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手術直播間 作者:真熊初墨(連載中)

   
Babcorn 2019-2-23 17:18:0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17 1288066
Babcorn 發表於 2019-4-7 17:58
720 黑寡婦以及墓碑(盟主篠毓婉楠加更1)

  蔣主任再次確定鄭仁不是開玩笑,很疑惑的來到手術台旁,看著鄭仁,問到:“鄭醫生?怎麼了?”

  “你有過心梗病史麼?”

  “有,但是是陳舊性的,現在也沒什麼異常。”

  “躺下,慢點,別用力。”鄭仁的話裡面充滿了威嚴,不容拒絕。

  蘇雲詫異的看著鄭仁,他不會真的給蔣主任診斷為急性心肌梗塞了吧。

  蔣主任一頭露水,和鄭仁相處的時間不多,可是鄭仁早就用無以倫比的手術技法征服了他。

  上級醫生說的,都是對的……

  他恍惚的躺在手術台上,笑了笑,道:“鄭醫生,您還是抓緊時間休息幾個小時吧。”

  蔣主任認為鄭仁因為疲憊,行為出現異常,現在不應該觸怒他。

  兩人想的事情完全不一樣,事情變得有些詭異。

  當蔣主任躺下後,蘇雲把心電圖的機器推了過來,熟練的把各個導聯吸到蔣主任的胸前。

  鄭仁這面想要看心電圖有些不方便,他也沒心思看,反正蘇雲在弄。一個能做心臟移植的人,心電不可能看不好的。

  “老闆,前壁急性心梗,建議急診手術。”蘇雲看著心電,表情馬上冷漠下去,就像是接診患者一樣,給出了冰冷而準確的意見。

  “那個誰,蔣主任的愛人呢?”鄭仁問小大夫。

  “呃……”蔣主任一把抓過心電圖,上面清晰呈現出心梗的特徵性的表現——ST段抬高。

  “不可能啊。”蔣主任疑惑,如果是真的,自己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鄭仁瞄了一眼,道:“V1~V6導聯的ST段抬高,考慮有急性血栓,血栓存在於左前降支近端,除前壁受累以外室間隔和側壁也會受累。”

  “那個誰,你給蔣主任的愛人打電話,說這面要做急診手術,讓她來簽字。”鄭仁道,“準備急診手術,配藥。”

  手術室裡的空氣凝滯了幾秒鐘,鄭仁疑惑的看著蔣主任,問到:“你們平時都是這麼進行搶救的?”

  蔣主任一張老臉通紅。

  雖然他還是不肯相信鄭仁的話,可是如果自己不是患者,急診搶救怎麼能在上級醫生下醫囑後都沒人動呢?

  他剛要說話,鄭仁淡淡說到:“這是典型的黑寡婦心梗,按照美國心臟病學會和美國心臟協會指南給出的STEMI官方定義,你現在屬於黑寡婦心梗的墓碑型,必須急診手術,刻不容緩。”

  蔣主任回想那張心電圖,雖然還是不信,但客觀依據擺在那裡,也不容他辯駁。

  “老闆,取栓還是溶栓?”

  “取栓。”鄭仁道:“冠脈取栓導管,你們這兒有吧。”

  “……”蔣主任把自己替換到醫生的角度,要是自己遇到這種情況,也肯定要急診手術。

  但前降支取栓難度很大。這不是重點,關鍵在於自己是醫生,這種急診急救的時候,怎麼能躺在手術台上,耽誤搶救呢?!

  “你別犟,抓緊時間手術,還能省點事兒。要是再和你口舌,有可能不光你救不回來,其他人也救不回來。”蘇雲瞥見蔣主任便秘的表情,馬上懟道。

  蔣主任像是被一同涼水從頭上澆下來,整個人瞬間清醒。

  “手術,小劉,拿A4紙來。”蔣主任沉聲說道。

  小大夫被眼前的一幕一幕驚呆了,一直到蔣主任說話,才恍惚的去取了一張A4紙過來。

  蔣主任在紙上籤下名字,說到:“去做術前簽字,我不算前線傷員,屬於普通急診住院。”

  在他的意識裡,急診心梗都算是普通患者了。

  “慢點,把上衣脫掉。”鄭仁道。

  蔣主任苦笑,一邊脫去衣服,一邊小聲說到:“我要是突發心梗,救不回來,算不算是烈士?”

  “不算。”蘇雲道:“有我……我和老闆在,你想死都沒那麼容易。只是墓碑型的黑寡婦而已,沒什麼難的。你別磨叨,十分鐘手術結束,正好你能歇一天。”

  “終於能休息一下了?”蔣主任恍惚的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

  “蘇雲,你和我配台,消毒吧。”鄭仁道。

  “你說你,多耽誤事兒!”蘇雲跑去刷手,一邊刷一邊說到:“累了就早點休息,鬧出心梗來。這就是我家老闆在,要是等你有症狀了,取栓都取不出來。”

  “也能取的。”鄭仁道。

  “……”蘇雲瞥了他一眼,道:“老闆,我在誇你呢,你聽不出來麼?”

  “抓緊時間消毒,那面還有傷員。”鄭仁沒理會蘇雲嘮叨什麼,淡淡說到。

  手術室被清空,就像是對傷員的急診急救一樣,手術迅速開始。

  蔣主任覺得自己進入了一個奇妙的世界,前一秒還在搶救從前線拉下來的傷員。下一秒,自己就躺在手術台上,安靜的等待手術。

  人生啊,還真是特麼的!

  他心裡恨恨的罵了一句,自己怎麼就這麼不爭氣呢?好好的怎麼就心梗了?!

  可惜啊,自己不能再奔波忙碌了。

  想著,蔣主任覺得好遺憾,眼前一片模糊。

  “喂,老蔣,你不會是想哭吧。”蘇雲給他左側手腕消毒,不失時機的懟道。

  “沒。”蔣主任閉著眼睛說瞎話,一行濁淚順著眼角流了下去。

  “小問題,不過我跟你說,術後你得好好休息,你這算是工傷。”蘇雲道:“而且你可別鬧什麼支撐病體,投入到無限的救死扶傷的事業中的這種事兒。你特麼就是個麻煩,你好好的,這面能順利很多。”

  “……”蔣主任沒想到蘇雲會這麼跟自己說。

  那抹傷心煙消雲散。

  “簡單說,你別上來添麻煩啊,我跟你講。”

  “雲哥兒,不帶你這麼安慰人的吧。”蔣主任苦笑。

  “安慰?扯淡!趕緊把你做完,後面還有傷員等著呢。”蘇雲嘴上囉嗦,但一點都沒耽誤手上的動作。

  鄭仁刷完手,穿衣服,站到蔣主任的身邊。

  “鄭醫生,麻煩您了。”

  “支架有吧。”鄭仁完全沒注意到蔣主任的情緒變化,只是把他當做是一個普通的患者,需要救治的傷員。

  “小劉拿過來了。”蘇雲道。

  “嗯。”鄭仁開始鋪單子,手裡多了一個動脈鞘。
drdfds 發表於 2019-4-13 02:24
七百二十一 1腔子熱血


蔣主任做過幾百上千臺的循環介入手術,見過的手術數量更多。有的是自己做的;有的是穿著鉛衣,站在老師后面看的;有的是坐在操作間里看屏幕的。

    但是躺在手術臺上的這種視角,蔣主任還是第一次看到。

    視野左上方,是屏幕,屏幕上的影像還是上一個傷員取栓術后的造影。他知道很快那里就會動起來,出現的是自己冠脈的情況。

    到底是不是前壁心梗,看一眼就知道了。

    不光如此,他忽然發現自己能從患者的角度來觀察鄭仁的手術。

    剛想到這里,蔣主任猛然間意識到一點——鄭醫生他會做循環科介入手術麼?

    隨著這個念頭升起來,剛剛舒緩下來的精神忽然緊張,心前區傳來一陣刺痛。

    “擴冠!”鄭仁看到心電監護上顯示的心電示波開始紊亂,馬上說到。

    配臺的護士隨即開始給蔣主任推注藥物。

    “老蔣,你就不能老實一點麼?”蘇雲有些不耐煩。

    主要是和蔣主任熟了,蘇雲知道在臺上說的越是隨便,他的緊張情緒能緩解很多。畢竟他沒見過鄭仁做心臟的介入手術,要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怕是后果很嚴重。

    可沒想到還是心梗急性大發作了。

    “我……我這不是……想到鄭醫生會不會做了麼。”隨著藥物注射完畢,蔣主任覺得心前區的疼痛好了一些。

    “老實躺著吧,他要是不會,就沒人會了。”蘇雲鄙夷說到,“諾獎評委,梅哈爾博士……”

    “別說這個,他一興奮,血管痙攣,再發作就更麻煩了。”鄭仁冷靜說到。

    “出息!”蘇雲瞥了一眼蔣主任,斥道。

    幾句話的功夫,手腕橈動脈處局部麻醉、置動脈鞘、導絲導管已經進去。

    鄭仁開始踩線,造影劑灌注到蔣主任的冠脈中。

    蔣主任側頭看著屏幕,心生感慨, 這速度,一如既往的快啊。自己也是,到底是擔心什麼呢?

    雲哥兒說什麼諾獎,或許吧,蔣主任不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看著屏幕放空自己。

    可是沒等他放空自己,思緒馬上被屏幕上的造影給打斷。

    造影發現左冠狀動脈前降支近端局限性重度向心性狹窄,狹窄幾乎100%,病變長度約為10~15 mm。

    回旋支無明顯異常,右冠狀動脈第二段中度向心性狹窄大約有50%左右,病變長度約為15 mm左右。

    判斷沒錯,這診斷水平,真是牛逼啊!蔣主任心里佩服。

    心電圖上能給出一些提示,但要判斷這么準確,還是很難的。

    “老板,你說從1844年Bernard首次將導管插入動物的心臟開始到現在,這都快二百年了,我感覺心臟的介入手術就沒什么突破性的進展。”蘇雲看著蔣主任造影的影像,嘴上說著完全不同的話。

    “不應該這麼算吧。”鄭仁一邊拔除造影導管,一邊說道:“要是開始計算的話,我認為是1929年,德國醫生Forssmann首次將一根尿管從自己的肘靜脈插入,經上腔靜脈送入右心房才可以說是心臟介入手術的開始。”

    說話的功夫,鄭仁已經經過血管鞘送入7F JL4.0導引導管至左冠狀動脈開口部,先將0.014″PTCA導絲送至前降支遠端。

    “取栓導管。”鄭仁道。

    身披鉛衣,跟著進來的器械護士遞過來一根導管,蘇雲把外包裝打開,“你說二十年內,可以開展機器人手術,除了不吃線之外,也沒什麼其他進展。胸外、普外用達芬奇機器人做手術,純屬脫了褲子放屁。”

    “能治病就行,真要是從根本上解決,要研究生化以及基因學。”鄭仁把取栓導管送入蔣主任的前降支附近。

    蔣主任覺得,這才是手術室的氣氛。

    術者和助手聊著天,簡單輕松,而不是之前大家都在悶頭做手術,無數的傷員等著救治,壓力大的讓人隨時都會崩潰。

    一下子他覺得仿佛整個生活都回到正軌了。

    只是現在自己是躺在手術臺上的病人,除此之外,一切正常。

    哦,還有不正常的,那就是鄭仁的手速,簡直太快了!

    取栓導管下進去后,也沒見他思考什么,甚至蔣主任沒有任何感覺,屏幕上的取栓導管帶著一段黑乎乎的東西,開始往外走。

    這就完成了麼?

    蔣主任好迷惑。

    這種新鮮的栓子,要是自己取的話……他的技術水平達不到,只能容置管溶栓。

    假設能取,也要加上濾網,小心翼翼,生怕把新鮮栓子碰碎,造成更多難以預計的併發癥。

    哪里像鄭仁這樣,大咧咧的把取栓導管送到位置,夾住血栓就往外走。

    “鄭醫生,您這里用的是什麼手法?”蔣主任看著屏幕,茫然問到。

    新鮮栓子,像是豆腐一樣嫩,要完整的取出來,難度極高。

    所以蔣主任有這樣的疑問。

    鄭仁笑了笑,道:“現在不是討論的時候,抗震救災結束,你要是有時間,可以來912醫院找我。”

    蔣主任點了點頭,這是鄭醫生又一次答應自己去912進修了。

    只是這次,他的心情有些改變。

    鄭醫生,那是真牛,可不是裝出來和吹出來的。

    很快,取栓導管的影像消失,蘇雲用一塊無菌紗布接住新鮮栓子。

    白色紗布上,1cm左右的紫黑色的栓子顯得是那麼的猙獰。

    剛剛就是它,堵塞冠脈,差點要了蔣主任的命。

    “老蔣, 看一眼。”蘇雲把紗布塊側立起來,鄭仁都怕栓子隨時會掉下去。

    但蘇雲這貨一般手上有準,應該沒問題。

    “你都這個熊樣了,還特麼在那大呼小叫的搶救,你說你,多耽誤事兒。”蘇雲的脾氣沒邊,說話方式也沒有改變。

    蔣主任很少看到新鮮的血栓,至于自己的,這真的是第一次。

    他笑了笑,原來取栓的時候,不疼。

    “老板,你說前降支都百分之百堵塞了,他怎麼就沒有反應呢?”蘇雲問道。

    “太緊張了,身體里堆積了過多的乳酸,對疼痛感受不明顯……呃,好像也不對。”鄭仁說著說著,也說不下去了。

    這些都不是理由,說出來,鄭仁自己都覺得很牽強。

    其實他心里想的是,支撐蔣主任的,是一腔子的熱血。
本帖最後由 drdfds 於 2019-4-26 22:02 編輯

drdfds 發表於 2019-4-13 02:26
七百二十二 你該休息了


心里是這麼想,但鄭仁手上的動作絲毫沒有停頓。

    取栓導管出來后,他把導絲送到右冠動脈第二段狹窄處附近。隨后順著導絲送入2.5mm×20mm Crosssail球囊導管至前降支狹窄病變處,以6~8個大氣壓充盈球囊,5~8秒,擴張狹窄病變。

    “藥物洗脫支架有麼?”鄭仁忽然想起來這麼一個問題,便問到。

    此時,蔣主任的冠脈血管里,放藥物洗脫支架,是最好的選擇。

    鄭仁的循環介入手術,是在瑞典斯德哥爾摩的醫科大學,卡羅林斯卡醫學院的特護病房里,準備給梅哈爾博士做手術的時候練習的。

    根據外界環境,系統這個大豬蹄子給鄭仁配備了全部所有的耗材。

    可是問題在于現在自己在蓬溪鄉醫院,這里只是國內一家鄉鎮醫院。

    這種級別的醫院,能有循環介入手術室,就已經很不錯了,鄭仁覺得不可能有藥物洗脫支架。

    果然,器械護士馬上說到:“鄭醫生,沒有藥物洗脫支架。”

    “有什麼?”

    “只有波科的Express支架。”

    “打開。”鄭仁看著屏幕,腦海里開始構思手術過程。

    很快,蘇雲把一切準備妥當。

    鄭仁立即將2.75 mm×12 mm Express支架送至病變處,以以6~12個大氣壓充盈支架球囊,以展開支架。

    重復造影,病變遠端前向血流達TIMI III級。

    鄭仁對手術的效果表示滿意,笑了一下。

    “蔣主任,術后用藥,有經驗吧。沒有藥物洗脫支架,你記得要規律服藥。”鄭仁問到。

    蔣主任都看傻了眼。

    取栓自己不會,但是這支架下的速度也太快了吧。位置標準,狹窄段全部覆蓋,沒有任何瑕疵, 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

    其中難處,蔣主任這種手術做了成百上千例,但水平卻並不是特別高的醫生,知道的很清楚。

    因為天賦原因,蔣主任的水平已經難以寸進。

    到底卡在什么地方?蔣主任知道,就是自己對影像的三維理解不夠,再有就是手法問題。

    用老話講,叫人心隔肚皮。

    不是原話的意思,說的是影像學的檢查和實際情況是有出入的,這一點暫時還是無解的。

    至少對于蔣主任來說,是沒辦法解決的難題。

    看到的位置,和實際位置,是有些許出入的。而且用的力量,也有說法。

    看著鄭醫生的操作很簡單,可是蔣主任知道,要是自己下支架,球囊打氣,要麼沒有辦法全部覆蓋斑塊。

    要麼把支架撐起來的過程,有可能導致動脈硬化嚴重的血管內膜撕裂。

    不是有可能,是可能性很大。

    本身冠心病患者的血管就比較硬、脆,一個力量施加在血管內膜上,掌握不好,接下來血管內膜肯定要撕裂。

    但看影像,鄭醫生下完支架后,一絲絲的造影劑殘留都沒有。

    這意味著根本不存在血管內膜被撕裂等問題。

    這手感,這水平,真是厲害啊!

    蔣主任躺在手術臺上,看著造影的過程,漸漸入了神。

    鄭仁也是第一次見到患者在這兒專心致志的看影像,有些古怪的錯覺。

    他笑了笑,拔出導絲、導管,局部按壓。

    “蔣主任,別去病房了,就在值班室點滴吧。”鄭仁說道。

    蔣主任還在看著造影的片子愣神,沒聽到鄭仁說話。

    “喂,老蔣!醒醒,下臺了!”蘇雲推了推蔣主任。

    “啊?怎麼了?”蔣主任如夢方醒。

    “你還真是好學啊。”蘇雲笑道:“兩根冠脈血管全都開通了,回去用點藥,用啥我就不說了。最近好好休息,這面你就別操心了。”

    “我……”蔣主任猶豫了。

    不操心?那怎么可能!

    前線陸陸續續的送傷員下來怎麼辦?這才剛到高峰期,自己怎麼就熬不住了呢。

    無數負面情緒剛要凝聚,蘇雲隨即說到:“老蔣,打住!我跟你說,你現在的情況剛好一點,自己別作死啊。”

    “……”蔣主任無奈。

    “搞得好像地球離了你就世界末日一樣。”蘇雲斥道:“我老板都不敢這么說,你這是裝的哪門子大瓣蒜啊。”

    “那這面的情況……”

    “不是還有寧叔呢麼。”蘇雲道:“寧叔幹起活來,可不會像你一樣,把自己忙出心梗來。”

    這種打擊人的實話,從蘇雲嘴里說出來,毫無負擔。

    “……”蔣主任再一次無語。

    “寧叔有條有理,放心吧,這面有我們呢。”蘇雲說著說著,語氣略有變化,“真是羨慕你啊,能回家睡大覺。老板,你準備什麼時候休息一下?

    “做完了就趕緊抬下去,換下一個患者上來。”鄭仁用自己的粗暴語言表達了對蘇雲的不滿。

    這貨怎么越來越磨叨了?

    鄭仁很累,特別累。要不是有能量轉化鉛衣,把X線輻射轉化為“能量”,加上系統這個大豬蹄子提供的精力藥劑,鄭仁根本沒辦法堅持到現在。

    可是即便如此,鄭仁也到了一個極限。

    他覺得自己左側胸壁肋骨骨折的位置特別疼,甚至鄭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也有心梗,只是被肋骨骨折的疼痛掩蓋住癥狀。

    大豬蹄子還是不夠體貼,自己都看不到自己的系統面板。

    要是能看到的話,怕是系統面板會是淡紅色吧。

    肋骨骨折不是大傷,至于那些淤青,更不算什麼。可是有沒有心梗呢?

    越是這麼想,鄭仁就越是覺得自己胸悶氣短,肩背部放射性的疼痛……

    典型的妄想癥,鄭仁連忙把所有想法都揮散,向后退了幾步,靠在墻上,趁著搬運蔣主任的時間休息一會。

    只有短短幾分鐘,但對鄭仁來講,也是彌足可珍的。

    蔣主任沒有重傷不下火線,即便他想堅持,所有人都不會同意。

    謝寧隨后趕到,分出一部分精力,開始主持起介入手術室的大局。

    一切都在繼續,沒有因為蔣主任的離開而停止。

    手術室燈火通明,一名又一名的傷員抬上手術臺手術,隨后被送到蓉城各家醫院,井井有條。

    不同的,只是蔣主任躺在值班室里,睡的鼾聲大作。

    他終于能放心睡覺了,不睡也不行。 本帖最後由 drdfds 於 2019-5-1 17:10 編輯

drdfds 發表於 2019-4-13 02:27
七百二十三 血肉之軀化作鋼鐵長城


來蓬溪鄉醫院“視察”了一次的老陳主任,這時候在省院里忙碌著。

    他年紀太大,眼花手抖,上不了手術。于是他便坐鎮病房,用自己豐富的臨床經驗幫著護士長以及其他醫生看護術后的重患。

    雖然不是重癥專業,但陳主任一輩子看過、救治過的患者數不勝數,經驗豐富,彌補了缺失與短板。

    作為七十多歲的老人家,他已經進入到了一種忘我的狀態。

    已經不能像年輕人一樣,熬上幾天幾夜不睡覺,也沒什麼大事。持續一天只睡兩三個小時,讓他的精力迅速被抽乾。

    他有時候會想起來在蓬溪鄉介入導管室的那個年輕的術者,手術水平精湛,堪稱杰出。

    年輕,真好,老陳主任有些感慨。

    身體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沉重,他也很無奈。人麼,總是要有服老的時候。

    但現在這種情況,肯定是不能服的。

    又一批新的傷員從前線轉運下來,老陳主任雖然疲憊,卻敏銳的察覺到這批傷員數量有問題。

    來自蓬溪鄉,一般每輛救護車都是滿滿的術后重傷員。可是這次,一車只運送了一名骨盆骨折介入術后傷員,其他兩人是外科手術術后的傷員。

    那面,難道真的頂住了傷員的洪峰,硬生生撐下來了?

    老陳主任交接完傷員,把骨盆骨折介入術后的傷員帶到一個病區,找了張床位安排好。

    血壓已經平穩,排查是否有其他臟器損傷,然后大量輸血、補液,注意出入量,也就夠了。

    要是有出乎意料的復雜病情,不還有其他內科、重癥的醫生呢麼。

    他坐在辦公室里,歇口氣。外面有來支援的內科醫生在看著,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一靜下來,他心里無限疲倦。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年輕的身影浮現。

    那個小伙子,真是不錯啊。

    老陳主任沉吟,蓬溪鄉的介入手術是不是做完了?有這個可能哦, 打個電話問問吧。

    他找到蔣主任的電話,撥了出去。

    “小蔣,是我。”陳主任說到。

    而電話那面傳來的聲音,卻是一個女孩兒的聲。

    “蔣主任病了,正在休息。”

    “病了?怎麼了?”陳主任詫異。

    “急性前壁心梗,剛做完取栓、支架手術,在用藥物恢復呢。”那面的人解釋道。

    “……”老陳主任最怕自己一下子病倒,給臨床的大夫們添麻煩。

    沒想到比自己年紀小很多的蔣主任卻先撐不住,倒下去了。

    蓬溪鄉用血肉之軀化作鋼鐵長城,扛住了傷員的洪峰,真是不容易。老陳主任微微走神,心里有些唏噓。

    “您是……”電話那面傳來小護士的聲音:“有什麼需要我轉達的麼?”

    “你們那面需要做介入的傷員已經不多了吧。”

    “骨盆骨折的傷員都做完了,現在是從前線拉下來多少,我們做多少,高峰期已經過了。”小護士的聲音里,帶著幾分驕傲。

    老陳主任心里贊嘆。

    “鄭醫生在做什麼手術?”老陳主任問到。

    “鄭醫生在打電話,有關于介入術后截肢的事兒,我聽不懂。”

    “他那面完事,你讓鄭醫生打給我。”老陳主任說完,掛斷了電話。

    他心里在盤算著,運送傷員的洪峰期過去了,那麼下一步鄭醫生肯定要再往后踏一步,來到蓉城的某家醫院。

    自己先下手,把他抓過來?

    這個主意似乎不錯。

    ……

    蓬溪鄉醫院,蔣主任去休息了,蓬溪鄉的介入導管室沒有因為他的離開而混亂。

    謝寧也沒有一直在這里坐鎮,事情漸漸走上正軌,每一名傷員的編號、病歷都建立起來,擺脫了最開始那種混亂的態勢。

    可是鄭仁卻很苦惱。

    重度骨盆骨折的傷員越來越少,他做的取栓手術數量也漸漸提了上去。

    然而鄭仁發現自己之前的想法,太單純了。

    取栓術后按照造影的片子,由介入醫生引導做截肢手術,需要太大的人力。而現在,無論是介入科醫生還是骨科醫生,都已經忙的開了鍋,根本沒時間去仔細想究竟。

    想來也是,鄭仁站在介入手術的最高峰,鳥瞰眾生。他所想的一切,其他人的思路也跟不上。

    最后鄭仁想了很多辦法,但除了自己直接在雜交手術臺上手術,也沒其他更好的解決方案了。不過好在幾個特別重的傷員,華西那面投入了人力,已經圓滿解決了。

    他掛斷電話,有些愁苦。

    “鄭醫生,省院陳主任讓您忙完跟他聯系。”小護士見鄭仁放下手機在發呆,便過來說到。

    “陳主任?”鄭仁記得這個人,但長什麼樣,多大歲數完全想不起來。

    “好像挺急的,這是手機號。”

    鄭仁接過一張寫著手機號的紙,腦子里想著該怎麼辦,手上把電話撥打出去。

    “陳主任,您好。”鄭仁習慣性的客氣著,雖然根本不記得陳主任的樣子,但是客氣點總是沒錯。

    “小鄭啊,你們那面手術做的差不多了?”陳主任開門見山。

    “嗯,重度骨盆骨折的傷員處理差不多了。”鄭仁腦海里想著辦法。

    “下一步你準備去哪?”老陳主任問到。

    去哪?鄭仁一愣,這是在邀請自己麼?

    “陳主任,我想要一個雜交手術臺,要是可能的話,我準備做取栓+截肢手術。”鄭仁說道。

    “來我們省院吧,我雖然退下來了,要一個雜交手術臺還是沒問題的。”老陳主任大包大攬。

    兩人說了幾句話,敲定了細節,就掛斷了電話。

    去省院,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鄭仁盤算了一下,心里大概有了數。

    “蘇雲!”鄭仁叫到。

    “在臺上,有事兒麼鄭醫生?”穆濤的聲音傳了過來。

    鄭仁走到隔壁的操作間,見穆濤正躺著,抓緊時間休息、恢復。

    見鄭仁進來,穆濤坐了起來。

    “穆老師,我和蘇雲要走了,這面交給你。”鄭仁也不客氣,進來直接說道。

    “走?去哪?”

    “省院。”

    “呃……您去那面,準備做什麼?”穆濤問到。

    經過一段時間接觸,穆濤覺得鄭仁真心不錯,假若沒有那個話嘮、尖酸刻薄的助手的話。

    “去做取栓+截肢的手術。”
本帖最後由 drdfds 於 2019-5-1 17:13 編輯

drdfds 發表於 2019-4-13 02:29
七百二十四 這面麻煩你了


穆濤怔住了。

    鄭仁在說什麼?截肢手術?他一個介入……不對,鄭仁是普外出身。

    在某些地方上的小醫院,普外科醫生像是全能醫生一樣,也做截肢手術。

    不是科班出身,路子真野啊。

    可是他真的能行麼?

    念頭一出,穆濤隨即訕笑。他要是不行,還有誰行?

    看穆濤有些發愣,鄭仁微笑道:“穆老師,以后這面就辛苦您了。”

    “鄭醫生,別老師老師的叫,臊得慌。”穆濤苦笑,“現在前線送傷員下來的高峰期已經過去了,偶爾有一些需要介入栓塞的傷員,我自己能應付過來。”

    經過蘇雲用止血鉗子的敲打,穆濤也得到了長足的進步。

    他做一臺重度骨盆骨折的介入栓塞術的時間,從1個小時左右已經迅速下降到了40分鐘。

    技術水平的進步,穆濤能感受到。

    他也覺得很神奇,雖然要承受那個話嘮助手不斷的冷嘲熱諷,但是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穆濤和鄭仁客氣了幾句,眼見著鄭仁在等蘇雲下臺。

    里面是蘇雲和劉旭之配臺,手術已經做到了結尾。

    “鄭醫生,您是在弄諾獎項目吧。”穆濤最后一次確認。

    其實,根本不用,之前鄭仁打電話聯系假肢的事情,穆濤都聽到了。而且他在梅奧診所,消息靈通,早就知道了這事兒。

    但聽別人說,和鄭仁直接承認,是兩回事兒。

    “是。”鄭仁看著屏幕上蘇雲在超選的動作,右手微微的動了一下。

    穆濤捕捉到這個細節,心里苦笑。

    原來那個尖酸刻薄的蘇雲,用止血鉗子敲人的動作,都是跟鄭醫生學的。

    剛剛蘇雲的手法, 的確有些瑕疵。雖然不影響什麼,但是鄭仁總是想敲他幾下。

    蘇雲在手術室里做手術,鄭仁站在操作間里也沒辦法敲打他,可是他手上的細微動作暴露了心里的想法。

    “我看了您發表的文獻,有些問題沒想懂,等抗震救災結束,您看我能不能去912求教一段時間?”穆濤問到。

    這話問的就有些直接了。

    不過這幾天幾夜的手術,穆濤也習慣了前線簡單、粗暴、直接的風格。

    沒時間去琢磨人心里的各種花花腸子,而且他確定鄭仁不會拒絕自己。

    “嗯,您太客氣了,隨時去,一起探討。”鄭仁隨口說道。

    說著,蘇雲那面最后一次超選結束,栓塞,造影確認,撤管。

    蘇雲走出術間,他早都隔著鉛化玻璃看到鄭仁坐在這里。

    出來後,蘇雲問道:“老板,你不做手術,就不能去睡一會?真以為自己是鐵人?人都說生老病死是生的要好,老的要慢,病的要晚,死的要快。老板,你前幾樣都不沾,就準備奔著死得快使勁兒了?”

    “……”穆濤心里面舒服多了。

    蘇雲這貨不光是噴自己,連特麼自己家老板都噴。

    鄭仁早都習慣了蘇雲說話的方式,也不在意,只是笑了笑,說到:“剛接到省院介入陳主任的電話,邀請咱們去那面。”

    “省院?就是瘦小枯乾的那個老人家?”蘇雲問到。

    聽他一說,鄭仁想起來陳主任的樣子,點了點頭。

    “老板,我跟你講,你該不會是想要在雜交手術臺上做取栓,然后截肢吧。”蘇雲問到。

    “是啊,怎麼了?”

    蘇雲摘掉無菌帽,冷笑:“手術能做到二十天後去,你要再這麼做,估計有三天就得暴斃。據說後面醫療隊已經上來了,你可千萬別像蔣主任一樣。他倒下去,你能給他手術。你倒下去,只能眼睜睜看你死了。”

    “我會休息的。”鄭仁道:“路上就可以睡一會。再說,不是還有你在呢麼。”

    “我在也沒用。我學的是心臟搭橋手術,現在你看還有幾個人做搭橋?梅哈爾博士那麼難的冠脈栓塞都讓你用研磨術給做了。老板,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讓心外科的我很絕望啊。”蘇雲的思維跳躍極快,扔下一句話后,轉身去換衣服。

    劉旭之此時剛把傷員送出術間,抬腳進門,聽到這麼一句話。

    蘇雲和鄭仁與他擦身而過,劉旭之想了想,沒懂蘇雲說的是什麼意思。

    “穆老師,他們要去哪啊?”劉旭之有些捨不得鄭仁走,但是現在是急診大搶救的時間段,自己不能干擾到鄭仁的工作。

    “去省院,做取栓+截肢的手術。”穆濤此時說出這句話,自己都不太相信。

    介入科醫生,直接赤膊上陣做雜交手術,這不是扯淡呢麼。

    這位鄭醫生還真是走自己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

    “穆老師,剛剛蘇醫生冠脈研磨術?鄭醫生還會做這個麼?”劉旭之疑惑的問到。

    “我也不知道。”穆濤扶了扶眼鏡,笑道:“不過估計,他應該會做,而且做的很好。”

    “呃……”

    穆濤還記得自己跟劉旭之說過,蘇雲不敢懟鄭仁。看樣子,只是頻率少一些罷了,哪里有不敢。

    ……

    鄭仁和蘇雲起換衣服,在蓬溪鄉熬了將近三天三夜,終于把傷員的洪峰期度過了。

    本來是一件特別有成就感的事情,可是一想起來去了省院還有海量的傷員等待處置,蘇雲就頭疼欲裂。

    他的身體素質夠好的了,而且和穆濤交換手術,抽空休息,此時也熬不動了。

    而鄭仁呢?三天三夜,幾乎全都在披著鉛衣手術,他是怎么熬下來的?

    蘇雲甚至動了念頭,用最原始的棒麻放倒鄭仁, 讓他好好歇歇。畢竟后繼醫療隊隨時都能開進來,替換蓉城本地醫生和第一批醫療隊的工作。這時候要是倒下去,要多虧有多虧。

    “一會我在路上睡,到了你叫我。”鄭仁一邊換衣服,一邊說道。

    “說的好像我不睡覺一樣。”

    “你告訴寧叔一聲,這面的傷員,讓他酌情安排。”鄭仁說到。

    “知道了。”蘇雲揮揮手,很不耐煩。

    他抓緊時間換好衣服,開始和謝寧聯系。

    已經不知不覺中成為蓬溪鄉醫院大管家的謝寧,聽到鄭仁和蘇雲要去省院的事兒后,沒說什么,只是給他們安排了一輛寬敞的私家車。

    讓他們上能盡量舒服的睡一會,剩下的謝寧也幫不了什麼。

    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看著兩人離開,謝寧微微笑了一下。這小伙子看起來的卻不錯,伊人的眼光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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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dfds 發表於 2019-4-13 02:30
七百二十五 術后並發癥


私家車的車主很開心,他排了好久才接到任務。而且算是夾塞了,因為他的車比較寬敞。

    兩個穿著野戰迷彩服的年輕的解放軍戰士坐上車,一臉疲倦。

    他還想聊聊天,讓氣氛盡量別那么尷尬,給兩人一種到家了的感覺。可是兩人上車剛坐下,沒等他說話,就傳來了細微的鼾聲。

    這是累壞了,私家車車主嘆了口氣。看來不用說話了,自己能做的只是把車子開的盡量穩一些,不打擾他們的清夢。

    一路開奔蓉城省院,路上車多人多,速度根本開不起來。走了幾個小時,這才到了地方。

    鄭仁和蘇雲睡了一路,姿勢都沒換過。

    私家車車主看著他們年輕的臉龐上滿滿的淤青與疲憊,心里有些唏噓。

    那身不知是什麼部隊的軍裝,看起來讓人心里特別踏實。

    危難時刻,看到這身軍裝,所有的困難都不叫事兒了。

    是讓他們接著睡一會,還是叫他們起來?私家車車主猶豫了一下。

    不知道這兩個年輕的小伙子有什么緊急任務,要是這么睡下去的話,耽誤事兒就不好了。

    可是看他們滿滿的疲憊,私家車車主也不忍心叫他們起來。

    一輛120急救車從遠方風馳電掣的開了過來,刺耳的聲音提醒著省院急診的醫生抓緊時間準備接診。

    “哦?到了啊。”鄭仁和蘇雲同時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恍惚發現不是在海城市一院,而是已經到了省院。

    救護車的聲音,已經在醫生的身體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記。只要聽到,身體自然而然就會有反應。

    鄭仁和蘇雲睡的很香,打雷都不會醒的那種,卻被遠處傳來的120急救的聲音給叫了起來。

    “師傅,謝謝啊。”鄭仁微笑,說到。

    “客氣,客氣。”私家車車主說到。

    鄭仁下車,沖私家車車主揮了揮手,以示告別, 然后大步走進省院。

    見鄭仁都不問路,徑直走著,蘇雲問道:“老板,來過?”

    “實習的時候找同學,來過幾次。”

    “你認不出人,倒也不迷路啊。”

    “迷路?怎麼會。”鄭仁說的理所應當。在他看來,記住一個人的臉,要比記住路難了無數倍。而且還要把這張臉和無數的名字聯系起來,再加上脾氣秉性,簡直繁瑣的要命。

    而路麼,即便是高樓大廈內部,像是迷宮一樣,鄭仁腦海里有相應的立體三維結構解析。

    換成人臉……嗯,臉盲晚期不說這個。

    兩人一路來到介入科,科室里面加床都排到了走廊里,有很多志愿者在病床之間穿梭。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偶爾會出現,小護士飛著換點滴和血袋。

    這里的確要比蓬溪鄉更忙,鄭仁想到。

    他來到一名醫生身邊,問到:“您好,請問陳主任在麼?”

    “陳主任?”那名醫生楞了一下,“我不是這個科的,你找哪個陳主任?”

    鄭仁看了一眼胸牌,是消化內科的醫生。

    估計外科等手術科室的醫生都在手術室忙碌著,下面就直接交給內科醫生來處置。

    鄭仁楞了一下,那面蘇雲叫他。

    “老板,這面。”蘇雲那面找了一個小護士問情況,小護士正在倒豆子一樣,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一切都告訴蘇雲。

    看來以後這種事兒,讓蘇雲去就行,鄭仁心里想到。

    他來到蘇雲身邊,蘇雲和小護士微笑著表達了謝意,隨后帶著鄭仁離開。

    “老板,陳主任是退休的老主任,現在在消化內科病房忙著呢。傷員太多,醫院已經進入臨時應急管理程序,術前重患在這兒,術后患者放到其他地兒。”

    “嗯。”鄭仁點了點頭。

    兩人快步來到消化內科,見走廊里和介入科一樣,滿滿的都是病人。

    估計所有科室都一樣,這幾天應該陸續轉運輕傷員去后面的縣市醫院進行救治、休養了吧。

    “蘇雲,你去找找陳主任。”鄭仁總結的經驗,馬上就派到了用場。

    蘇雲撇了撇嘴,沒有反駁,直接走到治療室找加藥的護士。

    鄭仁站在走廊里,看著志愿者在病床之間活動著,安撫傷者,記錄醫生需要的數據,一切都井井有條。

    還好,后面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亂。

    鄭仁很擔心從災區運下來的傷員一擁而入,導致醫療系統徹底崩潰。看這樣子,應該是自己多慮了。

    他笑了笑,見一名志愿者快步走過來。

    鄭仁讓開路,志愿者匆忙奔著醫生辦公室走去。

    迎面,蘇雲和一名瘦小枯干的老人家從辦公室走出來。志愿者馬上小跑幾步,來到老人家身邊,說了幾句什麼。

    老人家讓他先回去,自己馬上去看。

    鄭仁知道,無數的志愿者就像是留在病房的醫生的眼睛一樣,幫助醫生、護士觀察情況,排解隱患。

    很快,蘇雲和老人家走了過來。

    “鄭醫生,又見面了。”老人家笑呵呵的說到。

    “陳主任,您好。”鄭仁彎腰,鞠躬問好。

    “我去看個患者,然后帶你們去手術室。”老陳主任說到:“你們在蓬溪鄉那面做的很好,特別好。”

    鄭仁笑了笑,沒說話。

    “現在傷員的手術已經解決了大半,剩下的大多都是需要截肢的傷員。你們來的正是時候啊,小鄭,跟我講講,你準備怎麼辦?”老陳主任一邊走,一邊問道。

    鄭仁剛要說話,老陳主任已經走進病房。

    視野右上角系統面板里,一抹鮮紅欲滴的顏色出現在鄭仁面前。

    這是……鄭仁怔了一下。

    腹主動脈夾層動脈瘤!

    鄭仁迅速在諸多診斷中找到了最致命的那個!

    傷員做完手術,自訴疼痛劇烈,于是志愿者就去找留守的醫生來看看。

    老陳主任剛要查體,鄭仁皺眉問道:“陳主任,有什麼檢查?”

    蘇雲瞄了一眼鄭仁,沒說話,腳步微微移動,向側后退了半步。

    “患者因骨盆骨折于我院行介入治療術后2小時,一直說腹部疼痛劇烈,查了一個CT。”老陳主任也不覺得鄭仁唐突,先拿出CT片子交給鄭仁。

    “陳主任,準備急診手術吧。”鄭仁拿出片子瞄了一眼,便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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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dfds 發表於 2019-4-13 02:31
七百二十六 數據原始化,再重建


“嗯?”老陳主任怔了一下。

    鄭仁手里拿著患者的CT片子,腦海里無數念頭飛揚起來。

    在南川鎮廢墟中,生死之間手術,讓他碰觸到了技術上的大桎梏,又無意之中打破了這些束縛。

    雖然暫時只體現在手術上,可是鄭仁知道,自己閱片的能力,肯定有巨大的改變。

    在蓬溪鄉醫院做手術的時候,每次看到患者的X光片子,腦海里都不由自主的浮現出相關的更多信息。

    要不是在前線,無數傷員等待救治,鄭仁早就按捺不住好奇心去琢磨一下了。

    此時,面對一名腹痛的患者,鄭仁看到的片子和腦海里出現的片段,並不一樣。

    CT片子被簡化,化作數據,再在頭腦中融合,變成鄭仁想要的那樣。

    因為鄭仁看到了患者的診斷,所以完成這一切的負荷并不大,他馬上在片子里找到異常點,並找到問題所在。

    看眼前的CT片,只有一點點很含糊的異常,如果不仔細辨認的話,這就是一張普通的后腹膜血腫的CT片。而那一點異常,可以判定為脂肪影或是偽影。

    然而鄭仁現在看CT片子,卻是另外一番景象。

    蘇雲湊過來,皺眉問道:“老板,這片子我看沒事兒啊。”

    老陳主任也很奇怪,但是他沒說話。在南川鎮的經歷讓他意識到這個年輕醫生的特別。要不然,也不會專程打電話讓鄭仁過來。

    “蘇雲,你看……”鄭仁說著,忽然想起一件事兒,馬上說到:“陳主任,微量泵,降壓,控制患者血壓。患者疼痛劇烈,先推5mg嗎啡。”

    鄭仁說的很客氣,但充滿自信的表情和不容拒絕的語氣,是標標準準的上級醫生的架勢。

    陳主任雖然疑惑,卻沒有拒絕。他馬上喊來護士,按照鄭仁說的先推了5mg嗎啡,然后安裝微量泵,靜脈泵入硝普鈉來控制血壓。

    現在患者不能搬動,鄭仁急也沒辦法。

    心電監護上的血壓雖然不高, 可是依舊存在搬動過程中血壓突發升高,沖破腹主動脈的可能。

    一定要先控制血壓。

    這一點,和第一次去帝都,在飛機上預見崔鶴鳴胸主動脈夾層類似。

    只是現在有微量泵,有各種藥物,一切都要比從前飛機上的條件好多了。

    見那面正在忙碌,一時半會也不會上手術,蘇雲不依,抓著鄭仁問到:“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反正患者暫時不能搬動,抓緊時間講一講。”

    鄭仁點頭,拎著片子走到醫生辦公室。

    閱片器亮著,上面插著兩張片子。

    鄭仁把插在閱片器上的片子收拾好,按照右上角的時間、姓名找到了片袋放起來,這才把腹痛患者的腹部CT插到閱片器上。

    “這里,你仔細看。”鄭仁道:“看著很正常,像是正常的血管結構。但是你有沒有覺得密度和周圍的血管不同?”

    他手指著片子的一個點,確定的說到。

    蘇雲盯著鄭仁手指的位置看,表情很古怪。

    “是這樣,你把像素按照數字矩陣排列,你把它反過來。呃……的確有點難,你能想象到麼?”

    蘇雲瞥了鄭仁一眼,鄙夷說到:“你是說數字矩陣經過數字轉換器,把每個數字轉化為從黑道白,不等灰度的像素,并且按照矩陣排列麼?”

    這是CT成像的基本原理,蘇雲當然明白。可是反過來的話……得到的是什麼?

    “你知道就試一試,反過來,得到最原始的數據,然后按照64排CT三維成像,再次轉化一下。”

    “……”蘇雲愣住了。

    這么轉化,是吧人腦當成機器,而且還是那種高頻的機器。

    這是人能做到的麼?

    他眼神里的那股子傲氣化為無數疑惑,看著插在閱片器上的片子,久久無語。

    老陳主任安排完護士的工作后,也跟了過來。

    他很好奇,鄭仁是怎么做診斷的。

    身為一名老影像工作者,陳主任年輕的時候,醫院進口一臺機器,壞了都是要自己修理的。

    所以鄭仁說的事情,他比蘇雲理解的更為透徹。

    只是……這樣也行?

    “鄭醫生,你是在自己大腦里構建64排CT三維成像了?”老陳主任疑惑的問到。

    “沒那么夸張。”鄭仁笑道:“所有數據要是都重建,很難做到。可是我們如果只局限在這一個點上,需要重建的數據就少了很多,相對就簡單了一些。”

    老陳主任心想,這么厲害麼?在自己看來是絕對無法做到的,可是小鄭醫生竟然只是說很難,而不是完全沒辦法!

    “我明白了!”蘇雲猛的一拍閱片器前的桌子,大聲說道:“這里,是一個血管內膜斷層!”

    “是的。”鄭仁道:“受傷的時候,血壓升高,血管內膜發生破裂。但是馬上因為大量出血,導致血壓降低,這段血管內膜并沒有發生大問題。在介入術后,出血的血管都被栓塞,患者血壓逐漸升高,就導致腹主動脈內膜斷裂處再次開始撕裂。”

    “老板,我記得你瞄了一眼就知道了。”蘇雲有些疑惑,診斷是沒有問題的,甚至他認為鄭仁說這么多,都是廢話。

    關鍵點在于鄭仁把CT影像還原成原始數據再重建,這個速度簡直太快了!

    而且,蘇云最大的疑惑并沒有問出來。那就是——鄭仁是怎么判斷出那個點有問題的。

    鄭仁指明了位置, 自己都要心算很久才能還原再重建。而這貨,拿來片子,隨口就說要急診手術。

    真特麼是個妖孽,蘇雲心里嘮叨了一句。

    “看片子看的多了,有感覺。”鄭仁隨口敷衍。

    陳主任雖然知道,可是年紀太大,他的腦力已經沒辦法像年輕時候一樣做這麼復雜的計算了。

    按照正常流程,需要帶患者去CT室做血管CTA檢查,然后才能確診。確診后,提手術單,給患者腹主動脈里下個支架,就能解決問題。

    再有介入手術之前,主動脈夾層是大病,要命的大病。有了介入手術,只要能診斷,除了1型的主動脈夾層外,都是小問題。

    只要介入造影,影像上可以看到動脈夾層所在的位置,也不用做血管的三維重建。

    但是這一點需要建立在診斷正確的基礎上。

    老陳主任猶豫了起來。
本帖最後由 drdfds 於 2019-5-1 17:39 編輯

drdfds 發表於 2019-4-13 02:34
七百二十七 胸科手術,誰來搭把手


如果要是在海城市一院,鄭仁絕對不會……盡量不會超出正常的醫療流程,帶著患者直接上臺。違背醫療流程,一旦被人詬病,告去醫調委,醫生的職業前途有可能就此終止。

    但經歷過前線的血與火的洗禮后,他似乎有了一些變化。而且現在屬于非常時期,事急從權。

    “陳主任,這個患者的診斷,我是有信心的,請您相信我。”鄭仁很認真的和陳主任說到。

    他的語氣依舊溫和,臉上雖然有淤青,看著有些狼狽,但眉眼之間卻給人一種可以信任的感覺。

    陳主任回想起來在蓬溪鄉醫院,自己見鄭仁做介入手術的情景。

    只是看著年輕,人家水平可不低。

    非但不低,還高的自己抬頭都看不到頂。

    陳主任雖然年紀大了,卻並不糊涂。尤其是他年輕的時候,那時候看病沒現在這麼嚴謹的流程、手續。程序正義?根本就不存在。

    很多年前,各種輔助檢查設備都不齊備。好醫生,看一眼患者、查體、看片,就給出診斷,然后進行治療。可以說一切都是很粗糙的,甚至有些簡陋。

    但老陳主任習慣這種診療模式。

    要是換個年輕點的醫生,都不會像陳主任這麼猶豫。不做血管64排CT就要上手術,這不是開玩笑呢麼。

    可是老陳主任琢磨了這件事情的可能性后,大手一揮,道:“我聯系手術室,血壓降10個毫米汞柱,直接去。”

    鄭仁點頭,蘇雲則饒有興致的看著老人家。

    還要等信兒,鄭仁和蘇雲見老陳主任去忙,蘇雲便問到:“不做檢查,直接上?”

    “你遇到心包填塞的患者,不是也一樣在急診科就開胸了麼。”

    “那能一樣嗎?我手指……”說著,蘇雲頓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他已經猜到鄭仁后面要說什麼。

    手指摸到心包填塞,與看片子,在自己的角度來看有巨大的區別。可是在鄭仁的角度看,完全沒有區別。

    這貨……蘇雲搖了搖頭,沒噴鄭仁。

    “累了就歇會,這次上臺,可能要做很久的手術。”鄭仁一個葛優癱,已經快要躺平了。

    “老板,至于這么拼命麼?蔣主任的先例可在那擺著呢。”蘇雲道。

    “沒事,我還年輕,心腦血管……”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消失。

    蘇雲此時卻睡意全無,他盯著那張CT片,認真的看,眼睛瞇成一條縫,縫隙里隱約反射著閱片器的燈光,像是寶石一般璀璨。

    十多分鐘后,老陳主任帶著人來接患者上臺。

    他反復叮囑,一定要輕輕的搬動,動作不能劇烈。

    主動脈夾層的患者,一旦體位有變化,會導致血壓驟然升高,然后撕裂血管內膜、外膜,發生猝死。

    蘇雲在海城市一院,見過至少十個以上的患者,因為在市一院做不了介入手術,準備轉診。

    患者也不覺得是什麼重病,以為醫生嚇唬人。甚至拒絕了靜臥,小心搬運。剛坐起來,一個體位變化,直接就死了。

    前一秒鐘各種生命體征相當正常的一個人,轉眼就死,死的叫個乾脆。

    這種病,真的很兇險。

    很難得的是,老陳主任竟然這麼相信鄭仁,這貨沒有女人緣,倒是挺有老人緣的。

    在海城,有老潘主任罩著;去帝都,孔主任對他相當不錯;來到前線支援,得到陳主任的青睞。

    雖然沒什麼用,但……蘇雲斜睨鄭仁,見他睡的正香。臉上淤青片片,本來應該狼狽不堪的臉龐卻透著一股子讓人說不清的信賴感。

    蘇雲長出了口氣,下意識的吹動額前黑發。但做手術的時間太長,那縷黑發已經被壓的飛揚不起來了。

    他把片子裝進片袋里,趕在老陳主任帶人送患者上臺,放到平車上。

    “鄭醫生呢?”老陳主任問到。

    “睡著了,我先上去,開始消毒,這面叫他就行。”蘇雲漫不經心的說到。

    老陳主任知道,這是熬的時間太久,別說坐著,連站著都能睡著。

    他也沒什麼意見,帶著患者上臺。

    “陳主任,你們這兒這種手術是血管科做還是介入科做?用什麼牌子的帶膜支架?”鄭仁的聲音從后面傳來。

    什麼時候醒的?蘇雲微微皺眉,側頭道:“你怎麼起來了?”

    “差不多就行,睡也睡不踏實。等回帝都,找地兒好好睡上個幾天幾夜。”鄭仁很沒精神,走路都打晃。

    蘇雲也不攔著,聽陳主任嘮叨了幾句,便來到大外手術室的門口。

    大型三甲醫院,大外手術室都有幾間雜交手術臺。

    隨著介入手術在臨床上的應用越來越多,大型三甲醫院的醫生們也習慣了雜交手術。

    但手術量還是不多,用的最多的是骨科醫生。

    骨折切開復位,固定好后拍個片,讓人心里安穩。關節置換術后,拍個片,也很安逸。

    只是這雲用雜交手術室,倒是有點浪費了。

    “鄭醫生,血管科的醫生在做手術,暫時下不來,這面得辛苦你了。”老陳主任道。

    鄭仁點頭,他早就預料到了這面的情況。

    能有醫生閑著,那才是奇怪呢。能給自己空出一張手術臺來,還是雜交手術臺,這已經算是陳主任手眼通天了。

    能在大外手術室做手術,也比較符合鄭仁的心理預期。

    陳主任帶著醫生去抬患者,鄭仁和蘇雲則去換衣服。

    剛剛穿上隔離服,走廊里傳來一個聲音:“誰有空!過來搭把手!”

    等了幾秒鐘,沒人說話。

    “胸科手術,邵總做,誰來搭把手!”巡回護士扯著嗓子喊道。

    鄭仁苦笑。

    估計是所有醫生都已經筋疲力竭,連個配臺的人都找不到。能有主刀的醫生,就不錯了。至于助手,隨便找個實習、進修的人搭把手也就是了。

    可幾天幾夜下來,連搭把手的人都找不到。

    實在不行,只能讓器械護士幫忙了。但那樣的話,手術會做的相當慢。

    蘇雲眉毛一挑,說到:“老板,下腹膜架子你自己去吧,我做臺胸科手術精神一下?”

    用的是問句,在征求鄭仁的意見。

    鄭仁笑了笑,道:“去吧。”

    蘇雲徹底活了過來,把頭探出去,吼道:“幾手?”

    “三手。”巡回護士很開心,雖然不知道是誰搭茬,但有人跟著上手術,總是好的。

    “老板,我去了!”蘇雲抓緊時間戴上無菌帽,一邊系口罩帶子一邊說道:“你也不做胸科手術,可憋屈死我了。”
本帖最後由 drdfds 於 2019-5-1 17:47 編輯

drdfds 發表於 2019-4-13 02:35
七百二十八 你是蘇雲?

蘇雲興沖沖的跑了出去,鄭仁心里笑了一下,心胸外科的醫生跟著自己做普外、介入手術做了幾個月,還真是不容易啊。

    在海城市一院,倒也做過的心胸外科手術,不過只是屈指可數的幾臺。

    真是難為他了。

    換好衣服,鄭仁走進大外手術室。

    陳主任站在雜交手術室門口沖鄭仁招手,他直接走了過去。手術室的外面,雜七雜八鋪著墨綠色的無菌衣,幾名疲倦不堪的醫生直接躺在上面,蜷縮著身體睡著了。

    這里,沒有了從前的整潔、肅穆,多了幾分疲憊與忙亂。

    可是沒辦法,自己有精力藥劑,現在都幾近崩潰。而這些醫生,他們根本撐不下來。蘇雲怎么樣?身體夠好了吧,不一樣撐不住。

    鄭仁小心的走過躺在手術室走廊里休息的醫生,讓腳步聲盡量小一點,再小一點,以免打擾了他們。

    路過第三手術室的時候,鄭仁往里面瞄了一眼。見蘇雲已經刷完手,正在穿衣服。手術臺上,一名醫生正在手術。

    很顯然,那名醫生也沒想到會有人活蹦亂跳的跑過來給自己配臺,他早就做好了自己一個人做手術的準備。

    “鄭醫生,架子是美敦力的,用的習慣麼?”陳主任問到。

    “沒事,有架子就好。很單純的腹主動脈夾層,只要是直架子就可以。”鄭仁說到。

    陳主任這次沒有要求上臺,他見過鄭仁做重度骨盆骨折的栓塞手術,知道這位左右手交叉操作的水準。自己上臺,根本幫不上什麼忙。

    患者手術體位已經擺好,鄭仁刷手、消毒,陳主任退出手術室。

    “陳主任,需要截肢的患者,送上來吧。”鄭仁道。

    陳主任點了點頭,開始打電話。他沒有自己去,對于鄭仁的診斷,多多少少還是心存疑慮。

    雖然在病房的時候自己說服自己,這是特殊時期,而且造影也算是診斷的一種,可是陳主任還是擔心,想留下來看看。

    氣密鉛門關閉,陳主任見鄭仁開始做穿刺,十幾秒后,導絲導管就已經擺到位置。

    這速度……這自信……陳主任心里有些感慨。

    操作臺上的屏幕亮起來,就像是陳主任想象中的一樣,導絲導管已經在腹主動脈里了。

    造影,陳主任看到腹主動脈內膜出現撕裂的痕跡,長度約有10cm!

    也就是說,診斷的略晚,甚至自己懷疑這個診斷,要求做一個血管64排CT檢查,都會導致患者的死亡。

    診斷正確而又及時,處置得當,患者的命大概率是保住了。

    陳主任很是寬慰,還有些得意。在那種情況下,有幾個人敢毫無保留的相信鄭醫生?

    造影劑還沒有完全彌散開,只是剛剛觀察到腹主動脈內膜撕裂的長度,陳主任就看到鄭仁開始順著導絲往里面下架子。

    這種腹主動脈夾層,比胸主動脈的患者簡單了無數倍。

    胸主動脈1型夾層動脈瘤,有數根分支,包括極為重要的給頭部供血的頸部大血管分支。

    這些分支是絕對不能閉塞的,要不然患者不等下臺,就會出現腦缺血而死亡。

    1型胸主動脈夾層動脈瘤,按照位置,可以選擇支架或是外科手術。而長達10cm的撕裂范圍,只有外科手術,主動脈弓象鼻子置換這麼一條路可以走。

    而腹主動脈,讓開幾個主要分支就可以了。

    從患者的造影上來看,這段恰好沒什么大血管的分支。

    一枚帶膜支架打開,頂在血管壁上,壓迫腹主動脈撕裂位置。鄭仁又把導管順進去,謹慎的做了一個造影。

    腹主動脈夾層消失,血流通暢。

    手術很順利,幾分鐘就結束了。陳主任知道,這種病在介入手術進入臨床后,治療不是重點,重點在于診斷。

    主動脈夾層,不管什麼分型,特點是兇險。只有及時診斷,恰當的治療,才能保住患者的生命。

    似乎自己留下來的意義並不大了,陳主任開始打電話催醫生推需要截肢的患者上來。

    壓迫止血結束,下一個患者也推了上來。

    鄭仁瞥了一眼,見蘇雲還沒出來。

    他知道胸外科的手術時間比較長,在上世紀末和本世紀初,有胸腔鏡和電燒之前,開胸就得出500ml血,耗時1個小時。

    那時候一臺食道癌手術,基本就是一小天。

    蘇雲麼手法快,而且有相應的高值耗材,做個食道癌倒不至于這麼久,但也不能和自己這面下個架子比。

    鄭仁忙碌著,第三手術室里,胸科的住院總邵華已經從術者被動的變成了助手。

    來幫忙的醫生,一聲不吭,手速全開。

    這臺手術的患者診斷為復雜的爆震傷,重度創傷性濕肺,肺破裂,血氣胸。

    打開胸腔后,邵華額頭上的汗就冒了出來。

    肺部彌漫的大量破口,要不是他估計兩側肺臟都一樣,他有心做肺葉切除了。

    正在一點點找破裂口,一個個縫合的時候,助手上臺了。

    邵華沒時間詢問上來幫自己的醫生是哪科的,反正有人幫自己拉鉤,就已經很好了。

    可是這人上來,一點拉鉤的自覺都沒有。一伸手,配臺的器械護士把拉鉤遞給他,卻被他直接拍到患者的腿部。

    他要了持針器、小針細線,和邵華一起開始縫合。

    邵華有些不高興,作為一名臨時來幫忙的人,他就不能心里有點逼數麼?

    然而不到三分鐘的時間,邵華就知道自己錯了。

    心里沒有逼數的人,不是對面那名陌生的醫生,而是自己。

    自己縫一個裂口的時間,對面縫了三五個。針線游走,速度極快的同時,卻又很穩定,就連弧度都完美無瑕,令人賞心悅目。

    這是……邵華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更多的則是好奇,他是誰?

    十多分鐘的功夫,左肺上下葉幾十個小破口全部縫合完畢。胸腔里倒入溫鹽水后,麻醉師開始漲肺。

    手術室的大門打開,一個人急匆匆的沖進來。

    “睡著了睡著了,小邵,你手術做到哪一步了?不好意思啊。”那人一邊走,一邊焦急的說到。

    沒等邵華反應過來,那人走到他后面看了一眼手術,驚訝的說到:“縫完了?”

    說著,他抬起頭,看了一眼蘇雲。

    “你是……蘇……”
本帖最後由 drdfds 於 2019-5-1 17:54 編輯

drdfds 發表於 2019-4-13 02:37
七百二十九 差距有多大要看心情


蘇雲正在觀察溫鹽水里有沒有氣泡冒出,聽到聲音,便知道是誰。

    他頭也不抬,問到:“老陸?”

    呃……進來的人怔了一下。他沒想到數年前一面之緣,再次見面后連頭都不抬就知道自己是誰。

    要是鄭仁在這里,一定會汗顏。

    面對面鄭仁肯定都不知道對方是誰,而蘇雲只是聽聲音就能判斷出來。

    “連雲哥兒都不叫一聲?還蘇,蘇什麼?”蘇雲眼睛一直盯著水面,判斷氣泡是肺臟里溢出來的還是胸腔內積存的氣體冒出來的。

    這是很考校功夫的,但對于蘇雲來說,一點難度都沒有。

    剛剛趕過來的人是這里的一名醫生,陸澤偉。他是華西的心胸外科的博士,畢業后來到省院幾年了,即將帶組。

    “雲麼哥兒,你怎麼來了?”聽蘇雲陰陽怪氣的說話,陸澤偉沒有生氣,反而賠笑道。

    “去前面了,剛下來。”蘇雲一邊說著,一邊用肺葉鉗子夾起左肺下葉,準確的在背面找到兩處遺漏的破口,開始縫合。

    陸澤偉沒有驚訝,習以為常,道:“早知道雲哥兒你在,我就在下面好好再睡一會。這幾天,可累死我了。”

    “我只是上來幫個忙,一會要做其他手術。”說話的功夫,針線已經把兩個破口縫上,線剪子在蘇雲手心里變魔術一樣出現在手指上,把線剪斷,手法絢麗的一逼。

    這種手法鄭仁也用,但鄭仁用起來就比較樸實,沒有蘇雲這麼炫,只是速度還要略快一絲。

    “嗯?”陸澤偉怔了一下。

    他心里想,你一個胸科醫生,不做胸科手術要去幹嘛?

    雖然心里這麼想,但是陸澤偉卻沒說出來。

    眼前這位雲哥兒水平巨高,但脾氣卻不怎麼好,那張嘴尖酸刻薄,在年輕醫生圈里是有了名的。

    幾年不見,說話還是這么犀利尖酸,陸澤偉沉默下去。

    再次漲肺,蘇雲道:“關胸,換體位。”

    “好像還有氣泡……”邵華邵總一句話剛說了一半,就感覺身后有人推自己。

    是陸教授?他什麼意思?

    邵華判斷不好具體情況,沉默下去。

    畢竟陸澤偉已經要帶組了,屬于上級醫生的范疇,在手術臺上,他說了算。

    “行了,你上來了我關胸就下去,老板的手術估計早都做完了。”蘇雲開始要針線關胸。

    “哦?雲哥兒你是和老板來的?我聽說你后來回老家了?”

    “嗯,當時不想當大夫,沒勁。找個地兒混吃等死,挺好的。但在老家,遇到我老板,現在去了912.”蘇雲一邊關胸一邊閑聊著。

    陸澤偉心里感慨,看看人家,一個研究生,帝都的各大三甲醫院就像是自家后院一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很久之前,他聽帝都的同學說蘇雲沒有留在帝都,拒絕了所有的挽留回老家了。當時還挺唏噓,心胸外科的明日之星,就這麼隕落了麼。

    可是沒想到,人家說回來就回來,哪像自己連華西都留不下,只能來省院做帶組教授。

    不過海城……那種小城市有什麼知名的胸科教授麼?

    陸澤偉有些疑惑。

    五六分鐘,關胸完畢,蘇雲又讓麻醉師漲肺,看了一眼胸瓶,這才摘掉手套下臺。

    “老陸,完事兒找你喝酒。”蘇雲拍了拍陸澤偉的肩膀,然后就走出手術室。

    陸澤偉苦笑,沒敢應茬。

    換體位,從左胸改成右胸,然后重新開臺。

    直到開胸,邵總才有時間,問到:“陸教授,剛剛那人看著很年輕啊,他是誰?”

    “嘿!”陸澤偉嘿了一聲,沉默下去。

    “……”邵總感覺有些不對,但也沒辦法追問。

    直到開完胸,陸澤偉才說到:“他是協和的研究生,號稱帝都心胸外科的明日之星。前幾年我還在華西做課題,遇到的他。”

    “明日之星?帝都的人真敢吹啊。”

    “可不敢瞎說。”陸澤偉謹慎的回頭,看了一眼蘇雲不在,這才嚴肅的說到:“這人不能得罪,你說話小聲點。”

    “啊?有后臺?”

    “不是,是人家手術做的好,好到你想不到。”陸澤偉嘆了口氣,說到:“別看只是研究生,當年他要離開帝都的時候,多少老師都要免試找他當博士。可是人家不稀罕啊,說走就走了。”

    那也沒什麼麼,免試的博士生還不有的是?邵華心里嘮叨了一句。

    “說太多,你也不信。剛剛的手術,你跟著了,你覺得你們倆的水平差多少?”陸澤偉問到。

    “他水平的確比我高……”

    “以后要是有接觸你就會發現,不管什麼手術,他的水平都比你高。有時候只高一點點,有時候很多。具體高多少,要看他的心情。但不管差多少,偏偏你就追不上。”陸澤偉似乎在講述一個悲傷的往事。

    “趕緊做,別愣神。”陸澤偉催促道:“一會我去看看他跟哪位老板來的,還真是好奇啊。你說海城那地兒,能有什麼知名的專家教授!”

    “海城在哪?”邵華楞了一下。

    陸澤偉搖頭,加快了手速。

    好奇心戰勝了疲倦,他抖擻精神,一臺手術做的乾凈利索,幾乎發揮出來120%的實力。

    但是從手術耗時上來看,和蘇雲比,還是有差距啊。

    做完手術,陸澤偉趁著間歇期,摘了手套,脫掉無菌手術衣,一間一間手術室找過去。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就剩下最里面的兩個雜交手術室了,陸澤偉有些困惑。一般用雜交手術室的都是骨科,或者是血管外科,難道這位雲哥兒轉行了?

    他很疑惑,回想了一遍,也沒覺得自己有什麼遺漏。

    他說和老板一起來,那肯定是當助手。自己從外面看,能看到術者的后背和助手的正面。

    不說別的,蘇雲那張臉,就算是帶著帽子口罩,也能輕易的認出來。用現在的話講,就是有超高的辨識度。

    走到雜交手術室外,陸澤偉心不在焉的瞄了一眼,卻剛好看到蘇雲正在低頭做手術。

    呃……真的是雜交手術?

    他見器械護士也在里面,知道沒踩線,連忙從操作間的大門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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