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娛樂] 大刁民 作者:仲星羽 (連載中)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6:41
第一千八百五十三章 澹台學君

  儘管未能多殺幾個作惡多端的紅衣主教,但李雲道依舊心情不錯,因為與澹台家兩位長者約好的日子到了。

  這日清晨,踏著朝霞與晨露,入了澹台二老所在的莫干山。

  莫干山地處湖州德清,正值晚春時節,那山秀美如畫,那水清澈如鏡,山間草木鳥獸,聰秀靈動,獨具江南山水神韻 。

  入武陵村口,李雲道便下了車,獨自一人步行入村。

  清晨時份,村中往來遊人極少,踩著那石板橋九轉十八彎,便到了一處高懸「授業解惑」四字牌匾的門樓前。門樓不大,卻雅致至極,尤其是那牌匾上的四字,龍飛鳳舞,一看便是出自書道高手。

  黑漆大門緊閉,李雲道負手而立,在門口靜候片刻,果然不多時,不用他去叩擊那門環,那門便吱吱響著緩徐張開。

  一個紮著沖天小辮的瓷娃娃一般的小傢伙從那門裡跳了出來,歪著腦袋打量李雲道片刻,奶聲奶氣地問道:「你可是來找麻煩的那個李雲道?」

  找麻煩的那個李雲道?

  李雲道不禁失笑,這話若是換成一個四旬潑婦或精壯大漢說出來,那便是另外一番光景,但此時被一個不足五歲的可愛稚童歪著腦袋說出來,便是連李雲道自己都覺得好笑有餘,多的還是童趣。

  李雲道點點頭,蹲下身,沖那娃娃招招手:「我是李雲道,但我不是來找麻煩的。」

  稚童倒是不認生,見李雲道招手,便徑直走了上來,似乎對李雲道蹲下身子跟自己說話的表現很是滿意,點點頭說道:「我考考你,如何?」

  李雲道覺得得稚童甚是可愛,聽說話的口氣,恐怕也是澹台家中的小字輩,這般年紀便如此聰慧,假以時日,倒也不愁不能接過澹台家的「授業解惑」的衣缽。

  「考什麼?」李雲道頗有興致地看著稚童,他倒是不怕被娃娃考倒,畢竟,那些年的書卻也的的確確不是白讀的。

  稚童眼珠子咕溜一轉,便脫口而出:「從前有個人叫忒修斯,他有一艘船,船上的木頭被蟲子蛀壞了,所以他要不斷地用新木頭逐漸替換船上的舊木,直到所有的木頭都不是原來的木頭,那麼問你,那這艘船還是原來的那艘船嗎?」

  李雲道微微一笑,說道:「如果忒修斯覺得這是原來那艘船便是,如果他覺得不是,那便不是。」

  稚童瞪大了眼睛,有些詫異而驚喜地看著李雲道,怯怯問道:「你也讀過王文成?」

  李雲道點頭,笑著說道:「汝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同歸於寂。汝來看此花時,此花顏色一時明白過來。便知此花不在汝之心外。」

  稚童用力點點頭:「對對對,這就是這段,姑奶奶昨天還逼我默寫了一遍!」

  李雲道頓時露出一臉同情的表情:「居然逼你默寫?豈有此理,待我進去好好跟你家姑奶奶理論一番!」

  稚童揮揮拳頭,有些興奮,等到李雲道抄著小傢伙越過門檻時,他才回過神來,苦著小臉噘嘴道:「完了完了,又要罰抄書了!」

  李雲道將小傢伙放了下來,正欲安慰,卻聽得那竹雕的影壁後方傳來一個清澈的聲音:「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虧得也讀了那麼多年的聖賢書,居然用王守仁的心學來歪曲忒修斯悖論,小石榴才四歲,你這般騙她,你好意思?」

  循著聲音,便看到一個唇紅齒白的翩翩少年轉出影壁,將小傢伙拉到自己身後,似乎生怕李雲道是什麼會玷污了小朋友的無良大叔一般。

  被稱為「小石榴」的小傢伙似乎有些害怕這少年,緊抿著嘴唇一句話都不敢說,只能怯生生地看著少年,看向李雲道的時候,更是帶著些許求助的意思。

  李雲道聳聳肩膀,對小傢伙表示自己愛莫能助,而後沖那少年抱拳道:「鄙人李雲道,與澹台二老約好今日……」

  還不曾等他說完,便被那一身少年打斷,只聽那少年瞪著他道:「用那種彫蟲小技騙兩位太爺爺上當,你怎麼好意思?」

  李雲道苦笑一聲,說道:「澹台家風,鄙人一向仰慕,用上那等伎倆,倒也實在是無奈之舉,還望這位澹台小兄見諒!」

  那美貌少年擺擺手,撇嘴道:「那這樣,你再跟我下一盤棋,你若是贏了,今日你想怎麼著就怎麼著,如何?」

  李雲道點點頭,沖那躲在少年身後的小傢伙擠擠眼睛,小傢伙有些茫然,並不明白這位大叔為什麼笑得比狐狸還要開心。

  被少年領著轉過影壁,便是一方佈置素雅的荷池,此時晚春季節,加上山中有溫泉,此時池中竟已有不少含苞欲放的花骨朵。沿著荷池畔,放一張石桌兩張石凳,此時石桌上早已經鋪好黑白棋盤,兩隻盛了黑白子的棋盒各置一邊。

  「請!」那少年伸手,極瀟灑地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而後挽袖坐了下來,吩咐一旁的稚童道:「去告訴兩位老祖宗,就說我與客人一時心癢,在荷池畔手談幾局,稍後便來!」

  李雲道的目光落在那少年的喉間,而後微微一笑,暗忖這澹台家倒是頗有意思。

  上了棋桌便如同上戰場,那少年一直在觀察李雲道的表情,自己如臨大敵,但李雲道卻依舊風輕雲淡,這讓少年人一時間有些詫異:究竟經歷了些什麼,才讓他在這般年紀便修得如此沉穩的心性!

  兩人倒也不似老人家對弈那般躊躇思考,也許是因為彼此都很聰明,所以落子飛快,幾乎是一息間,棋盤上便密密麻麻地佈滿了棋子。

  下快棋,考究的便是腦力和思維的速度。

  第一局,和。

  第二局,和。

  第三局,依舊是和。

  到了第四局,那少年棋風陡然一變,原本溫婉手法剎那間殺機畢露,再觀李雲道這一邊,依舊如沐春風,化險為夷。

  第四局,仍為和。

  第五局時,邊下棋那少年便邊觀察著李雲道的表情,直到李雲道笑著說「我長得好看嗎」,那少年才漲紅了臉,輕啐一聲,將目光轉向棋盤。

  這一局,李雲道險勝。

  四和一勝,勝負已分。

  李雲道不禁感萬份:「我幼年體弱,時常要被師傅泡在藥桶裡,實在無聊時,只能靠著打譜度日,那些古今往來的棋譜,都打了個遍。原本以為這世間怕是沒人再跟我下得如此痛快,今日倒是讓我大開眼界,澹台家風,果然名不虛傳!敢問小哥姓名?」

  那少年被李雲道問得如此認真,倒是被嚇了一跳,連忙側過身,擺手道:「別別別,我輸了就是輸了,沒什麼好說的!」

  李雲道想了想,微笑著說道:「傳聞澹台二老有四代叢孫一十八人,只有叢孫女澹台學君一人學智無雙,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更是熟讀兵法與當代律法,去年澹台家曾有一男在英國惹下官司,便是澹台學君一人遠赴倫敦,一雙巧舌,戰得歐華事務所知名大狀啞口無言,我猜,你就是澹台學君!」

  那「少年」掉頭便走,眨眼間便沒入了花叢那一側的月門,弄得獨自拱手站在池畔的李雲道一臉茫然。

  這是什麼意思?究竟是還是不是呢?

  爽朗笑聲從月門處傳來,而後便見大小澹台先生在剛剛那「少年」陪伴下走出來,身後跟著那一十八名澹台家第四代精英。

  「來來來,我澹台家向來認賭服輸,那日說好,任你挑選,最多三人!」澹台家大先生撫鬚笑道,「只是這挑走的人,你可要好生安置,若是用不好,可不要怪我到時候把人招回去!」

  李雲道連忙施禮:「您老放心,若真挑走了,自然是物盡其用,人盡其材!」他的目光從那十八人臉上一一掃過,最後目光落在扶著澹台家小先生的「少年」身上。想了想,他問道:「兩位老先生,這第四代精英中,當真隨我挑選?」

  澹台家大先生不耐煩地擺擺手道:「難不成你還想從第三代裡頭挑?那些早些人都被雲騏他們那些聰明的傢伙提前挑走了,你就是現在想挑也沒有機會了。」

  李雲道連忙道:「不不,年輕人還是跟年輕人好交流些,長輩們來了,我倒是會無所適從了!」

  澹台家大先生道:「那就快些,難不成還要我留你吃午飯不成?」

  李雲道看了看天色,這五盤快棋,雖然下得極快,但一上午卻也已經過去了,此時已然快到午餐時份。

  「好,那就謝過兩位老先生了!」李雲道二話不說,快步走到那澹台學君的面前,「請!」

  澹台學君微微一愣,而後剎那間雙頰升起兩酡紅暈。

  澹台家兩位老祖宗也是一愣,而後大先生怒道:「胡鬧,學君乃是女兒身,怎可隨你出去?」

  這回連好脾氣的小先生也搖了搖頭說道:「雲道啊,這種事情就不要胡鬧了,學君還是待嫁之身,哪能日日伴在你身邊?那成何體統啊?」

  李雲道詫異地看向兩位老先生:「我怎麼記得上世紀初,兩位當時是女權運動最堅定的支持者啊?」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6:42
第一千八百五十四章 這年四月

  澹台家後宅,往常午飯後家中子弟均有午休的好習慣,這也是兩位老祖宗要求對小字輩們的要求——做事要精益求精,但做事的基礎是強健的體魄,澹檯子弟多孱弱,睡眠便成為了一種修復身體的好法子。只是,今日過了晌午用過餐,後宅內便瞬間熱鬧了起來。

  「不行,怎麼能讓十九妹去抱那傢伙的臭腳?棋下得再好有什麼用?」

  「是啊,姑娘家,總跟一個大男人成天泡在一起,旁人總是會說閒話的!」

  「就算不說閒話,人家也以為我澹台家為了拍王家的馬屁才把十九妹送上門去做小……」

  看著十八位堂兄們塗抹橫風地越得說來越激動,那女扮男裝的澹台學君微微一笑,轉身入了小院,抬頭看向蔚藍的天空,不知想到了什麼,眼中竟露出心馳神往的神色。

  紮著沖天小辮的小石榴從月門處溜了進來,神色慌張,看到海棠樹旁的澹台學君,小嘴一咧,便奔了過來,撲向澹台學君,一把抱住她的腿,眼淚便撲朔著往下掉。

  澹台學君緩緩蹲下,邊幫小石榴擦淚邊柔聲道:「怎麼了?又被你十六叔他們欺負了?」

  小石榴抹著眼淚嗚咽道:「小姑奶奶,您別走,往後小石榴一定聽話,每天好好抄書……」

  澹台學君訝異笑道:「你怎麼知道小姑奶奶要走了?誰告訴你的?」

  小石榴一聽,頓時哇地一聲,哭聲愈發響亮了:「您……您還真要走啊……」

  澹台學君哭笑不得,將這從小便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小傢伙摟入懷中,輕聲說道:「人長大了,總是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所謂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小姑奶奶讀了不少書,走的路卻少了些,所以老祖宗就算捨不得,也還是得要讓我出去的。」

  小石榴聽著這些似懂非懂的話,哽咽抹淚,傷心道:「那……那往後……沒人教小石榴讀書了……」

  澹台學君微微一笑:「往後,你就要在兩位老祖宗身邊待著了,可不能像跟小姑奶奶在一塊的時候這般任性,老祖宗那兒的戒尺打起手心來,可要厲害得多!」

  小石榴頓時嚇得一愣,連哭都忘記了,想了一陣子,偏著腦袋問道:「我……我能不能跟您一起走啊?」

  澹台學君被小傢伙問得微微一愣,而後失笑道:「不怕被我罰抄書了?」

  小傢伙連忙點頭,雖然還是少不經事的稚童,但起碼還知道跟手心挨板子比起來,小姑奶奶的罰抄書可要舒服多了,她可不止一次看到經常欺負她的幾位叔叔被老祖宗用戒尺將手心打得腫脹如饅頭一般。

  她一臉期冀地看著澹台學君,卻見小姑奶奶微笑搖頭說道:「當下可不行,我自己都沒弄清楚狀況,不過等外頭都安頓得差不多了,倒可以將你接出來住一陣子。就是咱們澹台家有不上公立學校的傳統,否則你惹是樂意,倒應該去學校裡跟同齡的孩子們多接觸接觸,德智體總是要全面發展才好嘛!」

  小石榴期盼地看著她問道:「小姑奶奶,什麼是公交學校?」

  澹台學君輕輕撫摸著小傢伙的濃密而柔順的頭髮,說道:「就是有很多跟小石榴一樣的孩子湊在一起,由不同的老校教授不同的知識,嗯,大體上也跟你在家裡讀書的情況差不多。只是在公立學校,一個老師要教幾十個孩子。」

  小石榴頗為詫異地問道:「一人教幾十人?那……那公立學校的老師們豈不是比我們澹台家的長輩們還要厲害?」

  澹台學君微笑不語,曾幾何時,她自己也是如同小石榴這般認為的,只是華夏的教育體制雖歷經數次變革,卻始終未曾達到兩位老祖宗所期盼的那般,於是才有了之後「澹台不入公學」的家訓。

  牽著小石榴的手,將小傢伙送回到後宅的六代小輩住的臥室,一排上下高低小床一字排開,小床上不時傳來午睡的小傢伙們的夢囈聲,澹台學君指了指那小石榴的上鋪,小傢伙捏手捏腳地悄悄爬了上去,自己寬衣而後鑽入毛毯,臨睡前不戀戀不捨地撐起身子,看了站在門口的小姑奶奶兩眼。

  直到小傢伙呼吸均勻,澹台學君才輕輕掩門離開。這裡是六代小輩們的集體臥室,兩位老祖宗從北清和京大的校長位置上退下來後,便在澹台自家辦起了私學,五代、六代的小輩幾乎都是這般長大的,她雖說是四代叢孫女,但成長軌跡大體上也是如同五代子弟,公學那是一天都沒有去過的,最後便如同自己的叔伯那般,成了澹台教育模式的成功案例之一。

  當然,雖然如今算起來,還不如從澹台家走出去的叔伯們那般聞名,但在法律界,卻早已經聲名顯赫。

  與院中那些自幼陪伴著一起長大的海棠樹擦肩而過,又在前院的荷池旁陪池中的老蛙曬了大半個鐘頭的太陽,最後穿過月門,穿過一片竹林,來到後宅最深入也是最為安靜的一處小院落,小院落裡兩間瓦房,一處門堂寫著「養德居」,另一處寫著「戒驕堂」,分屬兩位澹台家兩位老祖宗。

  她看看天色,走到院中的井旁打水,而後在茶桌旁燒水,等水壺蓋噗通跳響的時候,便聽得兩間瓦房內傳來兩位老爺子伸懶腰的聲音。

  首先出來的是大先生,看到在茶桌旁煮茶的叢孫女,大先生先是面色一喜,而後想到了什麼,便又馬上板起面孔,但還是嗅著茶香,負手悠悠地走了過來。

  而後是小先生,看到兄長已經坐下,便快步走了過來,悠悠笑著說道:「學君煮茶,今天下午可有口福了!」

  大先生瞪了胞弟一眼,不悅道:「有什麼口福?沒看到心思已經往外跑了嗎?我就說王家那小後生不安好心,這回上他上門來,把咱們寶貝叢孫女都要勾走了!」

  小先生也不惱,慢慢悠悠地接過澹台學君送上來的茶,輕抿一口,露出一臉格外享受的表情,回味許久,才緩緩說道:「養德養德,我看你這些年的養德居都白住了!都百多歲的人了,怎麼就連這點事情都想不明白呢?」

  大先生羞惱道:「怎麼就想不明白了?你難道不知道那小傢伙的名聲?我可是打聽了的,一口氣娶了倆,擺明了就是個色道中人!」

  小先生擺擺手道:「誒,話也不能這麼說,兩廂情願嘛,更何況,年少輕狂,你我當年不也如此嘛!年輕人的事情,你我這種老頭子管這麼多幹什麼?十九若是願意隨他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也是好事嘛!我看那小傢伙,性格、脾氣,都是個能做成事情的,總不能天天待在這武陵村裡讀書寫字吧?這跟你我教書育人的理念也是不符的嘛!」

  大先生一時被說得語塞,猛灌了一大口茶水。

  澹台學君微笑著起身,邊給大先生斟茶邊柔聲說道:「學君知道老祖宗們放心不下我,但您二老也要相信學君,更要相信咱們澹台家的教育質量,若是在二老身邊受教這些年,出去還受人欺負,那這些年的書豈不是白讀了?太爺爺,您要相信學君才是!」

  小先生看著澹台學君點頭稱讚,大先生則是長長歎息一聲道:「其實,我最擔心的,還是安全問題。那日你不在西湖,沒看到他們被人圍攻,雖然他們身邊也的確是高手如林,但是比起政壇或商場的那些爭鬥,他們所做的事情才是真正有風險的。你自幼心地善良,雖然擅長兵法一道,棋盤上的縱橫捭闔也不在話下,但是畢竟人心閱歷尚淺,太爺爺是擔心……」

  澹台學君笑著打斷大先生,說道:「這一點你大可以放心,他若是連我的安全都保證不了,又如何去與那聖教一決高下呢?」

  小先生此時也稍稍露出一絲憂色道:「畢竟是你死我活的局面,那新紅門內部如何,我和太爺爺倒也不甚清楚,往後若是有事難以決斷,怕是也很難問策於家裡啊!」

  澹台學君笑道:「新紅門,脫胎於洪門,只是歷經多年的演變,有些事情跟舊時早就不太一樣了。我在倫敦時接觸過他們新紅門的人,總體印象還不錯!」

  澹台家大小先生同時一愣,但想起之前倫敦澹台學君揚名一役,便不由得苦笑搖頭。

  「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罷了罷了,你若想入了那紅塵錘煉本心,那就去吧,只是不要到時候哭著鼻子回來訴苦就好!」大先生揮揮手,對那茶香也沒了眷戀,起身負手出了小院。

  小先生看著兄長的背影,苦笑著搖了搖頭,安慰一旁的叢孫女道:「放心吧,他這是在耍脾氣呢!不過他擔心的事情,卻也不是沒有道理。你可與那李雲道約法三章,護得你周全放在第一,其他的,你自己看著辦吧!」

  「多謝小太爺爺!」澹台學君欠身行禮,而後徐徐出了小院,走進自己居住的一方小宅,脫下男裝,換上女裝。

  這年四月,芳齡十九的澹台學君出武陵,離莫干山,奔赴西湖。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6:43
第一千八百五十五章 箱子很沉

  江浙沿海,交通發達,早些年便形成了密如蛛網的高速公路網,形成了江浙沿海城市經濟發展的生命動脈。夜幕降臨,通往西湖的高速公路上飄起了淡淡的薄霧,綿延數公里,如同夜色中的鬼魅。

  遠處,遠光燈閃了兩下,一隊由一輛卡車和兩輛商務車組成的車隊正緩緩駛入薄霧。

  「老丁,速度放慢點,前面好像起霧了,我們只要天亮之前能到就成,不用太趕時間!」副駕上戴眼鏡的中年男子將眼鏡摘下來,用衣袖擦了擦。他的神情總有些不大自在的緊張,戴上眼鏡後,瞇眼看向前方,突然「咦」了一聲,「老丁,前面是不是出事了?」

  司機老丁是這條運輸線上的老長途司機了,看到前方隔了兩百米的地方出現了幾個三角警示牌,警示牌前方似乎剛剛出了大型交通事故,只看到地上還有些散亂的汽車零件和碎玻璃。

  老丁連忙踩剎車,戴眼鏡的中年男子也趕緊拿起手台通知兩輛後車:「02、03,02、03,這裡是01,前方發生交通事故,前方發生交通事故,請注意警戒、請注意警戒,完畢!」

  手台中相繼傳來「02收到03收到」的聲音,很快,車隊在警示牌前方停了下來。

  老丁畢竟是老司機,吆喝著讓坐在後排的徒弟去後面放置警示架,以示後方有車追尾,而後對副駕上男子道:「吳主任,我去前面看看什麼情況,你就別下車了!」

  被稱為吳主任的中年男子卻早就推開副駕的車門,從卡車上跳了下來,夜風襲來,讓他忍不住縮了縮脖子,瞇眼打量著前方迷霧中的事故現場:「剛剛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起霧了,估計前面出事的車也是被這霧給害的!」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拿出一枝遞給司機老丁,說道,「怕是要等交警來了!」

  老丁點燃了煙,猛猛地吸了兩口,頓時精神抖擻起來,叼著煙嗡嗡道:「你先上車,我去看看要不要搭把手!」

  吳主任點點頭,抽著煙轉到了車後。後兩台車上的人早就已經都下了車,十二人呈扇形將車隊護在其中。他沖其中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招了招手,對方立刻小跑著過來,下意識地敬了個軍禮:「吳主任……」

  吳主任擺擺手,遞了煙過去,笑著說道:「讓兄弟們放鬆點,你們這麼緊張,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就算是個攔路的盜匪,原本不打算開搶的,看到你們這架勢,也都想弄開看看裡頭到底是啥子了!」

  高大青年連連點頭,陪笑道:「領導,您也知道的,這趟差事可是個燙手山芋,萬一要是出了什麼問題,我就是有幾個腦袋也擔待不起啊!謹慎點好、謹慎點好!」

  吳主任笑了笑,一抹厲色從眼中一閃而過,但很快便恢復了平日裡那副老好人的模樣:「放心吧,能進入這個項目的人員,都是經過仔細篩選的,而且路線又是絕密的,不會出什麼問題的。前面估計還要一會兒時間,我讓兄弟們輪流放個風就好,這夜裡的野風挺冷的,別凍感冒了!」

  高大青年抽著煙,點頭笑著說道:「感謝領導替兄弟們著想,沒事兒,都是一幫當兵的,平日裡沒事兒就都是拉練 ,比這還厲害的西北風我們都吹過,凍不死明兒一早起來就是一條好漢!」

  吳主任失笑,有些無奈地拍了拍高大青年的肩膀:「好樣的,加油,未來是你們的!」說著,他便獨自一人緩緩回到副駕的位置上,關上車門,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一本厚厚的《工程師英語詞典》,打開詞典,裡面竟然是一個被挖空的紙洞,洞裡放著一個微型的通訊器。

  拿出通訊器,打開電源,他試著聽了聽聲音,而後才道:「蝰蛇蝰蛇,我是眼鏡蛇,可能會有抵抗,請做好交火準備,可能會有抵抗,請做好交火準備!」

  而後,他打開卡車上的音響,裡面傳來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他緩緩往右調大音量,雙臂抬起,如同指揮家一般隨著音樂的節奏在空中打著節拍,神情陶醉。

  第一聲槍聲是從霧中的事故現場傳來的,而後便響起了砰砰砰的連貫槍聲,竟與那車中音響裡的音樂節拍,出奇地一致。

  一陣清冷的夜風吹過,吹散了那籠罩在事故現場的迷霧,一個身著黑衣的銀髮男子緩緩露出健碩的身形,他手中的長刀還在徐徐滴血,他身後,司機老丁的身體伏在高速公路的地面上不停地抽搐著。

  原先呈扇形包圍車隊的十二名軍人在槍聲響起的時候便倒下了兩人,身材高大的隊長怒吼一聲「敵襲,找掩體」時,又倒下了兩人,而後,從黑暗中的數個方向射來不知多少發子彈,兩輛仍舊打著雙閃的商務車幾乎在數息間便被打成了馬蜂窩,除了身負重傷的隊長外,其餘人都中彈身亡。

  聽著不遠處卡車裡傳來的音樂聲,雙腿中了起碼五發子彈的年輕隊長強忍著劇痛,咬牙爬向卡車頭。

  夜風不知何時竟變得嗚咽呼嘯起來,年輕的隊長覺得全身很冷,他能感覺到腿上的傷口正不斷往外噴湧著鮮血,但他已經沒有時間停下來處理自己的傷口,他用強壯的手臂支著身子,拖著鮮血淋漓的下肢,爬向那音樂聲傳來的地方。

  他想告訴副駕上的人,只要發動卡車,闖過前方的障礙,便可以帶著任務逃出敵人的布控區。

  十幾米的距離,平時是那樣的短,在這一刻卻是那樣地漫長,終於,他爬到了卡車的副駕門旁,他努力支起身子,好在他身材高大,這般趴著也能磕擊到車門。拳頭撞擊車門的轟隆隆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裡聽上去是那樣的清晰。

  但更清晰的是車門打開後,車裡傳來的激昂音樂。

  年輕的隊長滿臉是血,抓著車門,喘息急道:「吳主任,上車,快走!」他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那是不遠處正慢慢走來的銀髮男子。

  神情迷茫的吳主任詫異地看著他,問道:「走?去哪兒?」

  年輕隊長口中湧出鮮血,此時他才發現,其實剛剛自己胸口也早已經中彈,只是強行撐到了現在,看著吳主任的表情,年輕隊長有些困惑,但還是虛弱地解釋著:「主任,敵襲……」

  吳主任微微「哦」了一聲,粗暴地推開車門,將年輕的隊長掀翻在地,跳下卡車,看著那從夜幕中走出來的銀髮男子。

  「你們動作真慢啊!」吳主任皺著眉,看著那銀髮男子說道,「你們要的東西就在車上,我要的東西呢?」

  銀髮男子長著一張俊美無雙的臉蛋,走得近了,才發現他連眉頭竟然也是銀色的,彷彿天生白化一般。他一手提刀,一手執槍,看著吳主任的雙眼如同打量一頭全新的獵物,讓與他只有數步之遙的吳主任心頭微微發慌。

  背叛者,總是要經歷內心的某種煎熬的,只是得到的利益會大到讓他暫時克服那種煎熬。

  銀髮男子點了點頭,過了片刻,才說道:「查一查你的瑞士銀行賬戶吧!」

  吳主任連忙顫抖著掏出手機,手機抖動得幾乎輸入不了任何東西,過了片刻,才定住心神,核查了某些信息,而後微愣,之後便是狂喜——那是他這輩子,或者說下輩子、下下輩子都無法獲得的財富,所以這一刻,他竟有些心神恍惚,錢有了,那麼接下來呢?

  銀髮男子將手中的手槍交給吳主任,指了指他面前奄奄一息的年輕隊長,而後便帶著數十名黑衣人進入了卡車車廂。

  吳主任拿著那把冰冷的手槍,好幾次他想抬起槍口對準那年輕隊長,但看到那憤怒的眼神時,他心中竟湧出了一絲羞愧。

  「叛……徒……」年輕隊長從滿是血沫的牙縫裡生生擠出兩個字,憤怒目光幾乎要將眼前的吳主任撕成碎片。

  吳主任看著年輕隊長,將手機塞回口袋,掏出煙,點上一支,放進年輕隊長的口中,卻被年輕隊長呸地一聲吐了出去。

  吳主任也不生氣,再點上一支給自己,一邊抽著煙一邊喃喃說道:「我跟你們不一樣,我是讀完了大學才當的兵,還是技術兵種,後來還提了干,你們看到我都要喊一聲吳主任,這一度曾讓我很自豪。可是這又有什麼用呢?出了部隊,我就是個一無是處的笨蛋,所以老婆跟我離了婚。嗯,我其實不怪她,她想趁著年輕的時候闖一闖,這是好事。但我媽得癌症的時候,醫生問我要國產藥還是進口藥,那會兒我居然猶豫了。真的,我現在想想都為自己慚愧,我那是媽啊,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的母親啊,在她生死須彌之際,我居然還在為了錢發愁……你說,我這個當兒子是是不是很糟糕……五十萬靶向藥的費用,我出不起啊……所以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去死,嗯,就有點兒像你今天看著這些戰友一個一個犧牲似的,很心痛,但卻無能為力,就是這種感覺。」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些什麼,煙絲冉冉升起又隨風飄散,一旁的憤怒眼神最終也因為失血過多而逐漸渙散。

  卡車緩緩駛向一側被卸掉護欄的田野,遠處便是省級公路。

  吳主任看著茫茫的夜色,聽著很遠的地方響起的警車的聲音,嘴角微微上翹。

  兩個裝滿了錢的箱子很沉,有十多條人命那般沉重。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6:43
第一千八百五十六章 軍方便衣

  春困秋乏這樣的詞似乎跟每一個刑警出身的人都毫無干係,因為幾乎每個從事刑事偵查工作的警察日常狀態都是缺覺的。入了春後,因為年後突發的兩起案子,作為西湖市公安局副局長兼刑偵支隊長的華山馬不停蹄日夜不休地辦案,終於在昨日將後一起案件的兇手捉拿歸案。下午特意買了菜回家下了廚,晚上跟老婆好好溫存了一番,才算讓那口子解了氣。只是,這才躺下睡了不到兩個鐘頭,急促的手機鈴聲便將他從睡夢中驚醒。

  「喂,我是華山……」好不容易可以補會兒覺,夜裡又來了電話,是個人都會有些忿忿,所以華山的聲音顯得嗡嗡的。

  「華局,出事了……」

  交警自然是第一個到達現場的,高速公路大擁堵可不是一件小事,有司機報警後,交警小楊第一時間到了現場,結果是這位剛剛參加工作不久的年輕交警站在高速護欄旁的桑樹下吐了許久,並再也不敢多看那些眼睛瞪得老大的屍體一眼。

  涉槍無小案,更何況現場死者中多數居然是現役軍人。現場被封鎖了,刑警隊來了,緊鎖著眉頭的華山在最短的時間內到達了現場。

  「華局!」刑警隊的小王看到華山,連忙小跑過來。

  「確定都是現役軍人?」這是一路上讓華山最為擔心的事情,如果只是普通的攔路搶劫,那案子便不難破,但如果涉及到軍方,事情就複雜了。

  「現場一共十三名死者,除去一人身份無法確認外,剩餘的十二人均為現役軍人,從現場的痕跡來看,應該還有一輛運載卡車,路邊有一截護欄被人提前卸掉了,附近的監控也全部被人提前用激光破壞了,卡車應該是從那邊開上了省道。」小王匯總著目前已經偵查到的信息,看著華山鐵青的臉色,他也不禁微微有些擔心。

  「通知高速公路那邊封路,就近開口子引導擁堵車輛下高速,在軍方的人來之前,不要破壞現場。」華山長長地吸了口氣,他隱隱有些不安,涉及軍方的事情都非小事,這件事還是要趕緊上報。

  套上鞋套後,華山小心翼翼地步入案發現場。兩輛車被子彈打得如同馬蜂窩一般,看到那些睜著眼睛不甘死去的年輕面孔,華山的心頓時就揪了起來,他也是退伍老兵,對軍人有種天然的親近,這些與大城市裡紙醉金迷的青年們同樣年齡的年輕人,在原本應該飛揚青春的年紀將時間和生命都奉獻給了自己的祖國。他蹲下身,幫一個看上去不過才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合上雙眼,又看到另外一個差不多年紀的就在前方不遠處,鮮血打濕了他的衣裳,在警方臨時打起的遠光燈下,鮮血彷彿成了濃郁的黑色。

  以華山多年的辦案經驗,不難推斷出眼下這起案子的始末——很明顯,這些年輕的士兵是護衛那輛失蹤的卡車的,從現場的情況來看,對方是有備而來,參與襲擊車隊的敵方人數和火氣都要遠遠大於軍方的護衛人數。等等!華山很快就發現,有一具單獨的屍體距離兩輛商務車有些距離,他皺了皺眉,難道是臨陣脫逃?但地上拖過的一道長而彎曲的血痕讓他立刻排除了這個想法,他走了過去,仔細查看那名死不瞑目的便衣軍人。

  「華局,他是個中尉軍官!」小王遠遠看到華山蹲在屍體旁,連忙走過來,將一個放在證物袋裡的證件遞了過來,「剛剛從他衣服裡找到的證件,叫顧小軍,不過華局,他們這證件有點兒特殊啊,怎麼沒有番號?」

  華山聞言,身子微震,當過兵的他怎麼可能不知道,軍中的的確確有著那些傳說一旁的存在。華山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了兩下,將那證物袋交給小王,說道:「如果軍方的人要交接證物的話,一定要全力配合,這件事估計比我們想像的都要複雜。」

  小王連忙點頭,雖然是剛剛加入刑偵不久的新人,但看著四周滿的子彈殼和那兩輛被打成馬蜂窩的車, 傻子也知道這事兒一定沒那麼簡單。

  華山正欲再說些什麼,卻聽得遠處傳來協助布控現場的民警的聲音:「你們怎麼這樣,都說了不能進去……」

  小王看了一眼,忙道:「華局,好像是軍方的人……」

  華山忙起身迎了過去,只見警戒線外站著一隊腰桿子挺得筆直的便衣,面無表情地看著民警說道:「讓你們的負責人來見我!」

  華山迎上來,主動自我介紹:「你好,我是西湖市公安局副局長華山,幾位是……」

  領頭的便衣從口袋裡拿出一封文件遞給華山,依舊面無表情:「請貴方人員立刻將現場移交給我方,謝謝配合!」

  華山本就是軍人出身,本想藉著退伍軍人的身份跟對方寒暄幾句,但見對方這般不講人情,也就作罷。事實上他也可以理解,一口氣死了十多個人,還丟了軍方謹小慎微護送著的東西,上頭估計早就火冒三丈了,如果是什麼絕密的戰略物資,怕是被牽扯進去的都要丟帽子。華山仔細地看了一眼文件,落款是某某戰區,正是浙北所屬的大戰區,看文件的樣式倒不像有假,點點頭道:「容我跟上面匯報一下!」

  華山給這幾年坐穩了一把手位置的老范局長打了個電話,老范那邊似乎也已經接到了分軍區的電話,二話不說便命令華山馬上移交現場。

  掛了電話,華山將現場的幾個負責人都叫了過來,吩咐大家立刻給軍方的人交接現場工作,而後迅速撤離。

  聽到他下達的指令,那位面無表情的便衣頭目走了過來,冷冷道:「華局長,你們的人恐怕暫時還不能離開。」

  華山奇道:「需要我們協助?」

  那便衣頭目瞥了他一眼道:「你們是首先到達現場的目擊者,現場被破壞了,我需要你們跟我走一趟。」

  華山一下子無名火起,他本就是火爆脾氣,瞪著眼睛說道:「目擊者?走一趟?喲,你這是跑到我的地頭上來執法了?」

  那便衣繼續冷冷道:「你應該沒好好看剛剛的那張文件,上面的指令是所有相關人等必須無條件配合!」

  華山的耿直脾氣一下子也被撩撥了起來,冷笑一聲道:「想要配合沒問題,讓我們局長下令……」

  誰知道剛剛說完,他的手機便再度響了起來,還是范局長。結果沒有讓人覺得很意外,只是讓華山的老臉有些發燙。

  「讓你們的人集合,我會派人一個一個問話作筆錄,結束後你們才可以走!」說著,那便衣頭目便冷冷地走進了案發現場。

  「華局,這些人什麼來頭,一個個那麼神氣?」刑警隊偵查員們平日裡跟犯罪份子打交道較多,無形當中也自帶三份匪氣,此時碰到了比自己還不講理的,便有股子躍躍欲試的衝動。

  「別沒事找事!」華山警告幾個年輕小伙子,「剛剛老范來電話了,估計是上面施壓了,讓我們全力配合他們的工作!」

  「華局,這過了年,老范怎麼跟換了個人似的?」刑警隊的一位老同志小聲地埋怨道,「以往老范的肩膀沒這麼軟啊,有事兒都是他給扛著的,現在怎麼事事都好像在躲著……」

  華山皺了皺眉,不悅地瞪了老部下一眼:「胡說什麼呢?」

  華山在刑偵口子上的威信很高,見華山當真生氣了,老部下便灰溜溜地閉上了嘴,但看那隊軍方便衣拿出各種他們聞所未聞的儀器在現場做著探測,又有些好奇,當下又湊上來問道:「華頭兒,他們拿的是啥玩意兒?」

  華山也不知道那些是什麼儀器,但是其中一個上面貼著輻射的標誌,華山頓時倒抽一口涼氣,心道:「乖乖,可千萬不要是什麼核設施一類的玩意兒……」

  正奇怪軍方的人在說什麼的時候,卻見遠處觀望的人群裡有人在衝自己招手,華山目力極佳,遠遠便看清兩人頓時就樂了,心道這倆兒人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那兩人一個身材高大,另一個長相猥瑣,尤其是那身材高大的男子,看著就殺氣騰騰的,再加上身邊那傢伙的猥瑣長相,這樣的組合想不被人關注都不可能。

  華山點了根煙,趁著軍方的人不備,越過高速旁的護欄,快速向人群的方向移動。

  「你們倆怎麼會在這兒?」一見面,華山便問道,春節後那則噩耗傳來後不久,「三劍客」便同時來辦理了離職手續,華山倒也沒有阻攔,那位是這世上唯一能管得住「三劍客」的,沒了他,這三位孫悟空指不定哪天還會來上一場大鬧天宮,若是還留在警隊裡,一來對他們自己的發展也頗為不利,二來對於市局來說也是三枚不知道何時會爆的炸彈。

  戰風雨不說話,木蘭花則搓著手,嘿嘿訕笑道:「華局,有個人,想跟你見一面!」

  「搞什麼鬼?沒看到這兒出了大事了嗎?」華山給木蘭發了一枝煙。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6:44
第一千八百五十七章 簡陋卻心安

  這夜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十多位莫名犧牲西湖高速上的軍人牽動著無數人的神經,有的人關注那些死去的亡靈,有的人則關注那卡車上被人劫去的事物。

  是夜,京城的某處高牆大院內,有人摔碎了價值不菲的青花瓷瓶。

  同一座城市,年後因那則消息而臥床不起的老人按醫生的吩咐服了藥便早早睡下,門外,那中年男子負手望月,喃喃自語:「等了這麼多年,該來的總還是來了……只是皆是你昔日袍澤,你如何下得了這般狠手?」

  此時相隔千里,西湖映月,彎如玉船。夜入得深了,遊人便少了許多,只偶見熱戀男女執手漫步月下斷橋。春末夏初的季節,斷橋上自然沒有殘雪,卻有一青年,著月白長衫,月輝落在他的身上,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是那樣的落寞。

  忍著火氣、耐著性子交接了高速兇案現場,華山隨戰風雨和木蘭花二人驅車趕到湖畔,一路上華山都在狐疑,究竟是何方神聖能使喚得動這倆兒玩世不恭的混賬玩意兒,想著他們也不會跟那些貪官污吏或無良奸商混在一起,也就放下心來。離湖不遠的地方停了車,改為步行,快到斷橋時,戰風雨二人便不再前行,指著有昏黃燈光的斷橋道:「找你的人就在前面!」

  華山皺了皺眉,覺得那人故弄玄虛得讓他火大,若不是木蘭花說要見他的人跟今晚發生在高速上的事情有關,以他的脾氣,鐵定掉頭就走,但此時還是耐著性子,大步走向許久都不曾來過的西湖斷橋。

  遠遠地,他便看到了那人的背影,覺得那身影有些熟悉,倒哧一口氣,皺眉又加快了腳步,而後步伐猛地一滯,整個人的表情都微微一僵,愣了數秒,便開始狂奔——這也許是這些年華山奔跑得最快的速度,儘管這些年不曾拉下體能鍛煉,儘管需要他親臨同場指揮的情況已經極為罕見,但他還是跑得很快,比年輕時抓罪犯的速度還要快。

  奔到那斷橋上時,他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扶著膝蓋,抬頭望著那微笑看著自己的青年:「我咧個擦,真的假的?」他驚喜異常,待喘了兩口氣,便撲上來,給了那青年一個大熊抱,「居然活著,太他媽給力了!老天爺,你太他媽講義氣了!」華山是個沒怎麼讀過書的粗人,連感慨的時候,都會帶著國罵,但流露出的卻是男人與男人之間最為真摯而樸素的友情。

  「壞人都還沒死,我怎麼捨得這麼早就去死呢?」李雲道也笑著拍拍華山的後背,「消息傳到西湖時,怕是都吃了一驚吧!」

  華山哈哈大笑道:「傷心難過那是難免的,你在西湖的時候,這幫兄弟都是死心踏地跟著你混的,不過壓力最大的還是老范,這些日子,他身上的壓力最大!」

  李雲道點點頭道:「可以想像,很多人都將老范視為我這條線上的人,我不在了,老范也就孤立無援了!不過我相信,以他的個性脾氣,自然是忍得住的。」

  華山笑道:「嘿,那是自然,老范那人沉得住氣,要換成是我,早就他娘的扔了這烏紗帽不幹了!有他在,兄弟們的日子裡總歸還是好過些的。先不說我們了,說說你,咋回事?怎麼就說你在緬國那邊已經……」他沒有接著往下去,雖然算是粗人,但推理能力並不弱,否則也不會從西湖市局諸多刑偵隊長中脫穎而出。

  李雲道苦笑一聲:「四個字,說來話長,往後有機會再坐下來慢慢地跟你說。我還活著的消息,怕是瞞不久了,所以得抓緊時間才行!讓風雨和木蘭把你請過來,主要還是因為高速上的那個案子。」

  華山微愣,這才想剛剛木蘭說過,今晚要見他的人跟案子有關,他開始認真地打量這位年輕的舊日上司,否定了某些不好的猜測,而後才道:「案子被軍方接手了。」

  李雲道點頭:「我知道,但我希望你能繼續查下去。」他頓了頓,接著道,「因為我也會查。」

  華山不假思索道:「行!」

  李雲道失笑:「你也不問問為什麼?」

  華山聳肩,從懷中掏出煙盒,給李雲道遞一根,直到兩人都點上了煙,這才 道:「哪有那麼多為什麼,你吩咐,我辦事,咱們從事不也是這麼合作的嘛!反正你又不可能坑我。」

  李雲道笑了笑,沉默了片刻,還是主動說道:「在現在為止,我還是個死人。」

  華山微愣,而後笑道:「放心,我只讓最信任的幾個人介入!」想了想,他又道,「還是算了,我自己查吧!」

  李雲道搖頭:「這案子太過凶險,你一個人不安全,還是需要幾個得力的人一起。」

  華山愣了一下,隨即問道:「你是不是知道兇手是誰?」

  李雲道搖頭,認真道:「不知道。」

  華山奇道:「那為什麼……」

  李雲道輕笑道:「我知道有人在盯著軍方手裡的那東西,但何時下手、怎麼下手,我都不清楚。直到晚上,夏初通知我說是出事了,我才知道,原來軍方用了這般愚蠢的方法。」

  華山想了想,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問道:「卡車裡運的是什麼東西?」

  李雲道抬頭望向那一輪如鉤的明月:「武器。」

  華山張了張嘴:「自主研發的?」

  李雲道搖頭道:「不知道。」

  華山又問:「很厲害的武器?」

  李雲道點頭:「不光很厲害,而且很恐怖。」

  華山吃了一驚:「那……那萬一東西落在了壞人手裡,是不是……」

  李雲道繼續道:「是!」

  華山急道:「那他娘的軍方那幫雜碎還那麼淡定,我估計他們可能都不知道卡車裡有什麼!擦,什麼武器會像你說的那麼恐怖?」

  李雲道沉默了片刻才道:「一種能佈置在衛星上的高能粒子束武器。」

  華山大吃一驚,他是軍人出身,對軍中武器最是熟悉不過,他當兵的時候,有軍校的教授來全他們上過一堂關於未來戰爭的課,其中就提到過高能粒子束武器,只是那時候教授說最小的粒子加速器也要幾幢樓那麼大,但今天失蹤只是一粒小型的運載卡車。他幾乎驚出一身冷汗,而後醒過來,才猛地一拍大腿道:「他娘的,這麼重要的東西,居然敢走民有渠道運輸,真他娘的心大!」

  李雲道歎息道:「估計他們也是想棋行險著,只是沒料到他們內部出了叛徒。」

  「叛徒?」華山失聲,想起現場的場景,這才道,「怪不得,我在現場看到有煙頭,應該就是那個叛徒留下來的。」

  「我會讓夏初把那個人的基本資料發給你,你可能要聯繫一下海關,但以我的直覺,風聲這麼緊的時候,他是不可能走的,也許他此時就在距離我們幾公里的地方,惶惶不安地難以入眠。」

  此時,夜深人靜,距離西湖景區不遠的一處居民住宅樓裡,某間網絡短租房內,燈關了,有人在床上輾轉反側。

  一閉上眼睛,他便能看到那年輕隊長拖著血線向自己爬過來的場景,那雙死不瞑目的眸子始終在他腦海中不停地徘徊。

  睡不著,他乾脆爬起來,從床下拖出那兩個沉甸甸的箱子。箱子裡,只是其中一部分錢,更多的在他早就開設好的瑞士銀行賬戶裡。

  這筆交易,從一開始的忐忑,到後來的篤定,再到之後的緊張,最後到塵埃落定,他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夢,此時還身在夢境中沒有醒來。

  嗅著那些紙幣上散發出來的特殊味道,他長長地吁出一口氣,有現金傍身,他倒也不怕會走投無路,大不了就是拿錢開道,只要風聲沒那麼緊了,他可以拿著錢遠走高飛,遠離這些他自己都覺得心悸的不安與罪惡。

  他從床頭櫃上抽了一張面巾紙開始擦拭眼鏡,擦著擦著,他突然想起什麼,而後飛快起身,檢查了房門的反鎖狀態,而後拎起兩相箱子,將箱子裡的現金統統傾倒在床上。

  床上出現兩堆紙幣小山後,他便開始仔仔細細地檢查那兩個箱子,每一個角落他都沒有放過。

  最後,他還是覺得有些不太放心,想了想,用床單將那些錢都裹了起來,而後飛快地穿上衣服,留下兩個箱子後,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這幢居民樓。

  就在他離開後不久,那箱子突然卡噠響了一下,從箱子的一角蔓延幾縷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煙霧,緩緩騰起,又悄然消散在空蕩蕩的房間。

  匍匐在房間角落裡的老鼠原本警惕著四周,卻突然吱了一聲,四肢無力地趴了下來,而後眼耳口鼻中開始往外滲血,直到一命嗚呼。

  東方的啟明星開始升起的時候,夜色愈濃,街角公園的長凳上,那人將床單裹成的包袱墊著當了枕頭,冷風吹過,凍得他瑟瑟發抖,不知不何,這一刻,他居然很懷念部隊的單人床。

  很簡陋,但總是會讓人很心安。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6:45
第一千八百五十八章 小小錦鯉

  春末夏初,暖風吹過意大利米蘭郊外的古堡。

  陽光和煦,風撩動了她的發,卻無法觸及那許多年前便已經柔軟起來的心。

  她靜靜地站在那漫長檯階的上方,背對廣場,仰望著古堡門廳上方的精美浮雕。接手休憩古堡時,曾有人建議將這些帶著宗教色彩的浮雕鑿除,說是先生不喜這些東西,她卻微笑著讓工匠們做了保留,因為她知道,他不喜歡的只是那些蠱惑人心的人。

  面容俊美的混血青年緩緩走到她的身側,微微欠身後便不再說話,直到女子從那些浮雕線條上收回目光,他才恭敬稟報:「夫人,還是沒能聯繫上先生。美國、英國、日本、中國、印度、巴西、墨西哥都問過了,無一知曉先生的去向。」

  女子微微點頭:「他若是不想讓你們找到,那你們就是把這些地方翻來覆去地找,也未必能找得著。罷了,這些年他都不曾休息過,他想偷偷懶,也就隨他去吧!年輕的時候,他就是這般脾氣,如今五十出頭的人了,脾氣又如何能改得了?」

  混血青年微欠著身子,這樣的話在門內,也就只有這位身份地位特殊的阮姓女子可以說說,若是換旁人,混血青年恐怕早就一刀砍下去了。但眼前的女子不一樣,她是先生自幼的玩伴,是先生人生的靈魂伴侶,門內誰都知道這女子對先生一往情深,可是偏偏好像先生自己並不是太在意。

  「夫人,聯繫不上先生,那麼華夏那邊的事情……」托馬斯有些心急,畢竟那不是一件小事,事關新紅門在華夏的生存和發展,他相信如果先生能在第一時間得到消息,便自然能做正確地判斷。

  女子如遠山般的秀眉微微蹙起:「上次不是已經說了嘛,華夏的事情,由雲道全權負責。」

  她的聲音有些清冷,這讓托馬斯心中有些發慌,他是在先生和夫人身邊長大的,很多的時候,先生都扮演著好好先生的角色,而夫人卻往往是抽鞭子的那個,所謂慈父嚴母,便是如此。聽到夫人聲音中的不悅,托馬斯連忙道:「白起那邊……」

  女子聲音愈發冰冷:「白起若是覺得在華夏待得不舒服,那便不要待了!」

  托馬斯連忙躬身,大氣都不敢出,事關門內的宗派佈局,哪是他一個小字輩可以多嘴的。

  「罷了,他說過的,有些事情我們插手了,便是揠苗助長,說不定還會起反作用。只是適當的敲打還是需要的,你給白起帶個話,就說他去年底的述職報告,我還是挺滿意的。」

  托馬斯聽得雲裡霧裡,但他知道,那位南斗第六宮的白宗主,堪堪地逃過了一劫。不知為何,下台階的時候,忍不住又回頭看了那女子一眼,他便突然打了個哆嗦——嗯,那年他還是個孩子,也是春末夏初,巴黎唐人街,一夜暴斃一十八人。

  入了四月,又過了清明,江南的雨便少了,小河畔的楊柳愈發青蔥,樹下的花兒也進入了含苞待放的狀態。

  木門吱嘎一聲打開,一個約莫四、五歲長相清秀的男孩探出頭來,而後招招手,便見一個比他矮一頭的機靈鬼從他身下鑽出腦袋,同樣看著門外。

  「哥,沒人!」小傢伙穿著白色的連衣裙,披著長長的頭皮,戴著一隻鑲嵌著水晶米老鼠的髮箍,活脫脫的一個人間小天使的模樣。

  男孩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打開門,觀察著石板路兩側,確定無人,這才牽著妹妹的手過了門前的小路,來到河畔的垂楊柳下。

  沿著垂楊柳有一片河堤,河中流水清澈見底,游魚不絕,小姑娘興奮地拍拍手:「哥,抓魚!」

  清秀的哥哥這回卻沒有立刻點頭,只是靜靜地觀察著四周,最後從身邊的一根柳枝上折下一段,而後指了指妹妹的腳下。

  小姑娘會意,咧嘴露出一口漂亮的乳牙:「哥,你放心,點點哪兒都不去!」

  鳳駒微笑點頭,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河畔。

  點點又用力點頭:「嗯,我就在這兒等哥哥。」

  河堤有些陡,鳳駒人小卻步伐平穩,幾息的功夫便到了水邊,看得岸上的點點拍手叫好:「哥哥真棒!」

  鳳駒將柳枝放入水中,那游魚倒了不怕,湊到那柳旁,輕抿觸碰那嫩芽覆蓋的軟枝。

  一圈一圈的漣漪隨著那柳枝在水面蕩漾開來,水裡的魚,樹上的枝,空中的風,天上的雲,無一不是他的禪,於是鳳駒咯咯地笑了起來。

  笑得正歡的時候,便聽得身後那排宅子裡傳來一聲呼喚:「鳳駒!點點!」

  正拍手為兄長加油一點一聽到那聲音,小臉便陡然色變,沖堤下的鳳駒招手:「哥,快上來,蠻姨來了!」

  正打算俯身下去掏條肥美鯽魚的鳳駒被那聲音嚇得差點兒一個踉蹌載進小河裡去,幸好一道身影從那院門處掠了出來,在那楊柳樹幹上借了一腳,而後便到了鳳駒身旁,堪堪將快要一頭載進去的王鳳駒給拉住了。

  「王鳳駒!」張小蠻氣得俏臉通紅,拎小雞崽一般將王家長子拎上岸,見勢不妙的點點正欲撒腿就跑,卻也被少女道姑揪住後領,一手一個給提進了小院。

  「說吧,要怎麼受罰!」張小蠻幫兩個小傢伙洗著手,恐嚇著問道。

  「蠻姨,我們就是出去散步……」點點紅著小臉,很顯然不太擅長撒謊。

  「散步,散步散得你哥要一頭載進河裡去?你忘你媽怎麼說的?不許到河邊玩!」張小蠻叉著腰,少女的臉上閃著青春特有的光澤,拿晾在院中的毛巾幫兩個小傢伙擦乾淨了手,「今天的課業完成了嗎?」

  鳳駒和點點同時點頭。

  張小蠻便作頭疼狀,李雲道的一兒一女一個賽一個地聰明,尤其是至今都不肯開口說話的鳳駒,無論是文道還是武道上,都有近乎一日千里的學習能力,在美國的時候,他們已經氣跑了好幾任家庭老師,但課業絲毫沒有拉下,這樣讓張小蠻懷疑這兩個小傢伙是不是天生地生而知之。如今蔡桃夭剛剛生了李青龍,剛剛才出月子,華美兩國之間的貿易談判如今正到了節骨眼上,阮鈺自然不能在這個時候前功盡棄,帶孩子的事情便落在了張小蠻的頭上。

  「蠻姨,爸爸什麼時候回來?」點點站在小院中央,伸手蔥白般細嫩的小手,看著從手縫間透進來的陽光,奶聲奶氣地說道,「爸爸還說,要帶我和哥哥去迪士尼玩!嗯,這回可以把青龍也帶上,雖然他什麼也不懂!」

  張小蠻歎息一聲道:「你們那個爹啊,可是個大忙人。原來幹警察的時候,就忙得不著家,後來當了官,比當警察還忙。本來以為他現在會好一點,原來好歹還幾天回趟家,現在更是忙得十來天都不見人。唉,說實話,我都想帶著你們回山上了,至少有不少同年齡的孩子陪著你們一起玩,不過你們要是修了道,只怕我夭夭姐會提劍殺上山來……」

  鳳駒抿嘴笑著,沒有聲音,卻笑得兩個小小酒窩都露了出來。

  張小蠻疼愛地搓了搓鳳駒的小臉蛋,說道:「這閉口禪你從出生時就開始修,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唉,不過你們家的人做事情,好像都喜歡這樣一鳴驚人!」

  點點突然回頭,看著張小蠻問道:「蠻姨,你喜歡我小叔嗎?」小叔,自然就是被雲道、弓角和徽猷視為最小的弟弟的十力嘉措。

  少女道姑愣了一下,而後便滿臉飛霞:「你小孩子家家的,問這個做什麼?」

  點點嘻嘻笑著,仰著小臉蛋說道:「蠻姨,我知道,你喜歡小叔!」

  張小蠻漲紅了臉:「天道循環,下一句是什麼?」

  點點嬉皮笑臉道:「報應不爽!」

  張小蠻有些無奈,自己已經教無可教,如今只剩下那第三卷天書還未曾講於這兩個小王八蛋。她不尤得哀歎一聲,但想起某個在大雪山裡苦苦研讀大乘經典的喇嘛,她便又忍不住唇角上揚。

  點點湊到正坐在台階上翻著一本繁體繪本的鳳駒身邊,小聲地說哥哥說道:「哥,你快看,蠻姨又在想小叔了呢!」

  鳳駒淡淡微笑著,沖點點擠了擠眼睛。

  點點茫然,不知道兄長是何意。

  鳳駒指了指牆角曬著的乾淨瓶罐又指了指水池,點點便屁顛屁顛地將罐子裝了水端了過來。

  鳳駒指了指藍天白雲,點點茫然抬頭看著天空:「哥,天上啥也沒有啊……」

  再低頭時,小傢伙驚喜得尖叫起來:「哥、哥,好漂亮魚哎……」

  一尾極漂亮的小小錦鯉正在罐中自由地游著,小嘴一張一翕,彷彿能聽懂外面那姑娘說的話一般。

  張小蠻好奇地湊了上來,看著那罐中的小小錦鯉,一臉難以置信地說道:「鯉魚躍龍門?臭小子,才多大?這龍門哪有那麼好躍的?聽蠻姨的,把底子打打牢,長大了再說!乖,聽話!」

  王家長子一臉委屈,托腮看向藍天,彷彿那裡才是他該去的地方。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6:46
第一千八百五十九章 言聽計從

  海風帶著春末夏初季節交替的特有氣息,吹進這座海濱城市,帶來了在寒冷的季節裡銷聲匿跡的蟬鳴,也帶來了一絲混雜著海洋氣息的燥意。

  武大慶失聯了。

  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作為新任委辦大管家的吳明松正從煙盒裡取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他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已經拿在手裡的煙又重新掉在了桌上——失聯後的第二十六個小時,紀委和公安已經同時介入。更讓吳秘書長心悸的是,這條線上的好幾個關鍵人物都失聯了,包括宋博士在內。

  於是這位在辦公室冥思苦想了幾乎大半夜的委辦大管家做出一個讓所有人都吃驚的決定。

  凌晨五點,急促的電話鈴聲將公安局長柳震泓從睡夢中驚醒,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他便睡意頓消:「書記!我是柳震泓……什麼……好的,我馬上就到!」

  放下電話,柳震泓便直奔大院裡的某間辦公室,看到了服了整整一瓶安眠藥的吳秘書長,還有桌上的那封遺書。

  因為有遺書, 結合手機上幾十個打給武大慶的未接曠,再加上樓道的監控顯示前後也只有吳秘書長一人在辦公室裡,結果也就顯而易見了。

  遺書,被人選擇性地遺忘了,柳震泓被找了談過一次話後,便在任何場合都對這封遺書絕口不提,值得慶幸的是,武大慶在用偽裝身份的護照過海關時,被人識了出來。

  西湖畔,兩杯明前龍井,悠悠蒸騰著霧氣,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茶香。華山這幾年對茶也有了些研究,不再是從前那般牛嚼牡丹般地海飲,輕輕抿了口茶,並咀嚼著滑入口中帶著一股微澀味道的茶葉,說道:「大致情況也就是這樣了,鹿城畢竟離得還是有些遠了,要再詳細些的情況,也就只能把柳震泓揪過來問個清楚了。話說,你覺得那傢伙不可靠嗎?」

  李雲道晃了晃透明的玻璃杯,懸浮在碧綠色茶湯中的垂立茶葉緩緩地沉向杯底:「我不在體制裡待著了,兄弟們也總還在仕途上有些盼頭的。老柳現在的處境有些尷尬,沒必要在這個時候還給他添麻煩。」

  華山苦笑不得道:「你的意思是,我在仕途上就沒進步空間嘍?」

  李雲道笑道:「你不一樣,你上面還有老范,他快退了,再大的雷,他都能替你先扛著。老范一退,市裡能接班的人選,怕是不多!」

  華山的大腦袋搖得跟波浪鼓似的:「別別別,那一把手的位置我可坐不了!我看著老范一天到晚地開會,想想都頭皮發炸,當警察的,離了案子,我可是一天都過不下去!」

  李雲道看了一眼這位軍轉幹部,笑道:「跟我說沒用,我又不是組織部的。」

  華山擺擺手道:「甭說我了,頭兒,鹿城那邊你打算怎麼辦?當真不回去了?」華山依舊覺得有些可惜,畢竟像李雲道這類一心一意為地方上的百姓著想的還是不多的,尤其是如此年輕的年紀,便已經處於那樣的階段,假以時日,前途不可限量——可是,這樣大好的局面,人家說放棄便放棄了, 這讓華山怎麼都想不太明白。

  李雲道笑道:「你倒是比我還要著急些!」他喝了口茶,笑著道,「回不去嘍!而且,也的確不想回去,這些日子,有些事情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況且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體制裡的身份還是有太多的局限性了。」

  華山歎了口氣,想了想,又問道:「那個宋博士自機場送了小三出國後,就消失了,你說他是躲起來了,還是已經被人幹掉了?」

  李雲道笑了笑:「應該還沒有到該現身的時候吧!」

  華山狐疑地看著他,許久才問道:「人,是不是在你手裡?」想起這位年輕的上司向來不拘小節,將關鍵證人掌握在自己手中,恐怕也不是不可能。

  李雲道不置可否,笑著說道:「宋清博和梁實康之前的秘書,都算是重要證人,我現在唯一想知道的是,順籐摸瓜,最後的根子長在誰身上。」

  華山吃驚地看著他:「你的意思是,除了武大慶和自殺的吳明松,這背後還有大人物?」

  李雲道輕笑道:「不知道。」

  華山指了指他,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很清楚,有些話,的確不需要挑明了說清楚,說得太清楚了,也就沒意思了。

  話題最終還是回到了前幾天夜裡發生的慘案上,華山把這幾天暗中調查的結果說了一遍,而後道:「可惜案子被軍方接手了,否則只要查出那個叛徒的身份,這案子就不難破了。」

  李雲道卻搖了搖頭:「有的時候,就像我們看到的東西未必就是真的一樣,我們用因果邏輯推理得出的結論,也未必就是正確的。」

  華山不解:「什麼意思?」

  李雲道緩緩歎氣,有些消息,這幾天陸陸續續地從京城傳到他這裡,軍方調查的線索,矛頭逐步指向新紅門的華夏分支。

  說到新紅門的華夏分支,便就說到白起。旁人不知道白起是誰,已經開始接觸到「新紅門」部門核心機密的李雲道又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位傳說中的南斗第六宮的宗主好勝豪爽,敢做敢為,性子極是果敢,若是他想要那卡車上的東西,這般做也的確符合他的風格。只是,他為何要這麼做呢?這是李雲道想不通的。「七殺星」白起這些年在華夏地位日益穩固,就算自己的出現有可能會威脅到他的權勢,但在眼下這個節骨眼上,白起完全沒有必要搬起石頭來砸自己的腳。

  除非,白起打算以卡車上的高能粒子技術作為叛出新紅門的投名狀。

  但是白起會叛變嗎?

  李雲道對白起不瞭解,所以不能妄下結論,只是以這些年白起手中所沾染的聖教門徒的鮮血來看,就算他背叛新紅門加入聖教,也只能落得一個孤立無援的下場,那又是何苦呢?

  所以,就算所有的線索的的確確都表明白起是這樁案子的始作俑,李雲道也仍舊覺得這當中疑點重重。

  看著李雲道若有所思的表情,華山便知道這當中另有文章,他又是個直性子, 急得心癢癢,問道:「誒,頭兒,你那兒是不是有軍方那邊關於案子的最新進展?」

  李雲道倒也沒有迴避這個問題,點點頭道:「不錯,已經有了嫌疑人,只是……」

  華山急道:「嫌疑人是誰?他娘的,我倒要看看這傢伙長著鐵石心腸,十幾條人命啊……」

  想起從某些渠道拿到的現場照片,李雲道也不禁微微歎息:「是啊,十幾條人命,大部分還都是二十來歲的年輕小伙子……可惜了!」

  華山點頭, 又問:「究竟是什麼人?」

  李雲道認真地看著他,說道:「老華,你那邊有沒有機靈一點的人手,幫我去盯一個人?」

  華山笑道:「刑偵支隊人才濟濟,怎麼可能沒人呢?不過最近案子有點多,頂多能調出來兩、三個人。」

  李雲道點頭:「兩個就足夠了,經費上你不用擔心,讓他們幫我去魔都盯一個人。」

  華山一愣:「魔都?頭兒,那跨省了,會不會……」

  李雲道想了想:「讓他們請個長假吧,只要一個禮拜。我這兒的人手,怕是那人早就一清二楚了,露了面,估計就會被對方認出來。」

  華山奇道:「什麼人這麼牛?」

  「一個名叫白起的人。」李雲道將一張寫了地址的字條遞給華山,「不用太近,離得遠一些,被他發現也不要緊,嗯,我估計盯梢他的應該不止一方勢力,如果被發現了,可以挑明身份,就打著西湖市公安局的名頭吧,這樣安全上有保障。」

  華山微微抽氣,看著那字條上的地址問道:「這……就是那案子的嫌疑人?」

  李雲道點頭:「嗯,記住,讓他們倆離嫌疑人遠一點,據我所知,白起的武力值遠在戰風雨之上,他們只要把白起每天的行動軌跡告訴我就成。」

  華山將那張字條小心翼翼地收好,一口氣將剩下的茶全部喝完,起身時打量了一下這間茶室,問道:「這不是之前老康家親戚開的那間陋室茶館嗎?」

  李雲道點頭道:「早關門了,我讓人盤下來,做了些改動。」

  華山由衷地讚道:「不錯,現在看上去,雅致多了,不像從前,不倫不類的!」

  李雲道笑罵道:「現在拍馬屁可沒用了!」

  華山哈哈笑道:「我這是羨慕!去年,我家那口子還在跟我說,等退休了,開個小咖啡館什麼的,嗯,到時候來跟你取取經。」說著,便大笑著離開了茶室。

  待華山離開,一身緊身運動服的澹台學君從裡間走了出來,小小的鼻尖上還透著點汗珠。

  「人家的軍師,都是穿著長袍搖把羽扇,你這作派,也忒不專業了!」李雲道打趣小姑娘道。

  澹台學君淡淡一笑,拿掛在脖子裡的毛巾擦了擦汗,說道:「這位華局長倒是對你言聽計從,看來你在西湖的時候,的確給他們留下了一個很不錯的印象。」

  李雲道笑道:「我不也對你言聽計從嗎?」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6:47
第一千八百六十章 他還活著

  澹台學君緩慢地擦著汗粒,其實剛剛的運動並不算劇烈,但澹台家的基因似乎都是如此,這也從另一個側面驗證了上蒼的公平——給了澹台族人一顆比世上大多數人都聰明的腦袋瓜子,便也同時給了每一個澹台族人孱弱的身子。兩位老祖宗早就意識到此事,但基因這種東西,卻也不是一兩代人便可以改善的。

  李雲道給自己的這位女軍師沏了杯茶,送到她的面前,笑著打量香汗淋漓的小姑娘:「這些天西湖的空氣質量還不錯,陽光也不錯,你若是樂意,可以跟我一起晨練。」

  澹台學君搖了搖頭,輕抿一口清茶撲鼻的明前龍井,似乎對李雲道的邀請並不感冒,只是話鋒一轉,說道:「這幾天消息應該已經傳開了,接下來,該就是有人歡喜有人憂的局面了吧!」

  李雲道苦笑道:「現在又不是從前,我也是不是我家老頭子,假死哪裡是那般容易的?這樣也好,省得藏頭露尾,做起事情來也畏首畏尾,只是難為兩位姑姑又要替我演場戲,總是要麻煩她們,心裡終究還是有些過意不去的。」

  澹台學君笑而不語,起身去一旁點燃了一盤檀香,緩緩煙絲騰起,檀香帶著特有的沁人氣息讓人心緒愈發平靜。

  李雲道接著說道:「京城的老人家們,大體上應該是開心的,某些人應該也會很開心,畢竟我活著,他又多了一個可以使喚的人。嗯,姑蘇、江寧、西湖、江北這些地方的好朋友們,聽到這個消息,多數也應該還是高興的,我的為人,還不至於一死便讓朋友們彈冠相慶的地步。倒是有幾位可能要失望了,嘿,學君,你說他們會不會暴跳如雷?」

  澹台學君屈膝跪坐在李雲道對面,搖了搖道:「既然你已經死了,那麼他們會在官方宣佈消息前,確保你的確是已經死了,反正殺死一個死人,並不需要負相應的責任。更何況,你從警這麼多年,記恨著你的人不計其數,若是真被他們得了手,恐怕也很難找出幕後真兇。」

  若是換了旁人,早就被澹台學君一席話嚇得面如土色,而後趕緊問計於這位聰慧無雙的女先生,可是李雲道卻悠然自得地抿了口清香怡人的明前龍井,緩緩說道:「他們若是按兵不動,我倒是要發愁了。」

  澹台學君何等聰明,聽一言便知李雲道所想,微微沉吟片刻後說道:「倒是該適當地露一露牙齒,否則後面的確是有些麻煩,但這個度很難把控啊!」

  李雲道笑著望向澹台學君:「這不是有學君你在嘛!」

  澹台學君秀眉微蹙道:「為什麼我總有種被人騙上賊船的錯覺呢?」

  李雲道哈哈大笑:「你也說了,是錯覺,錯覺!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果真是一條賊船,那未來也一定是令你收益最大的那艘賊船。」

  這世上,有人笑便有人哭,有人平靜便有人生氣。

  李雲道大笑著的時候,有人在大發雷霆。

  出自宜興紫砂傳世名家之手的茶壺已經用上好的茶水韻養了許久,今日在雷霆盛怒下,被蔣家大少狠狠地摔得粉碎。

  「居然沒死、居然沒死……」這四字在他口中一連說了好些遍,最後變成了某種情感複雜的顫音。

  一旁的和服女子默默將紫砂碎片收拾乾淨,重新取了一套嶄新的茶具上來,卻沒有泡茶,她很清楚,此時再美味的茶都無法平息蔣家大少的怨毒怒意。

  和服女子長長歎息一聲,而後道:「如果確認了果真還活著的話,那就要查一查,從年初到現在,他究竟去了哪裡又做了些什麼。」

  蔣青天瞇眼看向妖艷的和服女子,厲聲道:「當初你不是說已經派人去反覆查驗了嗎?」

  和服女長點頭:「這查驗確認的過程當中的確有所缺失,從頭到尾,我們都沒有看到他的屍體,本以為是因為那劇烈的爆炸才找不到,加上北京王家眾人的後戲也演得相當投入,才會造成我們的誤判。」

  蔣青天怒道:「不是說做做了DNA的測試嗎?」

  和服女子道:「現場的所有DNA樣本我們都通過內部途徑拿到手了,也的確匹配出屬於李雲道的血液樣本……只是沒想到,他的運氣這麼好……」

  不知為何,蔣青天忽然想起年前那晚李雲道過說一句話——運氣,其實也是能力的一種體現。想到這裡,他突然笑了起來,自言自語地說道:「我倒是希望你的運氣能一直這般好下去……沙希,上次你未能得手,如今你再出手也就沒有意義了。」

  跪坐在茶几旁的沙希沉默良久,抬頭道:「再試一次!」

  並非徵詢和請求的語氣,而是告知。

  蔣青天拿起新的茶具,熟練地煮水燙壺沏茶,在沏出一杯新茶後,自己輕抿一口,才道:「如果沙希小姐執意如此,我也只好祝你成功了!」

  沙希並未露出往日裡的那般魅惑笑顏,而是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的蔣家大少:「殺死他,我們之間的合作協議依然生效?」

  蔣青天點點頭:「之前我就說過,我們是永遠的朋友。」

  沙希展顏微笑,百媚頓生,執起新壺幫蔣青天斟茶:「長老們讓我轉告於您,第一批貨已經收到,長老們很滿意。」

  蔣青天那張俊俏的臉微微抽動了一下,這一次輪到他面露冷冽之色:「總計十批次,往後互不相欠。」

  沙希媚笑道:「剛剛您不是說我們是永遠的朋友嘛!」

  蔣青天淡淡看了她一眼,一字一頓問道:「你們也有朋友?」

  沙希笑道:「帝國沒有朋友,但作為沙希本人,很希望交你這個朋友。」

  蔣青天笑道:「你覺得我有朋友?」

  沙希愣了愣,但反應極快,說道:「希望能成為蔣公子的第一個朋友。」

  有的人沒有朋友,有的人卻朋滿天下。

  消息這種東西向來是長腳的,在如今的信息時代,更是如同插了翅膀。

  同樣是在江寧,一聲放浪形骸的狂笑將針對某事而臨時成立的巡察組成員們都嚇了一跳,下一刻便看到那位平日裡的和顏悅色、辦起案子來雷厲風行的年輕領導從椅子上蹦了起來,作為臨時辦公地點的酒店樓板都被他震得轟隆隆作響。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這小子沒那麼容易就翹辮子,我就知道!奶奶的,還騙走了我不知道多少升眼淚,回頭得讓他好好補我幾瓶子好酒…… 誒,不行不行,我得給老孫打個電話!」

  於是,巡察組的眾人便看著這位狂喜不已的年輕領導衝出了會議室,聲音在走廊裡高得彷彿恨不得全世界都知曉一般:「喂,老孫,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也知道了?哈哈哈,哈哈哈,太好了,怎麼樣,這週末約個時間,好好宰那小子一頓,是是是,再忙也要把時間空出來,行,我來跟他聯繫,咱哥仨這回一定一醉方休!我曰仙人板板的!」

  巡察組成員面面相覷,很好奇是什麼事情讓這位年輕領導如此開心,前陣子他們倒的的確確看到這位樂書記很是深沉了一段日子,像這般放肆的笑,絕對是他調來江寧後的頭一遭。

  與此同時,京城的某座山道上,一輛白色的MINICOUPER以風馳電掣般的速度開向山腰間那處四合院,來不及將車停進車位,往門口一橫,紅著眼睛的顧小西便衝進了四合院。

  「媽!媽!」還沒繞過那雕龍的影壁,顧小西的聲音便傳入了大四合院的後宅,「媽,媽……」

  王援朝正在廚房聽著廣播炸獅子頭,直到顧小西出瑞廚房門口,這位王家小姑奶奶這才回過神來:「咦,丫頭,你今天調休?」

  早就調入央視某重榜新聞欄目的顧小西一看自己老媽的這般悠閒作派,頓時便愣住了:「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王援朝往油鍋裡炸了一個丸子,用圍兜擦了擦汗,不緊不慢道:「知道什麼?」

  作為女兒,哪能不瞭解自己的媽, 顧小西頓時便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你們都知道對不對,連王小北都知道,你們就單單瞞著我一個人,對不對?」

  王援朝笑著扶起女兒:「來幫媽嘗嘗這獅子頭的鹹淡,你雲道哥最喜歡豆苗獅子頭,我今兒一早特意去三源裡買的菜和肉,新鮮著呢!丫頭就你有口福,來嘗嘗!」

  顧小西被母親這一招直接給氣笑了,但黃豆大的淚珠子還在撲朔著往下掉:「媽,我還是不是你親生的?」

  王援朝笑著道:「難不成還是撿的不成?生你的時候,你老娘我可遭了不少罪呢。不告訴你是怕你把戲演砸了,這不,放煙口的時候,屬你哭得最凶,那些來探聽虛實的,個個都信以為真了!」

  「媽!」顧小西嗔怪撒嬌,抓著母親的胳膊破泣為笑:「媽,那哥怎麼還不回來?」

  王援朝聳聳肩道:「原先知道的人不多,他想搶著時間點把鹿城的事情做個了結。不過,現在連你都知道了,怕是有的人,又要開始打他的主意嘍!」

  顧小西轉身就走,卻被王援朝拉住:「這種時候,你可千萬別去給你哥添堵,他估計正忙著呢!我剛打了電話問了,過兩天就會回來一趟,你就甭跑了!」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6:47
第一千八百六十一章 身懷六甲的女人

  原先的寒舍茶館門前的「寒舍」牌匾不知何時被人取了下來,門頭也被修葺一新,掛上兩隻大紅的燈籠,入了夜,配著昏黃的門燈,看上去倒是全更像是這西湖城裡的民居了。

  一輛黑色的邁巴赫緩緩駛入茶館所在的那條小街,最後在那寒舍茶館門前停了下來。司機看了看小街前後,確認無閒雜人等,這才恭恭敬敬地打開後方車門。

  誰知那車門剛打開,便有一頭渾身皮毛油光水亮的黑豹從那豪華轎車的後座上走了下來。

  沒錯,的確是悠哉悠哉地走下來的。司機似乎對這樣的場景早就已經習以為常,等黑豹在自己腳邊嗅過後,鬆了口氣,卻依舊恭順地低著頭。

  而後,一隻踩著黑色平底鞋的腳從車上伸了下來,順著那隻小巧而漂亮的腳往上,便是白得毫無瑕疵的小腿,再往上,便是一襲寬鬆的黑裙,遮住了隆起的小腹。

  司機大氣都不敢出,因為古大小姐今兒看上去很不開心,尤其是抬頭看到這茶館時,那張精緻得無法挑剔的美麗臉龐上,更是情緒複雜。

  那頭黑豹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緒,於是也顯得有些焦躁起來,喉間不斷發出低沉的咆哮。

  「停到街口去吧,別擋著路,他最不喜歡叨擾旁人了。」古大小姐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清冷,司機忙不迭地開車倒出小街。

  她在黑豹的屁股上踹了一腳,黑豹卻討好地回過頭來磨蹭她的腳面。

  「進去吧!」黑豹當先走入,她也走了進去。

  澹台學君坐在茶室對著棋盤發怔,剛剛的三局棋皆敗,這讓從小在黑白子一道頗為自負的澹台家十九妹有些好奇,每一局似乎開局自己便掌握了絕對的優勢,但下著下著,便被那人帶進了溝裡,直到一條大龍在悄無聲息中被人絞殺,她才知道大勢已去。

  這傢伙,怎麼就這麼擅長向死求生呢?還是說,他生來就是這般,放在亂世中便能成一方梟雄?

  想著想著,一隻黑色的碩大腦袋靠了過來,長長的豹須和金色的眸子將她實著嚇了一大跳。

  「別怕,小黑不吃人。」那清冷的聲音傳來時,澹台學君才知道,這黑豹是有主人的。

  小心臟砰砰地跳著,甚至有些小小的慍怒,但她卻也知道,能找到這裡的,怕又是那傢伙的朋友,而且不說這女子單一無二的高貴氣質,但說能養一頭這般聽話的黑豹,便也就知道對方不是什麼普通人。

  「人呢?」她淡淡地問道,說話的時候,下意識地去摸自己被寬大黑裙遮擋著的小腹,那兒有她為之難過了許久的存在。不過如今,這種難過,變成了某種惱怒。

  所以古大小姐上門興師問罪了。

  某人吃了飯便出門散步了,既然消息已經傳出去了,便也沒有必要躲躲藏藏,這種明明你還活著,卻偏偏要讓所有人覺得你已經死了的感覺並不如何舒服,相反一直會壓抑得人心裡發慌。從這條小街散步到那條小街,他邊走便邊想著那個假死了足足幾十年的男人,如今,他開始有些理解他的所作所為了,甚至,他覺得,自己這一生怕是永遠都達不到他那般的高度了。畢竟,寂寞這種東西,是需要一個人獨自承受的。

  往回走的時候,他在街頭看到了那輛黑色的邁巴赫,看清車中向自己點頭問好的司機的長相,便不由得心跳加速。

  所以,進門的時候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某位大小姐會撲上來狠狠將自己教訓一番,可是當一腳踩進那門檻時,卻看到那平靜坐在澹台學君對面,和顏悅色與其對弈的古可人,那頭早就熟識的黑豹匍匐在她的腳下,聞到了熟悉的氣息,抬頭看了一眼,打了個哈欠,便又重新伏下身去。

  澹台學君微微側著腦袋,有些幸災樂禍地看著某人,那位氣勢非凡的主子反倒是連看都沒看李雲道一眼,只是淡淡地說道:「回來了?」

  李雲道撓頭,有些不安:「呃……回來了……」欠了別人的,便總還是有些心虛的,這就是好人比壞人更容易對付的原因。

  沏了兩杯茶,一杯給澹台學君,一杯送給古家大小姐,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手邊。

  「孕婦不能喝濃茶,茶鹼對孩子的發育不好。」終於,古家大小姐白了他一眼。

  某人連忙點頭:「放心放心,你這杯茶葉很少,少量的茶沒有關係!」

  古大小姐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放下手中的棋子,環視這茶室:「怎麼挑了這麼個地方?」

  某人心虛,只能陪笑:「地段兒雖然偏,但勝在清靜,而且,嗯,還特便宜!」

  古大小姐白了某人一眼:「你差這點兒錢?還是瘋妞兒手頭太緊張?又或者是你覺得我出不起買下一個茶館的錢?」

  某人忙道:「不是不是,就是單純地覺得喜歡。」

  於是,一身黑裙輕撫小腹的女子才開始認真地打量這茶室的每一個角落,因為他喜歡,所以她便也覺得,那自然是有可取之處的。

  「鬧中取靜,大隱於市……」她點點頭,盡量挑著這當中某些可取之處,纖纖素手輕撫那黑豹的腦袋,舒服得那金瞳的猛獸如同貓咪一般舒服地瞇上了眼睛。

  「這不是得低調著些嘛……」李雲道陪笑,略帶著些討好的意思,「其實想這周就回趟京城來著,沒想到你自個兒倒是飛過來了……」

  古可人輕撫小腹,淡淡地白了某人一眼:「哦?聽你的口氣,姐是上趕著來討人厭的了?」

  李雲道沖澹台學君使了個眼色,後者卻全當作沒看到,自顧自地享受著李雲道親手沏的茶,一臉悠然看好戲的表情。

  「怎麼是上趕著討人厭呢?」李雲道板起面孔,「誰敢這麼貶低你?」

  古可人似笑非笑地長長歎了口氣:「誒,我這人啊,就是命苦,打小沒爹娘,吃百家飯長大,受盡了委屈,原本以為能找個靠譜的傢伙當成終生的依靠,沒靠這肚子一大起來,也就沒人疼沒人愛嘍……」

  聽著古大小姐酸溜溜的話,李雲道哭笑不得,澹台學君如此聰明的姑娘,又豈能猜不出這身懷六甲的女子腹中必然是懷著某人的骨肉!

  「咋會沒人疼沒人愛呢,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李雲道撓頭湊上來,想摸摸那腹中必然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小傢伙,卻不料聽到一聲咆哮,那瞇著眼的黑豹正用打量晚餐的眼光打量著自己,便又訕笑著縮回手去,「咱都是老朋友了,別這麼見外嘛!」

  古可人鼓勵式地拍了拍那黑豹的腦袋,誇讚道:「嗯,還是黑子好樣兒的,時時刻刻都知道保護我,不像有的人,吃完了,擦乾嘴巴提上褲子就不認賬了……」

  李雲道哭笑不得,想起在山中那晚被人推倒,便覺得這事兒跟那傳說中的神仙滿天飛的小說話本一般奇妙。

  「說說看,啥名兒?我可告訴你,你要是敢隨便瞎起名字,姑奶奶我騰出手來就要你好看!」古家大小姐威脅式地咬著牙說道。

  「嗯,老大是大師父賜名叫鳳駒,二丫頭的名字是老爺子在世時就起好的叫崑崙,我覺得太男性化了,怕丫頭長成個假小子,所以一直只叫著小名點點,三小子的青龍二字是師祖起的。可人,你肚子裡的小傢伙,叫九州如何?」

  華夏自古,便有漢地九州,古家先輩,皆為守護華夏戰死沙場,聽到「九州」二字,古可人又豈會體會不出李雲道的良苦用心?

  「九州,九州,古九州……」口中喃語時,古可人便鼻頭微酸,眼圈微紅。

  李雲道見狀,忙送上一杯清淡熱茶:「懷著孩子呢,切忌情緒波動!」

  淚珠最終還是掉了下來,落進溫熱的茶水中,蕩起圈圈漣漪。

  終於,古可人深深吸了口氣,抬頭看向李雲道,極認真道:「謝謝!」

  李雲道卻也認真道:「這些日子,讓你受罪了!」

  女人的臉,變幻起來,便如同夏天的天氣,比翻書還快。

  此時又狠狠剮了李雲道一眼,悠悠道:「怎麼補償?」

  李雲道心虛地看著古家大小姐,弱弱道:「肉償?」

  剛剛喝了一口茶水進去的澹台學君噗嗤一聲噴出一團茶霧,恰好噴了李雲道一臉,慌忙拿起桌旁的紙幫李雲道擦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嗅著澹台家十九妹的幽幽體香,李雲道突然感覺到頭皮發麻,古家大小姐正瞇眼打量兩人。

  李雲道忙接過面巾紙,自己擦著臉:「沒事沒事,我自己來自己來,哪裡敢麻煩澹台先生!」

  原本古可人微微皺眉打量這看上去年方二八的女子,此時聽到「澹台」二字,頓時兩眼一亮:「你是澹台學君?」

  澹台學君愣了一下,詫異看向這位挺著大肚子的氣質美女:「你……認得我?」

  古可人這回倒是頗為讚許地看了李雲道一眼,點點頭道:「澹台家出賢仕,華夏誰人不知?學君倫敦一戰成名,在華夏法學界一時傳為佳話!」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6:48
第一千八百六十二章 入京討債(一)

  兩個優秀的女人湊到一起,李雲道便也就只剩下煮水烹茶的份,若是沒有那只時不時便瞇眼打量李雲道一眼的畜生,他會覺得如此心驚肉跳地逃過一「劫」也還算不錯。

  學識修養上,澹台學君自然是萬里挑一,只是在人情世故上碰到打小便在京城紅門高牆內吃百家飯長大的古可人,最後也只能羞紅了臉落荒而逃。

  李雲道只是到一旁接了小姑從京城打來的一個電話,回來的時候,便只看到彷彿打了勝仗一般的女人輕輕扯著黑豹的鬍鬚,一臉得意洋洋。

  「至於嗎?人家差幾天也才二十歲,你跟人家一個孩子斤斤計較個啥?」李雲道笑著幫古家大小姐斟些清茶,等話說出口,便覺得不太對勁。

  果然,對面的女人又一臉酸溜溜地看著自己:「喲吼,這還沒咋的,就心疼了?為了你,姑奶奶我這幾個月差點兒把這輩子的眼淚都哭干了,你咋不心疼?」

  李雲道立刻舉手投降,但看向對面女子的眼神裡,卻也滿是疼惜:「我若是真死了,你們也要好好地開開心心地活下去才對!」

  古可人一口乾了那杯中的茶,豪氣萬分:「你若是真死了,就算夭夭和瘋妞兒都忍了,姑奶奶我也打算把天捅下個窟窿!」

  看著大著肚子的姑娘,他是知道她打小吃了多少苦才熬到如今,他也知道,她說捅出個窟窿,那必然不是是一個針眼。

  隨即,他有些感動。

  只是剛想開口,卻又聽這位古家大小姐說道:「我可不單單是為了你,主要還是要給腹中的小傢伙一個交待,不然長大了若是問我,他爹死的時候,我這個當娘的做了些什麼,姑奶奶我豈不是會啞口無言?」

  李雲道失笑,這般霸氣萬分言論,也只有她才說得出來,目光落在她的腹部,語氣便不由自主地柔和起來:「你一個人承受那些流言蜚語,累嗎?」

  似乎那樣的坐姿讓她覺得有些累,她試著換了個姿勢,而後長出一口氣,微笑道:「旁人怎麼看我管不著,也沒那個時間去管,反正從小到大,那些看我笑話的,最後都被我一個一個地踩下去了。只是現在腹中有了這小九州,便覺得懶得跟他們去置氣,要算賬,也要等到孩子平安出生了,我再一個一個地翻舊皇歷。」

  她拉過李雲道的手,將手掌輕輕靠在她隆起的腹上,感受著腹中小傢伙用力的動作。

  「明天我會回趟京城。」李雲道感受著那小腹上傳來的溫度,輕聲說道,「往後,有我在,什麼樣的委屈,我都會幫你找回場子!」

  古可人鼻頭微酸,但終究還是強忍住淚,深吸了口氣,用玩笑式的口吻說道:「你可甭指望我會像夭夭和瘋妞兒那般,娥皇女英,這可不是我的風格!」

  李雲道卻看著她,認真道:「老王家,總會有你母子倆一席之地的。」

  也不知這句話觸動了古家大小姐的哪根心弦,眼淚終於還是流了下來,但臉上卻終究是帶著笑意:「有你這句話,比我為兒子攢下潑天的財富還要踏實!」

  李雲道微笑道:「人總是會生老病死的,等我們這一代人都不在了,也便是鳳駒、青龍、九州他們這些孩子守望相助的時候!」

  這一夜,古家大小姐睡得前所未有地踏實。

  次日,京城機場。

  王小北已經摁滅了第六支煙頭,紮著馬尾辮不施粉黛卻一樣明艷動的人顧小西抓著護欄,伸長了脖子看向機場出口處。

  「不是怕影響不好的話,我就給機場的劉二打個電話了,到停機坪去接,也省得總在這兒乾著急了!」這些年王小北開始脫了當年的紈褲氣,逐漸成熟起來,做起事情來也不再如當年那般橫衝直撞,方方面面也考慮得愈發周全。

  「哼!」顧小西狠狠地瞪了王小北一眼,扭過頭去,不理會自家的親兄長。

  「哎喲,我的小祖宗,你還在生氣?媽不是都解釋過了嘛,不是我們合著伙兒地誆你,而是……而是……唉,反正你就當用情感宣洩的方式,幫了你雲道哥一把,不就成了嘛!」打小王小北就極寵這個妹妹,誰要是欺負了顧小西,王小北一準兒會跟對方拚命,可這回不一樣,那可是一等一的大事,雖然此前看著妹妹在靈前哭得撕心裂肺,他看著難受,但也只能稍稍勸上幾句,連話都不敢多說,生怕說多了,便會被從小就瞭解自己的妹妹看出破綻。

  「王小北,你現在長本事了,都敢騙你妹妹我了!」聽了王小北的解釋,顧小西依舊氣不打一處來,「你知道我聽說雲道哥出事的時候,我有多傷心難過嗎?王小北,你混蛋!」

  王小北聽著妹妹罵自己,頓時嬉皮笑臉起來:「好西西,我混蛋,我承認我混蛋,你別生氣了!今兒雲道回來,這可是大喜的日子,不能生氣!」

  看著機場出口處不斷有乘客拉著行李箱出來,顧小西焦急不已:「哥,飛機都降落了快半個鐘頭了,他怎麼還沒出來?會不會出什麼事?」

  王小北心中一個咯登,飛快拿出手機,先試著拔了李雲道的手機,見仍舊關機,便一個電話打給了昔日的某位狐朋狗友:「喂,劉二,幫查查剛剛九點半有趟西湖飛京城的飛機,有沒有降落……什麼,提前到了,早就降落了?行行,謝了,回頭找你喝酒!」掛了電話,王小北弱弱地看向一臉慍意的妹妹,「西西,雲道估計自個兒打車回去了……」

  顧小西不滿地掐了王小北一把:「都怪你!」

  王小北一臉委屈,卻不敢多說什麼,生怕小祖宗又翻老皇歷,連忙舉手投降:「怪我怪我!」

  顧小西又自責道:「也怪我,本來想著給他一個驚喜……你給媽打個電話,估計咱倆還在他後頭到家呢!」

  王小北哪裡敢不從,正掏出手機,卻聽到手機鈴聲響了起來,看清來電,驚喜道:「看,是雲道!」

  顧小西一把便把手機搶了過去,接通便道:「雲道哥,你在哪兒?我來機場接你了……啊……哦……好吧……那你記得早點回來!」說完,顧小西便有失落地掛了電話。

  王小北見狀,急道:「人呢?」

  「已經走了。」

  「走了,哦,那我們也回吧!」

  「他說他有點兒事情要辦,要晚點回來。」

  「哦。啥?晚點回來?」

  王小北眉頭微皺,而後悚然一驚,飛往奔向停車場的方向:「不好,壞了!西西,你先回去,我去找雲道,待會兒家裡見。」

  「哥,你去哪兒?」顧小西哪裡會肯讓王小北就這麼離開,一跺腳,逕直跟了上來,王小北系安全帶的時候,她也坐進了副駕的位置,「我不管,你去哪兒,我也去哪兒!」

  王小北看上去很緊張:「那你繫好安全帶,我得開快點,萬一去晚了,今兒京城裡可就都有好戲看了。」

  顧小西一臉不解,被王小北一記猛踩剎車晃了個踉蹌,怒道:「王小北,你開慢點,安全第一!」

  王小北一邊加油門一邊苦笑道:「我的小祖宗哎,現在可不是安全第一了,要真去晚了,怕你雲道哥會拆掉小半座京城啊!」

  顧小西是個情商和智商都極高的姑娘,聽王小北這麼說,她便馬上想到了什麼:「你是說,雲道哥去找那些傢伙的麻煩了?」

  王小北飛快點頭:「你別忘了上次趙義的下場,那回我不過丟了兩顆牙,那些傢伙可是差點兒把古家小姑奶奶肚子裡的小傢伙給直接整沒了。那天不是咱爸攔著,媽估計早就打上門去了。唉,都怪我,怎麼把這茬子事兒給忘了!得快點,可別整出人命了,他這剛剛才回來,就整出事情,免不了又是麻煩纏身!」

  顧小西卻哼哼道:「我倒是想讓雲道哥把那些傢伙好好拾掇一番!媽說過,古家叔伯們都戰死沙場,可姨無依無靠的時候,那些個所謂的遠方親戚當年靠著古家發達起來,卻沒一個肯收留她,現在看盤古資本做大做強了,倒是一個個開始眼紅了。一個還沒出生的孩子,怎麼就礙著著他們了?居然敢那樣狠毒,直接給可姨下藥,我聽了以後,都恨得牙癢癢!」

  王小北點點頭道:「要說恨,誰不恨?我他娘的聽了也火冒三丈,可現在那幾家不是攀上了蔣家就是依附著趙家,眼看著這幾年也逐漸家大業大起來,當真要動手,怕是會有接二連三的麻煩啊!」

  顧小西瞪了王小北一眼,不滿道:「我說王小北,怎麼小時候你啥壞事兒都敢幹,現在怎麼膽子還不如針眼大?」

  王小北苦笑道:「等你為人父母了,你就知道了!」

  顧小西哼哼道:「這一次我站李雲道哥!」

  王小北道:「你哪回不是站在雲道那邊!」

  顧小西道:「那是因為真理永遠站在雲道哥這邊。」

  王小北道:「信奉真理,有時候是會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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