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娛樂] 大刁民 作者:仲星羽 (連載中)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6:49
第一千八百六十三章 入京討債(二)

  春末夏初的京城,陽光格外明媚,擋不住地心情暢快。史家親朋好友在京城凱賓斯基酒店的草坪上歡聚一堂,藍天白雲下,觥籌交錯,喜氣洋洋。

  一個身著得體西服的男子走到眾賓客中間,輕輕敲擊酒杯,將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各位,感謝大家今天蒞臨我父親八十大壽的壽宴!」男子微微頓了頓,朝坐在首席位置的父親史漢義點了點頭。

  耄耋之年的老人臉上佈滿老人斑,略顯渾濁的眼中依舊帶著一絲壯年時期的精明。看到長子史宏宇昂首挺胸地站在親友當中,舉手投足間充滿自信,年邁的史漢義不覺胸中生出諸多感慨——當年的選擇看來終究是沒錯的,若不是及時地從古氏陣營抽身轉投向蔣家的懷抱,又豈會有史家如今的風光?老人的目光一一從次子史宏宙、小女史宏英身上掠過,宏宇是央企能源系高管,宏廟去年調入了京城經信委,宏英年初也進了教育部政法司,兄妹三人守望相助,史家自然會越來越繁榮昌盛。

  「我父親戎馬半生,為新中國付出諸多心血。想當年,父親親赴南疆戰場,生生從死人堆裡救出了一十八戰友……」史宏宇的聲音渾厚,聲線極具煽動力,一次又一次激情澎湃的演繹,使得在場的所有人彷彿看到了壽星老人當年在沙場浴血奮戰的畫面。

  「就是這樣一位老人,在新中國成立七十週年之際,拿出了畢生的積蓄全部捐獻給西部希望工程,總計數目是一百五十八萬四千……」

  草坪上響起陣陣掌聲,老人頜首微笑向眾人致意。

  長子史宏宇用敬佩的眼神看向老人,而後感慨道:「作為長子,我深感驕傲和自豪,有這樣的父親,是我們史家三兄妹的福氣!在這裡,我代表我的弟弟宏宙、妹妹宏英,祝我的父親身體健康、長命百歲、壽比南山!」

  就在史家眾人等待著掌聲響起的時候,一個不和諧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長命百歲、壽比南山,老而不死——是為啥來著?哦,老而不死是為賊啊!」

  和煦的陽光照在史宏宇的臉上,笑容有些僵硬,很多人都聽到了這個聲音,發出善意的笑聲,史宏宇環視四周,並沒有發現始作俑者,於是打了個哈哈,笑道:「匪徒賊子當年不都被老爺子扛槍打跑到對岸去了嘛,來來來,讓我們舉起手中的酒杯,祝老爺子生日快樂……」

  「你當年臨陣脫逃,保住了一條命,現在你快樂了,九泉之下的那些兄弟們,史漢義,你有沒有問過他們快樂還是不快樂?」那個不和諧的聲音再次響起。

  眾人的目光齊唰唰地聚焦在首座的老人身上,只見老人面帶微笑,對剛剛那聲音的控訴似乎毫不在意,但此時,只有陪在他身邊的小女兒史宏英能夠感受到老人正在顫抖的右手。

  「不知是哪位好朋友,今天是家父八十大壽,若是來祝壽,史家觀迎,若是想鬧事,還請好好掂量掂量!」史宏宇臉上的笑容已經幾乎快要消失殆盡了,原本和善的眼神中此時也多了一絲凶狠,目光從在場的嘉賓身上逐一地掃過,卻將眾人都排除在外。

  誰料那聲音果然又再度響起,眾人這才發現,那聲音是從現場的音響中傳來的。

  「嗯,祝壽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是你這個所謂的孝子哭著給你老子送終的話,我倒是不介意來看場好戲!」那穿質樸黑褲白衫的青年緩緩踏上草坪,踩著草束間的斑駁光影,一步一步走向草坪中央的史家長子。

  那句送終之言,放在這中俗西辦的壽宴之上可謂是挑釁之至,一時間眾賓客交頭接耳,因為在場的,還未曾有人認出這口出狂言的青年人究竟是誰。

  京城是一國權力的核心之地,自古一國之都階層等級劃分便無比森嚴,史家在這京城當中更算不上一等一的豪門大族,更不能跟那些紅門高牆內的家族相提並論,卻也是距離金字塔最頂層最近的那一撮人當中,頗為顯赫的一門姓氏。先不說史漢義從某個位置上退下來之前可以算是實權在握,單單史家三兄妹手中所能掌握的資源便已經足夠讓尋常百姓瞠目結舌,這還沒有算上史漢義用聯姻方式給三兄妹帶來的利益聯盟。而且,到場的所有人都很清楚,就算這一切都拋開不談,單單史漢義背後的那個「蔣」字,便足以讓現場所有人給予足夠多的重視。

  不知是哪個人輕輕喊了一聲「李雲道」,而後,凡是聽說過當年京城飯店門前那場風波的均不約而同地倒抽一口涼氣,餘者皆一臉茫然看向週遭的同伴,低聲詢問著這青年人的來歷,直到聽到「王家」「王鵬震」之類的字眼,眾人便覺得原本清晰到一面倒的現場局勢瞬間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史宏宇顯然也聽到了那個名字,心中忐忑,但臉上卻還是掛著無辜的憤怒。「不知道家父或是我們三兄妹在什麼地方得罪了,既然來了,那便是客人,有什麼事情,等壽宴結束了,再行商量!」史宏宇只想著等客人們都散了,到時候該如何便如何,哪怕道歉一番,也好過在這上百的親朋好友面前丟了史家的面子。

  桃花眸子透出的眼神不再如往常那般溫和,相反如劍一般刺入在座每一個瞭解那件事情的史家眾人的心臟。

  「客人?商量?呵呵,呵呵呵……」他的笑聲有些清冷,所以充滿了嘲笑的意味,「當年你們拒絕與古家產生任何瓜葛,孤苦無依的孩子也激不起你們絲毫的同情心,如今盤古資本做大了,你們便想打著表姨姨夫的旗號企圖染指,給可人下那藥的時候,你們可曾想過與她商量一番?」

  對於當年史家叛離古家,轉投向蔣家懷抱的舊事,在場也只有幾位上了年紀的老者依舊記得往事,此時被這年輕人提及,便也就想起那些動亂歲月裡的林林種種,不由得同時一聲長歎。而更多的人是抓住了「可人」「盤古資本」「下藥」「染指」一類的關鍵詞,看向史家眾人的目光便多了一絲疑慮。

  「你……你不要血口噴人!」史宏宇看微微閉目不語的史家老爺子,心中懊悔不已,早知道當時就該依了老爺子的絕戶計,直接將那古可人毒死,也就沒有今日的這些麻煩了,一時間又惱又悔,急得雙目通紅:「保安,給我叫酒店的保安,把這個人給我轟出去!」

  「血口噴人?」李雲道淡淡一笑,原本走向史宏宇方向的步伐微微一偏,開始走向嘉賓中間某個人的方向。

  史宏宇先是一愣,而後緊張地看向李雲道:「你……你要幹什麼?」

  「你想幹什麼?」幾乎同樣的話,從一個滿臉緊張的年輕人口中問出,年輕的面孔仰視著李雲道,由於背光的原因,他看不太清李雲道的面孔,但撐著椅子的雙手忍不住微微顫抖。

  「我想幹什麼?」李雲道的面孔一寸一寸地挨近,笑容燦爛得如同這四月天的陽光,而後陡然聲音提高,「我倒要問問,你想幹什麼?」幾乎是在發問的同時,他一把揪住那年輕人的頭髮,冷冷問道:「說,哪只手下的藥?」

  那年輕人吃痛,原本還算得帥氣的面孔陡然變形,朝著史宏宇方向:「姑父救我!」

  「保安,快叫保安!打人了,打人了!」不等史宏宇開口,史家眾人中便有穿金戴銀的婦人叫嚷了起來,草坪旁,果真正有四名保安向著場中動手的那人奔去。

  看到保安來了,就在眾人以為鬧劇即將結束時,一個不知何時起便蹲在了場面拿著破舊手機玩老掉牙的「貪吃蛇」遊戲的青年站了起來,稍稍微前踏出一步,一手握著手機,目光仍舊停留在屏幕上,只伸出一隻手。

  下一個瞬間,便見四名保鏢無一例上地被人生生推出去十幾米遠,那青年頭也不抬頭道:「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

  四名保安都是酒店招募的退體軍人,其中兩人還是偵察兵出身,連忙拉住另外兩名同伴,一人道:「別,快報警吧,碰上高手了!」

  眾人這才知道,那看上去不過剛剛成年的青年男子居然是個武道高手。

  此時再看場中,李雲道將那年輕人拎了起來,繼續問道:「我問你呢。哪只手下的藥?你要是不說,我就默認你是兩隻手都用了!」

  而後,單手抓起那青年的一隻右手,用力一折,只聽得卡噠一聲,那青年猛地一聲慘叫,一隻右手便耷拉下來。

  「嗯,還有左手!」

  李雲道面帶微笑地又抓起青年的左手,就在此時,聽得前排史家的方向傳來一聲爆喝:「夠了!」

  李雲道看了一眼暴怒得如同一頭垂暮猛獸的史家老爺子,淡淡一笑:「不夠啊!」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6:50
第一千八百六十四章 入京討債(三)

  那一聲爆喝,或許對現場的賓客而言,頗具威懾力,但似乎對那成心來打史家麻煩的青年來說,還趕不上圍著冷餐區嗡嗡作響的蒼蠅。

  而被李雲道制住的年輕男子早就被嚇得屁滾尿流,手腕上傳來劇痛卻讓他對眼前這位臉上掛著淡淡微笑的男子生成一股發自內心的恐懼,待李雲道再度伸手去抓他的左腕時,他更是嚇得尖叫一聲,慌不擇言道:「別……別,是表哥、表哥讓我這麼幹的,他說只要我睡了姓古的娘們兒,等拿下盤古資本,起碼給我兩個點的股份……」顫抖的手指指向史宏宇的長子史銘。

  在京城金融圈,史銘如今也算是後起之秀,三十出頭的年紀,便名下資產過億,也是金融圈裡如今小有名氣的鑽石王老五。

  看到表弟如此不堪地將矛頭指向自己,史銘吼道:「傻叉,你給我住嘴!」

  但卻看到李雲道已經放開自己的表弟,正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史銘不由得大驚失色,他本就陪在祖父史漢義的身側,此時竟下意識地往老人身後躲。

  「夠了!欺人太甚!」史漢義顫顫巍巍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用力將枴杖杵在草坪上,剛剛發生的事情,氣得他渾身發抖,「不要以為你背後有王家撐腰,你便可以目無法紀,新中國,是我們這些老頭子拋頭顱灑熱血打下來的,你以為這是可以任由你胡作非為的舊社會嗎?」

  李雲道淡淡一笑,看向躲在史漢義身後的史銘:「都說打狗也要看主人,您老人家這是在提醒我不要忘了史家是誰養的狗?」

  史漢義被氣得渾身顫抖,哆嗦著道:「好,好,好,這就是王帥培養出來的王家接班人嗎?我倒要看看,老頭子今天在這兒,你動得了誰……」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聽得眾賓客不約而同地倒抽一口涼氣,而後就聽到躲在自己身後的長孫史銘發出悶哼聲,轉頭一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不知何時到了他們身後,單手拎著史銘的脖子,如同拎小雞一般懸在在半空,而後朝著李雲道所在的方向拋了過去,隨著「哎喲」一聲慘呼,被摔得七葷八素的史銘恰好趴在李雲道的腳邊。

  李雲道緩緩蹲下身子,似笑非笑地看著史銘,說道:「聽說,你在金融圈子裡被稱為風流倜儻的'史伯虎',被你玩弄過的女性不計其數,如此倒也就罷了,畢竟我不是你爹媽,養不教,是他們的過錯!你打盤古資本的主意,若是有正當光明的手段將可人踢出局去,我倒也沒什麼好說的,畢竟認賭服輸嘛,可是你慫恿這小子給可人下藥,害得可人差一點腹中胎兒不保……嗯,你們覺得這事兒幹得神不知鬼不覺,這事上就沒人知道了,對嗎?你們以為古家的男丁早已經死光了,古可人將沒了依靠,對嗎?你們以為打著某些人的旗號,那些打小就心疼那姑娘的老人家們就不會跟你們計較,對嗎?」

  史銘眼神裡透著股子恐懼,卻在某個瞬間,恐懼變成了孤注一擲,飛快從地上爬了起來,從身上不知道某個地方掏出一把做工精緻的手槍,對準了李雲道,氣極敗壞道:「李雲道,你不要太得意!」

  看到槍,現場頓時騷動起來,看到史銘控制了局面,史家眾人同時精神一振,個個臉上寫著義憤填膺的表情,就差沒喊出聲「打死這丫的」,就連剛剛氣得渾身發抖的老爺子史漢義也挺起了胸膛,雙掌虛按,現場頓時安靜下來:「各位放心,小銘是有持槍證的,也不會誤傷各位!宏宇,還不快去看看,警察來了沒,今天我倒要好好跟他們老王家打打這場官司!」

  只有少數賓客發現,被槍指著的李雲道非但沒有絲毫緊張,相反沉著如水,依舊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那史銘:「你確定,要用槍指著我?」

  聽到這句話,不管是蹲在場邊抬頭看藍天的龍五,還是剛剛將史銘扔出來的戰風雨,均一臉同情地看向那位史家長孫。

  若是論武力值,龍五一隻手就能把五個李雲道揍得連姑姑都認不出。可若是再給李雲道發一把槍,就是龍五也要好好掂量掂量要不要打這場架。

  李雲道戲謔地打量著史銘,後者卻毫無知覺,只是覺得槍口對著李雲道的眉心,自己便掌控了全局。

  「我再問一次,你確定要用這把槍指著我?」

  現場所有的賓客都聽出了李雲道的問話中不太尋常的意味。

  史銘面目猙獰道:「王八蛋,你不是很牛嗎?再牛啊,牛啊……」

  最後一個「啊」還沒有說完,眾人便聽一聲槍響,所有人的心臟都猛地一抽:完了,這王家唯一的嫡孫就這麼死了嗎?

  史漢義身子猛地一震,他沒想到,長孫史銘在巨大的壓力下,最後居然真的選擇了開槍,他微微閉上眼睛,好在,王鵬震早就死了,王家如今雖不算樹倒猢猻散,但也難成氣候,只不過,自己今天看來還是要跑一趟蔣家。

  「咦?」場中有人發出一聲驚呼。

  而後,眾人便聽到了一聲慘呼,只是這聲淒厲無比的慘叫卻是從之前拿著槍的史銘口中發出的。

  只見史家的長孫捂著自己的大腿,臉上交雜著痛苦和難以置信的表情,剛剛他手中的槍卻不知為何到了李雲道的手裡。

  李雲道掂了掂那把槍的份量,搖頭輕笑道:「女人用的玩意兒,你也好意思拿出來丟人現眼?唉,不過有總是聊勝於無的。」手槍在手指上打了個轉,在眾目睽睽之下,又是一槍。

  只是這一槍卻打在了史銘的兩腿中央,引得現場的所有男嘉賓都不由自主地兩腿一緊——這一槍下去還得了?

  「啊……」史銘慘嚎起來,史家眾人更是一個個面如土色,卻沒有一人站出來保護史銘。

  李雲道微微歎了口氣,說道:「我總算知道為什麼你們能幹出那樣的事情了,剛剛但凡你們史家有一人肯站出來為他擋子彈,這第二槍也就不用開了,不過既然開都開了,就當我為那些被他禍害的姑娘們討個公道!」

  「李雲道,你欺人太甚!」史宏宇看著兒子如此痛苦,終於按捺不住,衝上來擋在史銘身前,「你要幹什麼都衝我來,不要傷害我兒子!」

  襠間疼得幾乎要昏闕過去的史銘顫聲道:「爸,你別管,讓他有種殺了我!」

  「咂咂咂!」李雲道咂咂稱奇,「哎喲喂,好感人的父慈子孝的場面。放心,史宏宇,我不會拿你如何,你更別指望我用子彈招呼你,因為,你不配!」

  史宏宇怒目相向:「盤古成立之際,就有我史家一股原始資金,我們如今要回來,這官司打到哪兒,我們都不怕!還有你,今天持凶傷人,我倒要看看,這朗朗乾坤,到底還有沒有王法!」

  李雲道微微一笑:「還好意思說原始資金?當初可人初建盤古,資金鏈碰上了問題,求到你們這些好歹也算是遠親的親戚頭上,你問問你老婆,當時拿出了多少錢出來!」

  史宏宇轉向自己的夫人:「王莉,你告訴他,當時我們拿了多少錢出來!」

  一身貴婦打扮的王莉唯唯諾諾,顫顫巍巍說了兩個字:「八百……萬……」

  李雲道冷笑一聲:「史夫人,想清楚了再說啊,是八百,還是八百萬……」

  王莉突然昂首挺胸:「我就是用八百打發了那個小丫頭,如何?八百萬我寧可拿去打水漂,也不會借給古家那個小白眼兒狼!」

  史宏宇聞言,差點兒一個踉蹌摔在地上,這娘們怎麼這種時候也敢說實話,史家可是用那八百萬的謊言,才騙得蔣家支持了他們上一輪針對盤古的行動。

  李雲道微微一笑,看向史宏宇道:「史董事長, 你覺得我李雲道今天跑來凱賓斯基大鬧壽宴,會是一時衝動?」

  史宏宇馬上想到了什麼,眼神中透出一股深深的恐懼,但卻還是色厲內荏道:「我們又沒有做什麼虧心事,怕什麼?」

  李雲道笑了起來:「史董事長,聽說你們一年要向緬國出口不少東西啊,這當中,應該不包括不法資金吧?」

  史宏宇面色大變:「你不要血口噴人!」

  李雲道聳聳肩:「放心,我又不是國安,也不是監察委,這種事情,輪不到我來管,但是禍國殃民的事情,干多了,總會受到天譴的。嗯,比方說……」他指了指史宏宇背後的史銘,「比方說,斷子絕孫!」

  史宏宇咬牙:「你什麼意思?」他此刻關心,已經不是什麼兒子受傷、斷子絕孫的問題,更多的,他是在擔心有些事情,是不是已經案發了。他突然想起,眼前這個青年在出事之前就是鹿城一把手,此前便有人提醒過他,鹿城換帥後,是不是要替換掉鹿城那邊的洗錢通道,此時想來,悔不當初。

  李雲道不再理會史宏宇,目光一一從史家眾人臉上掃過,最後落在史漢義的臉上,輕笑道:「老爺子,有件事,不知道你知曉還是不知曉?」

  史漢義冷哼一聲,並不接話。

  李雲道淡淡一笑:「沒事兒,我就是善意提醒一句,有個說法叫『終身追責』!」

  史漢義身子一抖,直接跌坐在椅子上。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6:51
第一千八百六十五章 心繫天下

  李雲道強勢回歸,大鬧京城凱賓斯基酒店,在附庸蔣家的史漢義一家臉上狠狠扇幾記耳光,而後揚長而去。消息在移動信息時代,傳播飛快,幾乎是短短幾個鐘頭裡,相關的、不相關的,都知道了那個曾經在京城飯店門前將蔣家大少踩得如同一坨屎的男子非但沒死在緬甸,而且還愈發肆無忌憚。

  旁人的想法,如今對於李雲道來說,並沒有那麼重要,既然回了京城,便應該早些回家才對。匆匆趕到凱賓斯基的王小北和顧小西只看到了最後一幕,看到這位大表弟頭也不回地離開酒店,雖然在京城也曾算得鮮衣怒馬橫衝直撞的王家大少爺也不得不佩服,想當年自己再怎麼牛掰,也不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開槍傷人,還斷了人家傳宗接代的玩意兒,總之如今早已經收了心相妻教子的王小北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至於史家是抱頭痛哭還是怒罵不已這些在常人看來慘絕人寰的場面,便不在王家大少思考的範圍內了。

  顧小西是個乖孩子,上了車以後才小心翼翼地問:「哥,都開槍了,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李雲道笑著揉了揉顧小西的腦袋道:「有!」

  「啊?」顧小西有些擔心。

  「史老大估計要斷子絕孫了,除非他這個年紀還能整出個老二出來!」不等李雲道開口,王小北便搶先道,「我們那個圈子裡的都被逼著成家立業後,史銘就跳出來了,聽說現在在京城挺有名氣,還是什麼四公子之一的金融才子,我呸,我們那兄弟幾個在京城玩的時候,可沒他們什麼事兒!不過這些傢伙的玩法太低端,手段也卑劣,前陣子哥兒幾個好不容易碰一次頭的時候,還說起來這事兒!今兒雲道你可給我們這一代紈褲大少狠狠出了口氣!」

  顧小西狠狠掐了王小北一下道:「你都當爹的人了,怎麼還沒個正形,小心我回去跟嫂子告狀!」

  王小北哼哼道:「打人的是你雲道哥,你怎麼不告他的狀?」

  顧小西卻道:「那能一樣嗎?雲道哥找史家的麻煩,肯定有他的理由!對吧,雲道哥!」

  李雲道卻笑道:「沒事兒,就是看他們不順眼。」

  顧小西愣了一下,而後嘻嘻笑道:「我知道,你是去幫可人姐出氣了!那事兒家裡都知道了,那天要不是我爸攔著,我媽估計得去點了史家的房子!」

  李雲道歎氣一聲,看向顧小西道:「這陣子,讓你們受罪了 !」

  顧小西一聽,隨即便眼圈發紅:「哥,我以為你真死了……他們一個個的,知道也不肯告訴我實情,害得我每次點黃紙時哭得都要抽過去了。我還總琢磨,以為我媽在醞釀什麼大動作為你復仇呢!」

  王小北也道:「雲道,有個人你必須得去看看,消息剛剛傳回來的時候,大家都傻眼了,秦爺爺差點兒就過去了,要不是搶救得快,估計人就沒了!」

  李雲道鄭重點頭:「先去趟秦家。」

  京城,秦家四合院,鬧中取靜,只是最近,卻靜得有些不太尋常,醫療組吩咐了老爺子的身子需要靜養後,就連跑到秦家院子裡來嘰嘰喳喳的麻雀,都被憨厚的樹人師兄用彈弓給打了下來,倒是便宜了秦家的一眾工作人員,幾乎日日都有麻雀吃,煎炸蒸烤的方式,幾乎用了個遍。

  李雲道帶著王、顧二人踏入秦家時,樹人師兄往烤出油來的麻雀上撒著孜然,一面還警惕著看著天空,生怕有什麼鳥雀跑進來影響了老爺子的休息。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時,周樹人回頭看了一眼,又轉過頭,而後又猛然回頭,烤了一半的麻雀扔到一旁:「雲道!」周樹人生性憨厚,出了上次的事情後,便被調離了老爺子身邊,又來是李雲道反覆說情,陳真武才同意他繼續留在秦家。初知李雲道出事後,周樹人親自跑了趟西南邊境,在森林中的爆炸點中長跪痛哭不已,此時看到李雲道安然歸來,自然樂得如同孩子一般,上上下下將李雲道好一陣打量,確認沒有落下傷病,這才放下心來。

  「師兄,老師他……」往後宅走的路上,李雲道輕聲問周樹人道,「醫生怎麼說?」

  提及老人,樹人師兄便深深低頭不語,良久才哀痛道:「說是多則半年十個月,少則近兩個月就會……」

  李雲道聞言,悲上心頭,長長歎息一聲:「該早回來的……」

  剛進了後院的半月門,便聞到一股濃郁的中藥味,周樹人解釋道:「西醫已經沒有辦法了,現在只能靠著幾位國醫聖手……陳主任不讓我入後院,所以師弟你……」

  李雲道輕歎一聲,之前的事情,的確給樹人師兄帶來了很大的心理陰影,恐怕此刻就是將老爺子的安全托付給他,他也不敢真的接受任務。

  春日午後的陽光淡淡地灑在臥室的地面上,雕花的木窗落下斑駁的影子,一名秦家老人端了藥從一旁耳房改建的藥房中走出來,抬頭便看到李雲道,面上一喜,正欲說話,卻看到李雲道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老僕點點頭,將藥碗遞給李雲道,輕聲囑咐要趁熱喝,便退回了耳房。

  李雲道端藥邁過門檻步入臥房,一身白衣的老人依躺在床上,比之從前,又何止蒼老了幾分?李雲道不由得鼻頭發酸,從初下崑崙,眼前的老人便對自己照拂有加,最後更是一步一步地將自己送到之前的位置上,可謂嘔心瀝血,而自己這些年又為老人做過些什麼呢?他有些慚愧,尤其是看著老人微弱的氣息,更讓他覺得身為入室弟子,半份孝心都未曾盡到。

  「阿貴,又到了喝藥的時間了嗎?」也許是嗅到了藥湯的氣息,老人的眼睛未睜,聲音卻傳了過來,或許對此時的老人來說,睜開眼睛,也已經是一件極難的事情。老人又歎息一聲:「人老了,自然也就不中用了,吊著這條命,也是浪費國家資源啊……罷了罷了,我喝就是,若是不喝,那些小傢伙又要來聒噪了……我秦朝風戎馬一生,何曾畏懼過什麼,更不用說這生與死了,只是看著大好的江山,這欣欣向榮的民族,還有許許多多的事情,不曾佈置好啊……放心不下啊……待會兒喝了藥,你將桌上的簡報讀給我聽聽,有些事情,他們處理得還不夠火候啊……」

  李雲道聽得雙目通紅,有些晶瑩的東西在眼眶裡打轉,他知道老人為了新中國付出了諸多心血,只是沒想到,到了這樣的時候,老人心中惦記的還是國家和百姓。

  「老師!」坐到床畔,李雲道才終於開口。

  老人呼吸微微急促,佈滿皺紋的眼皮顫動了幾下,才緩緩張開,等看清了李雲道的面容,那才佈滿溝壑般皺紋的臉上才浮現出一抹欣慰的笑意:「回來了?」

  不知為何,聽到「回來了」這三字,在眼眶中轉了許久的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

  「老師,我回來了!」李雲道的聲音有些哽咽。

  「嘿嘿嘿,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老人欣慰異常,「見到青龍老先生了?」

  李雲道忙點頭,擦了淚道:「嗯,在青龍先生身邊待了兩個月,之後先生就雲遊去了,留下弟子龍五助我一臂之力。」

  「好好好!」老人連說三聲好,之後便打量著李雲道,歎息一聲,道,「孩子,抗美那般安排,你不要怪他,他所站的格局,很多的時候,比我、比你爺爺都還要更高一些,就是苦了你了,孩子!」

  李雲道搖頭:「不苦!您先甭說話,醫生吩咐,藥要趁熱喝。」

  老人搖頭:「趁著我還清醒,有些事情,我要囑托於你。」

  李雲道說道:「老師,先喝藥,喝完咱慢慢說。」

  老人道:「藥裡有助眠安神的成份,他們當我不知道嗎?不過我也清楚,這副皮囊需要絕對的靜養,所以不怪他們。雲道,你也不用自責,人,原本都是要面對生老病死的,只是早與晚的不同罷了。扶我坐起來!」

  李雲道將藥碗放在一旁,幫老人在背後墊好靠墊,確認老人真的坐得舒服了,這才又坐在床邊:「老師,不急,您慢慢說!」

  老人輕輕歎息一聲道:「今年便是新中國成立七十週年,拋開摸爬滾打的前三十年不看,我們用四十年的時間,走完了西方國家數百年的歷程,成就是有目共睹的,但問題也不少啊!就說工業化革命,西方發達國家早就走完了,我們卻還在工業化的中晚期,如今信息革命讓新中國的發展坐上了高速列車,但是那些遺留的問題,非但沒有解釋,反而越藏越深也越來越嚴峻啊……」

  老人足足交待了一個鐘頭,直到真的累得乏了,才讓李雲道給他熱了藥,再次睡下。

  輕輕幫老人掩好被子,掩上門,便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那人站在院中,笑盈盈地望著自己。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6:51
第一千八百六十六章 警方介入

  前院有給秦家眾人留的客臥,秦伯南作為一方諸侯,就算是逢年過節也不定能回來一趟,秦瀟瀟在美國忙得不亦樂乎,就連前幾年開始創業的大、小雙也在全國各地奔波不已,如今能留守在老爺子身邊的,便只剩下了這個在李雲道看來溫文爾雅的秦家二男秦仲穎。

  「你也不用太過自責,父親的身體是入了京城後熬壞的,醫生也說,就算沒有你那件事情,頂多再熬上幾個月,也會爆發出來。」秦仲穎在茶道上有很深的造詣,在李雲道的印象裡,這位秦家次子大多數時候手中都拿著一份報紙,面前放著一壺清茶,淡然得好像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跟自己無關一般。

  李雲道一臉抱歉道:「我晚上給十力打衛星電話,正好小蠻那丫頭這陣子也下山,跟著夭夭他們在姑蘇城休養。到時候讓他們倆都到京城來給老爺子看看!我家那位……我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總之這件事,安排得太過於突兀了……」

  秦仲穎輕抿一口溫茶,微笑道:「抗美兄所站的角度和思維方式怕是早就超越了我們這一輩的同齡人,倒也不能完全怪他,他離開的時候,父親還正當年,否則以他們之間亦師亦友的情誼,也萬萬不會讓老爺子經歷這般的心緒波動。」秦仲穎看上去很淡然,他是秦家唯一繼承了老爺子衣缽的兒子,這些年在特殊戰線上也經歷了諸多生生死死的場景,對於很多事情,比普通人都看得更為透徹。「父親自己也說了,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有些事情,總是需要一代接一代地努力下去。倒是你,當真決定了要離開體制了嗎?」秦仲穎說著話,微微搖了搖頭,似乎對於王抗美所做出的安排有些不太理解。

  李雲道點點頭道:「二叔,您也說,有些事情是需要一代人接一代人努力下去的。我家那位與聖教唱了大半輩子的 對台戲,我想也是時候接過接力棒了。如果我這一代人還完成不了,那便需要鳳駒、青龍他們這些孩子將對抗聖教的事業繼續下去。就像愚公移山,子又生孫,孫又生子,何愁山不平?」

  秦仲穎聞言,微微動容,聖教是怎樣的一個龐然大物他比很多人都更清楚,那個曾經代號「紅狐」的男子用了接近大半輩子的時間去研究和對抗,如今也只算撼得冰山一角,但王家父子如愚公移山般的決心,卻讓他心生佩服。「在我年幼的時候,你父親便是我和伯南的偶像,本以為這些年過去了,能望其項背了,但聽你一言,我才知道,我們兄弟距離他還很遠啊!」

  李雲道卻搖頭道:「聖教之於我,那是國仇家恨,只是往後應該還有諸多事情,需要叨擾二叔!」

  秦仲穎笑道:「何談叨擾,就算老爺子不吩咐,碰上事情,我難道還會袖手旁觀?兩個臭小子一直在瞎折騰,最近想進入台北市場,又央著韻芝回台北求那些伯父了,等他們回來,讓他們跟著你吧!」

  李雲道大吃一驚,這已經不是簡簡單單的表態了,而是明明知道接下來自己會碰上多少麻煩的事情,卻還是直接將秦家嫡系子孫送到自己麾下,那已經是在無條件支持了。

  「二叔,老爺子那邊……」李雲道有些猶豫,畢竟待在自己身邊雖然的確有助於兩個小王八蛋的成長,但是終究是有巨大的風險的,而且弄不好,還會性命堪憂。

  「放心吧,這也是父親的意思。」

  秦仲穎微笑著想給李雲道斟茶,卻被李雲道搶先拿起茶壺。

  「二叔,我來!」李雲道恭恭敬敬的給秦仲穎斟滿茶,又給自己斟上,雙手舉杯道,「二叔,以茶代酒,我敬您!」

  秦仲穎微笑點頭:「這段日子,我哪兒也不去,就在京城陪著父親,你若有時間,就常回來坐坐,樹人怕鳥雀擾了父親修養,如今院子裡安靜得很,我每日幾份報紙幾杯茶,連隻鳥兒都看不到,實在是無聊得很!」

  李雲道自然清楚,他讀報便是在工作,對敵情報工作便是這樣,需要有大毅力的人十年如一日地做著重複而機械的事情,新中國的基石,不就是無數這樣在背後默默奉獻的人一點一點地給夯實的嗎?

  從秦家出來,王小北見李雲道面色凝重,故意扯開話題:「我聽說可姨的預產期沒多久了吧?」

  提到古可人,李雲道臉上終於浮現出一抹笑意,道:「嗯,還有不到兩個月!」

  顧小西湊上來道:「那以後這輩份可就真亂套了!」

  王小北一臉唯恐天下不亂的壞笑:「是啊,照輩份,我們喊可姨,那肚子裡的孩子得管咱們叫哥哥姐姐吧?可他又是你的孩子,照你這兒算起來,小傢伙得叫我們一聲伯伯和姑姑,可姨也得管我叫哥,嘿嘿嘿,不行不行,下次可姨再來咱們家,我得把這輩份給捋過來才行!」

  顧小西一臉鄙夷地看著王小北道:「你確定當著可姨的面,我敢讓她管你叫哥?」

  王小北似乎很認真設想了某個場景,而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還是算了吧,真讓可姨叫我哥,咱媽非打斷我的腿不可!而且可姨那在京城可是武曌一樣的女人,我敢打包票,今兒就算雲道你不去找史家的麻煩,等生完了孩子,可姨自個兒騰出手來,也會好好收拾他們一番。」

  李雲道笑了起來:「那還是各叫各的,別當真亂了輩份,真照你們這麼算的話,我是不是還得管自個兒的兒子叫弟弟?至於史家……」他頓了頓,才繼續道,「可人是個外剛內柔的姑娘,哪怕當年史家翻臉不認人,她都還是念著這份親情的,真要讓她自己動手,還是有諸多不便的。更何況,踩人這種事情,難不成還要讓女人動手不成?」

  想起剛剛發生在凱賓斯基酒店草坪上的場景,顧小西微微有些擔心:「哥,畢竟涉槍了,要不要提前跟家裡打個招呼?」

  李雲道搖頭:「不急!」

  王小北有些困惑,問道:「史漢義背後是蔣平生,這是路人皆知的事情,你今天這麼幹,其實是又間接地扇了蔣平生一記耳光,你確認蔣家不會出頭?雲道,我還是有些不太放心,要不我給黃裳打個電話……」

  李雲道微微一笑道:「放心,不會有事的。」

  車子開到山道的崗亭處時,便看到紅藍色晃動的燈光,兩輛警車停在山道入口處,顯然是被站崗的士兵攔了下來。

  王小北摁了摁喇叭,啟開車窗,伸出腦袋,隔著兩輛警車沖崗亭處的士兵喊道:「咋回事兒?還讓不讓人回家了?」

  士兵們自然是認得王家大少的,自然也聽各種八卦小道消息說過這位的身份,聞言便慌了神,忙對還在跟自己扯皮的警察道:「您別為難我了,這什麼地方您自個兒又不是不知道,您要真想上去,讓你們領導跟我們領導溝通,我領導說放行,我就放行,成不兄弟?還麻煩您把車靠靠邊,這山道窄,人家要回家的!」

  穿著警察制服的兩名警察沒辦法,請示了後面那輛車上的上級,又指了指後面王小北的車,解釋著什麼,而後便見後面那輛車的車門打開,走下來一位面色陰沉的警察,朝著王小北的車走了過來。

  看清王小北的模樣,那警察嘴角輕揚,敬了個禮,示意車裡的人下車。

  王小北一聽便來了火氣,換成從前,早就下來好好修理對方一頓了,但如今倒是磨出了一副好脾氣,當真從車上下來:「這位警官,出什麼事了?」

  那三十開外的警察目光卻仍往車裡瞅著:「是這樣的,今天中午在凱賓斯基酒店發生了一起持槍傷人案,有目擊者認出嫌疑人,並提供線索,說是嫌疑人就住在這山上,所以我們奉命來抓嫌疑人回去配合調查。請您出示身份證!」

  王小北微微皺眉,他不認得這警察,但他可以肯定,這個警察知道自己是誰。

  「等等啊,我去車上拿證件!」說著,王小北就上車關上門,正欲掛檔倒車,卻被李雲道攔住。

  「別,弄出一身麻煩來,到時候黃裳又該為難了!」李雲道笑了笑,「我下去會會他們!」

  「雲道!」

  「哥!」

  話未落音,李雲道便推門下車,那警察先是一愣,而後下意識地拔出手槍:「不許動!」

  所有警察都反應過來,先後掏槍,對準了李雲道。

  警察一掏槍,就聽到士兵們手中長槍上膛的聲音:「都不許動,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把槍都給我放下來!」執勤的兩個兵有些緊張,雖然手中拿著長槍,但警察畢竟有七、八人,自己這邊在人數上吃了虧。

  「把手舉起來,轉身,靠在車上!」那警察厲聲對著李雲道喝道。

  李雲道卻紋絲不動,看著那警察微微歎息一聲:「沈大慶的部下?」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6:52
第一千八百六十七章 抓人放人

  那警察微微愣了一下,顯然從「犯罪嫌疑人」口中聽到沈大慶三個字令他頗為詫異,但聯想到今晚是誰佈置了這趟任務,便又立刻面沉如水:「別套近乎,認識市局的沈局也沒用!老吳,檢查一下他身上有沒有武器!」

  說著,便有一名膀大腰圓的警察拿著手拷衝上來,卻被見勢不妙的王小北用車門直接懟了出去。

  「你敢襲警?」那警察怒目相向,但是他顯示很清楚王小北的身份,並不敢拿這位駙馬爺如何,於是憤怒地看向李雲道,「你也曾經是警察,應該知道,我們兄弟只是奉命辦事!」

  李雲道深深地看了那警察一眼問道:「你叫什麼?」

  那警察掏出證件,晃了晃道:「向輝,東城分局刑偵大隊二中隊的隊長!」

  李雲道心中輕歎一聲,看來自己還是高看了史家的格局。他拍了拍王小北的肩膀:「你和小西先回家,我跟他們走一趟就回來!」

  向輝聞言心中一個咯登,持槍傷了人還想回來?只是聯想到這人的身份,再想起他的那些光輝戰績,他便覺得似乎這麼說好像沒啥錯的。

  王小北卻急道:「擺明了是史家……」

  李雲道卻打斷他,將王小北推回車裡,關上門的時候輕聲道:「讓小姑把丸子多煎一會兒,再多放些綠葉菜!」

  王小北哭笑不得,這都什麼時候了,這大表弟還關心肉丸子,正要繼續推門下車,卻被顧小西攔住道:「哥,李雲道好像很有把握的樣子,我們先回去,也好跟家裡商量一樣,如果真要去救雲道哥,讓咱爸出面一準兒比在這兒跟一幫小嘍囉磨嘰有用。」

  李雲道主動走向警車,在警察們瞠目結舌中坐上了後座,回頭問那向輝:「不走?」

  向輝微微皺眉,他也不是傻子,來之前便已經知曉對方的身份,本就做好了無功而返的準備,卻沒料到對方如此配合,這讓他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不過想了想,還是咬道揮手,招呼兄弟們上車:「走,回去交差!」

  在後視鏡中看著警車一路呼嘯而去,看得王小北有些難受,狠狠一拍方向盤,轉頭對顧小西道:「你先回家跟家裡說一聲,我跟過去看看,我怕他們耍手段,回頭雲道別吃了虧了!」

  「行,那你注意安全!」顧小西剛下車,話還沒說完,王小北的車便飛快調頭飛馳著追向那兩輛已經消失的警車。

  警車上,氣氛壓抑,李雲道卻神色平靜如常:「來根煙?」

  向輝就坐在李雲道左側,掏了掏身上,發現剛剛走得急,湮沒帶,正要搖頭,卻見李雲道伸手撐向口袋,頓時緊張起來:「你要幹什麼?」

  話問完,李雲道的煙已經拿了出來,給車上的警察一人發了一根,而後自己點上道:「向隊長,你有沒有想過,自己被人當槍使了?」

  向輝也點了煙,出發前他就知道,自己這回怕是要被上頭當炮灰使了,但警察的正義感還是讓他選擇了服從命令,畢竟凱賓斯基發生的槍擊案是事實,作為警察,誰知道涉槍無小案,既然這個鍋砸到了自己頭上,那必然是要將兇手抓住的,哪怕兇手曾經也是一位警察。

  吐出一團煙霧,向輝才道:「你跟史銘有仇?」

  李雲道笑了笑,卻反問道:「如果有人想害你的女人和孩子,你會怎麼處理?」

  不等向輝開口,坐在前排的一個年輕警察便道:「還用說,廢了他丫的!」

  向輝瞪了前排的小伙子一眼,深歎了口氣道:「史銘這兩年在京城名氣很大,他父親跟我們一把手交情很深!」

  李雲道笑著看了一眼向輝,便不再說話,自己也曾是警察,很清楚站在向輝這種夾心層的立場上,很多事情的身不由己。

  直到被帶到審訊室時,李雲道臉上的表情依舊沒有太多的變化。

  關上審訊室的門,向輝才深吸了口氣,一旁的刑偵隊員不解地問道:「向隊,這人什麼來頭?剛剛聽您的意思,他也當過警察?」

  向輝搖了搖頭:「別問那麼多,這事兒你就當不知道,早點回去休息吧,我給鄺局打個電話!」

  直到所有隊員都走了,向輝才拿出手機,拔通了鄺啟明的手機:「鄺局,人帶回來了!」

  坐在辦公室抽煙的鄺啟明驚得直接站了起來:「人在哪兒?」

  「在審訊室!鄺局,您看接下來……」向輝小心翼翼地問道。

  「接下來?」鄺啟明沉呤了片刻道,「先緩一緩,容我想一想!」說完,他便掛了手機,焦躁地在辦公室裡來回踱著步子。

  涉案非小案,但是今天的案子太敏感了。李雲道什麼身份,作為他又怎麼可能不清楚?但是受害的一方來頭也不小,史宏宇甚至親自把電話打了過來,請自己務必要嚴懲兇手。

  嚴懲兇手?鄺啟明苦笑搖頭。先不說那位曾經也算是警界精英,單單他背後的那幅「王」字大旗,鄺啟明就不得不小心翼翼。他意識到,自己很可能坐在了火山口上,一旦爆發,頭一個遭殃很可能就是自己,而且這件事,不管自己如何處置,恐怕任何一方都有可能會產生諸多不滿。

  想通這個環節,他心中打定主意,拿起電話拔給向輝,問道:「人在哪兒?」

  坐在審訊室門口坐立不安的向輝忙道:「正在五樓審訊室。」聽完鄺局長的吩咐,向輝點了外賣,又特意回辦公室泡了杯茶,送到審訊室內。

  看著外賣和茶,李雲道微微一笑道:「這是誰的主意?」

  向輝沒想到一眼就被人看穿,搓手苦笑道:「是鄺局吩咐的。」

  李雲道笑道:「他倒是不笨!」

  向輝道:「那您先用,我就在外頭,有什麼事兒,您第一時間叫我!」

  李雲道點點頭,目送向輝離開,鄺啟明打的什麼主意,他一眼就看出來了,很顯然,這位分局一把手並不想把事情都攬在自個兒身上,更不想得罪任何一方。

  「還真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老狐狸!」李雲道自言自語著,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倒是比我想像的,要更慢了點啊!」

  話剛落音,手機鈴聲打斷了依舊在辦公室踱步的鄺局長的步伐,拿起手機時看了一眼手機上的號碼,他的手忍不住微微哆嗦了一下:「你好,陳主任!」

  向輝心中暗暗腹誹著鄺啟明,但說曹操曹操就到,抬頭便看到分局一把手鄺啟明急匆匆地快步從走廊盡頭走了過來,忙起身迎了上去:「鄺局!」

  鄺啟明急問道:「在哪間審訊室?」

  向輝指著最頂頭一間:「就那間,正吃著飯呢!」

  鄺啟明正了正制服,臨進門前,還輕輕敲了三聲門,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向輝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審訊室的隔音做得很好,他就是豎起耳朵,也聽不到裡面的聲音,直到門被人打開,鄺啟明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小向,快備車,送李處長回家!」

  向輝一頭霧水,傍晚讓自己帶著兄弟們火急火燎地去抓人,這人抓回來了,還不到二十分鐘,就要放人?不過看鄺啟明臉上諂媚的表情他就猜到,自己的這位頂頭上司怕是受到了某些壓力了。只是「李處長」這三個字怎麼解釋?不是說這個跟自己差不多齡的人之前是在浙北的一個地級市當一把手嗎?

  鄺啟明也沒有多解釋,只是客客氣氣地將人請了出來,一再抱歉:「李處長,是我們沒有瞭解清楚情況就貿然出警,還請見諒!」

  向輝聽得心生鄙夷,什麼叫貿然出警,之前是誰在電話裡說「不抓到兇手就別回來」?

  伸手不打笑臉人,這樣的陣仗,李雲道早就已經習以為常,對於警察的態度變化,也並沒能出乎他的意料,相反,比他之前預料的,還稍稍晚了幾分鐘。

  王小北匆匆闖進分局大院的時候,正好看到鄺啟明送李雲道出來,一個甩尾就停在了大樓門前,啟下車窗:「咋回事?」

  李雲道笑道:「來得正好,省得向隊長還要多跑一趟!那鄺局、向隊長,叨擾了!」

  鄺啟明一臉惶恐,見王小北又瞪了自己一眼,連忙轉向身邊的向輝:「槍的來源,一定要給我查清楚了……」

  直到王小北車駛離分局大院,鄺啟覺才微微鬆了口氣,拍拍胸口,自言自語:「這老史也他媽坑人了!」

  向輝一臉不解,見四下無人,這才小聲湊上前問道:「姨父,你不是打算中立的嗎?怎麼又突然……」

  鄺啟明苦笑道:「二部的陳主任親自打了電話來,質問我為什麼抓了他們反間諜處的副處長,你說我能說什麼?而且,老史這回估計是要栽了,那可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啊!唉,也是活該,早就讓他好好管教兒子,現在倒好,偷雞不成,反蝕把米,我看這回,他們史家的臉可丟大發了!你說說看,惹誰不好,偏要惹這位閻王爺!誒,這緬國的大爆炸都炸不死這位爺,他老史家這點能量,還能把人家怎麼地?」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6:53
第一千八百六十八章 救命符

  「咋回事?」駛出東城區公安局大門,王小北看著後視鏡裡目送自己和李雲道的鄺、向二人,不解地問道,「這回出動的又是哪路神仙?」

  李雲道正欲說話,便見旁邊一輛黑色越野陡然加速,蠻橫地加塞,而後猛然停車。王小北吃了一驚,忙踩剎車,兩人都慣性地往前衝去,不過幸好在市內道路,車速不快,但被這般逼停,就算修煉出菩薩心性的王小北也不由得騰出三份火氣。

  「丫的,會不會開車?」說著,王小北想下車與對方理論,只是還沒等他推開車門,便看到一個紫衣女子從黑色越野的駕駛位上走了下來。

  藉著夜色,王小北一臉狐疑:「雲道,這姑娘咋這麼像你二嫂?」

  李雲道微微一笑:「不是只是像!」不等王小北回答,他便推門下去,迎向那紫衣女子。

  夜風吹起她的裙角,露出裙擺下精緻的高跟鞋,看到李雲道走過來,那女子微微一笑:「沒事吧?」

  李雲道微笑搖頭:「沒事兒!」

  紫衣女子指了指黑色越野:「去吧,師父想跟你聊聊!」說著,她獨自走向王小北的車,拉開副駕的門,坐了進去。

  李雲道沖車裡一臉茫然的王家大少聳聳肩膀,示意自己去前面那輛車,讓他在後面跟著。

  深深歎了口氣,李雲道走上前,拉開車門坐了上去,跟後排的中年男子熱情地打著招呼:「小叔,好久不見!」

  陳真武輕笑道:「你現在這是無官一身輕啊!」

  李雲道一邊發動引擎一邊道:「小叔,我可是一顆紅星向著黨,永遠做人民的好公僕啊,只不過因為形勢所迫,咱暫時換了一種為人民服務的形式嘛!」

  陳真武唇角輕揚,笑得很開心,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因為自己沒有子嗣的原因,看到眼前的這個傢伙,總是沒來由地會覺得高興,雖然有時候他所做的事情和決定,會將他們這輩人氣得七竅生煙。

  想著今晚來找李雲道的目的,陳真微微正色說道:「甭跟我在這兒油嘴滑舌,說正事兒!這次鹿城的事情算是塵埃落定了,多虧了你的深入調查……」

  只是不等他說完,李雲道便打斷了他的話,說道:「誒,小叔,您甭給我戴高帽子才是真的,我也就是運氣好,跑趟緬國,不曾想還找到了些線索。就這樣,我都差點兒交待在中緬交界的原始森林裡了,往後這種危險的事情您還是甭來找我了,我就是屬貓的有九條命,也經不起這般折騰啊!」

  陳真武這回倒真是沉默了好一陣子,就在李雲道以為他終於不打自己的主意時,又聽到了他渾厚沉穩的男中音:「現在這樣其實再好不過了,你可以到聯參來全心全意地幫我,也算接過你父親的衣缽!」

  李雲道一聽,突然渾身汗毛炸立,這是擺明了要讓自己去當特工頭目的節奏,連忙將腦袋搖得跟波浪鼓似的,說道:「聯參這種地方,適合我二哥那樣的人,我這種進了你們聯參,搞不到不出三天就會被拖出去槍斃了,到時候折損了您老人家的威名那就太讓人難堪了!」

  原以為陳真武還要再遊說兩句,沒想到他只淡淡一笑,便說道:「嗯,不錯,還有點自知之明。說說看,接下來什麼打算?」

  這是從緬國回來以後,第一次有長輩這般認真地問自己今後的打算,也讓李雲道自己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

  「還能有啥打算,我可不想再跑去挨槍子兒!緬光那場叛變,我可是生生看著好人死在戰火裡,這華夏007我可幹不了!」李雲道嘻嘻哈哈地笑著說道,在陳真武面前,他也知道自己完全沒必要裝深沉,自己是什麼樣的人,眼前的這個真真切切的特務頭子恐怕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

  「體制這條路恐怕……」陳真武歎息一聲,「不過,你若是真的還想走體制內的路線,我來幫你安排!」

  最後這句話,放在如今的華夏,怕是沒有幾個人該拍胸脯打包票,但李雲道絲毫不懷疑,這位既當年的紅狐之後華夏軍情系統的頭號人物,的的確確有這樣的實力。

  但是,這麼幫自己,也是要冒極大的政治風險的。也許,就要賭上他自己的前程。

  所以,李雲道有些感動。

  感動的結果就是說了實話。

  「小叔,從緬光回來的路上,我就跟自己說過,往後我的人生只有一個目標。」

  「只有一個目標?」

  「嗯!」李雲道鄭重點頭,一字一頓道,「徹底摧毀那玩意兒!」

  那玩意兒是哪個玩意兒無需說得太過清楚,陳武真自然心領神會,只點點頭,卻不評價李雲道的決定。

  李雲道一邊開車一邊看著後視鏡中的陳真武,嘿嘿笑道:「小叔,生氣了?」

  陳真武搖頭:「我只是想起了當年的紅狐。」

  李雲道笑道:「子承父志,天經地義。」

  陳真武不置可否,說道:「聖教是大家共同的敵人!」

  李雲道點頭道:「小叔,我理解您的意思,把朋友弄得多多的,把敵人弄得少少的,然後敵人的敵人就可以成為戰略上的盟友。但那是再往後的事情,眼下,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去做。」他頓了頓,帶著歉意對後排的陳真武道,「小叔,我不想再戴著鐐銬跳舞了!」

  陳真武苦笑一聲:「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一張證件從後面甩了過來,丟在扶手箱上,趁著等紅燈的功夫,李雲道拿起看了一眼,頓時哭笑不得:「小叔,您覺得這合適嗎?」

  陳真武不悅道:「怎麼,嫌級別低?」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李雲道苦著臉,看著那綠皮證件上某一欄寫著的「反間諜處」四個字,這一次已經不是副處長,而是處長,但重要的不是級別,而是這張證所能衍伸的巨大能量,於是心中對坐在後排的男人湧出無限的感激,「小叔,真的不用,會給你帶來很多麻煩的!」

  陳真武卻笑道:「我幫黨和人民留住一個可用之材,有什麼麻煩的?」

  李雲道卻很清楚,這張證件也許在某個時刻,會成為自己的最後一道救命符,但是正以因為如此,發出這張證件的陳真武也許會面臨著難以想像的危機詰難。再拒絕就有些不厚道了,李雲道鄭重地將證件收了起來,放進了上衣的內袋,而後道:「小叔,您放心,我盡量不給您惹麻煩!」

  陳真武笑了起來:「先不說你們老王家的人天生就是你不惹麻煩、麻煩也會來找你的體質,就只說我老陳家,何時懼怕過麻煩?這話你可千萬不能讓我家老爺子聽到了,若是聽到了,一準兒抽你!更何況,以我跟你父親當年的交情,說麻煩就有些矯情了!」

  李雲道笑了起來,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問道:「小叔,你不怪他嗎?」

  陳真武愣了一下,隨即便哈哈大笑:「得不到心愛的女人,那是我陳真武自己沒本事,與旁人有什麼關係?」一句話,擲地有聲,盡顯男兒豪邁,聽得李雲道也不由得心中佩服。

  「姑姑當年在京城,一定是了不得的絕代芳華!」李雲道由衷地說道。

  陳真武笑了笑,落寞從那對滄桑的眸子中一閃即逝,笑意最後變成了自嘲:「是啊,所以我從來只能遠遠地在背後看著她!」

  「小叔,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哪天,姑姑站到你面前,你準備怎麼辦?」李雲道偷偷打量陳真武的表情,卻見這位在千軍萬馬面前也不會有絲毫色變的鐵血男兒似乎因為他這句話陷入了沉思,這讓他有些於心不忍。

  良久,才聽得陳真武長長噓出一口氣道:「俱往矣,哪裡還是什麼懵懂無知的青年人,有時候,遠遠的祝福,比擁有更幸福!」

  李雲道居然從這句情義綿綿的話中聽出了一股子大義凜然,不由得搖頭道:「小叔,萬一,我是說萬一啊,萬一姑姑她現在不幸福呢?」

  陳真武微微皺眉,看著正開車的李雲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他的身子微微向前傾著,原本古井不波的神情居然有了一絲緊張。

  李雲道連忙搖頭:「不不不,您別誤會,我也就是隨口一問。」

  陳真武便不再說話,直到上山快到哨崗時,他才緩緩道:「就在前面停車吧,我走上去!」

  李雲道只好靠邊停車,將車鑰匙交給一直跟在後面的袁紫衣,又讓王小北自己先回去,自己則屁顛屁顛地跟上了陳真武的步伐。

  跟在他的身後,李雲道才發現,陳真武的身材其實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高大,但是不知為何,總給人一種偉岸得如同可以遮風避雨的參天大樹的感覺。

  夜間的山風有些清冷,伴隨著樹葉沙沙的聲響,卻反襯得山裡的夜異常地靜。

  「人這一輩子啊,就像登山。起初的時候,會有很多人圍在你身邊,有祖輩,有父母,有朋友,有愛人,走著走著,你就會發現,身邊很多人都消失了,他們有的離開了,有的停下來了,有的不知道去了哪裡,但只有山頂那個目標,對你來說是確切的。」

  陳真武說得很慢,與其說是在跟李雲道說話,更不如說是在自言自語。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6:54
第一千八百六十九章 歸家的遊子

  走到山道的叉路口,陳真武微笑望著隱隱傳來熱鬧聲音的王家宅院:「回去吧,你這個娘家侄子可是援朝的心頭肉,再不讓你回去,指不定就要打到山上去了!」

  山上自然指的是座落在山道上方的陳家,李雲道笑道:「小姑是關心則亂。叔,你還沒吃飯吧,一起?小姑炸了不少拿手的肉丸子!」

  陳真武愣了一下,隨即笑道:「還真是有些日子沒吃過援朝姐做的獅子頭了!」

  聞言,李雲道便拉著陳真武往王家宅子走,卻聽陳真武笑著道:「紅荷還在上頭等我吃飯!」

  李雲道苦笑道:「要不,把小姑奶奶也請來?」

  陳真武二話不說,掏出手機,拔通電話,只說了句「雲道回來了,到老王家來蹭飯」便掛了電話,而後一臉似笑非笑地看著李雲道。

  李雲道撓頭道:「我跟紅荷那都是鬧著玩的,您別介意!」

  陳真武笑道:「紅荷那丫頭打小就吃了不少苦,能讓讓你就多讓一讓,你能受得了古可人的脾氣,怎麼唯獨跟紅荷就總是針鋒相對呢?那丫頭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你不會連這都看不出來了?之前聽說你犧牲了,還哭了好幾場!」

  李雲道跟聽到天方夜譚似的,瞪圓了眼睛,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薛紅荷會哭?還是因為我?怎麼可能,小叔,您別跟我逗悶子了!」

  陳真武笑了笑,也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糾結,快到王家四合院門口時,便聽到顧小西伸長了脖子在門口看著,一看到兩人,便回頭往院子裡喊了聲:「媽,大姨,雲道哥回來了!」

  而後便聽到院子裡小碎步的密集腳步聲,一時間,大姑王抗日一家、小姑王援朝夫婦連同王小北夫婦也都一起迎了出來。

  「孩子,終於回來了!讓姑姑看看,唉,瘦了,瘦了不少……」小姑拉著李雲道上下打量,激動得眼眶微微泛紅。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大姑是不太擅長表露情緒的,但拉著侄兒時顫抖的雙手出賣了內心的激動。

  方如山和顧炎然這兩位王家的乘龍快婿也很高興,不過男人總是要更理性些,看到笑瞇瞇帶在後方的陳真武,王、陳兩家向來交好,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失了禮數,立刻一起迎了上去,也不至於冷落了客人。

  「待會兒進家門的時候,一定要從火盆上跨過去,聽話!」小姑接著李雲道,指著大門口正在燃燒的火盆,「去去晦氣,往後都走好運!」

  跨了火盆,被小姑拿茱萸在身上上上下一陣拍打,說是驅盡了晦氣,這才眾人簇擁下進了院子。

  正跟眾人寒暄著,一個板著面孔穿一身大紅風衣的女子走了進來,看了李雲道一眼,不知為何,沒有如同以往那般出言譏諷,而是靜靜地走向一旁的陳真武:「小叔,家裡飯都做好了,怎麼還跑來王伯伯家蹭飯了?」『

  侄兒安全歸來,小姑開心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笑罵道:「紅荷丫頭,你打小也沒少來蹭飯,今兒雲道安然回家,人多更熱鬧嘛!對了,辦假頭七的時候,你不是跟小西一起抱頭痛哭嘛,這人回來了,怎麼還板著張臉了?」小姑有些興奮得過了頭,什麼話都敢往外扔。

  薛紅荷一張俏臉頓時便要跟她身上的風衣一般紅了:「我……我那是被小西感染的……」

  大姑適時地上來解圍道:「都被在這兒杵著了,準備開飯,老方,今兒給你解禁,許你跟雲道多喝幾杯,不過也別太貪杯,小心你的高血壓!」

  方如山得瞭解酒令,頓時哈哈大笑,拉著李雲道笑道:「雲道,這也就你回來了,從過年到今天,我愣是半滴酒都沒能嘗過!」

  李雲道看了一眼大姑和大姑父,看樣子這兩口子的感情已經和好如初了,就是嘛,都老夫老妻,絆絆嘴也是常事,幹嘛啥事兒都要弄得上綱上線呢?

  一旁的方圓悄悄告訴李雲道:「哥,一開始都以為你真的不在了,我媽急得老毛病犯了,一下子就進醫院搶救了,把我家老頭子給嚇得……我媽還沒出院,兩人就和好了!」

  李雲道笑著點頭,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再看那邊被小姑指揮得團團轉的小姑父,心中微微安定,家中一切安好,對在外出生入死的自己來說,這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一桌人坐下,熱熱鬧鬧地酒過三旬,便見兩位姑父打著陳真武開始打酒官司,李雲道正想找王小北再喝兩杯時,就見那脫了紅風衣露出被緊身大紅襯衣勾勒出優美身線的女子端著酒杯走了過來。

  「沒死就好,往後好好兒地活著,別有事沒事就拿自個兒的命開玩笑!」一杯一兩的茅台一飲而盡,薛紅荷的性格跟綠荷師姐截然相反,一個似火一個似水,真不知道那薛氏夫婦是如何生出兩個完全性格不同的雙胞胎的。

  「謝謝!」李雲道看著薛紅荷的雙眼,同樣一飲而盡,只是那目光卻看得薛大妖孽有些不好意思,喝完酒便如同打輸了仗一般落荒而逃,看得沒像往常那般被這女人一頓奚落的李雲道好生奇怪。

  待姑夫們的酒官司打完,李雲道才獨自舉杯來到陳真武身邊:「叔,這杯我敬您!」

  陳真武舉杯笑道:「別的事情我也就不多說了,只說一句:記住,你是一個中國人!」

  李雲道鄭重點頭,仰頭一飲而盡。

  陳真武和薛紅荷都喝高了,陳家派人下來接了兩人上山,因為李雲道的回歸而熱鬧了一晚上的王家大宅終於又安靜了下來。

  池中映月,月華如水,池畔的四合院被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穿過朵朵含苞欲放的荷池,穿過那些早已經凋謝的梅樹,來到那處已經許久無人造訪的書房。

  吱嘎一聲,推開房門,也沒有開燈,月光將書房照得格外明亮。書桌上,那筆還是那筆,那硯台還是那硯台,那寬大椅子上的老人,彷彿仍舊微笑打量著自己。

  「爺爺,我回來了!」李雲道在心裡默念著。他不知道為共和國奉獻了終生的老人都曾經經歷了些什麼,三落三起,戴過高帽,住過牛棚,最終還是義無反顧地站在為新中國把脈診斷的前線上。唯一的兒子失蹤了,曾經也許一度認為是已經死了,那般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情形下,老人是經歷了何等的傷悲?

  輕輕撫著那椅背,光滑的木頭上傳來冰冷的溫度,曾幾何時,這般冷寂的深夜,老人是否也獨自一人對月獨殤?

  從一旁的書架上取了一冊泛黃的古冊,坐在椅子上,打開檯燈,翻看老人生前留下的筆記心得,一冊《菜根譚》,說盡人間哲理,老人的點評哪怕寥寥幾字也一語中的發人深思。

  正看得入深時,一人步入書房。

  「還不睡?」是小姑王援朝的聲音,「怎麼,想爺爺了?」

  李雲道點點頭:「就是突然覺得老爺子這一輩子走得特別不容易!但他還是咬著牙走到最後!」

  小姑微微歎息一聲:「你爺爺年輕時就經歷過生死,很多事情,都看得比常人都淡,唯獨在你父親和你的問題上,他一直耿耿於懷。好在,在他走之前,咱家終於把你這個寶貝疙瘩給找了回來!只可惜,你爸爸……」

  小姑沒有接著往下說,只是平靜地看著李雲道。

  「小姑,你怪他嗎?」

  「就這麼個弟弟,怪又能如何呢?哪天回來,頂多就是說兩句,別說打了,就是吐沫星子噴在身上,也會於心不忍的。」小姑歎氣道,「更何況,也許,他比你爺爺,比我和你大姑,承擔著更多的痛苦和責任!」

  「這就是所謂的忠孝不兩全嗎?」

  「傻孩子,什麼是忠,什麼是孝,所謂忠,無非就是忠於國家,忠於百姓,所謂孝,難道只是在老爺子身邊端茶倒水端屎端尿?其實對你爺爺而言,我們只要遵循了那個『忠』字,對他來說,也就是最大的孝順了!」

  李雲道點頭,小姑所說的,他都清楚,走到如今這般程度,他也都能體會,自己不也是如此嗎,很多的時候,把生死置之度外,只是了人民百姓能幸福安康!

  「陳真武又打你的主意了?」小姑似笑非笑地問道。

  李雲道苦笑,從口袋中掏出那張證件遞了過去:「這是剛剛回來的路上給我的。」

  「處長?」小姑的音調微微有些升高,「還真敢給!」

  李雲道生怕小姑一個不樂意把證件給毀了,連忙又接了過來:「小姑,真武叔也是一片好意!」

  小姑冷笑一聲:「好意?一半的一半吧!」

  李雲道苦笑:「小姑,至少真武叔的出發點是善意的,其它那些人的,咱們就暫時不用去管他們了。」

  小姑輕哼一聲:「不管? 我若不管,難道再眼睜睜地看著你重蹈抗美當年的覆轍?他們的如意算盤打得這麼響,也要看看我王家樂意不樂意!」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6:55
第一千八百七十章 最後的辦法

  李雲道歸京次日,蔡桃夭攜幼子青龍入京,傳說中死於中緬交界原始森林的某人再次以強勢回歸,一時間,京城豪門大族間暗流洶湧,卻絲毫影響不了王、蔡兩家堪比過節般的熱鬧氣氛。

  孩子,往往是家族成員之間溝通的最佳潤滑劑,原本對李雲道因古可人而大鬧史家壽宴的蔡家老爺子了抱起襁褓中的青龍,所有火氣都瞬間消弭殆盡,笑著露出缺了牙的牙床,使勁地逗弄著叢孫,等發現鳳駒和點點也依偎在自己身旁的時候,老爺子便覺得自己不能偏心,拉過小傢伙們親了又親,看得蔡桃夭苦笑搖頭。

  「爺爺在家人面前向來嚴肅,也就看到鳳駒和青龍才會這麼開心!」好不容易暫時不用抱著青龍了,蔡桃夭便拉著李雲道到樓下散步,勾著某人的胳膊,蔡家女子將頭輕輕依偎在某人的肩膀上,微風輕拂,將寬鬆的素裳吹得貼在了身上,勾勒出優美無比的線條,看上去如同二八芳齡的少女,哪裡像是已經生過兩個孩子的少婦!

  李雲道輕撫著媳婦兒的柔荑,那雙手依舊如同初識時那般潔白無暇,只有牽著的時候,摩挲掌心、虎口和指尖,那些厚厚的老繭會告訴自己,身邊的這個女人為了這個國家和民族付出和犧牲了許多。

  「媳婦兒,可人那邊……」李雲道覺得這件事情還是需要解釋清楚的,哪怕自家的這位夫人再如何胸懷寬廣,但自己也不能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否則就算旁人不覺得,李雲道自己也覺得於心不忍。這般如同仙宮朱蕊且性子又好的女人,哪兒找去?只是沒料到,自己剛剛才開口,便又被自家媳婦兒伸出一根蔥白般細長的手指擋在了唇邊。

  「可姨是個苦命的女人,咱家很幸福,分一點給她又如何呢?」蔡桃夭微笑著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等著他往下說。

  李雲道卻苦笑搖頭:「媳婦兒,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種吃了抹嘴翻臉不認人的性格,雖然可人自己說,她攢下的財富,自己家孩子可能幾輩子都花不完,但總不能當真放任不管吧?」

  蔡桃夭在某人腰間輕擰了一下:「壞人,總是幹這種事情!不過話說回來,都這麼久了,媛媛的肚子一直都沒有動靜,以瘋妞兒的性格,鐵定早就跟她說了,那傻丫頭估計要難過好久了!」

  李雲道頭疼不已:「這……這種事情,誰說得好呢?我總覺得,也許是媛媛太忙的原因。而且,說實話,她是公眾人物,若是真的懷了孕,對她的事業一定影響很大!她現在還在事業的上升期,就這麼放棄了,我都替她覺得可惜!」

  蔡桃夭笑著伸出手指在某人腦門子上點了一下,說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李雲道卻看著京城少有的藍天白雲,感慨道:「媳婦兒,你說我李雲道何德何能,這輩子能有你、瘋妞兒、媛媛這樣的紅顏相伴!」

  蔡桃笑卻轉過身,很認真地看著他:「三兒,其實無論是,還是瘋妞兒,又或者是媛媛,哪怕是可姨,碰到你,又沒有與人擦肩而過,這才是我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李雲道將身邊的女子摟入懷中,回想起在崑崙山崖上的第一次見面,恍若隔世。

  「媳婦兒,什麼時候再要回部隊?」每次相聚,李雲道總覺得跟蔡桃夭二人世界的時間少之又少,如今又多了一個小拖油瓶,接下來怕是甚少能單獨享受那樣的時光了。

  「不回去了,回來之前,我就辦好手續了。」蔡桃夭笑瞇瞇地看著某人。

  「不回了?」李雲道驚喜萬份,拉著蔡桃夭的手道,「那往後便能時常見著你了!」

  蔡桃夭笑了笑,卻搖頭道:「我打算親自來教鳳駒、點點和青龍。」

  李雲道微微一愣,遲疑半刻才問道:「媳婦兒,你這個『教』指的是練武還是別的什麼?」

  蔡家大菩薩看著大院裡萬芳爭艷般綻放的花兒,笑道:「我的意思是,往後孩子們都甭去學校讀書了,我會在家裡教他們!」

  李雲道聞言,大喜道:「此話當真?」他最擔心其實還是蔡桃夭的安全,她去了西南邊境時,李雲道經常會夜裡做著惡夢驚醒過來,若是她真願意在家中相夫教子,那便是再好不過了,反正在瞭解過眼下華夏的教育體制後,他便覺得不能讓鳳駒、點點和青龍他們受那些填鴨式教育的毒害。

  「回京前,我跟瘋妞兒商量了一下,她也贊成我的選擇,若不是美國那邊暫時還需要她從中斡旋,估計早就想要回來了!不過,這件事我還是想聽聽你的意見,畢竟讀書這種事情,你是要比我們都更擅長的!」看著眼前這個讀過二十五載等身書的男人,蔡桃夭眼中甚至有種看偶像一般的小小崇拜,「很多年前,有人跟我說,崑崙山上有個傢伙讀了等身書,我就在想,那有什麼了不起的,現在隨隨便便哪個小學生不是讀了等身高的書,單課本加在一起,還不連練習冊,都起碼有等身高了!後來才知道,所謂的等身,你是讀完那些典籍後,寫出了等身高的讀書心得!」

  李雲道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奇道:「這麼說,在你去崑崙挖玉之前就知道這世上有我這個人了?」

  蔡家女子笑道:「你大師傅噶瑪拔希行走天下,還是結交了不少摯友的!」

  李雲道大呼:「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大師父若是早些告訴我,這世上有一個蔡桃夭,別說二十五年了,也許我二十年都等不了!」

  再強大的女人,在心愛的男人面前也總是會表現出柔弱的一面,蔡家女人依偎在某人懷裡,輕聲道:「呆子,老天爺定下的緣份,哪是說改就能改的?」

  微風吹過那花叢中的奼紫嫣紅,翩翩的彩蝶,嗡嗡的蜜蜂,藍天白雲下,和煦的陽光溫柔得像個婉約的女子,卻照得人心中暖洋洋的。

  陽光普照大地,卻總還是照不進某些人的心裡,那些黑暗齷齪的角落,長年不見太陽,早已經腐朽發臭,往向最黑暗的地獄墮落。

  北清大學第一附屬醫院,某間特級VIP病房內,慘痛的嚎叫聲讓史宏宇夫婦的心瞬間都愀了起來。

  「醫生醫生,你輕點,沒看到我兒子在喊疼嗎?」王莉看著平日裡俊異脫俗貌賽潘安的兒子疼得臉都變了形,如同怪物一般發出吼叫的聲音,便覺得自己的世界彷彿要倒塌了一般。

  「安靜點,你動作幅度越大,就越不利於傷口的恢復!」醫生看了一眼那血肉模糊的傷口,心中微微歎息一聲,「不能再動了,再動的話,好不容易縫好的傷口又要脫線了,你又要挨上好幾針了!」

  史宏宇一臉悲憤,但還是強忍著傷心,對醫生道:「醫生,您看實在不行,還是讓他睡著吧,這樣有助於傷口恢復!」

  醫生聞言,歎了口氣,示意一旁的護士加鎮定劑,轉身對史宏宇夫婦道:「你們跟我到外面去,作為主治醫生,有些話我想跟你們說一說!」

  病床上的史銘卻突然掙扎了起來:「在這兒說,當著我的面說,不要走,當著我的面說,混蛋,不要走!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那個天殺的混蛋!」

  護士的鎮定針及時地打了進去,剛剛還掙扎得如同一頭凶獸的史銘緩緩安靜了下來。

  史宏宇夫婦隨醫生到了門外,還不等醫生開口,王莉便一把抓住醫生的衣袖,顫抖道:「吳醫生,你一定要幫幫我我們家史銘,只要他能好起來,多少錢我們都願意出!您是我們史家的恩人,我們一定不會忘了你的!」

  吳醫生被她抓著衣袖有些尷尬,幸好吳宏宇還算鎮定,拉住了自己的老婆:「你先聽人家吳先生怎麼說!吳先生,我夫人是關心則亂,您別太建議,不過她說的也是大實話,只要能治好我們家史銘,花多少錢我們都願意!」

  吳先生有些憤怒,但因為是院長的關係戶,他也不好將話說得太難聽,只好一五一十道:「不是我不願意幫史先生,而是他的傷口創面實在太大了,我剛剛看了看傷口,如果今晚還局部壞死還不能緩解的話,就只剩下一個辦法了!」

  「什麼辦法?」史宏宇夫婦異口同時問道。

  「只能……截掉壞死的部分……但因為傷口很靠上,所以……史先生畢竟是成年人了,還需要你們做一做他的思想工作……」

  王莉一聽,頓時就兩腿一軟,依靠在史宏宇身上:「這……這怎麼可以,我家史銘還沒有結婚生子……」

  史宏宇也急了:「吳醫生,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吳醫生搖頭:「如果壞死部位繼續擴大,這便是眼下唯一的辦法了!否則任何這樣下去,很可能會危及史先生的生命安全!」說完,吳醫生長歎一聲,轉身離開,留下史氏夫婦欲哭無淚地看向病房的方向。

  「史宏宇!」一個渾厚有力的聲音從走廊盡頭處響起,兩個身穿警察制服的男子朝這邊走了過來。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6:55
第一千八百七十一章 老王家的基因

  史宏宇聽到聲音,循聲望去,見是兩名警察,頓時來了勁頭:「不去抓兇手,來我這兒做什麼?」

  兩名警察微微皺眉,而後對望了一眼,似乎有些莫名其妙,史氏夫婦面前,其中一人掏出一張蓋了紅章的批捕文件:「史宏宇,因涉嫌洗錢和挪擁公款,跟我們走一趟吧!」

  史宏宇先是一愣,而後雙腿一軟,跌坐在醫院走道的長凳上,嘴皮子哆嗦不停。

  王莉更是急了,攔在準備給史宏宇上手銬的警察面前:「你們……你們不要誣陷好人,我老公怎麼可能……」

  那警察正欲解釋,卻陡然瞳孔收縮,猛地向前竄去,伸手想抓住瞬間從十二樓窗台一躍而下的史宏宇,但卻只碰到了衣角。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從警察出現到史宏宇跳樓,前後都不超過三十秒的時間。

  兩個警察傻眼了,王莉也愣在了當場,聽到樓下有人尖叫時,王莉兩眼一翻,便暈了過去。

  「什麼,跳樓了?」接到這個消息後,李雲道也不由得眉頭緊鎖,這樣的結局確實是自己萬萬沒有料到的,史家眾人的性格,自己也做了不少功課,史宏宇的個性並非遇事便自尋短見的類型,他會這樣做無非是只有兩種原因,其一是想犧牲自己保全史家,其二則是除了洗錢和挪擁公款外,史宏宇身後還有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這些秘密一旦暴露出來,史家必將面臨免頂之災。

  「倒是沒想到他會這麼決絕!這人啊,還真不可貌相,據說現場去抓人的警察都看傻了……」王小北一臉唏噓,「不過你還別說,之前看好戲的那些人,現在都覺得這事兒你做得有些過份了!」

  李雲道冷笑一聲道:「還真是看熱鬧的永遠都不嫌事兒大!史漢義呢?」

  王小北聳肩:「還能有啥,跑去蔣平生那邊哭唄,之前是個斷了根的孫子,現在還死了個兒子,老史還不得可勁兒抹幾把眼淚?話說回來了,你沒打算這麼輕鬆就放過史漢義吧?」

  李雲道輕笑一聲道:「不是我沒打算放過他,而是他曾經的所做所為,黨和人民是永遠不會原諒他的!」

  王小北奇道:「他干了啥,弄得你這麼義憤填膺?」

  李雲道深吸了口氣:「上世紀末的那場大災,他負責賑災採購事宜,尤其是災後防疫,藥品之類的,都是他負責的採購的,昧著良心黑了多著錢咱就不去管他了,可是弄那些假的疫苗和黑心棉來糊弄那些原本就已經很慘的老百姓,你若是那些因此被截肢或喪命的人,你會原諒他嗎?」

  王小北氣得將手中的茶壺重重地摔在桌上,狠狠咬牙道:「老匹夫,該死!」

  李雲道搖頭道:「不過被史宏宇這麼一鬧,怕是暫時動不了他了。」

  王小北怒道:「因為蔣平生?」

  李雲道歎氣道:「蔣平生只是其中一方面,更重要的,我回來本來就已經破壞了很多人的如意算盤,再鬧這一出,有些人便會開始擔心受怕了,一旦天平開始失衡,有些事情,就沒那麼重要了。」

  王小北自幼就生長在四九城牆根下,哪裡會不明白李雲道所說的才是歷朝歷代核心權力架構中最重要的因素——平衡,如何誰妄圖打破這個平衡,都會遭到最為無情的打擊,甚至於毀滅。

  「就這麼放過老傢伙,太可惜了!不過鹿城那邊的洗錢鏈條這一次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你也算立下了大功一件!」

  「要是史宏宇和史銘父子沒有參與其中,你以為他們會就此罷休?現在是打掉了牙,只能自個兒往肚子裡咽,但我相信經此一役,那些人再趴在華夏的脊樑骨上吸血,還是要再動一番腦筋的,只希望史家父子背後的那些人,能夠就此收手。」

  「收手?」王小北嘲諷般地笑著搖了搖頭,「你覺得可能嗎?」

  李雲道卻一字一頓道:「那就將那些螞蟥,一條一條地從華夏的脊樑骨上揪下來,碾死!」

  王小北本以為他在開玩笑,而後才注意到李雲道認真的表情,頓時感到背後生生騰起一股寒意:「你準備幹什麼?」

  李雲道卻笑了起來:「我現在一介平民,還能幹啥?我什麼也幹不了!」

  提到「一介平民」四個字的時候,王小北便憂傷了起來:「原本咱們老王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現在你也脫離了體制,原先打定主意跟在咱家身後的很多人又都開始觀望了……」

  李雲道笑道:「小西不是還在體制裡嗎?圓圓潤潤不也還在嗎?還有你,雖然現在因為黃裳的緣故,只能在央企裡弄個虛職,但調回去,不也是分分鐘的事情嗎?」

  王小北苦笑道:「說到底,這振興王家的重任,你還是還給我了?想當年,剛把你找回來的時候,我可是一心一意地想當個吃喝等死的紈褲來著……」

  李雲道笑道:「人生的每個階段都有不同的理想和目標嘛,我就不信你現在還想就那般混賬地活著,就算不給老王家爭口氣,也要給你兒子做個好榜樣嘛!」

  王小北聞言,連連點頭道:「這幾天我也跟黃裳在商量,我準備下去鍛煉鍛煉。」

  「黃裳什麼看法?」李雲道問道。

  「我家那口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高學歷高智商外加高情商,跟桃夭有得一拼,我一說,她就知道我是想填補咱們老王家在體制裡的空位置,哪有不支持的道理?去哪兒暫時還不知道,你也知道的,這事兒不是我能決定的!」王小北笑了笑,「我跟小西也談過,趁著年輕,她也準備下去鍛煉鍛煉!還有圓圓和潤潤,我想大姨應該也做出一些安排了。」

  李雲道拍拍王小北的膝蓋:「難為你了!」

  王小北笑罵道:「別跟我在這兒裝深情,誰還不是老王家的種啊,反正我也是姓王的,當兵我是不行了,就指望著往後,咱們兒子這一輩裡頭,能出一兩個出類拔萃的軍人,好讓老爺子當年縱橫沙場的家族基因一代一代遺傳下去!話說回來,你真打算接下來接老舅的班?唉,我雖然從沒見過老舅,但前些年在京城跟那些狐朋狗友喝酒聊天時,還時不時能聽到跟老媽他們一輩兒的提起,那可真是了不得的人物。對了,還有件事情,我一直沒想明白,既然家裡都知道他還活著,咋不回來一趟呢?老爺子生前最惦念的,就是老舅了,要是他還健在,得知老舅還活著,肯定要樂壞了!」

  李雲道苦笑一聲道:「這些問題你問我,我問誰去?我他娘的就是人家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的那種!莫名其妙就『死』了一回,跑回來還得去個小麵館裡,被那青龍老頭生生用柳枝抽了兩個月,直到現在,我連你那位舅舅長什麼樣,我都不知道!」

  聽到「青龍」兩字,王小北頓時眼睛一亮:「你當真見到青龍先生了?跟我說說看呢!你都不知道,打小我就聽說咱們華夏有『青龍、白虎、鳳凰、玄武』四個大人物,聽說青龍先生有回打賭打輸了,在咱家住了好些年,舅舅那一身本事,都是青龍先生教的,快給我說說,那青龍先生長什麼樣?」

  李雲道的腦中立刻浮現了那個嗖嗖吃麵、呼呼喝湯的青衫老頭,不由得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高人嘛,自然是高人的模樣!」

  王小北一臉嚮往:「誒,早告訴我一聲,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得跑去看看老人家究竟是何等的仙人模樣!」

  李雲道失笑道:「相信我,你一定不會失望的!」

  王小北湊上來,小聲對李雲道說:「你帶回來的龍五,當真是青龍先生的徒弟?」王小北總覺得那個喜歡蹲在荷池邊看藍天發呆的傢伙更像個多愁善感的詩人,而不是鼎鼎大名的青龍先生的愛徒。

  李雲道神秘一笑道:「可別小看了那傢伙,說不定哪天,他就是咱家的核武器!」

  王小北兩眼瞪得渾圓,詫異地看向隔著雕花窗看到那傻乎乎的身影,而後猛嚥了口口水道:「要不,我給那小子物色個對象?」

  李雲道剛喝進去的茶水差點兒沒噴出來:「你倒是可以試試看。」

  王小北頓時摩拳擦掌:「包在我身上了,別的本事沒有,給這種優秀青年物色個對象,這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嘛!」

  李雲道笑道:「介紹對象,還不如給他弄輛車,這小子是個車迷!」

  王小北撫掌大笑道:「那更容易了,開超跑俱樂部那小子之前天天上趕著給我提鞋呢!」

  蹲在池塘旁看藍天的龍五冷不丁打了個噴嚏,身子一晃,差點兒載進水裡去,幸好下盤功夫扎實,生生止住了身形,回到那塊大石上,拍拍胸脯自言自語道:「嚇死我了,誰在背後說我?」而後,這個離開魔都月餘的年輕人眉開眼笑起來,「我知道了,一定是丁香,丁香惦記俺了!丁香……」

  藍天上飄著白色的雲朵,但朵朵看上去都像是那個坐在小超市裡嗑瓜子的姑娘。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6:56
第一千八百七十二章 死而復生

  這世上,看得到的污穢骯髒惹人詬病,卻鮮有人知,真正的阿鼻地獄,卻是那些永遠都見不得光的。

  北清附屬醫院,史銘躺在病床上,目光呆滯地看著天花板,肥胖的護士剛剛進來重新插了尿管,看著某些曾經他引以為傲的地方,那連戀愛都沒有談過的胖護士嘴角露出一絲同情和鄙夷,直到護士關門離開,那盯著天花板許久的眼珠子才微微動了動。

  門外坐著兩名警察,其中一人長長伸了個懶腰,指著一旁的窗台道:「聽說前天那姓史的就是從這兒跳下去的,把經偵隊的大劉和小錢嚇得魂飛魄散,幸好醫院都有監控,要是沒有監控,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

  另一人道:「可不是嘛,聽說姓史的挪用了幾十億的公家資產,這膽兒可真不是一般地肥!幾十億啊,這幫鑽進錢眼裡的狗雜碎!」

  「你輕點,裡頭醒著呢!」

  「沒事兒,沒看都成廢人了嗎?說實話,我要是個男的,乾脆也跳下去得了,都這副德性了,這下半輩子,還活個啥啊!」

  「有句話說得好,好死不如賴活著,更何況,你不是說嘛,他爹貪了那麼多錢,據說有不少已經轉移到國外去了,他不活著,那些錢誰他娘的來享受啊?」

  「說得也是啊,不就是變成太監了嘛,錢多,日子一樣過!就是……嗯,憋屈了點,再漂亮的美女,也只能瞅著乾著急!」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看著外面緩緩暗下來的天色,其中一人起道:「我去抽根煙,你看著點!」

  「快點,我也犯煙癮了!」

  「成成成,你先去吧!」先站起來的又坐了下來,掏出手機道,「我給家裡發個微信,給我留口菜就成,今兒回去估計又得半夜了!」

  「可不是嘛,王成他們十二點才會來交班!哎,只盼著裡頭這傢伙能早些下地,也好早點提審,咱們就能脫離苦海了!」

  「快去快回,我這等著呢!」

  「等著吧,馬上!」

  那警察與推著小推車的護車擦肩而過,那護士生得一對勾人心魄的媚眼,只看了那警察一眼,便好像魂兒都要飛走了一般。那警察回過頭沖守在門口的小哥做著手勢,示意快看美女。

  留守的小哥見戴著口罩只露出一對迷人大眼睛的美女護士要進病房,連忙起身幫忙打開門,還套近乎道:「護士,要不要幫忙,裡頭這傢伙可不是什麼好人啊!」

  護士突然破天荒地瞇眼一笑,點了點頭:「嗯!」

  那警察頓時眉開眼笑,邁入病房關上門,只是還沒等他轉過身來,一隻針頭就刺入了他的脖子,透明的藥液被那護士飛快推了進去,警察沒發出任何聲響便緩緩倒地。

  這一切都落在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史銘眼裡,他已經近乎絕望,只是沒想到對方會這般趕盡殺絕,史家已經到了這般田地,他還居然還要落井下石。

  那護士緩緩走下病床旁,那還算漂亮的眼睛沒有絲毫感情色彩,沒有欣喜,沒有同情,沒有悲傷,只是靜靜地打量著病床上的史銘。

  「麻煩下手利索點!」這一刻,史銘居然沒有絲毫的恐懼,他終於明白這幾日自己躺在這裡猶豫不決的其實就是這個答案,如今有人能幫自己一把,只要過程不是那麼痛苦,死了,也就死了。

  那護士緩緩摘下口罩,那張臉很陌生,只是眼神卻看似有些熟悉。

  「史銘哥哥,換了張臉,你就不認得我了嗎?」那護士終於開口,漂亮得不像話的唇角微微勾著一個迷人的弧度。

  史銘疑惑地著那年輕的護士,聲音也有些耳熟,只是此時此刻,他無論如何都想不起,自己究竟在哪兒見過這樣一個女子——這些年被自己玩弄後又始亂終棄的女人他自己都不記得有多少了,裡面應該有護士吧!他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算是我自作自受吧!」

  那護士掩嘴笑了起來:「看來,你還真沒有認出我,這樣我就放心了!不過你把我當成你的那些女人,這就讓我有些不太高興了呢!」

  這話說得史銘更加迷糊了,仔細地看著那雙眼睛,突然間瞳孔收縮,顫聲問道:「你是朱……朱奴姣?奴姣妹妹?」

  早已經彷彿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的朱奴嬌笑得很開心:「我前幾天還在我爸媽面前晃了一圈,他們都沒能認出我,還是你最了不起,史銘哥哥,怪不得那麼多女人都被你迷得神魂顛倒的!」

  史銘的眼神中露出了深深的恐懼:「奴姣,你……你不是已經被……」

  朱奴姣咯咯笑了起來:「史銘哥哥,你難道不知道嗎,這世上有許許多多金蟬脫殼的法子,現在在那些人看來,我已經死了呢!嘻嘻嘻,史銘哥哥,我是來救你的!」

  史銘忙道:「救我?別啊,奴姣妹妹,我這身子受了傷,得在醫院調養好了才能出院!」

  朱奴姣笑道:「那你就不怕李雲道派人把我幹掉?原先他還有體制內的身份,做起事情來,總還有些限制,可如今他可是龍入大海,那天你也看到他的強硬手段了,想要你的命,那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史銘歎息一聲:「他若是想要我的命,那就讓他取走好了,反正……活著,也沒有多大意思了!」

  朱奴姣聞言,如今漂亮得不像話的大眼睛裡閃過一絲慍怒,但還是很快就換上了一副笑臉:「你……難道不想幫史伯伯報仇?」

  想起剛剛兩個警察在外面討論父親跳樓的細節,史銘的雙拳瞬間顫抖起來,但還是側過臉去:「報仇……還是算了吧!」

  朱奴姣笑了起來:「史銘哥哥,若是我告訴我,我有辦法讓那李雲道跪在咱們兩人面前唱征服,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欣賞那一幅場景?」

  史銘看向朱奴姣,咬了咬牙,想起前幾日被那人踩在腳下的場景,又幻想起朱奴姣描繪的那一幕,他全身的血液彷彿瞬間沸騰了起來。

  「咦,你小子不是追美女追到病房裡來了吧?」一人推門而入,打斷了兩人的對話,正是剛剛離開去抽煙的警察,看到側躺在地上的同事,連忙上前兩步,「林楓,林楓,你怎麼了?」朱奴姣歎息一聲,朝那警察走了過去。

  那警察還沒反應過來,見護士走了過來,還在問:「我同事怎麼了?」

  朱奴姣打算故技重施,但也許是因為有一個昏迷的同事在前,那警察顯然比剛剛那位要警覺多了,朱奴姣才亮出注射器,便聽警察厲聲喝道:「你在做什麼?」

  朱奴姣哪裡肯罷手,抓著注射器便往警察的脖頸間刺去。

  那警察下意識地抬手迎向注射器,鋒利的針管一下子刺穿了警察的手掌,但朱奴姣卻也被警察一腳踹在小腹上,弓著身子疾退出去好幾步。

  顯然那警察的搏擊底子不錯,手掌上的傷並沒有對他造成太大的障礙,拔掉刺穿手掌的針管,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握拳向朱奴姣襲去。

  朱奴姣後發制人,詭異一笑後,從後腰抽出一把軍用匕首,劃向那警察的腹部。

  警察被突如其來的匕首嚇了一跳,忙閃身往後一躍,卻不料一個銅製的檯燈轟地一聲砸在他的頭上,一道血流緩緩從那警察的額頭上流了下來,而後便緩緩倒地。

  朱奴姣看了一眼因為剛剛用檯燈砸人的動作而牽扯到傷口痛疼難耐的史銘,微微一笑道:「就這對了嘛,這才是我認得的史銘哥哥!走吧,我幫你請好了私人醫生,咱們離開這個鬼地方!」

  深夜,電話鈴聲將李雲道從一冊老爺子寫滿心得的《六韜》中驚醒過來,靜靜地聽完電話,只嗯了幾聲,最後說了一句「我知道了」便掛了電話。言簡意賅的電話本就是怕將前些日子一直沒睡好的蔡桃夭吵醒,但隨著李雲道的一聲歎息響起,蔡家大菩薩還是醒了過來。

  「出事了?」

  「沒事,早些睡!」前陣子幾乎是蔡桃夭獨自一人在帶孩子,夜夜睡不好,今晚小姑說要帶青龍睡,好讓小兩口有機會溫存溫存。

  「醫院那邊又出問題了?」蔡家大菩薩果然一語中的。

  李雲道苦笑一聲道:「娶個如此聰慧的老婆,你說我是幸運呢還是幸運呢?史銘失蹤了!」

  蔡家大菩薩支著身子坐了起來:「這個時候,醫院你應該部署了人,但如果能從你的人眼皮子底下把人帶出去,那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了。」

  李雲道點點頭,靠著床頭想取煙,但最終還是放棄了,只取了床頭櫃上的水杯,輕抿了一口,歎息一聲道:「如果是聰明如你,自然是能把人帶走的,但是這世上這般聰明卻又下手又無比狠毒的,我還真不知道會是誰?兩個看守的警察因為被人注射了過量的藥物,又沒能得到及時搶救,都走了!」

  蔡桃夭秀眉微皺,靠到李雲道肩頭,柔聲道:「我知道你將這天下所有的好警察都視作自己的戰友,我也曾是軍人,自然懂你現在的感受。」

  李雲道輕歎一聲,問道:「你覺得會是誰?」

  蔡桃夭想了想,說道:「如果朱奴嬌還沒死的話,我會覺得是她,只是那人前些年就已經死了……」

  李雲道微微皺了皺眉道:「我不是也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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