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娛樂] 大刁民 作者:仲星羽 (連載中)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5:53
第一千七百九十三章 光復軍精神領袖

  也許是因為一天一夜沒有休息的緣故,這一覺李雲道睡得頗為香甜,外面的紛飛戰火彷彿遠離了那深沉的夢境,直到次日清晨。

  這是一座經歷了歲月洗禮的街角寺廟,在緬國這樣一個曾經將佛宗奉為國教的國度,算不得稀奇。戰爭的硝煙瀰漫在整座城市的上空,零星的槍聲依舊在街巷中響起,從夢境中的雪山走出來後,李雲道便獨自一人站在了那寺廟的金色頂穹上眺望遠方,東方晨暉正緩緩從天邊爬起,天地線處騰起數道曲捲而上的濃煙——應該便是佛曉時分的幾場大爆炸,看來在這場城市內的軍事博弈裡,節節敗途的將軍開始採用不則手段地炸毀各類城市基礎設施來降低撤出緬光後的此消彼長。徐徐晨風吹起他的衣角,悲天憫人的目光在生靈塗炭的城市上方徘徊,一條毛毯輕輕披在了他的肩上,那在他清醒後才稍稍閉眼片刻的女子安靜地站在他的身後。

  「在人類文明開始之前,還沒有進化成人的動物便會為了資源的爭奪的而相互鬥毆。人類文明開始後,這種征伐變成了大規模的戰鬥,而後變成集團與集團、國家與國家之間的戰爭。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聖教才打算用它所謂的秩序來統治這個世界?」李雲道目視遠方,輕聲問道。

  「夫人說過,歸根結底,世上的資源是有限的,動物世界多數都通過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的叢林法則來讓自己活下去,而人類是一種貪婪、殘忍的動物,又站在食物鏈的最上層,所以當叢林法則用在其它物種上還仍舊不能滿足其自身的需求時,便會轉向將這種法則施加在同類的身上,所以人需要有信仰,才能改變與生俱來的罪惡。」安娜看向這座昨日還寧靜如桃源般的城市,此時偏安一隅的小國首城早已是滿目瘡痍。

  「你對緬國有感情嗎?」李雲道笑著問道。

  安娜卻茫然地看著遠方逐漸升騰起的朝陽:「從小,我們就跟著夫人輾轉在東南亞各國之間,我們每個人有起碼十個不同國家的護照,所以要說對哪個國家有感情,倒也不至於。不過,我喜歡緬國特有的安靜。」

  李雲道先是有些詫異,隨即也就釋然了,作為前聖女碧姬夫人從襁褓起就開始培養的心腹部屬,自然是不會忠於哪一個具像的國家的,她們忠誠的對象只有一個,那就是碧姬夫人本人。

  「你若是想回到吳帕的那處莊園,等這場火拚落幕了,你可以回去。」李雲道笑著道。

  金髮下的那張白皙面孔卻瞬間變得蒼白,連忙單膝下跪:「先生,安娜誓死追隨先生!您若是趕安娜回夫人身邊的話,就算回去了,安娜也只有死路一條。」

  李雲道愣了愣,自己似乎還是將那位碧姬夫人想得太簡單了,連忙扶起安娜,笑著說道:「並沒有趕你走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人生苦短,你也還年輕,既然有這樣的機會不再為奴為婢地伺候別人,那就正大光明地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你難沒想過,如果讓你自由地選擇,你會過上一種什麼樣的日子嗎?」

  安娜很明顯地愣在了當場,自由地選擇這個想法似乎就從來沒有在她的腦海中出現過一般,就如同一個生活在陸地上的人你突然告訴她到了海底也一樣可以生活得很好那般驚異。生命的選擇有許多種,然而自由這一種似乎從來都不曾進入過她的思維,以至於她的聲音在晨風中都有些顫抖:「自由啊……太可怕了……」

  這回便輪到李雲道哭笑不得,既然碧姬那邊回不去,自由又非她所嚮往,那麼待在自己身邊也不是什麼大事,此時此刻,看向東方的那輪橙紅色朝陽,李雲道卻覺得自己似乎跟安娜同病相憐,於是感慨道:「同是天涯淪落人吶!」

  安娜的中文明顯還沒有好到能理解這些複雜語境的程度,只聽懂了「淪落」兩個字,便搖頭道:「對於緬光甚至緬國的百姓來說,也不一定算是淪落,畢竟如今的吳將軍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吳將軍了,百姓們怨聲載道卻敢怒不敢言,之前活躍的一些反對勢力,也被吳將軍的屠戮得不敢再出聲了。換上光復軍,也許對百姓來說是一種希望。」

  李雲道歎息一聲道:「所以一場自上而下的變革,總比自下而上的要溫和得多,也對這個國家要有利得多。」

  「先生,查爾斯先生和馬先生他們……」她望向昨夜被一場恐怖的大爆炸夷為平地的昔日銷金窟,那裡此時已經沒了硝煙,如同一片死寂的墳場。

  「放心吧,既然勝利大酒店是光復軍用來吸引吳系人馬的幌子,那麼他們現在應該還是安全的,而且,馬雷雷還有那層身份,對於光復軍來說,基本等於撿了個寶。」李雲道在勝利大酒店的後門看到雙方激戰時才想通這一個環節的,以蔡賢豪的機智再加上馬雷雷的狡猾,保住一條性命自然不成問題。自古以來,戰爭的發起方都講究一個師出有名,有了馬雷雷的那層身份,光復軍發起的這場革命便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此時光復軍非但不會害傷馬雷雷,而且還會 想盡各種辦法保護他並將他留在光復軍中,如此一來,就算那些光復軍的高層再如何痛恨為吳將軍出謀劃策的查爾斯 ,只要馬雷雷護著他,光復軍中也自然不會有人動他。

  此時緬光城內的一處防空建築內,蔡賢豪和馬雷雷兩人大眼瞪小眼,顯然事態的發展已經遠遠超過了兩人的想像。被震盪手雷震暈過去後,醒來的時候,兩人就已經身在這處地下建築裡。

  兩人所處的房間,是一間由防空洞改造的雙標間,有點像酒店裡的設施,也不知道光復軍從什麼時候就開始了這些小動作,諾大的緬光城中,又有多少處地方已經被光復軍動了手腳。所以蔡賢豪一醒過來便意識到,恐怕這一次老頭子的軍事政權要徹底歇菜了,崇尚立憲的光復軍的觸角,看來早就在老頭子的眼皮子底下伸入了緬光城,而且連防空洞這樣的戰略設施都早早地插上了光復軍的旗幟。

  尤其是當那位穿著一件質樸短袖的中年人走來的那一剎那,蔡賢豪更加可以確信,老頭子這回凶多吉少了。無論是吳系軍政集團還是光復軍集團,對於蔡賢豪來說,兩者其實都是一丘之貉,只是光復軍給自己披上了一層民主和自由的外衣,面目不像老頭子那麼直接和猙獰,但褪了外衣,兩者都是將普通緬光百姓玩弄於手心的政客聯盟。對於蔡賢豪來說,只需要選擇之於祖國華夏最有利的一方即可。

  短袖的中年男子叫吳山,是如今光復軍中說一不二的核心人物,曾經是前總統組閣時期的內務大臣,老頭子發動軍事政變後,一度對吳山下了數道追殺令,但最終都被吳山金蟬脫殼。等吳山到了緬北後,果然在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內便收攏了大量前總統殘部,打出了「光耀共和,恢復民主」的旗號,一時間成為緬北高地諸邦中最強大的非官方勢力。老頭子曾經出動了三個陸軍兵團和一個航空旅的兵力企圖將光復軍扼殺在萌芽狀態,但是吳山在吃過兩次硬碰硬的虧後,便帶著絕大部分的部屬隱入了緬北的原始森林,並在森林裡休養生息並不斷派人在附近的省邦中招兵買馬。因為是前內務大臣,掌控著除了前總統外只有他一人知曉的「錢袋子」,所以除了空軍掌握在老頭子手裡外,光復軍從來都沒有為裝備發過愁。

  所以,當吳山親自出現在兩人面前的時候,蔡賢豪一眼就認出了這位反對武裝的領袖級人物。更讓蔡賢豪詫異的是,身邊的馬雷雷居然搶前一步上前,熱情地接拉著吳山的手喊「小叔」。

  直到吳山離開房間,蔡賢豪才拉住自己的這位發小問了個究竟。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原來前總統早就知道自己有這位私生子,在吳山還是議員助理的時候,幾乎每年都會數次到華夏京城代替那位風流倜儻的政客父親看望過馬雷雷,所以兩人私交頗深。

  「豪子,你說小叔就是光復軍的那位傳奇精神領袖吳山?真的假的,你可別跟我開玩笑,小叔他就一文職公務員,怎麼就一下子……」馬雷雷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震得詫異萬分,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將那個總是扶著眼鏡說話文縐縐的小叔跟那個軍事政府費盡心機也殺不死、抓不到的傳奇人物聯繫在一起。

  「這世上叫吳山的人多了去了,光復軍裡敢叫吳山的,恐怕現在也就只有這一個了。」蔡賢豪苦笑搖頭不已,「說實話,他的確是個非常有人格魅力的傢伙!」蔡賢豪也不得不承認,只是短短的相處,他便對這位光復軍的精神領袖有了不小的好感,至少跟那個總喜歡剛愎自用的將軍比起來,顯然這是一個學富五車的反對派領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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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5:54
第一千七百九十四章 來自光復軍的邀請

  次日清晨,這位溫文爾雅的光復軍精神領袖再度造訪,不過這一次吳山身後還多了一位穿著光復軍軍服的女少校。女少校看上去不到三十歲,腰桿子挺得筆直,在吳山的介紹下,馬雷雷和蔡賢豪才知道這位英姿颯爽的女少校居然是吳山的大女兒吳羨華。

  「小女高中階段就去美國讀書了,二十二歲讀完研究生回緬國,只可惜她一回來就碰上了軍事政變,這些年跟著我顛沛流離,目前在光復軍中幫我打打下手,你們年輕人多接觸接觸!可惜雷雷你搶先一步結了婚,否則當年我是真有心把你們倆湊活在一起……哈哈哈……」吳山說話的聲音鏗鏘有力,說服力很強,爽朗的笑聲在防軍洞上方不停地徘徊。

  馬雷雷聞言忙道:「小叔,羨華妹子這條件,啥樣兒的小伙子找不著?我就算了,要啥沒啥的。哦對了小叔,我還有兩個朋友,之前跟我們一道被你的部下逮住了,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作為京翼一帶出了名的馬家紈褲,馬雷雷的情商何等之高,立馬就看出吳羨華臉上的不自然,連忙將話題扯向了失聯的李雲道和安娜。

  不等吳山開口,吳羨華便接過話茬道:「他們失蹤了。」

  「什麼?失蹤?」馬雷雷下意識地看了蔡賢豪一眼,而後急道,「怎麼回事?」

  吳山將李雲道打暈守衛,換上光復軍軍服的過程說了一遍,而後歎道:「據我安排在老頭子身邊的內線所說,那一男一女是碧姬派來的,羨華本來打算抓了他們跟碧姬談一談交換條件,不過現在看來,我們還是太大意了些。」

  吳羨華看了一眼蔡賢豪,目光頓時變得炙熱起來,幾度欲言又止。

  作為光復軍精神領袖的吳山倒是毫不避諱,開門見山道:「以查爾斯先生見識,應該看得出老頭子的獨裁對緬國百姓來說,只能算是一種災難。我和羨華復盤過這幾年你給老頭子的獻言獻策,如果老頭子不那麼剛愎自用的話,按你的那些施政方略來的話,緬國的GDP到現在起碼已經恢復到政變前的水平了。不過可惜,良將錯失明主,有再大的才華也難以施展。不過好就好在,你跟雷雷是從小玩到大的兄弟,我是雷雷的小叔,所以現在,我代表光復軍和五千萬緬國百姓邀請你加入馬上要組閣的新政府。你放心,我不是老頭子那種天天做夢都想做皇帝的人,我想看到的是在我的有生之年,能把緬國帶入一個自由、富強、民主和文明的軌道。」

  吳山不愧是光復軍精神領袖級的人物,言語間極具感染力和煽動力,如果蔡賢豪不是有那層隱秘的身份,也許當真會腦子一熱就答應下來了。蔡家大少低頭沉吟片刻後,抬頭認真地看著吳山說道:「我知道您光復大緬榮耀的決心,我雖然生在華夏,但骨子裡流淌著緬國的血液,此前也是懷著極大的抱負打算回來報效祖國,只是這幾年在老頭子身邊待著,您也清楚的,再熱血的人碰到獨裁主義心總有一天會涼的。這樣吧,您容我考慮幾天,另外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吳山見查爾斯沒有立刻將話說死,忙道:「有什麼需要查爾斯先生儘管開口!」

  蔡賢豪道:「剛剛失蹤的那一男一女,還請將軍務必施以援手幫我找到這兩個人,實不相瞞,失蹤的那位王先生是在下的至交,他是為了救我才帶人冒充碧姬的手下混進將軍府的,所以……」

  吳山恍然:「原來如此,好,這件事情就交給羨華去辦,現在老頭子的人已經撤出向南進發了,光復軍基本上已經掌控了緬光市,只要他還要緬光,掘地三尺我也把人給你找出來。你們先在這裡休息著,外面可能還有危險,等危險解除了,你們就可以自由活動了。」

  離開的時候,吳山將馬雷雷單獨喊了出去,過了幾分鐘馬雷雷才一臉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間。

  「咋了,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蔡賢豪給馬雷雷扔過去一根洗乾淨的水果黃瓜,「沒想到,這回還佔了你的光!」

  馬雷雷皺著眉,苦著臉道:「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這回見到小叔,跟以前小時候總來京城看我的小叔不太一樣了。」

  蔡賢豪咯吱咯吱地嚼著黃瓜:「你覺得不一樣很正常!人都是會變的,尤其是在權力的染缸裡泡得久了,一個人的身心會發生巨大的變化。是不是覺得你這位小叔沒從前那麼真誠了?」

  馬雷雷連連點頭:「對對對,以前在京城,小叔帶著我泡吧唱K按摩,那時候小叔的眼神哪裡像現在這麼可怕,像是一眼就能把人心看穿似的。」

  蔡賢豪笑著說道:「如果讓我們在老頭子的追殺下組織一拔人成立反對武裝與之抗衡,幾年下來,怕是比他的變化還要大。」

  馬雷雷點點頭,話題一轉,賊兮兮道:「怎麼樣,你有沒有發現,吳羨華看你的眼神?嘿嘿,感覺像是要一口把你吃了似的,兄弟,以我馬大少縱橫京津翼情場多年的經驗來看,那女少校八成是看上你了!」

  「去去去!」蔡賢豪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我跑來緬國幹啥,別人不知道,你還能不清楚?」

  馬雷雷突然湊上來,小聲道:「對了,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國內咋說的?老頭子也倒台了,你這任務差不多也算結束了吧?我要說,咱還是早點回咱們歌舞昇平的溫柔鄉去,這兵荒馬亂的國家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唉,離開京城這麼久了,也不知道我的莎麗、我的露露、我的絲兒都還惦記著我嗎……」

  蔡賢豪沒好氣道:「她們哪是惦記你,是惦記你口袋裡的鈔票吧!我說你也老大不小了,婚也結了,別一天天地在外面聞花尋柳了,也該收收心幹點兒正事了!」

  馬雷雷哼哼道:「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啥叫幹點兒正事,我現在幹的哪樣不是正事了?」

  蔡賢豪聳聳肩道:「勝利大酒店那也叫正事兒?」

  馬雷雷嘿嘿笑道:「我這叫劫富濟貧,你沒看我資助了國內多少貧困兒童呢?單以我的名字命名的『雷雷小學』都有兩座了!」

  蔡賢豪扶著額頭苦笑道:「要是人家知道你這錢的來路,怕是寧可輟學。」

  馬雷雷滿不在乎道:「老子一不偷二不搶,誰會埋汰我?」

  蔡賢豪看了看門的方向道:「雷子,我不開玩笑,你那勝利大酒店,新政府上台後恐怕是開不下去的,別看吳山是你小叔,碰到這種事情,估計他也不會徇私枉法的。」

  馬雷雷苦著臉道:「那你給我支支招,幹點兒啥呢?」

  蔡賢豪想了想道:「雲道之前不是給你出過主意嘛,說這幾年國內的工廠都在往東南亞轉,你可以藉著這個機會給你小叔多招些工廠進來,到時候你小叔沒準一樂,就給你個一官半職的也說不定。國內馬家那邊不讓你走仕途,你可以換個法子走走看。當然具體怎麼操作你最好還要問問雲道,他點子正!」

  馬雷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倒是有點兒道理,為了走不走仕途的事情,我媽跟馬家差點兒翻臉,這倒是個曲線救國的好機會!誒對了,雲道那小子不會出什麼事吧?我聽城裡昨夜轟轟響個不停,估計光復軍和老頭子的人馬幹得不輕啊,可千萬別出什麼事才好!」

  蔡賢豪笑著搖了搖頭道:「這點你放心好了,從我認識他以來,凡是想弄死我這個妹夫的,都沒什麼好下場,我家老爺子開玩笑說他這個孫女婿有天神護體。實際上,這次我算是明白了,這傢伙膽兒比天還大,你說有幾個人敢莫名其妙地就裝成那什麼碧姬夫人派來的人直闖將軍府的?萬一老頭子不信,打個電話給那位碧姬夫人確認一下,不就露餡了嗎?可他偏偏算得準准的,他們還沒結婚的時候,我妹妹桃夭曾經就點評過,說他這位未來夫婿,最最擅長的就是揣摩人心。縱觀這世上,還有比人心更複雜的東西嗎?唉,他這樣的人天生就該走仕途的,只可惜……」

  馬雷雷深以為然:「別看我才跟你那位妹夫喝了半頓酒,但就這半頓酒下來,我就知道,他注定不是個普通人。你還真別說什麼可惜,他要是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專研仕途上,我倒覺得那才是可惜呢!你妹夫這樣的人才,到哪兒都是一準兒發光的金子。」

  蔡賢豪聞言,放聲大笑:「說得對,倒是我想多了!好男兒志在四方,我都跑到這異國他鄉來了,他那樣的人,自然注定了不能被那些條條框框地束縛住手腳。」

  馬雷雷笑道:「你也不用被束縛住,反正家裡給你說的那門親事,你也不甚滿意,不如拿下這吳羨華,我們打個賭,只要你勾勾手指頭,那女少校一準兒爬你的床?」

  蔡賢豪笑罵道:「滾犢子,又賭,你上癮了是吧?回頭外頭太平了,抓緊時間把你那勝利大酒店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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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5:54
第一千七百九十五章 正義,戰爭,和平

  暮色降臨,往日裡此時應該很熱鬧的大都會彷彿瞬間便陷入了死寂,如血的斜陽緩緩落入天際,餘暉落在那負手而立的白衣青年男子身上,勾勒出一圈金色的暖芒。安娜依舊靜靜地站在他的身後,從清晨到傍晚,眼前的年輕男子就這般站著眺望這座剛剛被戰爭蹂躪過的城市,他的面色很沉重,他的眼神很憂傷,他的聲聲歎息總能讓她聯想起這座寺廟大殿中悲天憫人的佛像。她送了水和食物上來,都被彷彿入定般的年輕男子婉拒了,她也不多說什麼,只是在該進餐的時間將水和食物送上來,他不理睬的話,她就也默默地陪在一旁。

  有的時候,安靜的陪伴比交流更重要。

  安娜的內心很平靜,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候都要平靜,似乎跟在這個自己幾乎才認識不久的年輕男子,比以往二十餘年跟在碧姬夫人身邊還要讓她內心充實,儘管她並不清楚接下來他將要何去何從,但這種莫名其妙的篤定就連她自己也覺得萬分驚訝。

  相比金頂旁波瀾不驚的二人,站在寺廟坑窪不平的廣場上的幾名曾企圖混水摸魚的假和尚卻是萬分忐忑。大殿金頂上那異域女子不露聲色便一槍打死了五人當中的首領,那顆大腦袋被子彈打塌半邊面孔讓他們四人昨日徹夜未眠。四人也不是沒有商量過要不要趁夜色逃離,可是外面是炮火紛飛兵荒馬亂的城市,就算離開了這座讓他們此生也許都難忘的城市,他們又能去哪裡呢?至於拿下金頂上的一男一女,他們就算有這樣的想法也會在第一時間打消得一乾二淨,畢竟首領那半邊血肉模糊的腦袋到現在還被扔在寺院的角落裡任何蒼蠅亂叮。

  對於惡人來說,只有更惡才會讓他們投鼠忌器。那個金髮女人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惡魔,而那個看不出深淺的文質男子則更讓他們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今天一早被那人看了一眼,他們便覺得頭皮都快要炸立起來了。

  夜色漸漸深了,上弦月慢慢爬上了天際,金色的頭髮被夜露浸得微濕,她才終於聽到那在金頂眺望了整日遠方的青年男子輕聲道:「國家用兵,是為的正義。如果國家一旦侵犯了正義,那與我們揮斧相向的暴君的巢窟何異。「

  安娜立刻上前一步道:「羅曼羅蘭。」

  那青年緩緩點頭,因為一日未曾開口了,所以聲音有些嘶啞:「只有勝利者,才能用戰爭去換取和平。」

  安娜微微一笑,又上前一步:「薩魯斯特。」

  青年終於微笑點頭:「看來,碧姬夫人在你身上費了不少心思。」

  安娜下意識地看向北方吳帕市所在那個方向,說道:「夫人,向來對我會更寬容些。」

  青年點點頭,笑道:「我很好奇,碧姬夫人為什麼把你送給我,你難道就不怕我是個壞人嗎?」

  安娜笑道:「不管您是好人還是壞人,我只需要知道您是我的主人就足夠了。」

  白衣青年苦笑一聲道:「我李雲道何德何能啊……」

  安娜微笑不語,這個問題不需要她回答。

  過了片刻,他指著遠方城市裡建築,接著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在這裡站了一整天嗎?」

  安娜搖頭,而後卻又點頭,想了想,這才開口道:「您是為那些因為戰火而流離失所的緬國百姓而難過嗎?」

  李雲道點點頭,一聲歎息:「其實我自己也覺得很不可思議,我下崑崙山的時候,撫養我長大成人的大師傅千叮萬囑,不要枉造殺孽。我原本以為這些年自己殺的人已經頗多了,一定還因此耿耿於懷,尤其是大師傅圓寂後,我更是時時刻刻都記著他從小教我的那些為人處事的道理。以往我身在體制裡,以為為一地的百姓多做事情就足夠了,讓他們的日子過得更好些,過得更幸福些,這便應該是我人生的終極追求了。甚至,有時候我還覺得我那位素未謀面的父親他所做的那些事情可笑到讓人無法理解。直到這兩天,親身經歷了一場內戰後,看到那些在黑燈瞎火中躲在窗簾後方驚恐萬份的眼神,我才終於稍稍弄明白了一些他當年的想法。現在想起來,我便覺得以往鄙視和嘲笑他的自己是多麼地可笑!」

  因為他的話,安娜似乎也陷入了沉思,過得片刻才抬頭歪著腦袋道:「夫人當年告訴我,以暴制暴才是這世上最好的解決方式,但好像並不是這樣的,對嗎?」

  李雲道深深地吸了口氣,緩緩吁出,說道:「有些時候,以暴制暴的確不是最好的方式。但戰爭這種事情,從古至今,都沒有正義或邪惡一說,因為無數的事實告訴我,歷史,從來都是勝利者譜寫的。」

  安娜看了一眼站在寺廟小廣場哈欠連天的四個假和尚,問道:「那他們呢?」

  「他們其實也是犧牲品,如若自幼給他們良好的教育環境,給他們學得生存之技,等他們長大了,又給他們一個安居樂業的好的社會環境,他們何需要冒險在這裡混水摸魚?又何需大半夜地陪著你我二人在這裡乾耗時間?」

  安娜想了想道:「你們華夏有句古話,好像是說『人之初,性本善』,是這個道理嗎?」

  李雲道接過她手中的清水,靠近嘴唇,微微潤了潤因為脫水而有些乾涸的嘴唇,而後才輕笑道:「人之初,其實無所謂善惡,是善是惡,最重要是還是後天的環境。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說的便是這個道理。我想,我可能知道接下來我要做什麼了。」

  安娜微笑看著他,月牙兒倒映在她漂亮的眸子裡,如同夜色中的兩道星光。

  李雲道笑著看向安娜道:「你不用這麼崇拜地看著我,這樣時間長了,我會變得很驕傲的。」

  安娜卻自豪道:「先生這樣的人,就算是驕傲些,也無可厚非。」

  李雲道失笑,指了指她道:「這樣的馬屁……很中聽。」

  安娜道:「是真心話呢!」李雲道當先從那金頂的鐵梯上爬了下來,對那驚恐的四人道:「去熱些飯食,有些餓了。」

  四人忙不迭地跑進寺廟的廚房生火熱菜熱飯各司其職。

  捨了鐵梯卻從金頂上飄然而下的安娜看著那四人忙碌的身影,可能是怕四人在飯菜中動手腳 ,想進去盯著,卻被李雲道喊住了。

  「他們不敢在食物中動手腳的,一來你一槍轟蹋了他們頭目半邊腦袋已經足夠震撼了,他們現在對你敬畏萬份,二來他們很清楚,跟著我們活下來的概率遠比他們自己現在跑出去要大得多。所以,放心吧!」

  果然,四人送上來的飯食沒有動任何手腳,在一旁等李雲道用了餐,四人這才又乖乖撤了飯食,李雲道開口讓他們去休息,四人如釋重負,但還是膽怯地看著那一槍打死頭目的安娜,直到安娜也點頭,四人這才終於落荒而逃。

  「今晚可以睡個好覺了!」吃飽喝足的李雲道伸了個懶腰,「看樣子,光復軍已經拿下緬光了。」

  安娜奇道:「您怎麼知道是光復軍贏了?」

  李雲道笑道:「如果是老頭子贏了,現在的緬光可不會像這般太平,老頭子如果贏了,肯定會挨家挨戶地肅清光復軍勢力,這座城市哪裡會像此刻這般安靜?怪只能怪老頭子這幾年太剛愎自用了,沒有採納身邊人的意見,否則也不會這麼快就讓光復軍鑽了空子。你信不信,老頭子身邊的很多人應該早就已經投靠了光復軍,這一次軍事行動,很大程度上源自於裡應外合,否則這場戰爭……哦不,現在應該不能算是戰爭了,應該說是這場軍事行動不可能這麼早就落幕。看來光復軍中的確是有高人的,而且這位高人志存高遠,緬國應該離復甦不遠了!」

  「復甦?」安娜不解,「這您是如何看出來的?」

  李雲道輕抿了一口安娜為自己沏的緬國特產茶,笑著說道:「很簡單,那位高人應該是特意把查爾斯和馬雷雷請去的。光復軍在老頭子身邊安插了很多眼線,自然很清楚查爾斯這幾年給老頭子提過哪些建議,只不過一方面老頭子太過自負,也太迷信武力,另一方面也因為聖教在從中作梗,讓查爾斯提出來的好些建議不了了之。這些事情那位高人應該都很清楚,我猜他們把我們留在軍營裡卻不是當場處決,同時又把查爾斯和馬雷雷單獨提走,應該是出於籠絡人心的考慮。而且,您別忘馬雷雷的那層身份,我估計,光復軍的那位高層很可能跟前總統關係莫逆,而且更有可能還認得咱們那位總統的私生子。我想,這會兒如果光復軍拿下了政權,那麼為鞏固成果,定然是要第一時間組閣的,查爾斯很可能就在組閣成員名單裡。這世上,果然是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同樣的人,放在光復軍的那位手中和在老頭子的麾下,定然是能發揮不同的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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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5:55
第一千七百九十六章 黑與白

  次日清晨,朝陽下的緬光大街上已經出現了神色緊張的市民,那些流連故土不願流去的人們在城外觀望一天一夜後,便又重新回到這座剛剛被戰火洗禮過的城市——不管那些權力角逐者們如何爭得死去活來,對於普通的百姓們來說,最重要的還是這在統治們看來甚至有些乏味的日復一日的單調生活。

  一身白衣的青年男子站在前天晚上還炮火紛飛的大街中央,看著不遠處廢墟般的勝利大酒店,面色平靜。一頭金頭高高挽成一個髮髻的安娜默默站在他身後,目光隨著身前李雲道的視線,一一從那些殘垣斷壁上掃過,只有看到隱約可鑒的血跡時,如同一汪湖水般的碧色眼眸裡才會透出一絲淡淡的傷感。

  「很多年前,華夏的百姓也是如此,就算知道不久的將來,還會有炮彈從自己的頭頂飛過,但依舊會堅持不懈地回到自己的家園,畢竟不到萬不得已,誰又願背井離鄉過著顛沛流離的日子呢?」看著擦肩而過時的匆匆腳步,李雲道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堅毅,「有些事情,果然還是需要有人去做的。」

  安娜覺得眼前的白衣青年與前幾日初見時有了一些不太一樣的地方,他的氣質當中似乎多了一些深沉的元素,只是,對於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她還是不甚理解:「先生,您說的是什麼事情?如果連空軍都被光復軍拿下了的話,老頭子的政權應該不會再有任何機會了。」

  李雲道微微一笑,轉頭認真地看向安娜道:「我知道你是碧姬夫人撫養長大的,而碧姬是前聖女,所以有一件事我想提前告訴你,無論你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會理解。」

  從在吳帕的別墅中見到李雲道後,安娜就從來沒見過他如此認真的表情,當下不免有些緊張,點頭道:「先生,您儘管告訴我!」

  李雲道看了一眼頭頂上方的蔚藍天空,歎息一聲道:「從我下崑崙後不久,就開始了與聖教的交鋒,到如今也近十載了,但每次都是被聖教牽著鼻子走,以往多數是我運氣好,總是在最後千鈞一髮之際堪堪地勝出,這才保護一條性命。在吳帕的時候,我其實就在反思這個問題,這次來了緬光,目睹了這場內場,便愈發堅定了我的決心。往後的日子,我看來是要徹徹底底地站在聖教的對立面了。因為你是在前聖女的撫養下長大的,所以我需要告訴你我的想法,如果你想現在離開的話,我會做一些安排,別的不改說,但至少能保證你往後的日子衣食無憂。

  安娜輕輕將一縷髮絲挽至耳後,露出一記燦爛的微笑道:「那就讓我跟隨先生的步伐一起打敗那個強大的對手吧!」她的聲音不大,但在晨風和清晨的街道的微微嘈雜中,是那樣地清晰可辨。那對碧湖般的眸子裡透著股斯拉夫姑娘特有的倔強和篤定,說話的時候她輕握粉拳,似乎在給對面的李雲道加油鼓氣,彷彿李雲道所認為的那些衝突和矛盾在她看來完全不是問題。也許是想到了李雲道眼中的困惑不解,她笑著道:「先生,夫人早就不是聖教的聖女了,這些年那些高傲的主教大人們沒少做落井下石的事情,夫人說過,如果不是克瑞俄斯大人在中樞時不時地幫夫人說話,也許就連緬國這一處避風港,也就早陷落了。」說話的時候,年輕的東歐姑娘揮動著拳頭,對聖教中除那位克瑞俄斯大人之外的所有人似乎都充滿了憎惡。

  李雲道凝視著安娜青春洋溢的臉龐,失笑道:「看來,你們這些年也沒少受聖教的欺辱。」

  安娜點點頭道,臉上依舊是揮之不去的義憤填膺:「夫人總是用一句中國的成語……叫……叫……欺人太甚!嗯,有時候我看到夫人一個人站在窗邊發愣,我就知道,一定是那些人又惹得夫人不高興了!」

  李雲道想了想,接著道:「你剛剛說的那位克瑞俄斯大人是什麼人,你見過嗎?」

  安娜搖頭:「克瑞俄斯大人是中樞的三朝元老,據說比米諾斯大人還要年長一些,在中樞他的話份量很重,就連聖皇也要禮讓三分!不過夫人說過,克瑞俄斯大人畢竟年紀越來越大了,總有一天會隨米諾斯大人的腳步而去,到那個時候,就再也沒有人會幫我們說話了。」

  「夫人有沒有說到時候怎麼辦呢?」李雲道笑盈盈地問她。

  「嗯,夫人說,如果克瑞俄斯大人百老歸天後中樞如果向她發難,她就帶著大家投奔一個朋友。當然,這句話夫人只當著我的面說過,別的人包括吳先生,她都沒有說過呢!」安娜歪著腦袋,金髮碧眼的模樣甚是可愛,提及那位撫養自己長大的碧姬夫人,她的心情多數也是愉悅的。

  「投奔一個朋友?」清晨的街道上拖家帶口的行人越來越多,站在行人如織的街道中央,李雲道卻微微有些恍惚,直到安娜反覆喊「先生」時,他才回過神來,笑著問道,「夫人有沒有說投奔哪位朋友?」

  安娜想了想,搖頭道:「我當時也問過這個問題,但夫人只看著窗外,什麼也沒有說。我能看得出來,說起那位朋友的時候,夫人並不開心,甚至是有些難過的。」

  李雲道微微一笑,看向那些相互扶持著返回自己家中的緬光百姓,喃喃自語:「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

  安娜的中文水平顯然還沒有到能鑒賞華夏古詞句的程度,聽得有些茫然,但突然那細細的眉毛微皺一下,面色不變地對眼前的李雲道說道:「先生,有人在看我們。」

  李雲道也同樣保持著一臉微笑道:「不止一人,而且應該已經跟了我們許久了,很可能從我們離開吳帕的時候,就一直跟著我們。我本以為前天晚上我獨自一人從勝利大酒店的歸途上他們會出手,我還特意在外面繞了一圈才回來,但他們始終都沒有現身。」

  「先生,會不會是紅衣主教尼莉克斯的人?」

  「如果是尼莉克斯的人,我們沒離開吳帕的時候,他們應該就已經出手了。他們應該也不會是我原先的對手派來的,畢竟如今對他們來說,我已經是名義上的死人了,就算他們發現我還活著,應該也沒這麼快。」

  「難道是夫人的人?」

  「那就更不可能了,我想從我們倆離開吳帕的那一刻起,碧姬夫人已經徹底劃清了跟這件事情之間的界限。不管是信仰也好還是事業也好,一個人,當你曾經全身心投入過,就很難輕易割捨。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你的夫人是不會輕易地叛離聖教的。」李雲道笑著說道,「那麼,就只剩下最後一種可能了!」

  「最後一種可能?」

  「嗯,最後一種可能。」李雲道微微歎了口氣,「你應該還記得,帶我來找夫人的那個年輕人吧?」

  「你是說那個叫托馬斯的人?他不是您的朋友嗎?」安娜有些詫異地問道。

  「朋友是建立在時間沉澱後的信任基礎上的。」李雲道笑了笑,接著說道,「如果是托馬斯的話,沒有理由不現身啊!」

  「那這些人是誰?」

  李雲道搖了搖頭:「現在的關鍵問題並在於他們是誰,而在於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先生,需要處理了他們嗎?」安娜平靜地問道。

  李雲道輕笑搖頭:「在確定他們的目的前,不要主動開戰,畢竟我們現在還在別人的地盤上……」

  說完這句話後,他便又苦笑一聲,自言自語道:「似乎我已經沒有主場了……」

  安娜點頭,靜靜地站到他的身後。

  距離這條人來人往的街道不足五十米的一棟五層建築中,一名戴著黑色禮帽的男子身邊的同伴道:「他是不是發現我們了?」

  他的同伴是個留著山羊鬍一身白色西裝的男子,聽到禮帽男的問話,皺眉搖頭道:「組織的情況說他的武力值還不如分支的一個小執事,隔著這麼遠的距離,而且是單面透光玻璃,他能發現才怪!不過,他身後這個外國妞兒倒是有些棘手,看樣子應該是在碧姬手下受過專業的訓練。如果我們再像之前那樣離得太近,恐怕遲早是要被發現的。你我二人聯手,要拿下這個外國妞兒倒也不是難事,但我們來這兒的任務並不是殺人,所以沒必要再橫生枝節。」

  黑色禮帽男輕笑一聲道:「白載馳,你和我黑伯兮,二人也算是組織裡排得上號的高手,倒是沒料到某一日會跑來做這等無聊的事情!」

  被稱為白載馳的山羊鬍白西裝的男子聳了聳肩膀:「你若是知道位置上那些位為了這個人的出現,都快要吵翻了天了!」

  黑伯兮很明顯地愣了一下:「這麼說,這事兒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白載馳微微一笑:「板上釘釘又如何?若是明主,自主追隨,便是廢材,那就不要怕我們這些老人家不客氣了!」

  黑伯兮點點頭,但馬上又搖了搖頭:「這話往後你還是要少說,先生若是知道了,怕是要不高了。」

  白載馳嗯了一聲,點點頭:「我知道了。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5:56
第一千七百九十七章 南宮天府

  托弗雷恩歷時三十五載重建英國的聖保羅大教堂時,一定沒有想到在數百年後的今天,在大教堂東側會崛起一座不到三平方公里的金融城。金融城再往東不遠,是一處名為金絲雀碼頭的地方,數十幢摩天大樓拔地而起,成為當代英國的金融心臟所在。

  第一加拿大廣場是金絲雀碼頭的第一座摩天大樓,數家跨國金融機構相繼入駐,其中不乏花旗、巴克萊這一類的一線資本大鱷。這座沖天建築的大樓的頂樓兩層在大廈竣工後不久,就被一位出手闊綽的神秘富豪買了下來,有人說那是一位中東的石油王子,也有人說那是北非的一位皇族子弟,但神秘買家的真正身份直到本世紀初仍舊是一個迷。直到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爆發,買下頂樓兩層的神秘富豪居然再度現身,買下了大廈除新多倫多證券交易所之外的幾乎一半的辦公區域。一時間眾說紛說, 更有傳聞說那是一個來自東方古國華夏的超級富豪。

  此時正值傍晚日落時份,如血殘陽懸掛在遠方的天空,一男一女兩名亞裔人士相繼步入電梯,女子從包中掏出一張電子卡,在獨立電梯的適配區掃瞄過後,電梯直達大樓頂樓,五十樓。

  五分鐘後,五十樓風水位最佳的辦公室內,剛剛那名模樣清冷俊秀的男子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黃昏暮色,面色卻愈發沉重。女子站在辦公桌旁一言不發,默默地整理著桌上散亂的文件,過了良久,才忍不住對著窗邊男子的背影道:「要不要……」

  不等她說完,那漠然看著那抹夕陽的男子便冷冷地打斷她道:「不要。」他的聲音如同數九寒冬裡的霜雪一般冰冷,瞬間便拒人於千里之外。

  女子嗯了一聲,繼續收整桌上的文件,終於過了片刻,聽得那男子淡淡道:「黑白無常是用來執行頂級秘密任務的,下次不要再讓他們做這類大材小用的事情了。」

  女子微微愣了一下,而後微微一笑,點頭道:「你放心,我知道了。」

  男子看上去約摸三十歲上下,生得一副足以令多數男人嫉妒的好皮囊,劍眉星目,身形修長,貼體量裁的灰色西服凡是識貨的都知道必然出自名家之手。也許是經歷過太多殺伐決斷的事情,他輕抿的唇上方有兩道淡淡的法令紋,讓原本文質彬彬的人多了幾份極具個人魅力的不怒自威。足下道路上的車和人此時看起來便如同螞蟻,他彷彿俯視芸芸眾生般的目光掃過金絲雀碼頭附近的那些街道和建築,最後才又落在傍晚時份波光粼粼的河面上。

  「說說看,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看著那泛光的河面,他終於還是問出了這個自己已經思考了許久的問題。

  短短幾分鐘便將雜亂的桌面整理得井井有條,女子捧著一杯溫茶緩緩走到男子身後,見他接過茶抿了一口,這才微笑道:「大喇嘛噶瑪拔希的三弟子,可惜不知為何,沒能從噶瑪拔希那裡習得半點自保的武藝,倒是據說二十五歲前都隨大喇嘛在山中讀書,二十五歲下崑崙,幾經輾轉後干了刑警而後入仕途,在先生安排離開華夏前,已經是華夏一地的主要長官。因為王家在華夏獨特影響力,所以他的仕途此前走得很順,但這都不值一提,唯一值得留意的就是他從警期間一路跟聖教周旋多次,每次都險勝半著,尤其拔掉了聖教耗巨大心血在華夏栽培的幾處暗樁,所以聖教在華夏的部署這些年不進反退,跟他倒是也有一定的關係。 除此以外,也就沒有什麼值得誇耀的地方了!」

  男子輕輕嗯了一聲,點點頭,似乎又陷入了深思,過了一會,他才似乎又回過神,接著問道:「先生……可曾見過他?」

  女子的目光也看那原本被稱為不夜碼頭的地方,搖了搖頭道:「似乎他之前將他母親的死歸置于先生的錯,所以到現在他們父子間應該還是有些隔閡的。先生的脾氣你是再清楚不過了,他那般驕傲的人,哪能當真去向一個黃口小兒解釋些什麼!」

  男子悠悠問道:「那當年,究竟是誰的錯呢?」

  女子淡淡道:「據我所知,當年應該是聖教出手了。」

  男子歎息一聲道:「那他與聖教,便是有不共戴天之仇,這倒是他的優勢。」

  女子的目光落在那張線條剛毅的臉上:「除了你,其餘的也差不多都收到消息了。」

  男子緩緩閉眼:「哦?這麼快?」

  女子點頭道:「不過形勢還是對我們有利的,雖然都沒有表態,仔細分析一下了也就大差不差了。中三星紫薇、太陽、太陰三位是先生的門徒,自然唯先生馬首是瞻,但北斗七人多數獨來獨往,除了祿存和文曲外,向來不摻和組織內的這些事情,南斗六星中除七殺外,天梁、天機、天同、天相這四人都曾跟你有過大機緣,所以只要在中三星中爭取一到兩位,再保證北斗的那些傢伙不會出來壞事,還是有超過五成的把握的。」

  男子的劍眉微微蹙起,似笑非笑地看向女子道:「超過五成的把握做什麼?」

  女子卻毫不畏懼地迎向他的目光:「你知道我的意思。」

  男子的微蹙的眉毛緩緩舒展開,繼而莞爾一笑道:「仙姿,你覺得我們的小動作會騙得過先生的法眼?」

  被稱為仙姿的女子面色微變,的確,那個男人是凌駕在所有人頭上的一座雄偉大山,原先苟延殘喘的紅門能蛻變成如今的「新紅門」,很大程度上都是因為那個叫王抗美的人曾經力挽狂瀾。

  但很快,喬仙姿便又微微一笑道:「可是,很多人都覺得,你才是第二個先生。」

  男子笑了笑,看向那抹斜陽,喃喃道:「先生是先生,我是我,哪有什麼第二個的說法!」

  喬仙姿道:「不錯,先生是先生,南宮天府是南宮天府。」

  夕陽微紅的光線照在南宮天府的臉上,那張俊秀的臉龐瞬間變得陌生起來,他俯視著週遭的一切,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倫敦夜幕降臨時,緬光市已經接近中午,隨著回到家園的人越來越多,原本在瘡痍中一片荒涼的城市彷彿瞬間便熱鬧了起來。光復軍已經基本控制了緬國首都,街上隨處可見警惕和欣喜交加的巡邏士兵。對於這些背著槍的光復軍士兵,普通百姓下意識地離得遠遠的,這幾年軍事政府動不動就抓人的行徑已經在百姓們心中留下了深深的恐懼。

  李雲道和安娜回到那座寺廟時,一隊不到十人的光復軍小隊正站在寺廟的門前。荷槍實彈的士兵將廟中那四個早就已經是驚弓之鳥的假和尚嚇得不輕,本以為是有人告發了他們,軍隊要拖著他們去槍斃,但領頭的軍士長只是敲門後禮貌地詢問是不是有一位王望南先生借宿在寺中,四人中恰好有一人初通中文,連忙點頭,指著李雲道和安娜回來的方向,恰好李雲道和安娜二人拐過街角,正朝著寺廟這邊走過來,那指在半空中的手下意識地便縮了回去,看向安娜的目光中仍然充滿了驚恐。

  光復軍軍士長掏出一張照片看了一眼,點點頭,小跑著迎向李雲道二人,敬了軍禮後便道:「二位,麻煩跟我們走一趟!」

  安娜聞言,上前一步便要動手,卻被李雲道攔住。

  「不要緊張,他們是憲兵。」李雲道指了指軍士長手臂上的紅色袖章,「請我們去的,想必應該是光復軍中的某位大人物。」

  渾然不知自己已經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的軍士長盡量露出一個還算和藹的笑容,說道:「二位不用擔心,你們的兩位朋友也正在我們那兒作客,是應他們的請求,我們才到處在找你們。」

  李雲道淡然一笑,果然不出他所料,蔡賢豪和馬雷雷果然被光復軍奉為上賓,看來這一趟是非走不可了。

  此時城中已經基本安全,吳山也將馬雷雷和蔡賢豪二人請到了緬光最好的酒店,所以李雲道見到兩人的時候,二人正在享受二八芳齡少女的按摩。

  一看到李雲道,蔡賢豪噌地一下便從沙發上竄了出來,激動地給了一個大熊抱:「我說你小子還真是命大,居然還能囫圇著從軍營裡逃出來,不過前兩日外面兵荒馬亂的,你們躲在哪兒了?」

  李雲道將那日的經過說了一遍,聽到他冒著巨大風險要去救自己時,蔡賢豪和馬雷雷二人都萬分感動,三人寒暄一陣後才切入正題。

  「吳山打算請你出山?」李雲道笑著小聲問蔡賢豪道,「看來你的身份還沒有被戳穿啊!」

  蔡賢豪苦笑:「沒辦法,出來的時候,背景材都做得很詳實,而且的的確確有查爾斯這個人,只不過這個人因為在國內犯了事兒,被關了進去。」

  李雲道點頭道:「紙是包不住火的,身份一旦洩露,怕是吳山再怎麼胸懷寬廣,也不會輕易饒過一個異國的間諜的,到時候沒準兒還要連累馬大哥!」

  馬雷雷擺手道:「從小到大,給這傢伙擦屁股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大不了我們跑回京城繼續當紈褲唄!唉,就是可惜了我的勝利大酒店,就這麼被老頭子給轟沒了,奶奶個熊,早晚要讓那龜兒子給老子賠回來!」

  三人正說著話的時候,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安娜開門,吳山的女兒吳羨華慌張地快步走了進來:「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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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5:57
第一千七百九十八章 民族氣節

  眾人目光齊齊轉向匆匆而入的吳羨華,這位光復軍女少校此時眼圈微紅,顯然剛剛哭過。

  馬雷雷迎上前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吳羨華看了一眼李雲道和安娜這兩張陌生的面孔,有些猶豫不決,馬雷雷看出了她的不安,解釋道:「這位就是我請小叔幫忙找的朋友王望南。」

  吳羨華點點頭,目光最終還是落在蔡賢豪的身上:「查爾斯先生,父親清早從您這邊離開回司令部的路上碰到了殺手……」

  馬雷雷聞言,急道:「殺手?小叔怎麼樣了?」

  吳羨華搖了搖頭:「不知道……他們不讓我見父親……」

  李雲道和蔡賢豪對視一眼,兩人同時意識到,光復軍的高層內部看來也是內鬥不斷——任何組織都是這樣,無論是企業還是軍隊,當出現規模效應後,便會出現內部權力相互牽制,直到將組織的規模優勢消耗殆盡。

  馬雷雷自幼也生長在高牆大院中,對於權力傾軋的一套邏輯自然也是再熟悉不過了,當下問道:「你想我們怎麼幫你?」

  吳羨華感激地看著他:「現在父親遇刺的消息還沒有散播出去,知道這個消息的人都已經被他們控制了起來,我需要盡快找到覺溫將軍,他是父親的堅定擁護者,只要他能跟我一起去醫院,登溫那些人就不能阻止我見父親了。」

  馬雷雷問道:「你說的那個覺溫將軍現在人在哪兒?」

  吳羨華道:「為了防止老頭子的反撲,覺溫將軍在城外的二十公里處設了防線,並親自鎮守在那裡。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城裡所有的通訊都被切斷了,所以我必須親自去請他出面。」

  馬雷雷本就性子直爽,當下不假思索道:「我陪你去!」

  「等等!」

  身後轉來一個聲音,二人同時望向一身白衣的李雲道。

  「雷子,你和查爾斯身份都比較敏感,還是我陪少校一起走一趟吧!」李雲道苦笑一聲,聳聳肩道,「我果然還是個勞碌命啊……」

  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安娜適時道:「我也去!」

  李雲道笑著搖頭:「你金髮碧眼的外形太惹眼了,反倒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你在這兒等我,事情一處理完我就回來。」

  吳羨華最終還是看向蔡賢豪,似乎在這個時候,這位傳說中的「智囊」才是他如今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

  李雲道沖蔡賢豪擠擠眼睛,蔡賢豪會意,點頭道:「這樣吧,就請王先生辛苦陪少校跑一趟城外,我估計登溫既然不讓你見父親,他一定料到你會去找覺溫將軍,所以這一路估計不會太平,你們一定要備加小心才是!」

  吳羨華從腰間抽出配槍,遞給李雲道:「放心,我一定全力配合望南先生!」

  兩人出發前,蔡賢豪將李雲道拉到一旁,小聲道:「你確定要冒這個風險?」

  李雲道笑了笑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吳山應該跟聖教應該是站在對立面上的,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現在在緬國咱們勢單力薄,多個朋友總不是壞事。而且,我隱隱有種預感,光復軍的背後很可能是那個人。」

  那個人指的是誰,如今對於蔡賢豪和李雲道來說已經不用將話挑明,蔡賢豪果然立刻反應過來:「若真是這樣的話,那這趟你還真非走不可了,而且我也要重新考慮一下我的立場了!」

  李雲道拍拍他的肩膀道:「不用太為難,畢竟你如今還掛著二部的身份,若真的有什麼衝突,你反倒兩邊為難了。」

  蔡賢豪沉默片刻後看著李雲道:「想通了?」

  李雲道微笑點頭:「有些事情,還是之前我自己過於狹隘了。」

  蔡賢豪拍拍他的肩膀:「想通就好,京城那邊你不用過於擔心了,我想抗美叔應該已經做了妥善的安排,今早已經有人跟我聯絡,讓我留心你的下落。不過你放心,我沒有告訴他們已經跟你匯合,我擔心二部內部對這件事也有分歧。」

  李雲道看著自己的這位大舅哥,真誠道:「謝謝!」他很清楚,以蔡賢豪的身份,如果謊言一言被人揭穿,這位忠肝義膽的軍人將面臨著什麼,哪怕他是蔡家的嫡系子弟,也很可能面臨著極大的麻煩。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等你回來,咱們兄弟再好好把酒言歡!」蔡賢豪也不是婆婆媽媽的性格,轉身對那位光復軍女少校道,「你們放心去找覺溫將軍,我會聯絡散佈在城中的舊部,倒時候裡應外合,也許能助你一臂之力!」

  吳羨華一臉感激,看得李雲道忍不拉了拉蔡賢豪的衣袖,小聲道:「看樣子,人家對你有意思啊……」

  蔡賢豪小聲笑罵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這種玩笑,快去快回,我那兒還藏著幾瓶好酒,等你回來一醉方休!」

  安娜默默目送李雲道跟著吳羨華一起出了酒店房間,毫不掩飾碧色眸子裡的無盡擔憂。

  蔡賢豪看了她一眼,笑著道:「放心吧,我們這一屋子裡人加在一起,恐怕都玩不過你家這位先生的,這點事情,是難不倒你家先生的。」

  安娜默默走到酒店的窗邊,將掩上的窗簾微微拉開一條小縫,看著樓下馬路上越來越多的汽車和行人,看到李雲道上了吳羨華軍用吉普,吉普車融入車流後,她這才放下窗簾,轉身對蔡賢豪道:「我要出去一趟。」

  不等蔡賢豪開口,馬雷雷搶先到:「雖然光復軍進城了,但這天下烏鴉一般黑,誰知道會不會有人趁機混水摸魚啊?你要是出去碰上什麼麻煩了,等雲道回來,我們可咋交待啊?」

  安娜淡然一笑道:「第一,有麻煩我也會解決,第二不需要交待。」說著,她便要離開,越不料被馬雷雷橫跨一步擋住了去路。

  「我去安娜姑娘,你就聽我老馬一句勸……」

  馬雷雷只覺得眼前一花,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便愕然發現自己已經跟眼前的金髮姑娘換了個位置。

  看著一臉錯愕不解的馬雷雷,安娜輕笑道:「我還拉了一些東西在那座廟裡,所以必須要回去一趟。」就在她轉身要走時,蔡賢豪突然喊住她道:「等等,讓雷子陪你一起去吧,這樣也好有個照應。」

  馬雷雷也點頭:「若你真要出去的話……」

  只是,還沒等他說完,東歐姑娘就已經消失在了房間。

  馬雷雷看著那背影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道:「豪子,我咋總覺得這個叫安娜姑娘有點兒眼熟呢?」

  蔡賢豪笑罵道:「你娘的只要是美女,你丫都眼熟。」

  馬雷雷撓頭,指著門的方向道:「就這樣讓她走了,真不管?」

  蔡賢豪苦笑搖頭道:「你想管也得有那個能力管啊,你沒看出來嗎,這個叫安娜的姑娘應該是從小就接受過一些特殊的訓練,她剛剛跟你交換位置的手法很特別,有點兒像中國的太極,但又不完全是。看來雲道口中那位神秘的碧姬夫人在她身上花了不少心思啊!」

  馬雷雷詫異道:「難道不是一個侍女嗎?」

  蔡賢豪看著自己這位看似行徑混賬透頂氣死馬家一眾老小但實則心地善良的發小,搖頭道:「你到現在還覺得這姑娘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侍女嗎?」

  馬雷雷撓頭:「哦,好像還真不像啊,長得太漂亮了!」

  蔡賢豪無語地捂著額頭:「你啊你,我讓我說你什麼好!收拾收拾,等她回來我們就離開這裡!」

  馬雷雷奇道:「離開?去哪兒?」

  「登溫的人連吳羨華都敢攔,你覺得對我這個曾經在老頭子身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風雲人物,他們會善罷甘休?」

  「哎喲,那咱可得抓緊跑路,可是小叔現在生死不明,我們現在就走,是不是有點兒不厚道?」

  「放說要跑路了?只是離開這裡,等雲道他們回來再說,我正好聯絡一些人,這一仗打得太蹊蹺了,老頭子估計自己都覺得輸得莫名其妙。」

  「照理說,光復軍兵力調遷這麼大的動靜,你們不可能提前得到消息啊……」

  「消息應該是到了將軍府,但應該有人把消息扣下了,沒給老頭子看!」

  「扣下了,誰這麼大膽子?」

  「你覺得老頭子身邊,誰最有可能扣下情報部門的消息?」蔡賢豪似笑非笑地看著馬雷雷,「或者換種說法,老頭子最信任誰?」

  馬雷雷張大了嘴,最後甚至於摀住了自己的嘴巴:「你是說……耶哥?」

  蔡賢豪的腦中立刻浮現了那張總是不苟言笑的面孔:「老頭子這幾年的所作所為,耶哥恐怕是最瞭解的,相對很多人來說,他是一個很純粹的軍人。」

  馬雷雷奇道:「老頭子倒台,對他來說有什麼好處?光復軍抓到他的話,也不會給他活路的,畢竟我聽說,之前老頭子抓了很多光復軍的人,都是耶哥親手絞死或槍斃的。」

  蔡賢豪長長歎息一聲道:「一個民族,總是需要這樣一些有大氣節的人,這個民族才會得到真正的自由和解放,咱們華夏能走到今天,不也是這樣的人一點一點努力出來的嗎?」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5:58
第一千七百九十九章 像你一樣的人

  與一個超級大國為鄰,是一種幸運,但同樣也是一種不幸。因為父樣吳山對中華文化的羨仰,除了緬語和英語外,年輕的女少校吳羨華也說著一口很流利的中文,中國通的父親不僅教會了她古老華夏文明中的精髓,而且還一直在向她傳遞與虎為鄰的高超斡旋技巧。

  吳羨華開的是一輛綠色的軍用吉普,從酒店出發後,她就一直在觀察坐在自己副駕位置上的李雲道。說實話,她更希望此刻坐在這個位置上的是那位就連父親也讚不絕口的查爾斯,而不是這位看上去文弱得如同緬光大學年輕教授的男子。

  車子剛剛開出一條街,吳羨華便聽到身邊的白衣青年突然喊了聲「停車」,她只是下意識地放慢了車速,卻並未依他所言停下車子。

  「得換輛車,你也得換身衣服,否則目標太大,還沒出城,很可能就被人攔下來了。」李雲道知道身邊的女少校不可能完全信任自己,但無論她信與不信,自己都有責任提醒她。

  「換車?換衣服?」吳羨華將車緩緩拐進一條人煙稀少的小路,將車停在路旁,如墨玉般的秀眉微微蹙起:「怎麼換?」

  「你等我一會兒。」李雲道平靜地推門下車,看了看周邊的環境,看到街口有一家大門緊閉的商店,便徑直走了過去。

  吳羨華一直在後視鏡裡關注著那道身影,見他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打開了商店的門,進去了片刻便拎著一袋東西走了出來。

  「換衣服,時間不多了,得抓緊。」李雲道將從商店裡順手牽羊的衣服放在副駕上,便轉過身去警惕地看著兩旁的街頭和巷尾,不過幸好這是一條相對偏僻的小街,在逃出緬光的人還沒有完全歸來的時候,這條原本就遠離喧鬧的街市顯得是那樣的僻靜。

  吳羨華拎起那袋中的衣物,看了看尺寸,便有些羞惱,從裡到外,不大不小的的確確正好是她的尺碼,可是他是如何得知自己某些隱秘的數據的呢?看著這些衣裙,吳羨華有種從裡到外都被人看光的羞怒,但她也很清楚此時是非常之期,容不得自己的那些小兒女心思作祟。於是,一邊警惕地看著那背朝著自己的傢伙,一邊悉悉索索地換起了衣服。

  「好了!」

  吳羨華的聲音從後面轉來時,李雲道卻連頭也未回:「抓緊,前面有大路,應該有車停在路邊。」

  吳羨華驚道:「你還要偷車?」

  李雲道平靜地看著她道:「這是戰爭。」

  吳羨華頓時語塞,點點頭,從車上迅速下來,跟上已經將自己甩開一小段距離的李雲道,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叫王望南的中國人似乎也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文弱無用。

  接下來,吳羨華更是看到了這位在她看來「百無一用是書生」的男子是如何用一根簡簡單單地尺子打開一輛停在路邊的本田小汽車,之後更是神奇地發動了那輛各方面車況都良好的家用轎車,一路駛向城外。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吳羨華想到了父親曾經教過她的出自華夏古典四大名著《西遊記》的名言,眼前這位看著彷彿一無事處的男子就很好地詮釋了這句話。但讓她更警惕的是,這個名叫王望南的華夏男子會這麼多的絕活,那麼他在緬國做什麼呢?

  開著車的李雲道並沒有注意身邊女子眼中透露出的複雜思緒,他在思考著一些後面的問題,但他馬上就不得不回過神來,因為眼前的問題來了——在出城的路上,一條綿延近數公里的車隊攔在了他們出城的路上,吳羨華下車問了前方的司機,才帶回來一個更糟糕的消息。

  「登溫借口篩查老頭子的餘黨,在前面設了哨卡,你之前說得不錯,登溫應該猜到了,他切斷了所有的通訊後,我一定會去向覺溫將軍求救,這條路是通關城外駐軍基地的唯一一條道路……這一關我們怕是躲不過去了。」吳羨華眼中透著一股絕望,如今生死未卜的是她的父親,一面壓著內心的惶恐不安,一面還要面對那些野心家的詰難,以往只覺得自己已經很能幹了,但現在想來,多數的時候,自己還是活在了父親庇蔭下,諸多的壓力和危機都是自己那位身邊光復軍精神領袖的父親給承擔了。

  李雲道看了一眼前方長長的車隊,又向後看了一眼那些終於得空回城收了大包小包塞進汽車載著一家老小要遠離戰爭漩渦的緬光人,很明顯自己陷入了騎虎難下的局面,除了跟隨車隊緩慢前移外別無他法。

  「把你身上值錢的東西都給我!」李雲道看了看前後,想了想才道,「項鏈、戒指、手錶,都可以!」

  「你要做什麼?」這回吳羨華終於還再猶豫,但還是一邊摘下身上的這些金首飾一邊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你想用這些東西買通前面哨崗的士兵?我勸你趁早打消了這個念頭,光復軍軍紀嚴明,跟老頭子身邊那些插科打諢的傢伙可不一樣。」

  李雲道笑了笑,指著手中的那些首飾問道:「有沒有特別有紀念價值的?」

  「這條項鏈,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物,不用如果用它能救得了父親,我相信母親在天之靈,也是會理解我的。」

  李雲道將那條很明顯有些歲月痕跡的鉑金項鏈挑了出來還給吳羨華,而後掂了掂手中的東西:「換你來開一會兒,我周邊轉悠一會兒,馬上回來。」

  很快,吳羨華就發現這輛從街頭順來的車被被褥、盆子一類的家什塞得滿滿當當,乍一看,倒是還真像是出城去逃難的普通緬光家庭。

  「你……你用我的首飾就換了這些東西?」雖然知道李雲道在做什麼,吳羨華還是覺得有些不值,畢竟那些都是價值不菲的首飾,「你早說你要換這些被褥啥的,我直接給你現金了,我身上有現金!」

  李雲道笑了笑,又重了一遍剛剛的話:「這是戰爭!你覺得在戰爭期間,你的那些紙一樣的現金,還有人要嗎?你那些首飾是硬通貨,你信不信我剛剛要是拿你所謂的現金去買這個東西,我估摸著連個盆都買不回來,你難道沒聽說這兩天緬光的通貨膨脹已經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了嗎?」

  吳羨華在美國接受過良好的教育,自然很清楚李雲道話並非危言聳聽,戰爭期間能讓人活下去的一切直接資源都是最寶貴的,而以往人們為之爭搶甚至打破頭的鈔票現金,倒真的成為了一堆不值錢的紙幣。

  「你們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啊!」李雲道坐上腳下還塞著一張小板凳的副駕,看著前方綿延數里的車隊,歎息道,「所以我向來不太支持你們這種類型的變革方式,太粗暴了,最後最受傷的還是這些普普通通的百姓。」

  趁著車隊緩慢移動的時間,吳羨華試探著問李雲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李雲道聳聳肩膀:「不是介紹過了嘛,我是查爾斯的朋友。」

  吳羨華問道:「你來我們緬國做什麼?」

  「你信不信,半個月前我根本想不到自己會出現在緬光,還跟你這位光復軍的女少校開著一輛破本田,載著一車放在我們華夏不值五百塊的家當,夾雜在一群難民潮裡艱難前行。說實話,誰要是半個月前這麼告訴我,我一準兒是不信的,可是這就命運,有時候來得太快,根本就容不得你反應。」

  「你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來緬光做什麼?」

  「就像這些普普通通的緬光百姓,前天上午他們很可能還沉浸在某種節日的喜悅裡,不到幾個小時,他們以往平靜的生活就被打破了,那些曾經的期翼與夢想,也在瞬間被炮火撕扯得粉碎。」

  「你究竟是什麼人?」

  「你難道沒看出來嗎,我是個好人。」

  吳羨華一陣無語,皺眉打量身邊的華夏男子,又想起剛剛他找衣服和偷汽車時的所作所為,搖了搖頭道:「你不想告訴我沒關係,但我大體上也猜得出來你是什麼人了。可是,你跟查爾斯是朋友,難道說查爾斯的背後是他們華夏人?」她雖然在嘗試著分析和猜測,但是卻一直都沒落在點子上。

  李雲道笑著搖頭:「我不是間諜。」

  吳羨華輕笑:「你不要急著否認,你們中國有句古話叫『此地無銀三百兩』,你越是急著辯駁,就說明你越有問題。當然,如果你幫我救了我父親,以往不管你做過什麼,都可以一筆勾銷。」

  李雲道苦笑道:「你倒是大度,但是卻一下子就把我劃進了某個特定人群的範圍,這樣不好,特別是在我冒著生命危險幫你的前提下,你這麼說,我會覺得很委屈的。」

  吳羨華認真地看著他說道:「你們這樣的人很擅長花言巧語,目的卻只有一個。嗯,其實我們光復軍中很缺少像你這樣的人才,如果能順利地把父親救出來的話,我可以向父親進言,讓他把你留在光復軍裡幫我們培養像你一樣的人。」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5:58
第一千八百章 覺溫將軍

  一個組織發展到一定規模後,都會陷入普遍的人才危機,無論是公司,還是軍隊,又或者是國家,因而中華古典名篇中時不時便會出現「倒履相迎」一類膾炙人口的典故。顯然,這支蟄伏於緬北山林的異國軍隊也到了求賢若渴的階段,尤其是在攻入首都緬光即將建立全新政權的時候,更是需要廣納賢良。在禮賢下士這一點上,女少校吳羨華很大程度上受到了父親的影響,看到剛剛李雲道一系列令她瞠目結舌的表現,便起了招攬之心。

  聽出了吳羨華的誠意,換坐到副駕上一臉微笑李雲道搖了搖頭道:「謝謝少校的好意,只是我的命運並非控制在我自己的手裡,雖然我現在也正在很努力地想掌控它,但應該還需要不少時間。話說回來,你剛剛看到的已經是我在這方面極限了,再多也就只剩下黔驢技窮了。」

  吳羨華點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麼,剛剛的邀請不過是臨時起意,如今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是盡快解救父親結束源自光復軍高層的這場內亂:「查爾斯先生說你聰慧絕頂,你幫我分析一下,為什麼登溫能在刺殺發生後很快就控制了局面?」她看著前方的車流問道,「刺殺我父親的是什麼人,誰是背後主謀,是已經潰敗的老頭子的人,還是光復軍內部出了問題?」

  李雲道想了想道:「我們要學會透過現象看本質。」

  吳羨華一臉不解:「什麼本質?」

  李雲道看著逐漸陰霾的天空,笑著道:「真相總比謊言來得慢一些,但並不會永遠被謊言遮蓋。」

  吳羨華被他說得雲裡霧裡,加上心中著急,頓時便失去了跟他繼續對話的興趣,見車隊如同蝸牛般爬動,想著生死未卜的父親,心中愈發焦急,拚命地摁了兩下汽車喇叭,除了引起前後有同感的司機們發出一樣的鳴笛聲外,車隊前進的速度並未有任何改善。

  距離哨崗不到五十米的距離時,吳羨華看清了那些哨崗旁的軍人,剎那間臉色大變:「是登溫的手下韋揚,他認得我,怎麼辦?」吳羨華已經下意識摸向藏在腰間的配槍,卻被李雲道摁住。

  「先不要動,看看情況再說!」李雲道面色如常,但看向前方那些荷強實彈的士兵,眼神中還是透出一絲困惑——難道這些士兵攔在這裡,就為了阻攔吳羨華去向覺溫將軍求救?從吳羨華的描述來看,覺溫駐紮在距離緬光大約二十公里的地方,主要是為了防禦老頭子殘部的反撲,只要他肯幫吳羨華,掉轉槍口便能轉身進駐緬光——在光復軍中,無論才能還是威望,覺溫都遠在登溫之上,幾乎穩坐僅次於吳山的第二把交椅。李雲道看來,發動這次叛變的說什麼都不應該是那位登溫將軍,而是距離緬光僅二十公里的覺溫才符合常理,但現在事實是登溫發動了叛變,覺溫倒是按兵不動,就彷彿原本你以為要吃人的大鯊魚在溫柔地打著瞌睡,反倒是那條一條窩在牆角里的乖貓咪突然跳出來張牙舞爪。不知為什麼,李雲道總覺得隱隱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別緊張,放鬆,就算他們看出了,咱們不要反抗,就咱們這兩個人,還不夠人家一輪掃射呢,而且周邊這麼多平民百姓,到時候誤傷了人就不好了!」看著神色緊張的女少校,李雲道囑咐道。

  「嗯!」吳羨華用力地一點頭,但是緊崩著的神經還是出賣了她。

  車子終於緩緩地開到哨崗前,一個黑矮的士兵湊上來看了看滿載家什的後座,用緬語問兩句,便點點頭就打算放行,就在吳羨華鬆了口氣的時候,一個瘦瘦的少校軍官突然用緬語喊了一聲:「等一下!」

  吳羨華面色大變,伸手就要去掏槍,被李雲道飛快摁住,皺眉衝她搖了搖頭。

  那瘦削的少校軍官慢悠悠地走了過來,擺擺手,那黑矮的士兵敬了個軍禮就連忙跑到一旁去核查別的車輛。

  少校軍官湊到車窗邊,似笑非笑地盯著吳羨華,問道:「請問,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吳羨華咬了咬牙,卻不看他,只是目視前方,機械地回答道:「離開緬光。」

  少校軍官點點頭:「目的地是哪兒?」

  吳羨華的右手在微微顫抖,似乎隨時隨地都會抽出手槍在這個笑得很欠抽的少校軍官臉上來一槍,但李雲道一直握著她的右手,讓她無法去拔腰間的手槍。

  見她不回答,那少校軍官問道:「這個人是誰?」

  吳羨華怒目相向:「是我丈夫。」

  「哦?」少校軍官若有所思地打量了李雲道兩眼,他輕輕地拍了拍車門,抬手示意前方的士兵抬起欄杆,「嗯,那就祝你們旅途愉快!」

  吳羨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不是李雲道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她甚至覺得自己在夢中一般。

  車子發動,緩緩駛出哨崗,李雲道一直在後視鏡中看著那個帶著一抹詭異微笑的少校軍官,看著鏡中的瘦削男子伸著一根手指左右輕輕搖擺,彷彿在跟車中的吳羨華說再見一般。

  「他就是韋揚,他明明認出了我,卻放我走,簡直太不可思議了!」車子開出一段距離,哨崗從後視鏡中消失,吳羨華頓時激動得握拳顫抖,「一定是父親,一定是父親的模範榜樣感動過他,所以他才放我們去找覺溫將軍。」

  「他是登溫鐵桿部下?」李雲道若有所思地問道。

  「以前是,但我現在覺得應該不是,他知道自己不光是登溫的部下,更是光復軍的一員,我父親的麾下!」吳羨華有些興奮,看著遠方的道路微微揚了揚下巴,「現在,我們只需要盡快到達覺溫將軍的營地,請他帶著部隊一起進入緬光城,」

  「嗯。」李雲道卻越來越覺得這件事從頭到尾充滿了詭異,但因為對光復軍並不瞭解,一時間還是沒能琢磨出究竟哪兒出了問題。

  距離緬光城二十公里外的一處狹長山谷,易守難攻,覺溫麾下號稱五個師的兵力就臨時駐紮在附近,以防逃遁出緬光的老頭子殘部的反撲。

  臨時軍營的指揮中心借紮在山谷附近的一處伐木加工廠內,從地上依舊清晰可鑒的新鮮木屑就可以判斷出,就在前幾日,這家地處郊外的木材加工廠還在運作著,戰爭逼迫著一切走向停滯和毀滅。

  車子被伐木廠數百米外的警衛哨攔了下來,繳了槍械後,李雲道和吳羨華二人就被帶到了那位覺溫將軍的面前。

  伐木廠廠長的辦公室變成了將軍的臨時指揮部,架設著各類實時防禦電子儀器,吳羨華剛剛出現,這位年約四十歲上下的光復軍二號人物便快步迎了上來,一臉焦急地問道:「侄女,發生什麼事情了?緬光城內的所有通訊都被切斷了,發了電報也沒有回復,人也派出去了,到現在都沒有回復,城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吳羨華立馬將城中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道:「覺溫叔叔,父親受了重傷危在旦夕,我請求您立刻發兵進城,讓登溫那個叛徒把父親交出來!」

  覺溫是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生得一臉的絡腮鬍,說話中氣十足,但聽了吳羨華的話後,卻微微皺起了疏散的眉毛,若有所思地在屋子裡來回踱起了步子,很顯然,對於掉轉槍口的事情,他有些猶豫。

  「覺溫叔叔,我知道,你一直贊成父親所說的『槍口絕不對準自己的同胞』,可是現在登溫已經發動了叛變,他安排人刺殺父親,又將進醫院急救的父親軟禁了起來,他早就已經不是我們自己的同胞了,他是叛徒,是罪人!」吳羨華見覺溫猶豫,有些著急。

  「侄女,你也知道我和父親幾十年的交情,前總統時代,我就與他並肩作戰,更不用說進入緬北森林後的這幾年了,他出了事情,我也很心痛,但是你要清楚,我們好不容易才打下了緬北,趕跑了老頭子那個暴君,若是現在我分兵進城,很容易就會讓老頭子有機可趁。」覺溫一臉痛惜地說道。

  「叔叔,我知道革命的成果很寶貴,但是如果讓一個叛徒就這樣竊取了革命成果,您難道不覺得他一樣會成為第二個老頭子嗎?坐在那個位置上的登溫,同樣會是一個慘無人道的暴君。」

  「這樣吧,你容我跟大家商量一下!來人,帶他們去休息。」覺溫招手喚來了部下。

  「覺溫叔叔……」

  從頭到尾,李雲道都站在一旁默不吭聲,此時更是主動幫著衛兵一起,拉著吳羨華出了覺溫的辦公室。

  伐木廠裡有很多宿舍,被改成了軍官們的臨時賬營,衛兵將吳羨華帶到一間還算乾爽的房間裡,便面無表情的關上了門。

  「為什麼不讓我說服他?」焦躁不安的吳羨華將怨氣統統撒在了李雲道的身上。

  「現在對於你們光復軍來說,最大的危機已經不是老頭子了,放心吧,將軍會想明白的。」李雲道看一眼門外,壓低了聲音說道,只是吳羨華並沒有發現他眼眸深處的一絲不解和困惑。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5:59
第一千八百零一章 已逝之人

  李雲道觀察著房間裡的環境,屋子裡只有兩張高低床、幾個櫃子和一張桌子,桌子上落滿灰塵,顯然房間雖然乾爽,但已經許久沒有人用過。

  年輕的女少校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原以為只要自己說明了情況,覺溫將軍會就拍案而起,與她一道打回緬光救出身為光復軍精神領袖的父親,可是剛剛覺溫將軍的反應令她十分失望。來回走動的她很焦慮,因為她很清楚,覺溫的首要職責的確是鞏固防線預防老頭子反撲,對於這個理由,她提不出半點反駁的意見,畢竟緬光城內現在大勢已定,不管發生什麼都是光復軍內部的矛盾,但是一旦讓老頭子的殘餘勢力反撲成功,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都等於功虧一簣——她相信就算是父親面臨同樣的情況時也會作出跟覺溫同樣的抉擇,但是她不能眼睜睜地就這樣看著父親落入叛徒之手,因為她不單單是光復軍少校,更重要的是她是吳山的女兒。

  「不行,不能就這樣算了,我得想辦法,哪怕讓他只分出一小部分兵力來協助我們營救父親,也比干待在這裡傻傻等著強!」吳羨華終於不再踱步,但要讓覺溫分兵回援又談何容易?

  站在一旁的窗邊看著窗外山林的李雲道突然道:「少校,分兵的主意很好,你待會兒再見到覺溫的時候,你要強調,發生刺殺案的時候,你的父親似乎只是受了輕傷,現在很可能只是被登溫軟禁在了醫院裡,然後你再提出分兵回援的請求。」

  吳羨華點了點頭,此時她心中早已經急成了一團亂麻,有人給她出主意,她自然言聽計從,也不問為什麼,轉身就想去拉門,卻又聽到身後那個白衣男子道:「別急,待會兒,你不找他,他也會找你的。」

  吳羨華不信,拉了拉門,卻發現門被人反鎖了,從裡面根本打不開,她氣得狠狠在門上踹了兩腳,門發出轟轟聲響,與窗外呼嘯的山風混為一體,彷彿那密林深處的野獸發出的吼嘯。

  「先坐下休息一會兒,天就快要黑了,待會兒他應該會主動找你的。」李雲道雙臂撐在窗台上,看著那陰沉暮色下的山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但吳羨華卻發現,他似乎比剛剛出城時更加鎮定了,那種將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心裡的胸有成竹讓她隱隱有些嫉妒。

  果然,過了不到半個鐘頭,便有士兵進來告訴吳羨華:「少校,將軍要見您。」

  這一次仍舊在剛剛那間辦公室,但覺溫長著絡腮鬍子的黝黑微胖的臉上卻寫滿了某種情緒,有擔憂,有憤懣,還有一絲常人無法察覺的躍躍欲試。

  吳羨華照著李雲道的話說了一遍,覺溫將軍眼中果然閃過一絲詫異,而後微微點頭道:「分兵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就你們倆帶兵回去,我還是有些不放心,這樣吧,午夜,午夜時分我帶兩個團的人和你們一起進城。登溫膽敢拘禁我光復軍的領袖,這是對緬國民主進程的一種摧毀!侄女兒,不要擔心,吃了晚餐後稍事休息,午夜十二點,我們準時發兵回城!」

  好消息從天而降,吳羨華被驚得目瞪口呆,而後上前狠狠地擁抱了覺溫將軍一下,還在那張粗糙的大臉上用力親了一口:「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知道父親碰到了困難,您一定會伸出援手的。」

  覺溫將軍哈哈大笑,笑容中有一絲尷尬,他的目光終於瞟到站在一旁的李雲道身上,微微皺了皺眉頭,問道:「他是誰?好像不是我們光復軍的人。」

  吳羨華連忙道:「他是我的一個朋友,出城的路被登溫派韋揚封鎖了,是他想辦法幫我喬裝打扮成這樣,又偷了一輛小汽車,這才有機會來向您求救。」

  聽吳羨華說是朋友,覺溫也沒往心裡去,只是點了點頭,話題又轉向剛剛在城外遭遇的登溫的手下:「韋揚?他不是認得你嗎?怎麼……」

  不等吳羨華開口,李雲道便搶先道:「離得很遠,所以很幸運,他沒有注意到車裡的羨華少校。」

  覺溫點點頭,拍拍吳羨華的手背道:「我讓人安排了晚餐,因為在前線,只能簡單一些了,等回了城控制了局面,咱們再好好慶祝一下!」

  「嗯!」吳羨華用力點頭,此時的心情跟剛剛判若兩人。

  隨後二人被士兵帶到用餐的地方,菜式很簡單,但餓了一天的吳羨華卻吃得津津有味。看到李雲道有條不紊地慢嚼慢咽,吳羨華打趣道:「看來你並不是一個軍人。」

  正想著事情的李雲道詫異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吳羨華指了指李雲道手中的飯碗:「當兵體力消耗大,吃飯時間也緊張,所以大多數都養成了狼吞虎嚥的習慣。你吃飯慢條斯理的,嗯,我真的很好奇,你這位查爾斯的朋友,究竟是什麼人!」

  李雲道淡淡一笑,依舊不緊不慢:「都說了,我是個好人。」

  吳羨華偏著頭打量著這位神秘的白衣青年:「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能從你的身上看到一些我父親的影子。」

  李雲道失笑:「你父親是光復軍的精神領袖,哪是我一個小人物可以比擬的,少校你說笑了!」

  吳羨華也點點頭:「說得也是!」她覺得自己今天彷彿做一場驚心動魄的夢,而此時這個夢一定還在繼續著,否則怎麼會從一個無名小卒的身上看到自己父親那般偉岸和睿智的一面呢?

  吃完飯,李雲道對吳羨華道:「待會兒走的時候,別忘了你的配槍!」

  吳羨華不以為意:「都有覺溫叔叔兩個團的兵力了,一把配槍能管什麼用?」

  李雲道笑道:「以防不時之需吧!嗯,待會兒看看能不能跟查爾斯聯繫上,如果他能提前聯繫好他的舊部下,在醫院裡應外合的話,咱們成功救出你父親的機率就很大了。」

  吳羨華點頭:「待會兒試試吧!不過,你不要在覺溫叔叔面前提查爾斯這個人,我剛剛也沒敢說你是查爾斯的朋友,覺溫叔叔好幾次軍事行動被老頭子的人打敗,據說都是因為查爾斯在背後出謀劃策,他要是知道我們跟查爾斯有聯絡的話,一定會不高興的。父親還沒想好要怎麼跟他說,所以我們暫時先不要說這件事情了!」

  李雲道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說道:「你先休息一會兒,今夜恐怕會特別漫長啊!」

  吳羨華放下手中的食物,微微打了個飽嗝後才歎息一聲:「其實我還挺懷念在山林裡大家同仇敵愾的日子,雖然清苦了些,但是總體上是很開心的,那時候父親、登溫、覺溫叔叔他們經常湊在一起玩牌,用就山裡的核桃做籌碼,有時候邊說笑邊打牌,有時候登溫還會耍賴,有時候覺溫叔叔會偷牌……唉,為什麼眼看著他們追求的理想和抱負就在前方了,卻要在這個時候反目成仇呢?」

  李雲道看著她,微笑道:「這世上患難與共的例子很多,但同富貴卻極為少見,打下天下後杯酒釋兵權、火燒慶功樓,這都是帝王心術啊! 說到底,還是在權力的染缸裡泡得時間長了,有些擔憂是不由自主的。」

  吳羨華瞪大了眼睛道:「你的意思是說,登溫是擔心父親取得政權後,會對他們這些老夥計下手?怎麼可能,我父親是何等胸懷寬廣的人,怎麼會做如此小肚雞腸的事情!」

  李雲道搖了搖頭道:「你不做並不代表人家不擔心你會這麼做,人心隔肚皮,有些事情,不坐在那個位置上,你是感受不到的!」

  吳羨華明明知道李雲道說的是對的,但這樣的話卻讓她很難受,在她的心目中,光復軍是眾志成城一往無前的,怎麼會為了權力這等蠅頭小事,就自相殘殺呢?

  感受到吳羨華眼中的複雜情緒,李雲道便轉換了話題,問道:「為什麼你們都很看中查爾斯?」

  吳羨華想了想道:「父親說他是老頭子身邊少有的有真知灼見的人,這樣的人如果在組閣後為我們所用,對國家和百姓來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李雲道笑了笑:「那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吳羨華道:「他的確很厲害,之前我們就跟他交過幾次手,覺溫叔叔是光復軍裡少有的軍事家了,但還是敗在了他手裡。我覺得父親是對的,而且如果不是出了今天的事情,父親他們應該已經開始準備重新組建臨時政府了,正是出於這個原因,我剛剛才誠摯地向你發出邀請!」

  李雲道笑了笑道:「過了今晚吧,過了今晚如果你有向我發出邀請的想法,我會慎重考慮一下的!」

  吳羨華看了他一眼,她越來越覺得,查爾斯的這位朋友彷彿籠上了一層面紗,明明自己與他面對面,卻彷彿如何都看不清他的真實面目:「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什麼人?」

  這回換成了李雲道長長地歎息了一聲:「一個有家不回能的已逝之人罷了,不足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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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6:00
第一千八百零二章 那年的懵懂少年眼

  夜霧裹挾著微微的塵霾,悄然地籠罩在六朝古都上空,茫茫的夜色中,滄桑的歷史顯得是那樣的遙遠和縹緲。

  棲霞山腳的那處山莊,初春的料峭寒意中萬籟俱寂,連原本呼嘯的西北山風,似乎在這夜深人靜的一刻,也隱匿了起來。

  山莊中一處木屋,曾經價值千金的金絲楠木茶几上,火光搖曳,烹茶器具中茶香四溢。端坐在桌旁的男子輕抿了一口身邊和服女子斟出來的姜碎茶,俊秀的面孔上沒有絲毫表情,只是在放在茶盅的那一刻,眉梢微挑:「難道真的就這麼死了?」

  一旁的和服女子柔聲道:「派出去的幾路人馬傳回來的消息幾乎是一致的,那晚他離開江寧後便直奔了雲海而去,當地也的確有人目睹到他現身。我下午也跟長老聯繫過,密忍科的情報說爆炸發生在當地一名大毒梟的隱秘基地,發生爆炸的那晚,他們應該是剛剛跟一個托馬斯的東歐恐怖份子購置了大量的軍火,這批軍火應該是要轉賣給緬國的經緯集團,而經緯集團的上家,應該就是前幾年取得緬國政權的那位將軍。他去那裡,應該是為了救人,按京城那邊的說法,前些年他破壞了恐怖份子不少行動,所以抓了一個叫鄭天狼的安全部特工,而這個鄭天狼似乎跟李雲道關係很不錯,用你們華夏人的話來說,應該是叫異性兄弟吧!幾方的情報都顯示,爆炸現場很多屍體都被炸得支離破碎,而且經過高溫的燃燒後,想要用DNA來檢驗,恐怕也還是要費一番周折的。」

  和服女子的中文算不上特別好,個別地方的音調甚至還有些怪異, 一直默默聆聽的蔣青天卻極有耐心地聽完了她關於這件事情的描述,過程當中,他心中閃出無數的疑問,卻又一一被打消,直到和服女子說完,他也一直保持著沉默。

  爐中碎紅茶伴隨著薑末沸騰翻動,混著楠木的獨特味道在燈光昏暗木屋裡漂蕩。

  過了良久,蔣青天才聲調微揚道:「如果真是死了,那倒是可惜了。」

  這些年,他為那個曾經在京城飯店門口將自己的尊嚴碾壓粉碎的青年設想過無數種悲慘結局,比起那年淪為豪門大族間的笑柄,他對那個人規劃的結局要比當年的自己淒慘千百倍,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這戰爭的檄文自己還未曾發出,才過了春節,便傳來了那人的死訊。

  一開始他是萬萬不信的,那個在他看來生命力如同蟑螂一般的傢伙怎麼可能這般輕易地就死掉?這些年自己沒有一日不想至他於死地,前前後後反反覆覆用了多少手段,甚至連那人的一根汗毛都沒有碰到,於是他開始明白,那個叫李雲道的刁民並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簡單。

  於是他轉變了思路,轉而通過傷害他身邊的人來慢慢達成自己的目的。

  那日看那人為了崔家憂心而恭順地出現在這間屋子裡的時候,無名的暢快讓他的每一個毛孔都透著一股舒爽,哪怕最後的結果並不盡如人意,但過程對他來說,還是相當美好的。

  雖然那晚某些計劃失敗了,但是他早就知道,單憑那樣無論如何是留不下那只不死小強的,所以他早早地就規劃好了下一步,只是萬萬沒想到,這下一步還沒有開始執行,便傳來了那個人的死訊。

  所以,他言語中的「可惜」並非從京城到地方上很多曾與李雲道共事過的那些人感歎的「英年早逝」,而是他覺得自己還沒來得及將那個人踩在腳下狠狠蹂躪以報當初的一箭之仇,以至於消息傳來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並非歡喜暢快,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惱火——他怎麼可能這般輕易地就死了?

  和服女子顯然明白他的意思,笑著道:「死了的便死了,但很多人還活著。」

  蔣青天唇角微微揚起一個詭異無比的弧度道:「是啊,活著的人總要為死去的那些贖罪,不是嗎?」

  和服女子嫣然點頭:「從哪兒開始呢?」

  蔣青天看著那不斷冒出水汽的茶爐,微微瞇眼,彷彿在思考著一件相當慎重的事情,過了片刻,才聽他緩緩問道:「哪個最容易?哪個最難?」

  和服女子不假思索道:「齊褒姒最易,蔡……桃夭最難。」

  蔣青天淡淡地看了也一眼,說道:「那……便從最難的開始。」

  和服女子微微一愣,這是她萬萬都沒有想到的,原以為對蔡桃夭,無論如何他都會放到最後一個,卻沒想到首當其衝的就是蔡家大菩薩。但她只略微想了想,便知道為何會如此。這世上,怕是很少有女人比更瞭解男人的心了,畢竟不是所有人便自幼接受如何揣摩男人心思的殘酷訓練。

  練得多了,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一種本能——與其說是對李雲道的恨,不如說蔣家大少內心深處的那抹恨意的源泉根本是來自於那個讓他從少年時期便流連到此時此刻的女人。

  有些事情,是刻骨銘心的,也許到進入墳墓的那一刻,都不會被淡忘,因此,活著的時候,那些無法被內心接受的恥辱和現實,就必須靠鮮血來洗刷。

  「從她開始的話,有些事情就要從長計議了。情報說她去了西南,華夏軍中我們還沒有那麼長的觸角,所以……」和服女子凝視著他的表情,因為她知道,這些事情,他會去解決。

  「去了西南,兩度入印,幹掉了一些魑魅魍魎,引來了印度的幾尊大神,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凡是來的居然死得七七八八,只被毗濕奴帶回去兩個苟延殘喘的小傢伙。據說去年初秋就入了大雪山,此後便再無音訊。」這些情報,蔣青天顯然早就已經了熟於心,只是此時提起,言語間倒是多了幾份毫不掩飾的欣賞和感歎。

  和服女子點了點頭,一手輕挽衣袖,一手用夾子執起茶爐,往蔣青天面前的那只茶盅裡斟了些熱茶,透過從杯中騰起的霧氣,那張妖媚的臉上露出一絲遲疑,但最終還是開口問道:「你們華夏歷來有護國十凶獸的傳統,歷朝歷代都沒有變過,凶獸之上還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尊大神,更是神秘無雙,不知這位蔡小姐,是這十四人當中的哪一位……」

  蔣青天低頭沉默片刻,持杯輕抿茶液,而後長長吁氣道:「早些年我聽老爺子提到過,但這件事似乎連他老人家也知之甚微,那個體系據說向來不受官方約束,繼承傳代也毫無規律可言,我曾經在京城多方打聽過,但最後卻換來了老爺子的嚴厲警告。」

  「警告?」和服女子自然知道他口中的老爺子是誰,雖然蔣家老爺子蔣平生不苟言笑,對小輩也甚是嚴厲,但是警告這樣的表述,對於蔣家的小輩來說,也是極嚴重的一種表達方式了,警告之上,那便是制裁了,所以和服女子吃驚後便恍然道,「看來對於你們華夏人來說,這還真是個秘密呢!」

  蔣青天搖了搖頭道:「我太瞭解我們家那位老爺子了,他這輩子何曾怕過誰,年輕時在延安下棋一言不合掀桌子的先例也是有過的,但是那日他說出『警告』兩個字的時候,我很明顯地看到了他眼中的恐懼。」

  和服女子想了想道:「據村子裡的長老猜測,她也許是十凶獸之一,甚至有可能位能神獸……」

  蔣青天卻絲毫不吃驚,眼神卻逐漸迷茫起來,思緒也隨著蒸騰的水汽回到了少年歲月,那時的蔡家女子便是那樣的出塵和縹緲,彷彿自己與她從來都不是一個世界的,是的,從很小的時候,他就覺得自己離她很遙遠,所以那時她夜夜出現在他的夢中,所以一度他費盡一切心思想要促成蔣蔡聯姻,所以他才會有那般切膚之痛,所以他才會至今念念不忘。

  忽然,那迷茫的眸子恢復了清冷,而後便聽他淡淡地對和服女子道:「之前派去雪山的,有回應了嗎?」

  和服女子搖了搖頭道:「杳無音訊,雪山是那國梵天棲息修養之地,地域遼闊,門徒眾多,想找兩個人,的確也不那麼容易。」

  蔣青天卻淡淡道:「怕是凶多吉少啊!她的能力,你不清楚,我又豈能不知道。當初我看著她入伍,看著她一步一步地走到如今,你說的那些所謂的中忍,恐怕在她手中,那是殺雞都不如!」

  和服女子心中閃過一絲惱怒,但臉上卻依舊淡淡一笑道:「放心,我會請長老加派人手,若是能把蔡桃夭留在大雪山裡,倒也算是功勞一件。」

  蔣青天眼中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痛苦,但僅僅是一閃即逝——有的人,錯過了,那就是錯過了,此生再無回頭日,但願在最後的一刻,她能想起,十四歲那年,曾經有個懵懂的少年站在教室前的楊柳下,看著一身戎裝的少女,醉了那對朦朧的少年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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