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老公,你吃飽嗎了嗎?
江釗原本已經喂到朵兒嘴邊的米湯頓住,撲哧一笑,米湯便毫無準頭的灑在了朵兒的臉上,江釗笑得越來越大聲,朵兒完全不在意,只是抓起被子就在臉上一通亂揉,嘴裡還在說,“我要吃肉要吃肉要吃肉……不吃肉沒力氣,不吃肉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
聲音越來越小了,江釗轉身一看老媽子還站在窗戶邊的桌子邊,又不敢過來,就站在那裡等他過去吃飯。
老媽子一看江釗轉身過來對著自己笑,心裡一鬆,也笑了起來,心想著,釗少爺終於不生她的氣了吧?
江釗這種時候已經該氣的都撇到一邊了,跟老媽子說,“李阿姨,你先回去吧,這些東西,明天再過來收拾好了,再說還有護工,不用擔心。”
“那怎麼行?這段時間你太累了,讓我這裡照顧少夫人吧。”
“李阿姨,你回去吧……”江釗嘆了一聲,有些不悅,該有的禮貌點到為止,他不喜歡被人幹涉,關心是一回事,但現在他想和朵兒單獨呆會。
老媽子一看江釗分明又有了些想要生氣的意思,生怕自己哪裡做得好等會又惹了事,便又閒得慌一樣推了推桌上擺著的菜,繼續囉嗦,“那釗少爺快些吃飯,等會菜都涼了,冬天比不得夏天,雖然房間裡有空調…… ”
江釗點頭,“知道了知道了。”
等老媽子出了門,江釗趕緊過去,作賊似的把門鎖起來,又回到床邊,想試試看朵兒能不能夠坐起來,手臂穿朵兒的後背和膝彎,心裡一扯,老婆都瘦了,幾前天天給她翻身的時候也抱,感覺沒有現在這樣明顯,現在她能動了,總歸不一樣,“雲朵,我抱你坐起來吃好不好?”
“有肉嗎?”朵兒雖然沒力,但在勾著江釗脖子被拉著坐起來的時候,仍然不忘問自己關心的問題。
江釗把朵兒放好後,把枕頭墊在她的身後,覺得不夠,又把陪床上自己睡的枕頭墊在她的背後,聽朵兒窮追不捨的問肉在何處,便把食指伸在嘴邊,“噓~”了一聲,“ 小聲點,醫生說你不能吃肉,只能喝點米湯江山國色。”
“米湯?又是米湯?這是人過的日子嗎?”朵兒想著剛才閉著眼睛流進嘴裡那些一點味道也沒有液體就煩躁,此時的朵兒除了眼神黯淡一點,精神柔體無力一點,說起話來的樣子,就像這將近二十天的昏迷壓根沒有發生過一樣,江釗不禁再次欣喜,抵不過她一副萌萌的求吃相,“你小聲點,我給你弄點肉湯喝喝好不好?只喝一點點好不好?”
“老公……”朵兒伸出還貼著創可貼的手,拉住江釗的手,低低哀求,“老公,我只吃一小塊肉,然後再也不饞了,如果我再饞,你打我屁股。”
一聲聲老公叫得江釗又軟又酸,他這段時間守在這裡,夢裡不知道聽到她多少次這樣叫他,各種音階音色的“老公”,撒嬌討好,哀怨可憐,撐腰生氣,夢裡出現一聲“老公”,他就覺得她醒了。
想想一小塊也沒事吧?只是一小塊而已, 心裡一橫,“一小塊,好,就一小塊。但是吃完一定要多喝水,我怕你消化不了。”
朵兒看著自己住著的房間,再看看身上穿的衣服,“我知道我知道,病人不能大葷油膩。”原本黯淡的眼睛突然點了亮光,她有些貪心的說,“有沒有紅燒肉?我吃一塊紅燒肉就行了。”
江釗一愣,紅燒肉?她居然說要吃紅燒肉?這怎麼行?明明才說不能大葷油膩,紅燒肉可不是最最油膩的嗎?“有瘦肉,雞鴨魚都有,但不能吃紅燒肉。”
朵兒以前其實不那麼愛紅燒肉,只是太久沒吃過東西,身體裡總是特別渴望能夠來點油葷, 一想到吃肉都只能吃一點點,那還不如乾脆吃塊紅燒肉來得紮實,而且方才她分明聞到了紅燒肉的味道,還是紅燒後又用梅乾菜燉過的味道,想著紅燒肉裡面的肥肉,咬在嘴裡,軟糯糯的,入口就化,“其他的肉我不愛吃,我就愛吃點紅燒肉,老公,老公…… ”
這“老公老公”的叫得,簡直要人命,江釗沒轍了,一手被朵兒的雙手捉住,她的手很涼,經常輸液,手背上都青了。另一隻手卡住額頭,揉了又揉,很是糾結,醫生說連肉湯都不能喝,可是朵兒卻直接跳出兩級,肉湯不要,瘦肉不要,要吃紅燒肉。
他怕朵兒一吃了肉就應了醫生的話,這樣那樣的後果,他怕。
可是不給朵兒吃,看著她那可憐相,就於心不忍。就像是剛從牢裡放出來的一樣,一說紅燒肉三個字就眼裡放光,說一次就咽一次口水,她這個樣子不僅像牢裡放出來的,更像他有時候去山區下鄉的時候看到的那些孩子,改善一次伙食,那些單純的眼睛裡,也是這樣,放著光。
“那你答應我,一塊肉要小口點吃,不能一下子全吞進肚子裡,你先喝點米湯再吃。”江釗又把米湯端起來給朵兒,朵兒二話沒說,搶過碗就“咕嘟咕嘟”喝下去了,直接抬腕用袖子擦了擦嘴,“喝完了,用你那個勺子喝下去,不知道要喝到猴年馬月才能吃到肉。”
江釗無語,他還擔心喂得急把她嗆著了,結果她倒好,為了吃肉,端起碗幾口就喝下去了。
江釗這時候像個老媽子一樣,又倒了一小半碗米湯,去桌子上夾了塊紅燒肉,放在裝有米湯的碗裡,端著到朵兒邊上,坐下。
用筷子把已經燉得很軟的紅軟肉一分為二夾開,攪兩下,再二分為四夾開,又攪幾下,朵兒看得急了,盯著紅燒肉問, “老公,你幹什麼啊?”
“洗油,太油了,你吃了不好。”就算吃肉,他也始終記得三個字,忌油膩,忌油膩。
“別啊,別夾了,再夾成沫沫了,怎麼吃啊?”朵兒急著阻止江釗,夾得這麼小,塞牙縫都不夠。
江釗一本正經的說,“夾開,把裡面的油都洗掉,這樣吃起來安全性高一些。”雖然已經答應背地裡給可憐的老婆放放水,但是他必須把肉裡的油儘量都洗掉。肉夾成一小點一小點的,也不用擔心此時像個惡狼一樣的女人一口整個吞下去,反正他看她的眼睛,絕對有這樣的潛質。
江釗埋頭自己的動作,忽略了已經二十天進過油葷的女人的眼睛,已經綠瑩瑩的,滿是哀怨痛苦的看著他端著的碗,看著裡面完完整整的一塊肉變成了一碗肉沫湯,不甘又難耐,小小的碗簡直可以用袖珍來形容,小半碗米湯,一口就能喝掉。
朵兒看著江釗不放過任何一塊超過米粒大的肉丁凶殘的撕殺,抓狂得很,吸了口氣,頭髮有點亂,自己看不到便也沒太注意,身子往前一傾的時候像個山上下來的女土-匪,快速的低下頭,嘴巴穩穩的咬住江釗手裡的碗邊,原本無力的雙手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量一下子動作那麼快的飛到碗邊,扣住碗用力一斜,米湯和肉沫全數倒進了嘴裡。
江釗剛要搶碗,朵兒的嘴已經鼓成了蛤蟆鼓氣的樣子,脹脹的,圓圓的,江釗急得一放下碗就斥道,“雲朵兒!你給我吐出來!”他必須讓她吐出來中,這一碗油弄下去,肯定完蛋了。
伸手就要去扣開她的嘴巴,朵兒慌慌往後一退,用力一咽,眼睛被逼得直翻,吞了下去!
江釗這時候悔也沒用了,氣也沒有用了,怪就怪他一時心軟才釀成這樣的大錯,他還說給她把肉油洗掉,她倒好,連油帶肉一口全喝下去了,嚼都沒嚼。
氣死了都!
朵兒睜大眼睛,甩了甩頭,很不錯,肉湯就是比米湯好喝,可是肉的味道似乎沒嘗到,用力想要回味一下肉剛才在嘴裡是什麼滋味,可是可是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想起來了,她根本就沒有吃肉,肉這個東西一定要用牙齒慢慢的磨,慢慢的嚼才能把裡面的香味嚼出來,她這樣吃肉,跟喝一大口水丟幾片藥在嘴裡嚥下去有什麼區別?
“江釗,再給一塊肉。”心裡不高興,老公也不想叫了,現實的雲朵兒。
“雲朵兒,你有臉沒臉!剛才你一整塊都吃下去了!”江釗覺得自己再也沒辦法跟朵兒好好說話了,她沒醒的時候,他想死她了,她剛醒的時候就給他下迷-魂藥,老公老公的叫得親熱得很的,把他的心都化軟了,騙肉吃都已經縱容了她,她還那麼過份的不遵守約定。
現在更過份,居然還想吃!他如果再跟她和顏悅色的說話,她怕是想把那一小碟子紅燒肉全吃了!
朵兒嘴角一噘,很不滿意的說,“剛才個哪是吃的啊?明明是喝的。我根本沒有享受到吃肉的過程,剛才那個不算,你再給我一塊,不要再洗了,你要洗也行,但不要夾開洗,一整塊洗一下就行了,行不?讓我嚼一嚼,我覺得我的牙齒需要 鍛鍊一下,你給我挑塊大的。”
“雲朵兒!”江釗知道,他這個老婆總有把他氣死的本事,哪怕是二十來天沒好好在一起好好說過話,這才二十分鍾不到,她已經可以把他氣得七竅生煙了,不但要一整塊,還要塊大的!“雲朵兒,你現在只准給我喝米湯,再敢提肉的事情,這輩子我都不會再給你吃肉!”
“你不給我吃肉,我就不跟你上床!”朵兒不算飽,不算餓,就是饞,覺得還是只有肉能解決問題。
“你說什麼?”江釗剛剛才凶過,一聽到這話忍不住想要大笑,“不跟我上床?”咂了咂嘴,“哈哈,你覺得這由得了你嗎?我還不是想怎麼跟你上床就要怎麼跟你上床?現在就是你想跟我上床,我也懶得跟你上。”
得了吧,她稍稍提一下,他就已經想跟她上床想得不得了了,只是這身板,怎麼都得再養養。
“那我可以不認真,但是你如果給我肉吃,我可以很認真的跟你上床。”朵兒毫不羞怯的說,“難道你願意為了一塊肉降低床上的質量嗎?”
江釗“噝”了一聲,不得了啊,這丫頭昏了二十來天,腦子也昏傻了,以高品質的床上運動來談關於肉的條件,她這是什麼腦子?床上運動也是肉,紅燒肉也是肉,還真能擺在一個桌上談?
江釗身材高大,反手一撐,撐在腰上,頭一偏,居高臨下的,懶懶的睨著朵兒,“雲朵兒,你腦子沒壞吧?”
朵兒冷哧一聲,“你很希望我腦子壞吧?我腦子一壞你就可以把我一扔,天天跟你那個姘頭歐陽妍雙宿雙飛了吧?”
江釗哈哈的笑起來,還記得 歐陽妍,說明腦子沒壞,“肉是沒得吃了,不過你不認真喝米湯的話,只能給你輸營養液了,你知道的,人要維持人體的基本基能,就是離不開水的,你願意就這樣喝米湯呢,還是願意把針頭紮進你的靜脈裡?”
朵兒看江釗聽她說歐陽妍笑得這麼開心就討厭。覺得自己沒傻,腦子沒壞,誰願意沒事打針,再一看自己的手背手腕上,到處都是針眼,跟馬蜂窩似的,負氣道,“喝米湯!”
江釗倒了一小碗米湯遞給朵兒,朵兒冷冷的說了一句,“江釗,你記住,你今天這樣對我,我改天一定會報仇的,不就是吃你一塊肉嗎?小氣鬼!”
說完幾口就喝完了米湯,倒下去睡了一會,覺得有些不太舒服,又起來洗頭洗澡刷牙洗臉。
江釗看著這樣的朵兒,有些震驚,就好像朵兒根本就沒有住過院,根本沒有進過搶救室,只不過是得了個傷風感冒到醫院拿了點藥而已,朵兒越是看起來沒事,江釗的心事便越是重。
在搶救室門口問的副院長的話,還猶在耳畔,會不會是迴光返照 ?
這是他一直擔心的問題,畢竟是輸錯了藥,血管擴張,這不是小問題,趁著朵兒去了衛生間,又發了個短信給秦非言,“非言,情況有問過了嗎?”
秦非言本來就懷疑這不是一起單純的拿錯藥的事件,正在跟院長談看監控的事情,院長不肯,這是高檔的私立醫院,病人有絕對的**,如果誰要監控都給的話,這樣高檔的私立醫院就失去了本身的意義火煉星空。
秦非言看到江釗的短信,回了一句,“我想調監控,院長不給,我想得讓爺爺出面來跟這個老傢伙談一下。”
江釗咬了下唇,“嗯,這事情如果真沒那麼簡單,監控一定要調出來,如果爺爺出面他還要拿喬,我會出面。”他會出面找茬,把這醫院給封了。
二十來天,凶手的所有信息都在江邊那條公路上切斷了。
席恩佑天天也焦頭爛額照樣沒有進展,非言說跟歐陽妍有關?
歐陽妍不是那樣的人,他不相信她會這麼做。
朵兒從衛生間裡出來,看著一桌子菜還沒動,便一邊擦頭髮,一邊好心跟江釗說,“你不去吃點東西嗎?”
江釗收起手機,準備去摟一下朵兒,“洗好了?我馬上去。”
朵兒補充一句,氣鼓鼓的感覺,“真是回到舊-社會了,老公大魚大肉的吃,老婆桌子不能上就算了,還只能喝米湯。”
江釗看著朵兒又跟沒事人一樣回了衛生間,不一陣傳來了電吹風“呼呼”的叫聲,嘆了口氣,搖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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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佑扔下手中的一堆材料,踱步走到休息區陽台上,站在席氏總裁辦公室外的陽台往下看去,夜色如海,車如甲蟲,人如蟻。安安站在室內看著恩佑蕭寥的背影,素來冷清的神情不禁揪起眉線,把地上的材料一張張的揀起來,收好。
地上的材料全是關於江邊那場車禍材料,攔腰斬斷一般的線索讓人很是無力,至少讓恩佑很是無力。VExN。
恩佑站在陽台上,雙手撐在玻璃護欄上,39樓的高度,風更冷。
看著自己的一雙手,經過第二次植皮,顏色越來越正常的,再修復一次,估計不細看,也看不出來曾經燒傷過。只是不用看也知道,這雙手再也不能畫畫了,也不是不能畫,不能長時間握筆了,他也不再願意畫了,試過幾次,畫出來的線條不再柔潤,畫不出他想像中的她的樣子。
一個凶手而已,怎麼會這麼難查?
難道是死刑犯?
死刑逃犯?
如果是這樣,江釗那裡會查不出來嗎?
只怕是比他還要容易查到吧?
恩佑轉身,玻璃推門並沒有關上,“安安,她今天的情況怎麼樣了?”
安安悶頭理著資料,裝沒聽見。
“安安!”恩佑又大聲了些,他是素靜文雅的漂亮男孩,卻在西裝革履和聲正色厲的映襯下多了一分戾氣。
“今天因為輸錯藥液搶救……” 安安的聲音越來越小,小到若不是因為這時候辦公室過於安靜,一定會聽不清。
恩佑大步回到室內,身側的拳,緩緩握起來,可以看到白晳皮膚上的青筋,“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
“她已經好了,沒事了!”安安很不高興的抬起頭,站起來,冷清的眸色裡多了一份倔強的堅持,“你夠了嗎?人家有人管,人家有老公,她不管是死了活了,都有人管,不用你管!”
“安安,你這是什麼態度!”
面對恩佑的質問,安安突然激動,“你是我哥哥!佑哥哥,你是我哥哥,我不是你的傭人,我是你的妹妹,你不能用這樣的態度和我說話,你應該尊重我,你不應該叫我去幫你查她的事情,我討厭她!”
恩佑依舊握著拳,低頭時,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抬頭時,已經是放鬆過後的和煦,微微一彎身,雙手捉住安安的肩膀,去找她的眼睛,溫聲道,“安安,對不起,我以為我們一起長大,什麼事情都可以跟你一起分享,所以,我不是故意這樣,沒有想過讓你幫我查朵兒的事情就意味著不尊重你,如果你覺得是這樣,我道歉,以後我不再讓你插手了 ,好嗎?別生氣了,晚上哥哥帶你去吃你喜歡吃的東西,好不好?”
“你騙人!”安安推開恩佑,聲音很大,眼睛也瞪得圓圓的,像是極力的忍耐著某種情緒,“你根本不會和我分享,你去梧桐街那麼長時間,你從來沒跟我說過你是為了去等她,你從來沒跟我分享過你的心事,你跟我分享的時候,我並不是第一個知道的,而且你同我分享也不過是因為逼不得已,你只能告訴我,讓我配合你去做事,你根本沒把我當成你妹妹,根本就沒有!”
恩佑被安安推得揚起了手,為免再讓她激動,便把雙手頓在半空,不再去碰她,聽到安安一直控訴,控訴到最後,伸手摀住臉,亂揉一通,安安其實說得沒錯,若不是這事情遮掩不了了,他不會告訴任何人,正因為他的過於謹慎,才害了他和朵兒擦肩而過。
他需要遇到她,接近她,只能把安安拉在身邊演戲,安安被迫加入這場演出,從頭到尾直到現在才發洩出她對他的不滿,而且這麼多年了,安安第一次敢這樣跟他說話。
恩佑說,“安安,你一直都是我妹妹,我一直把你當我妹妹,這輩子都是,你不能亂想,以後再也不要說我不把你當妹妹的話了。”
安安一怔,突然緘默。
“你不喜歡朵兒,討厭她,但是別在我面前說出來,你明明知道我很喜歡她,你是我妹妹,就算不願意跟我站在一條道上,也不要跟我背道而弛,好不好?”恩佑見安安沒有絲毫反應,“安安,我去醫院看看,她的事,你別管了,讓你這樣難過,我很抱歉。”
恩佑總是這樣,他對身邊的人禮貌到疏離,溫和到陌生。
安安看著恩佑脫下西裝,搭在他的椅子上,然後走到撐衣掛上,取下淺灰的毛呢大衣和圍巾出了門。
把恩佑的西裝重新掛好,安安去了恩佑剛剛站著的陽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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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佑出了辦公室的門,有人同他打招呼,他一直都含笑回應,他的笑是治癒型的,讓人感到溫暖,公司裡有人說,多看看小總裁笑,人都要多活幾年,看著賞心悅目不說,還能讓人從心裡感到舒服。
恩佑的笑容一直保持到摁好總裁專用電梯,走進去,電梯=門關上,面色陡然一沉,思及安安說的朵兒今天又進了搶救室,雖然已經脫離危險,但基於安安的態度,他還是不放心,無論如何,他都得去看上一看。
電梯直達地下停車庫,恩佑看起來相對瘦弱,自然聯想到文弱,他腿很長,邁開步子的時候卻是又快又穩,彰顯著一種男人的力量。
搖控鑰匙拿在手裡,摁下開-鎖鍵,車子在不遠處機械的叫了兩聲,車燈閃爍了幾下,拉開車門,坐進去。
地下停車庫溫度不低,不需要預熱, 車子發動得很快,車速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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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釗吃飯,好久沒有胃口這樣好過,聽到衛生間傳來的電吹風的聲音,胃口更好了,她居然不讓他幫忙,說吹個頭髮而已,自己可以動手。
這頓飯,愣是把青菜豆腐都吃出來翅參燕肚的味道,感嘆了一句,“味道太好了。”
這句話不說還好,或者悄悄的說還好,可偏偏這話讓剛關了吹風的朵兒聽到了,心裡生的氣很快傳到了臉上,她這個老婆當得可真是慘,頭髮揉了揉,很柔順了。
走出衛生間,兩米長的玄關處站著正好可以看到大快朵頤的江釗,心想自己還是爭氣些,吃不吃有什麼關係?等她出了院,自己回家做去,不吃他這些東西還不能過了?
氣乎乎的尚了床,蓋上被子蒙頭就睡。
她跟他計較個什麼勁,他向來都跟她不對盤的,他愛怎麼折騰都隨他,反正他不在意她,她也不在意他,沒什麼了不起。
恩佑敲門,輕輕的兩下。
他有些擔心朵兒才脫離危險,需要 休息。
而這樣輕輕的很有禮貌的敲門聲,江釗則覺得是護士,現在反正不怕被醫生看到,肉也躲著吃了,放下筷子,走過去直接拉開門,一拉開門 立時變了臉色,“你來幹什麼?”
恩佑沒有了文靜清雋的書生氣質,多出一份盛氣凌人,“江釗,我來幹什麼?我倒要問問,你一天到晚在這邊幹什麼?朵兒不是你在照顧的嗎?你是不是次次都要照顧得她出事你才會覺得自己很重要?”
江釗晚上的心情其實已經大好,甚至因為朵兒醒來的舉動,讓他總是忽略掉今天進搶救室的事情全職鬥神。可是恩佑的話總是能挑到他承受的底線,無論如何,他和朵兒之間的事,雲世誠可以指責,父母可以指責,司傑也可以指責,包括朵兒的朋友都可以說他不對,獨獨眼前這個席恩佑不可以。這不是朵兒的親人,不是朵兒的朋友,是朵兒的追求者。
更是他的情敵。
這就是他身邊埋著的一顆炸彈。
閔之寒不算什麼,閔之寒膽子沒有席恩佑大。
席恩佑敢站到他的面前威脅他。
而且席恩佑知道朵兒今天出了事,就說明這周圍有席恩佑的人!
江釗覺得如果每次跟席佑一見面就是打架的話,就未免太好笑了,所以紳士該有的派頭還是該拿出來,席恩佑要怒氣衝衝的質問,那麼他只有雲淡風輕的回應了, “恩佑,我看你一天真是閒得沒事情幹,覺得自己找不到老婆的話,可以去試試相親。不用一天到晚惦記著別人戶口本上的人,好歹也是豪門子弟,這麼沒品的事情,傳出去不太好。”
恩佑冷笑,“是嗎?連自己老婆都保護不好的豪門子弟,傳出去,是不是更沒品?更不好?”
朵兒聽到門口的爭論聲,精神一下就來了,喊了一聲,“恩佑,是你嗎?”
江釗和恩佑同時一驚。
江釗是怒驚,恩佑是喜驚。
恩佑也不管此時是不是江釗故意攔著他,趁著江釗和門邊之間的距離,也顧不得什麼君子紳士那些非請勿進之類的話,身子一斜,一閃就閃到了病房裡面,幾乎是衝進病房。
江釗想要反手一抓,已經來不及了。
恩佑看著坐在床上的朵兒正朝著他笑,心裡一下釋懷,“好些了嗎?”
“嗯,好多了,恩佑,你怎麼剛剛在門口不進來啊?”
恩佑淡淡一笑,轉身看著已經一臉鐵青的江釗,便換成了開懷的笑,“剛才釗哥在跟我聊天,一時忘了。”
“恩佑,你是來探望我的嗎?”朵兒望著恩佑,笑起來的時候,就像曾經在梧桐街的無數個晨晌,午後,傍晚。
恩佑心裡一暖,溫柔一笑,聲音也帶著寵溺的溫軟,他很想伸手過去,撫她的臉,卻沒有這樣做,“當然,我若不來探望你,來這裡做什麼?”
朵兒這樣看著恩佑笑,江釗不由得心裡一緊,她以前答應過他,不會跟席恩佑往來,又怎麼可以看著席恩佑這樣笑?走過去,扶住朵兒的肩膀,“雲朵,你要休息-。”
“我不想休息,我睡不著。”朵兒扒開江釗,又看著恩佑,“恩佑,你來探望我,有沒有帶些東西?”
恩佑有輕微的尷尬,是啊,他是來探望她的,居然連最基本的禮儀都忘了,“我,朵兒,你想要什麼,我馬上給你準備。”
“我想要吃點肉而已。”朵兒點點頭,覺得這樣說,沒有錯。
恩佑一轉身,看著桌上十幾個碟盤,葷素都有,難道?轉回來又側過身看著正有些怒氣衝衝的味道的江釗,朵兒瞟了江釗一眼,跟恩佑說,“你別看他了,他不會給我吃的,他一個人吃,只給我喝點米湯,他虐待我,你來看我都不帶點吃的給我嗎?”
“雲朵!你夠了啊!”江釗沒想到朵兒一醒來居然會這麼沒輕沒重的跟外人這樣說話,一個勁的只說他的不是,以前朵兒不是這樣的,若不是她還記得歐陽妍,認得席恩佑,他真要懷疑這二十來天把她給睡傻了!
“怎麼啊?你不給我吃,還不准別人給我吃啊?”朵兒覺得自己有點特別的擰,嘗了一點點,特別香,可又不給繼續,很難受,看著江釗一個人吃那麼大一桌子菜,更難受,心裡跟貓抓似的。
恩佑知道江釗在乎朵兒,定不會說有吃的不給她吃,應該是醫生的叮囑,可他不會在朵兒面前替江釗辯護的,笑了笑,“朵兒,你今天不能吃了,剛剛身體轉好的病人不適合吃太多東西,你今天已經吃了些,如果再進食,腸胃會壞,明天我給你帶肉來,好不好?”
恩佑覺得自己這時候像是在哄一個小孩子,朵兒問他要肉吃的時候,像個小孩子。
“恩佑,我覺得你不是一個會騙人的人,咱們認識這麼久了,朋友一場,你可不要騙我。”
“知道了。”
江釗不僅鬱悶,還內傷,朵兒才醒來,他不能打她屁股,不然他肯定把她拎起來揍她,她居然敢跟他的情敵這樣不見外,“雲朵,如果你再不睡,明天誰給你拿肉來,我都不會給你吃,你信不信?”
朵兒很自覺的一倒,拉上被子就睡覺。沒只來揉。
恩佑心情大好,“朵兒,那明天我來看你。”
“嗯,別忘了帶肉啊。”朵兒大方的補充道,微微揚著頭,對恩佑一個感激的笑。她倒不信,想吃肉還吃不成,江釗還真是暴君了?她根本就不像有事情的人。
江釗一直都是整她的,他居然就想憋死她,喪偶了他才高興呢,算了,她不會跟他計較,他要去幹什麼,她不會管,但是他想虐待她,沒門!
可是江釗是市長,爸爸的事情還沒解決……朵兒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坐起來,天!她怎麼那麼傻,爸爸的事情還要全靠江釗呢,她怎麼可以為了一點肉就跟他頂嘴?想死了嗎?
聽到江釗重重的摔上門,摁了反鎖,朵兒嚇得抖了一下,慘了,江釗生氣了,肯定是剛才她在恩佑面前說了他的壞話,生氣了,後果會不會很嚴重?
一看江釗黑著臉走過來,馬上“呵呵”的露出狗0腿的笑,“老公,你吃飽了嗎?還要再吃點嗎?”
“沒吃飽,被你氣飽了!”的確是被她給氣飽了。
“老公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為了肉,沒掌握好分寸。我向你道歉。”朵兒很是誠懇的看著江釗,“好晚了,我們睡覺吧。”
江釗聞不得一屋子一股菜味,“你先睡。”走到桌子邊,把一碟碟的菜又重新裝回保溫桶,蓋起來,推開窗戶,外面的夜燈因為有霧氣的原因,顯得很朦朧。沒有針芒的夜燈,像是天空掛著的長了毛了月亮。
護士送藥過來,江釗倒水讓朵兒吃藥。
江釗的心情不好,所以一直都鐵青著臉,也不說話,朵兒不敢再去摸虎鬚,江釗讓她吃什麼藥,就吃什麼藥。大把大把的塞進嘴裡,然後灌一大口水,用力吞下去,有小小的藥粒粘在叫喉嚨壁上,幾下都吞不下去,最後忍不住嘔吐起來,肚子裡所有的東西都吐了個乾淨,包括吃下去的米湯和肉沫子。
江釗嚇得慌了神,沒來得及問是什麼原因,趕緊跑出去叫護士,結果護士進來一看朵兒吐出來的東西,馬上沉了臉,也管不了江釗是不是市長了,畢竟這個江太太今天是把全院的人都嚇死了,“江市長,你怎麼可以給江太太吃肉!”
朵兒嚇了一跳,因為吃了肉所以吐的?好難受,這次胃裡連清水都沒有了,清水都吐光了,可憐巴巴的望著江釗,江釗不忍責罵,便把護士的責備全都擔了下來,護士也得意,沒想到居然能找著這樣的機會訓斥市長,太有感覺了,雖然私立醫院的服務做得更加到位,更加以人為本,病人就是上帝,但是伺候久了有錢人,突然能對有錢人頤氣指使了,這感覺真是可以飛上天,直到出了病房重新去給朵兒配藥,那精神頭都還非常旺。
朵兒這次老實的不敢再強求要吃肉了,江釗把剩下的米湯放在微波爐裡熱了一下,不太燙就拿了出來。
朵兒乖乖喝完。
過了半個小時,重新吃藥,不想再讓藥沾在喉嚨上,分成三次灌進肚子裡。
江釗覺得朵兒有些不太對勁,說不上哪裡不對勁,好像性子有些轉變了,說她在車裡的時候撞了腦子失憶,又不是,她明明誰都認得,誰都記得。並沒有醒來很狗血的問,你是誰啊?
她有些動作口氣,和以前也差不多,但好像智商有點不同了,笨了點?不像以前,說什麼做什麼似乎都會從腦子裡過一遍,雖然也會有出糗的時候,但畢竟年紀小,太正常了。可現在她說話做事完全不從腦子裡過,想怎麼就怎麼。
傻也不是傻,也知道自己惹了他不高興,會像以前一樣討好他,做錯了事情,也知道很快用行動來表示自己錯了,不再頂嘴。這就證明她沒傻啊。
難道是因為睡了二十幾天,沒有動腦子,所以大腦小腦久了沒有工作造成了暫時性的疲乏?
疲乏就疲乏了,他都可以接受,但他接受不了她對席恩佑那麼親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