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還年輕,離婚吧
席振天知道恩佑從換心開始就對什麼都不太在意,如果要堅持,那便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但他始終無法相信一個女孩子能把恩佑迷成這樣,那天他也是見過朵兒了,她和恩佑似乎並沒有那麼熟。
“恩佑……”
恩佑抬頭,嘆息一聲,“爺爺,早點休息,別再逼我了。”
“恩佑,世上的好姑娘多的是,你又何必執著於一個有夫之婦,人家是夫妻,你找個什麼清白家的姑娘不能找到?”席振天雖是不能嚴令的訓斥恩佑,但他的口氣已是含有諸多責備。
在他的意識裡,恩佑雖是換了心臟,但並不影響什麼,恩佑很優秀,懂事,應該配得上這世上最好的女娃娃,什麼都得清清白白。
“清白?”恩佑笑著反問,“爺爺,咱們家可一點也不清白,又何必去要求人家清白?更何況,她現在不過是結婚了而已,我想了一晚上,其實這個結果已經是我料想的最好的結果了。我曾經還想到過更壞更糟糕的處境,其實我不該那麼悲觀的。”
他的確是想過更壞的結果,以前以為她是在夜總會那種地方上班,她說的“賣身”讓他寢食難安,還好不是那種地方找到她不是嗎?這對於他們來說都是一種幸運。
吃早餐時她說過的話,他想過很多次,如果她真是那麼認死理的人,他就算要了她的人又能怎麼樣?
他本來就不是衝動的人,而且面對她的時候,特別是看著她對江釗笑的時候,他就覺得他似乎晚了一點,可晚一點沒關係,追上就好。
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就這樣吧,他過了那麼多年白開水的生活,也不在乎多等等,如果江釗真的進了她的心裡,那麼他就要把江釗從她的心裡連根拔除,只有這樣,他才是最安全的。
席振天胸口裡的氣壓一震一震的,“恩佑,如果你非要為了一個女人跟江釗成敵人,爺爺只能放棄海城的一切,帶你離開,我們去國外。”
恩佑低頭繼續作畫,寡淡的說了一句,“爺爺想去國外就去吧,我喜歡在這裡,爺爺,沒想到連你也不疼我了……”
江釗習慣性早上起床上班前給朵兒一個早安吻,他覺得安心,好像一起床,身邊有個人,能讓他記掛,然後偏過頭去,光潔細白的額頭便擺在那裡,那裡吻下去,不會像唇一樣軟,不會像唇一樣一落下去就想得到更多,不會像唇一樣吻起來就無止境的想到欲.望。
額頭上,吻下去,蜻蜓點水的一下子,代表這個人在身邊,在枕邊。
江釗坐起來,今天這個早安吻,他猶豫了很久,想了想昨天她睡前說的話,她說,我們好好過日子。
她不止一次說過。
她明明這樣年輕,充滿活力,鮮豔奪目的年紀,她說出,“我們好好過日子”這樣歷經歲月的人才會說的話。
十九歲,懂過日子代表什麼嗎?
她那些小心機真是俗爛-透了,以前就是,遇到了強盜救她那天,他就知道,她肚子裡的花花腸子數不清。
一下一下的,層出不窮。
他是沒遇過這樣的女孩子,人家說大丈夫能屈能伸,但他從沒遇到一個能像她這樣能屈能伸的女人。
一秒鐘變臉,比春天的天氣還要春天。
算了,只求她能安份點,現在年輕人的思想太前衛,他有點跟不上,昨天的事情鬧也鬧了,該給的教訓也給過了,他還能怎麼辦?
難道還真能做不到一腳踢開嗎?他好像思想還沒有那麼新潮。
結婚是大事,離婚是不可能的事,他不會步父母的後塵,他的孩子以後家庭一定要完整,堅決不能讓孩子為了父母的事情一天到晚的惱。
其實應該叫她起來喝點水,這嘴唇都幹得起殼了。
早安吻,落在額頭上。
卻沒有像以往一下就挪開,唇貼在上面,一動不敢動,接著把半邊臉貼在她的額頭上,男人俊美的眉峰擰了起來,臉離開女人的額頭,伸手探在額頭上,這麼燙?
“雲朵,雲朵……”江釗摸著朵兒的臉,揉了揉。
燙得很。
朵兒眼睛睜不開,頭沉痛得厲害,小刷子似的睫毛輕輕的扇了扇,才露出一條縫,馬上又合上,只記得江釗喊了她,便嚶嚀著應了一聲,“嗯……”
“難受是不是?我給你倒點水先喝,我們去醫院。”江釗急急的下床,房間裡放有保溫的水壺,拿著杯子倒了杯水,試了下水溫,又沖了點涼開水,端過去。
跪在床上把朵兒兜著扶起來,灌她喝水,“喝點開水,發燒了就是要多喝水,趕緊,喝了水,我們去醫院。”
朵兒確實口渴得慌,幾口就把一杯水乾了個精光,喝完便一偏頭倒在江釗懷裡,覺得舒服多了,“老公,別鬧了,讓我睡會,累。”
朵兒睡得很香,也不知道睡了有多久,覺得左手睡得很麻,想抬一下都抬不動,鼻子能聞到讓人敏感的消毒水味道,慢慢打開眼睛,房間粉粉的,雖然粉粉的朵兒也知道了,這是醫院。
因為輸液架子,頭頂的呼叫摁鈕,還有對面牆上有個溫馨提示,上面是個美女醫生的頭像。
想翻個身,才剛剛一動,就聽到男人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還有凳子腳擦著地板地聲音,像是有些急。
江釗拉住朵兒的手,慢慢的把她扶起來,有點高興卻又帶著責備,“手別用力,小心針頭直接刺破你的血管,讓你血濺當場,一命嗚呼!不過你皮厚,血管也應該很厚,估計這針頭是為難不了你的。”
朵兒這才看看自己的左手,怪不得又木又冷,敢情在輸液呢?
江釗剛才說什麼?
這男人關心人就不能說得好聽點嗎?她沒有生病出問題,會被這個男人說的話氣出問題來。算了,不跟他一般見識,誰叫他有小三,該他拽呢。
“老公,我怎麼住院了啊?”
江釗給朵兒身後墊了個枕頭,又從床頭櫃上拿起一塊疊得很端正的毛巾去了衛生間,不一會就回來,毛巾冒著熱氣,過來給她包著手指和手背,時不時的幫她揉揉,朵兒覺得手上熱熱的,好舒服。
這男人真好,真細心,剛才他也給她擦過好多次吧?
可當女人對男人的思慕之情如連綿不絕的海浪一般湧過來的時候,男人馬上用了極陰至寒的蓋世武功把巨浪全都給凍住了。
江釗一邊替朵兒按摩著血管,一邊冷聲嘲諷,“你發燒了,燒休克了,差點燒成白痴,總不能讓我以後養個白痴老婆,太虧了,所以我又花錢把你送醫院來。喂,我說你就不能給我省點錢?掙錢很辛苦的,你老公一個月才多少點工資?下次再亂花我的錢,天天只給你喝稀飯。”
朵兒不敢置信,“啊?你結婚的時候怎麼說的,你說給我天天吃鮑翅,把我當狐狸豬養!現在又說天天給我吃稀飯,我還在發育,我還會長個子的。你這是虐待!”
“但你住一天院,就吃掉多久的鮑魚了?你吃得太好了,容易營養過剩,稀飯好,晚上你就吃稀飯,我要吃參鮑翅肚。”醫生說的,病人最好吃點粥,清淡點。
朵兒一看這醫院的裝修和這種單間的環境,這麼溫馨,專門的女士病房,肯定不便宜,嘟著嘴說,但也不能這樣厚此薄彼吧?“那你不是說你的錢多得整個九號公館都可以買下來,我住一天院才花了你幾個錢?小氣鬼!”
江釗摸了摸毛巾,不那麼熱了,再摸摸朵兒的手,也不那麼冰了,看她醒來了,又把流量調大了一點點,“所以說叫你多讀點書,沒文化真的很可怕,你不懂文化,作為一代商人之女,最起碼的市場經濟也不懂嗎?”
朵兒一口血-卡在嗓子眼裡吐不出來,吐不出來就算了,江釗還繼續刺激她,“你住院,花了的錢收不回來,但九號公館不同,好地段,好配套,好房子,花了這個錢,以後坐著等升值。這能一樣嗎?”
朵兒瞪著江釗,“江釗,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你一個億沒還?”這分明是跟她有仇嘛,一刻不諷一下她都不行。
“對啊,所以這輩子你是來還債的,利息就算了,還好本金就行。”
朵兒氣結得說不出來任何話了,“你還真是……”
江釗笑了笑,伸手摁了呼叫鈴,挑了挑眉,樣子很臭美的說,“真是什麼?真是好善良嗎?我也覺得,善良死了,所以我這麼善良,你以後要給我把錢節約著點,不准再亂花,到時候咱們沒錢吃鮑翅了,我看你怎麼當狐狸豬。”
朵兒心裡氣呼呼的想著江釗生病了也是這樣,也不說點好聽的話哄她。她又哪裡知道她早上燒得休克的時候,江釗給她弄得嚇了個半死。
市政aa府事情又多得要命,人送到醫院來,去了單位,把文件處理好,又趕著過來,現在是晚上了,今天他是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
護士進來,比公立醫院的護士服務好,很禮貌,像搞服務的。
替朵兒量體溫的時候說,“江太太,回去後消炎藥別忘了吃,傷口感染引起的發燒尤其要注意。”
“啊?傷口感染?不是因為洗了冷水澡嗎?”朵兒直覺是發燒感冒應該是跟江釗洗了冷水澡的原因,那麼涼的水,不感冒才怪,但是他怎麼沒事?
傷口感染?“哈哈!”朵兒突然大笑起來,護士小姐一愣,江釗也是一愣,她為什麼要笑成這樣?
朵兒抓抓頭,“哎呀,護士小姐,我需要不需要去打個狂犬疫苗啊?”
“為什麼要打狂犬疫苗?”
“因為我……”朵兒偏頭仰起看著江釗,眼睛笑得彎了起來,“哎喲”一聲嬌媚的婉轉,“因為我被狗咬啦TXT下載校園全能高手。”
江釗臉色一黑,護士小姐畢竟是在醫院這種地方呆得久,見的人也多,察顏觀色肯定會,更何況這市長夫人肩膀上的傷她是知道的。分明是人牙印,再看看這位副市長的臉色,就知道應該是市長咬的。
護士小姐站在這裡很為難,他們這樣高檔的私立醫院,本來對病人的一切都要做到保密,市長夫人罵市長是狗,這話題太勁爆了。
還是閉好自己的嘴吧,要是不小心說了出去,市長肯定知道是她講出去的,這房間裡可沒有第四個人。
簡直太要命了!“那個江太太啊,破傷風針打一個就是了。”
江釗握拳放在嘴周,“咳咳”兩聲,護士小姐馬上噤了聲,朵兒卻是一點病相都不帶了。
江釗一直等護士小姐給朵兒量好體溫,拔了針頭,出去了,才低頭看著朵兒,“你想打狂犬疫苗?”
朵兒原本還樂呵呵的樣子,看著江釗笑得好生春風得意,便樂不下去了,她的直覺是這個男人這樣笑起來好陰險,好沒節操,“那個老公啊,好餓,粥好了嗎?”
朵兒收了笑後立馬換了一副人見猶憐的流浪貓的樣子,楚楚的望著江釗,“真的花多了錢,粥也不給喝了嗎?”
“我下個月去工作,我交生活費,給點粥喝吧,老公。”朵兒伸手揪著江釗的衣腳,搖啊搖啊搖。
江釗搖搖頭,動作慢悠悠的掰開朵兒的手,看似心疼的揉了揉她的腦袋,還故意好溫柔的說,“醫生說多喝點水,我給你拿點水,然後我們來說說這個被狗咬和打狂犬疫苗的事情。”
朵兒實在猜不透江釗的意思,就好比一個人本來陰森森的,突然坐在你面前笑吟吟的跟你說,“小妹兒,別害怕,其實哥哥只是想跟妹妹探討一下人生……”
而且江釗腦子裡那些東西,以她的道行根本就猜不透,不小心贏了,那也是街邊棋手跟國手亂下,完全不按套路來,逼得國手的規則用不上,贏也是僥倖贏了而已。
江釗拿著水遞給朵兒,然後在床前坐下,溫笑著,“先喝水。”
朵兒哪裡還喝得下水,“老公,我不渴,我餓。”
江釗把杯子往朵兒嘴巴邊遞,還是笑著說話,“輸了營養液,怎麼可能會餓?營養液很貴的,比狂犬疫苗貴,總不能輸了當沒輸吧?”
朵兒受不了,把杯子從江釗手裡重新搶過來,“啪”的一聲,摜在床頭櫃上,掀開被子就往他身上跨坐過去,抱著江釗的脖子,“老公老公,我是不被狗咬了,我剛才說胡話來著,我不該撒謊,撒謊不是好孩子。”
江釗說,“那你說,肩上的傷口怎麼來的?”
朵兒小聲說,“是老公懲罰的。”
“為什麼懲罰?”
“因為我做錯了事,犯了錯誤,有辱聲譽,所以得到了應有的制裁。”
“那你打算怎麼改過?”
“從此以後為老公馬首是瞻,絕不再忤逆老公的旨意……我發誓!”朵兒說著便立著三根指頭豎在耳邊。
江釗鄙視的看了朵兒一眼,她能換點新鮮的嗎?說了多少次類似的話了?後來哪次不是把他的話當耳旁風?“得了吧,你發誓?玉皇大帝到王母娘娘,再到閻王爺,再遠一點耶酥那裡都將你拉到黑名單了,你已經完全沒有信譽了,你發誓發給誰來監督你?”
“發給高高在上的老公大人!”
江釗大笑,“哈哈,好,真餓了啊?”
“真餓了。”
“爸爸應該差不多該過來了,他剛才還在這裡,一聽護士說要給你吃點粥就出去買了,明天開始好好鍛鍊身體,不准再這樣生病了,一家人跟著操心。”
“哦,其實我也不想的啊,不是傷口感染嘛……”說到這裡,朵兒聲音小了點,小心的瞄了一眼江釗,怕他再說她的歷史性錯誤,噤了聲。
後來朵兒又重新坐回到床上,江釗說還是蓋著點,雖是傷口感染,也有感冒,不要再受了涼。
雲世誠拎著保溫桶進了病房,進來後,沒跟江釗打招呼,並且有直接無視的嫌疑。
朵兒看著父親反常,再看江釗,像是故意黏在父親後面找事做一樣,有點討好的嫌疑。
這是怎麼回事,她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雲世誠剛把保溫桶打開,江釗馬上湊上去,“爸,你休息一下,我來裝。”
雲世誠沒理,肘彎抬一下,就把江釗的手給擋了,身子也是一移,直接把江釗擋在身後。
江釗越過雲世誠給朵兒使了個眼色,皺眉擠眼,一下一下的朝著父親的位置抬著下巴支支頭。
朵兒很迷茫,這是干什麼?
雲世誠裝好粥,拉了條凳子在朵兒床邊坐下。
朵兒趕緊去接碗,“爸爸,我自己來,我沒事了。”
雲世誠端著碗一躲,便舀了一勺粥,放在嘴邊吹了吹,悶悶的。
朵兒突然覺得這氣氛有點凝重,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樣的父親,她很難受,父親的頭髮有些發灰,進去監獄之前別挺精神頭有多足了,頭發黑亮亮的。
父親的眼睛沒看她,只看著勺子裡的粥,再抬眼把粥遞到她嘴裡的時候,眼睛有點紅,朵兒咬著唇,“爸爸,你怎麼了?”
江釗站在雲世誠後面,大氣也不敢出,看著朵兒的反映,也知道今天這事情很難弄。岳父今天是跟他一起來的,醫生檢查的時候,岳父也在場。
看到朵兒肩膀上的牙印的時候已經變了臉色,再加上醫生說是傷口感染引起的發燒,突然就變得很沉默,一言不發。
明明抱著朵兒一起上醫院的時候,岳父還一直說,“我們朵兒讓你操心了,年紀又小又任性,從小被我慣得很是驕縱,不太懂事……”
當時他挺內疚的,因為他一直覺得朵兒很懂事,只是不懂情。
其實他也能理解岳父的心情,自己的女兒受傷了,還傷口感染,發了高燒,燒得休克,哪個當父親的都受不了。
正反省的時候,雲世誠轉過身來,看著江釗,“江釗啊,我有點話想跟朵兒說……”
江釗有些緊張,但明白雲世誠在下逐客令,肯定是要說些他不能聽的話。於是很自覺的出了門。
雲世誠見江釗一出去,握著手的碗便抖了起來,沒再喂朵兒,將碗放在床頭櫃上。
站起來,坐在床邊,伸手要去摸摸朵兒的肩膀,快摸到了,又頓住,眼睛越來越紅,說話的時候,已經哽咽不堪,“朵兒,為了爸爸的事情,是不是好委屈?”
“爸爸,我沒有,你想什麼呢?”朵兒慌慌的捉住雲世誠的手,“爸爸,你怎麼了?”
“他咬的吧?”雲世誠看著朵兒的肩,“以前爸爸不在的時候,會被人欺負嗎?”
朵兒縱使再想哭,這時候也不敢哭,生生的憋住淚腺,這是她的本事,“爸爸,沒人欺負我,江釗對我很好,真的。”
“別騙爸爸了,爸爸又不是瞎子,他咬的你,若是爸爸知道出來卻是要你這樣來換,爸爸情願在裡面一輩子。”雲世誠看著朵兒就難受,他的女兒才十九歲,為了他的事,跑來跑去,他不是不知道。
她才新婚不久,就被自己的丈夫咬得發高燒,還昏迷不醒,想到更嚴重的事,急急問,“爸爸不在的時候,他有沒有打過你?”
朵兒震驚,江釗是打過她,但那次是為了從莊亦辰手裡搶她的命,爸爸怎麼會這樣想?
“朵兒,他有沒有打過你?”雲世誠的聲音高了兩分,捏著朵兒的肩膀也用力了些,“爸爸就想你和司傑過得平安幸福就行了,若是你這樣子過,爸爸不要在外面,朵兒,你還年輕,離婚吧!”
雲世誠剛一說完,房間的門再次被推開,江釗大步進屋,身側的手還綣握著,眉頭緊緊蹙在一起,朝著雲世誠,低沉的喊了一聲,“爸!”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9-4-7 14:30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