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娛樂] 大刁民 作者:仲星羽 (連載中)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6 20:18
第六百三十三章 中計

    老狗一直覺得喜歡咬文嚼字扮斯文的白頭撐死也就一水平比他高半個檔次的文盲,直到今天,老狗仍然覺得白稼先手攬江寧地下世界完全是以蛇吞象,但白頭的心狠手辣老狗卻也不是第一天領教,短短半月三次挪窩,老狗的警惕性從未放鬆。這次的落腳點換到了市區的一處物流倉庫,這叫燈下黑,討了大半輩子江湖飯的老狗自然清楚什麼叫越危險則越安全。

    半裸著上身的仇山炮將一柄開山大刀磨得寒光閃亮,他已經不至一次地想沖出去單槍匹馬地幹掉姓白的,卻都被老狗喝了回來。這幾天聚在倉庫中的兄弟人數漸多,看著殺氣蒸騰的兄弟,老狗心中的不安漸除,轉而笑意頗盛。

    狗日的白頭,看這回老子怎麼收拾你。

    仇山炮放下磨得就差吹毛斷發的大刀,起身走向倉庫角落裏唯一的一間值班室,老狗從破舊的電腦屏幕前擡起頭︰「人聚得差不多了?」

    山炮將手指關節按得 裏啪啦︰「差不多了,就跑路去內蒙的倆兒小傢伙,估計明兒一早能到,傢伙也都給大家湊齊了。」

    老狗揉了揉發酸的眼楮,看了一眼外面,微微眯眼︰「不等了,今晚動手!」

    仇山炮先是微微一愣,隨後兩眼放光︰「好!狗哥,弟兄們就等著你這句話!」

    老狗做了個禁聲的動作︰「先不要聲張,防止消息泄露。」

    仇山炮皺眉道︰「狗哥,能來的都是對你忠心耿耿的兄弟,不會有人吃飽了撐著……」

    老狗搖頭︰「你我是絕對放心的,別人我就不知道了,外面那些兄弟忠肝義膽,但擋不住都是人,是人就有弱點。」

    仇山炮面色微變道︰「狗哥,你是擔心姓白的耍詐?」

    老狗點頭︰「這也是為什麼我要今晚就動手的原因,太安靜了,白頭不可能不知道我回了江寧,這段日子居然連一點動作都沒有,我擔心夜長夢多。」

    仇山炮不擅長動腦子,此時囂張氣焰微微收斂,疑惑道︰「不能吧?我瞅著白頭也沒那麼聰明。」

    老狗道︰「白稼先想不到,並不代表丁如青想不到。可惜當年丁如青那娘娘腔跟我不對路子,否則老子身邊武有山炮,文有如青,他奶奶的,白頭算個球啊?」

    仇山炮努了努嘴,沒有說話。丁如青那娘娘腔向來跟他不對路子,這回他孃的真要落在自己手裏,一定要找上幾名彪形大漢好好探探他菊花的深度。

    突然,老狗面色微滯,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聽︰「不對啊,山炮,你帶幾個兄弟出去看看,外頭拉貨的那些卡車怎麼突然都沒聲音了?」

    山炮對狗哥的狡兔三窟並不太理解,甚至認為老狗的警惕完全是多此一舉,但出於尊重,山炮還是放下開山大刀,往腰間插了把仿五四的手槍,帶了兩名得力兄弟走出了倉庫。

    倉庫是市裏一處並不算繁忙的物流倉儲中心,平時來來的車輛也不算多,但山炮走出倉庫的那一刻,也下意識地感覺到周圍氣氛不太對勁︰原本還有些人煙的物流中心此時空無一人,就連三三兩兩的工作人員都看不到。山炮警惕地摸向後腰,小聲對身邊兩個兄弟道︰「散開到周圍看看,小心看著點。」

    和兩人分開後,山炮繞著倉庫摸了一圈,卻沒發現有任何異動,等回到倉庫,卻發現剛剛帶出去的兩人仍未回頭,打手機也無人接聽,正要通知大家小心外敵,數百名警察如天兵般從倉庫的各個方向沖入倉庫,滿耳都是「不許動」的吼聲。

    山炮首先反應過來,掏槍對著遊繩而下的特警甩出兩槍︰「狗哥,快跑,條#子來了!」

    見山炮開槍,手中有槍的也紛紛開槍,而後手持重型武器的特警集體開火反擊。

    山炮仗著身高馬大,一手開山大刀一手仿五四,加上眾兄弟的火力掩護,愣是給老狗爭取出了逃之夭夭的時間。

    身後密集槍聲下,老狗瞪著血紅雙眼,咬牙逃了出來,在身後掩護的兄弟不斷有人倒下,就連仇山炮也身中數槍,好在沒傷到要害,但血流不止的模樣看上去頗是猙獰。等沖出警察包圍圈,老狗身後連山炮在內,只剩下寥寥數人。

    在主幹道劫了一輛廣本雅閣,一行五人如喪家之犬般逃離市區,而後又在市郊重新劫下一輛麪包車,改走小路,連夜逃離江寧。

    等李雲道接到消息的時候,老狗手下死傷慘重,參與圍捕的警察也付出了兩死六傷的慘重代價。

    「乓」地一聲,李雲道將辦公桌拍得轟轟作響︰「一幫蠢貨,一幫廢物!」

    包括沈燕飛在內的江北分局刑警大隊重要成員均大氣都不敢出,這裏他們頭一回見到李雲道如此憤怒。周秀娜、劉曉明和周則安均低下頭去,這一次的行動江北分局被排除在外,擺明瞭上面有人在耍小動作。

    見李雲道情緒稍稍平復,沈燕飛才開口道︰「估計這一次的行動連韓局可能都被排除在外了,不光是我們,連市刑偵都沒有參與,直接動用了特警。」沈燕飛的表情也頗是不忿恚,恨恨道,「這幫官僚,我們花心思好不容易纔布好的局面,明明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他們偏要插手,人沒抓著不說,還死傷慘重……」

    李雲道此時也冷靜了下來。塗至安招供後省公安廳臨時成立的事件調查小組突然強勢介入,當天下午便將嫌疑人提離江北分局,不出意外,消息的源頭應該是提供老狗落腳地的塗至安。但李雲道絕對不相信塗至安是奉了老狗的命令蠱惑高二毛炸毀躍龍湖大壩,明眼人都知道老狗原先的產業絕大多數都被白稼先吃了進去,一本萬利的房地產項目他又怎麼可能會放過?但是這一次省公安廳的動作實在是快得讓人無法理解。

    會議室的氣氛頗是凝重,良久,李雲道才擡起頭道︰「老狗跑路了,我估計暫時是不會回江寧了,原先我們是想讓他們繼續狗咬狗,我們坐收漁翁之利,但是既然這個部署被打亂了,正常的工作還是要繼續開展的。接下來,我會讓緝毒那頭一起配合我們的工作,從今天開始,對江北區所有娛樂場所不一定期地進行突擊檢查,我倒要看看,他白稼先打的是什麼如意算盤。」

    是夜,江北區最熱鬧的酒吧「熱火芬身」在人氣最爆棚的凌晨遭遇江北分局刑警大隊臨檢,好不容易送走了刑警,市緝毒隊又來了。受到同等待遇的還有數家酒吧、ktv和浴場,一時間,江北區各娛樂場所風聲鶴唳。

    「青哥,姓李的不給弟兄們活路啊,再天天這麼查下去,下面人都等著喝西北風啊!」說話的是個徐娘半老的女人,藝名娥娘,原先是市裏一家洗浴場的頭牌,色衰年老後倒是愈發顯示出經營管理上的天賦,加上常年在娛樂場所摸爬滾打出來的長袖善舞,這次白頭上位後被提撥起來管理江北區的幾家洗浴場。

    「娥娘說得有道理啊,這都連續一個禮拜了,天天查,眼看著生意一落千丈,青哥,你看是不是要給老闆說說,這事兒任由姓李的這麼折騰,受傷的是弟兄們的錢包啊。」ktv的管事人虎哥也出來訴苦。

    丁如青目光落在酒吧的打理者身上,微笑道︰「劍揚,你怎麼看?」

    歐陽劍揚是丁如青的大學校友,畢業後輾轉數家公司,混得並不如意,倒是轉投老同學麾下負責打量酒吧業務後大放光茫,幾家原先生意普普通通的酒吧在他的精力打理下如今已經一躍而為全城人氣一流的酒吧,歐陽輕揚本人在白頭一脈人馬中的地位也在不斷上升,話語權也越來越重。

    娥娘輕笑著調侃道︰「哎喲,我的小歐陽,你就快表個態吧,大不了姐姐今晚將姑娘們都領到你那兒去捧場,還不多收你一分錢。」

    歐陽劍揚是個看上去眉目清秀的小夥子,此時只點了點頭道︰「那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娥娘,今晚我要是見不到姑娘們的人影,回頭可別怪劍揚不認你這個姐姐!」

    娥娘咯咯輕笑︰「好咧,姐姐今晚親自帶隊,反正天天臨檢,生意沒法做了,不如帶姑娘們去你那兒放鬆放鬆,說好了,酒水可得無限量供應。」

    歐陽輕揚笑了笑︰「我打個電話。」

    說完,也不顧在場其它人,徑自拿起手機拿給助理︰「把廣告打出去,就說從今晚起咱們所有酒吧舉辦女性之夜的party,只要是女的,酒水無限量供應,男的要進也可以,收五百門票,酒水自費。」

    放下手機,歐陽輕揚才對丁如青笑了笑道︰「李雲道這個人不好對付,但我們敞開門做正當生意,他總不能攔著吧?他要查,可以啊,我們竭盡全力配合。對了,丁總,晚上我請了市裏頭幾位大佬家的公子和公主來參加party,有空一起來!」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6 20:18
第六百三十四章

    驕陽似火,蟬鳴如嘶。沈燕飛猶豫再三,最後還是硬著頭皮敲響了政委辦公室的門。

    「請進!」

    熟悉的聲音從門內傳來,沈燕飛深吸了口氣才推門而入,卻吃驚的看到已經升任分局政委的李雲道趴在地上做俯臥撐。

    「還剩五十個,,你先坐,我馬上就好!」趴在身上的李雲道只穿著一件背心,夏日常服的制服短袖被扔在一旁會客用的沙發上,此時應該已經做了不少運動,淋灕大汗將背心浸得透濕。

    沈燕飛點點頭,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她很努力地想要剋制表情的尷尬,卻不知為何,總是忍不住想去偷瞄那伏在地上充滿雄性氣息的男子。

    「好咧!」李雲道站起身子,用毛巾擦著汗道,「都說冬病要夏治,其實這大夏天就應該多淌些汗,用我大師父的話來說,這叫伏天溫養。」

    沈燕飛下意識地扭過頭去,尷尬道︰「政委,你是不是要先沖個澡?」

    李雲道低頭看了一眼,這才發現衣服已經濕透,笑了笑道︰「咱倆是好哥們兒,誰跟誰啊,還用計較這些?」

    不如為何,沈燕飛突然覺得鼻子微酸,使盡了全身力量才抑制住,深吸了口氣擠出一個笑容道︰「也對。」

    李雲道走進辦公室裏淋浴間,一邊洗臉一邊問道︰「找我啥事兒?」

    「是關於這幾天晚上的聯合行動,昨天晚上出了點狀況。」

    李雲道從淋浴間探出半個腦袋︰「我知道,昨晚韓局給我打電話了。」

    「那還要繼續嗎?」昨晚的事情,就連沈燕飛也有些頭疼,誰也想不到省裏頭幾位領導家的公子和公主會吃飽了撐著大半夜包了酒吧開party,其中一位還是省政法委書記家的小公子。

    李雲道洗了把臉,擦了擦身子,又換了件乾爽衣服,才走出來笑道︰「兵法有雲,實而虛之,虛而實之。讓大家先休息一個禮拜,等他們緩過勁頭了,咱們再繼續。這些天大夥兒估計也都沒睡上一個囫圇好覺,心裏頭指不定怎麼恨我呢!」

    沈燕飛卻搖頭道︰「哪有!現在誰不知道你是江北分局的小皇帝,況且累雖累點,但工作都很有成效,刑偵的破案率最近一直在扶搖直上。」

    李雲道失笑︰「什麼小皇帝?」

    沈燕飛道︰「高局是不問事的太上皇,大事小事都是你這個政委說了算,不是小皇帝是什麼?」

    李雲道笑道︰「私下說說還行,千萬別說出去,否則外頭的人指不定以為我怎麼擠況高局了,實際上我跟老高相處得非常不錯。」

    沈燕飛欲言又止,想了想,最後還是道︰「我覺得你得跟高局好好談談,他這個一把手當甩手掌櫃是樂得輕鬆,看在上面某些人的眼裏,可能會對你落下一個搞小團體獨攬大權的印象。」

    李雲道苦笑搖頭︰「落下就落下吧,老高也輕鬆不了多久了。」

    沈燕飛皺眉,她聽出了李雲道話裏有話,但卻也不好打破砂鍋問到底,接著道︰「這是市法醫處發來的驗屍報告。」說著,將一份材料放在李雲道的面前。

    「驗屍報告?」李雲道一臉狐疑,拿起資料大致翻閱了一遍,而後臉色大變。

    沈燕飛咬著牙等待著狂風暴雨的來臨,省廳擅自行動放跑老狗的那天李雲道大發雷霆,她依舊記憶尤新。

    可是拿著驗屍報告的李雲道只是陰沉著臉,卻沒有任何爆發的跡象。

    「政委,我已經讓小周派一中隊的人去查了。」沈燕飛硬著頭皮打破了辦公室裏的沉默。

    李雲道微微點頭,只輕輕「嗯」了一聲,放下手中的報告,微嘆了口氣道︰「在有些人的眼裏,這世上的人命到底還是不值錢的。」

    沈燕飛知道他話有所指,安慰道︰「咱們在青幹班的時候,教授不是說過嘛,任何犯罪都會留下線索,只要我們耐心去尋找,法網恢恢,我相信老天會給高家三口一個公道的答案。」

    「這件事暫時不要聲張,吩咐周秀娜讓一隊的人暗中調查,不要打草驚蛇,有進展可以直接向我匯報。」

    沈燕飛離開後,李雲道又將驗屍報告從頭到尾仔細翻閱了一遍,法醫給出的鑒定是高二毛本家叔叔一家三口肺中無任何積水,所以判定並不是死於溺水,而是死於一氧化碳中毒,同時在胃和血液中發現了大量的安眠藥成份。而且屍檢報告中還提到,高春歌死前曾有過性#行為,從痕跡來看,很可能是暴力性的性#侵犯。

    因此而羞憤自殺?

    李雲道問過古塔村的村民,二毛本家的叔叔高坤能領著一眾村民誓當釘子戶,其妻魯巧玲也是一點就著的炮仗脾氣,這樣的性格明顯是不會因為高春歌被強奸而選擇自殺這條路。李雲道反而覺得,更大的可能性是高坤和魯巧玲會帶著女兒直接殺進施暴者的家門。

    會不會是施暴者擔心事情暴露,不得己便選擇了殺人滅口的方式來抹殺威脅?

    李雲道越想越覺得這樣的推理應該比較靠譜,所幸的是沈燕飛派出了兩名老刑警負責暗中偵查,自己能這樣推理,老刑警自然也能聯想到這樣的犯罪動機。

    江寧紫金高爾夫,身材高大的少年從樓梯上急匆匆地跑了下來,如今貴為江寧地下世界頭號人物的白稼先擡頭看了一眼樓梯,發自內心地笑著道︰「巨象,做事情不要毛躁,也是馬上要上大學的人了,學著做事沉穩些!」

    「知道了。」白巨象匆匆從冰箱裏拿了一塊三明治,拎起沙發上的書包就往外走。

    「巨象,今天不是禮拜天嗎?怎麼還上課?」白稼先皺眉問道。

    白巨象道︰「前兩天江北那邊不是說發大水了嘛,我們學校有個女生被淹死了,學校組織今天開追悼會,全體學生都要參加。」

    白稼先先是一愣,隨後微微皺眉,順手拿起一張銀行卡︰「卡里有五萬,你這個月的零花錢。」

    「謝了!」白巨象咬著三明治含糊不清道,「學校組織給那個女生捐款,我正發愁沒零錢呢。」

    白稼先笑著道︰「捐吧,都捐了回頭沒零花錢了,爸再給你!」

    「爸再見,青叔再見!」白巨象匆匆沖出家門,又匆匆跑了回來︰「爸,小媽是不是去日本了?回頭你跟她說一聲,讓她幫我帶樣東西,我有用。」

    白稼先點頭,目送兒子出門,回頭對一臉笑意的丁如青道︰「這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真的長大,唉,他媽死得早,我也沒時間多管教他,這幾年幸好有你在,他在現簡直把你當成是偶像了。」

    丁如青笑道︰「孩子嘛,我這個年紀正是他們嚮往的,有精力,有時間,有女人,男孩子嘛,不就是喜歡這些東西嘛!」

    白稼先點頭︰「巨象出生前,正值龍爺事業的低谷期,那會兒我也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等這孩子一出生,不但麪包有了,而且該有的都有了!」白稼先放聲大笑,他一覺得兒子白巨象是他人生的轉運福星,如今他也算打下了一份不大不小的基業,將來還指望著能交到白巨象手裏。「但願這孩子能早點兒成長起來。」

    丁如青道︰「巨象性格陽光,為人磊落,說實話,如果沒有什麼大的刺激,倒真不是走偏門的料子。」

    白稼先點頭︰「這孩子隨他媽,心地偏軟,吃我們這口飯的,一定要有一將功成萬骨枯的覺悟,再觀察幾年,實在不行再想其他辦法。」

    丁如青道︰「白哥,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白稼先爽朗笑道︰「你我兄弟,還有什麼當講不講的說法,有話說,有屁放,咱倆就差沒穿一條褲子了,其餘的跟親兄弟有什麼兩樣?」

    丁如青笑了笑,委婉道︰「剛剛那些話,咱們講講還成,但最好不要當著嫂子的面提起,尤其不要當著小少爺的面提起。」

    白稼先的笑容微滯,嘆了口氣道︰「如果巨象能有小龍一半的心機,事情就好辦多了。」

    丁如靜微微一笑︰「小少爺倒是更像白哥。」

    白稼先搖頭,卻沒有說話,只是看向落地窗外的白色圍牆,但願這兄弟二人不要上演禍起蕭牆的一幕。

    白巨象剛出門,就看到站在正門旁用手機打電話的少年。

    少年看到白巨象,匆匆掛了電話,上來一把拉住白巨象道︰「哥,今天跟職校傻逼們約好了,下午四點,你跟翔子他們也一塊兒來幫我撐撐門面,好不好?」

    白巨象頗是頭疼搖頭道︰「我下午還有事,你屁大個孩子,成天打打殺殺的,搞什麼?」

    少年自嘲地笑了笑︰「哥,我也是為了你啊,將來你要是接了老爸的事業,手下總要一兩個能扛得起殺得出的兄弟啊!」

    白巨象搖頭︰「爸的事情我管不了,但你還小,得先好好讀書,不喜歡讀書,談談戀愛也可以,這打打殺殺的事情,多沒意思?而且將來的事情,誰說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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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五章 美美,巨象,雲道

    白巨象輕輕拍了拍弟弟的腦袋,不如為何,此時他突然想起那年那月那日,眼前的孩子還被人抱在懷裏帶入家門,那天父親指著漂亮阿姨懷中的孩子說,以後他就是你的弟弟,親弟弟。眼前這個只比自己小兩歲的孩子如今也只比自己矮小半個腦袋,脣上胡須漸密,就連白巨象自己都不得不承認,跟自己相比,弟弟的眼神跟別墅裏的父親才更為相似。

    白巨象想再說些什麼,最後卻也只輕輕嘆了口氣,走出幾步,卻又停下來回頭道︰「實在不行你給大軍叔叔打個電話。」

    如今已經長得翩翩少年的孩子笑得眼楮眯得一條縫道︰「看看情況再說。」

    目送白巨象的背影消失,孩子臉上的笑容徒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毫無表情的冷冽,又過了許久,嘴角才輕輕上揚,勾起詭異弧度。

    白虯龍,白稼先續室所生次子,出生後取名,白稼先原意是取名白小龍,但屆時無名無份的其母蕭弓玉卻執意要改「小」為「虯」,便有了如今的白虯龍。

    猛然,白虯龍表情再次突變,轉過身便是一張天真無邪的少年笑面︰「如青叔叔。」

    身後被稱為白稼先身邊首席智囊的丁如青笑著望向笑容真誠的少年︰「龍少最近很忙啊?」

    白虯龍笑道︰「我也就是瞎折騰。」

    丁如青搖頭︰「這可不是瞎折騰,聽說五中附近的大多數學校都被龍少的魅力征服了。」

    白虯龍如孩子撓了撓後腦勺︰「我就是小打小鬧,這點成績哪入得了如青叔叔的法眼。」

    丁如青拍了拍白虯龍的肩膀,笑著道︰「你這是個孩子,就該像你哥哥那樣,多幹點孩子乾的事情,這樣對你的成長有好處。」

    白虯龍嘻笑了應了下來,待丁如青轉身進了別墅,稚氣未落的臉徒然轉冷,望向丁如青的背影,眼神寒冽。

    白巨象不喜歡坐家裏派出的寶馬轎車,相反喜歡擠公交乘地鐵,只是今天出門後,卻未像往常一樣乘上往學校方向公交,而是上了方向相反的公交車,到市內一處老新村的公交站臺下車,四處張望。

    又過了一會兒,一個穿五中校服的美妙少女哼著歌走上站臺,書包一如既往地沉重如山。

    「黃美美,是鄧紫棋的《喜歡你》嗎?」白巨象靠到少女身邊,主動道,「我也很喜歡這首歌。」

    被寬大黑框眼鏡遮住大半張臉的黃美美轉頭看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才皺眉道︰「白巨象,你家不住這裏吧?」

    白巨象很坦誠道︰「我特意過來等你的。」

    黃美美噘了噘嘴,不悅道︰「幹嘛等我?」

    站臺上只有少男少女兩人,白巨象深吸了口氣,才認真道︰「黃美美,我好像有點兒喜歡上你了。」

    美美轉過頭,極認真的打量了白巨象一番,從頭到腳,最後才鼓了鼓腮邦道︰「可是我好像一點都不喜歡你。」

    白巨象倒是絲毫不見有遭受打擊的表情,反倒是笑了笑道︰「那是因為你還不瞭解我。」

    美美道︰「這麼說,你很瞭解我了?」

    白巨象微微一笑︰「黃美美,十六歲,實際上是十五歲零八個月外加十六天,父親叫黃康實,是一名緝毒警,母親叫吳惠賢,是這裏街道辦事處的科員,半年前,你父親黃康實因公犧牲……」白巨象的聲音戛然而至,因為身邊的少女已經面對著他,怒目而視。

    「黃美美,我沒有別的意思的,就是想……」

    黃美美將白巨象一把推開,身高超過一米八體形健碩的白巨象竟被她一下推坐到了站臺的靠椅上︰「白巨象,你混蛋!」

    看著美美噙在眼眶中強忍著不流出的淚花,白巨象心中微微悸動,很奇妙,他突然有種很心痛的感覺,不知為何,他有種願意豁出勻一切來保護眼前這個姑娘的沖動,以至於向來在姑娘們面前巧舌如簧的校草開口的瞬間竟然語無論次︰「黃美美,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爸爸……」

    黃美美倔強地站在陽光下,輕咬著下脣,淚花在眼眶中打轉。

    「美美!」突然有人喊美美的名字,黃美美和白巨象同時看向從一輛北京吉普上跳下來的青年。

    看清來人,美美立刻轉過頭,迅速擦乾眼淚,硬擠出一個笑容︰「雲道哥!」不知為何,美美竟沖上去一把抱住來人的胳膊,死死地不放手。

    李雲道不是沒看出美美眼眶微紅,又看到一臉驚愕的白巨象,皺眉問道︰「怎麼了?是不是他欺負你了?」

    美美抽了抽鼻子,看了白巨象一眼,卻微微搖頭︰「沒有,他是我同學。我就是想爸爸了。」

    李雲道微微嘆了口氣,眼前身材高大的少年不如為何看上去有些眼熟,看那孩子的表情,估計又是涉及到哪個少年不懷春之類的青春秩事,於是沖那孩子微笑點了點頭。

    那少年卻瞪了李雲道一眼,轉向黃美美的眼神卻愈發柔和︰「美美,我真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特別想了解你……」

    李雲道笑了笑道︰「美美今天情緒不太好,小朋友,你要表白,也得看看時間和場合啊。」

    白巨象瞪眼道︰「要你管?」

    黃美美卻狠狠地瞪了回去︰「不許你這麼跟他說話。」

    白巨象一臉委屈︰「我……」

    黃美美拉著李雲道︰「哥哥,你送我去上學,好不好?」

    今兒是週末,李雲道正好想抽空去黃家看看,接下來一走可能起碼大半年,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黃家這對可憐的烈士遺孤倒是讓他頗為牽掛。

    白巨象只好默默地目送美美坐上吉普車的副駕,心中鬱結。

    發動後的吉普車車窗突然降了下來,那個長著一對桃花眸的青年笑著沖他招招手︰「這位小帥哥,要不要搭個順風車?」

    白巨象哪裏還顧得上什麼校草形象和自尊心,立刻屁顛屁顛地沖上吉普,桃花眸大哥哥的形象頓時在他心目中就高大帥氣了起來。

    車上,白巨象突然看到車窗一角放著一張江北公安分局的停車證,頓時恍然︰「大哥是警察?」

    黃美美很得意地轉過頭道︰「他可是江北分局的政委,還兼著我爸以前的職務。」

    「緝毒?」白巨象很小心翼翼地問道。

    李雲道笑了笑道︰「你們小孩子問這麼多幹嘛。對了,今天不是禮拜六嗎?你們怎麼還上課?」

    黃美美的面色一下子又黯淡了下來︰「我們學校有一名女生前兩天家裏發大水去世了,老校長號召大家今天利用休息時間為她開個追悼會,同時也發動大家給被洪水淹了的村子捐款。

    李雲道微微一愣︰「你說高春歌?」

    黃美美吃驚道︰「你認識春歌?她是我們班的班長。」

    李雲道搖頭︰「抗洪那天晚上我就在前線,所以……」

    黃美美點了點頭,一臉瞭然的表情︰「老爸以前也是這樣,哪兒有危險就往哪兒去。」

    李雲道想了想才問︰「美美,你跟高春歌熟嗎?」

    黃美美搖頭道︰「她是我們班的班長,不過以前她都不太喜歡我。」

    「為什麼?」李雲道不解。

    白巨象卻搶道︰「你家這位妹妹現在可是咱們五中的大紅人,高春歌那麼驕傲的女生,突然被人搶了風頭,能喜歡美美才怪呢!」

    李雲道看了一眼後視鏡裏的白巨象,試探道︰「這麼說,你跟高春歌很熟?」

    白巨象點頭,又搖頭︰「也不很熟,但她跟我哥們兒很熟。」

    美美幫忙解釋道︰「高春歌是徐燃的女朋友,徐燃是後面這個豬頭的其中一個小跟班。」

    白巨象倒是似乎很享受美美給他起的「豬頭」這個綽號,笑道︰「是啊,高春歌長得還行,主要是成績好,又會拍老師馬屁,所以在學校裏很吃得開。我就不喜歡她那種假模假樣的,也不知道徐燃喜歡她哪點。」

    美美回頭不悅地道︰「什麼叫死者為大,你懂嗎?」

    白巨象也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尷尬道︰「我就那麼一說,誰知道這人說沒就沒了。前兩天徐燃他倆還在鬧分手來著,唉,這幾天徐燃都沒來上學。」

    美美好奇道︰「那今天他總要來的吧?好歹他也算是高春歌的男朋友。」

    白巨象撇嘴道︰「誰知道呢?我剛剛出門前還給他打過電話,手機還是沒人接。這小子應該不會想不開吧?」

    美美搖頭︰「就你們那pig4的德性,纔不會為情自殺呢!」

    李雲道笑道︰「pig4?」

    美美道︰「這四個笨蛋在學校里弄了個什麼p4組織,別人都叫他們是powerfour,我卻覺得,就是豬頭四!」

    白巨象居然也不生氣,竟笑道︰「原來你也還是關注我的。」

    美美丟了一記白眼給他︰「夏蟲不可語於冰!」

    孩子們的鬥嘴讓李雲道覺得好笑,但是其中的信息量卻頗為驚人。

    會不會是那個叫徐燃孩子因愛生恨而殺人滅口呢?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6 20:20
第六百三十六章 追悼

    五中大禮堂,莘莘學子統一身穿五中校服,老師們身著深色西服,雖是炎炎夏日,但禮堂裏鴉雀無聲。禮堂前方中央被花圈圍繞的遺像裏,高春歌的笑容依舊青春如往。老校長站在主席臺上,面色沉重,從教大半輩子,也不是沒有過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先例,每每發生,這位在講臺上站了大半生的老人依舊會心疼如刀割。目光從主席臺下的師生們身上一一掃過,老校長微微嘆氣,清了清嗓子,緩緩開口。

    「各位老師,各位同學,我們失去了一位好學生,同時也失去了一位好朋友。」老校長頓了頓,又接著道,「不出意外,再過幾年,等你們都大學畢業了,都走上了工作崗位,你們都將成為社會發展的中堅力量。如果沒有這一位的意外發生,高春歌同學將來也能如你們一般,走進象牙塔,走入人生的繁華時光……」老校長的悼詞句句精闢,追悼春歌的同時傳道授業發人警醒。

    李雲道坐在禮堂的最後方,美美挨著他坐著,此時捧腮若有所思。李雲道的另一邊是一路被美美嗆得像個小媳婦兒般的白巨象,在五中被視為校草的陽光大男孩一臉愁緒︰「也不知道徐燃怎麼樣了。」

    李雲道小聲問道︰「徐燃家住在哪兒?」

    白巨象狐疑道︰「你問這個幹嘛?」

    李雲道問道︰「是高春歌主動提出來要分手的?」

    白巨象點頭︰「我們也覺得奇怪,高春歌追徐燃追了整整兩個學期才得手,他倆感情一直不錯,分手那天我們也在場,本來應該是死者為大,但說實話,那天高春歌太他媽不是個東西了,當著我們的面就跟徐燃提出分手。可憐的徐燃,到現在也只是跟高春歌牽過手,連嘴兒都沒親到一個。」

    李雲道皺眉︰「只是牽手?你確定?」

    白巨象覺得身邊這位警察叔叔似乎太過於八卦了,不悅道︰「你打聽那麼多幹嘛?他倆牽沒牽手跟你有什麼關系?」

    李雲道搖了搖頭︰「是沒關系,對了,你手機裏有沒有徐燃的照片?」

    白巨象傳了一張徐燃的照片給李雲道,圖片上四個青春活力的男孩穿統一的籃球服,笑得熱情四溢,白巨象指著最左邊一個身材比白巨象還要高大的男孩道︰「這是徐燃,這張照片還是上個月打完年級球賽後拍的,而且還是高春歌拿我的手機給我們拍的。」

    李雲道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主席臺中央的照片,照片上留著披肩長發的姑娘笑意盎然,誰又能料得到這樣年輕的生命竟然會如此易逝?李雲道握了握拳頭,輕輕嘆了口氣道︰「分手後,徐燃情緒怎麼樣?」

    白巨象想了想道︰「徐燃的性格外向,但高春歌說分手對他刺激很大,我記得第二天他還說,一定要挽回高春歌的心,有天他還去買了一束花,不過第二天我們就聽說高春歌家被洪水淹了,人也沒了……」

    「噓!」美美沖竊竊私語的兩人做了一個噤聲動作,指了指主席臺︰「校長在看你們呢!」

    兩人不約而同地望向主席臺,果然,老校長的目光停留在他們這個方向。

    「我想說的就是這些,接下來,我想請高春歌同學的好友們上來,說說懷念也好,說說以前跟她相處的細節也好,總之,我們今天是來悼念高春歌同學的,同窗情,就算人不在了,也是天長地久的。」老校長微笑著看向最後一排。

    白巨象連忙低下頭去,老校長依舊微笑著看著這邊。

    「我來吧!」女孩自己站了起來。

    李雲道和白巨象皆驚道︰「美美,你幹嘛?」

    美美輕輕一笑︰「她是我的班長啊!」

    在全校師生的注目下,這個曾讓五中全體老師無地自容的天才姑娘輕輕地走上主席臺,對著那張遺照鞠躬三次,才轉身,而後語出驚人。

    「你們一定都覺得,高春歌不喜歡我,甚至有些討厭我,我很清楚。」美美上臺後的第一句話便讓臺下眾師生驚得目瞪口呆,惟有一路給這孩子開綠燈的老校長坐在主席臺上喝著舊日門生送來的明前龍井一臉怡然自得。

    美美深吸了口氣,接著道︰「其實我卻覺得她是一個很稱職的班長,她當選的時候,其中就有我的一票。其實我一直覺得,高春歌是我們班上最漂亮的女生,成績也好,也擅於跟同學和老師溝通。成績我就不多說了,那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同時我還覺得,她是我們班上心地最善良的女生。你們一定以為她總是去老師那裏打小報告,其實很多時候,她都是去老師那裏幫我們爭取最基本的福利。」美美笑了笑,「你們都知道,我是個上課不認真聽講的壞學生。」

    臺下眾師生大笑,有學生善意地笑著說︰「黃美美,你可是天才,上課聽講那是浪費時間。」

    周邊的老師均怒目相向,但他們也不得不承認,讓美美聽他們讓課嘮叨些高中課程,實在是在太浪費這孩子的天賦了。

    美美笑了笑︰「我以前門門都是六十分,大家都以為我是個笨孩子,那會兒只有高春歌會在放學後主動留下來幫我補習功課。我上課看《楚留香傳奇》,被王老師沒收了小說,後來也是高春歌幫我去王老師那兒把小說要回來的。」美美停了停,又深吸了口氣,「半年前,我爸爸因公犧牲,我天天一個人躲起來哭,那個漫長的寒假,只有高春歌經常抽空來我家陪著我說話。她說,美美啊,人這一輩子,都是要經歷各種各樣的磨難的,有了磨難,我們才能化繭成蝶啊。她還說,美美啊,哭多了,晚上夢裏就見不到爸爸了,爸爸一定喜歡堅強的孩子……我後來特別喜歡喊她春歌班長,雖然你們覺得我跟她特別不對路子,雖然她故意在學校裏離我很遠,那是因為我跟她說,春歌班長,在學校的時候,咱們還得像以前一樣是對頭,好不好。她說,好,在學校我是班長,我要管你這個不聽話的問題學生,出了學校,你就是我的好妹妹,天才妹妹。所以,今天,我想說,春歌班長,姐姐,一路走好!」

    臺下,一些孩子已經聽得淚流滿面,最後一排的青年男子卻面帶微笑。等美美從臺上下來,他才問道︰「你跟高春歌感情真的這麼好嗎?」

    美美微笑著說︰「大體上還是好的,我搶了她的第一名後她便不理我了,除此以外,都還是好的。」

    李雲道笑著拍了拍善良丫頭的腦袋說︰「估計她也是孩子氣,氣你不早點告訴她你的祕密。」

    美美面色惆悵地說︰「其實我很早就說過了,但她不信。」

    「你怎麼說的?」白巨象好奇問道。

    美美白了他一眼道︰「我說,春歌班長,我不是不好好學習,只是懶得考試。她只回了一個字,切!」

    追綽會後是捐款儀式,美美也捐了省吃儉用下的五百塊錢,是全班捐款最多的學生。

    從禮堂出來的時候,美美卻被老校長喊住了。一頭銀發的慈祥老人不顧其他老師和學生的目光,走過來笑著說︰「我教了一輩子的書,從來沒有踫到過你這樣的學生,美美,這樣很好,驕傲卻不自負,有能力卻也有責任感和同情心,這樣一路走下去,校長堅信你一定會走得很遠!」

    美美笑著點頭,卻沒有說話。

    出了禮堂,李雲道才笑道︰「踫上這樣的校長,是你的福氣喲。」

    美美甜甜一笑︰「一定是老爸在天之靈保佑我的。」

    李雲道愣了愣,隨後點頭道︰「一定是的。」

    白巨象似乎還是不想跟美美分開,遠遠地跟在身後,直到美美突然轉身,生氣道︰「白巨象,我沒工夫跟你風花雪月呢!」

    白巨象撓著腦袋嘻嘻一笑,厚著臉皮湊上來道︰「我不用風花雪月,能跟你說說話就可以了。」

    美美翻了個白眼,扔下一句「白癡」,拉著哭笑不得的李雲道便走︰「我們走,不要理他!」

    李雲道卻停下來,無奈道︰「還真不能不理他。」

    美美噘嘴道︰「要談戀愛你跟他談去,我可沒這個閑工夫。」

    李雲道笑著跟白巨象招了招手,後者屁顛屁顛地跟了上來︰「哥,有何吩咐?」

    「你認識徐燃家嗎?」

    白巨象點頭︰「當然認識,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你就不怕你那個小死黨想不開,在家裏上吊自殺?」

    「上吊自殺?」白巨象嚇了一跳,遲疑道,「不……不太可能呢……」

    美美卻道︰「你還真別說,春歌說徐燃現在愛她愛得很深,指不定真會想不開呢。」

    白巨象愣了愣,連忙道︰「那……那可真得去看看了。」

    趁上洗手間的工夫,李雲道給沈燕飛打了個電話,說清了學校這邊瞭解的情況,出門便看到一臉得意的美美。

    「我就說,雲道哥哥無事不登三寶殿,果然被我猜中了。說說看,今天跟著我和白巨象到底有什麼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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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七章 突發怪事

    一路上美美的情緒有些低落,白巨象不敢去招惹美美,偷偷問李雲道︰「哥哥,她怎麼了?」

    李雲道搖了搖頭,沒有說話。美美是個懂得感恩的孩子,自己人生最困難的階段高春歌一直陪在身旁,如今得知高春歌並非死於洪水,又怎會不為昔日的同窗好友而感到哀傷。

    徐燃家住在市中心的一處公園旁,也是上個世紀在江寧城頗上檔次的頭幾個高檔住宅區之一,如今看上去並算不上什麼高上大,但稍微熟悉點樓市的人都知道,住在這裏的大多數業主都非富即貴,而且以政府機關的公務員居多。

    「徐燃家條件不錯啊?」開車小區的時候,李雲道笑著問白巨象。

    「徐燃他爸是住建局的副局長,媽媽是社保局的處長,算小康之家吧。」白巨象聳聳肩膀,畢竟條件不錯的概念對他來說,起碼也得跟自己家一個檔次吧。

    常年住在老小區的美美倒是瞪大了眼楮,小區裏蔥鬱綠化和盛放鮮花均讓她頗感吃驚,最後才孩子氣地發出一聲感慨︰「原來真的可以住在花園裏啊!」

    李雲道笑了笑,拍了拍美美的腦袋︰「只要你自己願意,將來也能帶著媽媽和奶奶一起住比這還要高檔漂亮的小區。」

    美美先是開心地吃吃一笑,隨後卻不知為何憂傷地搖了搖頭︰「還是算了吧。」

    出乎李雲道的意料,被白巨象稱為「小康之家」的徐燃家竟然是小區最深處為數不多的幾幢別墅之一。白巨象熟門熟路地按了門鈴,過了數分鐘依舊無人應答。隨後白巨象環視四周,見周圍無人,這才帶著李雲道和黃美美轉到別墅後方,在一處石墩的下方摸出一把鑰匙,像打了勝仗的孩子般炫耀道︰「徐燃不喜歡帶鑰匙身上,總是把鑰匙藏在這兒。」

    李雲道點頭,不知為何,他覺得有些不太對勁。等白巨象打開大門,帶兩人穿過小院,拉開客廳的落地推拉門時,一股濃鬱的煤氣味撲面而來。

    「不好!」李雲道連忙拉著白巨象和美美退到小院中,「你們倆打電話報警,記住,不管發生什麼,千萬不要進去。」

    深吸了口氣,李雲道沖入別墅客廳,濃鬱刺鼻氣味燻得腦袋發暈,好在總電閘就在客廳入口處,李雲道先拉下電閘,防止一切會產生電火花電器突然工作而引起爆炸,而後沖入廚房,迅速關掉煤氣總閘,最後飛速打開了一樓所有門窗後,才稍稍鬆了口氣。

    突然,樓上傳來一陣異響,李雲道下意識地從背後拔槍,但周邊刺鼻的煤氣一時半會兒還沒有散去,只好收起手槍,三刃小刀悄然滑落於手心,左手又從廚房裏順手拿了一把剔骨尖刀,隨後樓梯緩緩摸向二樓。

    二樓門窗緊閉,連窗簾都拉上了,昏暗中安靜得可怕。李雲道貼著牆壁一步一步悄無聲息地摸向二樓,昏暗中,一道人影迅疾地穿過二樓起居室,徑直奔向二樓房間。

    「徐燃?站住!」李雲道喝道,腳下徒然加速。

    只是那人身手極好,竄進二樓洗手間,打開窗戶,竟然不管不顧地直接跳出窗外。

    李雲道心中微驚,趕到洗手間窗邊,卻看到窗畔下方有一處放空調的平臺,平臺旁是從樓頂貫穿而下的落水管道,對方應該是順著落水管爬到了一樓。見那人已經離開,李雲道迅速打開二樓所有門窗,卻在二樓的一處臥室內發現了平靜熟睡的徐燃。

    「咦,家裏都煤氣泄露了,他還睡得這麼香?」白巨象不知何時也跟了上來,看到熟睡的徐燃,頗是吃驚,「對了,你剛剛在裏面叫誰站住?」

    李雲道搖了搖頭︰「沒事,估計是我看花眼了。」

    白巨象推了推熟睡的徐燃︰「喂,起牀了,你家煤氣都泄露了!」

    但徐燃毫不動靜,白巨象驚異地轉頭道︰「他怎麼了?被煤氣燻暈了?」

    李雲道心中早已是波瀾起伏,很明顯,徐燃也被人下了大量的安眠藥,同樣又是煤氣,不出意外,剛剛逃跑的身手敏捷的那人肯定跟高家一家三口的死脫不開關系。「打電話叫120吧,估計是被安眠藥吃多了。咦,你怎麼一個人上來了?美美呢?」

    白巨象一邊撥電話一邊道︰「她不放心你一個人進來,讓我上來看看。」

    李雲道也給沈燕飛打了一個電話,說明瞭情況,並讓她派刑偵技術科的人來現場看看能否提取到那人的指紋或dna。

    白巨象打電話通知了徐燃的父母,又跟著徐燃一起上了救護車,臨走前,看是戀戀不捨地看了美美一眼,但兄弟有難,美人的事,明天再努力吧!

    送黃美美回家的路上,美美突然問道︰「春歌班長真的是被洪水淹死的嗎?」

    李雲道苦笑,美美丫頭太聰明,有一點蛛絲馬跡就會被她抓住痛腳,但李雲道卻不想騙她,想了想才道︰「目前的證據表明,她不是死於洪水。」

    美美乖巧地點頭︰「好了,我知道這些就夠了。老爸教過我,你們有紀律,不能說的,我理解。」

    李雲道笑了笑,繼續開車。

    美美坐在副駕上,蜷縮著雙腿,下巴擱在膝蓋上,嘟著嘴,靜靜地望著李雲道。

    李雲道笑著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美美可愛地噘了噘嘴脣道︰「感覺剛剛你特別像我爸爸。」

    李雲道失笑︰「好吧,閨女。」

    美美佯裝不悅道︰「不許佔我媽便宜。」

    李大刁民頓時無語。

    美美嘻嘻笑道︰「雲道哥哥,我媽媽漂亮嗎?」

    李雲道清了清嗓子︰「嫂子很端莊。」

    美美這回真的不悅了︰「你的意思是我媽不漂亮?」

    某刁民苦著臉搖頭︰「小丫頭片子,別拐著彎地忽悠我踩你的陷阱。」

    美美嘿嘿嘿笑道︰「雲道哥哥真聰明。」

    將小丫頭送回家,李雲道掉頭便再次回到徐燃家的別墅,沈燕飛和劉曉明都在場,刑偵技術科的同事正在採集家中的指紋和腳印,徐燃的父親徐克敏已經聞訊趕了回來。

    「李政委,我已經聽沈隊長介紹過情況,實在是感謝,如果不是你及時採取措施,後果……」徐克敏原是江寧理工建築系的博導,屬於學而優則仕的學術派官員,如今官居市住建局常委副局長一職。

    李雲道迅速打量了徐克敏一番,眼前的學術型局長戴著一副金絲框眼鏡,年過四十,算得上是風度翩翩,有傳聞說新上任的姜書記對徐克敏很是賞識,有意將這位學者型的官員提撥扶正。

    「徐局客氣了,眼下重要的是找出對方對貴公子痛下殺手的緣由,這纔是重中之重。」李雲道客氣道。

    徐克敏一臉憂鬱道︰「我和燃燃他媽也沒有什麼仇家啊,怎麼會出這樣的事情呢?」

    李雲道試探性地問道︰「徐局,徐燃在學校裏有一位關系非常不錯的女生,叫高春歌,你熟悉嗎?」

    徐克敏點頭道︰「那姑娘來過家裏。我和燃燃他媽媽都是高等院校的老師出身,所以觀念上也不會那麼保守,只要兩個孩子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正常相處我們都是支持的。春歌那孩子我見過,是個不錯的姑娘,可惜紅顏薄命啊,誰能想得到一家子人居然會被洪水淹沒了……」

    李雲道看了一眼正在採樣的公安幹警,小聲道︰「徐局,可方便借一步說話?」

    徐克敏愣了愣︰「要不去我書房?」

    「燕飛,你也一起進來。」

    徐克敏的書房在別墅一樓,李雲道之前進來開過門窗,此時再次進來,才發現這位學者型官員的確藏書頗豐,大多數都是建築學術類的書籍。

    「李政委,有話不妨直說。」徐克敏意識到李雲道出現在自己家救了徐燃一命應該不是什麼湊巧的事情。

    李雲道點頭︰「燕飛,情況還是你來介紹一下吧。」

    沈燕飛將高春歌的真正死因大致介紹了一遍,徐克敏猛地大驚,一臉後怕道︰「這麼說,春歌那孩子一家人都是死於煤氣中毒?」

    李雲道點頭︰「我跟市法醫處反復確認過這個結果,而且高春歌死前曾經遭遇性#侵犯,我一度以為……」

    本以為徐克敏要發作,卻沒想到他卻只是點點頭道︰「我理解,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燃燃一定是你們的第一嫌疑人。」徐克敏搖了搖頭道,「如果真要發生什麼,兩個孩子早就發生了,哪用得著下什麼安眠藥啊,春歌喜歡燃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李雲道點頭道︰「不錯,但是我們也瞭解到,高春歌在死前的前三天,跟徐燃提出分手,這件事你知道嗎?」

    徐克敏微驚︰「怎麼可能?」

    李雲道皺眉︰「為什麼不可能?」

    徐克敏道︰「我記得那周之前的一個週末,春歌還來過家裏,還說一定要跟燃燃考同一所大學,本來我和燃燃他媽商量著要送燃燃出國去讀大學,春歌家裏條件一般,我還跟燃燃他媽商量著,送燃燃和春歌一起出國,這個想法我們也已經和春歌商量過了,她也很開心啊,不可能才過了兩天,就跟燃燃提出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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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八章 南美貨物新消息

    辦公室內煙霧繚繞,作為市局一把手的韓國濤難得表情放鬆地脫了鞋,將腳放在茶幾上,捏著根「小熊貓」小口品嘗著,頗是享受。

    李雲道哭笑不得地看著他︰「韓局,您好歹也是一把手,一根煙而己,至於嗎?」

    韓國濤沒好氣道︰「最近小孫女幼兒園放假,我那口子帶孩子來江寧了,你上回給的一包煙我還沒捨得抽完,就被沒收了,難得你小子有良心跑來看看我這個老領導,蹭你兩根煙抽抽,怎麼,不樂意?」

    李雲道掏出還剩下大半包的小熊貓扔在桌上︰「我那兒還有兩條,回頭給您拿過來。」

    韓國濤連忙搖頭︰「別,放你那兒我時不時還能蹭兩根,都拿我這兒來了,沒準哪天就被你嬸嬸搜刮出來,這可是特供的好東西,可不能這麼糟蹋。那半包煙我到這會兒還心疼呢!」韓國濤擱在茶幾上的腳上終於有了雙完整無缺的襪子,此刻還特意擡起腳丫子在李雲道面前晃了晃,「這男人,還是得有個婆娘跟在身後拾綴才行,最近我才覺得回到家活得像那麼回事了,不然之前真是……」

    李雲道笑道︰「您老人家勾勾手指頭,那不是成打成打的姑娘上趕著來給您補襪子嘛!」

    韓國濤悠然地搖搖頭︰「你還年輕,不懂,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知道了,野花再香,也沒有家中扛大半輩子的紅旗來得窩心。」

    李雲道掐滅煙頭,籲出煙霧,笑道︰「最近外面都在傳,空出來的副市長的位置已經有著落了。」

    韓國濤一臉自得地笑了笑︰「該是咱的,怎麼都跑不了的!」

    李雲道微微一愣,隨後會意地笑道︰「看來這事兒十有八#九已經有著落了?」

    韓國濤言簡意賅道︰「昨天晚上剛剛接到林市長的電話。」

    「老領導,那我是不是該提前恭喜你?」李雲道打心眼裏為韓國濤這位公安戰線的老將感到高興。原先在姑甦市局任一把手時,韓國濤就兼任了副市長一職,調任省廳副廳長,一開始只是平調,而且算得上是明調暗降,而後兼任了省會城市公安局一把手後,有心人就發現這位在刑偵戰線上奮鬥了大半輩子的老警察似乎有轉運的跡象,如今又從空中砸下副省級城市的副市長一職,那就更不能用平常眼光來考量韓國濤的升遷了。

    韓國濤笑了笑︰「還在走組織程序,等任命下來了,我讓你嫂嫂弄起個拿手菜,咱爺倆回家好好喝兩杯。」韓國濤心裏清楚,此次任命估計很快就會下達,這其中有林一一的作用,但此前連夜赴京於王家拜會老爺子一事也鐵定功不可沒。

    「行,到時候我提一箱五十二度的二鍋頭過來!」李雲道爽快應道。

    「中!」韓國濤突然想到了什麼︰「對了,昨天你們老高來我這兒,說是古塔村的命案有了新進展?」

    李雲道點頭,將驗屍報告拿出來,又詳細復述了這幾日江北分局的調查過程︰「目前來看,那天我在徐燃家踫到的那個黑衣人最有可能是殺人兇手,只是我一時間想不通他的殺人動機,如果說是為了拆遷,那很可能是地產公司派人動的手,但是徐燃一個高中生,除了在學校活躍一些外,找不出任何被殺的緣由。目前只知道,兩件案子的共通之處,就是徐燃和高春歌是男女朋友,而是都是市五中的學生。」

    韓國濤思索了一番後道︰「徐燃是徐克敏的兒子?」

    李雲道點頭道︰「是的,我跟徐克敏接觸過,他也想不通為什麼有人會針對他兒子下手。而且,我派人去市住建局瞭解過,徐克敏雖然是個學術派,但情商很高,跟市裏的高層關系都不錯,而且跟部分上市開發企業的明星經理人也很多互動,算得上是個很出彩的專業型官員,似乎也沒有什麼跟他有深仇大恨的人。徐燃的母親方芳是社保局綜合業務處的處長,典型的朝九晚五型的公務員,也談不上什麼復雜的社會關系。」

    韓國濤道︰「這個案子市裏面很重視,既然不是洪水淹死的,那就要作為正常的兇殺案來處理,需不需要我讓市局重案組那頭派幾個高手支援?」

    李雲道搖頭︰「目前人手還夠用,我們那兒青壯派居多,幹活兒也不怕苦累,您弄幾尊大菩薩送我那兒去,我天天還得給人家上香磕頭,還是算了,如果實在破不了案,到時候再說。」

    「你啊你啊……」韓國濤笑道,「派別思想太過嚴重,小心被人穿小鞋!」

    李雲道嘿嘿笑著道︰「除了您,誰還敢給我穿小鞋?」

    韓國濤沒好氣地哼了哼,笑罵道︰「你可別忘了,這公安局可是不是姓韓,是姓共的。」

    李雲道下意識地看向邱文傑辦公室的方向,小聲道︰「那位最近好像消停得有些過頭了。」

    韓國濤哼了哼道︰「只要他一心一意地把心思撲在工作上,我倒是不介意他在市局黨委會上跟我唱反調,但是如果還想像以前一樣以權謀私,那就得摸摸自己的腦袋,看看有幾顆夠掉的。」

    李雲道會意,想了想,又道︰「白頭那邊您怎麼看?」

    韓國濤咂了咂嘴,輕嘆了口氣︰「人家現在抱上一條粗腿了,暫時還不好動他。」

    李雲道不解︰「這件事兒我一直沒想明白,那位初來江寧,犯得著跟白頭這種人扯到一塊兒去嗎?」

    韓國濤搖頭︰「這也是我最困惑的事情,但這種事情,別說我們,就是林市長,也不好當面去責問那位,我就是擔心啊,江寧好不容易纔打開的局面,會不會又陷入僵局。不過目前來看,那位的分寸把握得還算不錯,沒把手伸進別人家的口袋。對了,你抓緊處理好這件兇殺案,這件事連北京都已經知道了,公安#部也很重視,所以先解決這件事情纔是當務之急。另外,你手頭的工作也要抓緊交待一下,那邊雖然暫時還沒有消息了,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要上陣了。」

    李雲道輕輕點頭應下,面色沉重,剛從市局出來,就接到沈燕飛的電話︰「守在醫院的同事說徐燃醒了,但是一問三不知,看樣子線索要斷了。」

    掛了電話,李雲道邊開車邊思索著,總覺得自己應該是忽略了什麼要點。此時李雲道才發現,破案大體上跟寫文章是似類的,需要思路,也需要靈感,並且還會在某個未知的時間點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境。

    手機震了震,這回是王卓發來的微信︰「支隊長通知集合開會。」

    調轉車頭,直接駛向市緝毒大隊,等李雲道到會議室時,除了重要外勤人員出任務外,其餘的大多數都已經到齊。

    「就等你了!」王卓遞給李雲道一份資料,而後看了支隊長甦平一眼,甦平微微點頭,王卓才清了清嗓子,「今天上午,公安廳又轉來了國際刑警提供的最新情報,不出意外,南美方面走私過來的大批量毒品預計三天後到達江寧港。」

    李雲道微驚,情報很詳實,除了沒指出毒品的數量和種類外,其餘的一概精確,看來國際刑警在情報的源頭上下了不少功夫,至少應該已經很接近於南美那邊的高層人物。

    剛介紹完情況,支隊長甦平看了一眼手機,便道︰「這次的戰役上頭很重視,韓局長待會兒也親自來坐陣。」

    果然,剛剛還跟李雲道一起在辦公室翹腳抽煙的韓國濤也來了,並做了一次戰前動員講話,之後甦平開始分配各項工作。

    李雲道是緝毒大隊的副大隊長,由於兼任了江北分局政委,加上江寧港口的一部分區域位處江北區界內,所以由李雲道分到的任務是帶領江北分局刑偵大隊配合本次行動。

    會後,偵察員們都離開了,王卓才開玩笑道︰「兄弟,上次被你們江北分局搶了頭功,這回你可不能顧此失彼啊,你既是江北分局的政委,也還是咱們緝毒大隊的副隊長。」

    李雲道笑道︰「這一次,一定好好配合!」

    還留在會議室的支隊長甦平打趣道︰「江北可是雲道的大本營,大卓子,你可得讓兄弟們加把油,也讓兄弟單位都看看咱們緝毒支隊的風采!雲道,大卓子說得不錯,可不能光顧著江北分局,一碗水可得端平了!」

    李雲道笑道︰「這槍子兒可不長眼楮,萬一江北土佬們的槍法更準一點呢?」

    王卓笑道︰「咱們緝毒隊的兄弟槍法也不差啊!」

    甦平笑了笑,正色道︰「不管怎麼樣,這行動事關我們江寧市千萬大眾的公全,如果這批貨流出去,受影響的,可能不只是我們江寧一市甚至不單單是江南一省,所以無數雙眼楮在盯著我們。剛剛韓局也說了,這一次市特警大隊也會全身心投入進來,呆會兒,你們倆都跟我一起去市局開協調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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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九章 港口碼頭

    傍晚,天色昏暗,遠處的天空傳來幾聲若有若無的悶雷聲,渾濁的江水撲打著碼頭邊布滿青苔的堤岸,空氣中到處彌漫著一股風雨欲來的濕氣。老於看著一眼遠方天邊的滾滾黑雲,慶幸地抹了把額頭上的汗,趁著下午將貨物卸得七七八八,否則要是再跟前段日子一樣,連續下數天的大暴雨,吊塔上視線不清,不知道要忙到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幸好現在只剩下不到兩成的貨,明兒如果天氣好,再稍微加個班,應該就不成問題了。

    老於剛從塔吊上爬下來,就看到卸貨隊的王隊長帶著一個客戶模樣的人迎了上來。

    「老於,晚上還得辛苦你一下,稍微再加會兒班,把剩下集裝箱都卸下平,我剛剛已經跟弟兄們都打過招呼了,你也辛苦一下!」王隊長四十來歲,身材微胖,面色紅潤,看這會兒樣子,應該又是從身邊的客戶那兒收了些好處。

    老於遲疑了一下道︰「王隊,海關的人都下班了,今兒就是卸下來,貨也提不走啊!」老於這話是說給客戶聽的,這個碼頭是海關碼頭,沒有海關的批文,誰的貨都運不出去。

    「也對啊!」王隊長轉頭問身邊夾著小包梳著大背頭的客戶,「牛總,老於說得也不錯啊,我把這檔事兒都忘了,海關不發話,我就是卸了貨],你也提不走啊!」

    身材瘦削目露精光的牛總微微一笑︰「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

    王隊長一臉恍然,掉頭對老於道︰「牛總在江寧也不是普通人,海關那邊沒準兒也有人留下來了,老於,你只管卸貨就成!」

    老於看了一眼遠處黑雲壓城般的天空,遲疑道︰「王隊,打雷啊……」碼頭對高空作業是有安全要求的,閃電打雷期間吊塔上都是禁止有人上去操作的,雖說這麼多年,也沒見誰真的被雷劈著,但是港口公司有明文規定,所以老於有些猶豫。

    王隊長瞪起了眼楮,不悅道︰「老於,我王某人面子你也不給?」

    老於一驚,連忙陪笑︰「王隊,你這哪裏的話,我老於誰的面子不給,也不能不你面子啊!要不這樣,我這就上去,你跟弟兄們打聲招呼,抓緊幹活,眼看著要下暴雨了。」

    牛總看了老於一眼,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字條遞給老於︰「其實也不用多麻煩,我只要這幾個集裝箱。」似乎怕老於多想,牛總又多加了一句,「廠裏原料告急啊,再不運回去,機器就要停轉了,幾千號人的工廠,一天不開工就得損失好幾十萬啊。」

    老於一聽,點點頭︰「也對,這年頭做點生意都不容易。」

    牛總也是個明白人,從手包裏掏出一封早就準備好的紅色信封,迅速地塞進老於的口袋︰「這麼晚還要麻煩你加班,一點小心意,不成敬意!」

    王隊長扭過頭去,他兜裏的那個信封,可比老於這個要厚實得多,港口碼頭油水多,這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祕密。

    老於會意,滿意地憨笑,轉身又爬上了吊塔。

    只是,在場的三人誰也沒有發現,不遠處的一處港口建築上方,一架望遠鏡將三人的動作看得真真切切。

    「確認拿手包的人是誰了嗎?」李雲道問身後的王卓。

    王卓遞來一份資料︰「市局信息系統裏剛剛發來的,這個人叫牛亮,是江寧一家來料加工貿易公司的老闆,主要從事電子產品的來料加工,這幾年對外出口越來越不景氣,廠子效益很不好,已經裁掉了不少人。市局的系統裏一開始並沒有他的資料,去年工廠工人罷工,有人跳樓,這才把他列進了經偵那邊的信息庫,只是不知道,他是怎麼跟毒販扯上關系的。」

    望遠鏡裏,牛亮看上去就是一副成功企業家的模樣,李雲道想了想才道︰「他會不會是木偶?」

    王卓點頭︰「不排除這個可能,我之前一直在琢磨到底是誰來接貨,現在的毒販都很狡猾,會利用各種條件來創造將來被抓後安全脫身的有利因素。但現在還不能確定這個牛亮是不是無辜的,所以暫時也不能打草驚蛇,萬一他真是毒販那頭的,很可能會破壞這一次的聯合行動。」

    李雲道回頭看了一眼身後足有三個籃球場大小的區域,這裏已經在三天前被市公安局臨時徵用,並且已經改造成本次聯合行勸的指揮部,省廳緝毒局,市局重案,刑偵,水警,特警,信息情報部門以及江北分局等聯合行動,下方的碼頭已經部署了足夠的人力。

    王卓接過望遠鏡,看著貨輪道︰「我現在就擔心,來接貨的是些無足輕重的小角色,如果只抓些小蝦米,這次的行動跟失敗沒有什麼差別。」

    李雲道搖頭︰「如果真是情報上說的那批貨,價值那麼高,接貨的肯定不是小蝦米。」

    王卓看了一眼身後,壓低了聲音道︰「上頭的意思是,把貨放出海關,放長釣大魚,我擔心這麼做會不會偷雞不成,最後反蝕把米。」

    李雲道點頭︰「海關那邊安排好了?」

    王卓道︰「派去海關的是個老偵查員,前幾年去緝私那邊工作交流過一段日子,對海關比較瞭解,應該不會出問題。」

    李雲道站在窗邊,望著遠處滾滾翻動的黑雲,輕聲道︰「這麼說,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王卓沒聽說李雲道話裏微微上揚的聲調,捏了捏拳頭︰「只欠東風了!」

    不知為何,李雲道內心的不安越來越重,這份不安從拿到古塔村那三具屍體的驗屍報告便開始醞釀,在徐燃家遇到那未知的黑衣人後開始發酵,此時這種不安感愈發強烈。

    王卓從背後拿出手槍,一邊仔細地檢查著零件,一邊開玩笑道︰「怎麼了?我看你心事重重的,上回跟南美人交手你可沒這麼慫啊?」

    李雲道苦笑搖頭︰「估計是我多慮了。」

    王卓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會兒多慮沒關系,開槍時可別想那麼多,都是毒販,抓到都是殺頭的,鐵定要殊死掙扎一番。」說著,自嘲地笑了笑,又接著道,「不過我看你小子開槍時倒是很鎮定,如果不是認識你,鐵定以為你小子以前是職業殺手。」

    李雲道嘆了口氣︰「殺人的事情,本來就沒那麼復雜。」

    王卓卻接話道︰「殺人是簡單,但是如果以殺人為生,那就不簡單了。」

    李雲道點頭︰「沒準兒今兒要面對的,就是這幫人。」

    王卓道︰「販毒的,哪個不是以殺人為生的。」

    李雲道想想,他說得也有道理,正欲開口,卻見王卓持著望遠鏡激動道︰「第一隻集裝箱出來了。」

    李雲道拿起望遠鏡,果然貨槓箱上的號碼與情報中完全吻合,候在遠處的牛亮此時臉上也顯現出了一股激動過後的紅潮。

    雷聲漸近,黃豆般大小的雨點開始 裏啪啦地掉落,轉眼便是傾盆大雨。

    王隊長的通訊器裏響起老於的聲音︰「王隊,視線太差了。」

    牛亮不動聲色地從皮包裏又拿出一封厚實的紅色信封塞進王隊長的口袋︰「王隊,今天讓你辛苦了。」

    王隊長面色一陣激動,拿起通訊設備︰「老於,再辛苦一下,回頭這個月你就是標兵!」

    塔吊上的老於咬了咬牙,評上港口評兵,月獎金能多出兩千塊,這對一個月收入也不過幾千元的老於來說,不是一個小數目。剛加上剛剛牛總塞進口袋裏的紅包,上了吊塔,老於就忍不住拿出來數了數,二十張紅色毛#主席,一下子就多了一個月的收入,老於心情大好,咬咬牙,又將吊臂轉向貨輪的方向。

    晚上十點多,老於終於吊出了字條上的最後一隻集裝廂,在炸雷聲中心驚膽戰了一晚上的老於終於鬆了口氣,臨下塔吊前,還摸了摸口袋裏的紅色信封,厚實!心情愈發輕鬆。

    王隊長冒雨陪著牛亮一起來到額外堆成一座小山的三隻貨框廂前,僅有的一件雨衣他也客氣地讓給了牛亮,誰讓人家是金主呢?

    「牛總,得有海關手續才能提貨啊!」滂沱大雨中,王隊長只有大吼著才能讓對方聽清自己的話。

    牛亮點點頭,摸著集裝廂上的海關封條面色激動,而後纔拿出手機打一個電話。

    不一會兒,一個身著海關制服的工作人員開著一輛越野車來到集裝廂旁。

    王隊長心是明白人,知道這種事兒不適合有外人在場,忙不迭地跟牛亮打了招呼,淋著雨跑開。

    從越野車上跳下一個年輕大約四十多歲的工作人員,穿著大雨衣,用口罩遮著臉,上前就問︰「就這三個?」

    牛亮連忙點頭,從手包裏掏出一張銀行卡︰「密碼是銀行卡的後六位。」

    蒙了臉的海關工作人員只嗯了一聲,接過銀行卡放進口袋。

    半個鐘頭,三輛牌照一模一樣的大型集裝廂卡車同時開進碼頭貨櫃場。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6 20:22
第六百四十章 甕中捉鱉

    看著最後一隻集裝箱裝車妥當,牛亮才稍稍鬆了口氣,沖三名帽沿壓得極低的卡車司機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可以先行離開,這才又從兜裏掏出一包剛剛拆封的軟中華,自己抽出一支,剩下的乾脆塞進身邊王隊長的工作服口袋裏︰「王隊,大晚上的,又下著雨,還這麼勞煩,辛苦了,回頭跟於師傅打聲招呼,空下來有機會一定請兄弟們一起聚聚,以示感謝!」

    王隊長摸了摸口袋裏的香煙,心中喜悅,卻依卓一臉受寵若驚的表情︰「牛總這就見外了,幫自家兄弟的忙嘛,以後要幫忙,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嘛!」

    一旁面色憨厚的老於也跟著一起點頭,口袋裏的人民幣捂得已經微微發熱。

    三輛集裝箱卡車先後離開碼頭,牛亮開著自己那輛奔馳glk越野遠遠地綴在後方,警惕地打量著出現在後視鏡中每一輛汽車。

    與奔馳車隔著兩個車身的一輛黑色帕薩特上,開車的是緝毒大隊長王卓,李雲道坐在副駕位置,微微皺眉。

    「我怎麼越想越覺得公安廳今兒晚上佈置得有點兒草率……」王卓看著前方的集裝箱卡車,憂心忡忡。

    李雲道目光一刻都沒有離開過前方的奔馳越野,眉頭也緊鎖著。剛剛在臨時指揮中心,他就感覺到微微的不安,此刻這種不安卻越來越強烈。帕薩特後方跟著數輛品牌不一的車輛,李雲道知道,其中一輛依維柯上有十二名特警支隊的突擊隊員,另外公安廳還協調了大量警力投入今晚的跟蹤圍捕行動,在各個高速路口和重要的交通樞紐都投入了相當的警力。但這些部署卻絲毫沒有減輕李雲道心中的不安,這種不安就如同當年在昆侖大山裏被餓了一整冬的餓狼羣盯上了一般,讓人毛骨悚然。

    「老王,國際刑警那邊沒派人過來?」李雲道突然問道。

    「沒聽說啊,好像這回說是國際刑警那邊只負責提供情報,具體執行由我們這邊牽頭。倒也是啊,那幫孫子回回都是爭破腦袋地要來爭頭功的,最不濟也要沾點好處,怎麼這回當起了縮頭烏龜?」王卓一邊思索著,一邊輕輕拍打著方向盤。

    突然,王卓微微眯了眯眼,他們身後不知何時插進來一輛被泥水污了牌照的水泥罐車,打著刺目的遠光燈,刺得開車的王卓微微眯眼。

    「媽的,現在這幫開水泥罐車的司機素質越來越低了!」王卓拿起車上的通訊器,呼叫後面的車輛,「那誰,在下一個路口讓交通把這輛水泥罐車擋下來。」警用通訊器裏一片嘈雜聲,沒有傳來任何回應

    王卓在方向盤上敲了敲了通訊器︰「破玩意兒,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掉鏈子吧?」

    李雲道接過通訊器︰「指揮中心指揮中心,我是老三我是老三,我們身後有一輛水泥罐車,請在下一個路口將它擋下來。」除了嘈雜聲通訊器裏依舊沒有傳來任何回應。

    李雲道看了一眼車窗外,已經是接近長江二橋的入口位置,牛亮的工廠在市郊,過了二橋是截然相反的市區方向,難道他們就不怕被甕中捉鱉嗎?

    王卓突然咦一聲︰「他們減速了……」

    李雲道心中微微一驚,正欲讓王卓不要減速,便感覺整個車身猛然一震,後腦勺狠狠地撞擊在身後的頭枕上。

    王卓正欲罵娘,卻只到後方水泥罐車轟轟作響的猛烈發動機聲。

    「踩油門!」李雲道打開車窗,掏出身上的警槍。

    「操!」王卓怒吼一聲,猛踩油門,車身瞬間竄了出去。

    後方的水泥罐車的引擎也猛地一陣咆哮,再次瘋狂地撞向帕薩特的尾部。

    幸好車是手動檔,剎那間,王卓換檔給油,就在快要撞上的那一瞬間,車尾堪堪地躲過了貨車的致命撞擊。

    「老王,跳過車嗎?」李雲道突然問開車的王卓。

    王卓被問懵了,這會兒車速超過了一百四,跳車?開什麼國際大玩笑,要不是身後那輛狗日的水泥罐車,王卓真想笑,可是很快他便笑意頓消,因為前方二橋正中間橫著一輛集裝箱卡車,正對著他們站著一排人,其中一人箭頭扛著一件幾乎讓王卓魂飛魄散的玩意兒。

    「我操,這他媽是要打仗啊……」

    「別墨跡,快跳!」

    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打開車門,躍身而出,身後的水泥罐車幾乎在同一時間踩下制動,發出刺耳的剎車聲。

    巨大的慣性和沖擊力讓李雲道的身子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所幸的是在昆侖山偷觀老喇嘛授藝這麼些年,解力卸力還是能學到些皮毛的,當下護住頭部,讓身體隨著慣性的作用飛快翻滾,但就算是這樣也早已經是頭破血流。

    身子狠狠地撞擊在長江二橋的護欄上,全身上下的骨頭都彷彿被摔裂了一般,李雲道正七犖八素的時候,巨烈的爆炸聲和一股迅猛的熱浪伴隨著強大的沖擊波撲面而來,下意識地,李雲道匍匐在地上,將腦袋埋入雙臂間。一投灼熱從腦後勺掠過,跟著肩頭微微一熱,李雲道暗叫一聲不好。

    緩緩從雙臂間擡頭,剛剛自己和王卓駕駛的那輛黑色帕薩特已經在熊熊烈火中燒成了殘骸,透過黑煙和火焰,李雲道看到趴在大橋另一邊一動不動的王卓,生死未知。

    遠處一排人分成兩波,持著槍小心翼翼地向趴在地上的兩人迅速靠近,其中就有剛剛扛著俄產火箭筒的壯漢,看動作應該是訓練有素的軍人。

    雙耳轟鳴中,眼中的世界彷彿在旋轉一般,李雲道還是掙扎著靠著橋邊的護欄坐了起來,微微使勁,肩頭傳來一陣微疼,果然一枚不知是彈片還是車身碎片的小鋼片插在肩上,幸好此時腎上腺的作用下,只是隱隱微痛。

    水泥車上也跳下一個身著迷彩服的絡腮胡的男人,模樣不太像是中國人,而水泥罐車後方早已經空無一車。

    李雲道慘笑搖頭,剛剛還想著對方是不是會被關門打狗,卻沒料到轉眼前,毒販沒抓著,自個兒倒是被人甕中捉鱉了。r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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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一章 突變

    臨時指揮中心,現場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將目光都集中在中央的大屏幕上,站在指揮臺前的韓國濤更是面色鐵青。

    「對方很狡猾,幾乎算準了我們的每一步行動!」角落裏,沈燕飛咬了咬牙,低聲對周秀娜說道。因為這一次行動的特殊性,李雲道沒讓她們倆讓前線,就連劉曉明和周則安也都只是帶著二隊和三隊的兄弟遠遠地跟在後面以防不時之需。

    周秀娜一臉擔憂︰「沈隊,你說李政委會不會有事?」

    沈燕飛看著從二橋上交通攝像頭傳回的畫面,捏緊的拳頭微微顫抖。剛剛襲擊李雲道乘坐的那輛帕薩特的是火箭筒,中國不比西方武器泛濫的國家,在中國私人藏把獵槍都能算得上是刑事犯罪,更不用說像火箭筒這類在軍事戰場上才用得上的裝備。

    「直升機呢?給我派直升機過去,請江寧軍區派特種部隊協助,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趕赴二橋現場!」韓國濤面色難看,但聲音依舊鎮定,這個臨時指揮中心裏除他恐怕也只有沈燕飛知道一旦李雲道出事,江寧公安系列恐怕真要被京城的老王家翻個底兒朝天。

    邱文傑作為本次行動的掛名副帥原本只是一臉事不關己的表情,坐在一旁翹腳喝茶怡然自得,此時卻也驚得立起身,他只是陳家的外姓女婿之一,數月前陳家那位向來不正眼瞧他的小姑奶奶居然主動給他打來了電話,內容無他,只扔下霸道無比的一句︰李雲道如果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就提前給自個兒想好幾種死法,到時候也好有個選擇。掛了電話後邱文傑哭笑不得之餘還是微微地心有餘悸,小母老虎在老陳家的地位可比自己家那位高得太多,更不用說她很可能代表著陳家老泰山的態度。望著屏幕中間被炸成殘骸的汽車,邱文傑暗暗擔心,這筆帳可千萬不要算在自己身上的纔好。

    畫面上,持著重型自動化武器的歹徒離兩人越來越近,王卓趴在地上生死未卜,李雲道背靠著二橋的護欄,嘴角鮮血不止。

    「後面的廢物還有多久才能跟上去?」韓國濤冷冷地問道。

    身後的甦平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道︰「離二橋不遠的路口發生了一起交通肇事逃逸案,都被堵在路上了。」

    「乓!」韓國濤一掌拍在臨時指揮臺上,「廢物,一幫廢物!傳令下令,讓他們棄車,跑步前進!」桌子旁的眾人都被嚇了一跳,韓國濤上任後雖然鐵腕治警,但與人相處還是非常和氣的,從來沒見韓國濤發過如此大的火氣。

    甦平小聲道︰「緝毒隊和江北分局的刑警已經在趕往二橋的路上了。」

    韓國濤面無表情,屏幕上那些身著迷彩服的兇徒已經到達射程範圍,已經歹徒拿槍瞄準著背靠大橋護欄的李雲道。

    夏日的夜風吹過西安古城牆頭,垛口前一素衣女子迎風而立,夜風撩起青絲,縷縷在風中輕揚。她伸手,輕撫著城牆上的歲月留痕,不知為何,突然微微嘆息。

    手機響了,微信,是那個騎著驢在採玉道上喝著不著調秦腔的傢伙。

    她微笑,點開微信,是語音。

    語音留言中江風呼嘯,他說,媳婦兒,下輩子,我還當你兒子他爹,成不?

    她微愣,只回了一個字︰中。

    隨後,她迅速打開手機拔號界面,按下一串許久未曾用過的號碼。

    身後,一中年男人面色猶豫︰「小姐,真的要……」

    女子沒有回答,在手機裏傳來一陣忙音後,她才放下手機,緩緩轉身︰「七叔,他是我的男人。」

    蔡玄七微微嘆了口氣︰「就會兒就算打通了,也晚了。」

    蔡家大菩薩輕輕搖頭︰「哪怕有一絲希望,也要試試的。」

    瑞士,阿爾卑斯山山腳的一處無世不爭的小鎮上,趿著一雙黑色夾趾十字拖的姑娘將寬大的黑色墨鏡推到額頂,悠閑地打了個哈欠,伸了個長長的懶腰,露出腰間極優美的弧線。鎮上的居民都熱情地跟她打著招呼,這位半年前從遙遠的東方搬來的姑娘出奇地好相處,出手也大方,數月的時間就贏得了全鎮人的好感,雖然鎮上的人全加起來也不過百來十人,但就連被媽媽推在嬰兒車裏的孩子,看到這位漂亮的東方姑娘也要忍不住沖她笑一笑。

    「老外的地方什麼都好,就是住著不得勁兒,姑姑,你說是吧?」她對身後那位氣質典雅的老嫗笑著道,「要是把他揪來這裏住上十天半個月,估計以他的脾氣,非要發瘋了不可。」

    老嫗微笑道︰「三師叔向來閑不住,阮小姐你不也是嘛?拿我們河北老家的話來說,這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頸間紋著炫目牡丹紋身的女子似乎對最後一句話很上心,心情沒來由地燦爛得起來,哼著歌,又悠閑地在小鎮柏油馬路上踱起了步子。

    手機響了,她看了看,是微信,而且還是那個討厭的壞傢伙。

    她堵氣般地將手機塞進口袋,口不見心不煩,話說自己到瑞士都快要半年了,也不見那傢伙現個身,想用微信就把自己打發了?哼,姐不吃這一套!

    剛剛才燦爛起來的心情此時又落到了谷底,不耐煩地踢起了路上的小石塊,幾次想把手伸進放著手機的口袋,最後卻又都放棄了。

    老嫗笑道︰「阮小姐,想看就看吧,還怕我這個老東西笑話你不成?」

    阮鈺輕輕哼了哼,繼續專心踢著地上的小石頭。

    老嫗道︰「三師叔肯定是脫不開身,否則以他的脾氣,鐵定早就殺到瑞士來把你綁回去了。」

    阮鈺回頭看了一眼遠遠跟在身後的走路步伐幾乎一致四名精悍男子,沒好氣道︰「有他們四個跟著,他來也沒用!」

    老嫗笑道︰「這不是有我這把老骨頭在嘛,三師叔才放心的,而且知道有他們四個保鏢在,否則哪能真的放心你一個人。」

    阮鈺笑了笑,微微嘆了口氣,終於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點開微信,而後面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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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二章 跳江

    不知何時,雨勢竟愈發滂沱,橋面上江風呼嘯,傾盆而下的大雨中爆燃的汽車散發出卷卷黑色濃煙。李雲道吃力地低頭看了一眼肩膀,混著雨水的紅色液體浸染了胸前的白色襯衣,在雨幕中如同一朵盛開的妖艷玫瑰。抹了把臉,又看了眼從大橋兩側不斷逼近的對手,通過雨幕,李大刁民冷笑一聲,伸出雙手,各豎一根中指,口型中不難看出是某種以f開頭的英文詞組。

    走在最前方的異國悍匪頭目說了聲什麼,圍繞在他身邊的悍匪們紛紛將手中的自動槍械上樘,只要領頭人一聲令下,他們就會將那個靠坐在大橋護欄旁的中國警察打成肉篩。雨中,悍匪頭目抹把絡腮鬍子上的雨水,隨後獰笑著發出讓手下開槍的信號。突然,悍匪頭子瞳孔微縮在他們看來身受爆炸和跳車雙重重傷的中國警察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起身,翻欄,最後竟在子彈到達欄桿前躍入了橋下的滾滾長江。子彈要麼打在欄桿上,要麼從剛剛中國警察背靠的欄桿間穿出,無一命中,悍匪頭目大驚失色,帶著手下狂奔至欄桿旁,此時橋下只有渾濁的滾滾江水,夜幕下大雨落在江面上,騰起霧氣萬千,哪裏還有那中國警察的人影。悍匪們憤怒不己,執行手中的武器沖江面瘋狂射擊。

    「老闆,怎麼辦?」其中背著\火箭筒的赫爾瓦羅用帶著口音的西班牙語問身邊的頭目。

    悍匪頭目臉色異常難看,沉默許久後還是道︰「從這裏跳下去,除了死亡,他還有別的選擇嗎?」

    剛剛發問的手下又夠著望向橋下的江面,濤濤江水足以讓人望而生畏,想了想,他最終還是道︰「朱麗葉小姐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現在……」

    悍匪頭目也很為難,為了策化這一次的行動,朱麗葉的父親,那位在哥倫比亞比總統地位還高的老毒梟花了重金才買通了南美的國際刑警情報官員和一小撮別有用心的中國警察,又經過多輪的精心策劃和推演,這才能將那名叫李雲道的警察引到大橋上。悍匪頭目叫喀斯,是老毒梟從美國特種部隊退役成員裏挖來的僱傭兵,這一次如果能拿下李雲道的人頭,喀斯這個十來人的僱傭兵團隊起碼能得到兩千萬美金的賞金。

    此時喀斯有些後悔,剛剛應該進入子彈射程就結果了那個中國警察,或者起碼讓他喪失行動能力,說到底,他們還是太低估中國警察了,誰能料得到在那樣的重傷狀態下,中國警察還能身手那般敏捷。

    剛剛發問的赫爾瓦羅是團隊裏的爆破手,剛剛那記火箭筒就是他發射的︰「老闆,要不把那個警察帶走,到時候燒焦了把頭砍下來交給老傢伙,反正他們中國人都長得差不多,單單一個燒焦的人頭,估計朱麗葉也認不出來。」

    喀斯不甘心看了一眼江水,狠狠拍了拍欄桿︰「趁中國警方還沒有反應過來,所有人換潛水裝備,一旦發現目標,格殺勿論。」

    赫爾瓦羅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王卓︰「那個中國警察怎麼辦?」

    喀斯獰笑︰「先殺了再說。」

    臨時指揮室裏,一片肅穆,靜得只聽到外面的風雨聲。韓國濤的臉色從來沒有這麼難看過,雙手緊握著傳達命令的麥克風,微微顫抖。

    角落裏的沈燕飛和周秀娜也呆住了,沈燕飛剋制住全身發毛的恐懼,揉了揉眼楮︰「秀娜,我是不是看錯了?」

    周秀娜捂著嘴巴,驚恐地看著屏幕,一句話也說不出。

    眼睜睜地看著李雲道在槍林彈雨中跳江的時候,韓國濤整個人如遭雷擊。指揮室裏,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在韓國濤的身上,誰都知道李雲道是韓國濤的心腹手下。

    韓國濤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老刑警出身,深吸口氣︰「傳令下去,務必以最快的速度趕赴二橋現場,攔住悍匪,救下王卓。」緩了緩,韓國濤又接著下令道︰「命令所有水警全員出動,正在休假的取消休假。」在刑偵一線奮線了半輩子的老刑警咬了咬牙,「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一時間江寧警察系統進入了與時間賽跑的階段,棄車冒雨奔跑在最前面的是緝毒大隊的隊員,但很快他們就發現,一批穿著便衣的警察超越了他們。

    「他們誰啊?」氣喘吁吁的彭帥問身邊的老隊員盛昌虎。

    盛昌虎也跑得滿臉通紅,看了眼那波全速前進的便衣︰「看樣子好像是江北刑偵的人。」

    彭帥不甘心道︰「怎麼可能?這幫傢伙體力比我們還好?」

    盛昌虎扶著腰,大口喘氣道︰「我聽說去年李隊剛調任江北刑偵大隊大隊長的時候,把一小部分體力和能力不足的人都掃出了刑偵,後來又弄了個什麼類似於大比武之類的內部競賽,成績與獎金掛鉤,王隊前些日子還說,要抽空帶我們去江北學習交流一下。」

    彭帥聽得目瞪口呆,突然手中的通訊設備滋啦響了一聲,彭帥驚喜道︰「老盛,好像恢復通訊了。」

    盛昌虎接過通訊器,熟練地打開︰「指揮中心指揮中心,我是老虎,能聽到嗎?」

    通訊器裏傳來支隊長甦平焦慮的聲音︰「老虎老虎,你們在哪兒?務必以最快的速度趕赴二橋,注意,對方有重型武器,再重復一遍,對方有重型武器。」

    盛昌虎大驚︰「重型武器?」

    彭帥點頭︰「剛剛橋上那聲爆炸我估摸著有大文章。」

    已經趕到緝毒大隊前面的劉曉明和周則安也收到了韓國濤從指揮中心發來的命令,劉曉明不放心,追問了句︰「韓局,橋上現在怎麼樣?」

    通訊器裏良久沒有傳來任何聲音,就在劉曉明以為通訊器又出問題的時候,韓國濤沉重的聲音從通訊器裏傳來。

    「雲道同志和王卓同志乘坐的帕薩特被對方的火箭炮擊中,兩人順利跳車,但雲道同志已經在對方的火力逼迫下跳入長江。目前王卓同志還在橋上,你們到達現場後守住橋口,對方有重型武器,你們等待支援,不要輕易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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