免會有些顛三倒四、情緒不穩,而且牽羊憋寶禁忌頗多,所以他說話才那樣韜晦。

可聽了瞎子的話,我終於想到了不對路的地方。

顧羊倌雖然年紀大了,但他幹了一輩子憋寶的行當,經歷的兇險比摸金倒斗只多不少。如果沒有謹慎嚴密的邏輯,他絕不能囫圇個的活到今天。

這樣的人,當年怎麼會犯下外行胡亂指點陰陽事的錯誤呢?

除非,他是故意那麼做的……

老何說:「鬼頭玉雖然是崑崙太歲孵化,卻不是陰靈活玉。所謂陰靈活玉,顧名思義,玉是活的,佩戴這玉的必須是陰靈。陰靈屬土,活玉被陰靈佩戴的時間越長,吸收的地靈就越多。如果能找到陰靈佩戴超過十五年以上的上等玉石,效果就比碑石要好的多。」

我心裡一動,「我知道哪裡有陰靈活玉,我去找!」

一直沒開口的趙奇看了我一眼,說:

「如果今晚出事的是董家村,為什麼段佳音讓你去第四醫院呢?」

劉瞎子翻了個白眼說:「反正我認為那個『段四毛』鐵定是個二把刀。」

老何問:「凶地挖出的無頭屍在第四醫院?」

我點了點頭。

「這樣說來,段四……姓段的丫頭讓你們去醫院也是不錯。」

老何小眼睛一轉,看向我,壓低了聲音說:「凶勢惡局是不會直接殺人的……」

我猛一激靈,「難道是……」

老何點點頭,站起身說:

「拿硃砂黃紙來!」

我取出硃砂黃紙,老何拿起毛筆,蘸著硃砂開始畫符。

他接連畫了二十幾道符,臉色已經開始發白,腦門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我說:「何叔,你先歇會兒吧。」

要知道符籙不是隨便畫的,同樣是硃砂毛筆黃紙,普通人照葫蘆畫瓢,畫出的符也是沒有作用的。

真正有法力的符,是要配合法訣,凝神靜氣一筆而就,越是威力大的符籙,畫起來損耗的精力元氣就越多。

老何大把年紀,一氣畫了這麼多符,我真怕他會頂不住。

老何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繼續畫符。

大約又過了半個鐘頭,他放下毛筆,一屁股跌進椅子裡,喘著粗氣說:

「把這些符紙分給董家莊的村民,讓他們把符紙貼在門上,今晚子時以後,雞鳴五更前,都不可出門,否則必遭兇險!」

我點了點頭,把符籙收了起來。

離開看守所,我先給竇大寶打了個電話,讓他準備些東西,然後回到家裡,打開柜子,從最底層找出一個布包放進包裡。

回到車上,我猶豫了一下,給郭森打了個電話。

「郭隊,能不能把那具無頭屍送回董家莊?」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傳來郭森沉著的聲音:「理由。」

「今晚不把屍體送回董家莊,醫院裡的人都會死。」

「你覺得上面會接受這個理由嗎?」

我想了想,說:

「只有無頭屍還在董家莊,這件案子才有可能水落石出。」

掛了電話,我讓趙奇直接去董家莊。

車剛開進村,就見村口的河沿邊圍著二三十號人。

我和劉瞎子對視一眼,下車走了過去。

「福安?你咋回來了?」

我從小在村裡長大,一走過去,立刻有人認出了我。

其中多數人看我的眼光都變得有些陌生和異樣,甚至還有些戒備。

「福安是咱村的人,他咋不能回來?」

隨著一聲中氣十足的怒斥,三爺爺挺著筆直的腰桿走了過來。

「三爺爺。」我喊了一聲。

三爺爺沖我點點頭,大著嗓門問我:

「事都查清楚了?那屍體是咋回事?」

村民之所以用異樣的眼光看我,是因為警察在我家裡挖出了無頭屍,老爺子故意扯著嗓子問,是想讓我大聲把事情的真相說給村民們聽。

我鼻子一陣發酸,扶住三爺爺的胳膊,轉向人群:「董二伯、董四叔、四嬸、光哥、小凡……」

「徐警官,我們是來查案子的,還是先幹正事吧。」趙奇走了過來。

「徐警官?」

眾人都用疑惑的眼光看著我。

趙奇挑起一邊的眉毛,兩手掐腰,故意露出腰間的配槍和手銬,大聲說:

「諸位,我知道徐禍……徐福安同志是咱們村裡的人。他現在是市公安總局刑警一大隊的法醫官,是技術警察。我們這次來是執行公務的,改天再讓他回來跟大傢伙敘舊吧。」

「哎呦我去,小福,你畢業啦?!」

「福哥,你做警察啦?」

「小福安,郎中咋也能當警察啊?」

……

「福安!」一個粗嗓門忽然喊了一聲,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擠出人群過來拉住我,「你來的正好,你現在是警察,我直接找你報警!」

「老憨叔,咋回事啊?」我愕然的問。

這漢子也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村裡人都管他叫老憨。

「你看看,你趕緊過來看看!」老憨拉著我,粗手粗腳的撥開身後的幾個人。

人群一讓看,看清河沿邊的情形,我一下就愣住了。

河岸上竟然有百十隻死鴨子,每一隻鴨子的肚子都血肉模糊的,有些鴨子的肚腸還淌在外邊,像是被什麼動物咬破肚皮硬拽出來似的。

看看幾個村民手裡綁著長竹竿的網兜,再看看遠處河面上漂浮著的十多隻死鴨子,我心底一陣發寒。

老憨緊拉著我的手,紅著眼睛說:

「你憨叔今年就養了這百來只麻鴨,我就指著過年把它們賣了,來年給你小良弟弟和你小莉妹妹交學費呢。這他媽一下午全死了,我咋弄啊?」

「憨子!」三爺爺大步走過來,一把打開他拉著我的手,沉著臉說:

「福安他們是來辦公的,你別跟著瞎攪合。」

聽三爺爺一說,老憨看了我一眼,蹲到一邊,盯著河面抹了抹眼睛,不吱聲了。

瞎子走到我旁邊,小聲說:

「走凶先走水,這些鴨子是讓河裡的魚和王八給咬死的。」

如果我不是陰倌,聽了這話,肯定覺得他精神不正常。從來都只有鴨子吃魚,哪有魚咬死鴨子的道理。

可現在看著眼前的一幕,我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一旦風生水勢突然變得險惡,必定是會產生一些反自然現象的……

一輛警車和一輛醫院的麵包車先後停在村口。

郭森跳下警車走了過來。

「郭隊。」

「郭隊。」

郭森摘下警帽,看了看地上的死鴨子,抬眼看著我低聲說:

「屍體送來了,但是我和趙奇必須全程跟查,這已經是我能爭取到的極限了。」

「明白。」

「屍體放哪兒?」

我勉強笑笑:「還送我家去,放在院兒裡就行了。」

我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把他拉到一邊,小聲說:

「有件事,還得你出馬。」

「說。」

我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從包里拿出那一刀黃符塞到他手裡,沖不遠處的三爺爺努了努嘴。

郭森瞪了我一眼,低聲說:

「以後你小子要是再敢學馬麗跟我來一推六二五那套,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說完,拿著黃符走到了三爺爺身邊……

村民散去,竇大寶開車趕來。

副駕駛車門一開,下來一人,居然是潘穎!
吟雙 發表於 2019-2-23 11:23
第十九章 背好的報警詞


見潘穎從車上下來,我忍不住皺了皺眉,「你怎麼來了?」

竇大寶撓撓頭,有點尷尬的說:「潘潘剛好在店裡……」

我想讓他把人送走,可想想潘穎的性子……還是算了吧,這絕對是個看出殯不怕殯大的主,來都來了,她肯走才怪。

我問竇大寶:「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回過頭見三爺爺正把符紙發給村民,我想了想,走過去把老憨拉到一邊。

我說:「老憨叔,你也別犯愁了,等警方把案子辦完,回頭我跟上級彙報一下,按照實際情況給你爭取些補償。」

「補償?公家能補償咱啊?」老憨揉了揉眼睛,有點不大相信。

我『鬼鬼祟祟』的向郭森看了一眼,轉回頭小聲說:

「我不是在局裡當差嘛。」

老憨雖然是實在人,卻也知道『朝中有人好辦事』的道理,聞言感激的握住我的手,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我暗暗嘆了口氣,說什麼補償,哪有部門會管這莫名其妙的災禍。說到底,老憨血本無歸,還是受我的牽累,過後我拿些錢出來賠給這老叔也是應該的。

「老憨叔,我得跟你借點東西。」

「啥借不借的,你要啥?」

……

回到家,我從包裡拿出那個布包交給瞎子,說這應該就是老何說的陰靈活玉。

劉瞎子打開布包一看,眼睛登時就直了,「我艹,禍禍,你這東西哪來的?」

「幫人平事,事主給的報酬。」

「你知道這東西值多少錢嗎?」劉瞎子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看成色,少說也得六位數。」

「呀,這鐲子可真漂亮,哪兒買的啊?」潘穎兩眼放光的盯著他手裡打開的布包。

那是一個翠玉手鐲,是當初狄金蓮給我的報酬。

狄金蓮做了近百年的鬼,這玉鐲是她的隨身飾物,所以老何一說明什麼是陰靈活玉,我就想到了這個鐲子。

我對劉瞎子說,現在也別提什麼錢不錢了,趕緊幹活吧。

他答應一聲,拿著鐲子進了屋。

「福安,福安!」

聽到喊聲,我忙轉身,就見老憨拿著根竹竿,把四隻大白鵝趕進了院裡。

「哎呀,這鵝可真大!」潘穎好奇的跑了過去。

「別過去!」

我和竇大寶同時大叫,可還是晚了一步。

她剛跑到跟前,一隻大白鵝就狠狠照她手背上啄了一下子。

「媽呀!」潘穎一聲慘叫,眼淚嘩就下來了。

老憨連忙揮著竹竿把鵝趕到了院子的一角。

我斜了潘穎一眼,過去對老憨說:

「老憨叔,謝謝啊。」

「都是自家人,啥謝不謝的。」老憨把竹竿和一袋草料交給我,憨笑著看了看潘穎,背著手走了。

見潘穎抱著手哭的稀里嘩啦的,郭森和趙奇也忍俊不禁。

竇大寶捧起她的手看了看,瓮聲瓮氣的說:

「一看你就沒見過世面,什麼不好惹,你惹那呆傢伙幹什麼?」

潘穎抹著眼淚說:

「我就知道鵝肉好吃,哪知道它那麼凶啊?這隻鵝肯定有病,腦子不正常!」

竇大寶嘿嘿奸笑:「不是它腦子有病,所有的鵝都一個樣,要不怎麼叫獃頭鵝呢?這玩意兒壓根就沒腦子,就是二愣子,誰都不怵,凶起來狗都怕它們。」

一向不苟言笑的郭森忍不住笑著說:

「我記得楊蕾剛進局裡那會兒,跟著去大劉海鄉辦案,也是看見這大頭鵝白生生的覺得好玩,跑過去逗弄,結果被兩隻鵝從鄉東頭一直追到西頭,最後躲進警車,車門硬是被這獃頭鵝啄出好幾個坑。」

「徐禍禍,你弄這麼幾個壞傢伙來幹嘛?」潘穎氣鼓鼓的問。

「給你做燒鵝唄!」

我撇撇嘴,轉眼看到房檐下的裹屍袋,不禁皺起了眉頭。

郭森走過來說:「也就是上面對你的印象分高,相信這事有內情,不然的話也不會同意我把屍體帶來這兒。你現在能給我解釋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這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我先看看屍體。」

我從包里拿出手套,過去打開裹屍袋,看到屍體,不由得心中一凜。

這果然就是那個沒腦袋的白袍子!

我找了把剪刀,從袍子上面剪下一塊兒。

郭森張了張嘴,終究是沒阻止。

「這人是誰啊?怎麼死的?」潘穎好奇的問。

不等她湊過來,我就拉上了袋子,回過頭瞪了她一眼,「知不知道什麼叫好奇害死貓?」

我是真搞不懂,這娘們兒到底是好奇心重還是缺心眼啊。

我把從袍子上剪下的布片剪的粉碎,混進老憨帶來的草料裡,看了看時間,拿了兩瓶竇大寶帶來的白酒倒進草料,然後把拌好的草料倒在院角。

四隻大鵝立刻爭相啄食起來,不大會兒的工夫,就都東倒西歪的栽了過去。

我盯著裹屍袋看一會兒,轉過頭問郭森:

「郭隊,是誰報警說我家裡埋著屍體的?」

「報警的人用的是公用電話,沒有說自己的身份。我調取了接警的通話記錄,感覺……感覺報警的人說話有點奇怪。」

「怎麼個意思?」我不解的看著他。

郭森皺了皺眉,「怎麼說呢……我發現他說的每一個字,間隔時間都差不多……按照刑偵學來推斷,他說的話應該是事先背好的。」

「報警的詞是背好的……」趙奇挑起一邊的眉毛看著我,「這就有點意思了。」

我點點頭,「先不說屍體是什麼時候埋的,光那坑就接近兩米深,別說屍體已經僵化沒有腐爛跡象,就算爛透了,埋的那麼深,都不會有人聞到屍臭。」

郭森目光一閃:「你的意思是說,報警的人有可能是參與埋屍的人?」

「最起碼他知道內情,知道某人做這件事的目的是什麼。」我點了根煙,深吸了一口,「那傢伙總算還有良知,報警是想阻止某人達到目的。」

趙奇搓了搓腦門,問:

「你說的某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煉製邪物。」

郭森和趙奇對視一眼,都沒再說話。

我拿過竇大寶帶來的柳條,幾根一股擰在一起,用黃符裹了插在院子的各個角落。

剛做完這些,就見劉瞎子捧著羅盤從屋裡走了出來。

見他臉色不對,我忙問:「那玉不能用?」

他搖搖頭,「玉已經埋下去了,的確管用。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怎麼不對勁了?」

「說不上來。」劉瞎子點了根煙,吸了一口,吐著煙說:

「造下這凶局的人應該是謀划很久了,可有一點我想不明白。百鬼葬身地,血獄凶煞局,顧名思義,這裡曾經葬送過百鬼。造局的人是怎麼弄來那麼多鬼,令它們葬身在這裡的?」

聽他一說,我心裡猛地一激靈,腦門上汗都下來了。

「你想到什麼了?」劉瞎子見狀問道。

我抹了把冷汗,低聲說:

「這件事可能是顧羊倌搞的鬼。」

我把桑嵐被配冥婚、我和她見到院子裡聚集了百十號鬼的事說了出來。

劉瞎子聽完,臉色陰沉的可怕,說:

「這事讓我再好好理一下,先把今晚應付過去再說。」

傍晚,我去了三爺爺家一趟,問他是不是通知了所有人晚上不要出門。

三爺爺點點頭,低聲說村裡的人都不傻,白天老憨家的鴨子出事,多數村民都看出來了,那些鴨子根本就是被河裡的魚給咬死的。私下都議論說,咱村裡這是鬧了邪物了。再看公安都給老百姓發符紙了,誰還敢出門啊?那不是找死嘛。

回到家,我又向郭森等人交代了一番。

見潘穎在旁邊一臉好奇,甚至還帶著興奮,我哭笑不得。

我說:「今天晚上要面臨的兇險不是你能想到的,你不是董家莊的人,現在走還來得及,就別跟著瞎摻和了。」

這貨的耳朵又開啟了自動關閉模式,對我的話只當沒聽見,忽閃著大眼睛看著我,小聲問:

「要不要打電話把桑半仙請來?她發起威來可牛叉著呢。」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桑嵐。狠狠瞪了她一眼,讓她消停點,叮囑竇大寶晚上照顧好她。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我們幾個男的在屋檐下對著抽煙,誰都沒有說話的勁頭。

潘穎在院子裡背著手晃悠,走到那幾隻大白鵝跟前,抬起腳朝其中一隻瞄了瞄,卻又放下腳,悻然的說:

「姑奶奶從來不幹趁鵝之威的事,咱們的恩怨事後我再好好跟你算。」

她顛顛的跑到我跟前,問:「你把這些獃頭鵝灌醉幹什麼?」

我說:「越是愣的人,喝了酒就越愣,鵝也是一樣。今晚上能不能對付那傢伙,保不齊還得指望這四隻獃頭鵝呢。」

竇大寶說:「潘潘,這事不是鬧著玩的,等會兒你可得小心著點,千萬不要離開我身邊。」

「有沒有那麼嚴重?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啊?」

竇大寶壓低了聲音說:

「你難道沒發現,今天晚上有點太安靜了嗎?」

潘穎一怔,隨即露出了悚然的表情。

竇大寶說的沒錯,今晚實在是太安靜了,天黑下來以後,不光家家戶戶沒有人聲,就連村裡的看家狗都不叫了,村頭村尾也聽不到蛙啼蟲鳴的聲音……

潘穎咽了口唾沫,剛想說什麼,一陣奇怪的聲響從外面傳來,打破了深夜的寧靜。

「庫哧…庫哧…庫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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