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手術直播間 作者:真熊初墨(連載中)

   
Babcorn 2019-2-23 17:18:0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17 1288057
Babcorn 發表於 2019-4-7 17:41
690 不是人情,是來救命的 (盟主ynaB加更1)

  與此同時,帝都912醫院裡,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也做完了今天最後一台TIPS手術。

  手術很簡單,至少對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而言是這樣的。

  因為幾乎一半的臨床一線的醫生都去了前線,家這面的工作量比從前少了一大半,所以教授毫不猶豫的佔據了科室的大部分床位。

  甚至他還把小奧利弗都從德國喊了過來,給自己當助手。

  手術雖然順利,但是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很苦惱。每天面對的是刻板臉的常悅,與低著頭,只是干活的謝伊人,教授無言以對。

  他也擔心老闆的安危,但這面的活太多了,忙著忙著就忘記了。

  有時候教授會想,這種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啊。要是老闆有個三長兩短,項目還能進行麼?

  小奧利弗忙碌著把患者送下去,教授見謝伊人低著頭收拾手術室裡廢棄的物品,感覺氣氛好壓抑,不說點什麼,自己快要瘋掉了。

  “美麗的伊人小姐。”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像是朗誦聖詩一樣,陰陽頓挫。

  “嗯?”

  “我在電視裡看到老闆了,前幾天的事情,你不要擔心,老闆……”

  話剛說到這裡,謝伊人的頭低了下去,迅速的收拾醫療廢品。

  “我覺得老闆有點黑了。我覺得以後有必要研究一下,破壞黑色素細胞,這樣老闆看起來就不會黑了。嗯,這項研究,在女性的美容上有著廣闊的空間,每位女性都能變成白雪公主,所有的化妝品將會退出歷史舞台。”

  “富貴兒。”謝伊人抬起頭,很少見的冷漠,臉上一直掛著的微笑早就在鄭仁離開的那一天,消失的無影無蹤。

  “嘎哈?”教授問到。

  “那樣,不會變成白雪公主。我沒記錯的話,你說的症狀應該是白癜風。”謝伊人說完,又開始忙碌起來。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怔了一下,嘆了口氣。

  自己這位老闆娘,看上去柔弱,但腦子總是很清楚。想說個笑話,結果變成了冷笑話。

  教授想要幫謝伊人收拾東西,卻被她攆了出去。

  手術都做完了,應該去術後看患者,而不是在手術室幫器械護士的忙。

  從前,鄭仁就是這麼做的。

  教授無奈離開手術室,走在醫院的走廊上,有些無聊,心裡空空的。好懷念老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活著回來。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從來都不會自己欺騙自己,什麼肯定能回來,那都是扯淡。

  希望吧,一個美好的希望。

  醫院裡也有些冷清,一線的醫生都被拉上了前線,能幹活的人手的確不夠了。

  要是這樣,就做更多的手術,如果老闆能活著回來,就給他一個驚喜!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心裡想到,握了握拳,給自己打氣。

  ……

  ……

  蔣主任再一次撥通電話,那面似乎很忙,很久都沒人接。

  急診搶救那面就是這樣,蔣主任知道。現在整間醫院都忙的像是一鍋沸水,好多醫生護士連軸轉了至少48小時。

  別說接聽電話,就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

  他很耐心,兩個手術間都佔滿了,外面等待手術的患者越來越少,這讓他那顆焦躁不安的心平穩了許多。

  電話響了大約20秒,那面才有人接聽。

  態度很不好,急的冒了火一般。

  “誰呀,什麼事兒!”

  “我是老蔣,你們主任呢?”蔣主任問到。

  “蔣主任啊,我們主任上台了。”那面是一個護士,她急匆匆的說到。

  “我說的那件事兒,你跟你們主任說了麼?”

  “安排好了,華西去不上,能去華西的都是危重患者,我們主任安排那個小夥子,準備去省院。”護士說到。

  “好,沒事兒了,你忙去吧。”蔣主任掛斷電話,鄭仁安排的事情完成了,他很安心。

  背靠著牆壁,眼睛漸漸閉上。

  連坐下的時間都沒有,他就這麼靠著牆壁站著睡著了。

  電話的另一邊,護士匆忙掛斷電話,飛一般的跑到急診科簡陋的手術室外,隔著門喊道:“主任,介入的蔣主任剛打電話問那個鋼筋貫穿傷的患者送轉了沒有,我說送到省院去了。”

  “人送去了麼?”

  “120救護車都沒了,要是著急,我找個志願者的私家車送過去。”

  “狀態怎麼樣?找外面的大夫評估一下,要是可以,就抓緊時間送過去。”

  小護士馬上又跑了起來,一溜煙的沒了影。

  手術室裡,一名華西的急診科教授和急診科主任正在做手術,他聽到了全部的對話。

  憋了好久,他還是覺得有些悶,沉聲說到:“李主任,你們這兒現在還走人情呢?”

  急診科劉主任後背汗毛瞬間豎了起來,一身的疲倦在激素衝擊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怎麼會!王老師,您不知道,剛剛說的那個年輕人把他們公司的庫房給搬空了,帶著車隊來送介入的導絲導管什麼的。”

  對面的醫生怔了一下,但沒繼續說話。

  “半路上被飛出來的鋼筋把車身刺破,左腿貫穿。那小夥子也是剛強,硬是開著車直接到了醫院。”劉主任連忙解釋道。

  “導絲導管?”

  “是,有個海外歸來的教授,直升機空降過來的,專門做骨盆骨折的介入栓塞術。您也知道,這種患者,除了介入手術之外,沒有好辦法。”

  對面的王教授點了點頭,沉默。

  “那面手術做的飛快,據說今兒又有兩個前線帶著傷員下來的大夫也開始做手術。耗材就跟不上了,這才打電話聯繫。這小夥子,是來救命的。”

  劉主任說著說著,聲音哽嚥了一下,便不再繼續解釋。

  手術室裡安靜下去,手術繼續。

  十多分鐘後,急診手術做完,把患者抬到平車上送走。手術室只有在這時候,才會迎來短暫的平靜。

  王教授一直低著頭,在聽到劉主任的講述後一直沒說話。送患者下去,劉主任訕訕的想要說點什麼,要不然這氣氛簡直太尷尬了。

  可是沒等他說話,王教授抬起頭,很認真的說到:“對不起。”

  眼睛後,隱約有淚光閃動。
Babcorn 發表於 2019-4-7 17:41
691 不能讓英雄變烈士!

  最後馮旭輝被送上了一輛去往蓉城省院的救護車。

  車上搭載了四名患者,醫生護士都沒地兒坐了。但是在謝寧的堅持下,馮旭輝還是上了車。

  謝寧倒沒有別的話,只扔下一句——別把英雄變成烈士,然後就去忙別的事兒了。

  一句話,把負責安排救護車的醫生給說愣了。他抹著眼睛,咬牙給馮旭輝硬擠了一個地兒出來。

  信息在謝寧那面備案,以便日後尋找傷者的下落。無名傷者都記錄了有限的個人信息、體貌特徵,以及歸屬醫院,救護車這才關上車門,奔馳而去。

  車上,小護士窩在角落裡,儘量不佔地兒,眼睛緊緊的盯著血袋子。

  根據時間,車上給每一個傷者都配了一袋血。

  缺醫生,缺護士,但是血可是不缺。據說後面鮮血都排不上隊,有的地兒甚至掛出大的提示橫幅——不要B型血,以提示B型血的獻血者就別排隊了。

  “田哥,這個人是什麼來頭?”小護士見救護車開起來,醫生抓緊時間量了一遍血壓,做了記錄,終於閒下來了,便問到。

  “和咱們一樣,都是趕過來支援的。”那個田姓醫生看著很憨厚,臉龐有點黑,說話甕聲甕氣的。

  “這不是給災區人民添麻煩麼,啥忙都幫不上。”小護士有點不高興,嘮叨著。倒也沒別的意思,只是最近這幾天一趟趟運送傷員,坐車都坐的要吐了。

  她發誓,回家之後,絕對不坐120車了,真心受不了。

  “可不敢瞎說。”田醫生連忙說到:“我聽寧叔說了,這位是英雄。”

  “啥?”小護士打量了一下馮旭輝,文文弱弱的小夥子,臉色蒼白,差的要命,看不出來一點英雄的模樣啊。

  “我去交接的時候……對了,你有沒有覺得蓬溪鄉醫院和別的地方不一樣?”

  “這裡多規矩啊,別的地兒都亂糟糟的。”小護士說到。

  “是唄,知道是誰弄得麼?”

  “他?”

  黑臉龐的田醫生連忙擺了擺手,是自己說話沒說明白,他笑了笑,說到:“是你迷的那個寧叔。”

  一說到寧叔,小護士的眼睛亮了。

  雖然只是開玩笑而已,但在這種灰濛蒙的日子中,能看到一抹讓人眼前一亮的標準大叔型的人,都想多看兩眼。

  就像是男人,看到漂亮姑娘,總是想多看兩眼。但真要做什麼,可就不一定了。

  “寧叔說了,不能讓英雄變成烈士,所以這個小夥子就被送上咱們車了。”田醫生說到。

  “他是什麼英雄?救人了?”

  “嗯,咱們今天拉運的得到救治的傷者,都有他的功勞。”

  “那是挺厲害的。”小護士偎在角落裡,說到:“咱們算麼?”

  “當然算,你能看到的人,應該都算。但沒啥意思,咱也不圖這個。”田醫生雖然一直說話,但眼睛不離患者。

  這輛救護車來自遙遠的河北省的一個小縣城,隨車的醫生護士水平有限,那種急危重症,不會安排到他們車上。能安排上來的,都是得到救治的傷員,這樣出現意外的可能性比較小。

  雖然水平一般,但是責任心卻很強。到現在,已經成功轉運了一百三十多名傷員。

  核對患者編號,核對血型,又和摘下來的血袋子上的血型與田醫生共同核對了一遍,以免發生錯誤,小護士這才給一個患者把血袋子換上去。

  一路趕往蓉城,兩邊的風景早都看膩了,想睡一會,但還是強忍住。據說跑完這一趟,能休息幾個小時。

  這種外地支援的車輛,沒有強制性的管控。

  一切都靠自覺,靠積極性。

  田醫生是這個小組的領導,這也是他這輩子唯一當過的領導。

  他們堅持著,壓榨每一分精力,努力多跑一趟,多轉運幾名患者出來。

  一路無驚無險,幾個小時後,到了蓉城省院。

  一類和二類患者,會安排到這裡。不過據說這面也裝不下那麼多患者了,可能近幾天輕的患者要開始去周邊縣市醫院或者去臨近省的醫院。

  患者送到省院的急診中心,田醫生開始和這面的醫生做交接。

  “老田,你咋還忙著呢?上次你不是說要歇口氣麼。”省院的大夫認識田醫生。就算是從前不認識,最近經常打交道,也早都熟悉了。

  像鄭仁那種臉盲晚期的患者,並不是很多。

  “這不是尋思著趁著天黑前,再拉一趟。要不睡覺都睡不踏實,半夜要是起來再跑,怕速度跑不起來,效率低。”田醫生憨厚一笑,說到。

  “幾名傷者?編號,診斷。”閒聊歸閒聊,活還是要抓緊時間干的。省院的醫生一邊聊著,一邊開始記錄,準備接收患者。

  要是給他選擇,他一定選睡覺,而不是和田醫生聊天。

  就算是換個美女聊天,都不一定能打得起精神來。

  “四名傷者,三個是重度骨盆骨折術後的,一名是腿部鋼筋貫穿傷,失血性休克。”

  “要說蓬溪鄉,可真是奇葩的地兒,這一天都轉運來多少骨盆骨折的介入術後患者了。”省院的醫生感嘆,“我跟你講,老田,我的個乖乖,今兒是我見過骨盆骨折介入栓塞術後患者最多的一天,一天趕我一輩子了。”

  田醫生憨笑。

  “蓬溪鄉到底去了多少個介入科的大夫?怎麼有這麼多術後傷者?”

  “我也不知道,我只負責轉運。”田醫生有些遺憾。

  自己和在手術台上拚搏的醫生還是有差距啊。但也不能不甘心,幹什麼工作不都是奉獻麼。

  “行了,等護士那面交接了血袋,你趕緊找地兒眯一會吧。”省院急診的醫生指著不遠處幾個西裝革履的男女,說到:“那是一家五星賓館的前廳經理和服務員,他們有車,專門接人去住宿的。”

  田醫生咂舌,看著經理的一身衣服,苦笑,“這次出來的急,單位報銷住宿,還不知道按什麼標準呢。五星級賓館,可住不起。”

  省院急診醫生瞥他一眼,斥到:“看把你給小氣的,你們大老遠趕過來幫忙,找地兒眯一覺,還能要你們錢?扯淡!”
Babcorn 發表於 2019-4-7 17:41
692 發揮餘熱

  馮旭輝處於失血性休克狀態,經過輸血,症狀已經得到明顯的好轉。

  但鋼筋還在體內,這種手術,是要拉到省院或者華西去做的。

  只是大腿被貫穿而已,在省院的醫生看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打電話,叫相關科室的醫生下來幹活。

  像是馮旭輝這種傷,創傷科處理也行,骨科處理也行,並沒有固定的界限。要是小一些的醫院,外科細分不夠,甚至會由普外科去處理。

  至於其他重度骨盆骨折的術後患者,ICU是住不進去的,而且他們身上多多少少還有其他骨折的位置,所以乾脆直接叫骨科下來全都接回去。

  骨科也爆滿,但沒辦法,現在除了內科有床之外,幾乎所有外科全都人滿為患。

  骨科大夫穿著隔離服,睡眼惺忪的就下來了。

  一看就知道,是在台上做完手術,隨便在值班室糊弄一覺,沒等睡醒就被電話叫下來了。

  “什麼患者,哪來的?”

  “蓬溪鄉來的。”

  一聽是蓬溪鄉來的,他就放心了。

  大多都是骨盆骨折的術後患者,送到病區去輸血補液治療就夠了。即便有併發症,也不是幾個小時之內能出現的。

  “哦,那我還能睡一會。”骨科大夫嘮叨著,“將近幹了72個小時,剛睡著,就又被叫起來。抓緊時間,回去我應該還能把夢連上。”

  “怕是睡不成了。”急診科的醫生指著馮旭輝,道:“鋼筋貫穿傷,要趕緊手術。”

  “這小夥子……”骨科醫生一下子就精神了,做了交接,帶著馮旭輝回科。

  骨科術前的患者,都住在自家的病房裡。骨盆骨折的術後患者,都安排到內科等有病床的科室。

  總之,一切的一切,都在為從前線運下來的傷者運轉。

  醫院舊有的診療流程已經被徹底打破,來就診的患者也少,能挺著都在家裡挺著,不去醫院添麻煩。

  骨科醫生打電話,詢問手術室什麼時候能空下來一個術間。

  短時間內,手術室所有術間都沒有空,只能再等一會。

  像馮旭輝的這種傷,雖然沒有傷到大動脈,但小的動脈和毛細血管網、肌肉組織不知傷的輕重,手術可大可小,最好還是去手術室做相應治療。

  反正沒時間睡了,那就查看一圈患者好了。骨科醫生剛起身,就看到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醫生出現在病區門口。

  “陳主任,您怎麼來了?”骨科醫生認識,這位是省院已經退休的放射科老主任。

  “我來轉一圈,看看有沒有能發揮餘熱的地兒。”陳主任已經七十多了,精神矍鑠。

  雖然看著精神,但骨科醫生知道,老人家可是扛不住幾天幾夜不睡覺。

  再說,放射科的醫生做介入手術,要穿鉛衣,老人家怕是一台手術都做不下來。

  “老主任,您坐,您坐。”

  “不了,我就是來看看還有多少骨盆骨折的患者需要介入栓塞。我們做完手術,休養好了,你們才能上。”

  “是,是。現在還有十二個患者等著手術,還好。”

  老主任帶著骨科醫生去查看十二個術前患者,馮旭輝也被安排了一張病床,等著上手術。

  “怎麼需要止血的傷者這麼少?我聽前面的人說,類似的傷者很多啊。”

  “這不是幾個介入醫生空降到蓬溪鄉醫院了麼,他們在前面做手術,運回來幾十個術後患者了。”

  “只有蓬溪鄉麼?”老陳主任問到,但隨後意識到問題所在,“不對啊,蓬溪鄉醫院我去年去過一次,他們那只能做循環介入手術,機器倒是有兩台,用來做骨盆骨折介入止血手術也不趁手。你剛才說什麼?運回來多少術後患者?”

  骨科醫生猶豫了一下,一直在手術台上,下面的情況他不是很瞭解。

  見老主任表情開始有變化,像是要罵人,他馬上找來護士長。

  “今天,運回來36名骨盆骨折介入栓塞術後的患者,狀態都很平穩,大部分患者血壓已經恢復正常。”護士長一直在下面,情況瞭解的比較多,張嘴就來。

  “36個骨盆骨折的術後患者?那不可能!”老陳主任皺眉,認真說到:“帶我去看看,你們不搞這個,不知道重度骨盆骨折介入手術有多難做。我十五年前做了咱們醫院第一台重度骨盆骨折介入手術,你知道用了多長時間麼?5個小時!”

  老陳主任一邊說,一邊伸出手指,五根手指明晃晃的。

  “現在急危重症多,但也不能馬虎。前面的情況咱們不知道,可不能聽風就是雨,那都是人命!”

  骨科醫生連連點頭,心裡叫苦。

  但他可不敢說什麼,這幫老主任脾氣個頂個的暴,只能順著他的話說。

  何況陳主任沒說錯,越是這種時候,就越是要小心。

  護士長恭恭敬敬的帶著兩人開始轉病房,醫生都在上面做手術,下面她全權負責。

  一個病房裡有三張病床,三個患者,加三個志願者陪護。

  “陳主任,這裡有三個介入術後的患者,一個是咱們醫院剛做完的,現在血壓還沒完全恢復。另外兩個,是蓬溪鄉轉運過來的,失血性休克已經糾正,離子紊亂很輕,其中一個有股骨幹骨折,閉合性的,考慮等擇期做手術。”

  雖然陳主任不信,但患者的片子和蓬溪鄉的病情簡介寫的很清楚,他越看越是迷惑。

  按說都是重度的骨盆骨折患者,後腹膜大血腫看的清清楚楚。但這術後患者的數量,也太多了吧……

  蓬溪鄉難道進了新的設備?然後華西調人、全國調人,去做手術?要不然不可能一天轉運來36名介入術後患者啊。

  沒等他看完,骨科醫生的手機響了起來,上面終於空下來一個手術間。

  他連忙說了一聲,帶著馮旭輝就去了手術室。

  之後由護士長陪著,一路看下去。

  幾乎所有骨盆骨折介入術後患者都擺脫了失血性休克的狀態,病情比較單純的已經甦醒,能簡單說上幾句話。

  奇怪……老陳主任百思不得其解,背著手一路蹣跚離開病房。
Babcorn 發表於 2019-4-7 17:41
693 哪尊大神來了?

  不行,得去看看。

  老陳主任還沒走下樓,心裡已經拿定主意。

  雖然天已經黑了,雖然餘震不斷,雖然他已經老了,老到上不了介入手術。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上手術,還能用多年豐富的臨床經驗去查缺補漏。

  醫院太忙了,忙到所有醫生都在上面做手術,術後患者只有下來休息的醫生看一眼、或者交給來支援的內科大夫來看護的地步。

  手術量大到了某種程度,幾乎是無間歇的手術都做不完。

  這種時候,最容易出錯。

  無論做什麼,只要能做點,都是好的。

  瘦小枯幹的身影速度越來越快,多年的風濕病、關節炎像是不復存在了一樣。

  他好像重返少年時光,

  即便一腔子熱血灑在這片土地上,

  那又如何?!

  下樓,坐上兒子開的車,陳主任道:“去蓬溪鄉醫院。”

  “爸,你這是想幹啥?”陳主任的兒子不解。

  他也是快五十的人了,折騰到現在,周身乏累。而自家老爺子七十多的年紀,真要是折騰出個三長兩短,那可怎麼辦?

  雖然看上去硬朗,但老年人該有的毛病基本都不少。

  “讓你去就去,這麼多廢話!”老陳主任脾氣不好,最近睡不好,加上目睹無數傷員被送到蓉城,情緒激動,更是暴躁。

  他兒子無奈,只好發動車子,在夜色之中趕到蓬溪鄉。

  一路上,老陳主任一直在想蓬溪鄉的情況,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已經超出了醫學常識的範疇。

  又或許華西介入科中層骨幹力量拉來一大半的人,在蓬溪鄉這個前哨站做急診手術……並且蓬溪鄉醫院這一年做了改建……否則的話,根本不可能在不到一天的時間裡,送到省院那麼多的患者。

  就算是這樣,那也絕對不可能!

  老陳主任最怕的是都忙懵了,錯誤的匯報傷員病情,最後導致重大集體傷亡。

  好不容易救下來的人,要是真要是因為這些疏漏而不治,那可就遺憾了。

  老陳主任知道,自己眼睛花了,腿腳也不利索,手還抖,根本上不了手術。

  那就去看看,出一份力,盡一份心,要不回家也睡不著。

  夜色茫茫,通往蓬溪鄉的路上,車流不斷。

  有救護車,有各路支援的軍隊、消防官兵,來到蓉城,沒有修整,就直接奔赴前線。

  雖然餘震不斷,卻沒什麼能阻礙他們的步伐。

  還有很多的私家車、出租車車主,趕奔前線看看自己能做什麼。

  老陳主任和自己兒子沒什麼好交流的,他不是醫生,很多事情說了他也聽不懂。

  一路沉默,老主任心事重重。

  路上的車很多,人更多,比平時擁擠了無數倍。

  但秩序還算好,雖然車流緩慢,卻可以一路前行。

  來到蓬溪鄉,到了鄉醫院,老陳主任下車,直奔急診走去。他的兒子要下車扶著他,被他一把推開。

  開什麼玩笑,扶著去,難道要這裡的醫生把自己當成病號、傷員麼?

  自己是來出力的,不是來添麻煩的。

  可是蓬溪鄉醫院的情況讓老陳主任有些意外,這裡秩序還好,井井有條的,沒有想像中的混亂。

  在他的想像中,醫院的走廊裡應該堆滿了傷員,醫生護士頭髮亂蓬蓬的,不斷換著液體,巡視病房。醫院外面,應該哀嚎不斷,各種車輛堵的水洩不通。

  可是他看到醫院的大院裡,搭建了一排排臨時帳篷,從前線送下來的傷員,嚴重的直接送到醫院裡進行搶救。輕傷員則先安置在帳篷裡,等待診療。

  除了帳篷,還整齊有序的排著兩排車隊。一排比較少,是120急救車。另外一排長龍,是以出租車和私家車為主的志願者車隊。

  老陳主任觀察了幾分鐘,發現重傷員被送上120急救車,輕傷員上了志願者的車隊。

  這裡管理的不錯啊,在這種時候,還能井然有序,確實超出了預期。

  他把自己兒子攆到志願者的車隊那面,總不能空跑一趟,拉幾個輕一點的傷員回去也是好的。

  至於自己,老陳主任準備在這兒觀察一天。

  他沒有直接走進醫院,而是順著人流來到接待、分診從前線下來的傷員的位置。

  所有人都在忙著,沒人注意到多了一個老人家。

  老陳主任靜靜的看著,每一個傷員,都被纏上一個腕帶,上面寫有編號,然後有專業的人負責把信息輸入電腦。

  與此同時,幾名看上去就不是蓬溪鄉本地醫生的醫生查體,手寫需要做什麼檢查,就有志願者送傷員去相應的科室。

  而重傷員,則先搶救,輸液、採血、檢查,能治療的就地治療,不能治療的則抬上等待在外面的120急救車,送到蓉城去。

  這裡真是不錯,他心裡很是認可。

  老陳主任點了點頭,轉身走向介入科。

  一年前,應蔣主任的邀請,他曾經來過。在整個省裡,老陳主任還是有相當高的學術地位的。

  他知道介入科在哪,也不用志願者引導。

  找到介入科,他先瞄了一眼。

  和一年前比,沒什麼變化。

  唯一不同的是,介入手術室外,支起了無數的行軍床,上面躺著患者,旁邊豎著簡易的點滴架。

  只是這些臨時的加床,大部分都是空的,只躺了十餘名傷員。

  手術室的大門虛掩著,老陳主任看了幾分鐘,一輛平車從裡面推了出來。

  車上躺著一名重傷員,一搭眼就知道是失血性休克的患者。老陳主任判斷,這應該是重度骨盆骨折,腹膜後大血腫的術後患者。

  傷員的胸前有一個塑料袋,綁的很結實,裡面有紙張。

  和老陳主任在省院看到的患者一樣,他能猜到上面寫的什麼——就診時間,當時生命體徵,以及做了什麼治療,傷員的血型以及輸了多少血之類的。

  忙而不亂,很是讓老陳主任感慨了一番。

  傷員送出來,老陳主任連忙讓開路。

  那面蔣主任看到老人家,忙不迭的揉了揉眼睛,有點不相信。但隨後確認真的是老陳主任,他連忙走過來,疑惑的問到:“老陳主任?您怎麼來了?”

  “小蔣,你們這兒手術做了多少台了?”

  “十多個小時,做了四十五台。”蔣主任的臉上寫滿了疲倦,但數字還是記得很清楚的。

  畢竟,最重的傷是骨盆骨折的傷員數量不可能很多,很多都合併臟器破裂。

  這類患者一少部分在蓬溪鄉醫院由華西的醫生急診手術,但手術量受限。大部分不會在蓬溪鄉停留,都是驗了血型,掛上血袋,然後再由120急救車直接拉到華西、省院去急診上台手術了。

  “這麼多?是哪尊大神來你們這兒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4-7 17:42
694 台上打情罵俏

  “一位是從梅奧診所回來的穆教授,還有兩個年輕的部隊醫生,剛從前線下來。”蔣主任道。

  “穆教授?哪的?”老陳主任沉思。

  “鵬城開發區人民醫院,在梅奧診所進修,聽到信兒後就回來了。”當著老人家的面,蔣主任沒敢胡說八道。

  “是穆濤麼?”

  “對,您老認識他?”

  “我認識他老師,吳海石,那個老傢伙教了個好學生啊。”老陳主任感慨了一句。

  蔣主任猶豫了一下,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憋了回去。

  “陳主任,您進屋坐會,我這面忙,正好您幫著把把關。”蔣主任客氣的說到。

  說把把關,這都是假的。

  他怕老陳主任太疲憊了,心臟出現什麼問題。要是再急診搶救他老人家,還不夠添亂的呢。

  老陳主任笑了笑,和推著患者的一輛平車一起進了手術室。

  換了衣服,老陳主任讓蔣主任自己去忙,問了穆濤的手術間,然後去操作間看手術了。

  沒有操作師,一切都是裡面的術者操作。

  在這種情況下,也只能如此,老陳主任倒不覺得驚訝。

  巡迴護士也只有一個,看那樣子已經快跑不動了,但還是在堅持著。

  透過鉛化玻璃,老陳主任看到了兩個人在搭台手術。

  操作間裡的屏幕上,顯示著手術的進程。

  的確是重度骨盆骨折,手術已經做了一半,髂內動脈的破裂分支栓塞了兩處,正在超選下一個動脈分支。

  老陳主任的眼睛眯起來,認真的看著超選。

  血管很細,角度很刁鑽,超選難度相當大。

  微導絲超選的速度並不快,顯得有些謹慎。但卻沒有過多的猶豫,緩緩的進入,靠近血管分支,然後可以看到有一個動作。

  老陳主任心裡惋惜,唉,差了一點點!

  這種難度極大的超選,一般醫生,一兩個小時都未必能超選進去。

  微導絲很軟,力量通過很長距離的傳導,最後會衰減到一個極其微弱的程度。

  想要讓微導絲通過一個刁鑽的角度進入下一級血管分支,是個特別難的活。

  能一次做到這種程度,已經算是不錯了。

  老陳主任抬頭,透過鉛化玻璃,想要看裡面的穆濤。

  這個年輕人,進步的真快啊。

  雖然剛才的動作沒有成功,但老陳主任知道,穆濤已經掌握了基本的技巧,只是運氣不好而已。

  目光透過鉛化玻璃,老陳主任愕然看到助手拎著一把止血鉗子,正對著屏幕比比劃劃的說著什麼。

  呃……這是誰家的熊孩子,這不是耽誤事兒麼?

  老陳主任馬上不高興了。

  當助手,就得知道助手是干什麼吃的。

  你以為你是主任?你以為這是教學手術?

  雖然心裡不高興,但是老陳主任卻沒有發作。人家在手術,有什麼事兒,還是下來說的好一些。

  他皺著眉,透過鉛化玻璃看著裡面的兩個人。

  雖然戴著無菌口罩和帽子,但是從眉宇之間能看出來術者就是自己認識的穆濤。

  好多年沒見,穆濤成熟了許多,不再是以前那個青澀稚嫩的小博士了。

  而他的助手,眉眼如畫,顧盼之間,風姿萬種卻又讓人覺得英氣勃勃。

  是個女孩兒?老陳主任有些意外。

  介入手術,要穿著鉛衣,一站就要站好幾個小時。女孩兒很少有能承受的,畢竟這是技術活,又是體力活。

  哼!老陳主任心裡不悅。女孩子,平時打打鬧鬧,嬌蠻一點也無所謂。這裡是急診搶救,怎麼能……

  他正想著,手術室裡的術者開始了又一次的嘗試。

  老陳主任盯著術者和助手看,眼角餘光注意著屏幕上的操作。

  微導絲小心翼翼的靠近血管分支處,他能感受到術者的心情。

  這種難度的操作,無論怎麼小心,都是不過分的。

  然而,就在術者要超選的一瞬間,老陳主任驚愕的看到助手拎著止血鉗子一下子敲到術者的手腕上。

  這是怎麼回事?

  老陳主任習慣性的摸了摸鼻子,很是不高興。這個女孩子也太過分了吧,這是手術,是急診大搶救!

  可是穆濤似乎沒有一點手術術者的自覺,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到手腕被敲打,只是微不可見的換了一個手型,然後繼續操作。

  屏幕上的微導絲再一次躍躍欲試,可還沒等嘗試,止血鉗子如期而至,敲在穆濤的橈骨徑突上。

  這……老陳主任隱約猜到可能有什麼不對的地方,穆濤這孩子,還是知道輕重的。不可能在急診大搶救的時候,還打情罵俏……

  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老陳主任在疑惑著,忽然聽到走廊裡傳來旁邊術間發出的聲音——“下一個患者送進來。”

  哦?那面也有人在手術!

  做的似乎也不慢,估計是華西的哪位大牛。可是聲音挺陌生的,聽起來也很年輕,老陳主任沒想起來到底是誰。

  一愣神的功夫,他眼角一撇,看到微導絲第二次超選,終於成功了!

  穆濤這孩子的確不錯,這種難度的超選,兩次就能成功。

  要是沒有旁邊那人在搗亂的話,手術是不是會做的更快?

  台上的傷者髂內動脈受損的分支有四根,超選、栓塞最後一根動脈,過程和之前一樣。助手不斷的用止血鉗子敲打穆濤的橈骨徑突,敲打的老陳主任都有些恍惚了。

  他差一點就信了,相信這是一台教學手術。

  如果現在不是特殊時期。

  如果他不知道里面做手術的人,是吳海石的得意的弟子。

  如果那名助手不是個女孩子。

  真是胡鬧,一定要說說他們,老陳主任皺著眉,心裡有些氣苦。

  真是不知道輕重緩急。

  敲打了三四次,術者終於找了一個機會,把微導絲超選完成,接下來栓塞,造影,手術做的幾乎完美。

  漂亮!老陳主任心裡喝彩。

  要是沒有打情罵俏的話,這台手術完全可以作為教學手術,讓其他的介入科醫生學一學。

  就算是自己在巔峰時期,也肯定做不出來這麼完美的手術。而穆濤的老師吳海石,也做不到。

  一會得提醒一下穆濤,水平再高,也不能在台上和女孩子打打鬧鬧不是,老陳主任心中暗想。

  手術結束,氣密鉛門打開,老陳主任驚訝的看到助手走了出來,穆濤在壓迫止血。
Babcorn 發表於 2019-4-7 17:42
695 長江後浪推前浪(盟主ynaB加更2)

  助手走出手術室,見老陳主任坐在操作台前,沒驚訝,當他是空氣,根本不存在。

  這人摘掉口罩,說到:“我歇會,你好好想想手術過程。”

  呃……是個男人……老陳主任聽聲音發現,竟然是個男人。

  當他摘掉口罩後,老陳主任仔細打量了幾眼,俊美中透著幾縷英氣勃勃,真的是男人,而不是女孩子。只是臉龐太過於完美、精緻,讓自己誤認為是女孩兒。

  最讓老陳主任詫異的是,他和穆濤說話的內容與口吻。

  這是尚醫生的口吻,這完完全全就是在做教學手術。

  真是……穆濤這種水平,已經超越了吳海石了吧。而眼前這個年輕人,肯定沒過三十歲,他有什麼資格給穆濤上教學手術?

  “小夥子,你是哪位?”老陳主任沉聲問道。

  “蘇雲,協……912的。”蘇雲很隨意的回答,然後找了個沙發,直接躺了上去。

  “穆濤,下台手術患者上來,你叫我,我先眯一會。”蘇雲隨後吼道。

  912的?這麼年輕?看那樣子,連博士生都不是,特別有可能是研究生。

  “蘇雲,是吧。你的老師是誰?”老陳主任還是比較客氣的問到。

  “我老師?協和的,病退了。現在跟著鄭老闆,他在隔壁……”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還沒等說完,蘇雲鼾聲已經響了起來。

  不重,微鼾。

  但睡的特別快,特別沉,一看就知道是累懵了,叫都叫不醒的那種。

  老陳主任疑惑的站起來,走進術間。

  術間的大門開著,外面推進來一輛平車,幾名志願者協助下,穆濤和志願者們把術後患者抬上平車,又把下一個患者抬了上來。

  “穆濤,還認識我麼。”老陳主任問到。

  “您是……你是陳老師吧。”穆濤看了一眼,便認出來。

  “呵呵,難得你還記得我。”

  “怎麼會忘呢,前幾年聽您的演講,給我很大觸動和啟發。”穆濤客客氣氣的一邊說道,一邊開始給患者進行消毒。

  “你和誰在配台?我怎麼看到他用止血鉗子敲你?”老陳主任見時間有限,也不寒暄客套,直接問出心裡的疑惑。

  穆濤手中的卵圓鉗子滯了一下,隨後欣然說到:“是鄭醫生的助手蘇雲,看鄭醫生做了一台手術,有點感悟。但現在他沒時間,都在急診搶救,所以就讓助手來給我配台,教我該怎麼做。”

  “……”老陳主任愣住了。

  穆濤的那手法,還要有人教?而且術者不來,直接派了一個助手來教他?

  這個世界太瘋狂了吧,老陳主任好困惑。

  “陳老師,您可以去隔壁的術間看看,鄭醫生的手術水準,的確是國際一流的。”穆濤見老陳主任一臉迷茫、困惑的表情,苦笑著說到。

  他看了鄭仁一台手術,也只能看一台。畢竟自己不是來學習的,是來參加抗震救災的。

  外面患者那麼多,都在等著急診手術,浪費一分鐘都是犯罪!

  穆濤很遺憾,鄭仁也看出來了。

  於是便讓蘇雲來給穆濤配台,順便教他手術的技法。

  對於蘇雲,鄭仁是有信心的。

  這貨手術可能做得有點慢,達不到自己的水平,但是對於看兩遍就會的這種驚世駭俗的屬性……

  教穆濤,完全沒問題。

  於是,蓬溪鄉醫院的介入導管室的兩個術間,就變成了鄭仁一個單獨術間手術,穆濤和蘇雲一個術間。

  蔣主任和手下的大夫以及志願者們負責搬送患者,一切井井有條,患者數量飛快的減少下去。

  老陳主任還是不信,但是這面手術已經要開始了,穆濤客客氣氣的請他出去。

  他疑惑的轉身走到另外一個術間,之前為什麼來蓬溪鄉醫院,被老陳主任忘得叫一個乾淨。

  這面井井有條,患者診療、轉運特別專業,明顯是有高人在背後指導。老陳主任指導自己插不上話,這時候不添亂就算好了。

  他現在腦子裡都是問號,一個接著一個的。

  多年的臨床經驗告訴他,穆濤的水平已經是第一流的了。但聽穆濤的說法,似乎那位鄭醫生水平更高,國際一流?

  現在的年輕才俊,都跟不要錢的大白菜一樣麼?

  什麼時候冒出來這麼多了。

  老陳主任來到另外一個術間,路過鉛門的時候,大門打開,裡面傳出鄭仁的聲音,“下一個!”

  呃……老陳主任估算了一下時間,好像距離上次聽到這個聲音,沒多久啊。

  他做完了一台手術?

  不可能吧。

  老陳主任滿腹的疑惑,靜靜的看著蔣主任帶著人把患者拉出來,在手術室的走廊裡壓迫止血,並運送另外一個患者上台。

  本來就不寬敞的走廊,有兩個患者在壓迫止血,顯得更加狹窄逼仄。

  可是老陳主任顧不上這些,他坐到操作台的屏幕前面,凝神看著手術。

  這台手術,可要比穆濤的那台手術流暢多了。

  顯影開始,微導絲就已經送到了髂內動脈分支外,隨後開始造影,確定要栓塞的血管。

  每一步超選,都是那麼的流暢,全無一點磕磕絆絆。

  不像是穆濤那麼謹慎,讓老陳主任感受到的,只有純熟二字。

  唯手熟爾,這四個字形容術者的手術,最是貼切不過了。

  其實手術到了某種階段,都能用這四個字來形容。只是要到這個階段,可是很難的。

  老陳主任幹了十幾年,也沒到。

  遠在鵬城的吳海石吳老,應該也沒到。

  穆濤那種中青年技術骨幹,肯定是沒到。

  鉛化玻璃後面,那個年輕人,他憑什麼就這麼熟練?

  五根髂內動脈分支,逐一超選、栓塞完畢,手術做的根本一絲瑕疵都沒有。

  哪怕老陳主任拿著放大鏡,仔細尋找,用最挑剔的目光去找毛病,最後只能徒勞的苦笑。

  手術做的真是好啊,老陳主任嘆了口氣,心生感慨。

  都說是長江後浪推前浪,自己早已經被拍到了沙灘上。

  可是來蓬溪鄉醫院一看,老陳主任才知道,不光是自己,連穆濤這種三十多歲的年輕人也竟然被拍到沙灘上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4-7 17:42
696 老人家的擔心(白銀盟主三七互娛李逸飛加更1)

  老陳主任看著裡面,鄭仁有氣無力的撕掉身上的無菌衣,扔到醫療垃圾桶裡,準備下一台手術。一回頭,看到有人盯著自己在看。

  這人是誰?自己認識麼?鄭仁看了一眼老陳主任,戴著口罩,笑容被遮住,只是用眼神表達了善意。

  “你是鄭醫生?”老陳主任見鄭仁向自己笑了笑,便問到。

  “嗯,您是……”鄭仁打起精神,問到。

  此時的鄭仁,肚子很餓,身體也到了極限。但是他不敢歇,不敢浪費一頓飯、一個午睡的時間。

  精力都用在手術中,下了手術,機體自我保護,整個人看著都有些神情恍惚。

  “我是……”老陳主任也怔了一下,怎麼介紹自己?省院退休的老主任?還是別的什麼?

  不管怎麼說,似乎都有點問題。

  “小夥子,一個人做手術很彆扭吧,下台我給你搭把手。”老陳主任道:“我年紀大了,做多了不行,一台兩台還是沒問題的。”

  鄭仁打了個哈氣,道:“您歇歇,這面我一個人就行了。您上來,手術也不會快到哪去的。”

  老陳主任這個氣啊,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狂了麼?

  就算是手術做得好,但手術不是一個人做的,他不知道?

  “您看,我自己的助手都讓他去那面幫穆教授了。”鄭仁沒精打采的和蔣主任等人把下一個患者抬到手術台上。

  “對了,你那個助手是怎麼回事?我看到他用止血鉗子敲穆濤。”老陳主任問到。

  “估計是穆教授有些動作做的不對,他幫著糾正。”鄭仁雖然沒有親眼看到那面的情況,但是卻一瞬間猜到了幾乎貼近真相的原因。

  “教穆濤手術?”老陳主任愕然。

  年輕人真能吹啊,可……他心裡也有些恍惚,不知為什麼,他隱約覺得這話是真的。

  剛才的一幕一幕在記憶裡翻出來,真的不是打情罵俏,而是教學手術。

  “既然能教手術,為什麼不讓你助手主刀,這樣會更快啊。”老陳主任還是不相信,穆濤的水平他是知道的。有資格領著穆濤做教學手術的人,好像不多。

  他迅速尋找到鄭仁話裡面的破綻,問到。

  “那貨自己的水平和穆教授差不多,就是眼力好點。”鄭仁沒精打采的回答著老陳主任的問題,走著去刷手,眼看就睡著了,“不過經過這次,估計技術水平會有突飛猛進的增長。”

  老陳主任有些詫異,這幫子年輕人到底都是吃什麼長大的?怎麼一個個都如此生猛?

  912的醫生水平高,但絕對不會高到這種程度。

  他心中一動,跟著鄭仁去刷手。

  自己這個歲數,要刷手上台,相比眼前這個年輕人總不能把自己攆下來吧。

  “關鍵是他是心胸外科專業,介入只看了幾個月,真正上手也沒幾次。也就能教穆濤,自己做,就得露怯,他沒那麼笨。”鄭仁像是自言自語的說出事實真相。

  呃……心胸外科專業……只看了幾個月的手術……

  老陳主任心裡在罵娘。

  算了,不管這些,自己刷手上台。

  一是幫幫忙,既然都來了,這裡還有位置,那就上來搭把手。二是要近距離看看這個年輕人的水平,他不是很相信鄭仁說的話。

  鄭仁見老陳主任也穿上鉛衣,跟著刷手,想要勸幾句。但看到他銀白的頭髮,瘦小枯幹的身體,心裡沒來由一酸,什麼都沒說,開始去消毒。

  很快,手術開始。

  老陳主任按照標準流程當助手,可是卻一次一次的出現失誤。

  不用普通導絲,上來就是微導絲。也沒有造影確認位置,開始踩線,微導絲、微導管就在髂內動脈血管分支邊緣。

  扶導絲?似乎也用不著。

  術者左右手交叉操作,超選完全沒有難度。

  唯一需要的就是打藥,只是按個按鈕的事兒,老陳主任甚至覺得自己擋住了術者按按鈕的動作。

  只是他的超選,做的真是熟練啊,看著人很沒精神,都要睡著了。但無論多難的髂內動脈分支超選,全部一次成功,連猶豫、試探都沒有。

  這還真是……

  “鄭醫生,你的老師是誰?”老陳主任驚訝後,問到。

  像這樣的年輕才俊,肯定師承名門。有數的幾個介入大拿的名字出現在老陳主任的腦海裡,估計就在這幾個人之間,沒跑!

  “我的老師啊,是老潘主任。”鄭仁順口說到。

  “潘……協和的潘傑教授?”老陳主任能想到的大牛級人物,姓潘的只有潘傑。

  “不是,是海城市一院急診科主任。”鄭仁完成一根血管超選,做了個手勢。

  老陳主任連忙打斷思緒,開始打藥。

  完成一根血管的栓塞後,鄭仁開始下一步超選,老陳主任才琢磨起來。

  海城?市一院?雖然自己根本不知道海城在哪,但很明顯只是一個地市級的醫院。

  而且還不是介入科,而是急診科,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自己又判斷錯了?

  他腦子裡一邊想著,一邊觀察著鄭仁的超選。

  老陳主任可不想因為耽誤了打藥,延誤手術。自己來做什麼,他一直都記得。

  至於這些……算是八卦的問題,以後有的是時間去想。

  只十多分鐘,一台手術順利做完。

  鄭仁開始撤管,還沒等微導管撤出股動脈,手就被按住。

  “鄭醫生,介入栓塞術後,應該造影確認的。”老陳主任認真而執拗的說到。

  “沒必要,耽誤時間。”鄭仁的手微微一動,感覺到老陳主任的手很用力。

  “手術都會有失誤,還是檢查一次比較好。”老陳主任堅持到。

  “呃……好。”鄭仁無奈,但老陳主任說的是對的。

  自己只是心裡確定,儘量減少沒必要的步驟,進而節省時間,多做幾台手術。

  有和老人家爭執的時間,就做個造影唄,也不費事。

  很快,導絲導管又到了髂內動脈分支處。

  推注造影劑,影像出現在對面的屏幕上。

  之前那些煙霧狀的影像消失的一乾二淨,手術做的堪稱完美。

  老陳主任點了點頭,人家做手術步驟雖然有些不對,但那是有底氣的表現。

  走出手術室,恍惚的看著滿走廊的術後患者在壓迫止血,又回想剛剛看的幾台手術,自己白擔心了。海城,老潘主任,這是哪位大牛?能教出這麼厲害的徒弟。
Babcorn 發表於 2019-4-7 17:42
697 並肩戰鬥

  華西,手術室裡。

  骨科醫生們完成了一台手術,患者被送下去。

  趁著這個間歇期,醫生們抓緊時間,或背靠著牆壁,或直接把脫下來的無菌衣鋪到地上,也不管冷熱,躺下就睡。就算是睡不著,能舒緩一下身體也是好的。

  手術做到這個份上,已經不求有多快了。所有人都謹慎起來。自己精力耗盡,手術可以慢一點,但絕對不能出錯。

  希望後面支援的醫生早點上來,能睡幾個小時……雖然他們知道,這是一種奢望。

  聽到平車的聲響,所有人都麻木了。

  躺在地上的主刀醫生半夢半醒的盤算,抬患者,消毒,自己至少能睡十分鐘。

  挺好,能睡十分鐘。

  “嚴老師,你看一眼。”接患者的大夫說到。

  “睡會,你先準備手術。”

  “是帶病歷的傷員。”接患者的大夫抖了抖手裡簡陋的塑料袋。

  塑料袋密封的很結實,一看就知道用了心。

  躺在地上的嚴教授一下子爬起來,強打起精神,一把搶過來塑料袋。

  帶著病歷的患者,都是來自同一個地方。

  這在之前,已經證明過了。

  有普外科的、有骨科的;有術後的、有剛被救出來直接診斷的。

  一份小小的病歷,重愈千鈞,這是最前線負責救援的醫生第一手的觀察資料。

  有病歷的術後患者,處理起來相對簡單一些。但這並不是關鍵的,對於骨科而言,前線做取栓手術,為截肢做了一期準備,這無異於天方夜譚。

  他們知道前面是什麼情況,也問過一名取栓的術後患者。據說是在一個廢墟裡做的取栓手術。

  當時手術室裡,所有人都沉默了。

  類似的患者並不多,只有不到十個。每一個患者,都能儘量保留1-2個關節。

  要是沒做手術,可能會整條腿截肢的,變成只截去小腿。有的甚至只需要切掉壞死的半個腳掌就夠了。

  對於骨科來講,患者術後恢復、保持正常生活,這是極為重要的。

  嚴教授要了一把剪刀,剪開塑料袋,從裡面取出一張潮濕的白紙。

  紙上面七扭八歪的寫著患者的病情簡介,以及做過的處置,還有建議。

  對於患者的病情,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判斷。

  但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嚴教授還是想儘量尊重在前線,冒著餘震和暴雨做手術的醫生的意見。

  他同時也在猜測,到底是哪位神級的醫生,跑到最前線,給這麼多重傷員留下一線生機。

  “踝關節能保留,儘量試試吧。”嚴教授看完病歷,小聲說到。

  手術室裡的氣氛瞬間變得輕鬆了不少。

  “還有類似的傷員麼?”嚴教授問到。

  “沒有了,這是最後一批。”去接傷員的大夫說到:“大部隊開進去,雖然路還沒通,但抬著擔架,已經儘量把前面的重傷員都運下來了。我問了情況,說是做手術的兩位軍醫,第一批次從前面下來,現在不知道在哪家醫院呢。”

  嚴教授有些遺憾。

  像是這種大牛的神級醫生,能來自己這裡,一起合作,是多麼讓人開心的事情啊。

  可惜了。

  不過嚴教授確定,他們一定是在最需要他們的地方,和自己一起並肩戰鬥著。

  ……

  ……

  省二院,一輛輛120救護車開來,把傷者送到,又再次返程,不知疲倦。

  急診醫生瞄了一眼,患者身邊放著一個塑料的文件袋,裡面有白紙。

  “是蓬溪鄉送來的。”他很肯定。

  在這種海量傷員被送下來的時候,還能保留治療過程或者病歷,是一件極為罕見的事情。

  第一次接到這種患者,他也很詫異。可是文件夾裡的病歷與就診流程,傷員來源,寫的清清楚楚,甚至送傷員的120急救車上的醫生說,傷員做了編號,號碼千萬別弄丟了,以便日後親屬尋找。

  千忙百亂之中,還能心細如髮,這意味著巨大的工作量與無限的精力付出。

  急診醫生打開透明的文件夾,看了一眼上面寫的經過,道:“送去骨科,是骨盆骨折介入術後的患者。輸血的袋子,別忘了交接一下。”

  “好咧。”幾名志願者已經熟悉了這裡的工作流程,清脆的應了一聲。

  其中一人是新來的,看什麼都好奇,見這名患者和其他人不一樣,有些奇怪。

  但他沒有馬上就問,送傷員去相應的科室,這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

  一路奔跑,把傷員送到骨科,做了交接。

  “老哥,這個傷員怎麼還有病歷?”新來的志願者問到。

  “蓬溪鄉醫院那面,是前哨站之一,有些傷員傷勢比較重,在那面就直接手術了。從蓬溪鄉下來的,都有透明的文件夾,裡面有一份寫著傷員救治過程的病歷。”

  “我之前去過前面,不過不是蓬溪鄉。”另外一名志願者來的更早一些,知道的情況更多,“其他地方就沒有蓬溪鄉這麼井井有條了。我聽說,第一波去前線的華西外科醫生,有很多在蓬溪鄉醫院做手術。再有就是,那面好像有一個志願者全權負責瑣碎的流程。”

  “志願者?和咱們一樣?”

  “一樣?你開什麼玩笑。下次你問問120急救車上的醫生護士,知不知道蓬溪鄉的寧叔。”

  “這才多久,都有名號了?”新來的志願者驚訝。

  “那幫小護士都管寧叔叫男神,醫生一個個也都佩服的五體投地。能最短時間把一個前哨站捋順,連病歷都有,這是一般人能做的麼。”

  “也是志願者麼?聽起來好厲害。”

  “據說是第一時間,搬空了一家家樂福的倉庫,帶著大車隊來支援的。後來在華西幫了一段時間忙,陸續有部隊開進去,他就去了蓬溪鄉醫院。”

  “要說中華大地蒼龍臥虎,還真是啊。”一名志願者感慨。

  “把手頭工作做好,咱對得起自己就行。”

  “要是有機會,我也想去看看寧叔。最起碼回家後,有的跟人說。”

  “別扯淡,抽時間好好睡一覺。大部隊剛進山,這才開了一個頭,還有的忙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9-4-7 17:42
698 手術直播間的小粉絲

  劉旭之和兩名同隊的戶外登山愛好者發現了被困在一座崩塌的山上的十餘名電力工人。

  發現倖存者後,他們馬上定位,尋求援助。

  終於在努力了三十個小時之後,把電力工人都救了下來。

  和解放軍戰士同行來的,還有電視台的記者與攝影團隊。

  他不知道,當電視機上解救被困人員成功後,全國有多少歡呼聲。沒必要知道,最起碼是現在。

  在救援的過程中,劉旭之也受了傷。他的左臂被劃了一條長長的傷口,包紮的紗布已經被鮮血打濕,但是他並不在意。

  這只是小傷而已。

  身為一名醫生,雖然是放射科的介入醫生,他畢竟有著基礎的急診急救知識。

  傷口只做了最簡單的處理,一直到把傷員抬上120救護車,他才長出了一口氣。

  “骨盆骨折,去蓬溪鄉!”120救護車上的醫生和劉旭之一起做了簡單的判斷,馬上和前面的司機說到。

  劉旭之怔了一下。

  患者不應該直接送到蓉城,然後開始介入手術,並輸血、補液等一系列的治療麼?

  為什麼要送到蓬溪鄉?

  劉旭之也坐在120急救車上,準備去一家醫院,縫合自己胳膊上的傷口。

  他現在的狀態,已經不適合在前線了。要是勉強留下來,最終也只能帶給自己、帶給救援組更大的麻煩。

  120急救車在崎嶇的山路間行駛,劉旭之咕嘟咕嘟喝乾了一瓶純淨水,舔了舔嘴唇,這才覺得緩過來點精力。

  這段時間的工作強度是如此大,以至於劉旭之這個戶外登山的業餘愛好者也承受不住。

  測血壓以及其他生命體徵,然後掛上液體。傷者的血壓偏低,屬於失血性休克,但只要有液體輸進去,一路上大概率不會有問題。

  “您是哪來的?”120急救車的醫生忙完之後,才問道。

  “內蒙古。”劉旭之咧嘴笑了一下。

  “那麼遠!能進到最前線,運氣真好啊。”120急救車的醫生讚歎。

  忙了幾天,見了太多志願者只能在後方幫著幹活,進不到第一線。

  所以,他才會這麼說。

  “呵呵。”劉旭之的笑容乾乾巴巴的。

  這段日子裡,他見了太多悲慘的事情。不過他不想說,只想把這些畫面永遠都埋在自己心裡。

  可是習慣性的笑容,卻顯得有些不自然。

  120急救車的醫生知道情況,從前線下來的人都是一樣的表情。他沉默下去,看著獲救的傷員。

  “為什麼要去蓬溪鄉?怎麼不去蓉城?”氣氛有些壓抑,劉旭之覺得難受,他不想想起那些悲傷的畫面,便打破了沉默。

  “兄弟,你不知道,蓬溪鄉那面專門做這類手術。骨盆骨折的血管介入栓塞術,做的可快了。”120急救車的醫生順便開始八卦起來。

  說起八卦,總要比想那些畫面要好。逝者安息,生者堅強。

  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還要越過越好。

  劉旭之笑了,自己就是介入醫生,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二甲醫院的介入科醫生,但這是自己的專業啊。

  終於能發揮出更大的作用了。

  就算是蓬溪鄉那面有大牛坐鎮,但人總是有累的時候。他休息,自己可以上去做一台手術。甚至人家的助手累了,自己上去幫個忙,也是可以的。

  不管做什麼,只要拼盡全力去做,也就是了。

  “手術有多快啊。”劉旭之隨口問道。

  其實,他心裡早就有了答案。

  一個小時,這是最基本的數字。因為他在手術直播間裡見過大神做骨盆骨折的髂內動脈分支栓塞,也用了幾十分鐘。

  所以,他只是隨口問一下,好讓120急救車裡的氣氛不那麼壓抑。

  “我不是搞這個的,我聽說做一台就十幾、二十分鐘。”120急救車的醫生神神秘秘的活到:“兄弟,這個速度,快麼?”

  他見劉旭之臉上出現驚訝的神情,馬上解釋道:“說出來不怕你笑話,來之前,我都不知道介入手術到底能做什麼。在我們那,重度的骨盆骨折,後腹膜大血腫,都直接轉運到省院去了,我們那做不了這種手術。後腹膜大血腫啊,誰敢動?打開一股血就上房了。”

  “呃……”劉旭之有些恍惚。

  十幾二十分鐘一台?真的假的?

  自己做一台重度骨盆骨折的介入栓塞術,要三四個小時,這還是運氣比較好的情況。

  而讓自己膜拜不已的杏林園手術直播間的那位大神,也要幾十分鐘才能完成一台。

  在劉旭之看來,這已經是極限速度了。

  再快,那根本不可能!

  人家可是有信心在面對醫生的職業論壇上開直播的大牛。

  十幾、二十分鐘一台骨盆骨折的介入栓塞術,估計是以訛傳訛。

  人麼,都願意下意識的誇大一些神奇的事情,尤其是在這種壓抑的氣氛中。

  劉旭之善意的笑了笑,道:“真的是很快,是我見過最快的。”

  “我聽說,一名在梅奧診所留學的醫生,義無反顧的飛回來,做手術。”120急救車的醫生滿臉崇拜的說到。

  梅奧診所,那可是有所醫生心目中的聖地。

  劉旭之有些驚訝,但心裡還是執拗的不信。來自梅奧診所,那又能怎麼樣?水平,肯定是杏林園手術直播間的那位大牛更厲害!

  他對手術直播間的大牛,有著充分的信任。

  這種崇拜,隔空崇拜,並不是盲目的。而是劉旭之跟著學了幾種新術式,新的解決問題的方式,救了幾名患者,逐漸建立下來的。

  梅奧診所又怎麼樣?肯定還是手術直播間的大牛更厲害。

  雖然心裡這麼想,但劉旭之卻沒說出口。能義無反顧從梅奧診所飛回來,回到最前線,這是英雄!

  和水平無關,光是這份心思,就足以稱為英雄。

  一路說著和抗震救災無關的事情,120急救車開到蓬溪鄉醫院。

  劉旭之來到這兒,就直接上了前線,這是他第一次下來。

  當他看到整齊的營地,一排排深綠色的帳篷,井然有序的時候,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蓬溪鄉屬於最前線的邊緣,能保持這種水準,真的是讓人精神一震。

  所有的努力,都沒有白費。
Babcorn 發表於 2019-4-7 17:42
699 燃燒生命

  經過了簡單而又周詳的記錄後,劉旭之被送到急診手術室,做清創縫合。

  他的傷……簡直算不上傷。

  雖然險險傷到肌腱,雖然以後肯定會留下一條醜陋的疤痕,但在這裡,真的算不上什麼。

  消毒,麻醉,縫合,半個小時後,他胳膊纏繞著一層層的紗布,走出急診手術室。

  “去歇歇吧,這幾天,辛苦你了。”給他縫合的醫生很客氣,這些從前線下來,掛了彩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

  “打聽個事兒,介入手術室在哪?”劉旭之問到。

  “嗯?”

  “我是介入醫生,去看看有沒有能幫忙的。”劉旭之說到。

  急診科醫生皺眉,認真說道:“披著鉛衣做手術,會出很多汗,小心感染。”

  “沒問題。”劉旭之憨笑,“掛瓶水,點點消炎藥,沒什麼大不了的。”

  見他堅持,急診科醫生便給他指明了路,然後又去忙了起來。

  這裡真的不一樣啊,和劉旭之想像中完全不一樣。

  在預想中,走廊裡應該排滿了等待分診的傷員,到處一片狼藉,混亂不堪。

  可是劉旭之看到的,是井然有序的分診,輕傷員安置在外面的帳篷裡,重傷員一部分推到蓬溪鄉的手術室,另一部分直接安排救護車送到蓉城。

  他看到好多穿著西服的年輕人在忙碌著。

  看起來,他們應該是都市的白領,還是很精明幹練的那種。行為做事也極有章法,完全沒有一絲驚慌失措的混亂狀態。

  真是不錯,劉旭之心裡讚歎。

  即便是在科爾沁右翼中旗的醫院裡,一旦遇到大型的搶救,都不會有這麼嚴謹、有條理。

  厲害,厲害!劉旭之按照急診科醫生的指引,一路來到介入手術室。

  手術室門口,就是一個簡易的小病區,有幾名護士給傷員更換點滴,有志願者在照顧著傷員。

  劉旭之有些奇怪,難道不能把人送到病區麼?非要在這兒點滴?

  這裡的條件,怎麼都要和病區差一些吧。

  正想著,一輛平車推出來。

  一名醫生手裡拿著一個透明的文件夾,把一張紙夾在裡面,放到術後傷員的身上。隨後告訴志願者,這名傷員要送到什麼位置,便推著躺著重傷員的平車直接進了手術室。

  這效率……真是讓人驚嘆啊,劉旭之見他要進手術室,馬上喊了一聲。

  “誰?什麼事!”那名醫生大聲回答,但卻沒有耽誤把重傷員送進手術室。

  這裡,已經變成了一條手術的流水線,效率極高。

  推人的醫生可不敢耽誤時間,裡面的手術都做瘋了,一旦哪個環節出現紕漏,一向好脾氣的蔣主任可是要罵娘的。

  手術已經做了兩天一夜,幾名手術醫生不知疲倦,只間斷吃了點東西,輪流休息,手術從來沒有耽擱。

  所以蔣主任也愈發嚴厲起來,在他看來,支援的醫生在拚命,自己和手下的醫生更沒有理由偷懶。

  雖然所有人都疲倦到了極點,但都咬著牙堅持著。

  劉旭之小跑了幾步,全身痠疼。

  “您好,我是從前線下來的介入科醫生,來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劉旭之連忙解釋道。

  “蔣主任,來了一個大夫!”小醫生大聲說到。

  似乎只有這樣,他才不會睡著。

  蔣主任抬頭,看了一眼劉旭之,問到:“哪家醫院來的,能做什麼手術?在林院長那備案了麼?”

  “內蒙古科爾沁右翼中旗的一家二甲醫院,手術會做,水平一般,我可以幫忙當助手,替換術者去休息一下。備案……還沒呢。”劉旭之說到。

  他屬於那種心裡面很有逼數的人,沒有爭強好勝,直接說明自己只打算當替補。至於備案,他根本沒想到這種鄉級的醫院竟然這麼正規。

  蔣主任點了點頭,說道:“那我給你備案吧。鄭醫生,您休息一會?又來人了。”

  “不用。”一個聲音縹緲的從手術間裡傳出來,“我還行。骨盆骨折的患者還有幾個?”

  “三個!其餘的都做完了!”蔣主任說這句話的時候,也有些恍惚。

  他從來沒想過竟然能把海量患者都做完。

  可是事實告訴他,兩天一夜,一百多台手術,就這麼完成了。即便前線再有傷員送下來,堆積的堰塞湖一般的傷員已經都做完了手術,蔣主任也沒什麼可以擔心的。

  “告訴寧叔,有需要截肢的傷員,可以送來幾個,我這面一會做取栓手術。”鄭仁的聲音很小,在半空中飄著,顯然已經到了無法繼續的程度。

  “鄭醫生,您睡一會吧,求求您了。”蔣主任站在手術室門口,不顧形象的連連鞠躬,一臉哀求。

  劉旭之看傻了,這是什麼情況。

  “不用,我再做幾台。”鄭仁道。

  “6個小時前,您就是這麼說的。”蔣主任差點哭了,披著鉛衣,不休不眠的做了幾十個小時的手術,是人都扛不住。

  隔壁術間,後期已經兩人輪換休息,穆濤和蘇雲都熬不住了。

  只有這面術間裡,鄭仁把老陳主任攆走後,一直沉默的做著手術。

  每一台手術都不超過十五分鐘,連帶搬運患者的時間,一小時4台,這種高速一直都在維持著,並沒有因為身體疲憊而降下來。

  蔣主任不知道鄭醫生能扛到什麼時候,或許下一秒,他就會暈死過去,但至少現在他還在努力著。

  “抬患者上來,別把精力用在這上面。”鄭仁低著頭,連撕掉無菌衣的力氣都沒有了一樣,站在醫療垃圾桶旁,由一名志願者給他脫去無菌衣。

  劉旭之都看傻了眼,他小聲說到:“鄭醫生,我也是搞介入的,我可以做一台,您先休息一下。”

  “嗯,你去對面看看,搭把手。”鄭仁轉身去刷手,順便喝了幾口水。

  他不敢喝過多的水,怕尿急上衛生間。

  只喝幾小口,保持口腔濕潤度也就夠了。

  這段時間,他很乾脆的喝了三瓶精力藥劑。但精力藥劑的藥效,似乎也在不斷的衰減。

  鄭仁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到什麼時候,但現在還能做手術,那就做吧。

  手術已經做瘋了,燃燒生命,完成一台又一台的手術,搶救一名又一名的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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