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娛樂] 大刁民 作者:仲星羽 (連載中)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6 20:23
第六百四十三章 水中黑影

    混濁的江水湍流不息,滂沱大雨落於江面,臨江面數米竟騰起散不去的水霧。僱傭軍頭目喀斯揮了揮手,集裝箱內居然駛出一輛南美產的馬可波羅大客,載著包括喀斯和赫爾瓦羅在內的十四名外籍僱傭軍用最短的時間撤出橋面,沿江流往下兩公里後,喀斯指揮手下換上早已準備好的潛水服,只留下兩人留守江畔,其餘身著潛水裝備紛紛跳入滾滾長江。

    等跳入江水,赫爾瓦羅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江水出乎意料地異常冰冷,江水渾濁,水下的可視範圍極低,但是喀斯說了,活人見人,死要見屍,否則就這樣回哥倫比亞,不但說好的獎金要泡湯,估計以朱麗葉的蠻橫脾氣,說不定連性命都難保。想起那張殺人不眨眼的微笑著的蒼老面孔,赫爾瓦羅又顫抖了一下,狠狠心,一個猛子扎入了更深的江水。

    離赫爾瓦羅最近是他的觀察手迪克姆伯,看到赫爾瓦羅扎進了深水,迪克姆伯也舞動腳蹼眼著扎入深處。江面的水流很急,但深處還算平靜,只要別倒黴運地踩進深水湍流漩渦基本就不會出大問題。雖然在江水中他只看到前方赫爾瓦羅模糊的身影,但他還是一步不拉地跟在身後,同時觀察著身邊的水域,如果能早點找到那傢伙的屍體就好了,這樣他們就能早點兒離開這個想想都讓他心懷敬畏的神祕東方古國。

    赫爾瓦羅感覺到身後有人,停下來回頭看了一眼,迪克姆伯在潛水服中笑著沖他豎起了大拇指,赫爾瓦羅會意一笑,他倆常年合作,早就心生默契,迪克姆伯的意思是你在前面遊,我負責後方的安全。迪克姆伯看不清赫爾瓦羅的表情,只好沖他揮揮手,示意老隊友繼續前進。可是,江水渾濁,雖只相隔幾米,但卻看不清赫爾瓦羅的驚恐表情。看到赫爾瓦羅突然掉頭向自己遊來,迪克姆伯心生疑慮,攤手示意,卻未發現一柄在江水中也能感覺到寒光的匕首悄然靠上他的脖子。

    在迪克姆伯眼中,只看到好兄弟赫爾瓦羅竟然取下身後背負的水下弩#槍對準了自己,心中不竟大駭,飛快舞動著胳膊,示意赫爾瓦羅停下來,突然,他看到水中騰起一團黑紅,頸口處微涼,轉頭時恰好看到那柄寒光四射的匕首離開自己的頸部動脈。混著血水的江水沖進潛水面罩,迪克姆伯眼前一紅,渾身力氣彷彿被人瞬間抽空,而後又被一腳踹在身後,被悄然割喉的屍體被江底暗流卷向遠方。

    赫爾瓦羅只恨自己手中的是水下弩#槍而不是習慣使用的狙擊步槍,否則那人早已經死在他的槍下,就算是這樣,赫爾瓦羅還是射出了一槍,直奔向那黑影消失的方向。渾濁不堪的江水深處彷彿隱藏著一頭巨大的兇猛怪獸,離開潛水燈的範圍後,黑暗的污濁瞬間吞沒了弩箭。赫爾瓦羅有種預感,那一箭並沒有射中對方,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腕上的潛水錶,按喀斯的吩咐,不管找沒找到屍體,半個鐘頭後都要上岸,因為情報所說的是中國水警的反應時間就是三十分鐘,喀斯並不想跟中國官方發生任何的正面沖突。可是現在才下水五分鐘,迪克姆伯就莫名其妙地死在了自己身邊我,赫爾瓦羅有些擔心,不知道迪克姆伯是不是隊裏死在那黑影手中的第一個人,得想辦法提醒大家一聲,赫爾瓦羅奮力向江面游去,到了江面上卻發現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只有雨水聲混雜著江水聲,雨小了,但江面上的霧氣竟比剛剛還要濃,一米以外已經看不清任何事物。

    「上帝保佑!」赫爾瓦羅禱告一聲後,再次潛入水中,一邊警惕四周,一邊搜索著那具穿著白襯衣的中國警察的屍體。

    穿著笨重潛水服的喀斯很惱火,早知道剛剛就應該一進入射程範圍就結果那個中國警察,離開哥倫比亞之前,朱麗葉倒是反反復復叮囑過他,那個中國警察很狡猾,一定要小心,但研究過李雲道背#景資料的喀斯卻覺得一個連當兵經歷都沒有的中國警察就算再狡猾也比不上南美那些在熱帶雨林裏常年作戰的遊擊隊吧?可是這會兒面對著視線不足兩米的渾濁江水,喀斯悔得腸子都青了,早點下手的話,這會兒應該已經在撤往南美的路上了。喀斯知道中國軍人的厲害,所以不想節外生枝,但如果找不到那具屍體,不割下那人的人頭,朱麗葉那邊肯定無法交待。

    喀斯體力很好,在水裏遊動的速度很快,但江水很急,他還是擔心江水很可能已經把屍體沖出了他們搜尋的範圍。但不管怎樣,在中國警方反應過來之前,還有二十分鐘時間,如果真找不到屍體,喀斯心一橫,乾脆就拿剛剛另外一個警察的人頭去交差,赫爾瓦羅說得不錯,這些中國人看上去長得都差不多,燒焦了以後就更看不出了。

    不知為何,喀斯突然懸停了下來,在水中直立懸浮著,警惕地看著四周,他的第六感一向很準,正是憑著這種對危險的預知,他才能從戰場上活到現在。又過了數分鐘,喀斯非但沒有放鬆,反而將身體的每一塊肌肉都調整至最佳狀態,雖然不知道要面對什麼,但他能感覺到那股危險的氣息。呼出的二氧化碳不斷以氣泡的形式從水中消失,喀斯只能聽到水流聲和自己的呼吸聲,潛水燈而周邊照了一遍又一遍,黑暗中的未知危險似乎並沒有出現。

    面罩中的喀斯皺了皺眉,疑慮地打量著四周的黑暗,難道只是江中的某種魚類和動物?

    又等了數分鐘,喀斯這才緩緩放鬆身上的肌肉,擡手看了一肯潛水錶,還有十分鐘就是撤退時間了,想了想,喀斯也不再往前遊,而是用手錶設備確定了方向後,往剛剛出發的岸邊游去。

    突然,一個口中咬著匕首卻沒有穿戴任何潛水裝備的黑色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喀斯的身後。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6 20:24
第六百四十四章 池畔,江邊

    北京,東山,四合院。月光下樹影婆娑,盛放的荷花隨夜風輕蕩,時而能依稀聽到錦鯉輕躍的水聲。荷花池畔太湖石上,面容稚嫩的小道姑盤腿托腮而坐,已依稀見到美人胚的眉目間甚是憂傷,身旁小喇嘛砸砸嘴巴,數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生怪這位在茅山也敢上房揭瓦的小姑奶奶又問候他的腦門子,扶了扶被夜風吹歪的喇嘛帽,嘟嘴不語。

    良久,腦袋上隨意用木釵插著發髻的小道姑還是撇了撇嘴說︰「小和尚,真不去?」

    趴在巨型太湖石上托腮仰視空中圓月的小喇嘛似乎不高興再跟小道姑普及喇嘛和和尚之間的基本區別,只鼓了鼓腮幫子,吐了個口水泡泡。

    「十力嘉措!」小道姑生氣了,賞了小喇嘛一記響亮的腦門子,磕歪了那頂明黃色的小小喇嘛帽。

    「張小蠻!」小喇嘛揉著腦門子一臉委屈,最後想起雲道哥說的好男不跟女鬥之類的至理名言,哼了哼,繼續盯著那不知是否真有月宮嫦娥的玉盤想著那些玄奧又繞頭的大乘謁語。

    「哼,萬一他真死了,我看你怎麼辦!」張小蠻賭氣道,恨恨地將身子往遠離小喇嘛的方向挪了挪,似乎從此就要跟這說話從來都言不達意的和尚劃清界限一般。

    托腮賞月的小喇嘛輕輕一笑︰「我雲道哥要是那麼容易就死了,豈不枉費了大師父這些年的大心血……」小傢伙似乎意識到自己好像說得太多了,突然閉口不語,繼續對著那輪明月修他的大乘佛心。

    「哦?」原本打定主意起碼三天不跟小和尚說話的張小蠻立馬來了興致,又往小喇嘛身邊靠了靠,「接著說呢?你們大師父什麼大心血?」

    小喇嘛對著千里皓月長長地打了個哈欠,轉頭看了茅山小道姑一眼,懶散的眼神突然變得驚悚起來︰「張小蠻,你別動。」

    小道姑皺了皺靈巧的小鼻子,一臉不屑道︰「不說就不說,等我把祖師爺傳下來的東西都吃透了,自個兒看!哼……」突然,小道姑的餘光掃到了某種池邊生物,頓時尖叫一聲,竟然以盤腿之勢徑直往半空竄出半米高,「青蛙……」小道姑的聲音帶著哭腔,落在小喇嘛身後,「十力,你幫我趕走它好不好?」

    小喇嘛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青蛙而己,至於嗎?」

    小道姑鼓嘴想生氣,但又忌憚那隻肥碩的青蛙,躲在小喇嘛身後只敢用餘光偷瞄那隻醜陋的生物,只是依舊嘴硬道︰「就……就至於,我……我命裏跟青蛙犯沖,不行嗎?」

    十力嘉措扶了扶喇嘛帽,蹲下身子,伸出月光下蔥白如玉的小手,那青蛙竟出奇地跳到了他的手上。小喇嘛微笑不語,翻身跳下巨型太湖石,手中的青蛙紋絲不動。最後,他蹲在池畔,對那肥青蛙道︰「走吧,多生些小青蛙,等明年雲道哥回來。」他頓了頓,回頭沖小道姑張小蠻微微一笑,露出兩排潔白整齊的小牙,「雲道哥最愛吃烤青蛙!」那青蛙居然彷彿聽懂了一般,躍上池畔的荷葉,咕咕叫了兩聲,躍入荷池。小喇嘛嘻嘻一笑,輕輕縱身躍上太湖石,拍了拍手,沖小道姑眯眼微笑。

    張小蠻一臉警惕地看著他︰「你摸過青蛙的手,可不許踫我,否則等他回來,我一定告狀!」說著,小道姑得意洋洋地晃了晃腦袋。

    十力撅嘴,徑直躺在巨石上,微笑看向銀光柔和的圓月,喃喃自語。

    張小蠻又重新盤腿坐下,托腮時依舊面色憂傷,而後居然又跟著小喇嘛一起,喃喃地自語起來︰「雨那大,水那麼涼,可不要感冒了纔好……」

    今晚江寧水警的反應速度可謂是史上最快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已經數十艘快艇巡弋於長橋面,南京軍區也派出了不少兵力協助江中尋人。

    凌晨一點,距離李雲道跳江已經足足三個多鐘頭,指揮中心絲毫沒有處到任何關於李雲道的消息,不過在趕往江畔的路上,韓國濤卻收到了意外之「喜」——軍警聯動的搜江分隊從江中打撈出了十具屍體,看裝扮應該是剛剛在橋上阻擊李雲道的外國僱傭兵。

    從車上下來後,韓國濤等不及司機送上雨傘,冒著淅瀝小雨到達江邊,此時江邊搭建的搜江臨時揮指部裏已經擺著一排十具屍體。

    韓國濤皺了皺眉,伸手道︰「手套!」

    沈燕飛適時地將手套遞了上去,韓國濤是老刑警出身,熟稔地翻看著腳邊的第一具屍體,半分鐘後便沉聲︰「外國人,男性,致命傷在頸部動脈,短時間內失血過多而亡,下手的一定是一個用刀很熟悉的人,傷口左深右淺,這人應該習慣左手使刀。死者身高約在一米八左右,健壯體型,虎口有老繭,身上有數處槍傷的舊痕,不出意外應該是國外的僱傭兵。」說完,韓國濤又開始查看第二具屍體,突然微微皺眉︰「看樣子下手的人應該是個職業殺手,或者說是對人命沒有任何顧忌的人,這具屍體刀口正對心髒,入刀後快速攪動,估計心髒的髒室已經被攪爛了。」一旁的眾人紛紛面色微變,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經歷過今天這樣的大陣勢,又是僱傭兵,又是火箭筒,現在又多出個身份不明的職業殺手,想想都覺得心有餘悸。

    第三具屍體身上查不出任何刀傷,一旁的邱文傑小聲道︰「估摸著會不會是被扯了氧氣面罩,溺水身亡的?」邱文傑是政工幹部出身,對刑事偵察一竅不通,今晚也是被這陣勢狠狠地嚇到了,此時見周圍眾人對韓國濤均面露佩服之色,忍不住想出來分杯羹。

    韓國濤遲疑了一下,最後摸了摸死者的頸部,才嘆了口氣︰「是被人硬生生擰斷了脖子。」

    邱文傑面紅耳赤,咬了咬牙,也不再多語。

    等到第四具屍體的時候,韓國濤才突然「咦」了一聲︰「這是什麼?」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6 20:24
第六百四十五章 飛鏢和恩人

    韓國濤皺眉打量著第四具屍體,屍體的致命傷在額頭,一枚四面開刃的飛鏢,模樣類似於古代東洋人的一種暗器。

    邱文傑撇撇嘴︰「什麼時代了,哪還有人用這種奇奇怪怪的冷兵器?」

    「咦?」沈燕飛輕呼一聲,也上前蹲下身,剛想伸手去觸踫那枚嵌在死者眉心的飛鏢,卻被韓國濤猛然喝止。

    「千萬不要踫!」韓國濤接過法醫遞來的醫用攝子,費了大勁才將那枚深嵌入骨的飛鏢拔了出來,在帳篷裏燈光下,飛鏢的刃口閃著泛藍的微光。「飛鏢的刃口有劇毒,要小心些!」韓國濤看了一臉後怕的沈燕飛一眼,「看來對這些僱傭兵下手的,絕對不是普通人。」

    沈燕飛知道李雲道身上一直帶著一把頗是詭異的三刃小刀,但究竟跟眼前的這枚看上去微微眼熟的飛鏢有沒有關聯,她一時間也說不清,只是此刻心緒凌亂,她怎麼也無法想起,到底是在哪兒見過這種飛鏢。

    不知為何,看到地上的這十具僱傭兵的屍體,韓國濤卻心中微微鎮定,起碼從屍體的表像來看,都是一招斃命,下手的人並沒有想過給這些外國僱傭兵留有任何活命的餘地,這樣看起來,起碼這個人跟李雲道就算不是一條戰線上的朋友,也起碼不是敵人。

    *  「加派人手進行打撈工作,還有四名外國恐怖份子下落不明,一定要在天亮前找到線索,活人見人,死要見屍。」韓國濤再次下令,「一定不能讓這四人流竄進市區,否則必然會給人民羣眾的生命財產安全帶來一定的威脅。」

    江邊,雨止。東方露白,一片暗橙。江邊,沈燕飛憂心忡忡地來回踱步,近三個小時水警方面沒有傳來任何一丁點的新消息,就連另外四名僱傭兵也依舊下落不明。望著漸漸吐白的東方天空,沈燕飛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突然,她敏銳地察覺身後有人,猛地轉身,卻看到韓國濤也來到了江邊。

    「韓局!」沈燕飛敬警後面色擔憂道,「您說,會不會真的出事了?否則怎麼這麼久都沒有消息……」

    韓國濤摘下頭上的警#帽拿在手中,一夜未眠後這位老刑警終於也露出了些許疲色,嘆了口氣,他才道︰「這個時候,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沈燕飛微愣,隨後釋然,望著不遠處渾濁中透著微光的江面,暗暗祈禱。

    人在面臨絕境的時候才能將自己的潛力挖掘到淋灕盡致,從大橋躍入江中,巨大的沖擊力震得李雲道幾乎暈闕過去,但憑著一股強大的意志力,李雲道硬是咬著舌頭讓自己保持著清醒。很快,從橋面上射出的子彈在水中劃出數十條彈道水線。李雲道心知不能在橋下停留,強忍著身上關節傳來的劇痛,潛入水中,在水下一口氣游出了兩公里的距離,只是當時江上雨勢漸大,江中水流湍急,正好在體力不支時,被水下的潛流暗浪捲了進去,心中一急,終於體力不支,喝了數口江水後失去了意識。

    如果做了一個漫長的惡夢,醒來時李雲道卻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牀上,動了動身子,肩膀處傳來一陣劇痛,躺著的李大刁民終於苦笑,看來不是做夢,而是實實在在地上演了一回跳江的戲碼。意識完全清醒後,身上數十處地方傳來劇烈疼痛,想起身卻無法提起任何一丁點的力氣。

    李雲道只好轉動腦袋仔細地打量著身邊的環境,是個面積不大的房間,白牆木牀外加一個原木色的衣櫃,配置可謂是極簡,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藥草的味道,算不上難聞。又努力撐起腦袋看了看自己的身體,身上未著寸實褸,倒是數處外傷已經有人做了處理後進行了包紮,肩膀處的鋼片也取了出來,裹著乾淨的藥用紗布。李雲道努力回想著在江中的種種場景,卻也只記得墜江至體力不支這段時間的事情,而後自己究竟是被俘虜還是被好心人救了,這一點他無從得知。

    正疑慮時,木質的推拉門傳來拉開的聲音,李雲道遁聲望去,啞然失笑︰「怎麼會是你?」

    女子手捧木製託盤,盤中還有紗布等醫療用品,見李雲道意識清醒,卻也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只是面無表情地冷冷道︰「你不用謝我,用你們中國人的話來說,這叫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李雲道苦笑︰「幸好你不是來補刀的。」

    「補刀?」女子似乎沒聽明白李雲道話中的意思,卻也不再多問,只是小碎步行至牀邊,手法嫻熟地解開紗布,重新上藥包紮。

    「能不能幫我一個忙?」李雲道眨著眼,一臉陪笑,這個時候,人在籬下,也不得不低頭。

    「什麼?」那女子皺眉。

    「你治的是看得見的外傷,那火箭筒的爆炸太他媽變態了,震得我差點兒五髒六腑都要裂了。我開個方子,麻煩你幫我去中藥配些藥材……」李雲道遲疑了一下,才接著道,「最好能煎好了帶回來,那藥煎著的時候,氣味可不是太好受。」

    女子沒有說話,也不說答應還是不答應,幫李雲道包紮好後,又轉身推門而去,留下李雲道獨自一人在牀上對著天花板發呆。胸腹間傳來的隱痛李雲道再熟悉不過了,從小到大有小半時間都在跟藥材打交道,說是久病成醫也好,說是因博覽羣書而自學成材也好,此刻他清晰地知道嚴重的不是外面這些看上去血肉模糊的外傷,卻是體內因爆炸和跳江而引發的內傷。

    木質門又被拉開,這一次她卻只留著紙筆進來。

    「說吧!」

    李雲道報出一連串中藥材的名稱,女子竟問也不問,立在牀前刷刷地在紙上記錄著,待李雲道報完,她將記錄紙張放在李雲道眼前。

    好漂亮的仿宋字!這是李雲道的第一反應。

    更讓李大刁民覺得驚異的是,一共三十六味藥材,其中數味藥材還是極生僻少見的種類,這女子竟然只聽李雲道報了一遍便寫得準確無誤。

    目送這個看上去似乎從來不會笑的女子離開,李雲道這才苦笑著轉過腦袋,喃喃自語道︰「這日本妞兒好像也沒那麼討厭啊……」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6 20:25
第六百四十六章 日記

    平成七年元月二十四水曜日陰

    夜裏,莉子也離開了,不知道她會不會像香織那樣,再也不回來了。

    平成十年四月初九日曜日晴

    今天終於獨自完成了第一個任務,雖然對於村裏的上忍們來說,這樣的任務或者並不值一提,但對我,由香關芷來說,今天是非常有意義的一天。村長大人對我的表現很滿意,她說再過幾年,我就可以像上忍大人們那樣去完成那些艱難而富有挑戰的任務,我一定會懷著忍者精神堅持走下去!

    平成十六年二月初七土曜日雨

    我從來沒有想到,人的腦袋離開脖子後,鮮血會像今天這般噴射出來。今天的雨很大,但對於水忍來說,卻是極有利的。村長大人說,在大阪完成這個任務後,我就可以去遙遠的中國執行更加有挑戰性的任務。由香關芷,你要加油!

    平成十七年六月初三金曜日陰

    來到這個遙遠而神祕的東方古國已經快半年了,我今天才發現,原來我的中文已經說得非常流利了。村長大人讓我待在龍先生的身邊,雖然龍先生現在只讓我學習中國的語言,但我知道,他是在考驗我,考驗我作為一個真正的忍者所需要的耐心。

    平成十八年九月二十三月曜日]雷雨

    殺人。

    平成二十三年六月三十

    殺人。

    平成二十五年十二月初六

    殺人。

    平成二十六年六月初三

    我以為在這個國家,傳說中的高手都已經離世了,可是今天我踫到一個真正的高手。他只蒙著眼楮與我交手,無論我如何努力,三招之內他便能取我性命。村長大人說得不錯,武道,是永無止境的。下一個超越目標,鄭天狼!

    平成二十七年四月十四

    今天他居然主動出現。我很難形容看到他的那個瞬間的心情。他託付我幫他保護一個人,我提出了我的條件︰三年後,在去年的那處地方,我與他生死一戰。他居然答應了。本來我以為他答應了,我應該會很開心,可是我卻有些難過。如果村長大人在,我一定會問問她,是不是我的忍者之心出了問題?嗯,一定是的,去年的落敗動搖了我的忍者之心。

    平成二十七年六月二十九

    今天殺十人後,在長江中救了他讓我保護的人。

    泛黃的牛皮紙摸起來粗糙異常,李雲道不懂日文,但幸好日文中的漢字並不少,或多或少也能看懂其中的意思,等看完,李雲道才發現,自己無意中翻到了那位救命恩人的日記。忍者?李雲道想想就發笑,這年頭還真有那破玩意兒?不過想到自己家也有十力嘉措那樣的變態存在,內傷好了大半的李大刁民終於笑不出來了。拍了拍扉頁發黃的牛皮日記本,李雲道仔細算了算,就日記裏頭記的,這位忍者姑娘前前後後得殺了多少人?想得李大刁民心驚膽戰地將日記本送回原處,剛合上抽屜,就聽到推拉門被人拉開。

    「好險!」李雲道暗自拍了拍胸脯,擠笑回頭看向端著藥碗的由香關芷。

    立於門前的由香關芷秀眉微皺,穿著一身很清新的家居服,長發紮成馬尾立於腦後,李雲道刻意打量了她數眼,怎麼都沒能從眼前這個更像個女白領的姑娘身上找到跟忍者兩個字搭上半點兒邊的苗頭。

    「你在書桌前幹什麼?」由香關芷冷冷地望著李雲道,彷彿一旦一言不合她便要抽刀割人腦袋一般冰冷。

    「嘿嘿……」李雲道怎敢說自己偷看了別人的日記,回頭小心翼翼地陪笑道,「沒幹嘛,想找點書看而己!」

    由香關芷將藥碗放在書桌上,眼神冷冽地看著李雲道。

    看了人家隱私日記的李大刁民心虛地笑了笑,連忙端起藥碗,做出一臉苦大愁深的表情︰「這藥味兒……」

    由香關芷看了一眼自己的抽屜,眉頭皺得更深了,正欲說話時,李雲道卻突然道︰「外面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消息?」

    由香關芷冷哼一聲,沒好氣道︰「我只答應他保你性命,至於其他的,哼……」

    李雲道笑了笑,打開房間裏的電視機,調到江寧新聞綜合頻道,電視里正在播當天的江寧新聞。

    由香關芷疑慮地打量著李雲道,說實話,她很好奇眼前這傢伙的變態體質,換成普通人,受那樣的重傷,估計早就一命嗚呼了,眼前這個傢伙非但外傷恢復得讓人瞠目結舌,就連三分治七分養的內傷居然也在一週不到的時間內好了大半,難道說真是那個藥方的作用?

    突然,電視屏幕裏的主持人表情傳為沉重,畫面切換為長江的江景︰「據瞭解,前不久,在與恐怖份子交戰過程中不幸落江的警察至今仍下落不明,江寧警方已經動用水警力量全力搜救了近一個禮拜,卻途勞無獲。」而後,記者採訪了江寧市公安局政委邱文傑,邱文傑一臉沉痛說︰「根據我們的經驗推斷,李雲道同志很可能已經英勇就義了。最近這幾天我們會召開黨委會商量李雲道同志的喪禮弔唁事項。」

    「我去!」李雲道哭笑不得地將手中的遙控器甩出老遠,「姓邱的就差沒偷著樂了,還裝得跟死了爹似的……」

    由香關芷搖了搖頭道︰「看他的表情,應該不是假的。」

    李雲道皺眉︰「你懂啥?邱文傑恨不得把我活埋了。」

    由香關芷並不與他多爭辯,下意識地拉了拉抽屜,頓時臉色大變,猛然轉頭盯著李雲道︰「你偷看我的日記了?」

    李大刁民連忙將腦袋搖得跟波浪鼓似的︰「哪能啊,你那抽屜不是鎖著的嗎?」

    由香關芷冷笑︰「你沒試,又怎麼知道這抽屜原先是鎖著的?」

    李雲道一頭冷汗,剛剛這女人進來得太急了,他只來得及合上了抽屜,卻沒來得及將抽屜重新鎖上。

    「這……這……估計是你自己上回用完忘記鎖了吧?」李大刁民只好硬著頭皮混水摸魚。

    由香關芷輕輕掏出一枚寒光閃亮的飛鏢︰「你應該知道我的鏢上有毒吧?」

    李雲道面色大變︰「你不會……」

    由香關芷拉開抽屜,裹著布將日記本拿了出來,回頭輕笑︰「防的就是你這種人。」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6 20:26
第六百四十七章 高燒

    李雲道一臉無奈地望著眼前這個更像都市小白領的年輕女子,道︰「致命嗎?」

    由香關芷合上日記,搖頭︰「不會死。」

    某刁民大喜,卻又忽聞眼前的女子道︰「但比死也好不到哪兒去。」

    說剛落音,李雲道突然慘叫一聲,渾身奇癢無比的感覺的確比死好不到哪兒去,而且越抓越癢。

    由香關芷冷笑︰「別抓了,中過這種毒的人裏面,也不是沒有把全身上下抓得體無完膚的前例。」

    李雲道連忙深吸兩口氣,竭力地控制住自己的雙手,但渾身上下奇癢難耐的滋味實在是難以忍受︰「哎喲喂,小姑奶奶,算我服了你了,快給我解藥。」

    由香關芷哼了哼道︰「這種只有在日本纔有的癢癢草是沒有解藥的。」

    某刁民目瞪口呆︰「沒解藥你也敢下毒?」

    由香關芷道︰「偷看我日記的人中毒與我何干?」

    李雲道後背靠在牆上邊蹭邊惡毒地低聲咒罵道︰「這般惡毒,天狼以後又怎麼敢娶你?」

    由香關芷臉色突變,一柄不知藏在身上何處的軟劍「噌」一聲出現在她的手中,寒光四射,盯著某刁民數秒鐘,她才厲聲道︰「別以為我救了你性命就不會殺你《!」

    舊傷加新疾,李雲道身上傷口還沒有完全恢復,尤其是內傷還未曾調理妥善,此時全身奇癢中又牽動了舊傷口,不知為何竟靠著牆面昏闕了過去。

    由香關芷冷笑不語,看著蜷縮在地上的某人微微皺眉︰一點兒忍耐精神都沒有,還是個男人嗎?癢草粉是她從忍者村裏帶出來的獨門祕方之一,其藥性她無比熟悉,雖然癢粉會讓人渾身上下奇癢難耐,但也不至於會到承受不了暈倒在地的程度。良久,這傢伙居然還沒有動靜,由香關芷終於失去了耐性道︰「別裝了!」可地上的傢伙卻連一丁點的反應都沒有。

    由香關芷走上,用腳尖輕輕踢了踢他的手臂,依舊沒有任何反應。由香關芷大驚,連忙伸手檢查李雲道的脈搏,手指剛剛觸及他的皮膚,一股火燙便從皮膚上傳來。由香關芷臉色微變,迅速蹲下身子,試了試他的額頭和臉頰,果然燙得厲害。她連忙將人挪到牀上,又從冰箱取了冰袋裹上毛巾,回房間後眼楮都沒眨一下地便扒光了某人的衣物,用完了冰箱裏所有的冰袋卻依舊不見體溫下降,由香心知要糟糕,可是癢粉唯一的作用就是讓人渾身發癢,幼時在忍者村接受嚴酷訓練時她不知道中過多少回,也從來沒有過高燒不退的現象。

    由香關芷輕咬貝齒,又幫李雲道重新穿上衣物,背著他飛奔出門。

    「你再忍忍!」由香關芷甚至能感覺到背上的男子輕噴出的火燙氣息,她心知如果再這樣燒下去,就算救過來,人也廢了。離她的住處最近的是江寧解放軍總醫院,夜晚急診的小護士看到一個瘦弱的女孩子背著男人匆匆闖了進來,心知是急事兒,小護士一摸體溫,果然燙得嚇人,連忙喚來值班醫生,又對由香關芷道︰「人先交給我們,你先去掛個號。」

    由香關芷卻紋絲不動,只說︰「你們先救人。」

    值班醫生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量了體溫後也嚇了一跳︰「四十一度?得先物理降溫,否則腦子要燒壞掉的。」

    小護士急忙取來了酒精和冰袋,卻聽到送病人來的女子道︰「在家裏已經試了六個冰袋了,完全沒用。」

    值班醫生抹了抹額頭上的汗︰「那就得先找到發燒的病因,最近病人受過風寒或者什麼外傷嗎?」

    由香關芷抽開李雲道的衣領,指著肩膀上的一處紗佈道︰「前幾天他被火箭筒的彈片傷到了肩膀,另外跳車時身上還有幾處外傷,但休養了一週基本都恢復了,不過聽他自己說,好像是跳江的時候受了些內傷。」

    值班醫生一開始想笑,心說這姑娘長得挺好看,但是不是精神不太正常,等察看了病者肩膀的傷口和身上的數處青淤年輕時他曾去北非當過維和部隊的軍醫,這樣的外傷他一眼就能看出是熱#兵器爆炸時造成的,可這是在中國,在江南省的首都江寧,不是在十年前的北非。值班醫生頓時一頭冷汗,陪笑著說︰「姑娘,要不先報個警吧?」

    由香關芷沒好氣道︰「報什麼警啊?他不就是警察嘛!」

    一旁的小護士「啊」地一聲叫出聲音,被驚嚇到的醫生拍了拍胸口道︰「小劉,沒事兒別一驚一乍的。」

    小劉護士捂著嘴指著李雲道,手指顫抖道︰「江……江醫生,他就是這兩天電視裏天天放的那個失蹤的警察……」

    江醫生大驚,連忙仔細看了看病患的面容,這幾天江寧的各大新聞都在說前幾天的暴恐事件,微信朋友圈裏也有各種真相揭密,但江醫生還是狐疑地回頭問小劉道︰「你確定?」

    由香關芷冷冷一笑︰「他是李雲道。」

    江醫生點了點頭,突然一臉驚恐地看向由香關芷︰「那你……你是……」

    由香關芷道︰「他的朋友。」

    小劉也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江醫生的衣角,小聲道︰「江醫生,我看她剛才背著人進來,一臉焦急,而且要真是暴恐份子,哪會傻到自己背著人進醫院?」

    江醫生深吸了口氣,平復了心情,道︰「不管如何,救人是第一要務,你給放射科的王主任打個電話,就說這裏有個病人要做緊急的全身核磁共振,我們得找到他發燒的病因,纔好對癥下藥。另外,給110打個電話,就說他們的失蹤警察在我們醫院,讓他們派個人過來接手。」

    江醫生轉身想問點什麼,卻發現剛剛還在自己身後的女子早已經悄然消失。

    「人呢?小劉?」江醫生皺眉問道。

    小劉也一臉莫名︰「剛剛還在的。」

    「先別管了,救人要緊。」江醫生集中精神,「去值班室多叫個人來幫忙,另外再多拿幾個冰袋過來,給骨科周大夫也打聲招呼,如果不出意外,我估計他身上應該是有骨折引發的炎癥。」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6 20:26
第六百四十八章 救

    江寧市公安局,局黨委領導所在的行政樓層上鴉雀無聲。這個節骨眼上,誰都不敢來沖局座大人的黴頭——心腹愛將至今下落不明,韓國濤的臉色從那晚起就沒有晴朗過。突然,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平靜,局辦主任樑思胤三步並作兩步地沖向韓國濤的辦公室。樑思胤是韓國濤入主市局後親手提撥的局辦主任,寫得一手漂亮文章,深得韓國濤的器重。樑思胤性格沉穩,文人氣質很重,很難得能見到他像此刻這般神色慌張的場景。更匪夷所思的是,樑思胤到了局長辦公室門前,破天荒地連門都沒敲,匆匆地推門而入。

    韓國濤是個老煙槍,樑思胤是清楚的,但局長夫人為韓局身體著想,一直嚴格控制煙草的供給,而且還給樑思胤這個局長大祕下了懿旨︰一天不能超過兩支煙。但樑思胤闖進辦公室,立刻被繚繞的煙霧嗆得面紅耳赤。韓國濤坐在會客區的沙發上,神情凝重,煙頭夾在手縫間己經燃盡也渾然未知。聽到樑思胤的腳步聲,他才茫然擡頭︰「小樑?」

    韓國濤的聲音已經略顯嘶啞,只有樑思胤這位大祕級人物才真正清楚,眼前這樣公安刑偵一線奮鬥了大半輩子的老警察已經數日沒有閤眼了。樑思胤硬生生控制住自己激動的情緒,盡量用平緩的語氣道︰「韓局,軍總醫院那邊有醫生打電話報警,說是有人將李政委送去了他們醫院。」

    數日未眠讓韓國濤的反應速度略微下降,數秒後,韓國濤噌地從沙發上站起身,面色驚疑︰「小樑你……你再說一遍?」

    樑思胤又重復了一遍剛剛的話,韓國濤面色轉驚為喜︰「真的嗎?確認是李雲道?咱們局的李雲道?」

    樑思胤為難地扶了扶眼鏡︰「我也是剛剛接到電話,具體是不是真的,現在還不能確定,江北分局和緝毒支隊都已經派人去了。」

    「哦!」韓國濤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坐了下去。

    樑思胤遲疑了一下,還是主動幫韓國濤打開辦公室窗戶透透氣,轉身時才發現韓國濤已經從沙發上起身。

    「我親自去趟軍總醫院。」韓國濤不想再等下去。

    樑思胤想勸他回去休息一會兒,畢竟人是肉長的身體,不睡覺怎麼扛得住?但最終他還是沒有開口,沒有人比他這位局辦大管家更瞭解李雲道在韓局心目中的地位。

    「我馬上備車,我跟您一起去。」樑思胤知道這是一個難得的表態機會,更何況那個人是李雲道。

    江北青龍大道,一輛鳴笛警車飛馳而過,路邊正準備從交通指揮崗上下班的年輕交警微微皺眉,搖頭對身邊的老交警道︰「就這麼開著警笛揚長而過,那速度都要一百五了吧?」

    老交警笑道︰「看牌照那是刑偵的車,要攔你去攔,我可攔不住,聽說刑偵大隊的沈隊可是從省紀委調來的雌老虎,高局長都讓她三份。」

    年輕交警義憤填膺︰「紀委怎麼了?紀委的人就可以帶頭違法了?」

    老交警微笑搖頭,拍了拍小傢伙的肩膀︰「你還年輕!走吧,下班嘍!」

    年輕交警望著那遠遠消失的警車,面露不甘。

    超速飛馳的警車內,沈燕飛已經將油門一踩到底,到刑偵口子上幹了些日子,膽子也跟著大了起來,一百五的車速也操控得遊刃有餘。

    副駕上的周秀娜拉著窗邊的扶手,弱弱地問道︰「沈隊,真的會是政委嗎?」

    沈燕飛也不說話,卻也掩飾不住神色間的焦慮。

    周秀娜自顧自地繼續道︰「他們都說李政委是福將,應該不會那麼容易就出事的。」

    從青龍大道轉上高架,沈燕飛才長噓了口氣,道︰「這幾天新聞裏一直在播這則新聞,軍區總院的醫生不會隨隨便便報警。」

    周秀娜面露憂色道︰「也不知道李政委怎麼樣了……」

    「到了就知道了!」說著,沈燕飛再次深踩油門。

    護士小劉拉開門,與來人正撞個滿懷。小劉心道大半夜誰麼莽撞,正欲生氣,擡頭時卻驚得口齒不清︰「裴……裴院長?」

    裴博德是江寧軍區解放軍總醫院的院長,年過六十的國手級老醫生一般極少會在深夜時間現身。

    「人呢?」裴院長急問道。

    「誰……誰?」小劉一下子被問得愣住了。

    「警察,失蹤好幾天那個!」

    「哦,剛剛送去了放射科那邊,江醫生派我回來取點東西。」

    「好,一起去看看!」裴院長轉身便奔向放射科,腳步匆忙。

    小劉護士心中好奇,在她們這些員工的心目中,一直以來老院長都是一副和藹可親不慌不忙的老學究的作派,從來沒見老院長像今晚這般慌張過。

    一直到檢查結束,老院長才拉住江醫生小聲叮囑︰「這個病人一定要多上心。」

    江醫生是老院長的弟子,對老院長算得上是極為瞭解,見自己的這位博士生導師面色凝重,於是壓低聲音問道︰「老師,這位是……」

    老院長搖了搖頭︰「具體身份不詳……」

    正說著話的時候,一位頭發花白肩扛金星的老人在年輕警衛的護送下走了進來。

    老院長立刻面色一緊,挺直身子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徐司令!」

    肩扛兩顆金星的老者主動伸手︰「老裴,這麼晚還要麻煩你親自跑一趟,實在是萬不得己啊!」

    「首長哪裏的話,醫者父母心,當醫生救人,這是天經地義的,沒什麼麻煩不麻煩的。」裴博德道,「小江,你來給徐司令介紹一下病人的情況。」

    諾大的江寧軍區能有幾個肩扛兩顆金星的中將?又姓徐,眼前這位老軍人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了。努力剋制住內心的激動,江醫生盡量用平穩的語氣介紹道︰「病人受過比較嚴重的外傷,處理得還算妥當,沒有感染的危險。現在比較棘手的是胸腔處有兩次肋骨骨裂,可能因為患者之前用過一些調理內傷的中藥,所以抑制了骨裂處的疼痛感,以至於病情加重也無法查覺。剛剛送進來的時候高燒不退,現在已經採用了藥物手段將體溫暫時降了下來,下一步是要與同骨傷科和內科的同仁一起進行會診,商量一下應該怎麼做手術……」

    徐司令直接了當地打斷他,問道︰「有沒有生命危險?」

    江醫生為難地看了裴院長一眼︰「手術的事情,誰也說不好……」

    裴院長突然插話道︰「小江,在首長面前,就別說那些虛的沒用的……」

    江醫生會意,想了想道︰「手術雖然有一定的風險,在這類手術的成功率起碼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所以……」

    徐司令點頭︰「不管怎麼樣,不但要把人救活,而且一定要康復,否則……」徐司令嘆了口氣,纔看著裴院長道,「這個責任,無論是你還是我,都背負不起。」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6 20:27
第六百五十九章 活著的人

    韓國濤趕到醫院的時候,江北刑偵的沈燕飛已經守在了醫院手術室的門口,市緝毒大隊的盛昌虎和彭帥也先後趕到。

    「小沈,情況怎麼樣?」韓國濤趕來的路上,就已經收到了沈燕飛的短信,確認剛剛送入醫院的確實是一週前跳入長江失蹤的李雲道。

    沈燕飛搖頭︰「我到的時候正好看到醫生把人推進手術室,院長也在裏面,而且也已經連夜將最好的醫生都招了回來,現在都在裏面。」

    韓國濤深吸了口氣,長長地噓了口氣︰「還活著就好。」

    盛昌虎給韓國濤讓出長椅上的座位︰「韓局,您坐下休息一會兒吧,我看您臉色不太好。」

    已經數晚沒有閤眼的韓國濤扶著椅子緩緩坐了下來,緩了緩心神才問道︰「查出來是誰把雲道送進醫院了嗎?」

    盛昌虎道︰「已經讓小彭和周隊長一起去監控室拿監控視頻了。」話剛落音,兩人就已經從拐角處現身。

    「韓局!」

    「韓局好!」

    「怎麼樣,有結果沒?」盛昌虎問道,「查出李隊的救命恩人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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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帥搖頭,身邊的周秀娜無奈道︰「只能看出是個女人,但她很警覺,整個過程都將頭埋得很低,加上進醫院的時候她又背著李政委,所以根本看不清她的面孔。」

    彭帥補充道︰「更奇怪的是,我們把監控視頻反反復復看了不下十遍,硬是沒發現她是怎麼離開的。」

    周秀娜卻道︰「不過,監控裏頭我看那個女人的背影有些熟悉,只是一時想不起到底在哪兒見過……」

    沈燕飛正欲開口,卻聽到陪韓國濤一起來的樑思胤指著手術室的門道︰「燈滅了,好像快出來了……」

    果然,手術室的門打開後,穿著綠色手術袍的裴博德領著一羣醫生緩緩走了出來。

    韓國濤一馬當先地迎了上去︰「怎麼樣?人怎麼了?」

    裴博德一臉微笑︰「你們這個小李同志,身體素質真是硬得可以,受那麼受的傷,肋骨都斷了兩根,還能忍上一個禮拜,幸好送來得還算及時,否則天王老子也救不了。」

    韓國濤頓時鬆了口氣︰「老裴,這回又要麻煩你了!」

    裴博德笑道︰「當年你只是中槍,撿回條命也算幸運,你這個手下,又是火箭筒彈片又是跳江的,就這樣還死不了,我不能不說,你們也走運了。」裴博德意味深長地看了韓國濤一眼,能得到江寧軍區徐司令關照的年輕人,身份自然特殊,相信韓國濤應該也是清楚這其中的利害關系的。

    沈燕飛在一旁急問道︰「院長,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癥?」

    「這個暫時還不清楚,不過之前應該是跳江的時候震傷的內腑,現在還沒完全好,加上肋骨處的斷裂,有沒有後遺癥現在還不好說。」裴博德實話實說,而且此刻李雲道仍舊昏迷不醒,也不清楚之前他到底吃了什麼藥抑制了內傷,「待會兒我們會先把他送去加護病房,但病人現在高燒剛退,還很虛弱,我建議你們明天再來看他,先讓他好好休息。」

    韓國濤笑道︰「這個時候最重要的是就是休息,這樣吧,小沈,你安排兩個人晚上來值班,負責雲道同志的安全。畢竟還有四個悍匪的屍體並沒有找到,是死是活目前也很難預測。」

    沈燕飛點頭,下意識地摸了摸腰後的手槍,暗暗下定決心,如果對方真沒死,只要他們敢來,她一定要讓他們嘗嘗中國警察的子彈。

    江寧城郊,一處廢棄的工廠倉庫內,僱傭軍頭目喀斯用一柄鯊虎軍用匕首切割著地上的狗肉,火堆上架著一個做工粗糙的烤架,上面架著一塊鐵絲網,切好的狗肉被一片片地放在鐵絲網上。

    突然聽到一聲異響,喀斯敏捷地從後腰處摸出手槍,對準了異響的方向。

    「老闆,是我!」黑暗中傳來的是菲利普的聲音。

    喀斯鬆了口氣,緩緩收起手槍。他有些惱火,他們這個十四人的僱傭軍小組就算在北非和中東戰場上都沒有吃過如此大的虧,十四名曾經的職業軍人幾乎在長江中損失殆盡,如今只剩下一個留在岸上望風的菲利普。

    「f*!」喀斯忍不住用英文罵了句f開頭的髒話,剛剛的撥槍動作過於迅猛,扯動了後背的傷口。想到後背的那道傷口,喀斯這個在戰場上從不畏懼槍淋彈雨的軍人卻微微地汗毛直立,一回想起在那渾濁江水的一幕,喀斯只想說「上帝保佑」。到現在為止,他都沒有弄清在水中襲擊他和同伴們的到底是什麼東西,是人還是怪物?背後的傷口很長,從左肩一直到右腰,如果不是有菲利普在岸上適時地向他背後的水中掃射,或許自己也會跟其餘的戰友們一樣,長眠在異國長鄉的滾滾江水中。

    「老闆,聯系過了,目標還活著!」菲利普當兵前是醫學院的學生,在小隊裏兼了衛生員和通訊員的職能,而這恰恰是喀斯現在最需要的。

    「什麼?還活著?」喀斯火冒三丈,「怎麼可能還活著?我親眼看到他從橋上跳下去的。」喀斯一把揪住菲利普的衣領,面目猙獰。

    菲利普連忙舉起雙手,示意自己絕不反抗,因為他知道如果喀斯真想要自己的性命,就算他受了重傷,一樣易如反掌。

    也許是菲利普的示弱讓喀斯的惱火稍稍平息了下來,放開僅存的隊員後,喀斯一邊將剛剛割好的狗肉放鐵絲網上,一邊問道︰「他們說什麼了?」

    菲利普頓了頓,表情些為難,但還是下定決心開口道︰「他們說,沒幹掉目標的話,之前的訂金也要退回去,而且我們也不用回哥倫比亞了。」

    「f*,老東西想過河拆橋?」喀斯惱火地將手中的匕首插入死狗的身體。

    菲利普接著道︰「不過他們提供了新情報,說目標現在已經被人送進了醫院,正在接受治療。」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6 20:28
第六百六十章 逃離醫院

    加護病房前,隔著厚厚的透明玻璃望著病牀上難得安靜如斯的男人,沈燕飛悄悄地抹去眼角的淚痕,心中的巨石終於緩緩放下。不知為何,她突然沒來由地想起這傢伙拔槍射擊的場景,那會兒嫉惡如仇的自己的的確確是將這個帶著黑社會背#景的刁民痛恨到了極點,然而時至今日,再次回想起他對待犯罪份子的狠厲,非但恨不起來,相反卻覺得這傢伙開槍的姿勢簡直算得上能酷到骨頭縫裏頭去。她伸手推了推門,也不知道是力道太小,門沒能推開,最終她還是放棄了陪在牀邊的打算,只在門邊的木質長椅上貼牆而坐,若有所思地望著走道上方的燈盞。

    這些天沈燕飛也忙得如同一個失去知覺的機器人,一方面協助水警尋找跳江的李雲道,另一方面組織人手在江北區排查南美僱傭軍的落腳點,此時李雲道安全無憂,沈燕飛緊繃了數日的神經終於也舒緩了下來,看著走道上的燈,雙眼微合,最後竟沉沉睡去。

    深夜,醫院走道上一片靜謐,昏黃的燈光下,一個黑影如同鬼魅般毫無聲息地出現在走道上,進行中竟沒有發出絲毫一丁點的聲響。那黑影在加護病房前停了下來,燈光下只能隱約看到一對殺意頗盛的眸子。瞟了靠牆熟睡的沈燕飛一眼,那黑影卻也不管長椅上熟睡的女警,徑直悄然推門,靜靜地走入那間加護病房。

    病房裏一片沉靜,只有儀器的嘀嘀聲和病牀上那男子的沉重呼吸聲。黑影輕輕掩上門,緩緩走向牀畔,站在牀前凝視數秒,這才伸手。

    突然,原本在牀上毫無動靜的李雲道猛地睜開雙眼,毫不畏懼地盯著籠罩在黑色夜行衣中的不速之客。

    那黑影突然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湊到李雲道耳邊道︰「別出聲,兩個南美人來在醫院裏。」

    是個女子的聲音,李雲道立刻分辨出,不是那位由香關芷還能有誰?

    術後全身麻木的李雲道苦苦一笑,卻完法開口說話。

    黑衣中的由香關芷用極低的聲音道︰「他們有武器。」

    李雲道點了點頭,示意一切都由香關芷關排。由香關芷沒有絲毫猶豫,正將李雲道身上的各種線管拔去,卻突然間身子猛地一滯。

    病房的門此時已經敞開,剛剛還處於熟睡狀態的沈燕飛舉槍立在立口︰「別動,否則我開槍了。」

    由香關芷手腕處寒光微閃,李雲道連忙沖她搖頭,這位忍者姑娘敢在自己天天用的日記本里下毒,更不用說這些用來傷人的星形忍者飛鏢了。

    「別動,慢慢地轉身!」沈燕飛厲聲�e道,不知為何,她覺得眼前黑衣人的背影有些眼熟,「摘下你的面罩!」

    由香關芷緩緩轉身,竟也極配合地動手輕輕拉開面罩。

    沈燕飛卻只看到一個尖尖下巴,看沒看清就聽到轟一聲,眼前猛然間騰起一股濃濃的煙霧,擔心煙中有毒,她連忙轉身掩住口鼻側開身子。

    護士站的兩個值班護士也聞聲而來︰「怎麼了怎麼了?怎麼這麼大的煙,是不是著火了?」其中一個小護士竟以為病房中著了火,嚇得不知所措。

    沈燕飛後撤數步,連忙道︰「不是不是……」突然,她猛地意識到了些什麼,深吸了口氣,掩住口鼻,沖入煙霧,李雲道完好地躺在牀上,只是黑衣女子不失所蹤。

    「快,通知醫院的安保……」話未落音,沈燕飛便感覺頸處微涼,心中猛地一沉。

    「你想他死嗎?」黑衣人開口問道。

    沈燕飛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你……你逃不出去的……」沈燕飛的聲音微微顫抖,畢竟不是任何人都能在刀架在脖子上的時候依舊面不改色地穩如泰山。

    黑衣人卻冷笑︰「如果要殺他,我當初何必救他?」

    「那你……」

    「南美人來醫院了,你認為憑你們能擋得住那些僱傭兵?」黑衣人道。

    沈燕飛眉頭微皺,看了一眼病牀上臉色慘敗的李雲道,見他沖自己微微點了點頭,當下心中拿定主意︰「你要我做什麼?」

    「我引開他們,你負責帶他出去。」由香關芷將一張字條塞進沈燕飛手中,「附二樓的停車場的西北角有輛救護車,你帶他出去後立刻趕到下面這個地址,這裏暫時是安全的,千萬不要跟任何人聯系。」

    沈燕飛重重地點了點頭︰「好!」

    說完,頸間的微涼徒然消失,來無影去無蹤的黑衣女子居然再次在薄煙霧中陡然消失。

    沈燕飛將小護士叫了進來,跟小護士換了身衣服,而後戴上口罩,將活動病牀推向電梯。

    醫院的走廊上一片昏黃,電梯裏的燈不知為何壞了一盞,此時滋滋地一明一暗地閃爍著。南美人都攜帶著重型武器,沈燕飛這個半路出家的刑警大隊長也有自知之明,這個節骨眼上,只有相信那位看上去目前還算是友非敵的黑衣女人了。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她終於鬆了口氣,突然一隻粗糙的大手插入電梯門,硬生生地將原本就要合上的電梯門撐了開來,兩名換了身普通襯衣的南美人先後邁入電梯。兩人相視一眼,在病牀前停了下來,轉身後雙手重疊置於身前。

    沈燕飛心中狂跳不止,幸好戴了口罩看不出表情的變化,低著頭的時候居然靈機一動地哼起了小曲。

    南美人似乎並不想節外生枝,下了一層樓後便出了電梯,等電梯再次合上的時候,沈燕飛感覺再多忍幾秒的話,自己心髒都要跳出喉嚨了。

    到了地下停車場,沈燕飛推著病牀飛快奔跑,終於在一處角落裏找到了黑衣人口中的救護車,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李雲道挪上救護車,坐上駕駛席才發現車子居然是老式的手動檔。沈燕飛咬了咬牙,深呼吸了數次後,努力讓自己平靜了下來,回憶了一下駕校裏的課程,這才發動車子,離合配合油門剎車,緩緩駛離醫院。

    剛開出醫院不到百米,就聽到身後的醫院裏數聲槍響,幾秒後又傳來一陣猛烈的爆炸聲,沈燕飛從後視鏡中看到醫院七樓的玻璃窗裏涌出了滾滾濃煙。下意識地,她掏出手機就想聯系局裏,但又想到黑衣人的囑咐,天人交戰下,最終還是狠了狠心,將手機的sim卡也取出來扔到窗外,直奔著字條上的地址而去。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6 20:28
第六百六十一章 軍方介入

    凌晨三點,市局公安局會議室內坐無虛席卻鴉雀無聲。砰!硬實的紅木桌被拍得轟轟作響,就連邱文傑也嚇得心驚肉跳,他坐在韓國濤的身邊,用餘光看了一眼身邊讓他曾經既羨慕又嫉妒的老刑警,此刻面如死灰般的韓國濤哪裏還有半點一局之長的樣子。邱文傑的目光轉向桌首的男子,看上去要比實際年紀小不少的林一一其實跟邱文傑年齡相仿。這位從姑甦調來江寧的市府之長一改傳說中的溫文爾雅,幾乎以絕對命令的方式在大半夜將公安局領導班子成員無一遺漏地招進了這間會議室。

    林一一看了韓國濤一眼,然後目光落在邱文傑的身上,意味深長,這位剛剛拍完桌子的省會城市的年輕市長微微調整了一下呼吸,才接著道︰「不到一週的時間,居然遭遇了兩次恐怖襲擊,長江二橋,軍區總院,這都是什麼地方?江寧公安系統真的就連幾個恐怖份子也對付不了?最近這兩件事情在社交媒體上引起了很大的負面影響,對我們江寧這座城市的形象形成了非常大的沖擊。現在國務院相關領導已經作出相關批示,公安#部已經傳達領導人的要求︰在三天內給出答復。國濤同志,你是江寧公安系統的當家人,你先來說兩句。」

    面色灰白的韓國濤清了清嗓子,先看著林一一誠懇道︰「首先我要向林市長承認錯誤,作為市局的當家人,這兩次暴恐事件會產生如此不良的影響,我應該負最主要的責任。」

    林一一點了點頭,與韓國濤對視一眼,作為市長,他很惱火市公安局的窩囊,但另一方面作為為數不多瞭解李雲道身份的人,他也能理解韓國濤此時此刻所肩負的壓力。

    韓國濤頓了頓,環視了一圈後,才接著道︰「同志們,此時此刻,我們面臨著巨大的挑戰,這是一場戰爭,一場由國際恐怖份子挑起的戰爭。前兩次交手,我們一直處於失利的下風。二橋上,我們的兩名同仁,一位頭部中槍至今昏迷,一位被迫跳江,就在剛剛過去的兩小時前,在軍區總院面對剩餘的兩名恐怖份子我們再次失手,李雲道同志和沈燕飛同志如今下落不明……」韓國濤的聲音嘎然而止,目光轉向桌首的林一一。

    原來是市長大祕齊思弈突然走了上來,在林一一耳邊耳語片刻,震驚在林一一臉上稍縱即逝,微微醞釀後,他先對韓國濤微微搖頭,然後才道︰「江寧軍區會派出陸軍特戰大隊配合我們的行動,待會兒應該就……」話未落音,會議室的門便被人推開︰「報告,江寧軍區飛鷹特戰大隊一十二名成員前來報到,請首長指示。」

    會議室內立刻響起交頭接耳的議論聲,江寧軍區居然捨得將向來敝帚自珍的戰鷹特種大隊調來配合警方的行動,完全出乎在場絕大多數人的意料,只有林一一和韓國濤心中清楚,江寧的那位徐司令這回真是急上火了,老王家的寶貝獨苗要是真的在江寧這一畝三分地上出了事,先不說怎麼面對九泉之下的王家老太爺,單是剛剛與王家聯姻的一號首長那裏,他就沒法交待。

    林一一主動起身,伸手與對方相握︰「感謝徐司令的支援,有你們在,我心裏就安穩多了。」

    韓國濤也起身道︰「歡迎加入!我們正在分析案情……」

    領頭的當兵的面無表情道︰「我需要全部資料。」

    韓國濤微微愣了愣,但馬上道︰「好,我立刻讓人去準備。」

    坐在一旁的邱文傑此時此刻倒也算不上兔死狐悲,南美的出現他完全可以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這種事情,就算京城那頭追究起來,也怪不到他的頭上。

    沈燕飛大學畢業後就加入了省紀委,這些年生活在江寧也算對大半個江寧城一知半解,可是等出了城到了市郊,沈大小姐便兩眼一摸黑,連方向也分不清了。身後的李雲道也早沒了聲音,她擔心剛剛動完手術的李雲道支撐不下去,在荒郊野嶺找了處路邊停了下來,急匆匆地拉開車後的門,果然看到昏迷不醒的李雲道,胸前縫好的傷口處隱隱滲出鮮血。

    「喂,醒醒,你別嚇我……」拍了拍李雲道的臉,沈燕飛已然驚得面色蒼白。

    可是李雲道沒有任何反應,沈燕飛心裏頓時涌出一股不詳的預感,手指顫抖著靠近李雲道的鼻子。

    「呼!」沈燕飛頓時鬆了口氣,「還有呼吸。」隨後,沈燕飛發愁了起來——雖然還有氣息,還是鼻息滾燙,顯然李雲道再次高燒不退。

    擔架牀上的李雲道面色紅漲得可怕,氣息粗重,原本紅潤的雙脣已經被高燒灼得失去了光澤,此時如同乾涸的枯井底。

    沈燕飛想起剛剛在駕駛室裏看到一瓶未拆封的礦泉水,連忙取了過來,打開後將瓶口往李雲道脣邊微傾,不知為何,那脣彷彿乾裂得找不出任何一絲縫隙,瓶中出來的水一滴都沒能流進李雲道的口中。

    沈燕飛咬了咬牙,仰頭輕抿了一小口,隨後毫不猶豫地彎下腰,貼向了那雙乾裂的脣。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她總算滲了些許清水入了李雲道的口中,昏迷中的刁民似乎感覺到了礦泉水的清涼,本能地輕輕吮吸著。

    「咳……」感覺到了他的動作,沈燕飛如同受驚小兔般迅速向後退去,驚羞地打量著單架牀上昏迷不醒的男子。

    良久,也沒見他有任何反應,這才定下心,又抿了一小水,彎下腰去。

    黑衣女子給的安全屋的地址位於市郊的一處廢棄廠場,黑夜裏沈燕飛來來回回兜了數圈才找到那處掛著「某某鎮農產品加工廠」的安全地點。廠房的空地上雜草及人腰,顯然許久無人問津。沈燕飛對這裏的安全也放不下去,將車停在百米以外的地方,取了佩槍後獨自一人走向那處被黑暗籠罩的破舊廠區。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6 20:29
第六百六十二章 黑衣人

    烏雲蔽月,夜風乍起,高及人腰的雜草在涼風中發出沙沙聲,讓本就寂靜的夜顯得愈發陰森。長年無人問津使得鐵門的合頁早已經被風雨侵蝕得銹跡斑駁,沈燕飛推了推沉重的鐵門,竟然沒能一下子推開,只得將手槍插入後腰,咬牙使足了全身力氣。隨著陣陣刺耳的摩擦音,常年失修的破舊鐵門終於敞開一個足夠讓單人通過的縫隙。

    夜風不知何時竟呼嘯了起來,沈燕飛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撥開及腰的雜草走向離得最近的一處舊廠房。廠房的鐵門半敞著,兩門之間也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如同一頭張開血盆大口的巨獸。沈燕飛堅信無神論和唯物論,但此時卻也心中發毛,連嚥了數口口水,正欲上前,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奇異的怪叫。沈燕飛嚇得連忙轉身拔槍對準聲音傳來的方向,良久纔在不遠處的鐵門上看到一隻半閉著眼的貓頭鷹。沈燕飛拍了拍胸脯,自我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又轉身正對廠房鐵門,深吸了數口氣後,毅然緩步走向半敞的鐵門。

    廠房內一片漆黑,沈燕飛後悔沒將取掉手機卡的手機帶上,否則此刻還是可以用閃光燈應一下急。鐵門敞開的空間正好可以供一人通過,沈燕飛半個身子剛剛融入黑暗,就聽到無數黑影向自己飛來,嚇得她連忙蹲下抱頭*,好不容易等那些聲音離開,她才重新站起身。想了想,她還是決定回去取了手機再來。可是一轉身,頓時嚇得一個激靈,黑衣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她身後,此刻離她不過兩臂的距離。

    沈燕飛顫抖著吁了口氣︰「太嚇人了,你進來也不打聲招呼?」

    黑衣人卻沒有說話,黑暗中閃得微光的眸子緊緊盯著她。

    「怎麼……」沈燕飛猛然發現眼前的黑衣人居然不是剛剛在醫院裏踫到的黑衣女子,最明顯的差別就是身高,眼前這個黑衣人足足近一米九,比剛剛的黑衣女子要高出不少。沈燕飛大驚,下意識地舉槍,只是手臂剛剛擡起小半,就感覺到一股巨力襲來,手中的警槍竟不由自主地脫手,落在身旁及腰高的草叢中。

    「你到底是什麼人?」沈燕飛知道自己肯定不是黑衣人的對手,一邊說話,一邊緩緩退向身後的黑暗廠房,哪怕那片黑暗會有未知的危險,但直覺告訴她,眼前的黑衣人才是真正的威脅,不光對她,也包括了在救護車中昏迷不醒的李雲道。

    夜風吹動及腰的雜草發出沙沙的異響,那黑衣人只是負手而立。沈燕飛不動聲色地硬掐了自己一下,生疼,所以這不是在作夢,眼前如鬼魅般出現的黑衣人是真實存在的。

    他不動,沈燕飛也不敢動,因為她看到黑衣人的背後負後兩把入鞘的東洋式樣的長刀。此時,她猛然間想起醫院裏那黑衣女子的身份,正是原先一直守在龍正清身邊的神祕女子關芷!沈燕飛見過關芷與鄭天狼交手,盡管她招招落於下風,但從鄭天狼之後的評價來看,關芷這類殺手想取自己性命無異於囊中探物。可是龍正清身邊的女人為何會連續兩次救李雲道呢?以龍家跟李雲道之間早已經算得上是深仇大恨,不來找麻煩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又怎麼會突然倒戈相救呢?

    沈燕飛下意識地問道︰「你跟關芷是什麼關系?」

    那黑衣人的眸子裏很明顯地閃過一道微光,顯然對這個話題有了些興趣,但依舊如同打量獵物一般地看著幾步之外的女人。

    「你們的,叛徒的朋友?」黑衣人終於開口說話了,聲音很渾厚,但明顯帶著異國口音,中文說得並不是很順暢。

    沈燕飛有些頭疼,這幾天被南美人搞得頭昏腦漲,現在又突然冒出個日本人,還打扮得如此怪異。但他的話讓沈燕飛心生警覺,因為對面的黑衣人說的是「你們」,而不是「你」,這說明從剛剛一開始,他們就已經被人盯上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沈燕飛並不想讓自己的氣勢就此弱下去,但聲音還是不由自主地稍稍顫抖起來。

    黑衣人桀桀地笑了笑︰「等『半藏』飲了你的血,你就知道了。」黑衣人雙手交叉從後肩處熟練地取下雙刀,在身側舞出兩處刀花。

    沈燕飛手中沒有任何武器,但就算給她兩把同樣的長刀,估計她這個半路出家的刑警在對方手中也走不過兩招。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剛剛吞沒手槍的草叢,如果有槍在手,她還能稍稍自信些,但此刻手無長物,拿什麼跟眼前這個耍雙刀的黑衣變態對抗。

    黑衣人一聲冷笑,噌一聲,收起其中一把刀︰「對你,用雙刀,是對『半藏』的侮辱。」說完,改單手持刀為雙手握刀,而後毫無徵兆地拔地而地,竟平地躍出數米的高度,半空中的長刀寒光咋起。

    死亡竟會離自己如此之近,這是沈燕飛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感受,就算加入刑警隊時她曾有過千萬種的心理準備,但這一刻真的來臨時,她卻連挪動腳步都忘記了。

    黑衣人一聲輕喝從半空落下,刀刃離沈燕飛的額頭不過數掌之距。

    砰!寂靜中的槍聲劃破落莫的夜空。

    突如其來的槍響將嚇怔的沈燕飛喚醒,終於在那長刀改劈為掃的瞬間反應過來,側身滾向草叢,堪堪地躲過了鋒利刀刃。

    聽到槍響,黑衣人也顯然嚇了一跳,居然能在落地的那一刻改變刀刃方向,見一擊不中後,刀尖輕點地面,竟能再次躍入半空,同時在空中完成了收刀和屈體的動作,最後跟沈燕飛一樣落入草叢中,暫時隱蔽了身形。

    沈燕飛極為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呼吸節奏,可是蹲在草叢裏什麼也看不清,更要命的是不如何時起了夜霧,讓原本就淒涼的荒廢工廠又蒙上了一層令人驚悚的氛圍。

    又等了良久,沈燕飛覺得自己的腿都麻了,還不見黑衣人現身,琢磨著是不是黑衣人已經離開了,正想起身看看情況,卻被一隻突如其來的大手捂住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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