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娛樂] 大刁民 作者:仲星羽 (連載中)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18:27
第一千兩百七十四章 大雪

  夜深人靜,書房內燈光昏黃,輕悠的絲竹樂中,李雲道拆開第一封信,信紙上飄著一股淡淡的墨香,秀美而靈逸的字體讓他不禁回想起寫信女子的一顰一笑。每封信的篇幅都不算長,但字裡行間,卻洋溢著濃濃的思念。

  三兒:見信好!

  今天是我回部隊報到的第一天。這裡的風景很美,天空每天都是湛藍的,比起京城和西湖的空氣,我倒寧願選擇我們一家人能在這裡安居。我接到了一個新任務,組建一支全新的女子特戰隊,名字我已經想好了,就叫「紅劍」,紅色利劍出鞘,斬盡一切魑魅魍魎。部隊的生活我適應得很快,伙食很好,恢復訓練也不是太辛苦,只是很惦記你和鳳駒。鳳駒這孩子睡覺不老實,總愛踢被子,夜裡記得幫他把被子蓋好。你自己的工作也要注意張弛有度,累了就回去看看鳳駒,不要沒日沒夜地盯案子,身體才是最重要的。部隊現在在秘密駐紮地,隔絕了與外界的私人聯絡,也許你要很久以後才能收到我的信,但我相信,你和鳳駒一定都知道,我在這裡很惦念你們!

  桃夭。

  信是每天一封,如同日記。李雲道一封接一封拆開那些信,一字一句地仔細地讀著來自西南邊境的濃濃思念,他很想提筆給戰鬥在邊境上的女子回一封信,但他知道,除了下午他請木婉兒帶回部隊駐地字條,他一封信也寄不出去。

  他終於拆開了所有的信件,厚厚信紙足以裝訂成一本書。那些字跡,有些娟秀輕快,這應該是在駐地宿舍裡寫的,有些潦草還沾著污漬,這應該是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寫的,還有幾張明顯是用左手寫的,這應該是右手受傷無法動筆之下只好用左手代筆。

  他將信件讀了一遍又一遍,如那仙宮朱蕊般的女子就坐在自己的對面,傾訴著那來自戰場的問候和掛念。凌晨的鐘聲響起,他稍稍整理了心情,獨自一人進入夢鄉,夢的那一頭,是天空湛藍的西南邊陲。

  時間的流沙開始悄然地漫過生命,悄無聲息地,秋天便如同孤獨的人一般,煢煢離去。北方的冷空氣來了,西湖迎來了入冬後的第一場大雪。

  一夜梨花開。孩子們驚喜地衝進雪地裡,興奮地在地上打著滾,雪球嗖嗖地飛來飛去,一個雪球打偏了,落入行人的脖子裡,引得一聲驚呼,嚇得孩子們鳥獸散般地一哄而鬧。

  《西湖日報》當家美女戴紀菲惱火地看著那些撒丫子就跑的孩子,如果不是社長親自吩咐下來的任務,這樣的鬼天氣,她說什麼也不願意親自出來跑新聞。早上社會新聞部就已經跟氣象局確認過了,這是西湖自建國以來碰到的最大的一次暴雪天氣,據說昨天晚上,社裡都市報的社會新聞部的記者們全員加班,都在圍繞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做文章。戴紀菲是黨政新聞的負責人,曲費清臨走前,她請這位頗欣賞自己的書記吃了頓飯,入冬前,任命她為日報黨政新聞部主任的紅頭文件就已經下來了。這樣的鬼天氣,她一個報社的中層正職居然要親自出來跑新聞,就已經令她心情很懊糟了,加上一想到公安局那位難纏的代理一把手,她原本就不太晴朗的天氣便如同這陰霾的天空一般,恨不得下一刻就會落下鵝毛大雪。

  「什麼時候不搞大比武的總決賽,偏偏要在這種鬼天氣裡抗總決賽……」她嘟囔著,一腳深一腳淺地踩著積雪前進,除了地鐵,大多數交通工具都已經癱瘓了,平日裡車水馬龍的路面上,連一輛私家車都看不到。停在路邊的汽車大半個身子都陷進了雪裡,能開上路面才怪。

  西湖從來沒有碰到過這樣的暴雪天氣,市裡對於這樣極端天氣似乎也沒有相應地預案,相信這會兒新來的那位林書記應該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了吧?想起那位同樣年輕得不像話的林書記,戴紀菲就心跳得厲害,在第一次跟拍採訪林一一的時候,她就發現了自己含苞待放的二十多年的愛情蓓蕾,終於在那一刻綻放了。

  可是,為什麼要她去採訪公安局?那個什麼總決賽有什麼好採訪報道的?她有些想不明白,而且從各方面匯總的消息來看,新來的林市長跟市公安局的那個難纏的傢伙並不是一路人,至少幾個月了,從來沒聽說李雲道去林書記那兒匯報過工作。想到這裡,她便有些幸災樂禍,那傢伙之前抱著曲費清的大腿,跟市長嚴東閣唱反調,現在曲費清走了,林書記和嚴市長的大腿他一個都抱不著。她已經聽說,嚴東閣已經幾次在常委會擴大會議上點名批評市公安局的工作不到位,而新來的林市長似乎並不打算幫那傢伙一把。

  報社距離市公安局並不算遠,但這樣的惡劣天氣裡,戴紀菲也整整花花了一個小時才走到市公安局,只是一靠近市公安局,她便愣住了:難道說老天爺都垂青那傢伙?全西湖都下了場災難式的暴雪,唯獨市公安局周邊沒下雪?她揉了揉眼睛,摘下防雪盲的墨鏡,詫異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就彷彿昨夜在下那場大雪的時候,老天爺特地給市公安局這幾畝地的上方支了頂防雪的帳篷,一眼看去,竟然看不到一點積雪。她是南方人,踩在實實在在的混凝土馬路上讓她覺得踏實了不少。

  寒風裡,公安局門口的安保站得如同軍隊的士兵一般筆直。她是公安局的老熟人了,年輕安保看到她,老遠便衝她微笑,但卻沒有離開崗亭,而是傳達室裡的老王迎了出來:「哎喲,戴記者來了?今天是來採訪我們市局大比武決賽的吧?嘿嘿,不巧了,幾分鐘前,我們局長剛剛下令,暫緩決賽,所有正式和非正式警員均取消休假和其他安排,投入到對抗雪災的安全工作裡去了。」

  「什麼?」戴紀菲火冒三丈,自己走了一個小時的路,路上好幾次都差點兒摔跤,就為了那個什麼「大比武決賽」,也不知道李雲道那傢伙給社長灌了什麼迷湯,現在只要是公安局的事情,社長都相當重視,「李雲道人呢?我要見他!」

  「對不住了,戴記者!」老王嘿嘿笑著抱歉道,「李局親自帶隊,在前線指揮督戰安全清雪行動。你瞅瞅我們這兒,昨兒一晚上,李局連家都沒回,夜裡雪一停,就帶頭一起把咱們市局周邊幾條重要交通幹道上的雪都清理了,天沒亮,他就帶著大家出門了,已經出去好幾個鐘頭了。」

  「取消大比武的指令是剛剛才下的?」戴紀菲稍稍消了些氣,但面色還是不太好看,她總覺得李雲道是在針對自己。

  「也不算,昨兒晚上就跟負責人都打過招呼了,如果大雪封路,就暫緩決賽,配合市裡的其它部門一起,清路掃雪,保障市民群眾的出行安全。」

  戴紀菲哼哼冷笑,也不跟老王打招呼,轉身就往回走,現在她可以肯定,李雲道一定是找各種機會為難自己,正恨得牙癢癢的時候,手機響了,是市局辦公室的章徐鶴打來的電話,一接通,她便怒火中燒,劈頭蓋臉一頓指責:「我說章主任,你們李局長也太不把我們日報社當回事了吧?決賽推遲了也不說打聲招呼,害我一大早,頂著冷風,花了一個小時時間才走到你們市公安局,你們倒好,留個門房告訴我說決賽延後了。我說章徐鶴,我是得罪了你們還是怎麼的?一大早的,用得著這折騰人嗎?」

  電話那頭的章徐鶴苦著臉將手機拿得離耳朵遠了些,戴紀菲炸雷般的聲音震得他耳膜疼,他看了一眼正在不遠處親自拿著鐵鍬鏟著路面積面的李局長,不由得心中苦笑,這戴記者也是處處受追捧習慣了,也不換位思考一下,暴雪災難天氣裡頭,誰還有閒功夫管她呢?從昨晚到現在,指揮中心已經接到幾十個車禍報警電話,交巡警連同所有的輔助警察都出動了,但報警電話仍舊只升不降。據說市領導們天沒亮也都已經坐在會議室裡研究對策方案,李局也去了,領了任務回來就一頭扎進了工作裡。

  「戴記者,你消消氣,怪就怪這大雪天,來得太突然了!昨兒天氣預報也只說會有中到大雪,誰也沒想到降雪量會如此之大,而且到目前為止,還有沒有停雪的跡象。」

  「你們李雲道呢?讓他接電話!」戴紀菲實在忍受不到了,她一定要跟李雲道好好理論理論。

  「這個……好吧,你稍等……」電話裡傳來章徐鶴踩著積雪小跑的聲音。

  每年的冬天崑崙山,大雪漫天,李雲道從小就和弓角、徽猷一起與大自然做鬥爭,昨天傍晚,看那天色就估計要來暴雪了,所以一夜連家都沒回,直接坐鎮市局,沒想到這一次的降雪量,遠在他的預料之上。凌晨的時候,他給林一一打了一個電話,林一一也沒有睡,聽李雲道說可能有暴雪,林書記都笑了,說西湖有夏澇他還能相信,但冬天有雪災,他卻是怎麼都沒法相信的,來之前,他就研究過地方志,西湖已經近七十年沒有下過大雪了,近十年內,西湖都沒有飄過一片雪花,所以他覺得,就算下雪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只是等到凌晨時分,氣象局局長打來電話,吱吱唔唔說估計要有雪災了,他這才相信自己那位師弟真的有觀天預測天象的本事,所以清晨召開的那場常委會擴大會議,李雲道也被邀請列席了。

  「誰?戴紀菲?」李雲道腦中立刻浮現了那個精明能幹的女記者的形容,擺了擺手,「就說我在忙著呢!」他將整整一鐵鍬的積雪鏟到路邊,口中噴出的霧氣很快在空氣間消散。

  章徐鶴苦笑道:「戴記者火著呢,估計早上走了一個鐘頭才到我們單位,又沒採訪到什麼,這會兒心情懊糟著呢!」

  李雲道笑了笑,將手機接了過去:「喂,戴大美女,我是李雲道!實在抱歉啊,從昨晚開始,就把精力都放在了抗雪救災上了,讓你白跑了一趟,我真誠道歉!這樣吧,下次我們決賽前,一定提前通知你!好了,不說了,一馬路的積雪等著鏟呢,你要是空,也可以來幫我們一起鏟雪嘛!勞動最光榮,或者來報道報道咱們鏟雪的幹警也好好啊!」

  「李雲道,我說你也……喂,喂?李雲道?喂?」電話那頭的戴紀菲還沒來得及開口,李雲道居然就已經掛了電話,氣得戴大記者恨不得把手中最新的蘋果手機扔出去。太過份了!「哎喲」一聲驚呼,戴紀菲腳下一滑,一下子就坐在了路面積雪裡,氣得她抓起幾把新鮮的積雪灑向半空。

  站起身後,她咬了咬牙,又給章徐鶴打了個電話:「你們在哪兒,我現在就趕過來!」

  章徐鶴報了個地址,那邊就掛了電話。看著忙碌的李局長,章徐鶴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這兩人是不是八字相沖,怎麼一碰上就要有矛盾呢?偏偏咱們李局長還不懂得憐香惜玉,每次都要把戴大美女惹得暴跳如雷,要知道,別的部門的一把手見到戴紀菲,要麼客客氣氣,要麼是呈仰視狀,哪有李局這樣,完全沒當回事的?

  李雲道喘著氣,將鐵鍬直直插入雪堆:「清完這條路就差不多了。讓大家喝口水,戰鬥還沒有開始,待會兒才是我們的戰鬥。」公安局領到的任務也是負責公共安全,這跟掃雪不一樣,一個是從一到零,另一個永遠是零,出了問題只能變成負值。

  李雲道將一瓶水遞給正在垂腰的老范:「你這老腰,再這麼折騰下去,我看就要斷了!你坐著歇會兒,我來!」說著,便將鐵鍬從老范手裡抽了過來。

  范志宏搖頭看著鵝毛一樣的大雪:「我在西湖呆了一輩子,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大雪。怕就怕這還才是個開始,這要是一連下上三天,肯定要出問題!」

  李雲道看了看天色,搖頭道:「頂多下到傍晚,馬上雪勢就要小一些了!」

  不遠處的十字路口,一隊小學生正列隊走來,李雲道抬頭看了一眼,隨即飛快扔下手中的鐵鍬,飛奔向路口。

  老范看了一眼,頓時汗毛炸立。

  一輛路面打滑而失控的貨車,正向著路口處飛奔而來。

  此時,一男一女兩名老外正站在路口拍照,誰也沒有注意,他們的胸口牌子上寫著BBC新聞記者的英文字樣。

  (本章完)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18:28
第一千兩百七十五章 捨身救人

  西湖的「菜籃子工程」在全國都是走在前列的,從上世紀末到如今,印著「西湖市菜籃子工程」字樣的貨車每日不停往返於各供應基地與市區間。這輛原本應該在兩個小時前就已經到達目的綠色廂式貨車被大雪攔在了郊區,好不容易走出了泥濘,一路飛奔向市中心的目的地。時間已經晚了許多,上頭已經來過好幾次電話催促了,司機老崔不由自主地又深踩了一腳油門,大雪天,路上的行人也很少,這讓老崔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按照現在這樣的速度,差不多二十分鐘後就已經能達到目的地。突然,車身猛然顛了一下,車身開始劇烈地震動,老崔是二十多年的老司機了,立刻就意識到,爆胎了!他下意識地去踩剎車,但是車速太快,又是雪地,車身開始傾斜,幾乎斜著佔了整個馬路,疾速地向前滑動。老崔拚命地穩著方向盤,腳下的剎車已經踩到底了,但是因為慣性,車速依舊快得嚇人。突然,一群列隊的小學生出現在老崔的視線裡,他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在車裡狂吼道:「快讓開,車子失控了!」

  眼看著那斜著飛快前進的卡車風馳電掣般地滑向那些孩子,老崔傻眼了,范志宏也愣住了,就連站在街口正拍照取景的外國記者也瞪圓了眼睛一臉驚恐。孩子們似乎也被嚇傻了,一頭如巨獸一般的卡車向著他們奔襲而來,在孩子接受過的教育裡,並沒有如果處理這種突發狀況的答案。正在鏟雪的滿大街的警察們都聽到了刺耳的剎車聲,都驚得愣在原地,已經有人開始為那些孩子祈禱。

  時間彷彿凝固了一般,只有一個人在奔跑,他的速度非常快,如離弦之箭般,眨眼間就奔到了街口,看著馬上就要碾壓而來的卡車,他幾乎沒有任何停頓,而是轟地一聲,撞碎路邊一家服裝店的玻璃,同時不忘招呼孩子們:「快,躲到裡面去。」

  有些孩子反應極快,見有人來救自己,飛快地跑了進來,但站在最前方、個頭也最小的一個小姑娘卻一動不動。

  「戴樂樂!戴樂樂!」孩子們也急了,大叫著喊那小姑娘的名字,此時卡車已經衝過了街口,正向著那個叫戴樂樂的小姑娘呼嘯而去。

  突然,一個身影再次躍過孩子們,飛快地衝到戴樂樂的身邊,一把抓住孩子,借力身體迴旋地力量,將那已經嚇傻的小姑娘拋進服裝店,下一個瞬間,卡車已經到了李雲道的面前。

  砰!一聲悶響,李雲道只覺得車子一輕,整個人便向側後方飛出去,整個世界在旋轉,景物不斷後退。又是砰地一聲,濺起無數飛雪。卡車終於在撞倒幾根路燈後,卡在了馬路中央停了下來。

  「局長!」局裡的年輕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飛奔過來,老范顫抖著吼出聲:「快,快叫救護車!」

  李雲道只覺得自己五臟六腑都好像移了位置一般,渾身疼得厲害,躺在雪堆裡動彈不得,眼睛也似乎累得睜不開,只聽到周圍有很多聲音,而後便不省人事。

  「局長、局長!」眼睜睜地看著局長救人,又被卡車撞飛出去,這對於公安局的年輕人來說,無異於一個巨大的刺激,只恨自己剛才怎麼就沒能反應過來。

  「不要動他,等救護車來!」老范蹲在李雲道身邊,也不敢動手,讓大家都先散開,自己脫下外套,蓋在李雲道的身上,「忙了好幾天了,昨兒他又是一宿都沒合眼,也是時候讓他好好休息休息了。」

  章徐鶴去查看了那些孩子,確認孩子們都沒有受傷後,這才安排女警員安撫受驚的孩子,又讓人跟學校和家長聯絡,之前也蹲到了李雲道的身邊,看著一臉是血的年輕局長,他心中感慨萬千:一個願意為了別人而犧牲自己的好警察,一個為了自己這匹千里馬而不惜三顧茅廬的好上司,一個日理萬機時常都當辦公室當家的好局長,老天爺怎麼就對這樣的人如此不公平呢?想到這裡,章徐鶴就開始流眼淚,他這一哭,旁邊的女警們也開始哭了。

  老范也被大家感染得熱淚盈眶:「李雲道,你可不能有事,你要是有什麼事情,是要置我們西湖市數萬公安幹警於何地啊!」

  戴紀菲是懷著極大的怨恨往這邊趕來的,積雪在她的NIKE運動鞋裡融化了,此時連棉襪都濕透了,她打算一定要找李雲道好好理論理論。可是就在她快走到目的地的時候,手機響了,是老師打來的電話:「你好,是戴樂樂同學的家長嗎?」

  戴紀菲先是一愣,隨即連忙道:「對對對,我是樂樂是小姑,我哥和嫂子都在國外,所以……」

  「是這樣的,今天學校提前放學,剛剛公安局打來電話,樂樂那組孩子剛剛在長江路口碰到了車禍,所以要我們通知家長去領孩子。」

  「什麼?車禍?」戴紀菲瞬間就懵了,「什麼車禍,樂樂現在怎麼樣了?她沒事吧?」

  老師安慰道:「具體情況我裡還也不是太清楚,我們也在往現場趕,所以……」

  戴紀菲掛了電話就開始往長江路路口飛奔,此時她已經忘記了什麼採訪,忘記了所有跟工作有關的事情,她只想找到樂樂,因為雖然宣稱樂樂是哥哥的女兒,但只有她和母親清楚,樂樂其實是她的親生女兒,年輕時衝動犯下的美麗錯誤,但現在看來,都是燦爛的。

  「樂樂!樂樂!」她幾乎只用了幾分鐘就跑完了千米,長江路口都是穿著制服的警察,一輛綠皮廂式貨車斜著佔據了整條馬路,她隨便抓住一個警察就問,「樂樂呢?樂樂在哪兒?」

  幸好她抓住的正是認得她的小叮噹,小叮噹先是一愣,隨即便反應過來:「哦,戴記者你是說那些小學生?他們在那邊服裝店裡……」丁唐指著被李雲道撞破玻璃的服裝店。

  戴紀菲也不管丁唐,直接飛奔向服裝店,裡面還有驚魂未定的孩子們的哭聲,樂樂就坐在一張凳子上,一位女警正陪著她。

  「樂樂!」戴紀菲的聲音讓孩子頭一抬,但起身飛奔過來,「媽媽!」一直都忘記哭泣的樂樂在見到戴紀菲的那一刻,開始嚎啕大哭。

  「樂樂,快告訴媽媽,傷到哪兒了嗎?」她抱著孩子,飛快地檢查著孩子身上有沒有傷口。

  「放心吧,就在卡車就要碾過來的時候,我們局長飛奔過去,救了她一命。」說話的是戶政口子上的女警,她不認得戴紀菲,所以說話自然也沒那麼客氣,「你女兒是沒事了,我們局長這會兒還躺在雪地裡等救護車呢!」

  戴紀菲哄著樂樂:「樂樂乖,媽媽來了!不哭啊,媽媽帶你回家!」她抱起孩子,走欲出門,突然轉過身,問那女警,「你剛剛說什麼?你們局長救了我家樂樂?」

  「可不是嗎?不光是你女兒,這群孩子都是我們局長救的,當時情況太緊急了……」女警把剛剛的情形描述了一遍,也許她並非看到了所有的細節,但結合同事們的描述,她又說得繪聲繪色,聽得戴紀菲又驚又怕。

  「你的意思是,李雲道撞開了玻璃,把孩子們都叫了進來,我們家樂樂就一個人傻站在外面,他又衝出去把樂樂拋了進來?自己卻被卡車撞了?」戴紀菲將信將疑。

  「對!你這位同志,我們局長救你們的孩子,不說聲謝謝也就罷了,怎麼還質疑這個質疑那個?也不知道你這個媽媽怎麼當的,怪不得發生那種情況,女兒連躲都不知道躲,還連累了我們局長!」戶政的女警平時八卦慣了,都是刀子嘴,此時損起人來也得理不饒人。

  「你……」戴紀菲想跟她理論,但卻發現女兒不哭了。

  「媽媽,對不起!」戴樂樂梨花帶雨,紅著眼睛,看著她,「是我連累了那位警察叔叔,同學們都跑進去了,就我一個人傻傻地,可是我當時真的好害怕,想跑,可是腿怎麼都邁不動……」樂樂似乎很自責,透過人群,她還能看到那位救自己的叔叔,還躺在雪地裡。

  「不怪樂樂,沒事的,那位叔叔是警察,警察救老百姓,那是他們的責任和義務!」戴紀菲安撫著女兒。

  「媽媽,我想去看看叔叔,他在那兒!」樂樂指著不遠處的雪堆。

  戴紀菲歎了口氣,帶著樂樂走了過去,就在此時,救護車呼嘯而至,驅散人群後,簡單地檢查後,將李雲道抬上了單架固定好,送上了救護車,又呼嘯著離開。

  「媽媽,叔叔會沒事嗎?」樂樂抱著媽媽的脖子,回想著剛剛的一幕,「媽媽,剛剛我覺得,叔叔好像爸爸啊!」

  戴紀菲沒好氣道:「別胡說,那個叔叔是公安局局長。」

  「媽媽,你能找一個公安局局長當我的爸爸嗎?」

  「胡說!樂樂,媽媽跟你說啊,以後發生這種事情,一定躲得遠遠的,安全得第一位的!」

  「媽媽,那為什麼叔叔願意冒著生命危險救我呢?難道他是電視上的武林高手?」

  「是不是武林高手我不知道,但他的命硬著呢,沒那麼容易死!「

  母女倆一問一答,戴紀菲望著那遠去的救護車,長長舒了口氣。

  (本章完)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18:29
第一千兩百七十六章 昏睡的一把手局長

  救護車上,章徐鶴心急如焚:「醫生,我們局長怎麼樣了?」

  醫生也知道眼前的病人身份特殊,不敢亂下定論:「目前只能看到一些外傷,血壓和心跳都正常,不過內部臟器到底有沒有問題得到了醫院詳細檢查了才會出結果。」剛剛醫生也聽說了事情的經過,知道年輕的局長是為了救孩子們才會被失控的卡車撞上,也不忍心看到警察們這麼難受,「放心吧,我看他只是睡著了。」

  「睡著了?」一旁的愁眉不展的范志宏詫異地瞪圓了眼睛,「大夫,你是說他不是暈過去而是睡著了?」

  醫生問道:「他有多久沒睡覺了?」

  范志宏轉頭看章徐鶴,如今章徐鶴算是李雲道的助理,這種細節他應該再清楚不過了。

  章徐鶴掰掰手指頭:「大前天有個入室搶劫的案子,局長半夜就趕到了局裡,前天晚上緝毒那邊有個大行動,局長也去坐鎮了,昨晚天沒黑局長就說要下大暴雪了,又是一夜沒睡……」

  「胡鬧!」范志宏氣不打一處來,「都三天沒睡覺了,他這以為自個兒是神仙嗎?鐵打的漢子三天睡也吃不消啊,章徐鶴,以後交給你一個任務,必須盯著局長按時下班回家休息,開什麼玩笑,再怎麼年輕,身子骨也經不過這樣子折騰!」

  一旁的醫生護士聽得發笑,但也打心眼裡佩服這位雷打都不醒的局長,這年頭哪裡還有這麼拚命的公務員?怪不得這麼年輕就是局長了。

  醫生好奇問老范:「你們是哪個區分局的?」

  老范道:「市公安局。」

  醫生頓時目瞪口呆:「那這小伙子……這麼年輕,是你們局長?」

  老范道:「大差不差了。」因為局長前面還有代理兩個這了,但老范覺得,躺在救護車裡的這個年輕人,有足夠的資格和能力當上市局的一把手了。

  醫生和護士面面相覷,不過醫生也聰明,偷偷用手機給院長發了條微信,說市公安局局長就在自己的救護車上,請院長大人決斷。這條微信的結果是院長組織了全院最好的在崗的專家團隊,給睡夢中的李雲道來了一次徹徹底底的全方位的大體檢。

  「周院長,剛剛救護車上的大夫說我們李局長只是睡著了,可是怎麼這麼大動靜都不醒呢?」章徐鶴還是有些不太放心,抓著一起候在CT室門口的周大英院長問個不停。

  周院長笑著解釋道:「章主任,你剛剛也說了,李局長已經幾天沒合眼了。人的身體,其實是有自我保護機制的,他只是因為太疲勞了,剛剛的重擊,所以激活了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剛剛的檢查都看過了,五臟六腑都沒有問題,現在要做的只是想再確認一下,放心,裡面的是我們醫院最好的醫生團隊,有問題他們也會負責到底的。」

  范志宏明顯跟周大英是認得的,笑著打趣道:「老周,你可千萬不能把大話說在前頭,現在這幫年輕人對我們李局長可是死心踏地,要真有什麼問題,我估計明兒能把你們這醫院大樓都包圍了!」

  周院長擺擺手:「我當了那麼多年的外科大夫,老范,我的話你還不信嘛!」

  「信信信!咱們浙北心胸外科第一刀周大英的話,我能不信嗎?」范志宏嘿嘿笑著,「只要人沒事,比啥都強!」

  「不過剛剛他們在檢查的時候,我進去看了一眼,乖乖,你們這位小局長全身上下就沒有一處沒有傷疤,刀傷,動物撓傷,還有好幾處槍傷,這才三十出點頭吧,怎麼就跟從戰場上下來似的?」周院長回想起剛剛看到的那一幕,此時還覺得有些觸目驚心。

  章徐鶴顯然並沒有跟李雲道「坦誠相見」的經歷,此時聽周大英說起,也好奇至極地看著范志宏。

  老范歎了口氣道:「人民警察保護人民,這話說起來輕鬆,真要做起來,就是拿命去拼了。小局長加入警隊後立過很多功勞,之前那些我也只是聽說而已,據說他鬥過悍匪,抓毒販還引來南美販毒集團的報復,被僱傭軍逼得從江寧長江大橋上跳了下去,後來還去香港掛職,也做過臥底,反正槍林彈雨應該是見過不少的,身上肯定也不少了刀傷槍傷,年輕輕輕就能走到現在這一步,也不是光有背景就能高枕無憂的,相反我倒是覺得,小局長如今的一切,多數都是用命搏回來的!」

  章徐鶴聽得不禁感慨,看來自己對局座大人還是瞭解得太少了。再回想起剛剛捨身救孩子們的那一幕,章徐鶴覺得此生能碰上這樣一位伯樂,就算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似乎對自己來說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CT室的門打開了,幾位醫生魚貫而出,看到院長還守在門口,笑著圍了上來,為首的一位醫生道:「周院長,都徹底地檢查過了,除了一些普通外傷,其他沒有問題。這個年輕人的身體,乍一看上去很普通,但他的修復能力實在出乎意料,好幾處挺深的傷口,我們還沒有縫針,就已經結痂開始癒合了。我敢說,用不了一個禮拜,一定又是一個生龍活虎的好小伙!不過,你們這些當領導的也真是的,年輕人就算再身強力壯,也不能這麼著把人往死了用啊,睡覺的時間總要留出來一些吧?看他這樣子,起碼兩個晚上沒好好睡覺了!」

  老范和章徐鶴哭笑不得,正打算開口解釋,三個風馳電掣的身影飛奔而至,正是這兩天被派去跟緝毒支隊聯合執行任務的戰風雨、木蘭花和夏初三人。

  「頭兒!」三人異口同聲,看到從CT室推出來卻昏睡不醒的李雲道,頓時急了。

  「大夫,我們局長怎麼樣了?」戰風雨一把就拉住剛剛那位醫生,快一米九的大高個驚得一旁的人都心驚肉跳。

  「你們局長?」醫生有些詫異地望向老范,在他看來,局長應該就是那位五十來歲的老人家吧,心道,你們局長不是好好站在那兒嗎,你問我幹嘛?

  老范上來拉住戰風雨道:「別胡鬧,李局是睡著了,剛剛已經檢查過了,除了一些小外傷,沒有別的問題,還不快放開人家大夫!」

  「哦哦!不好意思,大夫,我們是太心急了!」夏初將戰風雨拉到了身後,禮貌地問道,「就是說,咱們頭兒沒事了?」

  老范笑罵道:「你以為就你們仨著關心局長?他是你們的頭兒,也是我們西湖市公安局的局長!」

  醫生們面面相覷,剛剛都以為只是一個普通的警察,卻沒想到,這個渾身是傷的年輕小伙子,居然就是如今西湖市公安局的一把手。

  進了病房,院長和醫生們正打算散去,由護士負責病人,不料院長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周大英一看是市衛計局局長,一接通就聽到衛計局局長氣喘吁吁的聲音:「老周,快,準備一下,林書記到你們醫院來了,我正在趕過來的路上。」

  周大英反應了一下,頓時愣住了,林書記?那不是新上任的省委常委、市委書記林一一嗎?

  「林書記?他來我們醫院看病?」周大英很吃驚,一般來說,省委常委都有自己的保鍵醫生,就算看病也不會這麼突然。

  「好像不是看病,聽郝主任說,應該是來看你們這裡的一位病人的,姓李。」

  「公安局代理局長李雲道?」

  「什麼?李雲道進你們醫院了?怪不得,你一定要做好接待工作,用最好的設備,最好的專家,我這就過來!」

  放下電話,周大英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昏睡不醒的李雲道,小聲問一旁的老范書記:「我們蔡局來的電話,說市委林書記正在過來的路上,好像是來看望李局長的。」

  「林書記?」老范也嚇了一跳,他只知道原先曲費清重用李雲道,但是曲費清調走後,新來的林書記似乎跟小局長之間並沒有什麼瓜葛和聯繫,「確定是省委常委、市委書記林一一同志?」

  周大英苦笑:「除了這位林書記,咱們市委還有哪位林書記會讓我們衛生局的老蔡這麼記不迭地趕過來?」

  老范點頭道:「那看來就是林書記了,這樣吧,我跟市委辦公室打個電話確認一下,老周,這不是壞事!」

  周大英笑了起來:「的確是件大好事!」

  老范看了一眼睡著的李雲道:「要麼之前曲書記怎麼說我們李局長是福將呢?李局在哪兒,這福氣就往哪兒降!」

  周大英笑了起來:「要不,你先打個電話確認一下,我也讓辦公室準備記是不是有時間在醫院裡參觀一番。」

  范志宏在浙北很多年,關係面很廣,只打一個電話,就確認了,林一一的確往醫院這邊趕過來了,隨行的只有新上任的書記秘書郝澤。

  半個鐘頭後,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停在省醫大附屬醫院的一樓門前,從車上急匆匆下來的正是省委常委、西湖市市委書記林一一。

  (本章完)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18:29
第一千兩百七十七章 李雲道的短板

  「林書記,歡迎您來我們醫院視察指導工作。」周大英搶先迎了上去,省委常委、市委書記來自己的地頭上,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露臉的好機會,哪怕周大英早就沒了爭權奪利的心思,但能入得市委頭號人物的法眼,對一位老醫生來說也是一份難得的殊榮。

  林一一身邊是持重老練的秘書赫澤,不動聲色地介紹道:「書記,這位是省醫科大附屬醫院的周大英院長,這一位是市公安局分管紀委和黨群工作的范志宏書記。」

  林書記的臉色看上去似乎有些凝重:「走,直接去雲道的病房。」

  郝澤提醒道:「要不請周院長先介紹一下,李局長目前情況怎麼樣了?」

  范志宏給周大英使了個眼色,周大英知道自己表現的機會來了,連忙擠到林一一身邊介紹道:「醫院已經對李局長進行了全方面的檢查,除了少數幾處外傷外,目前沒有發現其它異常情況。」

  林一一陰沉的臉色這才稍稍緩和了一些,點了點頭,進入電梯。

  范志宏一直在一旁觀察著林書記的臉色,他突然意識到,新來的林書記應該跟李雲道是舊識,而且不但認識,交情可能還不淺。

  郝澤是個很有眼力價兒的秘書,一路上問了不少關鍵的問題,他也看得出來,新老闆對於他提出的這些問題很滿意——伴君如伴虎,每一任一把手都有自己的風格,赫澤也在不斷嘗試去獲得新書記的脈絡,以便於自己能在林書記的任期內如魚得水地處理到這份二號首長的工作。

  章徐鶴和刑偵「三劍客」都在病房裡,看到范志宏和周大英圍著一個戴金絲框眼鏡的中年人進來,看陣勢就知道應該是市裡的領導, 紛紛起身相迎。

  林一一看著昏迷不醒的李雲道,皺眉道:「不是說沒什麼大礙嗎? 」

  周大英連忙解釋道:「主要李局長已經忙得三四晚上沒睡覺了,從目前的各項體征來判斷,他不是昏迷,而是……而是……睡著了。」

  林書記明顯愣了一下,隨後失笑搖頭:「這混小子,真把自個兒當鐵人使了?三個四晚上不睡覺?老范書記,你們市公安局都是這種工作方式?」

  范志宏此時已經可以肯定,林一一跟李雲道應該是關係不一般,順著書記的話笑著道:「林書記,用我們李局長的原話說,『咱們缺人手,只好女人當男人用,男人當牲口用,領導幹部更要以身作則,當得了給幹警指路的明燈,也作得了蒙眼拉磨的老驢』。」

  林書記笑了起來:「這還倒真像是他說的話。但是再忙再累,也要注意和愛惜身體,出了問題,不僅僅是耽誤工作,得多少人跟著他擔心!行了,他沒事就行,否則我還真不知道怎麼跟京城那邊交待。等他醒了轉告他,讓他必須每天睡夠四個小時,這是政治任務。年輕人,革命的路還遠著呢,怎麼能年紀輕輕,就倒在路上了呢?」

  「好的好的,一定轉告!」老范書記又匯報了出事當時的細節,林一一和郝澤都聽得心驚肉跳,郝澤之前多多少少聽說過關於這位年輕的公安局長段子,此時看來,果然是個膽大心細身手好的傢伙。

  林一一聽得不信搖頭:「到底是年輕啊!不過這也跟他的性格有很大的關係,嫉惡如仇,加上這些年很多次死裡逃生,讓他對自己的好運氣產生了極大的自信心。這不是好事,善游者溺 善騎者墮。郝澤,等他醒過來了,休養幾天,安排個時間讓他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我要好好跟他談談。」林一一有些擔心,李雲道太拚命了,先是三四天不眠不休,而後是捨身救人,這說明這個傢伙現在對死神充滿了蔑視,或者說,他覺得自己命大死不了,這樣的想法很危險,按老師所說,當年這小子的父親就是犯了同樣的錯誤。

  林一一併沒有在醫院停留太久,大暴雪帶來的後遺症是他主政西湖後碰到的第一次真正的挑戰,他必須全力以赴。郝澤婉拒了周大英參觀醫院的邀請,說書記剛剛從白沙湖回來,下一站還要去西山區,這場暴雪暴露了太多的隱患,很多事情都需要書記出面協調。

  一上車,林一一便讓郝澤將私人手機拿給自己,撥了一個號碼,很快接通:「老師,已經確認過了,臭小子沒事,就是些皮肉外傷,不嚴重,只是三四天沒睡覺,加上剛剛救人時過於緊張,所以進入了深度睡眠,醫院這邊說只要睡飽了,就沒事了……好的,我我也正準備找機會跟他談談……的確是的,他自己還沒有意識到,到了一定的時候,很多事情其實並不需要他自己事必躬親……嗯,這邊的暴雪很嚴重,不過雪勢倒是跟臭小子說的一樣,越來越小了,約摸到傍晚應該會停了……好的,老師……」

  坐在前方副駕位置上的郝澤卻聽得心驚肉跳,曲費清書記調走了以後,西湖市裡現在有多少人在等著看那位年輕的公安局長的笑話,原本的香餑餑,一夜之間變成了書記不疼市長不愛的棄子,再加上這些天從某些會議上走漏的風聲,看來李雲道轉正成為市公安局一把手的最後一絲機會都沒有了,有些知道內情的人也暗自替他可惜,如果當初接了嚴東閣那邊伸出的橄欖枝,當了住建局的一把手,估計也就沒有這些後話了。無論是那些等著看笑話的人以及暗自惋惜的人,看來都不清楚,原本新任的省委常委、市委書記林一一跟李雲道不僅認識,而且關係相當不一般。郝澤更聽得出來,在京城那位的排序裡,似乎對雲道局長的關心還在林書記之上。

  掛了電話,林一一長長地噓了口氣,笑著問坐在前排的郝澤:「小郝,你在西湖待的時間比我長,說說看,大夥兒對李雲道局長都是什麼看法。」

  郝澤組織醞釀了一下語言,轉身微笑道:「林書記,其實李雲道局長調來我們西湖也才一年時間,但這一年時間裡,他可立下了不少的汗馬功勞,我聽說單反恐他就破了兩樁案子,還有打黑、緝毒上更是戰功赫赫,我們西湖的犯罪率又創新低,據說上個月香港一家雜誌給內地的城市做了一張排行榜,其中城市投資軟環境中的安全一項,我們西湖現在在全國排名第一,這些都是李局長的功勞。」

  林一一笑道:「哪能都是他的功勞,他也就指揮指揮,應該都是一線公安幹警的功勞。」

  郝澤笑道:「林書記,您有所不知,李局長破案的故事,有段時間可是我們西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臥底、槍戰、飆車,一樣比一樣刺激,有人開玩笑說,李局長的段子拿出去,可以拍一部電視劇了!」郝澤說著,自己笑了起來,他本以為林書記也會跟著自己一起笑,卻沒料到,林書記的眉頭卻深深地皺了起來,頓時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某些言辭也許太過了,惹得林書記不高興了。

  林一一也意識到自己的表情可能讓這位敏感的新秘書有些誠惶誠恐,安慰道:「沒事,你接著往下說,我就是順著你的話,想到了令人擔憂的事情。」他的情商極高,很快就微笑著對郝澤道,「又是開槍,又是飆車,看來雲道還真是事必躬親啊!」

  郝澤搖頭道:「其實也不能怪李局長,我聽說好幾次都是麻煩主動找上門的。上一任局長就是被人毒殺在家裡,西湖之前的黑勢力的確猖獗得厲害。不過現在好了,最難搞的那個戚洪波終於有了報應,雲道局長的壓力,接下來就會小一些了。」

  林一一的擔心其實也是王家、蔡家以及阮家眾人和秦家老爺子同樣的擔心。

  林一一的擔心其實也是王家、蔡家以及阮家眾人和秦家老爺子同樣的擔心:李雲道從入仕開始,就走的公安這條通道,雖談不上劍走偏峰,但公安口子處於的事情多數是打擊犯罪,跟犯罪份子打交道,需要恆心、需要毅力,也需要智慧,但時間長了,但大家都擔心,時間長了,李雲道會不會形成過於簡單粗暴的行事風格,畢竟官場不同於警察破案,跟官員打交道,和跟犯罪份子打交道,是兩種不同的思維方式。政治,更多的是講究平衡,有時候退讓比強攻要對自己更有利。這也是為何當初林一一想把李雲道放在自己身邊當秘書的重要原因,在官員圈裡,耳濡目染個幾年,很多事情便順理成章了。

  「光別說他的功勞,說說他的缺點,人無完人嘛,指出別人的缺點,也是幫助他進步的一種方式!」林一一還是想從自己的秘書身上找到了一些李雲道目前還存在的短板,然後盡量地幫他彌補短板,發揮優勢。

  郝澤想了想道:「要說缺點,也不是沒有,我是聽市裡面的一些人說,雲道局長不太願意結交本地的一些官員,平時也不太參加一些應酬,這估計跟他是掛職幹部有很大的關係,畢竟掛職結束後,他就要離開了。」

  (本章完)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18:30
第一千兩百七十八章 向李雲道同志學習

  當天下午,大雪初霽,西湖市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林一一帶頭奮戰在抗雪救災第一線,所幸的是,到目前為止,這次雪災只有傷者,並沒有出現任何一起死亡事故,這讓凌晨兩點才睡下的林書記稍稍鬆了口氣。但是才睡下不到一個鐘頭,林一一就被電話吵醒,是分管宣傳的市委常委、宣傳部長打來的電話,一個電話將林一一的睡意頓時驅散得無影無蹤——李雲道上新聞了,這回臉露大了,上的還不是國內新聞,而是國際上赫赫有名的BBC新聞。聽到是英國的BBC,林一一心裡頓時一緊,可千萬別是什麼上綱上線的事情,等打開手機上的BBC新聞應用,翻到亞洲新聞頁,果然在頭一欄就看到了一張照片。

  照片拍得相當好,角度、曝光都無可挑剔,照片上穿著公安制服的年輕人正著轉身的離心力將一個孩子甩向身後的服裝店,不遠處一輛失控的卡車正向那名警察疾馳而來,國外新聞記者用了一個很巧妙的標題,翻譯成中文的大意是「意冷暴風雪中的一抹暖陽——中國西湖遭遇百年一遇的雪災」,林一一曾經在新加坡交流過半年,英文功底了得,很快就瀏覽了整篇報道。說實話,BBC新聞記者的報道很中立,既有對積極應對雪災的地方政府的表揚,也沒有對缺少應急預案的批評,但因為記者現場抓拍的角度很好,加上又有符合西方主流價值的生命至上的橋段,所以救人的這一段,BBC的記者寫得相對褒揚居多,而且記者還現場採訪了不少警察和路人,包括被救的孩子,採到了很多第一手的信息。

  林一一是一個天生的政治家,政治敏銳度很高,他第一時間就意識到,這篇報道的出現應該不是一件壞事,西湖市的局面遲遲未能打開,或許這正是一把打開局面的鑰匙。半夜靠在床頭,林一一突然想起了老爺子的那句話:雲道是個福將,用來開疆拓土,最是適合了!想到這裡,林一一拿起床頭櫃上擺放的筆記本,這裡他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每天的工作在睡前都要重新梳理一遍,有如想起什麼,就會立刻寫在筆記本上,以便於第二天安排人手去執行落實。今天他打開筆記本,鄭重地寫下一行字:號召全市人民向李雲道同志學習。

  這或者是李雲道有生以來時間最長的一次睡眠了。直到第三天的中午,他才幽幽地睜眼,剛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個陌生的小姑娘站在自己的身邊,直勾勾地看著自己,幸好小姑娘生得很漂亮,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紮著兩只可愛的小辮子,看上去玉雕粉琢的一般。

  「我怎麼在醫院了?」李雲道努力回想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自己只記得剛剛還在帶人鏟雪清路,怎麼轉眼的功夫,自己就躺在了醫院的病房上?

  小姑娘撲閃著兩隻捷毛如刷子一般的大眼睛道:「叔叔,你醒了?」小姑娘怯生生地望著李雲道,似乎有些害羞,但還是鼓起勇氣道,「叔叔你都睡了好幾天了,我和媽……姑姑天天都來看望你。」

  「睡了好幾天?」李雲道這才感覺全身上下有種說不出的腰酸背痛,好像被一記重錘轟在過身上一般,這才猛地想起,清雪行動還要接近尾聲的時候,一輛失控的大卡車朝著一群傻不愣登的孩子疾馳而去,自己毫不猶豫地便衝了上去,然後……然後到底發生了什麼,李雲道一時間有些失憶。

  「哦?你終於醒了?」單人病房門被人推開,進來一個穿著栗色風衣的幹練女子,頭髮燙成了波浪捲,看上去極具女人味,「再不醒的話,我剛剛聽走廊裡的醫生說,又要準備給你肯會診了!」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每每碰到都讓李雲道頭疼無比的日報社當家花旦戴紀菲。

  小姑娘嘻嘻笑著撲進戴紀菲的懷裡,又轉過頭偷偷打量著在關鍵時刻救了自己一命的警察叔叔,聽媽媽說,這個叔叔不但是警察,而還是警察局長,她很好奇,局長不都是爺爺或者大伯嗎?怎麼會有這麼年輕的叔叔呢?

  「謝謝你!」戴紀菲抱著孩子,在李雲道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以前是我對你有一些誤會,我向你道歉。你救了樂樂一命,這份恩情,我會一直記在心裡的。」

  「樂樂?」李雲道這會兒才隱約想起,自己撞破服裝店的玻璃後,還有一個傻乎乎的小丫頭站在門外等車撞,好像當時孩子們竭力呼喊的名字就是「戴樂樂」。李雲道打量了小丫頭一眼,今天倒是沒穿校服,打扮得古靈精怪的,紮著兩隻小馬尾,看上去比那天可愛了許多,難怪自己剛才一時半會兒沒認出來。

  戴紀菲想了想,轉身從背後的拎包裡取出一份打印稿,但排版的版式已經是按日報的樣式來的,一看就知道,是明天日報的頭版頭條。她將打印稿遞給李雲道:「呶,你是主角,這回稿子我先給你看看,有你覺得不合適的地方,我們再商榷。」

  李雲道詫異地接過稿紙,一看標題,頓時便傻眼了——「向黨的好幹部李雲道同志學習」,十三個大字看得李大刁民目瞪口呆——這是日報的頭版頭條啊,不是什麼都市報或者小報,日報是黨報,尤其是頭版頭條,所刊發的第一條新聞都有其政治意義,那麼這一次又是為了什麼呢?

  戴紀菲觀察著李雲道的表情,估計他也是一直被蒙在鼓裡的,畢竟從出事到現在,他已經睡了整整三天,這三天裡已經發生了足夠多的事情。她用很簡明扼要的語言概況了一下整次事件:「你救人的時候,正好有一組英國BBC新聞的記者在那條路上采風,很湊巧地拍到了你救人時的照片。你昏睡的第二天,BBC新聞就發表了一篇文章,還好,說得比較中性,只在你救人的這個問題上,他們花了不少筆墨。按林書記的意思,『向李雲道同志學習』一定要落到實處,全市各單位近期都要組織專項學習活動,嗯,這篇社論文章是『向李雲道同志學習』系統文章的頭一炮,你要有個心理準備,後面可能還有一組文章。我估計你出院後也消停不了,聽上面的意思,也許會向全省推廣,正好最近中組部正搞『華夏好幹部』的評選活動,聽他們的意思是想把你往上推。」

  李雲道笑哭不得,師兄這是要把自己往「火坑」裡推啊!這麼一來,他這個掛職幹部還能在西湖呆得下去嗎?如果「華夏好幹部」的名頭真的落到自己頭上,指不定京城那邊又要打自己的主意了,好不容易才讓京城的大佬把視線從自己身上移開,低調了些日子,現在動靜弄得這麼大,還上了外國媒體,這日子簡直就是沒法消停了。

  戴紀菲似笑非笑地打量著李雲道:「你跟林書記很早就認識了?」

  自己和林一一是舊識的事情,李雲道也沒想著要欺瞞任何人,點了點頭道:「我在姑蘇干刑警的時候,他就是姑蘇市市長,後來他曾經想過調我去當秘書,但是被家裡的長輩給攔了下來,加上之後林書記和我又先後調去了江寧,一來二去,有過不少交流的機會。」

  戴紀菲才不相信李雲道的鬼話,以坊間流傳的關於林一一來看望李雲道的各種版本來看,林一一和李雲道之間的關係絕對不是簡簡單單的上下級或者點頭之交的關係,戴紀菲覺得,也許林一一和之前的曲費清一樣,看中的是李雲道背後的那些京城的政治資源吧。

  見李雲道醒了,醫生們敲門進來,把李雲道當玩偶般地一陣擺弄,確認他沒有哪兒不舒服後,才成群結隊地怏怏離開,好像李雲道全身上下除了些以奇跡般速度恢復的外傷外,沒有任何其它病疼能讓他們有一席用武之地,這樣的事情讓這些醫生覺得特別遺憾。

  待醫生們離開,李雲道才悠悠地鬆了口氣,見戴紀菲還在,笑著道:「戴記者,您還有事兒?」

  戴紀菲臉頰發燙,顛了顛懷裡的小傢伙道:「可不是我非要賴在你這兒不走,真正不想走的另有其人。」

  戴樂樂一直在好奇地打量著李雲道:「叔叔,你結婚了嗎?」小丫頭冷不丁地問出一句令李雲道和戴紀菲都目瞪口呆的話。

  李雲道笑著道:「嗯,叔叔結婚了,孩子都有倆兒了,一個兒子,一個女兒!」

  戴樂樂一臉遺憾地回頭看了戴紀菲一眼:「那就太遺憾了,不然我還想你要是能當我爸爸就好了!」

  「別胡說!」戴紀菲面紅耳赤,連忙摀住小丫頭的嘴巴,對李雲道難為情道,「李局,別介意,我哥哥和我嫂子長年在國外,這孩子平時沒人管教,所以說話沒分寸。」

  李雲道大笑道:「童言無忌,沒事的!」他笑著與戴樂樂打趣道,「樂樂,那我問你,你媽媽漂亮吧,如果你媽媽像你小姑這麼漂亮的話,我可以考慮一下。」

  孩子都是天真的,立刻信以為真,當真回頭去看戴紀菲,弄得戴紀菲愈發面頰發燙:「傻孩子,別胡說八道,被叔叔的夫人聽到了,叔叔回去可是要跪搓板的。」

  (本章完)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18:31
第一千兩百七十九章 看不懂這年頭的年輕人

  偷得浮生半日閒,李雲道想出院,但醫生們執行讓這位如今全市上下聚焦的公安局長再留院觀察幾日,無奈之下,李雲道只好在醫院住了下來。單人病房的條件相當不錯,獨立空調、有線電視、空氣淨化器等設施一應俱全,趁著遛彎的功夫,李雲道在走廊裡觀察了一陣子,這層樓應該是醫院的特別樓層,走廊過道裡圍坐著的幾位老年病人聊天的內容來看,這一層裡住著的非富即貴,大多數都是退休前正處級以上的老幹部,李雲道一個年輕人夾雜在其中,明顯有些格格不入。

  第二天,西湖日報刊登了戴紀菲給李雲道看過的那篇社論文章,西湖政界的一些敏感人士似乎都敏銳地嗅到了一些不太一樣的味道。李雲道的病房原本很安靜,只有局裡的班子成員來過,「三劍客」是每人一天輪流來,但在報道刊登後的當天中午,李雲道的病房裡一下子就多了不少半生不熟的面孔。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好心好意來看望你,都不能把人趕出去吧?一整個中午,李雲道笑得臉都僵了,但來的人還是絡繹不絕。李雲道心裡很清楚,這些官面上的人,在曲費清時代與自己稱兄道弟,曲費清一走,見自己被打進了「冷宮」,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如今又重新現身,自然打的還是與當初一樣的主意。在官場上,人情冷暖,清者自知,李雲道倒也沒覺得那些利勢之人有什麼好或不好,有些人情關係本就只是置在一個利益場中,相互之間的關係也是利用關係,夾雜著太多的感情因素才倒不美了。

  到了下午三點多,李雲道好不多容易能清靜會兒,正準備打個盹,又有人敲門,正不耐煩地起身時,卻看到穿著一身皮衣的戴紀菲捧著鮮花推門進來。看是戴紀菲,剛半支著身子的李雲道又重新躺了下去,揮了揮手算是打過招呼。

  戴紀菲看到病房裡一夜之間就多了不少慰問品,聰明如她這般的怎麼可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笑著對李雲道說道:「看來李局長又重新炙手可熱起來了!」

  李雲道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還不是你那篇報道整的?」

  戴紀菲搖頭笑道:「這可不能怪我,要怪你也要怪林書記。不過就算我不發那篇報道,出事那天,林書記百忙之中都要抽出時間來看你,就足以見他對你的重視程度,這種事情不用說,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李雲道皺眉看著戴紀菲:「你每天都往我這兒跑?不用上班?不用採訪?不用寫稿子了?」李雲道的確覺得戴紀菲天天往自己這兒跑,哪怕清者自清,但是傳出去,但添油加醋一番,李雲道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放眼整個西湖,戴紀菲的確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大美女,但是跟李雲道的幾位紅顏知己比起來,她還略遜一籌,尤其是戴紀菲身上總有一股讓李雲道不太舒服的目的性,這讓李雲道一直不敢跟她走得太近——目的性太強的女人,往往做起事情來也會不擇手段,李雲道不想成為別人的棋子或跳板。

  戴紀菲好沒氣道:「你以為我想來?是我們家樂樂天天追著問你的情況,我可是發過誓的,絕對不跟樂樂撒謊,不來醫院看看你,我回去怎麼跟樂樂交待?」

  李雲道好奇地看著戴紀菲:「樂樂是你侄女?」

  戴紀菲立刻眼神飄忽不定:「是……是我侄女,我哥哥和嫂子都在國外定居,他們工作忙沒時間帶孩子,就把樂樂扔在國內給我媽帶,平時我不忙的時候還能忙著搭把手。」剛剛那些人送來的水果、營養補品都散落在房間的地上,戴紀菲倒也算是手腳麻利的,三兩下就把房間裡打掃得乾乾淨淨,病房寬敞了起來,李雲道堵塞的心情似乎也一下子好了不少。

  「今天上午紅頭文件已經發下來了,各部委辦局都將開展『向李雲道同志學習』的系列學習活動,我感覺你這是馬上要成為勞模的節奏!」戴紀菲收拾完病房,就開始坐下來給李雲道削蘋果,這女人收拾屋子還行,削個蘋果,小半塊果肉都進了垃圾桶,此時又壓低聲音道,「我聽說今天的報道和紅頭文件讓東閣市長很沒面子啊!」

  李雲道釋然,嚴東閣本以為曲費清走了,自己沒人撐腰了,正打算調轉槍口來收拾自己,卻沒想到半路殺出個林一一。林一一的空降,對於嚴東閣來說無疑是一大打擊,無論是年齡還是資歷,之前的天時地利都預示著他能夠接曲費清的班,可是這一次非但沒能接班,連之前說調去鹿城擔任一把手的事情好像也黃了,鹿城市委書記也是高配省委常委,排名比西湖市委書記要靠後一些,但那起碼也是常委,也處算是修成正果了,如果上下不得,弄得嚴東閣相當尷尬,正想藉著機會報復李雲道,卻沒料到向來不顯山露水的林一一居然上來就開始力捧那個不知好歹的傢伙。

  「東閣市長這回的確比較尷尬,本以為市委書記是囊中之物了,沒卻想到最後還是原地踏步走,這一次打擊不小啊!」李雲道歎了口氣道,「之前我跟東閣市長之間的確有些小誤會,不過那都不是什麼問題,東閣市長乃是心胸寬廣之人,哪會跟我們年輕人斤斤計較!」說這話的時候,李雲道自己都想笑,嚴東閣出了名的心胸狹窄,之前自己沒接他伸出的橄欖枝,這個羞辱他一定記在心裡了,而且也一定在等著機會連本帶利一起收回來。

  等戴紀菲一走,李雲道就決定出院,他讓護士把周大英請了過來,詳細詢問了自己的身體情況,在得到周大英的允許後,就開始收拾東西。其實也就是進醫院時穿的那身制服,已經被洗得乾乾淨淨送了過來,剩下的一些東西,李雲道讓值班護士分配送給住在同一樓層的那些老幹部了。

  獨自一人走出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傍晚,路邊只剩下少量的積雪,看來自己昏睡的這幾天天氣一直都還不錯,看看天邊,居然還有未曾散去的晚霞。拎著裝制服的口袋,李雲道難得清閒地獨自一人徜徉在西湖街頭。拋開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不看,傍晚的西湖,的確美得令人陶醉。陶醉著,李雲道便逛到了西湖畔,上一次有如此閒適的心情走上斷橋殘雪時,還是當初帶著十力與小蠻一起南下赴任時,如今十力去當了噶舉派那個勞什子的教宗,小蠻也回了江西那座山去繼承張家那一門的道統,只剩下自己獨自一人經歷這繁華到令人醉生夢死的西子湖。

  李雲道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給蔡桃夭打了,盲音;給阮鈺打了,正在開會;給齊褒姒打了,正在排練;給王小北打了,在帶孩子;給斐寶寶打了,正在上課……滿世界都在忙碌,似乎只剩下李雲道一個大閒人。

  放下電話,李雲道苦笑著不再撥號,找了處湖畔的長凳坐下,遙望夜色下波光粼粼的西湖。暮色中,湖畔依舊遊人如織,來來往往,腳步匆忙,李雲道打量著從自己面前路過的每一個人,看著他們臉上或喜或悲或平靜或麻木迷茫的表情,每個人都一段屬於自我的故事,或辛酸,或快樂。

  眼前的姑娘一定是快樂的,可是她的眉眼間為何會有如此之多的鬱結?她站在他的面前,背著手,低著頭,像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然而他知道,她如今已經不是個孩子了。她身後不遠處,以犄角之勢而立的兩名壯實年輕人虎虎眈眈地看著這裡,再另外一個角度裡,一個獨眼的中年男人獨自一人默默地坐著,望向遠方。

  她本身就有一些內八字,此時更加侷促不安地摩擦腳尖,兩隻眼睛似乎也不敢抬起來與他對視,幾次都欲言又止。

  終於,還是他先開口了:「最近怎麼樣?過得還不錯吧?」他盡量讓自己的語調平靜些,輕鬆些,因為他知道,這個孩子身上的壓力肯定很大,也許再放一根稻草上去,她就要垮掉了。

  「不好。」她終於倔強地抬起頭,摘了厚厚的框架眼鏡後,她的眼睛看上去格外地漂亮。長髮隨風飄動,她穿著黑色的風衣,使她整個人看上去更玲瓏了些。她本想像以前那樣,撲進眼前這個男人的懷裡,把這段時間碰到的委屈和挫折都一一地說給他聽,但是她聽是猶豫了一下,又生生地遏制住了這個想法。

  他是兵,她是賊。

  「坐!」李雲道拍了自己身邊的長凳,「夜幕下的西湖,別具一番風情!」

  她倔強道:「所以啊,白天的西湖是西湖,黑夜裡的西湖,也還是西湖!」她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豎了豎衣領,湖風吹得有些冷,她可憐兮兮地望著身邊的男人。

  李雲道無奈,從兜裡掏出疊得整齊的制服,取下肩章和胸章,披在她單薄的肩膀上:「明明沒有那個金鋼鑽,偏偏要那份瓷器活,何苦來哉。」

  她說:「這是我爸爸遺願。」

  李雲道聳聳肩道:「究竟是不是,你自己清楚,我一個外人,怎麼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如果他真的想拿下整個西湖毒品市場,為什麼還要變著法子地跟高焱他們合作。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就算你之前不知道,現在也知道了。」

  小姑娘低下頭,小聲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做錯了?」

  李雲道搖了搖頭:「這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路自然而然就形成了。你的路,是你自己選擇的,不管別人走不走,同不同意,那是你的路,既然自己覺得需要這樣做,那便這樣做好了。」

  小姑娘抬頭,撲閃著大眼睛問他道:「說這話,你是以李雲道的身份,還是市公安局局長的身份?」

  李雲道搖頭道:「都不是,是以師長的身份。」

  小姑娘似乎有些失望,抬頭看著夜空肉眼看察的星座:「聽說你被車撞了?」

  李雲道點頭:「這次的確是意外。」

  小姑娘哦了一聲:「那你下次要小心點。」

  李雲道點了點頭:「你也一樣。」

  小姑娘又哦了一聲。

  兩人相坐無言,良久,她才轉頭看他,問道:「我們還是朋友嗎?」

  李雲道笑著拍了拍小姑娘的腦袋:「也知道你這小腦袋裡面想的到底是些什麼,你才十八歲都不到,這樣擔子扛在自己肩膀上,不累嗎?」

  小姑娘鼓了鼓腮幫子:「累又怎麼樣?累了就睡一會兒,醒了就好了。」

  李雲道失笑:「好像也是這個道理。」

  又坐了一會兒,李雲道起身,乾脆道:「先走了!」

  小姑娘似乎還有些戀戀不捨:「這麼快?」

  李雲道頭也不回:「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小姑娘嘻嘻笑著跟了上去:「那我跟你回家好不好?」

  李雲道撇撇嘴:「大別墅不住,我那兒有什麼好的?」

  小姑娘委屈道:「我在家裡睡不著。」

  李雲道斬釘截鐵道:「不行。」

  小姑娘賭氣不再往前走。

  等走出老遠,李雲道才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道:「不許吵我,就一個晚上。」

  小姑娘歡欣鼓舞地小跑著跟了上來,一把勾住他的胳膊:「我那天說了的,你幫我報了仇,我就要當你的小老婆的,我不要名份。」

  李雲道沒好氣道:「前胸貼後背的,小丫頭片子一個,少跟我來這一套。」

  小姑娘很失落地看了看自己,故意挺了挺胸脯:「人家還小嘛!」

  李雲道一臉無所謂道:「是啊,很小嘛!」

  兩名健碩年輕人遠遠跟在身後,在路過那獨眼男身邊時小聲問道:「黃先生,要不要……」

  獨眼大盜搖了搖頭:「聽五小姐的。」

  兩年青年不約而同地點頭,跟了上去。

  獨眼大盜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獨眼,自言自語道:「這年頭的年輕人,看不懂嘍……」

  (本章完)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18:32
第一千兩百八十章 一遇風雲便化龍

  李雲道的清閒時光並沒有能持續太久,因為轟轟烈烈的「向李雲道同志學習」的系統活動開始了。在與林一一深談後一次後,李雲道便投身其中,配合著市裡各種大大小小的活動,演講做報告,一時間,市公安局代理局長李雲道的名字家喻戶曉。學習活動終於在接近春節的時候告一段落,兩會後,市裡開始傳開小道消息:李雲道要調走了。

  「要調走?調去哪兒?我自己怎麼不知道?」連老范書記都忍不住來跟李雲道確認消息的真實性時,李雲道忍不住了,「哪個王八犢子在外面亂嚼舌頭? 還想不想讓人安生地過個年了?」

  范志宏見李雲道的反應不似乎作假,也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會不會是嚴……」

  李雲道其實也不知道是不是嚴東閣那一系的人在後面搗鬼,如果現在自己被調離,自己倒還好,只是林一一這邊剛剛打開一點局面,好不容易形成的一點優勢很可能會在瞬間被破壞殆盡。可是,如果要調離的話,是回江南省 ?回江寧公安局?一個蘿蔔一個坑的地方,哪有那麼多位置?

  老范剛剛離開,郝澤的電話便打了過來:「李局長,老闆有請!」郝澤是個很謹小慎微的人,比起紀靈巖多了三分審慎,少了幾份灑脫,李雲道道了謝便直接趕往市委大院。

  李雲道到的時候,林一一辦公室裡有人,郝澤指了指外間,李雲道會意,兩人一起到外面的茶水間。

  「郝主任,知道書記找我什麼事情嗎?」李雲道給郝澤遞了一支特供的細雪茄,「京城朋友給的,試試看。」

  郝澤好煙,一看這煙便眼睛一亮,喜澤澤地接過聞了聞:「不錯,是好東西!」點上煙,才壓低了聲音,接著道,「可能接下來會有變動……」恰好此時有人來茶水間倒水,郝澤話說了一半,便嚥了回去。倒水的人見是李雲道和郝澤,難得有機會跟這兩人溝通增加感情,拿了枝煙也加入了進來,於是李雲道也沒機會再問個究竟,不過想想也釋然,究竟答案是什麼,待會兒見了林一一自然便有了結果。

  過了大半個鐘頭,終於輪到李雲道進去,臨進去前,李雲道將手中剛剛拆封的細雪茄整盒塞進郝澤的口袋裡:「春節回京城時看看能不能多打些秋風帶回來!」說完,便敲門進了書記的辦公室。

  林一一坐在沙發上,看樣子心情還不錯,招呼李雲道坐下後,便笑著道:「這段時間聽到些風言風語了沒?」

  李雲道苦笑:「感覺我要調走的消息,我本人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林一一笑道:「你自己覺得是真是假?」

  李雲道搖頭道:「寧願是假的,但理智告訴我,空穴不來風。」

  林一一也苦笑:「沒辦法了,這回你是被點將了,我不放人也得放人了。」

  李雲道目瞪口呆:「真的要走?別告訴我是讓我去江北!」

  林一一再次苦笑:「真不知道你小子的腦袋是怎麼長的,幸好我瞭解你的為人,否則真的要以為你是在跟我裝蒜。就是江北!」

  李雲道愣了半晌,搖了搖頭,有些哭笑不得:「本來以為能跟你打上幾年配合,也好在你身邊多學點東西,這個時候把我扔去江北,師兄啊,你於心何忍啊!」

  林一一扔了枝煙過去,笑罵道:「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全華夏有多少人口,能被點將的又有幾個?正何況,之前點都是起碼副部以上,你連個副廳還沒到,就被摁到功勞簿上了,這份榮耀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李雲道點了煙道:「什麼時候去報到?」

  林一一道:「春節後,是不是覺得太趕了?我也覺得太趕了,但老師的意思卻是越早越好。」

  李雲道長歎了口氣道:「看來老爺子早有打算了。」

  林一一道:「江北不比江南,江南經濟發達,有了錢,什麼事情也就都順理成章了,人的素質在不知不覺中也會慢慢提高。但是江北……」林一一頓了頓沒有接著往下說,「不過換一種思路的話,也許我們就能豁然開朗了。窮則思變,一窮二白,就意味著更多的發揮空間。」

  李雲道點頭:「不讓公安了?」

  林一一笑道:「想得美!江州市副市長兼市公安局黨委書記、局長!」

  這回輪到李雲道目瞪口呆:「這樣子轉正?」

  林一一道:「原本老師的意思也是緩一緩,但有人提出來,我們現在幹部要年輕化,要不拘一格地提拔人才!所以有了這把尚方寶劍,你那代理那兩個拿掉,也就順理成章了!」

  李雲道想了想,笑道:「師兄,之前這一輪吹風造勢,也是為了這個來的?」

  林一一笑道:「那是趕巧了,要不怎麼說你小子福大命大,是個真正的福將呢?」

  從林一一辦公室出來,李雲道不動聲色,見郝澤看著自己,他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經知道了,郝澤笑了笑,抱拳表示祝賀,還有人在等著見林一一,李雲道做了個電話約飯的手勢,便離開了書記辦公室。

  這幾天天氣都不錯,北方的冷空氣到了皖南便偃旗息鼓了,下午,冬日的暖陽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進了冬天,朱子胥就喜歡上曬太陽了,此時他躺在小院的躺椅上,曬著太陽,聽著手機裡傳來的京劇《六朗探母》,這位退休快一年的前任公安局長很享受如今這樣的閒適時光。

  院門處有人敲門,他微微睜眼,隨即起身:「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這會兒不是上班時間嗎?怎麼有工夫來看老頭子?」

  李雲道拎著兩袋水果,笑道:「老范車壞了,送他回來,順便來看看老領導!」

  朱子胥擺擺手笑道:「來就來,下次不用帶水果,走,進屋聊,我讓你嫂子晚上多加幾個菜,老范那邊讓他們老兩口子也別做飯了,都過來我這邊!」

  朱家似乎難得熱鬧,周怡文和錢若華在廚房裡忙碌,兩個老頭子帶著李雲道一起鑽進了書房,一樣是朱子胥與李雲道對弈,范志宏觀棋不語。三局棋,一平一負一和,無傷大雅,朱子胥看了看李雲道,笑道:「怎麼?今天棋風跟以往怎麼差那麼多?你之前不是大開大合劍走偏鋒嗎?今天怎麼走的都是守正出奇的路子?有心事?」

  下午回來的路上,李雲道已經跟老范提過年後就要調走的事情,此時老范也笑了起來:「他是在糾結得與捨的事情吧!」

  朱子胥是官場老人了,何等地聰慧:「怎麼?要提前結束掛職,回江南去?」

  李雲道苦笑,老范打趣道:「要是回江南他就不會這麼發愁了。」

  朱子胥也有些詫異:「不回江南?那是去哪兒?京城?」

  老范嘿嘿笑道:「再給你一次機會猜猜看。」

  朱子胥皺眉冥思,突然抬頭看著李雲道:「難道是要你去江北?」

  李雲道點頭苦笑:「目前的安排是省公安廳副廳長、江州市副市長、公安局局長。」

  朱子胥狐疑道:「沒進常委?」

  李雲道搖頭,范志宏卻插道:「代理兩個字能拿掉就已經很不錯了。」

  朱子胥腦袋一拍:「瞧我這腦袋,越老越不好使了,我一直都覺得你已經是副廳級的局長了,忘了雲道腦袋上還一直掛著代理兩個字。」話鋒一轉,他接著道,「現在的江北可不太平啊,從省委書記到省長,一直到下面的公安局長,幾乎是被一鍋兒端掉的,這個時候派你去江北省江州市,肯定是有深意的。」

  范志宏也點頭道:「天上九頭鳥,地上江北佬!江北與江南,一江之隔,風土人情相差何止千里。」

  朱子胥觀察著李雲道的臉色,卻見眼前的青年淡然至極,笑著問道:「看來雲道對於江北之行,心中早已經篤定。」

  李雲道苦笑:「說實話,從姑蘇到江寧,再從江寧到香港交流,之後短暫地去了京城,又到西湖,我好像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漂泊。江北的經濟的確是被江南遠遠地甩下了一大截,民風也更加彪悍,不過我從小就生長在大雪山裡,條件好與壞倒不是最主要的,關鍵是去了能幹些啥。」

  朱子胥點頭:「驚弓之鳥,杯弓蛇影,現在的江北官場應該人人謹小慎微吧!你想要打開局面,阻力自然相應小了不少,但想要在短期內就有成績,碰上一群不作為的同僚,久而久之,尸位素餐的懶政就成了習慣了,到時候也就只有你一個人跺腳乾著急的份。」

  范志宏問道:「不知道江州市新任的市委書記馮文華是個什麼樣的角色。」

  朱子胥搖頭:「太遠了!」

  李雲道推散棋局:「反正去也要到年後,不聊那些掃興的話題,剛剛這局是和棋,來,再來一局!」

  晚上三人再次喝得淋漓暢快,以至於從朱子胥家中出來的時候,范志宏還需要老伴錢若華扶著。回到家中,錢老師給老范泡了一杯解酒茶,埋怨道:「多久沒見你喝這麼多了,怎麼每次去老朱家,你都放開了喝!特別是你們那個小局長,他一個人喝倒四個你估計都沒問題,你們兩個老頭子跟人家年輕人拼什麼酒呀!」

  范志宏笑道:「錢老師,你這就是婦人之見了!酒逢知己千杯少啊!」他有些遺憾地道,「以前再想碰到一個這樣的年輕人就不容易嘍!」

  剛剛飯桌上也討論過李雲道要去江北的事情,所以錢若華又問道:「李雲道真要調走了?」

  范志宏點了點頭:「三十二歲的副廳級,除了共青團那一系的年輕人外,你見過我們這種業務單位什麼時候出過這樣的人才?」

  錢若華點點頭:「這倒是,李雲道的情商的確很高,不過他之前在江南,之後到我們浙北,都是經濟發達省份,現在跑去江北那種地方,能習慣得了嗎?」

  范志宏道:「習慣不習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那樣的環境裡,怎麼做出成績,這才是最重要的。雲道是個重感情的年輕人,我知道現在讓他走,他有些捨不得,可是這又不是咱們能說了算的,這種跨省的調動的事情,別說新來的林書記決定不了,估計就連趙平安都拍不了板。」

  「就這樣調走一個精兵強將,趙平安能樂意?」錢若華笑著幫老范放鬆著頸椎。

  「你不知道,趙平安巴不得早點送走這顆眼中釘。」范志宏也笑了起來,「這樣也好,離開了趙平安的陰影,雲道做起事情來應該不會再束手束腳了。那就是一條金鱗啊,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啊!」

  李雲道沒覺得自己是條遇風雲便化龍的金鱗,只是覺得有些不捨,或許到西湖來的一年半時間裡,自己在這座天堂般的城市付出了諸多心血,如今突然被告知要離開了,不免還是有些傷感。從朱子胥家出來,李雲道並沒有立刻回家,而是選了一處最近在西湖市相當紅火的酒吧——來西湖這麼久,還未曾獨自一人感受過這座城市的夜生活,居然馬上就要離開了。此時還未到酒吧裡氣氛最嗨的時刻,但坐著不少年輕人,舞台上的樂隊正在唱著一首慢節奏的傷感老歌,李雲道點了一杯最烈的純伏特加,就坐在吧檯旁,看著身邊表情各異的年輕人。

  都說醉生夢死於江南,這樣的一座天堂之城,足以讓許多人流連忘返,自己也是其中一個。如果讓自己在這待一輩子,或者他都不會覺得委屈,這樣的一座城市,值得自己用生命去體驗、去感悟。

  夏初正和一群年輕人坐在二樓的卡座裡,在一群活躍的年輕人裡頭,她卻顯得有些特立獨行。小口地啜飲著一瓶啤酒,漫無目的看著一樓那些音樂一響便群魔亂舞的妖魔鬼怪,突然她眼睛一亮:不會吧,那是頭兒?她站起身,靠在二樓卡座的鐵欄杆上揉了揉眼睛,沒錯,就是頭兒!

  (本章完)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18:33
第一千兩百八十一章 再見西湖!

  「喂,看什麼呢?」好姐妹黎黎一巴掌拍在夏初的肩膀上,隨後跟趴在鐵欄杆上好閨蜜勾肩搭背,「喲,那是個帥哥呢!長相可以給八十五分,氣質給九十分,想事情的這種認真神態,足可以給一百分。夏初,看不出來嘛,眼光不錯哦!姐妹兒今天心情好,這個帥哥讓給你了!」

  「別胡說八道,那是我們頭兒!」夏初貼在黎黎耳朵邊說道。

  黎黎目瞪口呆:「你是說,坐在那兒獨自一人扮演憂鬱王子的年輕人是你們市公安局的那位李局長,你經常說的那位緝毒英雄?你的那位形象高大到九重雲霄外的伯樂?」

  「沒錯兒,就是他!」夏初擰了把黎黎有些嬰兒肥的臉蛋,提著啤酒瓶便向一樓走。

  黎黎趴在欄杆上遠遠看著獨自飲酒想事情的李雲道,舞池裡年輕男女們隨著音樂嗨得無以復加,黎黎也跟著節奏點舞動著身子:「老天爺,我也要當警察!」

  誰也沒有聽到黎黎的呼喊,夏初提著酒瓶來到吧檯旁的時候,那張位置上已經換成了一個正喝著「瑪格麗特」雞尾酒的娘娘腔。夏初四下張望,忽明忽暗的燈光下,哪裡還能找得到那張熟悉的面孔?夏初有些失望,歎了口氣,激烈的電子音樂讓她煩躁不已,她仰頭喝了一大口啤酒,在吧檯上放下酒瓶,煩躁地獨自走出酒吧。

  酒吧離西湖不遠,一出門便是一陣寒徹心底的冷風。身後酒吧裡的節奏鼓點依舊震得人心煩意亂,牆角很暗,有人在抽煙,她走了過去,沖黑暗中正在抽煙的哥們道:「哥們兒,來枝煙。」

  那人沒有說話,只是掏出煙遞了過來。

  「再借個火兒!」夏初有些不耐煩。

  那人很配合地點著了打火機,只是藉著打火機的光,她看看清了這人的面孔,頓時啪嗒一聲,煙掉落在地上:「頭兒?」

  李雲道一臉可惜地看著掉在地上的煙:「挺好抽的煙,太浪費了!」

  夏初連忙彎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煙,卻在直起身子的時候,被李雲道將煙夾了過去,順手扔進垃圾桶,又從煙盒裡彈出一支:「身上最後一根了,再掉就沒有了!」說著,摁著了打火機。

  「頭兒,這麼晚,你怎麼會一個人來這種地方?」夏初想起了自己跟李雲道初次見面的那一晚,自己好像也在這種烏煙瘴氣的酒吧裡,眼前的男人如同天神一般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從此自己的生命便開始有了色彩。

  「有些心煩,便出來走走。」李雲道望著酒吧門口色彩斑斕的霓虹燈,「其實有時候蠻羨慕這些年輕人的,開心了便笑,難受了便哭,再不濟,約上一幫閨蜜好友,來酒吧放縱一下,喝個爛醉,醒來明天陽光依舊燦爛。」

  「爛醉可不好,第二天起來頭可疼了!」夏初笑了起來。

  「嗯,你爛醉時的確不怎麼好!」李雲道想起有一回跟三劍客聚會時,夏初醉得厲害,這丫頭一喝醉就耍酒瘋,連戰風雨和木蘭花都拿她沒有辦法。

  夏初覺得自己心虛得厲害,抽煙時也連嗆了幾口。李雲道笑著幫她拍了拍後背:「生孩子前還是少抽點煙。」他也突然想起頭一回在夜店裡尋到這個叛逆的姑娘,時隔一年,夏初比一年前成熟了許多,黑暗中看不清她的面孔,但李雲道還是覺得,現在一頭黑髮的夏初比之前頭髮五顏六色的夏初看上去要漂亮得多。

  「頭兒,你有煩心事?」夏初是個很高明的黑客,同時也是一個很敏感的小姑娘,她能感覺得出來,平日裡開朗的領導今天彷彿心事重重。

  「也談不上煩心,只是有些捨不得離開這個城市。」李雲道微微歎了口氣,轉身看著酒吧前的一片茂密樹林,越過樹林,就是夜色下波光粼粼的西湖,「這是一座很古老的城市,景美人和,更重要的是這裡有你們這些兄弟姐妹。」

  聽到「離開」這兩個字的時候,夏初微微張了張嘴,聽到「兄弟姐妹」這四個字的時候,眼神又微微黯淡了些,不過她很快就調節好情緒:「頭兒,不是說是謠傳嗎?你掛職的期限應該還有兩年才結束啊!」

  李雲道搖了搖頭道:「這回不是去江南。」

  夏初低頭想了一會兒,抬頭問:「什麼時候走?」

  李雲道吐出一大團煙霧:「年後。」

  夏初詫異道:「這麼急?加上春節長假,也就一個月不到了!」

  「是啊,太倉促了些。」

  「頭兒,能不走嗎?」

  「估計懸。」

  「那能帶著我們仨走嗎?」

  這回輪到李雲道錯愕了:「你們仨在市局待得好好的,走去哪兒?」

  夏初道:「我們仨在警隊裡本身就是三個異類,就算現在,他們倆都開始帶各自的隊伍了,但跟整個警隊的氛圍還是格格不入的。之所以待得住,是因為有您這麼一位心胸寬廣又願意給我們發揮空間的領導,換成別人,我們仨早被掃地出門了。就算我們仨現在不走,新的局長上來了,指不定又要回到之前的那種狀態。」

  李雲道知道夏初說得的確是現實,而且聽林一一的意思,趙平安有意讓趙槐接李雲道的班,一旦趙槐當了局長,華山畢竟資歷老,處理還好一些,但作為自己的鐵桿部屬的「三劍客」,他們的處境也許就不那麼盡如人意了:「你想走,但是他們倆是什麼想法呢?」

  又一高一矮兩人走入黑暗的角落裡,高的那個開口道:「頭兒,你去哪兒我們去哪兒。」

  矮的那個也道:「反正西湖也沒啥好留念的,大不了不幹警察了。」

  「你們怎麼也來了?」李雲道有些吃驚。

  「本來我們倆就在邊上喝酒,夏初給我們發了條微信,說頭兒在酒吧,我們倆還打賭她是不是看錯了,老戰,你欠我一頓羊蠍子火鍋!」木蘭花搓著手笑道。

  「不就一頓火鍋,等跟著頭兒到了新地方,一連請你十天,吃個夠!」戰風雨笑道。

  李雲道有些感動,但還是頭腦很清晰地問道:「你們知道我要調去哪兒嗎?」

  戰風雨笑道:「刀山火海我也跟著頭兒你走一遭!」

  木蘭花道:「別看我,我四海為家。」

  夏初鄭重道:「我早就想出去看看了。」

  李雲道歎氣道:「這次不是回江南,是去江北江州。」

  三人立刻鴉雀無聲,過了好半晌,木蘭花突然雀躍道:「江北好啊,聽說那兒的老千很多,我一直想要去見識一下。」

  戰風雨也笑了起來:「我就聽說那兒的江北燒刀子很厲害,頭兒,你知道我好酒的,嘿嘿,只要開的工資夠買酒,其他我都不在乎。」

  夏初嘻嘻笑道:「我靠互聯網吃飯的,到哪兒其實都一樣。」

  在血與火、生與死的戰鬥中建立起來的感情,是任何人和任何事情都無法撼動的,黑暗中,李雲道看著三個開懷暢笑的年輕人,他覺得自己很幸運,三個即將從警隊離開的邊緣人物,被自己廢物利用般地撿了回來,滴水之恩他們卻湧泉相報——西湖有上萬名警察,這樣的年輕人還有多少?李雲道突然覺得自己遠遠做得不夠,遠遠沒有達到一個優秀公安局長的標準。

  路漫漫其修遠兮 吾將上下而求索!

  調令很快就下來了,還是掛職,李雲道同志擬任江北省公安廳副廳長、江州市副市長、市公安局黨委書記、局長。調令一公佈,四下嘩然,有人暗暗鬆了口氣,有人幸災樂禍,有人扼腕歎息。對於李雲道來說,更重要的是與西湖的朋友們依依惜別。

  調令下來的第二天,接替李雲道的人選也正式公佈了:原西湖市公安局黨委委員、紀委書記范志宏擬委市公安局局長,這個任命公佈出來,又是諸多驚疑和猜測。

  李雲道的辦公室內,東西本就不多,該打包的夏初他們就已經來打包得差不多了,老范坐在李雲道的對面,一臉無奈的苦笑:「雲道啊,你小子推誰上去不好,非要把我這個過兩年就要退二線的老頭子給推上這個位置?」

  李雲道一邊給老范斟茶一邊道:「林書記問我的建議,我考慮了一圈,目前只有你最合適。而且說實話,上次在醫院,你給他留下的印象很不錯,而且又是老紀委出身,我估計林書記讓你當這個一把手,也是想亮出刀子,震懾震懾那些宵小之輩。」

  范志宏道:「就怕我這把老刀,不堪大用啊,到時候負了林書記的期望!」

  李雲道笑道:「你就放心地當你的這個局長,估計年後還會再讓你兼一個副市長,省廳那邊就不是林書記說了算了,不過也不是沒有希望。」

  范志宏苦笑道:「組織部找我談話的時候,我就猜到是你推薦的。你嫂子原本打算明年一退休,咱們就先周遊中國一趟,看來這回得把計劃稍稍調整一下了。」

  李雲道打趣道:「你老當益壯,嫂子高興還來不及呢!沒準一樂呵,再整個兒子出來……」

  范志宏沒好氣道:「都多大年紀了,快退休的人了,還兒子……」看著李雲道打包好的東西,他有些傷感:「這才來了一年,就要走了……」

  李雲道也感慨道:「天下間沒有不散的宴席,不過江北與浙北也不算遠,中間也就隔了個江南,想見面,高鐵四個鐘頭也就到了。」

  范志宏點頭:「年紀大了,越來越捨不得身邊的人了。雲道,你是我見過的年輕人裡,最有想法、最有毅力也是最勇敢、執行力最強的那個,說實話,你要是不走,我真的已經打定主意,好好跟著你再干幾年,等你位列市委常委了,我差不多就功成身退了,只是沒想到……」

  李雲道笑道:「老范,咱也不用這麼傷感,也是好事嘛!退一萬步講,咱倆都陞官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李雲道接著道:「你是局裡的老人,形勢不用我多講,只要趙槐不給你亂捅婁子,暫時不會有什麼大的問題。華山那邊我也談過話了,他會全力支持你的工作,朱局的幾位老朋友你也都是熟人,回頭拉上老領導一起,跟大家吃飯,我就不摻和了。對了,還有件事情,我要提前跟你打個招呼。」

  范志宏嘿嘿笑道:「是不是三劍客的事?這三位菩薩,你還是帶走吧,我心臟不好,這三位留在這兒,供是供得起,但我怕哪天一不小心小心臟就他們嚇爆掉了。」

  李雲道知道范志宏是在給自己賣人情,跨省的調動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容易,他想了想道:「暫時還不好動,等我去了,想個名目,到時候我們再商量。我也警告過他們仨,這段時間老實點,別給你捅婁子。」

  范志宏苦笑:「這三個實驗品還真就讓你給救活了。也好,多了三個為國家和社會做貢獻的人,社會上就少了三個不穩定因素,這三個傢伙,隨隨便便放一個出去,都是動輒能引發大案的猛人,也就你能降得住他們。」

  李雲道卻搖了搖頭道:「其實我們隊伍裡,應該還有很多像他們這樣的人,比如之前的章徐鶴,所以老范,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范志宏道:「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領風騷一百年。我這把年紀,早就該退出歷史舞台了,既然你們把我推出來,那老頭子就好好陪你們在歷史舞台上走一遭。」

  兩人再次哈哈大笑。

  「雲道,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你還會回來的。」范志宏笑著舉起杯子,「這話可能有些唯心了,但是我真的覺得,你好像天生就應該呆在西湖。」

  李雲道笑道:「歐陽修說,天容水色西湖好,雲物俱鮮,我卻覺得,是人物俱好!」

  「好,為了你這句人物俱好乾杯!」

  相聚便是為了更好的別離,別離則是為了他日的盡情相聚。

  踏上離開西湖的航班時,李雲道默默看著城市的東方。

  那裡,有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姑娘。

  倔強地堅持著亡父的執念。

  (本章完)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18:33
第一千兩百八十二章 公安局門前的對峙

  一條京杭大運河自魯南進江北,貫穿江州,將整個江州市分成了東、西兩個部分,而後出江州入相州,淮州,揚州,之後才入江南。在水運交通佔據主導地位的時代,江州一直是兵家必爭之地。江州的二月,沒有鶯飛草長,也沒春江水暖,有的只是呼嘯的寒風。站在大運河旁的景觀步道上,看著綠得讓人心悸的滾滾運河水,李雲道不禁感慨:哪怕有了足夠多的心理準備,但整個江北的經濟,還是落後得令他心寒。江北省下轄十二個地級市,其中GDP最高的當屬江州,但就算是江州,一年的GDP也只有同樣是省會城市的西湖的四成,更不用跟江南省最富庶的姑蘇相比了。李雲道算過,江北省十二個地級市一年的GDP總量,也就只相當於江南姑蘇一個地級市全年的GDP總量。當年李白煙花三月下揚州,估計放到現在,依舊這樣的經濟條件,太白先生怎麼都寫不出下北揚州這樣的詞句。

  這個春節,蔡桃夭在西南邊疆,阮鈺帶著兩個孩子在萬里外的美國紐約,大姑帶著新的巡查組入駐了甘肅,少了幾個人,家裡的年味都淡了許多。正月裡,李雲道去了蔡家、阮家和秦家,此次調至江北,原本就是這幾位運作的結果,見到李雲道自然各有囑咐,一番叮嚀,李雲道也受益頗多。提前三天,李雲道便從京城坐高鐵一路南下,用三天時間,憑一張地圖,依著主要交通幹線,將江洲轉到了個遍。這條運河景觀步道是江州市前任省委常委、市委書記石明任期內的主要政績工程,「江北窩案」爆發後,石明被兩規,這條剛剛進行到一半的沿河步道工程便擱淺了下來。一條柏油步道長約五公里,沿著運河至入天際,只是步道兩側光禿禿的,一棵綠化都沒有,裝好的長條椅基已經銹跡斑斑,在呼嘯的北風中,顯得格外蕭條。透過霧霾重重的天空,李雲道看著幾根高聳入雲的大煙囪,此時還在瘋狂地往空中排放著黑煙,李雲道只在岸邊站了片刻,肩膀上便落了一層薄薄的黑灰。那是鋼廠、焦碳廠和鑄造廠,這樣的大型企業佔了整個江州GDP的接近七成。

  而就在這樣令人窒息的環境裡,幾個月前,「江北窩案」爆發,從省委書記高泰祥到省長周峰,再到下面的分管副省長王克山,以及前任省委常委、江州市市委書記石明,全部落馬,震驚全國。很難想像,在這樣的環境裡,高泰祥的人等瘋狂斂財高達數十億,涉案公務人員高達九十八人,這還是中央為了穩定江北局勢,下令此案到此為止,這才沒有弄出一個涉案破百的先例。到江州後的這幾天,李雲道每天晚上都泡在網上,一方面研究江洲的地方志,另一方面就是查找關於「江北窩案」的各類資料,最終只得出一個結論:江北的水深不可測,一腳下去很可能就會沒過頭頂。

  站在曾經這座城市帶來無限生機和榮光的大運河旁,李雲道的心情很複雜,江州市公安局在這場窩案中扮演了一個很不光彩的角色,主要問題就出在前任市委書記石明和前任公安局長黃仁義身上。春節在京城時,王小北就幫忙打聽過關於江州公安局的情況,得到的答覆是「一幫烏合之眾,不說也罷」。怎樣的一群警察才能得到「烏合之眾」的評價?而且這個評價來自江北省公安廳的一位副廳長。據這位一直被排擠在核心圈之外而得以保身的副廳長所說,黃仁義就是石明的一把快刀,這幾年在江州做盡了壞事,尤其是石明的兒子石磊,不學無術,跟一群官二代湊在一起,搞了個什麼「公子會」,平日明裡干的都是倒賣批文、明搶工程這樣的事情,喑裡干的則是各類讓老百姓痛罵不已的混賬事情,石磊曾經看上過江州師大的一個女大學生,弄到手後三天就厭惡了,女生卻懷了孕,對石磊糾纏不已,最後是黃仁義帶人將女大學生逮到了公安局,逼著女生的父母帶孩子去醫院做了人流,哪知道,手術途中出了問題,女孩子大出血死在了手術台上,父母覺得愧對孩子,雙雙跳大運河自殺,一案三命,居然就以事故和自殺結案處理了,這還只是他們魚肉百姓眾多案例中的一個事例。

  從姑蘇到江寧,再到香港,而後到西湖,李雲道不是沒碰到過壞警察,但是像黃仁義這樣黑到骨子裡的卻是頭一回碰到。「江北窩案」爆發後,處理了包括黃仁義在內的十二名涉案公安,但是李雲道幾乎可以肯定,還有很多人沒有被追究責任。這樣的一些人隱藏在江州市公安局的隊伍裡,就如同一顆顆陰藏在人群裡的定時#炸彈,而且李雲道還不清楚,這些炸彈究竟幾時會被引爆。在網上查閱江州市這幾年發生的大案要案時,李雲道發現,江州市公安局在黃仁義的任期內幾乎毫無建樹,但網上各種匿名的罵聲卻不斷。讓自己去當一群烏合之眾的頭目,李雲道感覺有些好笑,不過他倒也不擔心這個時候還會有人跳出來給自己設置難度,如今江北尤其是江州,休制內幾乎人人自危,這種時候,誰還敢跳出來當出頭鳥?連省委書記都落馬了,更不用說小魚小蝦,真要計較起來,正處級以下還不都是秒殺?

  北風呼嘯中,李雲道走出沿運河景觀帶,沿著大路走了不到半個鐘頭,眼前便出現了一排高樓大廈,其中一處大院佇立其中,國徽鑲嵌在大樓的正中央,在霧霾中若隱若現,那裡就是江州市公安局。穿過馬路,又過了一條街,才是公安局的正門,才走到路口,李雲道便徒然皺眉——公安局的大門被一群披麻戴孝的人圍住了,伸縮大門內,武裝整齊的特警嚴陣以待,雖然隔了一段距離,李雲道還是能聽得到人群中大人與孩子的哭聲響成一片。人群旁又圍了不少好奇的路人,在如今的社會裡,百姓大多同情弱者,人們指指點點,大多都在指點公安局的不是。

  李雲道也湊了上去,問前面一個似乎挺瞭解情況的群眾:「大哥,這裡面發生什麼事了?」

  那位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一口江州本地音,他歎了口氣道:「老弟是外鄉人吧?肯定不知道,我們江州市公安局,出了名的黑心腸。江北窩案聽說過吧,其中就有一個大貪官是公安局的局長,叫黃仁義。不過黃仁義雖然被抓了,也處理幾個他的黨羽,但那些為非作歹的殺才,大多數還是沒事。這才消停了幾個月,又出事了。昨兒晚上,市城官局又出來掃街,逼成一個年輕商販無路可走,發生了肢體衝突,公安和城管本來就是一家,結果來了幾個公安把人逮了進去,可沒想到,今兒一早,家屬就得了通知,說是昨晚人在拘留室裡猝死了。年輕商販才二十八歲,家裡老婆剛剛出了車禍,孩子才三歲,白天在焦化廠上班,晚上想著支個攤,賺點錢給孩子媽補補身子,沒看到……唉……造孽啊,老天無眼啊,怎麼就不幾道雷,劈死那群沒良心的殺才啊!」

  李雲道聽得愈發默然,看著伸縮門內幾乎武裝到牙齒的特警,再看看那些悲痛欲絕的死者家屬,最前方的是個坐在輪椅上的憔悴少婦,身邊哭得快要暈過去的老人手裡還牽著一個懵懂無知的娃娃,這樣的場景讓李雲道怒火中燒。嗡嗡……一陣電噪聲從收縮門內傳來,一個豎著大背後的矮胖中年男子一臉鄙夷地從特警隊伍裡擠了出來,他舉著一個便攜的擴音器:「咳……老鄉們,你們都是葉永豐的家人,昨晚葉永豐在我們市局猝死,現在法醫已經在對屍體進行解剖,待查明死因後一定會通知大家,請大家先回去……」

  他不說還好,這麼一番話下來,聽說丈夫的屍體已經在被人解剖,輪椅上的少婦身子一歪,頓時昏死了過去,一旁的家人連忙拚命地掐人中,好一會兒少婦才悠悠醒過來,哇的一聲痛呼:「永豐啊,我的永豐啊……」一旁的老人老淚縱橫,顫顫巍巍地走到那伸縮門前,隔著伸縮門哀求道:「領導,求求你,給我兒子留個全屍吧!」老人伸出手,想拉那矮胖中年人的手,卻被那中年人躲瘟神一般地躲開。

  少婦邊哭邊呼道:「老天不開眼啊,我丈夫有什麼罪,你們要把他關起來?家裡就要揭不開鍋、活不下去了,支個攤子賺點生活費也犯法……老天啊,你瞎了眼啊,這些吃著皇糧的畜生,為什麼不讓他們去死,偏偏死的是我家永豐啊……」

  圍觀的群眾裡已經有人在擦眼淚,如此人間慘事,怎麼能讓人不動容落淚?李雲道本想忍忍,等上了任再說,但此時再也忍不下去了,走上前,扶起跪在推拉門前的老人,隔著那伸縮門對矮胖的中年警察道:「你是公安局的領導?」

  中年人旁人立刻有人站了出來:「放肆,這是我們劉局,你這個年輕人不要多管閒事,哪兒來的就回哪兒去,這種事情不是你這種角色可以摻和的!」

  「劉局,一把手局長?」李雲道冷笑。

  劉局長似乎面子有些掛不住了,跳出來的隨從也惱羞成怒:「現在我們劉副局長就是實際意義上的一把手!」

  「哦,是副局長,那也還不是一把手。」李雲道嘲諷地笑了笑,「人命關天,死者為大。既然出了問題,為什麼不好好地解決,非要弄成這樣的局面?」李雲道冷冷看著劉局長身邊的隨從,那人一臉頤指氣使,不屑地打量著收縮門外的眾人。

  「你算什麼東西,敢在這兒指責我們公安局?信不信立刻把你抓進來?」那隨從有些氣急敗壞了,如果不是隔著伸縮門,他似乎都想衝上來一把揪住李雲道的衣領。

  「我不算什麼東西。」李雲道冷冷道,「你才是個東西。」

  「我不是東西!」

  「對,你的確不是個東西!」

  圍觀的群眾哄堂大笑,劉局長這回面子掛不住了,皺眉道:「小許,不要跟他廢話!」劉局長打量了李雲道一眼,不知為何,他覺得這個年輕人看上去有些眼熟,但此時他也沒時間多想,冷冷甩下一句,「給我調兩個高壓水龍頭來!」

  李雲道聽到了他的話,頓時怒不可遏:「劉岡,你就不怕犯了眾怒,馬文華撕碎了你!」

  劉岡剛剛擠入特警隊伍裡的矮胖身子又重新擠了回來,狐疑地打量著李雲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李雲道冷冷看著他:「今天,我是一個冷眼旁觀的熱心群眾。」

  劉岡瞇了瞇眼,突然暴喝一聲:「給我把他抓起來!」

  這一聲暴喝,非但沒讓公安局門口的人害怕,相反人群騷動起來,一些壯實點的江州本地小伙已經護在了李雲道身後,都說江北民風彪悍,由此可見一斑。

  伸縮門並打開,因為特警支隊的支隊長袁朗看到門外黑壓壓的人群,也不敢讓自己的隊員出去,特警都不敢出去,更不用說其它的警種了——都是在江州地頭上混的,怎麼可能不知道江州百姓的脾性。袁朗看了看自己的隊員,又看了看外面的群性激憤的百姓,他心裡跟明鏡似的,人是劉岡要求調來的,這個命令他不得不從,但是要自己的人出去跟老百姓拚命,這種事情他袁朗幹不出來。而且他幾乎可以肯定,就算他把所有的隊員都派出去了,以江北的彪悍民間和尚武精神,估計贏面也不大。而且他的眼力極好,這個敢當面跟劉岡互懟的年輕人,一看就是大有來頭的,最近省裡調來了很多外地領導,萬一是哪家的公子哥,到時候劉岡這王八蛋還不得把自己推出去當替罪羊?袁朗不傻,所以他選擇消極怠工。

  見自己的命令得不到實施,劉岡暴跳如雷,從一名特警腰間抽出一把手槍,隔著伸縮門對準了李雲道:「小子,看看是你的命硬還是子彈硬。」

  一般這種情況下,特警都是配發橡皮子彈,不過這麼近的距離,就算是橡皮子彈,位置打得不好也是會要人命的。不過李雲道毫不畏懼,相反挺了挺胸膛:「劉岡副局長,你敢開槍?」

  眾目睽睽,劉岡突然發現自己被這個年輕人逼入了兩難的境地,開槍的後果他無法承擔,不開槍他在一眾下屬面前將顏面掃地,咬著牙,黃豆大的汗珠開始往下滾落。

  「來了來了,市委馬書記來了!」人群後方不知誰突然喊了一聲,一輛黑色的小轎車停在了馬路對面,江州市市委書記馬文化從車上走了下來,快步地穿過人群,恰好看到劉岡持槍對準伸縮門外年輕人的這一幕。

  馬文華剛剛在附近視察,得到消息匆匆趕來,就是擔心劉岡這個蠢材再次激化矛盾,看到眼前一幕,不由得頭皮發炸,幾乎是怒吼著:「劉岡,給我住手!」

  (本章完)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18:34
第一千兩百八十三章 正是鄙人

  馬文華是個五十歲不到的中年人,中等身材,國字臉,短髮平頭,看上去相當幹練,此時他中氣十足地一吼,倒也真把劉岡也鎮住了。劉岡此時心中也是掀起驚濤駭浪,他也沒想到馬書記會為這種事情親自出面,更沒料到的是,剛剛自己怒火中燒抬槍恐嚇年輕人的一幕,不偏不巧地落在馬文華的眼裡。劉岡急了,連忙解釋道:「馬書記,這個人在煽動外面的群眾圍攻公安機關,我們正準備對他實施逮捕!」劉岡上來便是倒打一耙,盡量讓自己看上去理直氣壯。不過外面群眾的眼睛卻是雪亮的,他話剛落音,外面群眾就炸鍋了。

  「姓劉的局長放狗屁,明明是你們公安局欺負人家孤兒寡母,人家小伙子看不下去了跟你講道理,誣陷,赤裸裸地誣陷!」

  「是啊,那個姓劉的局長真是不分青紅皂白,這樣的人怎麼能當上局長的?」

  「不是局長,他就是個副局長。你不知道,他們公安局長的局長,那個叫黃仁義的,已經被紀委抓起來了,聽說要判無期。」

  圍觀群眾你一言我一語,馬文華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毫不掩飾盯著劉岡的目光裡的怒火與殺機:「劉岡,我命令放下手中的槍,打開大門!」眼看著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馬路上已經開始堵車。這條白虎大道是江州城的主要交通幹道,只要白虎大道一堵,很可能會造成全城大堵車,如果再連累幾條高速,馬文華作為主要領導,定然要負不可推卸的責任。

  只是,劉岡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但就是絲毫不動,槍口顫顫巍巍,卻不敢放下槍。身後的袁朗看形勢不對,沖四名特警使了個眼色,四個悄然上去,同時動手,眨眼的功夫,劉岡便被繳了槍。

  矮胖的身子在兩名特警的鉗制下依舊掙扎得厲害:「袁朗,你這個吃裡爬外的混賬東西,老子要滅了你!」

  袁朗卻一聲令下:「開門!」

  電動伸縮門緩緩打開,馬文華也鬆了口氣,對袁朗點了點頭,這才轉身換上一副真誠的表情:「鄉親們,我是馬文華,發生這樣的事情,是誰都不願意看的。但是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就要正視和解決問題,首先找到死者的死亡原因,如果是自然死亡,我們就要商討遺孀的安置問題。如果真是像家屬們說的,被施虐致死,對於凶,我們一定嚴懲不貸!這樣吧,也不要所有人都進去,就直系親屬一起進來,另外,大家可能不放心,咱們可以派十名代表進來一起參加討論嘛,依我看,這個年輕的小伙子就可以,你們放不放心?」

  作為路人,李雲道挺身而出,死者家屬和圍觀群眾自然放心,但李雲道卻從馬文華的眼神裡讀到了一些不太一樣的東西。

  屍體並沒有像劉岡說的那樣正在接受解剖,而是就躺在法醫處的一張工作台上,身物完好,死者的妻子一看到屍體便再次昏闕過去,老母親也站不住了,扶著門框哭得不成樣子。馬文華也看不下去了,讓人安排家屬們到旁邊的會議室休息。

  李雲道看得有些心酸,越過人群,他走到屍體旁。這是一個身高接近一米八的年輕人,穿著樸素,但眉眼間看著就是老實人。屍體的體溫已經下降了一些,除了手腕上有手拷的淤痕外,其他並沒有發現什麼明顯的傷口,但是面色青紫腫脹,看上去有些恐怖。李雲道摁了摁屍體的胸口,卻愕然發現屍體的口鼻處有水一樣的液體溢了出來。李雲道微微皺眉,屍體口鼻溢水,這是溺水而亡的表現。他又翻開死者的眼皮,果然結膜充血。他又摁了摁死者的肺部,果然,又有不少液體從口鼻處流了出來。

  李雲道勃然大怒,轉身對馬文華冷冷道:「還真是厲害啊,公安幹警對待老百姓居然用上了對付特工的手段!」

  劉岡也沒想到在這裡會碰上一個高手,此時他已經有些慌了:「你不要胡說八道,我們用了什麼對付特工的手段?對他我們就是正常的審問,他自己突然發病,口吐白沫猝死,跟我們公安局有什麼關係?」

  李雲道冷笑:「有什麼關係?劉副局長,要不要我讓你把你也拷起來,用毛巾摀住你的口鼻,再不斷用水灌進你嘴裡,要不要試試看?」

  劉岡身邊的三個警察轉身想走,卻被袁朗帶來的特警圍住了,這個時候,並不是誰想走都能走得掉的,馬書記還沒有發話,誰能走?

  馬文華面色鐵青,怒目看向劉岡:「劉副局長,他說的是真的嗎?你看著我,告訴我,他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

  劉岡肥胖的身子在不停地顫抖,他不敢與馬文華對視:「我……我不清楚……」

  到了這一步,馬文華也不想再往下問了,事實的真相已經很清楚了。江州市公安局早就已經腐爛不堪,一個惡貫滿盈的黃仁義能帶出一支什麼樣的隊伍,馬文華也早就心知肚明,這也是他向上面提出需要空降一個強勢局長的原因之一。江北窩案之所以這麼多年才爆發,很大程度上跟有這幫手掌國家暴力機構的偽君子在為虎作倀有很大的關係。馬文華不想多說什麼,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到哪兒了?嗯,直接到法醫處這邊。」

  眾人都沒有說話,現場安靜得可怕,不遠處的會議室裡仍舊傳來老母親和妻子的哀痛嚎哭。馬文華是憤怒的,袁朗是無奈的,李雲道卻是連殺人的心都有了——這樣的公安機關,如此草菅人命,跟土匪有什麼區別?劉岡面如死灰,肥胖的身子在顫抖著,犯事的是他的三名心腹手下,這三人的德性他是清楚的,只要馬文華略施恩威,他樣一定會把自己供出來,他這會兒悔得腸子都青了,都怪城管局的老陳,昨晚發生衝突事件時自己正跟老陳喝酒,半斤酒下去,身子骨都輕了許多,老陳接到電話被告知發生肢體衝突的時候,作為兄弟他當然會當仁不讓,讓心腹手下逮了膽敢對抗國家機關的年輕人,並承諾老陳,一定要對這些破壞市容的違法份子予以懲戒。三名手下就來就在酒桌上喝得半醉,下手哪裡還有輕重,加上這兩天剛剛看了一部關於以色列特工介紹的電影,便想試一試電影裡的橋段,卻那傢伙看上去身子骨挺結實,折騰了兩三輪就嚥了氣。換成前的黃仁義時代,可能把人直接拉去殯儀館火化了事,到時候把骨灰扔給親屬就可以了,可是省裡、市裡都剛剛出過事,劉岡早上睡醒才知道這件事,一時間亂了方寸,再加上聽說家屬來市局滋事,連忙調了袁朗的特警支隊來支援,只是沒想到最後卻是這樣的結果。

  很快,馬文華打電話聯繫的人就來了,一看到來人,劉岡便軟癱到了地上,來人正是江州市市委常委、紀委書記謝正易,同行的還有八名紀委工作人員,對劉岡宣讀了解除職務和兩規的決定後,劉岡兩眼一翻,便暈了過去。

  三名涉事警察都是江州本地人,江州民風彪悍,民間自古就有尚武之風,三人一看形勢不對,相互使了個眼色,三人幾乎同時爆發,從後腰抽出備槍,一人沖馬文華而來,另一人直接挾持了謝正易,另外一人則是用槍抵住了還沒反應過來的袁朗。

  「不許動,動我一槍崩了他的腦袋!」用槍抵住袁朗的警察獰笑著看著身邊的特警,見老大被人制住,特警們也不敢動彈了。

  謝正易被八名工作人員護在身後,但衝他來的警察身手很好,轉眼就放倒了八人,譏笑著沖謝正易道:「不是要抓我嗎?來啊,抓啊!」

  沖馬文華而來的那個應該是三人中實力最強的,此時馬文華身邊只有一個文弱的秘書,被他一拳就放倒在地:「馬文華,你真以為當了江州市委書記,江州就是你馬文華的天下……」他譏諷地看著馬文華,並沒有在意站在記大秘還要書生氣的李雲道。

  馬文華怒道:「你們三個想幹什麼?這是裡公安局,你們是公安幹警!」

  那人嗤之以鼻:「公安局?幹警?你一個月才給我發幾個錢?以前黃局在的時候,兄弟們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到了年底還有花紅,現在倒好,讓兄弟們天天跟著你喝西北風,還跟老子扯什麼公安局?穿了這身皮,老子是警察,脫下這身皮,老子就是江北悍匪……」

  一個悍匪的「匪」字還沒能發音完全,一記寒光就衝著他持槍的手而來,幾乎是迅雷不及掩耳,一個身影靠了上來,他下意識地伸左手去攔,卻只覺得雙手手腕幾乎是同時一涼,啪嗒一聲,手中的手槍居然掉落在了地上。

  嗖地一聲,那記寒光發出破空之音,拿槍對著謝正易額頭的警察哎喲一聲,便癱倒在地上。

  而負責袁朗的警察卻在短暫地失神後,舉槍對準這個突然發難的年輕人,卻不料袁朗突然出手,他忘記了,這位袁支隊長年輕時曾連續五年蟬聯江北省自由搏擊冠軍。

  「砰!砰」連續兩聲槍響驚動了所有人。

  一槍是對準了李雲道,子彈幾乎是擦著耳朵飛過去的。還有一槍是袁朗麾下的特警開的槍,那名持槍黑警倒在血泊中,掙扎了幾下便不動了。

  「二子!」被李雲道瞬間割斷手筋而無法拿槍的黑警怒吼,「我跟你們拼了……」他將所有的憤怒都集中到了李雲道的身上,瘋了一般地衝著李雲道撲了過去。

  李雲道微微歎了口氣,巧妙地四兩拔千斤,而後一記腦後重錘,那人撞倒一排架子後,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幾乎就在一分鐘之內,三人暴起,又被李雲道和袁朗配合著制服。

  袁朗也很吃驚,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文縐縐的青年身手竟然如此了得,以江州民間武人的習慣,衝他抱了抱拳:「兄弟好身手!」

  李雲道搖了搖頭,走到謝正易面前,蹲下身子,從那黑警後頸椎處拔出那把詭異的三刃刀,擦了擦上面的血,手腕一抖,便收入袖中。這一手抖腕,便看得袁朗心生佩服,也知道估計碰上了同樣的練家子。

  馬文華的臉色很難看,事情變成這個樣子,是他萬萬都沒有想到的。剛剛如果這個使刀的年輕人,自己已經被人劫持了,市委書記被黑警劫持,如果這樣的新聞報出去,馬文華估計自己的政治生涯也差不多可以結束了。

  謝正易還比較鎮定,笑著對李雲道說:「小兄弟,謝謝你!見義勇為,匡扶正義,這才是英雄所為!」

  李雲道苦笑著搖了搖頭:「謝書記,這是我應該做的。」說著,又轉身,苦笑看向馬文華,「馬書記,我也沒想到,第一次見面就是這樣的場景,希望您不要介意。」

  馬文華和謝正易都愣住了,袁朗也很吃驚:這個年輕人到底是誰?

  突然 ,馬文華反應了過來:「你是李雲道?從西湖市公安局調來我們江州的李雲道同志?」

  李雲道歎氣點頭:「正是鄙人!」

  黃仁義被兩規後,這個原本體制裡香餑餑一樣的職位居然令其他部委辦局的人避之不及,江州市公安系統已經爛到了骨子裡了,誰也不敢踩這塊爛泥潭。江州市局的劉岡和其他幾名副局長倒是躍躍欲試,幾個人就差要爭破腦袋了,不得已之下,馬文華只好向京城求救,這才有了李雲道空降的後話。

  剛剛在危機時刻的突然出手,單這一點就足以讓馬文華對李雲道另眼相看,上面派來的確不是一個酒囊飯袋之輩,早就聽說這位在全國公安系統都很有名的雲道局長很有個性,今天一看,果然聞名不如見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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