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娛樂] 大刁民 作者:仲星羽 (連載中)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6:25
第一千八百三十三章 他沒死

  城郊的這處別墅是程佳傑名下的佳傑置業與一家外來開發商合作開發的,總共六十六棟獨棟別墅,取義六六大順。其中面積最大的一棟是程佳傑留給自己的,六十六棟別棟早就在一年前預售一空,如今還差兩個月才交房,夜風吹過小空蕩蕩的別墅上空,發出鬼吼狼嚎般的聲響。

  酒精的作用開始消退後,程佳傑便在年前便裝修完工的諾大別墅裡坐立不安,直到派去擄人的帆哥剛剛發來微信說「一切順利」,他這才稍稍心安,從隨身攜帶的手包裡取了一枚藍色的藥丸嚥下,便開始琢磨著待會兒用什麼樣的花樣——顯然,這已經不是這位程家大少頭一回幹這種事情,只是以往完事後那些姑娘或是威逼或是利誘,總能適時地解決問題,今天這事兒結束後,恐怕是要費一番周折了。

  聽到門口有車子停下的聲音,程佳傑快步走到門口,穿過小院,打開別墅大門,果然見帆哥和手下抬著昏迷不醒的冉雨從車上下來。

  「這邊這邊!」程佳傑覺得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畢竟這一回將要拿下的是大院之花冉雨,他忍不住渾身發燙,不安地搓手,「辛苦兄弟們了!」

  等進了別墅,程佳傑才發現帆哥和他的手下都掛了彩,不等兩人開口,便聽程佳傑開口道:「這次的費用我出雙倍,明兒我讓財務打到你們卡上!辛苦!」

  帆哥和手下對望了一眼,覺得剛剛那頓揍似乎也值了,不約而同地點點頭,帆哥揉了揉依舊疼得厲害的鼻樑骨道:「程總得小心著點,今兒這娘們兒好像會點拳腳功夫,別到時候我們不在,你一個人吃了大虧!」兩人也顯然不是頭一回跟程佳傑合作,自然曉得這位人面獸心的程大公子把這些姑娘擄來是做什麼下流勾當,一開始兩人也有些害怕,但看回回程佳傑善後工作都做得不錯,從來未曾事發,帆哥這夥人的膽子便也越來越大。

  程佳傑聞言,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道:「怪我,忘了關照你們,小雨是練過跆拳道,還是黑帶,倒真的是對不住兩位兄弟了,這樣吧,除了兩倍的酬勞,醫藥費也算我的,回頭財務跟你們聯繫!」

  帆哥一聽程佳傑是個爽快人,拉著兄弟抱拳便走:「那就不打擾程總的春宵一刻了!」

  兩人出別墅,聽到程佳傑關門的聲音,帆哥往地上吐了口帶血的口水,低聲咒罵道:「媽的,這個色膽包天的傢伙,真他媽的有錢,他娘的,老子怎麼就沒個當官的爹呢?」

  兩人越上麵包車,帆哥吩咐司機:「開車!」

  麵包車在黑暗的小區裡穿梭,卻在距離程佳傑那棟別墅最遠的一棟毛坯別墅停了下來。

  帆哥正琢磨著明兒拿了錢有哪些要緊的賬趕緊還上,卻見麵包車停了下來,狐疑地看向前排的司機問道:「兔子,你小子怎麼停下車了?車又出毛病了?」

  那司機卻一聲不吭,直接開門跳下車。而後,突然有人猛地拉開麵包車的門,不等帆哥兩人反應過來,便只看到一隻缽盂大的拳頭迎面而來,兩人瞬間便兩眼一黑,被生生打暈了過去。

  此時,程佳傑回到別墅客廳,看到躺在沙發上昏迷不醒的冉雨,便激動得渾身微微顫抖,剛剛走到沙發跟前,便嗅到了女子身上淡淡的體香。他想伸手,卻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太對勁,抬頭的時候,卻發現頂頭的單人沙發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張陌生的面孔。

  程佳傑嚇得渾身一顫,差點兒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你……你是誰?你怎麼進來的?你要幹什麼?」

  那是個穿著一身白袍的年輕男子,桃花眸微瞇,笑意盛放的雙眼在程佳傑看來卻是寒芒四射。

  「程總,我倒是想問問你,你要幹什麼?你想對冉雨做什麼?」那男子微笑著,彷彿只是在詢問一個極簡單的問題。

  程佳傑看了看四周,確信只有男子一人而無其餘幫手,這才心中微定,站直了身子,冷冷看著那青年道:「居然認得我?那就應該知道我的手段。有些事情,別說我沒有提前提醒你,這世上,有的人你惹不起。惹了,便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那桃花眸的青年微笑拍手道:「說得好,說得妙,這句話我同樣送給你!哦對了,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有個在大院裡當局長的爹,所以便天下無敵了?」

  程佳傑瞳孔微縮,一步一步走向那坐在單人沙發上的青年:「就算沒我爹,我一樣可以抽不死你這個小屁辣子……」

  只是,話還未曾落音,他便覺得腿上微微一麻,身子一軟,整個人便跪在了地上。

  「來呢!」那青年衝他勾了勾手。

  程佳傑終於知道,這青年估計不是自己想像的那麼簡單,連忙改口道:「你是小雨的朋友?我也是啊,我就是看她身體不舒服,這才把她帶回來,萬一晚上有個什麼好歹,也好趕緊送醫院。」

  那青年笑了起來:「要論無恥,你程佳傑還真算得上一號人物。」

  程佳傑乾笑,而後眼中猛地閃過一道寒芒,原本跪著的身體陡然一振,飛快地撲向那笑顏如花的青年。

  只是,他一次看到了什麼叫不可思議,尤其是當自己倒飛出去直接砸爛了客廳一角的青花瓷瓶時,他才知道,自己這回恐怕是一腳踢在了鐵板之上。

  那青年歎息一聲,搖了搖頭:「你當真不認得我?」

  程佳傑這才開始仔細地辨認這看上去有些陌生的面孔,但此時再仔仔細細端詳時,便覺得有些面熟,卻怎麼都想不起究竟自己在哪兒見過這人。

  「嗯,看來你程大董事長還是有些健忘啊,我來告訴你吧,去年年底的時候,我在整頓全市建築工地的動員大會上跟你打過照面的,記不記得?」

  程佳傑一臉茫然,那次的動員大會他的確是記得的,而且自那次大會後,市裡對所有的建築工地的安全等級、環保標準都有了進一步地提升,害得了他白白損失了幾千萬,自己私下裡早就把那個空降到鹿城來的年輕領導的祖宗十八代都一一問候了個遍,等等……他突然想什麼了什麼,而後露出一絲無比驚恐的表情,而後來,便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您……您是李……李……」

  那青年將食指放在唇邊,做了上噤聲的動作,笑著輕聲道:「有些事情,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程佳傑腦中閃過無數種可能,但每一種可能對他來說都太過於遙遠了,他早就聽說過這青年在京城背景不凡,自己這點家勢怕是給人家提鞋都不配。不過,他馬上就想通了某些環節,如今新書記、新市長均已經走馬上任,就算他當真活著,又能拿自己和父親如何呢?天高皇帝遠的京城,再有勢力,恐怕也難以影響到鹿城如今的局勢。

  想通這個環節,他便笑了起來:「哎喲,李書記親自來救自己的秘書,看來原來在坊間傳聞您和冉雨有一腿的消息是真的!」他猛地朝地上吐了口口水,「他媽的,早知道是這樣,老子還費什麼口舌和精力在這婊子的身上!人你帶走吧,不送!」

  那青年笑了起來:「誒,程大公子好大的派頭!看來,這鹿城早晚都是你程家的天下啊!」

  程佳傑冷笑道:「你應該知道,你已經不是我們鹿城的一把手了!」

  李雲道點點頭:「說得不錯,我的確已經不在鹿城了,甚至對於這世上的絕大多數人來說,我都已經不是一個活人了。」

  程佳傑從地上掙扎著爬起來,道:「既然如此,已死之人,何必還魂作祟!」

  李雲道苦笑道:「主要是這世間像你這樣色膽包天又禍害百姓的魑魅魍魎太多,所以閻王爺決定暫時不收我,而是改派我來收拾你們!嗯,有些事情,做了,必然是要承擔後果的。」

  程佳傑皺眉怒道:「你想怎麼樣,難不成你還敢殺了我?」但他馬上又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滿臉橫肉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笑意,「對了,我忘了告訴你,我爸現在是新書記的人,所以別想著動歪腦筋。」

  李雲道歎息一聲道:「我早就對他們說過,無論坐在什麼位置上,無論手中掌握著什麼樣的權力,都要記得,手中的權力是百姓賦予的,若是忘了這一點,便隨時有可能被歷史的長河吞沒。當然,你說得對,我既不可能影響到新任的書記大人,也不可能當真殺了你。但你做了那些事情,總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程佳傑正想說些什麼的時候,突然別墅正廳的門被人推開,三具軟趴趴的身體被人從外面扔了進來,其中兩人正是剛剛擄了冉雨送來的帆哥和他的手下,另一人應該是負責開車的司機,等三人轟轟落地後,便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拍著手走了進來:「頭兒,這三個傢伙也太弱了吧,我都還沒咋動手呢,他們就暈過去了!」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6:26
第一千八百三十四章 想清楚了

  地上的三人本就已經被修理得不輕,再被這麼一摔,更是摔得剛醒過來又暈了過去。只見那拍著手一身灑脫的高大男子笑著走了進來,看了一眼驚疑不定的程佳傑,笑道:「頭兒,這些人怎麼處理?按我說,直接幹掉,讓木蘭半夜送到火葬場火化掉,回頭骨灰往河裡一灑,神不知鬼不覺……」

  程佳傑聽得瞬間臉色煞白,牙關節都開始打顫,驚恐地看看李雲道又看看如戰神一般一夫當關的男子:「你們……你們……你們敢殺人?」

  李雲道微微一笑,反問道:「今晚的這類喪盡天良的事情,你也沒少干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前陣子跳樓自殺的那姑娘,好像也曾有過同樣的遭遇。既然你能逼成人家姑娘跳樓自殺,憑什麼就不能讓別人殺?你應該知道,我在江北的時候,黑道上的混混曾送給我一個稱號的。」

  程佳傑此時才突然記起,兩三年前,這青年在江北省大殺四方的時候,黑道上的那些人曾經送給他一頂「李閻王」的帽子,似乎在體制內的時候,他就沒少揮動手中的屠刀,刀下更是亡魂無數,如今這人不再受體制所困,更是名義上的「已死之人」,恐怕剛剛那高大男子所說的殺人火化揚灰並非恐嚇之言。到了這般極端恐懼的狀況下,以往在乎的那些顏面之類的東西也就沒那麼重要了,程佳傑幾乎沒有絲毫猶豫,翻身便拜,腦門子磕擊在大理石上,發出轟隆隆的聲響:「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斤斤計較,冉雨這邊我對天發誓再也不敢打她的主意,我保證,我用我爹的性命向您擔保,我絕對不會再騷擾冉雨,如果下回,定然叫我不得好死!」

  李雲道似笑非笑地看著程佳傑,看著那矮胖的身軀艱難無比地做著磕頭的動作,因為對生存的追求和死亡的恐懼,此刻怕是讓他親手殺了他的父親他都會毫不猶豫。

  一個毫無底線的人,在任何時刻都會做出卑鄙和無恥的選擇,這一點並不會伴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改變。

  李雲道輕笑道:「程佳傑,如果只是因為那些可憐的姑娘,也許把你直接交給柳震泓會更好一些,既然我親自來找你,自當是為了別的一些事情,比如說,有些跟緬國相關的事情。」

  程佳傑身子猛地一震,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李雲道:「你……你……你在說什麼?」

  砰地一聲,李雲道一掌拍在茶几上,將那沉重金絲楠木的茶几上放著的茶具都震得飛了起來,程佳傑嚇了一跳,與李雲道的目光相觸,便嗅到了騰騰殺氣。

  「你們這些混賬透頂的東西!」李雲道終於忍不住喝罵道,「通過金融市場洗劫老百姓的財富,這種危急時刻,還膽敢發國難財,又跟境外恐怖份子勾結洗錢,這罪名,你們這些人就是死上一百次都難辭其疚。當然,殺了你倒是便宜了你,所以……」他想了想,接著道:「所以,我決定讓你們用生命裡剩下的時間為自己的所做所為付出相應的代價。」

  程佳傑微微鬆了口氣,看樣子,眼前的男子不會立刻處死自己,而是會把自己交給法律來懲處,但卻徒然聽到一句話讓他如遭雷擊。

  「風雨,把他送到北非去挖礦,看緊些,若是他想跑,便打斷他一條腿!」

  「好咧,我這就安排船和人手。」戰風雨幸災樂禍地看著跪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程佳傑,咧嘴大笑道,「正好前兩天那邊正跟先生叫喚,說是人手不足,這傢伙吃得跟肥豬似的,讓他去挖礦贖罪再好不過了。對了頭兒,這三個傢伙呢?也一塊兒送去?」

  李雲道看了一眼那暈過去的帆哥三人黨,笑了笑說道:「那礦上都是些窮凶極惡之徒,他們過去怕是撐不過三個月,一人打斷一條腿,給他們些教訓,若是往後再犯,那就按你剛剛進門時說的方式辦。」

  話剛落音,聽聞那要被送去北非與一群窮凶極惡之徒為伴挖礦的程佳傑猛地竄起,向別墅門的方向逃去——肥胖的身軀居然能在此時爆發出如此潛力,倒是讓人萬分詫異。只是他剛打開門,便看到門口蹲著一個正在用小拇指挖耳朵的青年人,那少年人聽到身後的動靜,根本連回頭看一眼的興趣都欠乏,而是意興闌珊地看著天上的一輪彎月,喃喃說著:「丁香啊丁香,原來這世界這般大,壞人如此多……」

  程佳傑看到這青年人時幾乎想都沒想,便打算從他身上越過去,可是也許是因為長時間沒有運動的緣故,躍起的高度並不足以躍過那青年,眼睜睜就看著自己足有兩百斤的體量壓向那柔弱的年輕人。

  下一個瞬間,程佳傑是今晚第二次感覺自己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倒飛出去,偏偏又砸落在剛剛的同一地點,轟隆隆地將牆上的一面鏡子直接撞得粉碎。渾身痛疼難耐的程佳傑在一堆碎玻璃渣裡掙扎著坐起身,今晚發生的一切宛如惡夢,他甚至想猛地掐一把自己的大腿,好讓自己從這番惡夢中清醒過來。

  戰風雨一臉驚羨地看向門口依舊呈蹲姿的青年,暗暗搓手,這些天他跟著頭兒的這位小師叔學了不少,單這些天學的東西,便夠他受用半生了。

  「都帶走吧,估計冉雨快醒了,別嚇壞了小姑娘!」李雲道笑著擺擺手。

  可憐的三人再次被戰風雨一個一個甩了進來,此刻又甩了出去,最後單手將角落裡狼狽不堪的程大公子拎了出去,關門時笑呵呵回頭道:「頭兒,注意身體!」

  李雲道笑罵道:「滾你個蛋!」

  戰風雨壞笑著離開,偌大的客廳裡最後便只剩下李雲道和昏迷不醒的冉雨。

  李雲道說得沒錯,就在他們離開後不到十分鐘,做了一個漫長惡夢的冉雨悠悠地醒了過來。

  首先落入她眼簾的是一處陌生的環境,而後便突然想起自己昏迷前與人的搏鬥,便瞬間警覺過來,幾乎是從沙發上跳起來襲向坐在頂頭單人沙發上的李雲道。

  一招豎劈就在快要落在那人頭頂的時候,冉雨自己「哎喲」一回,陡然回腿,整個人從半空落了下來, 一屁股摔在地上,摔得臀下生疼,可是她卻顧不得身上的生疼,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那坐在沙發上的男子:「你……你……」

  差點兒被她一腳劈中腦袋的李雲道苦笑搖頭道:「早就跟你說過,女孩子要文靜些要溫柔些,看來我的話,你還是沒能聽得進去!」

  冉雨幾乎瞬間摀住了自己的嘴,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簾一般,撲朔著往下直掉,最後數月受的委屈一湧而上,竟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李雲道將她扶了起來,用桌上的茶具沏了杯茶,放在冉雨的面前:「哭吧,哭出來,也就沒那麼委屈了!哭完喝些熱茶,你剛剛被人藥暈過去,喝點茶水會加快新陣代謝,好排出那些污穢之物。」

  冉雨哭得梨花帶雨,足足十來分鐘後,這才慢慢平靜下來,最後才意識到眼前這人是曾經的頂頭上司,這才羞愧得背過身去小聲道:「我……我是看到您回來,激動的……」

  李雲道笑著將已冷的茶水倒掉,換成了一盅熱茶,推給冉雨笑道:「我知道,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裡,你和賈牧都受了不少委屈。」

  冉雨喝著溫熱的茶,低著頭有些不敢看眼前的男子:「老闆,他們說您……」她突然想起了什麼,猛地抬頭,「我和賈牧都參加了您的葬禮……」

  李雲道苦笑道:「你不會也像賈牧一樣,覺得自己到了陰曹地府才見到我了吧?」

  冉雨立刻會意:「他早就知道您還活著?這個賈牧,看我怎麼收拾他!」

  李雲道笑了起來,自己這一男一女兩位秘書, 雖然個性能力各有千秋,但整體上賈牧還是很讓著比自己年輕些的冉雨, 他甚至曾經覺得,如果長時期相處下去,這兩個志趣相投的年輕人很有可能走到一塊兒去。

  但冉雨馬上想到了其它一些事情,比如說現在鹿城已經有了新的一把手和二把手,比如說鹿城的政壇已經形成了全新的格局,比如說就算眼前的老領導回來,怕是自己和賈牧也很難回到他的麾下。

  李雲道似乎一眼就看透了冉雨的心思,笑著開門見山道:「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現在仍舊是一名已死之人。不過,我如今在做些事情,還缺不少人手,你若是樂意的話……」

  幾乎不等李雲道說完,冉雨連忙搶先道:「我樂意,一百個樂意!老闆,您真的不知道,在您手下幹過活兒後,再跟別的人配合,我和賈牧聊過,真心很好奇那些笨蛋是怎麼爬到如今的位置的。」

  李雲道微笑點頭,他早就知道,冉雨是個極聰明的姑娘,只要自己伸出橄欖枝,她自然會第一時間投奔,只是有些話,他卻不得不說在前頭。

  「可能會有些凶險,比如程佳傑擄掠你來這裡的情形可能還要凶險百倍!」李雲道笑著看向姑娘的眼睛。

  冉雨這才想起,剛剛因為李雲道還活著的消息過於震驚,以至於讓她忘記了為何會在這裡,此時聽得李雲道提起,頓時咬牙切齒:「程佳傑,看明天我怎麼收拾你!」

  李雲道苦笑搖頭道:「你這般說,賈牧聽到了要傷心了,同樣都是收拾,賈牧會覺得你把他放在跟程佳傑等同的位置上了。」

  冉雨俏臉微紅:「怎麼可能!可是程佳傑太可惡了,之前就聽說他幹過類似的事情,我還不太敢相信,現在看來,他還真是個人渣。哼,我一定是要找他算賬的。」

  李雲道笑道:「這件事情往後再說了,今晚一過,鹿城便再也沒有程佳傑這個人了。

  冉雨一愣,吃驚道:「老闆,您……您……您怎麼他了?」

  李雲道微笑著看向冉雨道:「如果我告訴我,我讓人宰了他,你會去舉報我嗎?」

  冉雨微微一愣,隨即不假思索道:「怎麼可能?這種人渣就該死,聽說前兩天就已經有個姑娘遭遇了他的毒手,哭訴無門下,跳樓自殺了。他不死,誰死?」

  「你說得很對,他是個人渣,如果就這麼讓他死了,豈不太便宜了他?不過也許以後的某個時間點上,你還會再見到他,只是那時候,你將只是遠遠地俯視著他,就如同蒼鷹俯視螞蟻一般。不過,接下來我要做的一些事情,可能會有些危險,你不害怕?」

  冉雨篤定道:「我會跆拳道。」

  李雲道微微一笑:「心態很好,不過放心,危險的事情,我會交給別人去做,你和賈牧總要幫我做些你們擅長的事情,這叫人盡其才。」

  冉雨愣一下,心中最後一塊石頭也落地了,驚喜道:「太好了,這樣我們又能跟著您多學點東西了。」

  李雲道苦笑一聲:「往後所做的事情可不像從前,也許要做一輩子默默無聞的無名英雄啊!」

  冉雨不假思索道:「沒問題。」

  李雲道看向一臉欣喜的姑娘問道:「不問問接下來我要你們幹些什麼?」

  冉雨抿了口茶,微笑道:「你吩咐啥我們就幹啥,總不會是些殺人放火的事情吧?」

  李雲道卻很認真地看著她:「誰知道,也許呢!」

  冉雨微愣,隨即笑道:「若是要殺人放火,我想您也有您的理由。」

  李雲道從身後拿出一冊厚厚的資料遞給冉雨,冉雨伸手想接,卻見李雲道將資料又微微縮了縮,只是他認真地看著年輕的秘書,說道:「當真想清楚了?」

  冉雨毫不猶豫地接過那冊封面上寫著「絕密」二字的資料:「老闆您放心,我其實早就想得很清楚了,這幾個月您不在,我大部分時間都空著在思考著這些問題,所以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麼!」

  四千字大章奉上,慶祝雲道又收服一員文臣!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6:27
第一千八百三十五章 驚弓之鳥

  冉雨辭職了,被調到日報社的賈牧也辭職了,而這兩人命運似乎從那則消息被確認後便早就已經寫定了,所以週遭的眾人誰也沒有覺得意外,只是偶有惜才之士會獨自在內心暗暗為這兩顆曾經冉冉升起的政界新星而有些惋惜——但就算不在體制裡干,下海經商也好,從事其它行業也罷,只要是人才,相信他們這樣的人到哪裡都會發光。

  這兩人的辭職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有引起任何波浪,只是程佳傑的失蹤,卻在某個固定的圈層內引發了軒然大波。

  程忠和如今是大院機關事務局的副局長,雖然已經接近退二線的年紀,但因為曾經在財政局擔任過重要處室的處長,所以在市裡的人脈關係十分寬廣。獨子失聯,老程自然萬分著急,一個電話便打到了老友吳明松那裡,吳明松也正因為聯繫上程佳傑而著急上火,聽老程一說已經三天沒聯繫上兒子,頓時心裡一個咯登。

  坐在辦公室裡琢磨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給公安局副局長章學明打個電話。他原本是想打給柳震泓的,但柳震泓很明顯之前跟那位年輕書記走得很近,新來的這位對老柳不太感冒,而且已經在多個場合敲打柳震泓,省裡前些天有傳聞,說是要將柳震泓調去省廳,接班人很可能就是這位最近風頭正勁的章副局長。

  「喂,老章,我是吳明松啊!什麼風把我吹到你這兒來了?別跟我扯犢子,我這兒正煩著呢,喝酒的事兒改天再說,你先找人幫我個忙……剛剛程忠和給我打電話,對對對,就是原來財政局那個老程,說是他兒子失聯三天了,電話也打不通,老程怕兒子出事,這不求我幫忙找找……對對對,他就是佳傑置地那個老總程佳傑,是個胖小子,你應該見過的……那成,我就等你的消息啊!好咧好咧,回頭我拉老程一起請你喝酒!行行,一有消息立馬通知我!」

  吳明松放下手機,不知為何,他覺得心裡有些發慌,程佳傑是老友兒子,是本地知名開發企業的一把手,這些其實對他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程佳傑那件事情裡至關重要的一環,這小子失蹤個一個禮拜還好,可是時間一長,某種鏈條就會出現很大的問題……他越想越覺得這事兒怕是有些麻煩,自己拿出手機,又試著撥了撥程佳傑的手機,仍舊是關機狀態,他記得將手機扔在桌上,罵了聲「狗日的」,覺得頭腦有些昏沉,從抽屜取了四粒降壓藥吃下,這才心中微微安定。

  在辦公桌坐了片刻,他又拿出手機,直接打給府辦的武大慶:「喂,老武,是我,你這會兒空不空?空?行,老地方見!什麼事?火燒眉毛的事了,別磨嘰了,在電話裡說不方便,見了面再聊!」

  吳明松出了辦公室,逕自到地下停車場取了自己的私家車,開往約定地點。

  所謂的老地方其實是一處很私密的紅酒坊,此時剛剛早上十點,紅酒坊剛開門,迎賓就看到吳明松火急火燎地走了進來,風韻猶存的老闆娘了一跳,暗道這位爺怎麼這會兒過來了,忙迎了上去:「領導,您怎麼自個親自來了?」

  吳明松見是老熟人,自中急得很,回頭看了看後面,確定沒人跟蹤,這才道:「找個包間,中午弄四個菜,我約了武大慶來談事情。」

  老闆娘一聽委辦和府辦兩位大管家大駕光臨,哪有不賞臉的道理,樂得一張塗抹得鮮紅的嘴唇咧開老大:「成成成,我現在就去安排,先給您弄壺茶!」

  吳明松一把拉住老闆娘的胳膊,老闆娘哎喲一聲,以為他要使壞,連忙嬌笑道:「大白天呢,別急呢……」

  吳明松此時哪裡有心思跟她說笑,認真道:「待會兒你自個兒來伺候著,別讓雜七雜八地人進來!」

  老闆娘是個精明人,立刻會意,知道這二位自是有密事相商,連連點頭:「放心,我親自來伺候您二位!」

  也許是因為著急上火,吳明松只覺得口乾舌燥,待老闆娘送了普洱茶進來,連喝了兩杯,這才稍稍消了些燥意,但腦中卻依舊不停地盤算著某些事情。

  過了不到一刻鐘,頂著一頭禿髮的武大慶推門走了進來:「我說老吳,我那兒一堆事情等著處理呢,什麼事兒不能等晚上一邊喝酒一邊聊,而且,明面上我倆可是水火不容的,要是讓人知道我倆這般私下會面,這大好的局面可被就這麼被破壞了……」

  吳明松一臉愁容,開門見山道:「程佳傑失蹤了。」

  剛拿起茶盅飲了一口的武大慶噗地一聲將喝進口中的茶水統統噴了出來,嗆得滿臉通紅:「老吳,你……你再說一遍,誰失蹤了?」

  吳明松皺眉道:「程佳傑,程忠和的兒子程佳傑。」

  武大慶嚇得一個哆嗦:「真的假的?」他下意識地拿出手機想打給程佳傑,但又心存僥倖道,「沒弄錯吧?是不是那小子又瞅上哪個姑娘,帶著出國旅遊去了?」

  吳明松搖頭道:「老程已經讓出入境那邊查了,沒有出境紀錄,而且據老程說,護照還在家裡。沒護照,他怎麼出去?」

  武大慶倒抽一口涼氣,他立馬想到了某種可能:「會不會……被隔離調查了?」

  吳明松也深吸了口氣:「就怕是擔心什麼來什麼,如果是省裡來人還好,但如果是京城……怕是這回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武大慶忙道:「別別別,咱倆也先別自己嚇自己,萬一這小子只是躲在哪個角落裡寵幸某個姑娘,那咱不是白操心了嘛!他又不是頭一回幹這種事情。」

  吳明松歎息一聲道:「我倒是但願如此,但這一回,我總覺得好像有些不太一樣,三天了,老程也找了三天了……」

  武大慶突然壓低了聲音道:「老吳,你是不是擔心過了節點,那件事情會出問題?」

  吳明松看著武大慶,眼中露出一絲深深地擔憂:「那件事情一旦暴出來,你們就不是違紀那麼簡單了。我聽說之前省裡就已經在盯這件事情,還暗中派了人在查,我懷疑之前出事的那位,就是被派來查這件事的。不過咱們運氣好,他自個兒跑去華緬邊境上送死去了,那就埋怨不得別人。但是有一便有二,我就怕若是京城也盯上這件事了,然後查到了程佳傑,這小子萬一嘴上把不住門兒,這下子可就是大麻煩了!」

  武大慶低頭著,想了想道:「老吳,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吳明松愣了一下,突然瞪大了眼睛道:「你擔心什麼?」

  武大慶的臉上露出一絲驚恐:「我擔心中間環節出了問題,有人會找上門啊!咱們也不是沒有前車之鑒!」

  吳明松冷不丁打了個寒顫:「你是說他們會……」

  武大慶點點頭道:「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個人代替程佳傑,那件事的環節上千萬不要出了什麼問題,否則你我,還有你我的家人,怕是都要被那些人盯上!」

  吳明松剛想說些什麼,那換了一身妖嬈旗袍的老闆娘扭著腰肢托著茶點進了進來:「二位領導,先吃些點心填填肚子,午餐我已經讓人在準備了!」

  吳明松和武大慶對視了一眼,卻沒有接著剛剛的話題往下說,直到老闆娘待片刻後離開,吳明松這才抿了口上好的普洱茶,接著說道:「程佳傑負責與上游資金接洽,我記得他跟我說過,他培養了多年的左膀右臂正打理這些事情,可以的話,倒是可以考察一下,讓那個人暫時接替上程佳傑的位置。」

  武大慶道:「嗯,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核心的事務還在程佳傑手裡,我怕一時半會兒會不會接不上?」

  吳明松道:「那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對了,緬國那邊好像政局上有些改變,會不會對這件事情有什麼影響?」

  武大慶道:「放心吧,我問過了,說是應該不會有問題,無論是誰掌權,都不會跟錢過不去的。」

  吳明松這才稍稍鬆了口氣,但對某件事情的擔憂卻未有半點減少,突然,他的手機響了起來,卻是剛剛自己拜託的章學明打來的,他忍不住精神一振,接通電話道:「怎麼樣老章,是不是有消息了……嗯嗯……嗯嗯……被人打斷腿?那三個傢伙有沒有說是被誰打斷的?沒看到,現場沒有監控?好好好,那拜託了,等這事兒結束,我和老程一定好好請你喝頓酒!」

  掛了電話,吳明松眉頭皺得更深了,武大慶見他不說話,急問道:「怎麼樣了?」

  吳明松深吸了口氣,看著武大慶道:「老武,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這一次,好像我們真的被人盯上了!」

  吳明松將剛剛章學明在電話說的情況複述了一遍,而後道:「程佳傑僱傭的幾個混混全部被人打斷了腿,說是連人長什麼樣都沒看到,你說會是誰動的手?」

  武大慶狐疑道:「你是說程佳傑僱傭人去綁架冉雨?」

  吳明松點頭道:「更奇怪的是冉雨第二天就辦了離職手續……」

  武大慶道:「老吳,我聽說冉雨背後可是個不得了的家族,會不會是……」

  吳明松搖頭道:「我懷疑程佳傑根本就沒得手,第二天冉雨來辦手續的時候,我是在手續上簽了字的,她的表情和狀況不像前一天晚上出過事情的樣子。這一點我還是能看得出來的,我甚至覺得,小姑娘辦手續的時候,很開心,也很興奮,就好像已經有了什麼奔頭似的!」

  武大慶點頭道:「那就要弄清楚,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人把冉雨找出來問問!」

  吳明松想了想,點頭道:「也只有這樣了!」

  (有書友問,怎麼爆發了一圈又回了鹿城,這算是對鹿城卷的一個總結吧,有些坑總是要填上的,而且,李雲道手下,除了武臣,也總要有些聰明的文臣的,冉雨和賈牧只是一個人才積累的開始,如果雲道要控制新紅門的話,怕是這點兒人手是遠遠不夠的!)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6:27
第一千八百三十六章 四娘

  也許是因為心中藏著心事,吳明松和武大慶兩位如今在鹿城春風得意的大管家胃口並不佳,紅酒坊的老闆娘精心準備了數道可口飯菜在兩位大管家眼中似乎都索然無味,就連往常總要被吃幾次豆腐的老闆娘今天似乎也被無視了。

  送走了吳、武兩位在鹿城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大人,特意換上一身昂貴皮草顯得愈發風姿妖嬈的老闆娘獨自一人走入地下酒窖,酒窖很大,存了近數千瓶價值不菲的好酒,但從中走過,她卻目不斜視,逕直走到酒架間的通道盡頭,在最後一排酒架面前停了下來,輕輕轉動其中一瓶的瓶身,隨著轟隆隆的聲響,那排酒架中裂出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她穿過縫隙,來到酒架後的密室門前,用指紋打開電子門鎖,推門而入時,便看到數排鑲嵌在牆體上的監控屏幕,其中四塊屏正顯示著剛剛吳明松和武大慶所在那間包廂。

  半個鐘頭,她走出密室,走出酒窖,走出紅酒坊,發動自己的那輛紅色寶馬X4。

  紅色寶馬穿過繁華的鹿城市區,來到百島區的一處碼口,踏上衝鋒艇時,她緊了緊愛馬仕絲巾,但卻發現今日風和日麗,海濱一絲風都沒有,不知為何,她卻陡然想起去年發生的那則新聞,想起那艘在夜間傾覆的遊艇,她柔嫩的頸間肌膚上出現了一層密密麻麻的疙瘩。

  不寒而慄。

  遊艇在那處建滿別墅的小島碼頭停了下來,一輛電動高爾夫車早早地候在了碼頭上。

  「您來了!」站在電動高爾夫車上的高大保鏢恭敬地衝她欠了欠身,想接過她手中的拎包,卻被她拒絕了。

  「我想自己走過去,你忙你的。」她淡淡地說道,那眼神祇是輕輕從高大保鏢身上瞥過,便不再停留。

  「好的,博士在八號裡等您!」保鏢恭敬道。

  她點點頭,便沿著栽滿參天巨樹的小道走向遠處的目的地。沒有海風,卻能嗅到海中特有的腥鹹的味道,她有種作嘔的感覺,於是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和煦的春日陽光照在她的身上,驅散了她心頭的那一抹深深寒意。

  那別墅遠遠看去便覺得很大,是這百棟中式別墅中最大的一棟,佔地就將近兩畝,在這如今寸土寸金的小島上,更顯得彌足珍貴。走進去的時候,她深深吸了口氣,只是剛剛踏入其中,便看到了那正在陽光下沏茶的男子。

  男子頭髮花白,戴著一幅眼鏡,看上去極富學養,沏茶的動作極為熟練,如同行雲流水一般。看到她出現在院中,男子微微一笑,衝她招了招手:「四娘,這邊!」

  看到男子的微笑,她不由自主地心中一暖,加快了腳步迎向那在陽光下更顯得溫和的男人。

  「怎麼這麼有興致?還讓人把東西都搬到了院子裡?」被稱為四娘的她笑著望向那溫文爾雅的中年男人,在她看來,這男人便是她的世界裡的定海神針。

  「哦,難得天氣這麼好,想著你要來了,便讓他們把茶几搬到了院子裡,曬曬太陽,對你腹中的孩子好!」他看向望向她的小腹,有些說不出的柔情似水。

  四娘走了過去,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將那手包搬在懷裡,面朝太陽,感受著陽光的溫暖,愜意道:「嗯,是不錯,要是每天都能過這樣的日子就好了!」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道:「加拿大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過些日子你就先飛過去,等我把這邊的事情都處理妥當了,我再過來找你。」

  四娘睜眼,看著一臉微笑的男子,點點頭道:「嗯,是該提前過去了,加拿大比這邊冷,得提前去適應適應。」她又下意識地撫了撫小腹。

  男子看著她如同慈母般的笑容,搖頭苦笑道:「若人有人知道殺人如麻的四娘也有這般母性的一面,怕是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情。」

  四娘卻微微一笑道:「不管是什麼樣的人,總是有最脆弱的一面,我也一樣,清博你也一樣!」

  中年男子想了想,點頭道:「不錯,當時你提出要把老梁處理掉的時候,我的確掙扎了一番,畢竟那麼多年的好友,又是曾經的同窗,當真下手時,還是有諸多不忍。」

  四娘歎息一聲道:「就算是花花草草,相處時間長了都會產生些感情,更何況是人呢?」她拿起茶壺,給這位在學術界享有盛譽的男子斟了些茶,金色的茶液緩緩流淌進茶盅中的時候,她輕聲問道,「事情可曾都安排好了?若是我們走了,事情卻耽擱了,就算到了加拿大,怕是也不得安生啊!」

  宋清博點了點頭:「還需要一點時間,畢竟這麼多年形成一個鏈條,要保證它無誤地運作下去,還是需要花些時間和精力的,有些環節已經理順了,還有些,嗯,我還需要花點時間。」

  四娘打開懷中的手包,舉出一隻U盤道:「上午吳明松和武大慶去了我那兒,看樣子,程佳傑那一環可能出問題了。」

  宋清博卻只淡淡一笑道:「不妨事。」

  四娘將U盤推到他的面前:「有空的話,還是看看吧,如今這舊瓶子裡裝了新酒,就怕這味道會改。新來的兩位,怕也不是好相與的。」

  宋清博笑道:「正是因為這樣,我才將吳明松推上去,又留下了武大慶,否則猴年馬月才輪得到他吳明松?」

  四娘微笑點頭:「我料想,那恐怕也是你的手段,果然是不錯的!」

  宋清博輕抿了口茶水,笑道:「其實也不算什麼手段,只是看準了人心,做一些牽線搭橋鋪路的事情,只要他們的把柄在咱們手裡,也就不怕他會翻出這座五指山了!程佳傑的事情我已經安排人去查了,應該很快就有結果,嗯,說起來,好像我們又有了新的對手了,只是不知道這一次跳出來的是兩位其中的哪一位!」

  四娘露出一絲擔憂道:「聽說幫程佳傑做那些事情的三個人都被人打斷了腿,看起來,不太像是體制裡的手段啊!」

  宋清博看著四娘問道:「你覺得是誰?」

  四娘搖了搖頭:「說不上來,我只是覺得有些莫名的不安,就好像那位年輕人剛剛來鹿城時的那樣,摸不清對手的套路,那時候我們還知道對手是誰,可是如今,我們連對方是誰都不清楚。唉,清博,你說是不是因為懷孕的緣故,影響了內分泌,所以我才變得這般多愁善感起來?」

  宋清博伸手輕輕撫了撫女子的俏臉,她明明已經過了而立,但皮膚卻保養得如同二十歲上下的女子一般,如同白綢一樣滑膩。他輕笑一聲,說道:「女人只有在當了母親後,才是真正勇敢的,這一點,我相信在你身上,會比邊的女人更加突出,因為你原本就很能幹!」

  他在能幹這兩個字上加了重音,四娘的俏臉上露出一絲紅暈:「你總是這樣,說些流氓話來,也像做學術報告一樣正經!」

  宋清博笑了起來:「這才是你喜歡的宋博士嘛!」

  四娘很用力地點了點頭:「我就喜歡你這樣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宋清博大笑,笑得很是肆無忌憚。

  笑聲落音時,一人快步穿過別墅前的小徑,敲門入院,看到宋清博對面坐著一名女子時,微微愣了一下,神情有些猶豫。

  宋清博看到那人,招招手:「過來了吧,你又不是沒見過四娘,有什麼事情,儘管說吧!」

  那人是個看上去很幹練的年輕人,如果此時有人看到,便會一眼認出,這不正是梁實康在任時的二號首長嗎?不過年輕男子在宋清博面前比在梁書記跟前更加恭敬謙卑,聽到他吩咐,這才又欠了欠身道:「派去調查的人剛剛回信了。」

  「怎麼說?」宋清博淡淡地問道。

  「三個人幫程佳傑綁了冉雨,送到了程佳傑的別墅裡,不過因為冉雨練過些跆拳道,其中兩人掛了彩,程佳傑還給他們加了額外的錢。」

  「這倒是像程家那小子的作派,反正這些錢來得也容易,他也不在乎這點兒小錢!嗯,接著說!」宋清博點了點頭道。

  「他們仨還沒出小區,就被人截住了,對方的身手很厲害,其中兩個人一個照面就被打暈了,司機好一點,好歹看清了對方長什麼樣。」說著,年輕人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了過來,「這是剛剛傳真過來的。」

  「哦?」宋清博看了一眼那張陌生的面孔,搖了搖頭,「不認得,你讓公安那邊幫忙在系統裡看看,這人是誰。」

  年輕人微笑道:「已經問過了。」

  宋清博笑了起來:「我就說,你在我手下比在老梁手下更發揮更大的作用!」

  年輕人謙虛地笑了笑,接著道:「這人原先是西湖市的一名問題特警,在一次行動中差點兒把嫌疑人活活打死,幾乎要被開除了,坐了冷板凳,後來在李雲道任上被起用,之後被借調到江北,我托問了江北那邊,又被借調到了京城,再後來就沒了消息。」

  宋清博陡然皺眉:「你的意思是,他是李雲道的人?」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6:28
第一千八百三十七章 世上最可怕的事

  陽光撒落在海島別墅的小院裡,宋清博負手在院中走了很多個來回,年輕人便靜靜地候在一旁,只是目光時不時地落在茶几旁的女人身上。杜四娘他是認得的,這位遊走在體制邊緣的紅酒坊老闆娘他也不是沒有打過交道,只是令他不解的是,為何這杜四娘跟自己這位新老闆的關係會如此親密呢?作為曾經的二號首長,他並沒有表示出一絲的疑慮,臉上的恭敬謙和的微笑始終不曾有過絲毫變化。

  過了良久,宋清博才身形微微一頓,看向年輕男子問道:「那人的葬禮上,可有屍身?」

  年輕男子搖頭道:「據說是一次很大的爆炸,現場有很多人,都被炸成了碎肉。而且這件事情後來被軍方接手了,我們能得到的信息也極為有限。」

  聞言,宋清博喃喃自語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有些說不准了……」

  杜四娘也輕咦了一聲道:「清博,你的意思是,那個人也許還活著?」

  宋清博想了想,又搖頭道:「不太可能,他才三十出頭,就已經在體制裡到了這般地位,試問若是有這樣大好的局面,如果還有一口氣在,又肯罷休?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連說了三個不可能,並搖著頭,似乎也是在說服自己堅定原先的想法。

  杜四娘道:「也許是他的手下如今又投靠了別的人,畢竟逝者已逝,活著的人總還是要活下去的。」

  宋清博點了點頭:「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雖然有些棘手,但總好過跟那個人面對面地交手。」

  杜四娘微微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開口問道:「你似乎對死掉的那位,很是忌憚?」

  宋清博苦笑一聲:「並不是所有的對手和敵人都是值得我尊重的,但他算是一個。你們都沒有研究過他的過往,我卻是很相信『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句話,所以我對他的經歷做了很多的研究。你們一定覺得,以他的背景,只要稍微聰明些,哪怕只是一點小聰明,便都能爬得比旁人要快得多,可是偏偏凡事他都是那樣地拼著性命地去做,所以他在這樣的年紀便走到這般的高度。這世上最可怕不是有人比你更聰明,而是比你聰明人卻比你更加努力。所以他在鹿城時,我何止僅僅是忌憚他,甚至很怕他,所以我連鹿城都不敢回。而且你們難道沒發覺,他已經順籐摸瓜地找到了我們嗎?周家的女婿原先總是幫我們處理些髒活累活,他連夜把人抓了,直到現在我們都不知道人被帶去了哪兒。就憑這一點,你們難道不覺得,他是一個很值得尊重的對手嗎?」

  陽光很和煦,但那些話卻讓人渾身冰冷,甚至有一股寒氣從後背直竄上腦門——是啊,有一個如此強大的對手,還真是不幸啊!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那個對手已經死了!

  宋清博又在院中走了一個來回,最後才吩付年輕人道:「去查一查動手的這個西湖特警這兩年在做些什麼,還有,他們既然出現在了鹿城,不可能一丁點的痕跡都沒有留下,不行的話,請公安那邊配合一下,每年那些錢扔下去,也不能連水花都看不見到。」

  年輕人點頭退出別墅小院,關上門前,隱隱看到宋清博蹲在那名叫杜四娘的女人身前,將一側的耳朵貼在那女人肚皮上。

  那輛停在別墅小院前的電動高爾車上,高大保鏢靜靜地候在車旁,看到年輕人快步走來,微微點頭示意後便坐上駕駛席。

  車速很慢,很適合坐在車上欣賞別墅小區內出自園林設計大師之手的綠植景觀,但年輕人卻似乎一丁點的興致都沒有,一直想著自己的心事,只是在快到碼頭時,才突然開口問身邊的高大保鏢:「杜四娘經常上島?」

  保鏢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因為沒想到年輕人會開口說話還是沒想到他會問自己這樣的問題,想了想,便搖頭道:「倒不是常來。」停了片刻,他又補充了一句,「博士也不常來。」

  年輕人「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到碼頭時,仍舊一聲不吭地下車,踏上衝鋒艇的時候,這才回頭看了一眼高大威猛的保鏢,揮手致意。

  同樣馬要揮手的,還有送冉雨下樓的同事。冉雨的個性很好,文筆功底也能紮實,倪昊言主掌委辦時,梁實康簽發的一些重要的文件和講稿都是出自冉雨之手,加上梁實康的脾氣委實不好,被責罵過無數次的委辦工作人員發現大才女冉雨時,便一下子鬆了一口氣。後來年輕領導走馬上任,冉雨被調任名義上的委辦協調員也就是實際意義上的一號大秘,週遭圍著她轉的人便突然多了起來。但冉雨心態極好,跟大家都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加上當時又在府辦辦公,便也沒有什麼拉幫結派說話。直到新的局勢來臨,冉雨被冷落了,但熱情的小姑娘還是會時不時地幫著大家排情懷解難,所以知道冉雨辭職的消息後,委辦不少人都默默地為之鳴不平。

  「小雨,說實話,我倒真有些羨慕你!」同樣是一處的同事馬原扶了扶自己的眼鏡,點了點頭說道。

  「小雨,你是不是已經有新著落了?給我們說說,肯定是哪家企業出了高薪聘請你去,對不對?」同事王艷拉著冉雨的胳膊,依依不捨地說道。

  「小雨,要是有時間,就經常回來看看我們!」周國濤原本是個寫得一手好文章的悶葫蘆,這回倒也是主動下樓來送人。

  冉雨看了一眼同一個辦公室的三位同事,笑了笑,以往王艷總把自己當成競爭對手,馬原現在很得吳明松的歡心,周國濤反正原先就很少說話,此時看到三人情真意切的表情,一切過往似乎也都沒那麼重要了。

  她大大方方地伸手跟兩位男士握了握:「馬原,往後你寫材料可要認真點,那些標點什麼的,你要是把握不住,多問問老周。老周,我知道你內秀,不過領導那邊,可不太喜歡悶葫蘆!艷艷,別的我就不多說了,就是老吳那邊你自己把握著點,我覺得他看你的眼神,總不太對勁!」

  千里送君,總需一別,冉雨揮手拜別昔日同僚,緩緩在大院的小徑上走著,看著熟悉的一草一木,竟還有些唏噓。

  走到出了大院,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邁騰自動張開後備廂,冉雨將收好的東西放進後備箱,這才上了副駕。

  「怎麼,還有些捨不得?」開車的男子打趣著說道。

  「切,我知道你對報社沒啥感情,但我就不信,你從府辦調回報社的時候,沒體會過我現在的心情!」冉雨掐了駕駛位上的賈牧一把,疼得賈牧齜牙咧嘴。

  「嘿,我跟你說,我把辭職信甩到社長桌上的時候,心裡那叫一個痛快!」賈牧一邊開車一邊咧嘴笑著道,「其實我當時是想把辭職信甩在他臉上的,但想想他其實跟我也沒啥仇怨,不過是因為武大慶打了招呼讓他要重點『招呼』我,他也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不過說起來,武大慶那人品才叫一個差!」

  冉雨的複雜情緒很快便調整好了,有些興奮地看著前方,問道:「我問你,你看到老闆的時候,有沒有嚇一跳?」

  賈牧點頭苦笑道:「怎麼沒嚇一跳?我以為我自己進了陰曹地府了!你呢?」

  冉雨也露出一絲相同的表情:「我那天被程佳傑的下了藥,所以腦袋一直昏沉沉的。說實話,真的有些讓人難以置信,但好在,老闆的的確確還活著。你都不知道,晚上老闆讓人給我在希爾頓安排了房間,但我怎麼都不敢睡,我怕一覺醒過來,發現我是在做夢……」

  賈牧看了一眼同病相憐的冉雨:「我也一樣,就差沒讓老闆寫個保證書讓我帶回去了……」

  兩人相視大笑,良久,賈牧才問冉雨道:「你怎麼也辭職了呢?我本以為,以你背景,如果在鹿城待得不舒服了,完了可以調回省裡去。」

  冉雨聳了聳肩,笑著說道:「從儉入奢易,從奢入儉難啊!嘗試過老闆的行事風格後,再跟別人合作,怕是這輩子我都無法習慣了!與其在那兒浪費時間和生命,不如繼續跟著老闆多學點東西!」

  賈牧搖頭道:「你不像我,你其實還有很多選擇。」

  冉雨沒有出聲,似乎有些生氣。

  賈牧見車裡的氣氛不太對,做了個很委屈的表情,一下子便將冉雨逗笑了。

  「知道剛剛我為什麼生氣嗎?」冉雨轉頭問賈牧。

  「呃,你剛剛生氣了嗎?」

  「你……」

  「好了好了,行行行,我錯了還不成嗎?我的冉大小姐!」

  「錯哪兒了?」

  「這……反正我錯了!」

  「你就是沒意識到你哪兒錯了!」

  「行行行,您大小姐告訴我哪兒錯了,我堅決改正還不行嘛……」

  「哼!」冉雨氣得掉過頭去,不再理會這個不解風情的傢伙。

  突然,賈牧猛地一踩剎車,兩人的身體狠狠往前一衝,而後被安全帶緊緊地勒回到座位上,肩胛骨處傳來一陣生疼。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6:29
第一千八百三十八章 廢棄的造紙廠

  賈牧揉著肩膀問身邊的冉雨:「沒事吧?」

  冉雨皺著眉,也揉著被勒疼的肩胛骨,搖頭道:「沒事,你下去看看前面的車有沒有事。」

  追尾是再正常不過的交通事故了,好大似乎自己的車頭只是頂了一下對方的車尾,看樣子問題應該不大,賈牧也沒有多想,推開車門便走出去。

  就在這時,前方的被撞的麵包車上竄下四名行動迅速的男子,賈牧皺眉,正欲說些什麼,便被其中一人一掌砍在頸部,兩眼一翻便暈了過去。

  冉雨早在四人下車時便看到情況不對,仗著自己是跆拳道黑道,逕直打開車門迎了上去,卻不料對方一人直接捅出一桶電擊棍,一個照面便將冉雨電得暈了過去。

  四人動作相當之快,又是在相對偏僻的小路,將兩人抬上麵包車後,又有其人一人開著賈牧的黑色轎車跟上了前方的麵包車,前頭到尾不超過一分鐘,空無一人的小路又恢復了安靜,不久後,一輛靈巧的白色SMART駛入小路,一名長相猥瑣的男子從車上下來,抬頭看了看附近的監控,對著手機道:「夏初,頭兒說得不錯,魚開始咬鉤了,你得辛苦一下,把剛剛的監控裡的東西抓緊備份一份,我估計他們一定會抹監控的。」

  電話裡傳來夏初的聲音:「我說木蘭,賈牧就是個文弱書生,還有那個冉雨,除了會點跆拳道之外,基本就沒有啥防身技能了,頭兒就放心讓他們倆去做誘餌?」

  木蘭花上了車,撇撇嘴拿出一隻平板電腦,笑著道:「又不是有人逼他們的,是他們自己提出來的,一開始頭兒也反對來說,不過思來想去,這應該是最快把他們都一網打盡的方法吧!先生那邊好像有新任務要來了,咱們人手還是太緊張了,得抓緊把鹿城的事情處理了,否則頭兒當真是分身乏術啊!」

  電話的那頭,夏初回頭看了一眼玻璃書房裡正捧著一本《三國演義》看得津津有味的白衣男子,有些無奈地說道:「剛剛冉雨按下警報器的時候,我就跟頭兒說了,頭兒好像沒聽到似乎的。木蘭,我突然發現,現在我是越來越看不懂咱們頭兒了。」木蘭托著下巴,看著電腦屏幕上不斷移動的兩個紅色光點,「他們正在往東部移動,頭兒剛剛讓我告訴你,別跟得太近,以免被他們太早發現了。」

  木蘭有些興奮地扭了扭身子,說道:「你讓老戰到時候下手輕點,別又弄傷弄殘,這小子最近下手可重了。」

  夏初有些無聊地說道:「老戰還嫌自己下手太輕了些,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頭兒留著那仨兒人渣還有用,估計也早就被扔去非洲挖礦了。」

  木蘭笑道:「夏初,我發現你現在很激進啊,這可不是個好苗頭,我回來得跟你好好聊聊,是不是在後方待得太久了,你手癢癢?」

  夏初笑道:「前方是你和老戰的戰場,我的戰場,用頭兒的話來說,就是全宇宙!」

  木蘭笑著將那輛小巧的SMART拐入車水馬龍的大路,正前方便是一輛全身亮藍的蘭博基尼嘶吼著引擎,吸引了無數過往的目光。

  「這鹿城豪車還真他娘的多,這樣下去,老子會仇視他們的!」木蘭自嘲著說道,「夏初,他們人到哪了?」

  「還在往甌江大道往東,你就保持這樣的車速,一個大老爺們兒開輛SMART,太扎眼了!」

  木蘭悠閒地打開收音機,車載音響裡傳來上世紀90年代的熟悉旋律,他搖頭晃腦打著拍子,突然,前方的蘭博基尼猛地一個剎車,SMART避之不及,迎頭撞上了蘭博基尼的車尾。

  「壞了!」木蘭一個激靈。

  「木蘭,出什麼事了?」電話那頭的夏初也聽到了異響,皺眉問道。

  「沒事!」木蘭一咬牙,探身出窗吼一句「我有急事,回頭再處理事故」,而後掛後檔後退一小段距離,不等那蘭博基尼的車主從車上下來,他便開著車一腳油門竄了出去。

  「夏初,這個……那個……交通肇事逃逸的話,該怎麼處罰來著?」

  夏初聞言,哪裡還猜不出剛剛發生了什麼:「先別管這些小事,回頭再說,要是把人跟丟了,就是大事了!」

  「放心!」木蘭猛踩油門,在車流中不斷超車。

  過了片刻,正鬆了口氣的時候,突然聽到後面響起轟隆隆的引擎聲,竟是那輛藍色蘭博基尼的主人氣不得木蘭肇事逃逸,開著價值不菲的跑車追了上來。

  「哎喲,這哥們兒還來勁了!我都說了回頭再處理事故,這不是添亂嘛!」木蘭深踩油門,小小的SMART硬是被他開出了輪下生風的推背感。

  蘭博基尼的主人車技似乎也很好,在車流中穿梭加塞輕鬆異常,一直緊緊咬著木蘭花不放。

  「夏初,你幫我查查這輛蘭博基尼修一修要多少錢?」木蘭還是有些緊張,畢竟那是一輛傳奇級的超跑,怕是這修一修,自己以往當警察一年的薪水都不夠吧!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應該不到一百萬!」夏初有些幸災樂禍地看著自己調取出來的實時交通監控,「木蘭,你小心著點開,別回頭一不小心,把這兩年的所有積蓄都給賠進去!」

  「誒,我怎麼聽得你挺樂呵?」木蘭看一眼後視鏡裡的藍色超跑,再次猛踩一腳油門,方向盤左右來回兩次,瞬間便又超過了兩輛車身,再看那超跑,居然絲毫不落後,如若不是比不上SMART的小巧靈活,也許早就攆上前方的木蘭花了。

  一路追逐直至快到海濱的一處工業區,原先這裡其中了不少高污染企業,這些年環保成果越來越高,那些偷排偷放的企業被責罰過幾次後,便紛紛將那些高污染的工廠搬離了鹿城。

  「定位顯示,他們就在你東南方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夏初看著屏幕上閃動的兩個光點,問道,「你現在看到了什麼?」

  木蘭喘著粗氣道:「好像是個廢棄的造紙廠,但看樣子應該荒廢了很久了!」他將SMART熄火緩緩停在路邊,聽著呼嘯的野風從空曠的原野上空吹過,咆哮如同困獸。、

  剛停下不久,便聽得遠處傳來引擎轟鳴,木蘭暗暗叫苦,沒料到那蘭博基尼的主人居然不管不顧地跟了上來,可千萬別壞了事情!

  「夏初,估計有些麻煩了……」木蘭熄了火,停在路旁,默默地看著後視鏡裡的路口,果然,那輛渾身亮藍的蘭博基尼轟鳴著拐入了造紙廠所在的小路。

  此時,蘭博基尼的主人臉上的怒容逐漸消失,取代而之的是微微的困惑,他已經許久沒有來過這裡,但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父親當年一位至交好友的造紙廠就開在這裡,只是那位叔叔將廠子搬離了鹿城著便不再受到幸運女神的垂青,最後弄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但他轉念,雖然父親的事情如日中天,自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但似乎自己所面臨的狀況,比起破產的那位,似乎也好不到那兒去——母親去世後不久,父親就娶了小媽,還生了個兒子,自己在家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以至於如今就算數月不回家,也沒有人會多問上一句。

  看著他的眼神有些恍惚,坐在副駕上一臉興奮的年輕姑娘推了推他的肩膀:「尤少、尤少,你怎麼了?」

  尤金這才反應過來:「啊?哦哦,我沒事!」但他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路邊一排車的車身上,而木蘭的那輛車就停在最前方。

  木蘭歎了口氣,看著後視鏡道:「小哥哎,我又不是故意要跑,你這麼咄咄逼人是為哪般啊?」

  蘭博基尼內的尤金皺眉看著路邊的幾輛車,踩著剎車停在路中間,眉頭皺得很深。他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又看了看那其中一輛賓利車的車牌,自言自語道:「奇了怪了,他怎麼跑到這兒來了?沒聽說要買廠房啊!」

  他突然想了起自己來到這裡的目的,搖了搖頭,將蘭博基尼停在路邊熄火,週遭的世界彷彿瞬間便安靜了下來。

  尤金狐疑地看了看四周,而後對身邊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年輕姑娘道:「你在這兒別動,我出去看看,那傢伙的車好像就停在最前面!」

  尤金下了車,走過去看到SMART車頭上的藍色車漆,罵了句國話,再看車內,卻空無一人,環視四周,只有呼嘯的海風不斷從遠處的海邊吹過來。

  「媽的,這是倒了八輩子霉了!我倒不信這個邪,我看你回不回來取車!」尤家大少往smart車身上一靠,點了根煙,目光便又不由自主地落在一旁的那輛賓利車上。「老頭子吃飽了撐著了?開飯店還開沒能開明白,還想學人家開工廠?可他娘的別把這點家業全都給老子賠光!」尤金暗暗地想著,回頭又看到那在風中飄搖的造紙廠的招牌,便又忍不住皺了皺眉,開廠的那位最後跳了樓,老頭子不是最信風水這套嗎?怎麼會看中這兒了?他越想越覺得不太對勁,但煙頭踩滅,轉身那向那處廢棄的造紙廠。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6:30
第一千八百三十九章 父親的真面目

  「木蘭?木蘭?」夏初呼叫著通訊中斷的木蘭,電話打過去卻無人答應,暗道一聲不好,便起身快步走向那間陽光玻璃房,卻發現剛剛還在房中靜靜讀書的男子已經離開了。她一把拉住正在陽光房中整理房間的安娜問道:「頭兒呢?」

  安娜指了指外面:「先生說有事情要辦,出去了。」

  夏初驚道:「他一個人?」

  安娜搖頭:「帶了龍五。」

  夏初這才鬆了口氣:「頭兒現在當真是神出鬼沒了,別說咱們的敵人找不著他,就是咱們自己人要知道他在哪兒怕是都難得很!」

  安娜笑著露出兩排貝齒,將金色的長髮捋到耳後,輕聲道:「先生越強大,你們才越安全啊!」

  夏初歪著腦袋想了想,點頭道:「說得也是!」說著,她便準備轉身離開,但又突然轉身,盯著安娜那張毫無瑕疵的異國俏臉看了許久,才道,「在緬國,頭兒說還你自由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走?」

  安娜停下手上整理書冊的動作,靜靜看著面前這位在互聯網世界中幾乎無敵的姑娘,說道:「因為我的先生的僕人啊!」

  夏初搖了搖頭,說道:「這個理由並不充分!不過我現在暫時還沒有發現你對頭兒有什麼不利的想法,萬一哪一天,被發現你想對頭兒不利,哼哼……」夏初捏著粉拳,但俏嫩的拳頭在如今的氛圍中似乎並不具有太大的威脅性。

  安娜笑了笑,說道:「同樣的話,我也送給你!」

  夏初愣了一下,哼一聲,又回到自己的電腦跟前,用通訊器打通雲道的電話:「頭兒,木蘭那邊可能碰到了一些麻煩!」

  電話裡傳來李雲道平靜無比的聲音:「不打緊,雖然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但沒準能成為一招妙棋!」

  掛了電話,夏初卻依舊沒想明白,這招棋究竟妙在哪兒了!

  她想了想,便連上了鹿城交警的數據庫,等查到那輛蘭博基尼登記在誰的名下後,便陡然一驚:「這是要讓兒子大義滅親的節奏?頭兒,你這也太冒險了吧?」

  陽光和煦,卻因為瀕臨海濱,風很大,吹得尤金後頸微微發涼。

  這間造紙廠他小時候沒少來,父親朋友的兒子算是他的發小,小時候兩個孩子經常在巨大的曬料場上追逐奔跑,直到那位叔叔安排好了妻兒移民國外後跳樓自殺,自此便再也沒了那發小的消息。

  造紙廠空了很多年,設備早就被清算破產小組拍賣了,但地皮卻因為周邊的化工廠的化工污染而一直無人問津,曾經有外來地產開發大鱷看中了近海的這塊地,找了化驗員測了測,便自此不再提買地的事情,地方政府如今也束手無策。

  尤金走到那塊巨大的曬料場時,不尤得想起了小時候的林林種種,其實是……那時候母親還健在,自己還是塊寶,雖然那會兒家裡並不算富裕。

  遠處的廠方似乎傳來了有人說話的聲音,打斷了尤金的思路,他忍不住皺了皺眉,回頭看了一眼停車的方向,要麼是老頭子,要麼就是剛剛那個可惡的交通肇事逃逸的傢伙。

  廠房的佈局跟小時候相比並沒有太大的差別,尤金對這裡很是熟悉,遁著微弱的聲音傳來的方向,他很快便找到了聲源,擦掉玻璃上蒙著一層灰,尤金的瞳孔猛然收縮。

  挨著柱子的地方坐著一男一女,面孔很是陌生,尤金並不清楚這兩個人是誰,幾名虎視眈眈的健碩男子將這對男女圍在當中,這幾個人尤金依然不認得,但是此時正對著那對男女說著話的那個人,單看背影,他便認得出來。

  這世上,鮮有兒子不認得老子的,尤金雖然如今跟尤寶權關係緊張,但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老頭子這是要幹什麼?」尤金皺眉想著,難道說這對男女欠了老尤的錢?但尤金很瞭解老頭子的脾氣,為了錢還不至於要到這番動刀動槍的地步,前些年外面欠債的那些人,老頭子僱傭了一家所謂的專業公司一個一個跑,如今也早該收得七七八八了,哪裡還需要親自出面?

  因為隔得太遠,尤金聽不清裡面在說些什麼,便悄悄地繞到了更近的一處玻璃窗後,恰好這扇窗的玻璃早就破了,裡面的聲音此時終於能聽得一清二楚。

  尤寶權自然是認得坐在地上的這對男女的,心中縱然萬分緊張,卻也還是沒有表現在臉上,此時蹲下身,扯開賈牧口中塞著的破布:「賈處長,咱們也是老相識了,既然今天這麼把你請過來了,有些事情,你還是主動說比較好,省得待會兒受一頓皮肉之苦!把你請來的這幾位江湖好漢,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角兒,要是今兒問不出個結果,我不好交待,那麼你……」他頓了頓,才接著說道,「你怕是也要吃上不少苦頭啊!」

  賈牧看了老尤一眼,冷笑一聲:「尤寶權,你一個開大排檔出身的,能混到今天這個地步,靠的是黨和國家的政策,怎麼,現在口袋裡有幾個閒錢了,就覺得老子天下第一了?我告訴你,這是法制社會,你今天的所做所為,是要付出出代價的!」

  尤寶權也不生氣,乾笑兩聲道:「賈處長,說實話啊,我尤寶權個人跟你沒有任何過節,怪就怪在你和這位美女處長 之前跟的人不對,哦,聽說你們還陪著他去我店裡微服私訪過,怎麼,沒查出什麼毛病來?」

  賈牧心中微動,只到聽尤寶權的口氣,他便明白,尤寶權背後還有大人物,而且這些人很可能大有來頭,當下說道:「老尤,你說得也對, 咱們還真沒啥過節,所以,你把我和冉雨放了,今天的事情,我就當沒發生過!」

  尤寶權蹲到他的跟前,嘿嘿笑了笑,說道:「賈處長,你這是把我當成跟我們家尤金一般大的娃娃耍嗎?」

  門外的尤金聽得心中惱火萬份,這糟老頭子怎麼連這種時候都不忘記埋汰自己?

  尤寶權突然轉身,一把捏住了冉雨的下巴,回頭看著賈牧道:「賈處長,聽說你們倆小年輕在耍朋友?」

  冉雨口中還被塞著東西,惱羞萬份,卻不得動彈,只能狠狠地瞪著尤寶權。

  賈牧怒吼:「姓尤的,你放開她,有什麼你都衝我來!」

  尤寶權果然聽話地放開了冉雨,但是揮揮手,讓人把散發著異味的破布塞回到賈牧的嘴裡,轉而取下冉雨口的事物,微笑著問道:「冉處長,其實今天請你們過來,就是想問你一件事情,程佳傑對你下手的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人在哪兒?活總要見人,死總要見屍吧?」

  冉雨活動著微微發麻的舌頭,腦子飛快地轉動著,微一思忖,而後便忽然抬頭看向尤寶權道:「我可以告訴你程佳傑傑的去向,但是你要保證不能告訴其他人。」

  尤寶權發毒誓跟吃飯似的,連忙舉手保證,而後便見冉雨看了看周圍的人,便揮了揮手,讓那些人躲得遠遠的,才道:「嗯,現在總可以說了吧?」

  冉雨點點頭,示意尤寶權湊近一些,果然,冉雨在他耳朵小聲地說著些什麼。

  這下,廠房外的尤金便聽不到裡面究竟在說些什麼,有些著急。

  突然,便聽尤寶權驚呼一聲道:「真的假的?」尤寶權的聲音很大,將正竭力想聽清冉雨說些什麼的尤金嚇了一大跳。

  冉雨很鄭重地點頭道:「不信你問賈牧!」

  尤寶權將信將疑地將目光轉向賈牧,卻見賈牧一臉憤怒地看著冉雨,因為口中塞著東西,所以只能聽到他嗯嗯哼哼的聲響,但從表情他便能判斷得出來,冉雨所說的,應該是真的。

  尤寶權又湊到冉雨耳邊,小聲道:「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麼為什麼到現在為止,老程什麼還相安無事呢?昨天的鹿城新聞上,我還看到人了!」

  冉雨輕笑一聲道:「調查組拿著尚方寶劍,哪裡會按一般的章程做事?這一次連咱們鹿城自己的監察系統都沒有驚動,直接便拿了人,那自然是有十足的證據和把握的。而且,你應該聽說過,我在西湖有很多的人脈關係,這種事情,我總要比很多人提前知道一些獨家消息的。」

  尤寶權心中猶豫不定,想了想,還是走到一旁的角落裡拔通了一個電話,將剛剛冉雨所述的內容複述了一遍,而後又道:「您看,您要不要親自來見見他們?說實話,真判斷不出來,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好好好,我馬上把定位發過來,待會兒蒙上他們的眼睛,絕對不讓您為難……等事情一結束,我會安排人立刻把他們處理了……」

  尤寶權打電話的時候,就跟尤金隔著一堵牆,尤金聽到從老尤口中說出「處理」兩個字的時候,嚇得渾身汗毛炸立,再想起平日裡自己跟老頭子作對的林林種種,頓時一股寒氣從後背直衝上腦門。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6:31
第一千八百四十章 你在撒謊

  距離廢棄的造紙廠不足百米的地方,是一處同樣廢棄的水泥廠,水泥廠有一座煙囪,恰好可以俯瞰整座廢棄的工業坊。此時通向煙囪頂的鐵梯上,蹲著一個十八、九歲的青年人,百無聊賴地用牙籤剔著牙四下張望,良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對身後的白衣男子道:「這地兒風水不錯啊,東海上紫氣東來,生財的好地方,怎麼會破敗成這副樣子?」

  站在鐵梯平台欄杆門窗的白衣男子瞇眼眺望著遠處,歎息一聲道:「眼界太低、眼光不夠長遠的結果,當年只看著能產生多少GDP,不管不顧地排污,如今卻是留下了這一大片需要長久治理才能恢復的毒地。我曾經讓人化驗過這裡土壤,如果是讓大自然自動降解,這片被污染的土地需要起碼上千年才能恢復正常,那還是沒有任何人類活動的基礎上才行。如果要人為治理,怕是當年產生的那些GDP都不夠填這個洞!」

  龍五自幼便跟著青衫老人在魔都小街上生活,一天不過最多只能賣出十碗麵,聽得李雲道報出那個令他差點一頭栽下去的數字,瞠目結舌地看著自己的大師侄:「這……這他娘的不是造孽嗎?得不償失啊!多好的一塊風水寶地啊!」

  李雲道點了點頭:「嗯,我最近聽說國外有一種新的土壤降解技術,只需要十年就能將這塊地完全整治好,已經派人去打聽了,但願會有個不錯的結果。」

  龍五嘖嘖說道:「那怕是也要花不少錢吧?誒,我說雲道啊,你究竟有多少錢?你原本不是公務員嗎?怎麼會有那麼多錢?可不能是那種途徑弄來的錢吧?」

  李雲道回頭看了小師叔一眼,笑著問道:「哪種途徑?」

  龍五轉頭看著他,說道:「就是那種……那種不好的途徑!」

  李雲道笑了起來:「哪種不好的途徑?」

  龍五羞怒得站起身來:「明知道我沒讀幾天書,還偏生要問這些晦澀的問題!我就明說了,就是那些灰色啥的收入之類的!」

  李雲道搖了搖頭:「還真沒有!」

  龍五這才放心點頭:「那便很好,很好!」

  李雲道又看向遠處的那造紙廠的廠房,說道:「師祖說讓您跟著我多唸書!」

  龍五頓時苦著臉唉聲歎氣道:「唸書啊,我早上念了啊!」

  李雲道搖頭道:「看不穿衣服的漫畫也能叫唸書?」

  龍五頓時漲紅著臉:「喂,我是你小師叔,好不好?」

  李雲道歎息道:「看來我要好好跟木蘭聊聊天了,若是讓他這麼帶著你廝混下去,哪天師祖回來檢查課業,怕是要用那桃枝打斷你我的腿!」

  龍五聞言,撇撇嘴道:「他會打,我難道不會跑?」

  李雲道回頭怒目相向:「你跑得了,我怎麼辦?」

  龍五撓頭,為難道:「成成成,明兒起,我每天學半個鐘頭你給我的書!」

  李雲道歎息一聲道:「唸書貴在用心啊!這樣吧,你若是能把那些字都認全了,我給你一本比今天早上木蘭給你的那冊更精彩的。嗯,就這樣,你每認得百字,便給你一冊!」

  龍五頓時來了精神:「此話當真?」

  李雲道點頭笑道:「往後還有更精彩的。」

  龍五猛擦口水:「那一言為定!」

  李雲道苦笑搖頭,若是京城那些大佬知道這傢伙將來會接過某位青衫老頭的衣缽守護這座大好河山,怕是都要急得跳腳拚命了!

  「咦,又來了一個!」龍五眼力比李雲道好,指向遠處的那造紙廠道,「這是你等的那條大魚嗎?」

  李雲道微微一笑:「不大不小,不過是一條很關鍵的魚!」

  銀色的廣本雅閣停在遠離造紙廠的地方,西裝革履的男子從車上走下來,緩緩走向靜謐的廢棄廠區。

  看到路邊停著的蘭博基尼,他微微皺了皺眉,但也很快釋然,穿過那門牌在風中搖曳的小門,走向那處廠房。

  他突然想起,好像是在三、四年前,他跟著梁實康和班子成員一起來過這裡,當時的主題是解決這塊被化工污染的大難題,但結果還是不了了之,他很清楚,市裡面永遠拿不出這麼多錢,就算有也不想拿,畢竟雖然功在社稷卻與自己的政績無關,這樣的事情,多數想著的,都是留給下一任吧。

  原本那個年輕人似乎對這塊土地也很重視,上任後的第一個月,就帶人來過這裡,只是還沒等提出解決方案,便傳來了那人在異國他鄉逝世的消息。

  對於那人逝世的消息,他的心裡總有種莫名的痛快,他知道,這一種吃不到葡萄的酸楚心態,但他還是很享受收到消息後的那種快感。如今,他雖然已經在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上了,那些曾經溜鬚拍馬的人也都躲得遠遠的,但在背後掌控著很多事情,讓他仍舊有種大權在掌的感受。

  廠房門口,兩個壯實的男子在抽煙,聽到腳步聲,警覺地看過去:「誰?」等看清來人的容貌,便頓時神情恭敬,「您來了!」

  他點點頭,走進了廠房,便遠遠看到被綁在水泥柱旁的一男一女。

  看到這一幕,他的嘴角忍不住輕輕上揚,一股快意從心中蕩過——原來,他們也有今日!

  尤寶權快步迎了上來:「您來了!」

  他點點頭:「辛苦了!」

  尤寶權連忙恭敬欠身:「哪裡的話,都是應該的!」

  他笑了笑,老尤這句話他愛聽,都是應該的——的確都是應該的,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老尤前些年為了錢沒少奔波卻也混得始終一般,如今上了這條船,這才一日千里。

  所以,的確都是應該的。

  為了錢。

  他逕自走到冉雨的面前,此時老尤已經讓人將冉雨和賈牧的眼睛都遮了起來,似乎是不想讓他們看到來者是誰。

  他卻揮揮手:「把眼罩和嘴裡的東西都拿掉,畢竟也是老同事了!」

  遮擋物取掉了,冉雨和賈牧不約而同地活動著發麻的舌頭和下巴,目光卻也同時落在他的臉上,之後便也幾乎是同時張大了嘴巴。

  不可思議!

  的確不可思議,因為這個人他們倆都很熟悉,他們做夢也都沒有想到,來的人,會是他。

  「怎麼,覺得很吃驚?」他坐在老尤送來的一張椅子上,翹起二郎腿,掏出一根煙,習慣性地點上。

  不過,跟以往不同的是,之前是抽二十塊一盒的利群,如今是抽兩百一盒的黃金葉。

  冉雨的下巴有些哆嗦,畢竟,相較賈牧而言,她是在工作中跟他接觸得更多一些,以往他對自己的印象就是勤勤懇懇,面對個性張揚且脾氣苦怪的梁實康,總是唯唯諾諾地做著份內的事情,然後便是寫得一手好材料,為人倒也算是謙和,如今看到他出現在這裡,再聯想此時自己的處境,於是那懸而未決的案子似乎也就有了指向了。

  賈牧想的卻是另外一層事情,既然眼罩都拿掉了,那怕是不想再留活口了吧!看向悠閒自得的那人時,賈牧苦笑一聲說道:「給我也來一根。」

  不是商量,也不是懇求的語氣,就彷彿兩人是面對面坐著喝茶的老友一般,給我也來一根。

  尤寶權正欲出聲呵斥,卻被那人用眼神阻止。他抽出一根煙放進賈牧的嘴裡,幫他點燃,而後便蹲在賈牧的面前,瞇眼抽煙。

  「為什麼?」說話的是冉雨,她知道,眼前這人其實原本可以有更好的前途,畢竟,在這個年紀,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那一位,雖然後來因為梁實康溺亡而被外放到了某個事業單位,但只要肯埋頭幾年,並非沒有機會。所以之前聽說他辭職下海的消息後,她還甚是惋惜了一番,只是卻沒有料到,再次見面,竟是在這般的情形之下。

  他沒看問出問題的冉雨,而是抬頭看向廠房上空斑駁的天花板,吐出一團煙霧道:「就是想換種活法。」

  冉雨先是愣了一下,而後道:「就現在這種活法?」

  他抽著煙,似乎在思考著什麼,而後過了片刻,才聽得他說道:「之前當別人的狗,想罵便罵,想打便打,我那時候就在想,什麼時候等我坐上了他的位置,我一定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下屬。而後來,我知道,我這輩子恐怕是坐不上那個位置了。所以我就想另闢蹊徑,嗯,雖然還是給別人當狗,但是起碼人家把我把寵物,而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畜生。」

  賈牧吧嗒吧嗒地瞇眼抽煙,一直在聽著,此時也終於忍不住插了一句:「梁……溺海身亡,跟你有關係?」

  他笑了笑:「我看著他上碼頭的,我也看著他被人弄死,我也看著他落進了水裡,那天,我的心情特別好!」他的笑容,看上去有些猙獰,原本文質彬彬的樣貌,瞬間變得凶殘起來。將煙頭在手邊的地上摁滅,他看了一眼冉雨,說道:「程佳傑被誰帶走的?別跟我來虛的,有些事情,你要相信,我瞭解得比你還清楚!」

  冉雨不動聲色地將剛剛的話又複述了一遍,那人只是安靜的聽著,直到最後,一直都沉默著。

  「你在撒謊!」他平靜地看著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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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6:31
第一千八百四十一章 還我命來

  謊言,是這個世界最薄的一張紙,卻也是這世上最厚的一堵牆。

  很可惜,冉雨並不是一個很好的謊言編織者,儘管她已經從邏輯的角度,將謊言編得盡可能完善,但總是有人能一眼看破。

  一個善於說謊的人必然是一個很好的謊言識別者。

  他曾經很天真,也曾經很忠誠,甚至曾經將撒謊視為這個世上最大的恥辱。

  當殘酷的現實降臨時,他才知道,原來曾經堅持的某些東西是那樣的可笑。

  於是,他被拖進了地獄。

  很痛苦,卻也很痛快。

  比如,親眼看著曾經指著自己鼻子痛快的那位上司在痛苦和掙扎中死去。

  比如,醉生夢死於自己曾經最為不屑的那些慾望和沉迷中。

  比如,比從前更能徹底地掌控別人的生死。

  他有些同情地看著冉雨,就好像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這是一個很機靈的小姑娘,做起事情來很利索也很灑脫,很少會計較個人得失,就像曾經的自己。

  於是,戳破了她的謊言後,他便笑了起來,笑得很真誠。

  他溫和望著她說道:「這樣沒用的。」

  冉雨皺著秀眉,這樣的他對她來說,是極為陌生的,跟之前記憶中的那位風度翩翩的男子判若兩人。

  「什麼沒用?」她問道。

  「謊言只對信者有用,如果我不信你的謊言,你將它編織得再完美,對我來說,也只是謊言而已。」他說道。

  「信不信由你。」冉雨的內心有些謊張,她的的確確不擅長這種事情,她突然想起,自己的那位年輕老闆曾經做過臥底,臥底的生涯,不就是每天撒謊和圓謊嗎?那樣的日子,他是如何度過的呢?

  沉默了許久的賈牧終於開口了:「我理解你的處境,只是真的一定要這樣嗎?」

  他看到賈牧一眼,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兩人的確是同病相憐的,都是在自己所跟的那位上級暴斃而亡後,從人人追捧的明星變成了任人蹂躪的小角色。

  「你真的理解嗎?」他笑了起來,搖了搖頭,「其實你並不理解。」

  良禽擇木而棲,他當時是這麼想的,所以,在權衡過後,他選擇了一個在他看來更為英明的主子,梁實康的暴斃,雖然是宋清博授意,但卻是他親自佈局和安排的。

  他只是想,從今往後,他便只有一個主子。

  雖然還是狗,但主子很英明。

  因為他是宋博士的狗。

  聰明的狗自然需要一個聰明的主人。

  他笑著站起身,俯視著賈牧,這是昔日敵方陣營當中的重要人物,此時也只能雙手被縛,如同待宰的羔羊,所以有些同情,有些嘲弄,卻又有些慶幸。

  「程佳傑應該還沒有死,對不對?你們想從他口中問出些什麼,對不對?你們想利用程佳傑這個點打開局面,對不對?」他一連說了三個對不對,卻似乎並沒有想從眼前的男女口中得到答案,而是緊接著馬上便譏諷般地說道,「你們難道不知道,如今鹿城的局面,無論你們投靠了誰,都沒用嗎?」

  但他馬上想起,眼前的年輕男女似乎在這兩天剛剛做出了辭職的決定,便又忍不住皺了皺眉,喃喃說道:「你們背後的那個人,應該有很強大的經濟實力,但他又對鹿城的局面很瞭解,說實話啊,如果不是你們的主子已經死了,我當真要以為,在背後操控局面的就是他啊……」

  他笑了起來,笑得很開心,笑得很自得,因為那個人在鹿城的時候,他連大氣都不敢出,更不用說露面了。

  如今,那個讓他害怕的人死了,他便能重得光明。

  他的笑聲在空曠廠房的上空徘徊,他笑得很得意,他感覺自己彷彿得意得快要飄飄欲仙了。

  但是,笑聲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得意,是因為他覺得自己的智商在某種程度上碾壓了幾乎所有的對手,可是當剛剛還垂手站立在一旁的尤寶權和那些手下都在不經意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時,某種已經深藏許久的恐懼再次從內心深處的那處縫隙裡悄然萌發。

  大活人,是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消失的,只有兩種可能,要麼尤寶權自己帶著人消失了,要麼就是有人讓他們消失了。

  他是從來都不相信這世上鬼神一說的,環視空曠的廠房,他下意識地將一隻手放進了褲子的口袋,這是在梁實康身邊養成的習慣,每次梁實康大發雷霆時,他都會害怕得將手插進一邊的口袋,用拇指的指甲狠狠地掐自己的食指,就如同那晚眼睜睜地看著梁實康被人弄死時那般。

  「老尤!」

  他的聲響伴隨著穿梭在廠房間的海風,迴響在廠房的上空。

  「尤寶權!」

  依舊沒有任何應答。

  他並沒有發現,隔著一堵牆,尤寶權的寶貝兒子尤金正驚恐地癱坐在地上,緊緊地捂著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的呼吸聲被剛剛的那個身影發現。隔著玻璃窗,他眼睜睜看著一個動作迅捷得如同鬼魅般的男子在悄無聲息中將老猶帶來的那些手下一個一個地敲暈拖走,最後一個是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老尤。尤金本想出聲提醒老尤,但想起家中那位鳩佔鵲巢的後媽和老尤這幾年對待自己的嘴臉,他便拚命咬牙忍住了。只是,更讓他覺得驚恐萬份的是那用一張妖魔鬼怪的面具遮住自己上半張面目的男子在拖走老尤的那一刻,居然轉向自己這邊,咧嘴一笑,那白森森的牙齒讓尤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侏羅紀公園裡的利齒尖牙的恐龍。

  他想跑,但雙腿卻絲毫不聽使喚,鬆軟得連力氣都使不上。

  而後,他便聽到剛剛洋洋得意的那人在呼喊老尤的名字。

  春日裡的海風並不算冷,尤其是過了清明後,氣溫漸升,但此時略帶著股腥鹹味道的海風吹在身上,卻讓人毛骨悚然。

  在沒有得到尤寶權的應答聲後,他第一時間便反應過來,以他的聰明,自然能猜得到,來的人,自然是衝著賈牧和冉雨的,下一個瞬間,他一個箭步便衝到了冉雨的身邊,不知道從哪裡多出來的一把尖刀狠狠抵住了冉雨的頸間動脈。

  「出來!不要再裝神弄鬼了!」他對著空曠的廠房嘶吼道。不管此刻敵人是誰,在明處的敵人總好過於躲在暗處一言不發的敵人。

  「再不出來,我就刮花她的臉!」他將尖刀上移數寸,刀尖和刀刃緊緊地貼著冉雨柔嫩的面部肌膚。

  「混蛋,你都衝我來,不要碰她!」賈牧急得額上青筋暴跳,縛著他的那根繩索崩得緊緊地,彷彿恨不得撲上去從那人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那人被毫不理會賈牧,只是驚慌地看著四周,他不明白,就算是練過幾日的練家子,又怎麼可能悄無聲息地將人從自己身邊擄走呢?

  「是誰,快出來!再不出來,我真的刮花她的臉了!」黃豆大的汗珠從那人的額頭上滾落下來,精神緊張到了極點,持著刀的手也開始微微顫抖。

  一旁的賈牧拼著命地掙扎著,反倒是被那人制在刀下的冉雨很是鎮定,哪怕尖刀正貼著自己的臉,除了一開始的露出一絲慌亂後,便再也沒有任何情緒的表露,這讓拿著刀的人愈發慌張。

  「你抖什麼?你也害怕了?你不是覺得自己把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之間嗎?怎麼也會這般恐懼?」冉雨平靜地看著前方,「你知道我剛剛看到誰了嗎?是梁書記,他來找你了!」

  那人猛嚥了一口吐沫,神情有些怪異:「胡說,他死了!我都看到屍體了!」

  冉雨輕笑一聲,說道:「哦哦,我說錯了,是他化作厲鬼來找你了!」

  那人一個哆嗦,但馬上便又反應過來:「閉嘴!」

  他警惕地看著四周,空曠的廠房裡只有數十根用來承重的水泥柱,除了他身邊的兩人,剩下的連一個鬼影子都沒有。

  「你……你們剛剛看到了什麼?」他下意識地問道。

  「我剛剛說了,你不相信,梁書記化作厲害來找你了!」冉雨篤定而平靜地說道,「嗯,他的舌頭伸得老長,他的皮膚都快要被水泡爛了,他剛剛還在衝你招手……」

  「胡說,一派胡言!」那人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儘管不信鬼神,儘管他的雙手沒有沾上鮮血,但那一切當時卻是他親自安排,只因為新主子需要他的投名狀。

  「唉,早知道今天會害怕成這個樣子,當初何必那般殘忍呢?」冉雨搖頭感慨,「呶,他來了!」

  廠房門口,出現了一道身影。

  舌頭伸得很長,皮膚潰爛得彷彿要掉下來了一般。

  「還……我……命……來……」

  那如同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游絲聲音將那人嚇得魂飛魄散,那中的刀也吭鐺一聲掉落在地上,隨著那身影越來越近,他下意識地飛快向後縮去:「你……你……」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落在他的身後,一掌劈在他的頸間,那人便兩眼一翻暈死了過去。

  那身影居然還在不停地靠近著,口中哆嗦著發出微弱而嘶啞的聲音:「還……我……命……來……」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6:32
第一千八百四十二章 替罪羊

  那鬼魅出現在門口時,恰好一牆之隔的尤家大少也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探頭往裡面看了一眼,聽到那句「還……我……命……來……」的聲響時,嚇得幾乎是瞬間褲子上一片濕潮,幾乎是屁滾尿流地往廢棄工廠的大門處跌跌撞撞地奔去。

  尤金剛走,便聽得那不知道從哪兒徒然飄落的青年摘掉面具,苦著臉看向那鬼魅道:「喂,大兄弟,差不多就可以了,你這聲音嚇得我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那鬼魅聞言,突然嘿嘿一笑,扶了扶濕噠噠的假髮,說道:「俺在橫店演了快十年群演,這點算啥,您要更逼真的,咱都有,就是價錢貴了點而已!」

  木蘭花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拿出一沓錢塞這位演技一流的橫店群演,吩咐道:「今天的事情,可得閉緊了你的嘴嘴,否則……」

  不等他說完,那群演連忙陪笑道:「老闆您放心,幹我們這一行的,都有職業操守!下回還有這種活兒,記得一定打我電話。」數著錢,這群演便哼著小曲離開了現場。

  手中拿著一面魔鬼面具晃動著的龍五看著被自己打暈的傢伙,有些頭疼地說道:「接下來怎麼弄?」

  木蘭花搖頭晃腦道:「頭兒早就安排好了,接下來就等這傢伙自己開口了!」

  龍五看著地上的那人道:「被嚇得這樣,不瘋就不錯了,你還指望他開口?」

  木蘭花笑道:「頭兒說過,牆頭草向來都是利益至上的,既然當時他能背叛梁實康投靠那一邊,那麼現在,他同樣會因為強烈的生存渴求,而背叛那個人。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背叛只是一種習慣。」

  龍五聽了這話便覺得有些頭疼,這些人與人之間勾心鬥角的事情對他來說還是太過於複雜了,便懶得去想那些事情。

  木蘭花五上前幫賈牧和冉雨解開縛著手腳的繩索:「一切都還算順利,而且沒想到,居然撞了個車,還有了意外收穫。」

  意外收穫自然指的是跌跌撞撞跑出廢棄造紙廠的尤金,他幾乎是一臉慘白地回到自己那輛蘭博基尼上,雙手不停地顫抖著,從手包裡取出香煙後,一連幾次叼上嘴邊的煙卻因為顫抖著的嘴皮子又掉落下來。

  他最後乾脆將煙拿在手裡,猛嚥了口口水,回想著剛剛發生的事情。

  這……這……這他媽的大白天是見鬼了嗎?

  在副駕位置上刷著抖音視頻的姑娘見他魂不守舍的樣子,好奇問道:「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尤金沒有說話,只是雙手搭在方向盤上,額頭也抵在上面,渾身顫抖著:「沒……沒什麼,走……走吧!」

  蘭博基尼引擎再次發出咆哮,但卻似乎沒了剛剛追過來的那股子不可一世,只是緩緩加速離開了這片廢棄的工業坊。

  車子開出去四、五公里,尤金的情緒才慢慢平復下來,他越想越覺得害怕——剛剛他是眼睜睜看著老尤被那鬼魅般的男子敲暈拖走,對方後來看了他一眼,難道對方知道他就躲在那扇窗的下面?或者說,對方乾脆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越想越覺得不太對勁,老尤這幾年攀上了某根高枝從而跟鹿城政界打得火熱,這一點他是知道的,但他很同樣很清楚,海鮮城的生意這些年一直保持著原樣,而老尤投資的那些藝術品、互聯網的生意便是不斷地節節攀升,就算尤金是個敗家子,他也能猜得出,老尤背後怕是有高人指點。

  今天目睹了這一切事情後,更是肯定了他心中的那個猜測,尤家這幾年的財富暴增,怕是來路不是很光明。尤其是後來來的那個戴著金絲框眼鏡的男子,如果沒記錯的話,那人應該曾經是鹿城政界重要人物之一,而且好像是之前某任一把手的大秘。難道說,老尤這幾年的發達,都拜這位所賜?也不知道這會兒老尤怎麼樣了,那戴著半張面具的人會不會當真把老尤給殺了……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在路旁靠邊停車,將副駕的姑娘自己打網約車回家,而後他猛然掉然,飛馳向那處廢棄的工廠。

  在進廢棄的造紙廠前,他還是撥了個報警電話:「警察嗎?我……我要報案,城東廢棄的造紙廠那邊有人被綁架了……」而後飛快摁掉手機,穿過在海風中吱吱作響的鐵閘門,飛奔向剛剛那處廠房。

  還是那處廠房,此時卻空無一人,只聽得那呼呼作響的海風穿梭在空曠的廠區間。

  他還特意換了一處沒有玻璃的窗戶,在窗外觀察了良久,直到確認當中的確沒人時,才敢從正門走了進去。

  空無一人。

  尤金撓了撓頭,現場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剛剛那些人就好像沒有來過一般,他這時才突然想起,剛剛在外面停車的時候,似乎停在外面的那些車一輛都沒有剩下。

  難道說自己走錯了?還是自己看錯了?

  尤金猛地搖了搖頭,自己又沒有喝醉,也沒有吃藥,怎麼可能呢?

  他拿出手機,試著撥了撥老尤的電話,手機居然破天荒地關機了——他知道老尤的習慣,自從開始做生意後,老尤便有二十四小時開機的習慣,就算手機沒電了,也會立刻將手機卡插進備用的手機。

  看來還真是出事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瞇著眼,皺了皺眉,後媽和老尤並沒有領證,如果老尤不在了,那麼接下來自己將會是老尤那些產業的第一順位繼承人,那麼往後,自己想買什麼就買什麼,想花錢就花錢,再也不用看別人的臉色了……

  想到這裡,剛剛的恐懼便瞬間變成了一種極為複雜的激動,他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喂,四兒,你在哪兒?我馬上過來,有事兒跟你商量!」

  蘭博基尼呼嘯著離開後不久,但有一輛警車開了進來,兩名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在裡面轉了一圈,最後無奈地站在門口看著風中搖曳的門牌,沒好氣道:「估計是哪家的熊孩子報的假警,這地兒據說污染很嚴重,多待一刻都會少活兩年,咱還是撤吧!」

  春風乍暖,但這一天發生的某些變故,卻讓一些人提前感受到了寒冬的氣息。

  「聯繫不上,我打了一天電話了,都是關機。」

  「我也試過了,會不會不在國內?」

  次日的晚上,吳明松和武大慶又再次聚首在紅酒坊的包廂裡,只是今天那位貌美如花的老闆娘說是去了西湖辦事,吩咐了下面人準備好了酒菜,將包廂的空間留給了吳、武二人。

  只是,出自特級大廚之手的美味佳餚如今在吳、武二人口中也依然味同嚼蠟,

  武大慶摸了把微禿的腦袋,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犯愁地看向吳明松問道:「老吳,你說會不會出什麼事了?」

  吳明松皺眉:「你也別自己嚇自己,要是出了事情,哪裡還容得你我二人在這麼悠閒地在這兒喝酒吃飯?而且,博士在省裡和市裡的關係網估計要超乎你我的想像,假如真有什麼事情,他應該也會提前跟我們打個招呼,說句難聽點的,提前串好供,也好過到時候被各個擊破。」

  武大慶眼中露出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眼下,程佳傑失蹤了,現在連投靠博士的那個人也失聯了,老吳,我總感覺這回好像被什麼人盯上了!」

  吳明松的眉心鎖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他微微點頭說道:「程佳傑的事情的確有些蹊蹺。」

  武大慶又說道:「你不覺得奇怪嗎?他剛剛開始追查程佳傑的事情,居然也失聯了……老吳,要我說,咱們是不是立刻跟博士聯繫一下,萬一有什麼事情,也好有個準備……」

  吳明松想了想,搖頭道:「不行!當時我們說好的,我們倆絕對不能跟博士直接聯繫,有事都是通過那位中間轉達的。」

  武大慶急道:「那不是現在找不到他人嘛,事情總有個輕重緩急,現在都要火燒眉毛了,還拘於這些細節做什麼?」

  吳明松沒有說話,看起來是在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深默了良久後,他才說道:「也好,是該提前跟博士那邊知會一聲,萬一真有什麼事情……」

  不等他說完,武大慶便已經從包裡拿出一個很少在公開場合使用的備用手機,撥了一個號碼,但很快他就臉色大變。

  吳明松不解地看著他:「怎麼了?」

  武大慶將手機遞了過去,吳明松一聽,頓時臉色瞬間煞白起來——手機裡只傳來機械的「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的聲音。

  「這……」吳明松放下手機,一時間有些六神無主。

  「老吳,我看可能真的出問題了!」武大慶反倒是鎮定了下來,三角眼裡的眼珠子咕嚕嚕地轉著,而後說道,「老吳,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假如,我是說假如啊,假如他們這些人一個個全跑了,一旦事情暴露了,剩下的這些黑鍋,是不是就得你和我兩個人來背?」

  吳明松倒抽一口涼氣:「你的意思是……我倆是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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