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娛樂] 大刁民 作者:仲星羽 (連載中)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6 20:05
第六百一十七章 黃家

    「歡迎大家來羣裏催稿,《大刁民》書友羣︰210967935。」

    「龍嘯坤!」獄警敲了敲鐵門,略有些刺耳的聲音在空空的囚室裏回蕩。

    單人囚室巴掌大的面積還沒有外頭他名下任何一套房子的衛生間大,但在龍嘯坤看來,卻比那些八人一間的高低牀的集體室要好上太多。先不去魚龍混雜的重刑囚犯會如何對待細皮嫩肉的自己,單是那裏頭漫天彌漫的惡臭味就足以能夠讓他燻得暈闋過去。龍嘯坤冷眼看向那位神情有些不太自然的獄警,獄警突然壓低了聲音道,「你要見的人,他來了。」

    龍嘯坤面無表情地問道︰「他是一個人來的?」

    獄警點頭︰「一個人開車來的,而且用的是甦州牌照的私車。」

    龍嘯坤很配合地讓獄警給他帶上手鐐腳鐐,離開單人囚室,走在空蕩蕩的走廊裏發出陣陣 啷 啷的聲音。一抹陽光從屋頂的頂氣孔直射在走廊的地面上,龍嘯坤突然停下來,伸手摸了摸,彷彿想將那抹明媚抓起來藏於手心。獄警也沒有催他,耐心地等待著。

    「算起來,應該已經夏天了吧?」龍嘯坤擡頭看了一眼焊著粗鋼條的天窗,透過落滿灰塵的鋼化玻璃,勉強能看到一抹清藍。最後,他也只是自嘲地笑,了笑,「走吧!」

    那位曾經在江寧城呼風喚雨的龍家大少,轉眼便成了任人宰割的階下囚,這讓無數忍氣吞聲的江寧百姓歡欣鼓舞。一開始這個消息只是在坊間流傳,等官方媒體正式公佈後,當天江寧城的煙花鞭炮一度脫銷。

    聽聞龍嘯坤要見自己的消息,李雲道並不感到意外。龍嘯坤是被正式逮捕的,罪名是涉#毒,在國內這是難逃一死的重罪。龍正清替兒子求情,願意以全家家產和手中的重要情報換兒子一命,李雲道只負責傳話,至於其他的政治利益博弈,如今並不在他能考慮和涉及的範圍。龍嘯坤收監已經近半年,公檢方卻一直以證據不足為由未曾提起公訴,李雲道知道,應該是龍正清提供的情報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龍嘯坤也打量著對面這個更像是讀書人而非國家暴力機器一員的年輕人,這是第二次照面。第一次是在集裝箱的貨櫃場,李雲道親手幹掉了他四名手下,一槍一人,狠厲毒辣。龍嘯坤甚至有些後悔,當初就應該花大力氣先將眼前這位馬前卒幹掉,否則他龍家父子也不會淪落到如今這個地位。

    「怎麼?是不是很後悔?」李雲道能看得出龍嘯坤眼神中的憤怒和怨恨,如果不是自己盯著龍家,或許眼前這位鬍子邋遢的龍家大少依舊在這六朝古都中呼朋喚友倜儻風流。

    「是很後悔!」龍嘯坤正視著李雲道,眼神中沒有絲毫躲閃。

    「我也很後悔。」李雲道冷笑著道,「後悔沒早點兒調來江寧,早點兒來的話,也就少幾個被你們攪得家破人亡的家庭。」

    龍嘯坤居然蔑視地笑了笑,才悠悠說道︰「你這樣的性子,也就是隻能當個局長的格局。」

    李雲道不怒反笑著說︰「如果能讓老百姓少受點兒罪,我就是當一輩子的小警察,又如何?」

    龍嘯坤不語,只著盯著李雲道,似乎想看出點什麼,良久,他才嘆了口氣道︰「我爸怎麼樣了?」

    李雲道實話實說︰「老實說,我也不知道。」

    龍嘯坤擡頭看了看柵欄上方的斑駁銹跡︰「是死是活,總要有個說法吧?」

    李雲道說︰「如果你今天找我是為了了解龍正清的死活,那估計你要失望了,因為我的確不知道。」

    龍嘯坤喉間發出一陣若有若無的笑音,目光卻始終停留在柵欄上的銹斑上︰「老頭子擔心我知道得太多反而活不長,其實我比誰都清楚。」

    李雲道沒有說話,只耐心地聽著。龍嘯坤卻停了下來,問道︰「給支煙抽?」

    李雲道點好一根煙遞給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抽得太急,抽第一口時他竟然嗆住了,咳得滿臉通紅,連眼淚都出來了,好不容易纔平靜了下來,自嘲道︰「倒黴起來,喝水都塞牙,現在連抽口煙都……」龍嘯坤嘆氣搖頭,無奈中夾雜著淒涼。抽著煙,他繼續道,「老頭子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但我也不傻啊,關芷那種忍道高手,哪裏國內隨隨便便就能挖得到的?還有那些交易前墊付的巨額資金,公司裏有多少錢我這個當總經理的能不清楚?哪有那麼多資金抽得出來給南美人?說老頭子後面沒人打死我也不信!」

    又抽了口煙,龍嘯坤嘆氣吐出煙霧,接著道︰「老頭子估計到這會兒都覺得那幫人應該會保咱們……」他冷冷笑了笑,扯開衣領,頸間一道初結痂的猙獰傷口觸目驚心,「上個月,在集體間裏頭,一覺睡過去差點兒就沒醒過來……看看吧,這就是我們父子倆做牛做馬這麼些年的回報。」

    李雲道知道對方勢力強大,只是沒料到龍嘯坤在層層看守下還會受如此重創,當下皺眉道︰「你可以跟獄長提出換單間。」

    龍嘯坤道︰「你以為我傻?早換了,不然哪撐得到今天?」

    龍嘯坤是重刑犯,被送到武進市異地收押,會面持續整整四個鐘頭,等李雲道從位於武進市郊的看守所出來,天邊早已經殘陽如血。李雲道的心情有些沉重,龍嘯坤對龍家背後的組織也只是一知半解,但就僅僅這冰山一角便已經讓李雲道全身冰涼,那是一個什麼樣的龐大組織?能控制江寧的地下組織部長龍正清,也能控制諸多官員,如果龍嘯坤的情報屬實,那個一直隱於幕後的詭祕組織絕對是一個實力強大的對手。

    雖然心情沉重,但從武進回江寧的高速上,這輛改裝過的北京jeep一路速度都未曾超過一百,回到江寧已經暮色降臨,李雲道卻沒有直接回家,而是一路直奔有古城之稱的鼓樓區。

    鼓樓是江寧的核心區域,也是有六朝古都之稱的老江寧城的雛,如今江寧城的十三區縣都是在老鼓樓的基礎上發展和壯大起來的。李雲道在一片算不得起眼的老小區邊停了下來,這一帶都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老新村,還有一部分是原先江寧國企輪船廠和化工廠的宿舍樓。此刻已經過了飯點,下樓散步遛狗的老人不少,自然不愁打聽不到黃康實家的地址。

    李雲道擡頭望了一眼外牆塗料剝落的五層老新村樓,空中電線交織,等踏進樓道,才發現黑漆漆地伸手不見五指,燈卻也壞了,只好打開手機照明,穿過樓道里貼滿的各種小廣告,終於找到四樓黃家所在的屋子。門敞開著,屋子裏燈光昏暗,一個年愈耄耋老嫗獨自一人坐在客廳裏。

    李雲道剛想開口,卻聽那老嫗道︰「石頭回來了?」

    李雲道一愣,看了看身後左右,並無他人,那老嫗又接著道︰「回來就好,餓了吧?媽把毛豆剝好了,你拿進去炒一炒,再淘些米煮點飯,你媳婦今天晚班,美美上晚自習還沒有回來。」

    李雲道走進屋裏,陡然心酸,這屋子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也不為過,不過好在收拾得清爽乾淨,看上去雖寒酸但卻很整潔。一角的條形小桌上,黃康實的音容笑貌依舊憨實如常。

    老人坐在小方桌的邊上,抖了抖手中塑料小筐裏的毛豆︰「給!你媳婦早上去菜市場買的,新鮮著呢!」

    李雲道這才發現,老人雙眼無神,手邊放著一枝盲棍。

    李雲道默默地接過毛豆,去廚房轉了一圈又走了出來︰「媽,我出去一趟,馬上就回來!」

    老人道︰「早點回來。」

    晚上菜市場早就關了門,幸好老新村裏不缺鹵味涼菜,李雲道下樓轉了一圈,又買了四五個涼菜上樓,這才重新捲起袖子鑽進廚房。

    「石頭,美美愛吃辣,多放點青椒。」不知何時,老太太已經摸索到了廚房門口。

    李雲道看了一眼廚房裏幾個已經微枯的青椒,旁邊還有幾顆土豆,笑著回頭答道︰「行!」

    淘米,洗菜,李雲道也算得上是得心應手,不到二十分鐘,倒真被他倒騰出青椒毛豆和青椒土豆絲兩個菜。

    「媽,我回來了,咦,誰在廚房……」門外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老太太道︰「惠賢回來了,石頭回來了,在廚房做飯呢……」

    吳惠賢差點兒被老太太一句話驚得暈過去,連忙急匆匆地沖進廚房,卻看到一個穿著警#服的年輕人單手食指放在脣邊︰「噓!」

    吳惠賢撐著廚房的門框才勉強讓自己站著,臉上的表情頗是復雜,卻聽那青年道︰「家裏菜不多了,我又去樓下買了點,要不你先陪著媽吃點菜,飯在電飯鍋裏,馬上就好,我再給弄個番茄蛋湯!」

    老太太在外頭說道︰「石頭,給美美多留點飯菜,孩子正在長身體,每天都要學到深夜,不多吃點可不行啊!」

    「好咧,媽,讓我媳婦兒先陪你吃起來,啊!」

    吳惠賢狠狠瞪了這嘴上佔她便宜的小傢伙一眼,回頭對老太太說了聲︰「媽,我幫幫石頭,裏頭油煙大,先把廚房門關上啊!」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6 20:05
第六百一十八章 黃家有閨女

    吳惠賢迅速關上廚房門,氣勢洶洶地看著眼前的年紀警察。吳惠賢比黃康實小整整十五歲,當年黃康實還在郊區派出所時,見義勇為地從流氓手中救了她,之後吳惠賢力排眾議,在家裏極力反對的前提下嫁給了黃康實,也成就了一樁當年在江寧警界頗為傳奇的美談。如今吳惠賢也臨近不惑,看上去卻依舊像個三十歲上下的俏少婦。只此時皺眉故作兇樣的時候,才能隱隱看到眼角的魚紋尾漸深。

    挺幹練的小夥兒一臉無辜的笑,討好般地揮動著手裏的鍋鏟︰「嫂子,容我再弄個湯,弄完我立馬撤!」

    吳惠賢的眼神緩緩柔和了起來︰「新來的?」

    李雲道飛快點頭︰「昨兒第一天上班,聽說了老黃的英勇……」

    還未說完,吳惠賢就飛快捂住他的嘴,聲音壓得極低道︰「你小聲點……」似乎察覺到自己動作的失禮,飛快縮手時時滿臉飛霞,「石頭他媽有老年癡呆,眼楮又不太好……」

    李雲道點點頭表示理解︰「嫂子,我今兒就是過來看看,正好踫上老太太一個人在家,就琢磨著給老太太做頓吃的,幫老黃敬敬孝心。」

    吳惠賢掉過頭去,抹了抹眼角,她不想讓別人看到脆弱的一面,更不想別人因為孤兒寡母而可憐自`己。過了一會兒,她才深吸了口氣,眼眶卻依舊通紅︰「這些年石頭一心捕在工作上,難得回來一趟,石頭他媽還總以為他仍在郊區的派出所當副所長……」

    被留下來吃飯的李雲道倒也沒客氣,只是一頓飯吃得也算不上賓主盡歡。老年癡呆的老太太絮絮叨叨著家長裏短,李雲道也弄不清她到底說的是昨天發生的事情還是二十年前的記憶。吳惠賢捧著碗小口小口地吃著,卻也總是捨不得去踫李雲道買回來的涼菜。

    「媽,你多吃點,這是石頭剛剛從樓下買回來的椒麻雞,雞骨頭我幫你剔掉了……」吳惠賢往老太太碗裏夾了一塊雞,自己只用筷子蘸了點湯水調料,在嘴裏咂一咂,再吃幾小口米飯。

    李雲道看得微微心酸,夾了一個大雞腿放在她的碗裏,吳惠賢連忙飛快搖頭︰「你吃你吃,我吃多了不好消化……」

    明明看到雞腿也要忍不住咽幾口口水,她卻偏偏說什麼也不肯吃,將碗中的雞腿又夾回了盤中,看李雲道還想給她夾,她便自己夾起碗中一塊極細的雞脖︰「我吃這個,這個好……」

    李雲道皺眉,吳惠賢的口是心非實在是太過明顯,但看看四周,家裏最值錢的估計就是擺在凳子的老彩電,而且還是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的老款式,剩下的破傢俱估計扔去垃圾推都很難吸引拓荒客的眼球。

    吳惠賢見李雲道皺眉,咬著雞脖的時候沖他笑了笑︰「真的,我真的就愛吃這個……」

    老太太卻不解風情道︰「石頭,你媳婦兒最愛吃雞腿的。」

    吳惠賢頓時俏臉通紅︰「媽,我這幾天消化不好,少吃點肉,你和石頭多吃點。」

    李雲道心中微微嘆了口氣,等吃了一半,老太太就放下碗筷︰「惠賢,我吃飽了。」

    吳惠賢二話不說,放下筷子就去幫老人準備洗澡水,好不容易將老太太伺候上了牀,一頭大汗的少婦才又重新捧起碗筷。

    「涼了,不熱一下?」李雲道問道。

    吳惠賢搖頭︰「沒事兒,都習慣了。」

    李雲道一臉不解︰「老黃的收入和補貼也不低啊,怎麼會……」

    吳惠賢低著頭道︰「石頭當兵的時候有幾個戰友犧牲在戰場上,石頭的工資大多數都用來補貼戰友遺孀或者家人了。」

    李雲道再次下意識地環視四周,不知為何,他有些生氣,卻不知氣從何來。

    似乎是感覺到氣氛有些尷尬,吳惠賢主動說︰「這麼多年,我都習慣了,我的工資家裏吃喝應該足夠,如果不是最近婆婆病了,一連住了好幾次院,也不會把家裏的東西都拿出去典當了……」

    李雲道一愣︰「典當?」怪不得覺得這家裏有種家徒四壁的感覺,原來值錢的東西都被變賣了,「局裏應該還有一筆撫卹金的,沒拿到嗎?」李雲道不解道。

    吳惠賢搖頭道︰「拿是拿到了,本來大卓說應該有十萬,後來不知道怎麼的,變成了兩萬。婆婆看病花了一萬五,美美上學花掉了兩千,還有三千,我幫石頭匯給了那幾位戰友遺孀……」

    「你……」李雲道有種想罵人的沖動,自個兒的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還想著幫別人。

    吳惠賢慢悠悠地小口吃著米飯,卻不再去動桌上的菜︰「我知道你肯定覺得我傻,也肯定會覺得石頭這個丈夫當得不合格。當年嫁給石頭的時候,別人都覺得我傻,都覺得石頭窮,沒前途。可我就喜歡他身上那種捨己為人的勁頭,很男人,也很有安全感……」一顆顆晶亮的淚珠滴入碗中,她依舊小口小口地將米粒送入口中,喃喃地說著,「這世上好人不多,能踫到石頭,嫁給石頭,這是我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決定……」

    李雲道沒說話,靜靜地從懷裏掏出一枝煙點上,良久才道︰「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啊……」

    吳惠賢點頭道︰「再熬兩年,美美就該上大學了,我也能出去多打一份工。」李雲道看過資料,吳惠賢是附件街道辦事處的普通聘用員工,薪水並不高,但如果要養活一個病重的老人外加一個快上大學的孩子,負擔頗重。

    抽完煙,李雲道從口袋翻出一張工資卡放在桌上︰「嫂子,要不你先用著,密碼就是卡號的後六位,回頭要是不夠的話,再告訴我。」

    吳惠賢先是一愣,隨後飛快搖頭,將銀行卡推回到李雲道面前︰「這怎麼成?不行不行!」

    一張銀行卡在桌上推來推去,兩人誰也未能說服誰,正僵持不下的時候,客廳的門被打開了。

    「媽,我回來了!」背著書包紮著馬尾辮的黃美美剛走進客廳就發現有個陌生人坐在餐桌旁,桌上菜餚豐富得令她詫異。

    「美美,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吳惠賢迎上去,接過女兒手中的沉重書包。

    黃美美繼承了她媽媽的優良基因,十五六歲的花季年齡,身材高挑,亭亭玉立,看到微笑不語的李雲道,她小聲問道︰「媽,這人是誰啊?」

    「你爸單位的同事。」吳惠賢似乎怕房間裏的老太太聽到,聲音也壓得很低,「姓李,你叫李叔叔就成!」

    吳惠賢去廚房幫她盛飯,黃美美獨自一人走到餐桌旁,一臉警惕地看著李雲道︰「你是我爸的同志?」

    李雲道點頭,剛想說話,就聽到小妮子小聲威脅道︰「我可告訴你,朋友妻不可欺,我爸屍骨未寒,大仇未報,你可不能打我媽的主意!」

    李雲道頓時一愣,隨即失笑,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你媽這麼受歡迎?」

    黃美美穿著附近五中的夏季校服,露出獨具青春活力的細長胳膊,小丫頭揮了揮小拳頭︰「那可不,我媽這樣的大美女,惦記的人可多了!」坐到椅子上,小妮子就開始掰手指頭,「隔壁的老王叔,樓下的老趙叔,還有周子寒他爸,對了,還有我媽單位的那個禿頭領導,還有你……」

    李雲道哭笑不得︰「我比你大不了幾歲!」

    黃美美白了他一眼︰「別以為我不知道,現在像你這個年紀的,就喜歡勾引良家少婦,不需要負責任,而且還經驗……」

    「美美,你胡說什麼呢!」面色一陣紅一陣白的吳惠賢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美美身後。

    黃美美吐了吐舌頭,撒嬌道︰「媽,我沒說什麼,就逗一逗這位哥哥。」

    吳惠賢道︰「你得喊叔叔。」

    黃美美接過飯碗,便開始大口地吃了起來,吃飯的樣子倒是不如母親那般淑女,一邊狼吞虎嚥一邊道︰「知道了知道了,哥哥!」

    吳惠賢似乎拿鬼精靈的女兒沒有太多辦法,只好歉意地沖李雲道笑了笑︰「這孩子從小被我寵壞了,你別介意!」

    李雲道故意摸了摸小妮子的腦袋︰「沒事兒,這孩子挺有意思,腦子很好用。」

    吳惠賢一臉頭疼表情地摸了摸額頭︰「她是聰明,從小到大,沒有哪個老師不誇張聰明,可是聰明沒管用,她偏偏就不肯好好地考試。」

    「媽,那些考試,都是騙小孩子的把戲,有些東西,不知道比知道要強!」小丫頭嘴裏塞滿了飯菜,含糊不清地說道。

    吳惠賢道︰「你有本事次次都剛好及格,有本事考個全滿分給我看看,就算不給我看,也得考出來個給你爸看看。」

    小丫頭這回不反駁了,只是起身取了書包打開,取出一疊試卷放在吳惠賢的面前。

    吳惠賢先是困惑,等一張一張翻完試捲上的分數,擡起頭時竟淚流滿面。

    「他爸,你說得一點都不錯,咱閨女不是考不好,只是不屑於這些無用功的分數。」

    李雲道接過試卷,上面寫著「江寧市第五高級中學期未考試」的字樣,試捲上的圓珠筆跡字體娟秀,很難想象這樣一手漂亮的柳金體出自眼前的俏麗美少女。

    語文試卷的作文題是「我的爸爸」,作文紙上淚跡斑斑,融開了不少字跡。

    更難得的是,包括語文在內的八門功課,無一不是滿分。

    黃家有慧女,聰慧妙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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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七章 天才

    黃美美今年十六,除了長相繼承了母親的美人基因外,性格卻隨了她那位事事以他人為先的父親,所以美美雖然學習成績不算突出,但為人仗義,加上一張漂亮臉蛋,頗受同齡人的歡迎。美美的書包裏極少出現練習題一類輔導書,反而是像《倚天屠龍記》這類武俠名著亦或是《白衣女子》這類的純原文小說。沒人知道考試成績永遠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六十分的黃美美如何能看懂那些對同齡孩子來說猶如天書般的英文原著,也沒人知道和注意這個除了臉蛋漂亮、性格爽朗的孩子早就獨自一人在市圖書館學完了大學六級英語和高等數學。

    老爸說過,人這輩子活著不容易,能做些讓自己開心別人也快樂的事呢更是難上加難。美美不喜歡出風頭,因為這個早熟孩子覺得在一羣腦袋還沒發育完全的孩子面前得瑟似乎並沒有什麼成就感,老爸說不喜歡就別做,自己開心就成,所以美美每次考試除了語文浮動不超過五分外,其餘科目無不是不多不少的六十分。老爸說六十分挺好,他抓過的壞人裏不少都是學生期門門百分的優等生,成績六十,做人一百,這纔是最重要的,美美自己也覺得是這個道理。

    過年時老爸開玩笑說,我家美美其實真能門門一百分,老媽不信,只說別把孩子逼得太累/,成績這東西,過得去就行,美美很高興自己有開明的老爸和老媽。期中考試前接到老爸犧牲的消息,美美在圖書館躲了三天三夜不肯回家,第四天一早便去學校參加期中考試,放榜後全校皆驚,黃美美同學從門門六十的及格生一躍而為同級榜首,如去泥淘沙後的璀璨明珠。有其他班的老師和學生不服,說美美一定作弊,美美也不解釋,等有老師發現美美的書包裏除了《俠客行》和《簡愛》這類小說外全是自己大學時代才能接觸到的公式和定理後,任科老師們頓時驚為天人,發了瘋般的將美美之前的每一份試卷重新翻了出來,這些才發現這個向來在功課上不起眼的孩子居然能精確地控制每一門理科成績的分數,連那位退休後又被返聘回五中的老校長都被驚動,親自出面將美美請到了校長辦公室。那是美美第一次光臨校長辦公室,往常這都是超級優先生和調皮搗蛋鬼的專利。

    老校長一頭銀發,笑容慈祥,眼神裏有種發現價值連城的璞玉般的激動,但也沒有上來就劈頭蓋臉地說美美同學你一定要好好努力將來上清華北大再去哈佛最後解放全人類拯救世界這類的大道理。老校長只笑眯眯地問了句,孩子,累了累啊?

    這個在圖書館躲了無數天的天才終於趴在老校長的膝蓋上放聲大哭,老校長也不勸阻,嘆著氣拍拍這年紀跟自己孫女差不多的孩子,說老黨員本不該信鬼神的,但自己覺得像美美爸爸那樣的好警察離開人世後一定會去天堂那種美好的地方。

    美美哭累了停下來,才問老校長,天堂裏熱不熱?老爸走的時候是冬天,都沒來得及帶上夏天的衣裳。

    老校長說天堂裏冬暖夏涼,原則上講應該是按需分配的規則吧。

    美美問,以後我死了,也能在天堂見到老爸?

    老校長說,大體上應該是能的。

    美美說,校長我以後都好好考試。

    老校長說,考試只是敲門磚,重要是的培養學生的學習能力和品性,看到你這孩子,我就知道,我這輩子的心血沒有白花。

    美美說,校長您不要考我嗎?

    老校長說,考還是要考的。

    美美說,考什麼呢?

    老校長拿出一份試題說,考這個。

    美美二話不說,接過試題,就在老校長辦公室的茶幾上奮筆疾書。

    老校長泡了一壺舊時門生孝敬的明前龍井,美美做題的時候,他便持著紫砂壺在辦公室來回踱步,像個安度晚年的悠閑老人。

    老校長踱完萬步,盤腿席地而坐的美美擱筆道,校長我做完了。

    老校長一臉疑慮,接過試卷,一目十行,先是目光激動,而後全身顫抖,再次擡頭時便彷彿眼前這孩子是塊生怕被別人奪走的珍寶。

    等美美背著書包走出校長辦公室,老校長讓祕書將美美做的試題復印數十份,隨後便召開全校教職工大會,大會議題第一項︰做題。所有教師看到試題便紛紛皺眉,只有極少數高三研究高考的老師看出這是前不久清華大學自主招生的筆試題,分中英文綜合、英文、數學、理科綜合和化學五份試題。一拿到試題,便有老師提出,短短兩個鐘頭怎麼可能做完全部試題?

    老校長笑著說,趙小青你上學的時候就喜歡質疑權威,這是好習慣,現在自己做了老師了,這個習慣還保留著,我很欣慰,說明我當年的教育還算是成功的。但是,今天你拿在手上的試題,剛剛有人用不到兩個鐘頭的時間就做完了,你相信嗎?

    大會堂里老師們紛紛調頭接耳議論紛紛,老校長的權威在這所學校是毋庸置疑的,坐在下面的老師有不少都是老校長當年的學生,大多都瞭解老校長的正直為人和溫潤品性,不至於在這種問題上欺騙他們。

    被老校長稱為趙小青的老師一臉疑惑,但是坐下來開始做題,她是數學老師,江大數學系的高材生,可是一看題就傻眼了「小說家者流,蓋出於稗官,街談巷語,道聽途說者之所造也。孔子曰,『雖小道,必有可觀者焉;致遠恐泥,是以君子弗為也。』然亦弗滅也,閭裏小知者之所及,亦使綴而不忘,如或一言可採,此亦芻蕘狂夫之議也。」,要求是將古文先譯成現代漢語,再將其譯為英文並做評論。趙小青老師讀書時就偏科,理科一騎絕塵,語文和英語慘不忍睹,最後還是在老校長的打磨下,勉強補上短板,考上了江寧大學數學系,但兒時的惡夢再度降臨,趙老師也頭疼不己。趙老師身邊是教語文王老師,國家特級教師,可看到「有限條拋物線及其內部(含焦點的部分)能否覆蓋整個平面?證明之」這類的試題,也忍不住有種想跳樓的沖動。

    老校長坐在主席臺上輕撫紫砂壺,微笑著看老師們抓耳撓腮的模樣。兩個鐘頭,沒有哪一位老師能將這五部分試題全部做完,能完成十之六七的也絕無僅有。

    老校長笑了笑說,都把筆放下來了。說完,沖祕書點點頭,將另一份復印裝訂好的材料發了下去。

    老師們拿到材料,頓時鬆了口氣,原來是發標準答案了,咦,等等,不對啊,這答案怎麼是手寫的……

    老校長喝了口水,才語重心長道,剛剛你們拿到手的,就是我前面說的那個兩個鐘頭不到,就做完所有試題的學生。對,趙小青老師你不用舉手,就是一個學生,一個你們都認識,卻不一定了解的學生。

    趙小青老師尷尬地放下手,又仔細地看了看那份試卷,字跡娟秀清跡,尤其是她最擅長的數學邏輯推理部分,更是環環相扣一步不拉,比她這個當老師的所做的推導還要縝密無漏洞。趙小青又翻了翻英文綜合部分的答卷,花體的英文字母彷彿是印刷的一般優美。突然,身邊的甦老師輕呼一聲。

    趙小青問,小甦老師,怎麼了?

    甦老師說,這是黃美美的筆跡。

    趙小青一愣,不就是被她無意中發現書包裏都是大四高等數學教科書的那個小姑娘?

    趙小青有點兒不敢相信問道,小甦老師,你確定是黃美美?

    甦老師說,前段日子期中考,作文是我批的,有篇文章我印象特別深刻,是用駢文寫的江寧賦,說老實話,我這個當語文老師的都寫不出那樣的東西,所以我給了滿分,而且還在語文組辦公室裏給大家讀過那篇駢文,七班的周老師也看過,還誇這字體漂亮有功力,說是起碼有十來年的軟筆書法#功底。

    趙老師又問身後的周老師,這字兒熟悉嗎?

    周老師說,正宗的柳體楷書啊,這孩子臨摹的是《金剛經碑貼》啊。周老師的書法全校聞名,還得過全國大獎,他說的話應該不會有假。

    老校長示意老師們稍稍安靜,大禮堂頓時安靜了一下來。

    老校長嘆了口氣說,其實這些年,我一直在思考,我們教育的目的是什麼。做題的這位小姑娘跟我說,她老爸說了,這世上太多學習好而品性差的人,用我們教育界的話來說,這種人叫學而無德,是廢材,但是就是這樣的廢材,很可能是我們如今視為瑰寶的學生。我又在反思啊,一個書包裏裝著大學六級英語和天體物理的孩子,次次考試都能精確無誤地控制在六十分,你們為人師表,卻沒有一個人去主動探究一下緣由。當然,這裏我要表揚一下趙小青老師,如果不是趙小青老師的探究精神,我們也不會發現,一個原本看上去或者說是我們認為是碌碌無為的孩子,竟是一個如此卓絕羣倫的優秀天才。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這次偶然的發現,我們就會錯過一個未來極有可能在某一學科成為一方大家的優秀人才,作為一個教育工作者,在座的各位,包括我本人在內,難道不應該反思嗎?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6 20:07
第六百一十八章 大海出山

    引得五中無數老師沉痛反思的始作俑者沖坐在她對面的年輕男人吐了吐舌頭,瞄了一眼廚房方向,確信這回老媽不會再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自己身後,這才一臉惋惜地對李雲道說︰「我媽漂亮嗎?」

    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李大刁民立刻警覺,眼前這位門門功課均滿分的小天才似乎又準備挖坑給自己跳,立刻扯開話題︰「有沒有想過將來上哪所大學?」

    黃家小天才趴在餐桌上,下巴靠在臂上,調皮地吐了個口水泡泡︰「江寧大學唄。」

    李雲道說︰「雖然江大也還算不錯,但是跟一流的北大和清華比起來,似乎還是有點距離的,更何況現在香港的一些一流學府也在大陸招生的,以你的天份,上江大有點可惜了。」

    黃美美翻了個白眼道︰「上江大離家近啊,奶奶身體不好需要人照顧,還有我媽,我要是不在,指不定哪天就讓你得手了……」

    得,繞來繞去,又繞回來了,李雲道無奈地笑了笑︰「人小鬼大!」

    黃美美沖他扮了個鬼臉,但瞬間似乎又傷感了起來︰「雲道哥哥,你說真的有天堂嗎?」

    李雲道愣了愣道︰「天堂有沒有,我倒是不太清楚。不過一手把我帶大的老喇嘛說大體上人死後是要輪回的,老黃積了一輩子的德,這會兒指不定已經投胎到某個大富大貴的人家了。」

    美美眨著大眼楮,一臉好奇地看著李雲道︰「你是被喇嘛養大的?」

    李雲道點頭︰「和我兩位兄長一起,還有個弟弟叫十力,是個小喇嘛,如今在北京呆著。」

    美美似乎有些嚮往地道︰「有兄弟姐妹一起長大,該是多幸福啊,可惜我爸不在了,不能再給我生個妹妹或者弟弟了……」

    再如何天才和早熟,美美大體上還是會說些孩子氣的話,李雲道也聽著,時不時地插上兩句,一大一小兩人似乎倒也真有了共同語言一般地聊了許久,待吳惠賢從廚房出來,李雲道纔看了看手機道︰「嫂子,時候不早了,我先告辭了。我剛剛把手機號留給美美了,回頭家裏有什麼難處,記得給我打電話。」

    吳惠賢也弄不清這個今天頭一回見面的年輕警察倒是什麼身份,只知道對方是那口子的新同事,客氣地送李雲道出門。美美的腦袋從吳惠賢腋下擠出來道︰「雲道哥哥,有空常來啊!」

    關了門,吳惠賢沒好氣道︰「都沒說兩句話,就讓人家常來,你知道人傢什麼背#景什麼路數?」

    美美又重新趴到桌上吐著口水泡泡,眼皮都沒擡一下地說道︰「媽覺得李雲道這人挺好。」

    吳惠賢生氣道︰「好什麼好?你爸屍骨未寒……」說著,眼眶通紅。

    美美嘆了口氣說︰「老爸肯定也是希望你能幸福的。」

    吳惠賢呸了一口︰「小小年紀,上好的自個兒的學,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操心。」

    美美當下很憂傷地道︰「惠賢同志,過了這村就沒這店兒了。」

    吳惠賢失笑,作勢要打,小鬼頭連忙蹦起來竄進房間,扔下一句︰「媽我還是覺得跟那些蒼蠅比起來雲道這人不錯。」

    吳惠賢微笑搖頭,緩緩走到黃康實的遺像前,撫去照框上的落灰,飯前上的三柱香已經燃至香尾,檀香撲鼻。

    她看著照片上雙鬢斑白的男人,喃喃自語。

    出了門的李雲道沒想到會在樓梯上撞到人,對方倆人先是主動道歉,等看清面容,頓時驚呼一聲︰「你……你怎麼來了?」

    李雲道也看清了對方,只是沒想到竟是前兩天在隊裏主動挑釁的倆兒年輕小夥子。

    「你……你來這兒幹嘛?」彭帥警惕地看著李雲道。

    萬海軍也失聲道︰「李隊,你不會趁人之危吧?」

    李雲道有些惱火︰「大晚上的,你們跑來幹嘛?」

    彭帥道︰「我們來給黃家嫂子送點米麪。」果然,倆小夥子一人肩上扛著一袋東西。

    李雲道稍稍鬆了口氣︰「上去吧,嫂子和美美都在家。」說完,獨自下樓,留下倆兒年輕小夥兒面面相覷。

    「帥子,你說這李隊不會是也看上黃家嫂子了,想先下手為強?」萬海軍擔憂道。

    彭帥眯了眯眼,狠狠道︰「他敢!他真敢,我豁出去不幹警察也要跟他拼一拼。黃隊大仇未報,屍骨未寒,他要真敢這麼做,我明兒就把這事兒向上頭反映。」

    「帥子,你先別沖動,上去問問嫂子不就知道了嘛!」萬海軍勸道,他知道彭帥膽子大,說把皇帝拉下馬沒準兒真能豁出去幹得出來。

    有人敲門,吳惠賢明顯猶豫了一下,萬一是他又折回來了,怎麼辦?

    她不想去開門,可是房間裏的小丫頭倒是第一時間從房間裏沖了出來,沒等她開口說話,就已經打開門,一看是彭帥和萬海軍,吳惠賢明顯鬆了口氣,美美卻暗暗嘆了口氣,垂頭喪氣道︰「怎麼是你們啊?」

    彭帥熟捻地將米麪放進廚房,這纔出來道︰「嫂子,隊裏發了些福利,我跟海軍兩人也吃不掉這麼多,這不,指望著嫂子和美美幫我倆一起減輕點負擔。」

    吳惠賢感激地點了點頭,家裏的確已經缺米少糧了,這個月的工資要到下個月才發,她剛剛正考慮是不是要在附近的大排檔找一份晚上上班的日清日結的臨時工,彭帥帶來的米麪倒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坐下喝口水。」吳惠賢笑道,康實走了以後,多虧了這倆兒小夥子時不時來家裏幫襯一下,否則這原本就緊巴巴的日子實在是……

    彭帥滿頭大汗,接過水杯,仰頭一口便喝完,這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嫂子,剛才我們李隊來幹嘛了?」

    「李隊?」吳惠賢面露疑惑,「你說那個叫李雲道的小夥子?」

    萬海軍道︰「對,就是他,他現在是咱們大隊的副大隊長,接了黃隊原先的工作。」

    吳惠賢暗自吃驚,沒想到那小夥子倒是年輕有為,當下笑了笑道︰「跟你們一樣,他來家裏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

    彭帥還是有些質疑地問道︰「他沒有表現出別的不妥的意思吧?」

    萬海軍用肘部輕輕捅了他一下,示意彭帥不要說得那麼露骨。

    吳惠賢臉色微微一紅,搖頭道︰「你們李隊人挺好的,看老太太一個人在家,還給做了幾道菜,我看他挺辛苦,就留他在家裏吃了頓飯。」

    彭帥面色一變,但還是道︰「沒事就好,嫂子你和美美早點兒休息,我倆先回了,明兒一早還要開會。」

    到了樓下,彭帥狠狠一拳砸在牆上,萬海軍不解問道︰「怎麼了,帥子?」

    彭帥道︰「姓李的挺陰險,比圍在嫂子身邊的那些蒼蠅更危險!」

    萬海軍更不解了︰「怎麼說?剛剛嫂子不說還說,他人挺好嗎?」

    彭帥皺眉道︰「正因為這樣,我這才說這小子挺陰險。你沒發現嘛,剛剛嫂子都可勁兒誇他,而且他還從老人下手,我懷疑他來嫂子家這一趟,十有八#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嫂子的美貌在這一帶是出了名的,我就不信他不知道。」

    萬海軍想了想,也道︰「你這麼一說,我倒覺得有點兒道理了。可是我倆能怎麼辦?總不至於拿這檔子事兒去領導那兒告狀吧?」

    彭帥搖頭︰「現在捅出來還為時過早,就怕到時候反他反咬一口,咱倆往黃家跑得最勤快,到時候別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萬海軍點頭︰「說得也是,可是也不能讓他就這麼著吧?萬一真被他得手了,咱倆怎麼對得起九泉之下的黃隊?」

    彭帥道︰「是狐狸總會露出尾巴,打蛇打七寸,我就不信抓不到他的小辮子,到時候人贓並獲,我們再告上去,我就不信他還有膽子敢來騷擾嫂子。」

    兩人商定好對策後,這才騎著自行車回去,而被他們視為洪水猛獸的李大刁民卻獨自一人來到了江北區城鄉結合部的一處拆遷安置小區。

    按事先約定好的敲門節奏敲擊了數下後,門才被打開,一臉鬍子邋遢的何大海看了一眼李雲道手上的燒雞啤酒,這才伸了個懶腰︰「算你小子還有點良心,快進來!」

    屋裏陳設簡單,一看就是出租給外來民工的簡易出租屋,餐桌上扔著不少吃完的便當盒,屋子裏一股說不出的難聞味道。李雲道也不以為意,直接走到靠窗的位置,厚實的窗簾布中間留著小縫,架著一臺高倍電子望遠鏡。透過望遠鏡,李雲道一邊看著對面的的情況一邊道︰「怎麼樣?白天有沒有什麼異動?」

    何大海撕下一隻燒雞大腿,大口嚼著,說道︰「這幫兔崽子警戒得很,我幾次找機會跟他們接觸都沒能成功,不過看他們這兩天的動向,估計是要有大事發生。」

    李雲道看了一眼對面窗簾緊閉的窗臺︰「竊聽器裝進去了嗎?」

    何大海也不管油乎乎地手,扔來一隻無線耳麥︰「自個兒聽!」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6 20:07
第六百一十九章 喪家之犬

    狗哥最近很憂傷,因為曾經在江寧地下世界算得上呼風喚雨的狗哥如今成了人人喊打的喪家之犬。龍爺事發後,綽號「老狗」的苟大川和綽號「白頭」的白稼先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消息,苟大川的第一反應就是收拾細軟去外頭避避風頭。白稼先比老狗膽大,不但留守江寧,而且還趁龍爺失蹤和老狗遁出江寧的空檔期,便將老狗的地盤統統吃了下來,如今已經隱隱有了能取代當初的龍爺成為江寧地下世界發話人的苗頭。

    老狗去南邊兒躲了半個月,得知江寧變天,便帶著得力手下殺回江寧,豈知向來陰狠的白稼先不但設下圈套給他跳,而且還引來了市緝毒大隊。老狗從南邊回來的時候,帶了不少好貨,卻沒料到被白頭設計陷害,折了不少弟兄不說,得力手下仇山炮還開槍打死了一名緝毒警察,這下可捅了馬蜂窩。那些緝毒警彷彿打了雞血般盯在身後,老狗手頭壓著好貨散不出去,手下兄弟人心渙散,日子過得一天不如一天。

    老狗雖然文化水平不高,但江湖經驗十足。所有人都以為他們逃出了江寧城,誰也料不到他們會在江北區的城鄉結合部暫時落腳以待良機,江湖上這叫燈下黑。雖然暫時安全了,但是日子過得實在是憋屈,以往風光的時候,吃的是山珍少味,喝的是人頭馬xo,-現在吃的是便當盒飯泡麪外加白開水,眼看著所有人都瘦下去了一圈。

    「狗哥,乾脆我帶幾個人,直接去剁了姓白的狗日的。龍爺在的時候,他就跟咱們鼻子不是鼻子,眼楮不是眼楮,現在龍爺走了,他孃的姓白的就敢篡位了。媽的,想上位還得問問我山炮手中的開#山刀!」仇山炮長得五大三粗,一身橫力,當初跟著老狗一起打天下的時候,就慣使一把大開#山刀,喜歡用刀背砍人而不用刀鋒,被他用蠻力斷骨折臂者不計其數。

    苟大川理了理脖子上的金鏈子,皺眉喝道︰「也不看看什麼時機,這會兒你帶人出去,跟送死有什麼區別?別人不瞭解姓白的,跟他鬥了這麼多年的法,他那點陰謀詭計我還是清楚的,指不定他又挖好多少坑等著我們去跳。外面的兄弟聯系得怎麼樣了?」

    仇山炮恨恨地在大砍刀上轟了一拳,這才道︰「按狗哥你吩咐的,幾個小子拿了南邊兒的手機號在跟大夥兒聯系,估摸著這幾天應該都能聯繫上。」苟大川離開江寧後,只帶走了一小批心腹手下,剩下的大批人馬多數都歸順了白稼先,死忠於苟大川的人馬大多暫時主動退離江寧,但也都徘徊在安徽河南一帶以期苟大川歸來重整旗鼓。

    苟大川點了點頭道︰「讓他們加快速度,這裏已經住了快一個禮拜了,明天換地方!」目送山炮出去吩咐小的們辦事,苟大川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遮得嚴密的窗簾,這幾天眼皮可是狂跳,讓他頗是忐忑,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他有些不太放心,起身走到窗邊,輕輕拉開窗簾一角,窗外一如既往地喧鬧,遠處的音像店傳來《小隻果》的歌聲,一切正常,並無異樣,只是,他沒有察覺,隔著零散的綠化帶,出租屋正對面的窗簾中間白光一閃即逝。

    李雲道擡起頭,放下耳麥,轉身對正努力對付一呼雞腿的何大海道︰「這傢伙挺狡猾,明天又要換地方了。都說狡兔三窟,這老狗比兔子還厲害,算上這一次,應該已經是第四次換落腳地兒了。」

    一臉邋遢鬍子的何大海嚼著雞肉,又灌了一口啤酒,一臉舒服的表情道︰「販毒哪有不狡猾的,就是不知道他們把貨藏在哪兒了,否則你現在就能帶人端了他們窩。」

    李雲道笑著搖頭︰「這步棋不是這麼下的。」

    何大海滿不在乎地打了個飽嗝︰「那你說該怎麼玩?」

    李雲道嘴角輕揚︰「罪犯總是會受到懲罰的,不過懲罰的方式不一樣,他們得到的教訓也就完全不同。你別忘了,現在老狗只是一隻喪家之犬,真正有威脅的,是那個從來不叫的白稼先。」

    何大海扔給李雲道一沓資料︰「我託人整理了些資料,不看不知道,一看真的被嚇了一跳。這姓白的居然是個博士,他孃的,搞什麼玩意兒,都讀了政治學博士了,還跑來混黑社會,那些聖賢書都算讀到狗身上去了。」

    李雲道接過資料,一目十行地掃了一遍︰「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這也是老狗跟白頭兩人最大的差別。老狗再怎麼蹦,他永遠逃不開中國式的農民思維,無非是打打殺殺,弄些人手收收保護費販毒賺錢,但白頭一旦真的上位,其社會危害性比老狗要可怕一百倍。」

    何大海作出一個蛋疼的表情︰「說起來,我倒真的有點佩服龍正清,也不知道這些年他是怎麼駕馭白頭和老狗這兩朵奇葩的。單是這條老奸巨滑的老狗,就已經讓人傷透了腦筋,再加上一個有文化的流氓,但權力平衡就是個挺招人煩的事兒。說實話,如果不是被你一舉拿下他兒子,而且人贓並獲,我估計姓龍的也不會這麼快投降。」

    李雲道笑道︰「這叫打蛇打七寸,這當中不是還有你的功勞嘛!」李雲道能夠準確獲知南美販毒集團的交易信息,這其中與何大海出神入化的跟蹤盯梢也不無關系。

    何大海連忙搖頭︰「這事兒你可千萬別跟我扯上關系,萬一哪天南美人知道了,我就是開掛三十條命也躲不過人家職業殺手的日夜追殺。」

    李雲道笑了笑︰「江北分局拿了個集體二等功,市緝毒那頭也混了個三等功,不大不小地都發了些獎金,我知道你也不在乎那點兒毛毛雨,就當救濟我們警隊同胞了。」

    何大海瞪眼道︰「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李雲道笑道︰「這點肉你也看得上?說吧,今兒股市裏又折騰了多少?」

    何大海伸出一隻巴掌。

    「五萬?」李雲道試探道。

    何大海白了他一眼,意思是你太小看人了。

    「五十萬?」見何大海還是那副表情,乾脆往大了報,「你別告訴我五百萬?」

    何大海神祕一笑,用油乎乎手指在茶幾上寫下一個5,後面跟著數個0。

    李大刁民數了半天,擡頭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聲音都失真了︰「五……五個億?」

    何大海這才微笑點頭︰「當是你兄弟我纔跟你說的,你不在江南的這段日子,除了偶爾幫你跑跑腿,我把手頭幾套小房子都抵押給銀行了,套了幾千萬出來,又到證券公司開融資融券,幾輪下來就變成這樣兒了,我自個兒也挺吃驚。」

    李雲道知道何大海一向膽大,在投資理財上頗是激進,否則也無法在短短退役後的十幾年裏攢出那麼大的一份家產,可這回都上九位數了,聽上去的確有些聳人聽聞。

    「你不是有個媳婦兒號稱是華爾街頭號女強人嗎?我估摸著以她的敏感,鐵定在國內a股上有配額,指不定掙得比我要多得多,畢竟我這是小本生意,人家那都是大基金在背後站著。」何大海又往嘴裏扔了塊雞脯肉,樂滋滋地喝了口啤酒。

    提起阮鈺,李雲道有些無奈,打阮鈺手機號永遠都是他聽不懂的外語在說話,發短信也沒有人回,之前還能用微信聯繫上,現在連微信發了也無人回應。

    「怎麼,跟小媳婦兒吵架了?」何大海發現李雲道臉色不對,笑著調侃道。

    李雲道深吸了口氣,甩開胡思亂想的情緒,又重回主題道︰「明天他們要換地方,到時候我們再聯絡。」

    何大海故意嘆氣道︰「我咋就攤上你這麼個朋友了呢!」

    李雲道笑道︰「說好了,等過了這陣兒,給你說個對象。」

    何大海老臉一紅︰「都多大歲數的人了,還對象……」

    李雲道調侃道︰「老鳥逢春,那一發不可收拾啊……」

    何大海下意識地摸摸腦袋,摸了一額頭的油膩,沒好氣道︰「滾你的犢子,回去好好兒摟你的媳婦兒睡大覺去,別在這兒吃飽了撐著拿我這種老齡未婚男士當笑料。」

    李雲道離開這個城鄉結合部小區的時候,一輛掛著江a牌照的警用轎車駛出江寧市公安局大院,今天邱政委臉色不好,從後視鏡裏看上去,領導的心情似乎也是相當糟糕,司機小宋在司機班裏聽到不不和傳聞,據說這段時間,新上任的韓局長將邱政委的面子折得不輕,連帶著給韓局長開車的司機小陸最近也開始張揚了起來。看領導心臉不好,小宋一路上都沒敢跟領導搭話。可剛開進長江大橋隧道,邱政委的手機突然響了,一通簡單的對話後,原本一臉鐵青的邱文傑突然轉怒為喜,而且更是一反常態地哼起了小曲。

    小宋很會察顏觀色,見後座上領導心情大好,這才開口問︰「老闆,要不掉頭去小嫂子哪兒?」

    邱文傑先是微微一皺眉,小宋頓時心中一緊。

    幸好,邱文傑隨後笑道︰「知我者,小宋也!」

    狗哥說︰「我都憂傷成這樣兒了,您還不快去羣裏催催稿,讓羽少那斯早點更新,老子等著翻身吶!《大刁民》書友羣︰210967935。」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6 20:08
第六百二十章 人事調整

    江北分局,掛著甦e車牌的北京吉普駛入大院。李雲道剛下車,就看到分局辦公室主任郭昊笑眯眯地迎了上來。

    「李政委,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郭昊是個禿頂的矮胖中年男人,四十出頭,市局辦事員出身,迎來送往是他最拿手的本事,邱文傑和嚴建國一手遮天時是他在江北分局最得意的時期,按嚴建國之前的意思,用不上多久,等邱文傑接了市局一把手,嚴建國接分局一把手,他這個辦公室主任就有機會再往上挪一挪。如今如意算盤落了空,滿心希冀的郭昊異常失落。嚴建國意外猝死後,他曾動腦筋想求邱文傑將他調回市局,但卻被四面楚歌的邱文傑給罵出了辦公室。郭昊是辦公室主任,在局裏的排名還在刑警大隊長之後,但因為辦公室主任往往意味著是分局大管家的角色,在眾人心目中的地位時常又比普通的大隊長高上半截。

    李雲道心中冷笑,郭昊在嚴建國面前一口一個政委,開口閉口就是匯報工作,到了他這兒就變成「商量」了,不過李大刁民依舊面不改色笑道︰「是郭主任啊,有啥事兒您盡管吩咐!」

    郭昊面色猛地漲得通紅,連忙改口︰「哪裏哪裏,政委您這要折殺我郭某人啊!」

    李雲道也不想在言語上跟上多糾纏,刑警那頭還有個重要的會議等著他這位分管領導去參加,鎖了車便徑直走向電梯。

    郭昊五短身材,小碎步才能跟上李雲道的步伐︰「高局的意思是,將原先邱局的那間辦公室讓給你,你看是不是抽時間去看看要訂購哪些辦公傢俱?」

    聞言,李雲道微微皺眉,高興文是放低了足夠的姿態一心向韓系人馬示好,但似乎做得有些過頭了,邱文傑的辦公室李雲道也進去過,論面積和豪華程度絕對遠超高興文那間副局長辦公室。但如果真依了郭昊,搬進那間辦公室,下面的人會如何看待自己?又會如何看待高興文?低調做人,高調做事,這是李雲道進了公安系統後一貫奉行的準則,半年後拿下跨國販毒案後激流勇退也是基於這個考慮。想了想,李雲道放慢腳步道︰「邱政委那間辦公室先空後,我還是用建國同志那間。」嚴建國猝死前就是分局政委,李雲道搬進那間也無可厚非。

    郭昊明顯沒料到李雲道會主動要求搬進嚴建國的辦公室,微微一愣︰「這……不太好吧……」

    李雲道突然停住腳步,轉頭看了郭昊一眼,道︰「有什麼不好的?」

    郭昊在公安系統裏也算混了大輩子,左右縫源的把戲也算得心應手,但卻仍舊被眼前這比自己小十來歲的年輕政委盯得渾身發毛︰「沒……沒……就是,嚴政委在任期間出事兒,這不是擔心裏頭有髒東西嘛……」

    李雲道突然眯了眯眼,盯著郭昊的雙眼道︰「郭主任,您是黨員嗎?」

    郭昊被這個無離頭的問題問得一愣,點頭道︰「是啊,我工作沒多久就入黨了,是老黨員了!」

    李雲道厲聲道︰「作為一名合格的中國共#產黨員,你覺得剛才的言論合適嗎?」

    不知為何,郭昊被李雲道身上散發出的氣場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結巴了許久,才道︰「要不……我讓人收拾收拾……」

    李雲道突然表情一鬆,微笑著拍了拍郭昊的肩膀︰「這樣吧,你把那間辦室騰空,把我現在那間辦公室的傢俱搬進去。回頭等沈隊長交接完工作,搬來刑警這邊的時候,你讓她去挑些新的辦公傢俱,沒道理讓人家女孩子跟著咱們大老爺們用舊傢俱,是不是這個道理?」

    郭昊連忙點頭︰「對對對,政委您說得太對了,我這就去安排!」

    李雲道轉身上了電梯,留下郭昊一人站在原地,飛快擦著腦門上的冷汗。郭昊有些懊惱,不知為何,剛剛被李雲道瞪著的那一剎那,他居然嚇得六神無主。他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緩緩上升的電梯顯示屏,電梯中的年輕人剛剛散發出的氣場,跟邱局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電梯中,李雲道心中冷笑,剛剛上任,邱系人馬果然已經在卯足了勁頭地給自己挖坑,看來高興文的性格還是太軟弱了些,否則上臺第一件事,哪有不將分局大管家換人的道理?

    刑警大隊的例會沈燕飛也來參來了,李雲道只是慣例地將幾個大隊手頭的案件稍作點評,並提出破案思路,散會後,李雲道便直奔高興文辦公室。

    高興文端著紫砂壺正悠閑地品茶,見李雲道進來,笑道︰「要不怎麼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早上戰友剛寄來的大紅袍,來,泡一壺你幫我品品,聽說茶道上你可是高手。」

    李雲道謙虛地笑了笑︰「也只是略懂,我自個兒動手。」

    接過茶葉,李雲道熟練砌茶,行雲流水般的手法看得高興文眼中一亮。

    「我以為他們都是在吹捧你,但今兒看你的手法,就知道鐵定是茶中高手!」高興文喝了大半輩子的茶,對茶道也是頗有研究。

    李雲道笑道︰「您別信他們胡說,我也就是茶道的書看得多了些。」說話的時候,已經聞到茶香撲鼻,李雲道由衷贊道︰「的確是好茶,今年南方普降大雨,影響了大紅袍的收成和品質,能有這種口感的,已經實屬難得,市面上基本是買不到的。」

    高興文笑道︰「我那位戰友是個雅人,退伍後領了補貼就自謀生路了,估計現在少說也有上億的資產了,名下的茶莊就不下三四個,這還是從他給老首長寄的份額裏,被我騙下來的!」高興文自得其樂地喝了口茶,「怎麼,找我有事?」

    李雲道放下茶盅,正色道︰「高局,有些事情想向您匯報匯報。」

    高興文笑著擺手︰「你我之間還要用匯報這類話,太生份了!」

    李雲道笑了笑,也不多在言語上糾纏︰「高局,關於郭昊郭主任的工作,我有些想法。」

    「哦?」高興文先是微微一愣,隨後心中輕嘆,看來郭昊那小子還是忍不住去招惹了這頭小老虎,郭昊霸佔著辦公室主任,他也心裏不舒服,但自己還有兩年就能安然退休,雖然已經投向韓國濤,他也不想沖在第一線當向邱系人馬開炮的炮手——邱文傑在江寧經營多年,而且據說背後還站著京城的大人物,這樣的渾水,其實能不趟最好還是不要去攪和。

    見高興文並不主動表態,李雲道便直接道︰「郭昊同志在目前的崗位上,還是非常合格的,比如最近我工作調整,郭昊同志就很關心我,今天一早還在問我,如果搬去邱局的那間辦公室,要添置哪些辦公傢俱。這樣兢兢業業為分局貢獻的同志,我認為在適當的時候,還是要給他加加擔子的。」

    高興文聞言心中異常惱火,火是的姓郭的太不知好歹了,自己沒動他,他倒是變著法子地挖坑往裏頭跳,這不,招惹到小老虎了吧?高興文作出一臉吃驚的表情︰「哦?還有這樣的事情?嗯,郭昊同志的確在這個崗位上殫精竭慮這麼些年,是時候考慮給他加加擔子,換換環境了。雲道,你應該是有初步想法了?」

    李雲道笑道︰「只是有個初步的設想。」

    高興文一臉願聞其詳的表情︰「但說無妨。」

    「去年公#安部下發了文件,要在全國公安系統進行深化改革,嚴政委去世前咱們分局不是正在搞機構改革簡化辦事流程的調整試點嘛,咱們最近是把出入境、戶政和車檢這些跟老百姓日常生活密切相關的部門窗口都搬到了行政服務大廳,基本已經實現了一站式服務,在市民當中的反響非常好,前兩天江寧電視臺還特意做了一期新聞報道。那天看到新聞,我就在琢磨著,如今這個時代,無論是哪個部門都得跟媒體打好關系關健時刻還需要進行危機公關,我之前在甦州時候,也在政宣口子上幹過一小段時間,當時甦州市局跟當地電視臺就有很緊密的合作,電視臺還專門在新聞裏開設了一個『新聞110』的法制子欄目,我覺得這種形式非常,既可以提高廣大人民羣眾的法制意識,同時也能夠進一步提高我們公安人員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形象。我已經跟江寧臺和江寧日報作了初步的溝通,兩家媒體都很樂意做這個嘗試。但最近我下面政治科的老丁因為身體不適提前病退,位置一直空著,人手很緊張,郭昊同志是辦事員出身,筆桿子也過硬,腦子也靈光,我想把這個人才要過去,將政治科下面的宣傳工作提高提高。」

    高興文沒有立刻表態,沉吟了數秒,才笑著緩緩道︰「雲道同志,怪不得韓局總誇你機智靈活,做事有方寸,這樣吧,你的這個想法,我初步贊同,但人事調整,你也知道的,一定要上分局黨委班子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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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6 20:09
第六百二十一章 臥底

    從高興文辦公室出來,李雲道徑直取車奔赴緝毒大隊——剛剛收到王卓發來的消息,國際刑警發來了新傳真,但具體情況沒在電話裏說,只是通知支隊所有人一小時後集合開會。

    等進了會議室,李雲道才微微一驚——韓國濤和邱文傑居然也列席了會議。看到李雲道,韓國濤沖他點點頭,李雲道也笑了笑,卻發現韓國濤的表情頗為凝重,倒是坐在韓國濤一旁邱文傑樂呵呵地看著李雲道,眼神中略帶些戲謔的成份。

    會議由市局副局長兼緝毒支隊隊長甦平主持,韓國濤簡述了當前江寧緝毒形勢的嚴峻性後,便由上次跟南美方面有過交集的三大隊隊長王卓來介紹具體情況。

    會前李雲道就已經跟王卓踫了頭,國際刑警方面發來的傳真是說接到線報,南美又往中國發了一批貨,毒販極為狡猾,目前只知道這批價值過億的毒品可能從大連港、廈門港和江寧港三大港口的其中之一卸貨,目前大連和廈門的公安#部門都已經介入調查。

    王卓將國際刑警發來的資料通報過後,便開始介紹江寧方面蒐集到的消息︰「之前我們江寧最大的販毒團夥是以龍+ 正清為首的一系人馬,現在龍正清下落不明,據我們這段時間的摸底調查,原龍正清手下頭馬級人物之一的白稼先,綽號白頭的一名涉黑人員用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將龍正清的大部分人馬整合起來重振旗鼓。所以我們有理由懷疑,南美那邊發來的毒品如果路經江寧港,很大的可能會由白稼先一夥人經手。但根據線報,白稼先也只是中間人,這批貨的下家到底是誰,現在還是個未知數……」

    王卓將情況作了簡要介紹後,便由禁毒支隊支隊長甦平發言進行工作佈署︰「根據目前的形勢,在省廳相關領導指示下又經過局黨委開會研究後,我們將作出如下部署……」

    會議很快結束,韓國濤宣佈散會後,李雲道卻被單獨留了下來,正納悶的時候,又看到邱文傑臨出門前回頭沖自己笑了笑,看得李大刁民一肚子莫名其妙。

    「老領導,啥事兒要弄得我正襟危坐的?」李雲道覺得會議室裏的氣氛有些怪異,想緩和緩和緊張的氛圍。

    韓國濤嘆了口氣道︰「雲道,這件事情我已經做過努力,但命令是直接從公安#部發出的,我實在是無能為力。」

    李雲道心中一個咯 ︰「啥命令?」

    韓國濤似乎很為難,扔給李雲道一根煙後,自己也點上一枝,連抽了數口才緩緩道︰「這次行動是由公安#部統一部署的,現在國際刑警對毒品上游滲透很徹底,消息相對比較對稱,但我們這邊對下游的瞭解卻知之甚少。所以,上面決定派出系統內的得力人手,滲透進犯罪組織,期望這次的緝毒行動能畢其功於一役。」

    話說到這個份上,李雲道哪還猜不出韓國濤的意思︰「臥底?」

    韓國濤點頭,面露無奈道︰「據說公安#部新上任的副部長點名要你加入。」

    李雲道苦笑,小姑父顧炎然從公安#部升遷至海關總署後,空出來的位置由原山城市政法委書記汪永誠頂替,汪永誠原是某炮兵部隊副團長,該部隊曾是朱家那位老爺子麾下的一支尖兵部隊。離開北京的時候,顧小西就提醒過李雲道,要小心被朱家走狗穿小鞋,想來這位跟朱梓校關系不錯的新部長應該早就惦記上自己了。

    韓國濤吐出一團煙霧,皺眉道︰「我說怎麼一開始邱文傑死活不同意,後來居然主動提出讓你身兼兩職。本來琢磨著就算他挖坑給你跳,以你的聰明機智應該不成問題,但沒想到坑是挖在這兒。雲道,其實就算是上頭點了名,你也可以拒絕。這種事情可不是鬧著玩的,弄不好就要出人命。照理說,我是你的頂頭上司,不該跟你說這些話,但作為忘年交,我還是希望你主動退出這次任務。」韓國濤幹了大半輩子的刑警,自然清楚臥底行動的危險性,也不是沒目睹過身邊的至交好友因為一次次的臥底行動而陰陽相隔。出於公心,韓國濤並不想他竭力培養的這棵好苗子浪費在臥底行動中,出於私心,哪怕王家那位老爺子如今已經撒手人寰他也不願去觸踫王家眾人的逆鱗。

    李雲道聽出了韓國濤的意思,想了想,才搖頭笑道︰「不是有個說法,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嘛,還有個說法,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雲道故作輕鬆地笑著,但空蕩蕩的會議室裏的氣氛卻半點未曾緩和。

    韓國濤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有些惱火︰「這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你要孤身一人潛入毒販的組織,你可能會隨時被人發現。而且,你就不擔心有人故意將這個消息放出去?」

    說實話,李雲道最擔心的一個因素。不過仔細一思量,朱家好歹也是北京紅色背#景的幾大支柱之一,他們可以用這種方式將自己送入虎口,卻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地故意泄露消息,這一點,只要朱家那位老爺子尚還健在,朱家人就不會邁出不得己的那一步。想到這裏,李雲道說︰「這種事情朱家不會做,邱文傑更不敢,他背後是老陳家,說起來他只是個異姓外戚,老陳家幾個接班的頂樑柱跟我和王小北關系都不錯,邱文傑現在也只敢在背後使點陰招,這事兒他想得鐵定比誰都清楚,真要出了事情,為了給我姑姑一個說法,老陳家第一個就會拿他開刀。」

    韓國濤苦笑搖頭︰「說句你不愛聽的,剛認識你的時候,你就是一跟在黃梅花屁股後頭的小癟三,那會兒我估摸著你會成為黃梅花之後的又一個讓警察系統頭疼的灰色人物。後來你剛進甦州市局那陣子跟小青鬥法,我才發現你小子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材。只是沒想到我老韓一把年紀,居然還能被我撿到塊寶貝。」

    李雲道笑道︰「那會兒我自個兒都不知道這輩子還能跟老王家扯上關系,血緣這東西,說起來的確是夠奇妙的。」

    韓國濤見李雲道似乎對臥底任務沒有抗性,心中也安定了不少,但還是忍不住勸道︰「是不是再考慮一下?畢竟是跟窮兇極惡的毒販打交道,一個不留神沒準兒連屍體都找不著……」

    李雲道搖頭笑道︰「領導,哪有您這麼當領導的?這麼下去,誰還敢沖在前面兒給您沖鋒陷陣?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更何況,沒準兒咱還真能順利完成任務載譽歸來嘛!」

    韓國濤笑罵道︰「小兔崽子,我倒是白當好人了!」說出了心裏話,韓國濤解了心結,也就不再這上面多糾纏,「那接下來就要好好準備一下了,有備才無患,既然做了,我們就要把事情做好,而且還要保證你能安全無患地回來。」

    李雲道點頭︰「是得好好準備準備了。」

    出了會議室,回到跟王卓共用一間的辦公室,王卓見李雲道回來,憂心忡忡地湊上來道︰「怎麼樣?被韓局批了?」王卓見李雲道面色凝重,故而纔有此一問。

    李雲道勉強地笑了笑︰「因為江北分局的事情被臭罵了一通,嘿嘿嘿,沒事兒,回頭等他氣消了再說。」

    王卓拍了拍李雲道的肩膀,表示同情,但眼神頗是復雜,畢竟不是誰都能被全局一把手單獨留下來指著鼻子批評的,如何能成為領導重點培養的心腹手下,時不時被揪過去罵上兩句又如何呢?王卓不是官迷,但在緝毒幹了這麼多年,對系統裏的事情也算是瞭如指掌,當下開玩笑道︰「不是說了嘛,能被領導指著鼻子罵的,要麼明天卷鋪蓋走人,要麼能領導卷鋪蓋走人了這人就成了領導了。」

    李雲道笑了笑,不置可否,腦中還在思考著臥底的事情。

    王卓見他心不在焉,只以為他被韓國濤罵懵了,也不介意,回到辦公桌前又開始埋頭研究國際刑警發來的資料。

    李雲道拿出手機,發了一條微信,對方的頭像是朵天山雪蓮。

    「媳婦兒,在忙呢?」

    本以為那頭會要很久纔有回復,沒想到手機很快就響了。

    「還行,踫到困難了?」

    「沒,就是惦記你了。」

    「過幾天要跟導師到上海參加一個學術研討會,到時候見。」

    李雲道想了想,又發了一條過去︰「過幾天我要出趟差,可能需要蠻長一段時間,也許中間聯系不上。媳婦兒,你只要記得我一直惦記著你就行!」

    那邊頭似乎沉默了許久,才發來一段話。

    「等你回來當孩兒他爹呢!」

    李雲道拿著手機會心一笑,聰慧如蔡家大菩薩又豈會聽不出話裏有話的含義,發來的這句話自然也「別有用心」,話外之音無非「活著」二字。

    李雲道忍不住,又發了一條過去。

    「媳婦兒,要不,我今晚飛過去找你吧?」

    又許久沒有迴音,李雲道微微有些失落,但這個昆侖大雪山讀書採玉好不容易纔有機會出頭的刁民隨即又釋然,自嘲地笑了笑。

    哪能真孩子氣地說飛過去就飛過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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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二章 素衣桃夭

    傍晚時分,正是下班高峯期,地鐵上乘客接踵摩肩,往常這個時時候,正是宅男們在地鐵上意淫美女們的好時節,可是今天這節車廂裏的宅男們卻連頭都沒敢擡,只有少數膽大的假裝四處張望時纔敢將目光偷偷落在那女子身上片刻。她只如蓮般安靜地坐著,一身素衣,綠荷色平底布鞋,哪怕鼻樑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卻也絲毫遮蓋不住那張傾國傾城的臉龐。她手上拿著一本雜志,封面是英文,寫著journalofpersonalityandsocialpsychology,是上午在北大圖書館翻閱資料時隨手拿在身邊的,帶上了飛機,又帶進了地鐵。她從上了地鐵那刻起,只是耐心地看著那本全世界最權威的心理學學術期刊,上面有她和導師合作的新論文,論題「論戰爭創傷後遺癥對退伍軍人的影響」,這是她的博士畢業論文卷當中的節選。她時而微笑,時而皺眉,彷彿與世隔絕。

    到站臨停後,她突然擡起頭,面前站著接孫子放學回家的老婦人。她微微一笑,整節車廂彷彿都愈加明亮,她起身,說,您坐吧。

    老婦感激,忙對手中牽中的孩子說,還不快謝謝姐姐。

    不過五六歲模樣的小孫子擡頭打量著被車廂裏眾牲口驚為天人的女子,憨笑著問,(姐姐是仙女嗎?

    女子笑了笑,將雜志放進隨身背著的綠色小包中,不知為何,那原本土氣的軍用包在她身邊彷彿比米蘭時裝週上的當季新款來得還要前衛和諧。

    只是,她讓出來的座位還未等老婦人坐下,就被一對剛上車的情侶搶了先機。男青年二十出頭,金黃色雞冠頭,耳釘外加脣釘,看上去很朋克,坐在他身上的小姑娘約摸十八#九歲,頭發染得花綠,眼影厚重,露出的肚臍上臍釘閃亮。

    女子微微皺眉,老婦人連忙勸道,不坐了不坐了,讓給他們好了。

    女子輕輕搖頭,對那男青年道,起來讓座,聲音清冷得如同秋雨。

    朋克男青年擡頭,看到這女子仙宮朱蕊般的容顏,竟微微失神。

    小女友也隨之擡頭,自漸形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吃醋,掐了男友一下,不悅道,憑什麼讓?

    朋克男友似乎不敢再與女子對視,只好尷尬地轉過頭去。

    女子微笑再問,真不讓?

    朋克小女友也不敢與那女子對視,只哼了哼說,不讓!

    女子也不生氣,也微笑著將斜挎包移至身後,從手腕上抹下一根用來束發的皮筋,熟練地將終於微長的頭發在腦後紮成小馬尾。

    接下來的一幕讓車廂裏的宅男們無一不熱血沸騰。

    那女子左手將朋克小姑娘從座位上拉了起來,右手拉住男青年的手腕,似乎也未曾見她使力,就看到兩人乖乖被她拉起來推在人牆上。

    她皺了皺眉說,尊老愛幼,是幼兒園學的基本禮儀,你們忘了,我幫你們再復習一遍。

    小情侶惱羞成怒,朋克女對男友吼道,抽她!

    朋克男被女子當著眾人面像小雞般拎出來,自覺面上無光,目露狠光,便想動手。

    那宛若天仙的女子微笑著說,真要動手可以,車廂裏擁擠,別妨礙了別人。

    朋克男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手一巴掌便抽向女子的臉龐。

    見男子動手,車廂裏無人敢制止,甚至還在原本就擁擠的車廂裏給他們留出了一小塊動手的空間,老婦人也連忙拉著小孫子,卻被人羣擠到了後方,估計是不放心那位心地善良的小姑娘,還是拼了命地往裏擠著,略帶江京口音地呼著,不要動手,不要動手。

    車廂內眾宅男皆驚︰如此這樣的女子被辱,這會兒英雄救美的話,會不會如小說中說的那般,由此引發一段美好而綺麗的戀情呢?只是,註定了只能當宅男的牲口們沒機會扮演一劍嘯山湖的威猛大俠。

    朋克男羞憤揮掌,卻在半途中驚得目瞪口呆。自己的手掌不知為何變了方向,原應該落在那女子臉上的巴掌卻落在了自家小女友的面頰上,這一巴掌他使了渾身力道,直接將小女朋友抽懵了。

    車廂裏,也只有少數幾個眼力極好又練過太極的人看出了這長相頗是好看的女子使的是四兩拔千斤的巧力。

    被一巴掌抽懵的朋克小女友終於反應了過來,抓著男青年又咬又踢,罵咧道,你他媽的打我幹嘛,你腦子進水了吧……

    車廂裏眾人被兩人的「表演」逗得紛紛發笑,朋克男恨恨看向女子,扔下狠話,算你有種!

    恰逢地鐵到站,兩人下車,不歡而散。

    祖孫倆又上來,老婦勸道,姑娘你以後一個人在外,還是要少與人動手。你一個女孩子家家,吃了虧可怎麼了得。

    女子微笑點頭不語。

    下一站,她下了地鐵,背著軍綠色小包,踩著那雙荷綠色平底布鞋,穿過地鐵出口,走過人行道,再走過數個紅綠燈,終於在一處懸著警#徽的建築前停了下來。

    傳達室的老劉師傅眼尖,主動跑出來問,姑娘你找誰?

    她說,我等人。

    老劉師傅說,這裏頭的人加起班來都不要命的,你要誰,報個名字給我,我給你打內線。

    她說,不要緊,工作重要,我等他便好。

    老劉師傅誇道,多好的姑娘,現在像你這樣又漂亮又懂事的女孩子,越來越少了。

    她笑了笑,坐在傳達室門邊的板凳上,又拿出那本滿是英文和專業術語的心理學雜志。

    夜幕降臨,老劉師傅到時候下班了,傳達室裏換成了值班的老戚師傅。

    老戚師傅怕姑娘看壞了眼楮,特意多開了一個平時不太打開的大燈。

    晚飯時分,老戚師傅從家裏帶的便當,他想問問姑娘要不要嘗嘗自家老婆子的手藝,卻又擔心姑娘嫌棄飯菜的寒酸。

    她擡頭,微笑說,戚師傅,您盡管吃飯,不用管我。

    戚師傅好奇問,你怎麼猜到我正準備吃飯?

    她笑著說,我是學心理學的。

    戚師傅問,哪個學校的?江大?

    她搖頭說,北京的。

    戚師傅說,北京好啊,有清華北大這樣的好學校。

    她說,江大也不錯。

    戚師傅打量了她片刻,才小心翼翼問,在哪所學校?讀本科還是碩士?

    她不經意地說,北大,就快讀完博士了。

    原本還想得誇一下在江大讀碩士的女兒的戚師傅頓時肅然起敬,豎起大拇指說,沒想到姑娘才貌雙全。

    她笑了笑指了指那座建築,問,這裏頭工作辛苦嗎?

    正打開飯盒的戚師傅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豎起大拇指說,在這裏頭工作的,大多都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好漢子,你別看他們平時嘻嘻哈哈的,吊兒郎當的不像回事,真破案抓起人來,那是一丁點兒都不含糊。可是你要是問他們的家人親戚,那口碑可就差得遠了。早些年,有個姑娘拖著孩子來這兒找爹,說是娃兒快小半年沒見著爹了,想爹想得很,可小娃兒跟她爹一見面,愣是沒認出這是自家的爹爹。我說了估計你也不知道,就是小半年前出任務時犧牲的老黃,絕對的大好人,好警察,可是偏偏不是一個好丈夫,也不是一個好父親,這不,出了事兩腿一蹬走人,扔下了孤兒寡母。姑娘,你說說看,這裏頭的工作,哪是簡簡單單一個辛苦就可以概括的。

    她微笑,點頭,認真說,我理解。她真心理解,部隊裏也不是沒有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前例。出任務時,也不是沒有前一刻還活蹦亂跳的戰友下一刻就撲倒在血泊中的案例。那些戰友,都有父母,有親人,有朋友,有的有妻子丈夫和孩子,的的確確不是一個辛苦就可以概括的。

    戚師傅又說,家家有本難唸的經,老黃一走,他那孤兒寡母,有得受人家欺負了,不過幸好,聽說最近他們大隊來了個小老虎,業務能力絕對一流,為人也正直得很。

    她的眼神裏多了些光彩,笑著問,戚師傅,小老虎?

    戚師傅說,是啊,你是不知道,這頭可是咱們江寧警察體系裏出了名的小老虎,破過不少大案,捨己救過人,聽說過年那陣子破的國際販毒大案,這只小老虎一人一槍就幹翻了國際大毒梟五個好手,那可是神槍啊,連我們三大隊的神槍王卓回來以後也贊嘆不己。這還不錯什麼,姑娘我看你不是本地人,應該不知道龍正清是誰,那可是在咱們江寧叱 風雲了多少的老江湖啊,人稱地下組織部長,踫上咱們小老虎,看吧,一樣乖乖地束手就擒。

    她嘴角輕揚,笑得比別人誇她自己還要開心。她說,戚師傅,你們背後這麼誇他,他自己知道嗎?

    戚師傅說,聽說他是個特別低調的人,想來也不會太在意我們這些人在背後說些什麼。

    她的笑聲如銀鈴般好聽。

    她說,威師傅,我老公來了。

    摘了老鏡,戚師傅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能降伏這般的仙宮女神,擡頭,卻只看到窗外一身制服的桃花眸青年。

    他說,來了?

    她說,來了。

    戚師傅目送兩人手挽手緩緩消失在夜幕中,心情沒來由地萬分舒暢,老婆子做的寒酸便當吃起來竟也不亞于山珍海味。

    吃著飯,老戚師傅哼起了小曲子……

    「銀甲青衣,馬長嘯。萬裏孤月照,北虜燎原何以為家,赤膽為國頭顱拋,鐵血火中燒,桴鼓沙場丹心照,而今國恥仍未雪,紅顏兩頰,粉紅笑嫣,心懷男兒志,巾幗英烈用血刻詩篇,一曲輓歌祭紅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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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二章 刁民和女神

    江寧的夜,今晚出奇地美好,路燈昏黃,身影修長。他牽著她的手,一步一個腳印地緩緩前行,堅定如過往的二十九載。

    下了地鐵便舒散的長發在夜風中輕舞飛揚,她微笑,眼眸流轉,宛若天邊銀盤上走下來的嫦娥仙子。

    她問,傻笑什麼?

    他握著女子的手,十指交叉,只憨笑點頭。

    她伸出蔥玉食指,輕點他的額頭,笑道,呆頭鵝。

    他笑著看了一眼女子,不知為何,想起在昆侖採玉道上的初次踫面,那日山風列列,她的長發也如今晚這般迎風飛揚。只是今日登山裝換成了素色布衣,看他眼中卻比霓裳仙羽來得更加明艷動人。

    她似乎察覺到他的打量自己,也不刻意造作,只莞爾一笑問,看夠了嗎?

    他終於開口,認真道,估計這輩子是看不夠嘍。

    她身形微滯,飛快上前一步,然後轉身,正對著他,說,李雲道。

    他微愕問,咋了?

    她微笑說,沒啥事兒,就是想喊喊你的名字。

    他難為情撓了撓腦袋說,名字是大師父起的,萬裏浮雲,終歸大道,意境有了,氣勢卻是過於文弱了。

    她說,我覺得好聽就行。

    他欣喜點頭。

    她撩了撩耳邊的碎發,深吸口氣,上前一小步,輕輕在他脣上留下餘香。

    他微愣,許久才反應過來,回味無窮。

    她又回到他的身邊,十指緊扣,說,回家。

    他卻原地不動。

    她問,怎麼了?

    他咂咂嘴巴,說,要不,再來一下?

    夜色中的風不知何時竟輕柔了起來,柔軟的頭發被風吹起,摩娑在他的臉上,他卻渾然未知,只知道那脣是柔軟的,那香丁果然是味道極佳的……

    良久,夜風中,面色微紅的她輕輕踫了踫他的背,他才擡頭放開她的脣。

    她微笑,微喘。

    他也笑,幸福。

    夜幕中的「靜竹齋」顯得格外寧靜,李雲道牽著蔡桃夭的手,穿過大門,走過林蔭小道,經過池塘,最後終於到家。

    房子不算大,一百五十來平的四房,勝在一樓帶一處環境素雅的小院。原本熱熱鬧鬧的院子,如今清冷得空無一人——十和和張小蠻這對歡喜冤家留在北京的大四合院,說是要給過逝不久的王家老人念足七七四十九月的經文。虎子跟在黃梅花身邊,不出意外三年後便能為共和國軍隊再添一員虎賁。刑天和猛士這對結緣於鬥狗場的奇葩被老道張無極帶回了江西茅山道場,前些日子老道還怕李雲道不放心,給張小蠻發來了一張一人一狗在茅山竹林裏嬉戲打鬧的視頻。鄭天狼進了國安參加集訓,至於接下來能走到哪一步,要看機緣,但以目前阮小六傳來消息看,河南鄭家或許在本世紀復興有望。

    頗大的房子,前段日子也只剩下李雲道一人,不過一人也有一人的好處,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加上李雲道的細心收拾,屋子內外看上去倒也算得上是清新雅緻,蔡桃夭對李雲道親手種在院中的幾株文竹倒是頗感興趣。

    帶蔡家大菩薩參觀完,李大刁民才搓手尷尬道︰「寒酸點,你別介意。」

    蔡家女子微笑搖頭︰「比我想象的要好上太多!」

    李雲道微愣︰「想象的?」

    蔡桃夭笑道︰「單身男人嘛,這個詞註定是要跟不修邊幅掛勾的。不過一個人的生活狀態卻是能夠反映出他的精神狀態,而精神狀態則會和工作效率、成績和結果呈正相關的聯系。」

    李雲道嘿嘿傻笑道︰「好不容易有個自己的窩,那還不得收拾乾淨了!」李大刁民笑了笑,想說些什麼,卻欲言又止。

    蔡家女人洞若觀火,微笑不語,只看著眼前萬分侷促的李大刁民。

    李雲道被她盯得發毛,連忙心虛道︰「要不這樣,你睡我那張牀,我去刑天之間睡的那屋睡?」說完,某人便萬分懊惱,大好的脫處良機擺在自己的面前,卻沒去珍惜……

    蔡桃夭微微一笑︰「我先洗澡!」她帶來的綠色軍用挎包裏帶了些換洗衣物,卻又去李雲道的房間取了一件李雲道的襯衣,笑著問,「借你的襯衫穿一晚,捨得?」

    李雲道飛快點頭,連咽口水,目送蔡家女人款款走入洗浴間。

    某人站在看地,盯著洗浴間的門良久,正欲轉身,卻見那門突然打開條縫,裏面傳來她的聲音。

    「借你毛巾用用哦!」

    「行,盡管用!」某刁民忍不住面露失望,去廚房水籠頭上用涼水沖了把臉,這才轉身回房間鋪牀。在山上破廟裏,與那張被書冊典籍佔了半壁江山的硬板牀相伴二十五載,對如今的李大刁民來說,睡硬地板都比席夢思來得身心舒坦,所以無論是甦州還是江寧,他的牀一貫都是硬木板上鋪層牀單的簡陋組合。但今晚這張牀要讓給蔡桃夭,他覺得硬板牀太硌人,把單位前段日子當福利發下來的蠶絲被鋪在了牀單下方,抹平牀單,轉身出門,卻看到洗浴間房門微微打開,門縫間透出裊裊水氣。

    如出芙蓉般的女子穿著李雲道的白色襯衫,緩緩從水霧中踏出,看到目瞪口呆的李大刁民,她輕輕一笑,罵了聲「呆子」,繼續用毛巾擰幹長發。

    李雲道幾乎如觸電般傻傻地愣在原地,此時他覺得用水洗凝脂玉#肌輕風來形容眼前女子似乎都顯得過於蒼白無力,她就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女子,她叫蔡桃夭,她傾國傾城,她沉魚落雁,她氣質如蘭,她才華似仙。

    她擦著頭發,笑著望向李雲道︰「哈喇子掉一地了!」

    李大刁民連忙提起袖子擦下巴,這才發現她笑得前伏後仰。

    李雲道尷尬撓頭,卻真不敢再去看那襯衫下方筆直修長的玉腿。

    她笑道︰「呆子,剛剛我沒關門。」

    某刁民微微驚愕,隨後懊惱萬分,蒼天啊……

    她盤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寬大襯衣的下擺正好籠住了誘惑春光。

    被調戲得欲哭無淚的李大刁民不敢再跟女神鬥法,取了衣物也沖入洗浴間,顧不上三七二十一,直接開了涼水從頭澆到腳,這才堪堪將腹下的那團火焰硬生生地按捺下去。

    沖了足足五分鐘涼水,又草草地洗完澡,李大刁民纔回到客廳中,可客廳此時卻空無一人,再看房間門,早已經緊閉。

    李大刁民躡手躡腳地靠近房門,想聽聽裏頭的動靜,卻聽到房間裏傳來蔡桃夭的聲音︰「早點睡吧!」

    某刁民暗自捶胸頓足,剛剛錯失脫處良機,此時再回頭再覓,卻早已機會不在。

    鬱悶至極的李大刁民回房寫了整整兩遍《般若波羅密多心經》,做了兩百個俯臥撐,又打座半小時,依舊睡不著——老喇嘛說的心如止水這玩意兒似乎早就被李大刁民被賣去了異國他鄉。煩躁難耐的某刁民只好起身翻閱一本前不久從北京帶回來的《偉大的博弈》,算得上是美國華爾街金融發展史上的《二十四史》,拿到手時已經粗翻過一遍,這是第三遍,書頁留白處早已經寫滿李雲道自己的見解看法和查閱的相關金融資料。

    現代社會的發展和進程是與金融密不可分的,這一點李雲道心知肚明,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荷蘭的鬱金香能炒出天價,小小龐氏騙局能讓無數人一窮二白,一場金融危機又造就了多少支離破碎的家庭。李雲道不是不知道金融業的神奇造富魅力,尤其是最近的這一次牛市大爆發,連何大海都成了億萬富翁,窺一斑而知全貌,整個中國不知道還有多少這樣的人呢?李雲道心中有很多問題懸而未決,如破案一般需要尋找答案。終於在臨睡前看完四頁,但夾在書冊中的讀書心得和偶爾想起才記下的疑點足足寫了八頁紙,紙上密密麻麻的工整行楷,筆力遒勁。

    合上書頁,終於心如止水,李大刁民舒服地噓了口氣,上牀,關燈,睡覺。

    黑暗中,房門被輕輕推開。

    李雲道驚起,卻看到微光中白色襯衣下的女子亦如仙人。

    她說,其實我也不喜歡睡軟牀,我想睡硬牀。

    李大刁民憨厚起身,抱起毯子道,那你睡這邊,我去那屋。

    擦身而過時,李雲道的胳膊卻被拉住。

    她微嗔道,呆子啊,你真走啊,不當孩兒他爹了?

    某刁民不明所以地轉身,隨後欣喜若狂,說話也結巴了起來︰真……真的?

    黑暗中,她輕輕靠入他的懷中,輕聲道,真得不能再真了。

    李雲道激動得渾身顫抖,卻突然頭疼起來——他奶奶的,老子是個處男啊,等了這麼多年,終於有得吃了,可老子從哪兒下手呢?

    手足無措的李大刁民一臉尷尬,還好在黑暗中也無人察覺。

    她似乎早就猜到了他的無措和迷茫,閉眼擡頭,輕輕封住那帶著淡淡煙味的脣。

    李大刁民深吸口氣,彎腰直接抄住女神的細腰和腿彎,徑直走向那張剛剛花了足夠心思才鋪好的牀。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6 20:11
第六百二十三章 好心情與壞心情

    李大刁民終於有了「書到用時方恨少」的感覺,但是這個在昆侖雪山困讀二十載等身書的大齡處男恨的是平時沒在男女之事上多做些功課,否則也不會臨要上陣了還躊躇著該往哪個方向。所幸的是腦子裏還留著金瓶梅一類古時集大成者的心得體會,倒也不至於真要臨陣磨槍地找些島國動作片來觀摩。

    房間裏只有朦朧月光,灑落在冰清玉潔的肌膚上,泛起的陣陣光澤讓李雲道微微眩暈。蔡桃夭的上身是自己的寬大白襯衣,只是平時一氣呵成的解釦子的動作此時卻顯得生澀而笨拙。那對不知為何怎麼都解不扣子的顫抖雙手被她輕輕握住,黑暗中的微光裏,她的笑意坦然,她說,三兒,我來吧。

    於是,她輕輕地,一粒一粒地解開鈕扣,直到最後一顆也解開,她說,三兒,這輩子我就是你的女人啦。

    李雲道緩緩觸及那熟悉的衣襟,卻沒有色慾燻心般地動作粗暴,反而雙手上移,最後落在女子的面頰上,掌心帶著老繭的粗糙大手輕輕地在她臉上摩娑,他說,媳婦兒,我這裏在做夢嗎?

    黑暗中的蔡桃夭微笑不語,只是抓住那雙比自己要寬大許多的雙手,引導著這苦候二十九載都未能脫處的山中刁民往女子最為聖潔的山峯移去。

    他微顫]著進入時,疼痛讓她娥眉微蹙,卻依舊笑意安然。她輕輕在他耳邊說,我終於是你的女人了。

    這女子五歲上小學十歲上初中十三歲便讀完高中所有課程十六歲參軍二十二歲讀完碩士二十九歲退伍,被京城那處大院的長輩們視為天之驕女,這大菩薩一般的女子終於在今晚完成了從女孩到女人的生命歷程。

    這男子五歲讀詩書十歲讀史記三十歲便讀完廟中所有典籍十六歲採玉二十二歲遇熊不死二十五歲下山,殺過人也救過人,連做夢都不敢想象有朝一日能將蔡家大菩薩抱上大牀的山中刁民此日此時此刻終成男人。

    一夜綺麗纏綿不說,次日清晨,蔡桃夭揉著微酸的後腰下牀,疼痛險些讓她跌坐在牀上,牀單上盛開的血花讓她稍稍恍惚後她便抿嘴莞爾一笑,如同這世上最幸福的小女子般陶醉其中。起身開門,便聞到廚房裏傳來的撲鼻米香,估計是聽到門聲,扎著圍裙的李雲道一手拿著鍋鏟一手拿著雞蛋將廚房門拉開條縫,說,怎麼不多睡會兒?媳婦兒,我再煎個雞蛋便好,桌上有現磨的豆漿,你先喝兩口,廚房油煙大,你就別進來了。

    她微笑點頭,走進洗浴間,洗臉臺盆上牙刷上已擠好牙膏,水杯裏水溫也不冷不熱恰到好處。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轉身時眼眶微微濕潤。

    這世上優秀男子何止萬千,取三千弱水者不計其數。

    蔡桃夭唯有李雲道,此生足矣。

    早餐豐盛得過了頭,李大刁民更是忙裏忙外忙前忙後,活脫脫一個居家五好老公。

    蔡桃夭食量不大,小口喝著豆漿的時候,卻發現男人像做錯事情的孩子一般坐在一旁偷看自己。

    她微笑,說,怎麼了?

    他撓頭,說,昨晚……

    她彷彿能洞悉他心中每一處小心思般輕輕一笑道,還不錯哦,不過有進步的空間。

    李大刁民像個被老師表揚了的孩子般得意輕笑,搓搓手,才試探著問,媳婦兒,要不我去網上找些動作片觀摩觀摩。

    蔡家大菩薩哭笑不得道,那些東西哪能當得了真?表演的成份居多,看多子,小心從此不舉哦。

    李大刁民頓時連點頭,將媳婦兒的話奉為圭臬般地心有餘悸,說,幸好幸好。

    兩人如居家過日子的小夫妻般吃完早餐,出門時李雲道才戀戀不捨地問,媳婦兒,這回能在江寧住幾天?

    蔡家大菩薩笑著說,應該能住一個禮拜,然後飛西安,那邊有個學術研討會,導師偷懶,帶師娘去馬爾代夫渡假了,讓我替他去參加。

    李雲道在心中對那位在國際心理學學術界享譽盛名的老人腹誹不己,轉身離開時眼神幽怨。

    蔡家女人洞若觀火地輕笑,說,等等。

    李雲道駐步轉身,蔡桃夭上前幫他整了整制服的領口,最後輕輕在他脣上印上一記,某刁民這才如同得了老師獎賞糖果的孩子般歡欣鼓舞地出門上班。

    剛出小區門,就看到守在大門口一臉焦急的齊思弈,老遠李雲道更主動揮手打招呼︰「齊處長,你怎麼來了?等某人等得快憋出內火的齊大祕彷彿終於得道生仙般一臉解脫,疾步迎上來︰「哎喲,老天,你終於捨得出門了,打你手機關機,打去江北分局問,說你這幾天在緝毒那邊辦公,打去那邊,那邊說你回家了,可把我給急死了。」

    李雲道尷尬地笑了笑,昨晚情況特殊,忘了充電,此時手機果然處於沒電關機的狀態,拿出手機沖齊思弈晃了晃︰「忘充電了。是不是林市長那邊有什麼急事,要你這麼大早地就跑來堵我大門?」今天李雲道的心情出奇地燦爛,人逢喜事精神爽,啥天塌來的大事兒這會兒在李雲道眼裏都不算事兒。

    齊思弈環視了四周,才說︰「你昨兒沒開車?」

    李雲道點頭︰「步行回來的。」

    齊思弈也不問原因,只說︰「坐我的車,上車再說。」

    齊思弈家境殷實,不過自己開的也只是一輛絲毫不顯山露水的白色的本田思域,上了車,齊思弈才一臉好奇地看著李雲道︰「咦,怎麼感覺你今天整個人都不太對勁?」

    李雲道嘿嘿一笑︰「咋了?心情好還不行嗎?」

    齊思弈也不去追究李雲道心情好的緣由,發動引擎的時候苦苦一笑︰「希望你聽到消息,還能心情繼續這麼好。」說著,從手包裏拿出一張請柬遞給李雲道,「拿著,老闆讓我交給你的。」

    「請貼?」李雲道拿著紅色請柬,好奇問,「你結婚了?還是林市長家辦喜事兒?」

    齊思弈聳了聳肩︰「你自個兒看。」

    李雲道打開請柬,頓時臉色微沉︰「這是林市長讓你轉交給我的?」

    齊思弈連忙解釋道︰「老闆猜到你肯定會是這種反應,所以才讓我一定要親自跑一趟。」

    請柬的落款是「先鋒集團白稼先」,這個名字李雲道自然不陌生,而先鋒集團也只不過是原先龍正清名下的控股公司改了個名字而已。綽號「白頭」的白稼先居然主動設宴請李雲道參加,目的幾何發人深思。

    李雲道拎著請柬一角,在大腿上啪啪地揮拍著︰「這白頭搞的是哪門子飛機?鴻門宴?」

    齊思弈搖頭︰「老闆也接到了請柬,老闆的意思是由你代替他去赴宴。」

    「我?」李雲道皺眉,林一一是省會城市市長,正兒八經的副部級幹部,自己一個小小副處級代替他去赴宴,傳出去成何體統?而且白稼先現在是整個江寧政界都極為敏感的人物,此時與他會面,是不是會傳遞出不良的政治信號,這些都由不得李雲道不去深思。

    齊思弈開著車,也點頭道︰「這事兒我也納悶,照理老闆不會理睬白稼先這種人,但似乎老闆有老闆自己的難處,否則也不會讓我跑這一趟了。」

    李雲道也清楚林一一如今在江寧處於鞏固政治優勢的階段,需要平衡各方勢力,但是以林一一的性格,對白稼先這種人是不會有好臉色的,為何這一次卻要破例?如果說林一一有什麼把柄落在白頭手中,李雲道是萬萬不肯相信的,林一一的潔身自好在江南政界是出了名的,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但林一一似乎卻是個例外曾有人想用美色賄賂時任上海發改任的林一一,卻沒料到當天晚宴林一一將自己家夫人也帶上,嚇得那位企圖勾引林一一的小狐狸精一晚上驚慌失措。

    齊思弈見李雲道深思不語,接著道︰「接到請柬後,林市長一開始也沒當回事兒,轉頭便忘了。前兩天開完會,在車上接到一個電話後,這才做了這樣的安排。」

    李雲道知道應該是那通電話起了作用,李雲道權衡利弊後才道︰「也行,讓我先出面會會這頭白老虎。」

    齊思弈笑道︰「江寧警界小老虎跟黑道白老虎踫面,有意思有意思。」

    「小老虎?」李雲道不解。

    齊思弈開心笑道︰「你還不知道?現在江寧地界上,你早成了不少人茶餘飯的談資。」

    「我?」李雲道頗是詫異,「我有啥好被他們議論的?」

    齊思弈笑道︰「拿下龍正清,林市長可是算了你的頭功,加上緝毒的案子,這年頭,喜好議論是非的人本就多,把你在甦州那邊鬥悍匪的事兒都挖了出來。說起來,其實也不是什麼壞事兒,這回你升職的時候,除了對你的位置有些異議外,其餘的也不見有人敢跳出多說什麼。我也是聽韓局跟老闆吃飯的時候聊起來的。」齊思弈笑了笑,他是一個很具有政治敏感性的市長大祕,身邊這青年在林市長心目中的地位,他心知肚明。而且,林市長也隱晦地對他表達過多跟李雲道建立私人感情的意思,聰明如齊大祕這般的政界人精豈能不知道大老闆也是存了給他鋪路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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