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4182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30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漠北亦有柔然部

  劉裕冷笑道:「不就是弱肉強食麼,給自己找個理由去搶劫別人罷了。」

  蒯恩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如果打了勝仗,自然能搶到不少牛羊馬匹,到時候會按功勞大小,分給出征的將士。你看,有些帳落裡是牛羊成群,有些則是沒有多少,就是因為戰功的不同了。」

  劉裕笑著拍了拍蒯恩的肩膀:「我看大壯兄弟你也是孔武有力,應該是個壯士,如果從軍建功,不至於只有這些家底吧。」

  蒯恩歎了口氣:「去年我家婆娘懷上了,要生產,我在這裡別無親屬,不捨得離開,所以沒跟著去打仗,不過也幸好沒去,當時公孫將軍帶著三千將士為先鋒,準備入中原打燕軍的,我這個人有點迂腐,對那些弱小的部落,怎麼也下不去和,但要是對抗強敵,那是沒二話的,再說燕國慕容垂,忘恩負義,叛主自立,這種人就該打!」

  劉裕哈哈一笑:「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劉庫仁大人出師未捷卻給手下叛賊所害,你就算出征也不會有什麼功勞的。現在這樣挺好,這麼說,你去年生了孩子呀,怎麼不見桃花帶呢?」

  蒯恩的臉上閃過一絲落寞之色,這個爽朗的漢子搖了搖頭:「別提了,桃花生娃的時候難產,孩子是個死胎,就連桃花都差點沒保住,她這麼怕騎馬,也是因為總以為是騎馬時動了胎氣,才會害了孩子,到現在也不肯讓我幫她上馬呢,可是,在這草原上,不會騎馬怎麼能行?」

  說到這裡,他看著劉裕,歎道:「你又是為什麼才來草原呢?看你這樣子,好像還沒到大頭人那裡報到吧。」

  劉裕微微一笑:「難道來了這裡,就必須要向人報到,接受管理嗎?自己想單過不可以?」

  蒯恩搖了搖頭:「部落有部落的規矩,任何一個依附於部落的人,都必須受大首領的控制,以前拓跋代國的時候,是稱王,更早匈奴的時期,是叫單於,現在劉顯大人是以獨孤部首領的身份來佔據汗帳,我們稱之為大人,也是我們的統治者,就跟在中原時的皇帝一樣。」

  劉裕冷笑道:「他最多也就是個攝政宰相,怎麼就成了皇帝了?」

  蒯恩的神色一變,看了看周圍,確定沒人後,才低聲道:「兄弟,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啊,要是讓別人聽到了,可能連命都沒有。」

  劉裕微微一笑:「要是到了草原連自由都沒有,還來做什麼。不過聽你這口氣,這劉顯大人好像是想成為真正的草原之主了?」

  蒯恩點了點頭:「這是部落上下人盡皆知的事。我剛才跟你說的那些出外征伐其他不聽話的小部落,就是那些不滿大人,不承認他為草原之主的部落。劉大人現在要看有多少人,多少部落站在他這邊,所以經常以攻打那些不服從他的小部落為名,徵調各方兵馬,有不來的,就是不聽他的話,轉頭就要去攻打。如此一來,我們草原上的平靜,也算是給打破了。」

  劉裕點了點頭:「看來這爭權奪利,到天下任何地方都是一樣。我本是想躲避戰亂才來這裡,可沒想到,還是沒躲開啊,要是還跟中原一樣,要對我征丁徵稅,讓我離開妻子去作戰,那我只有離開這裡,自己想辦法生存了。」

  蒯恩搖了搖頭:「兄弟,聽我一句勸,那是不可能的事,在中原也許還可以自己找塊無主之地,開荒過活,但在草原之上,想都不要想,沒有可以脫離部落,自己單獨活下去的。」

  劉裕裝著很驚訝的樣子,搖了搖頭:「不是吧,我這一路來時,也見過有些三三兩兩散居的帳落啊。不是只有這種大部落的。」

  蒯恩冷笑道:「那些是在部落裡犯了事,給趕出去的,在這草原上,最重要的就是水源和草場,沒了這些,牛羊馬匹無法存活,部落間還不夠分的呢,為這個從來沒停止過攻戰,更別說給那些小帳落,我還沒聽說哪個單分出去的帳落,能活過兩個月的,一定是男丁給殺或者是販賣為奴,女的給別的部落收為奴婢,而小孩子可能會弄回來當奴隸娃子養大,你看,那些就是。」

  他說著,一指遠處的一片牧區,只見有幾個戴著腳鏈,脖子上也套著繩索的青壯年,吃力地扛著一些柴火,走向主營區,他們被繩子串成一串,在這天寒地凍的地方,甚至打著赤腳,裸露在外面的皮膚,給凍得通紅,而兩個監工就在他們的身後,揮舞著皮鞭,連打帶罵,一個稍稍落後的人,給直接一通皮鞭子抽得慘叫著在地上打滾,好一陣才起來。

  劉裕的心中一陣火起,即使是這些草原蠻夷,他也見不得這些人受苦,他咬了咬牙,雙手緊緊握拳,準備上前去,蒯恩卻拉住了他:「兄弟,你這是做什麼?這裡不是你出頭的地方,這些奴隸娃子,一般都是戰俘,在草原上,攻破對方部落後,往往是高過大車的男子都要殺死,以免其復仇,而女人分賜各帳。如果我們獨孤部有一天給人滅了,那這些人的遭遇,就會在我們身上了。」

  劉裕恨聲道:「如此行陘,與野獸何異?難道這偌大的草原,就容不下幾個安靜的帳落嗎?」

  蒯恩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起來:「要說出去單幹的例子,也不是完全沒有,比如北邊的柔然部,就是一個出去單幹的逃奴所建。現在也是漠北的大部落了。」

  劉裕倒是一下子來了興趣,柔然部這個名字,他聽到的不多,但也隱約知道是個不小的部落,好像一直在漠北遊蕩,比起高車和鐵勒那些比較落後,原始和野蠻的部落,還是有所不同的,現在漠西的河套草原上有兇悍野蠻的鐵弗匈奴,與漠南為敵,而漠北站在哪一邊,也許會決定戰爭的勝負,想到這裡,劉裕看著蒯恩,問道:「說來聽聽,我還真的對這草原各部不太清楚呢。」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31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草原五部亦亂世

  蒯恩一下子來了勁,把草叉往地上一放,拿起掛在圍欄邊上的一個水囊,往嘴裡灌了幾口,然後一邊抹著嘴巴,一邊把水囊遞給劉裕,嘴上卻是說道:「這柔然部的創建者啊,乃是拓跋氏代國的祖先,八十多年前的一個大首領,名叫拓跋鬱律的奴隸,這個拓跋鬱律,乃是一代草原名主,重新統一了曾經因為內亂而四分五裂的拓跋氏代國,也是後來的代國國王拓跋什翼健的父親。」

  劉裕點了點頭:「這個拓跋鬱律我聽過,是在後趙石虎時期的草原大首領,代王,你說的柔然部,是出自他的逃奴?」

  蒯恩點了點頭:「不錯,柔然首領鬱久閭木骨律,原來是拓跋鬱律的一個騎奴,估計是某次攻打別的部落時的俘虜,或者是俘虜的後代,其人作戰勇猛,狡詐多謀,有一次趁著拓跋鬱律讓他傳令別部調兵的時候,直接逃到了漠北,那時候拓跋鬱律忙於其他的事情,無暇他顧,大概也沒把一個普通的騎奴放在心上,所以,也就沒去理會。」

  「可沒料到這個鬱久閭木骨律,在寒冷的漠北成了氣候,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弄的,可能是先後依附過一些鐵勒部落,征伐攻戰,慢慢地就有了自己的奴隸和勢力,最後自立為柔然部。而他和他的子孫們,自立之後就一直主動效忠,臣服於拓跋氏,幾十年來貢禮不斷,拓跋代國也就赦免了他的逃亡之罪,把其作為一個僕從部落來對待,也許,這就是一個草原奴隸重獲自由的典型吧。」

  劉裕突然笑了起來:「這個人是奴隸,只有逃亡才有自由,而我本就是自由,何須逃跑呢?」

  蒯恩先是一愣,轉而若有所思地說道:「對啊,你跟那鬱久閭木骨律可不一樣,本就是自由。唉,看來是我在這個弱者為奴的草原待了太久,都不知道這些人間的基本天道啦。」

  劉裕勾了勾嘴角:「漠北是苦寒之地,除了柔然之外,我聽說還有鐵勒九姓這些部落,現在柔然部的實力如何,跟他們鐵勒人又是何種關係呢?」

  蒯恩微微一笑:「以前在代國的時候,在長城之外的草原,也是分為五部,陰山這一帶的汗庭,是水草最豐美,也最適合牛羊生存的地方,稱為中部,中部大人,往往是近親部落的首領。而南部,則是靠著長城一帶的漠南南部,象以前獨孤部所遊牧的地方,就是如此,所以獨孤部長期以來世領南部大人。」

  「至於北部,就是大漠以北的地方,你所說的苦寒之地,那裡終年嚴寒,水草貧乏,你可要知道,水草就是牛羊的主要食物來源,離了這些,難以生存,漠北終年積雪,有日光的時間都少,更是降雨不足,草長不高,所以往往是在漠南無法生存的部落,比如柔然這樣的逃奴,才會流浪到那裡。原來一直是從拓跋部分出去的近親部落叔孫部為北部大人,但現在這樣子,恐怕柔然部取得北部大人,也是早晚的事,畢竟代國已亡,獨孤當立啊!」

  「鐵勒九姓的那些,向來是草原上最窮困,也最原始的蠻子,幾千年來只能蜇居漠北。柔然畢竟是在漠南跟過代王很長時間的部落,與那些低等鐵勒不可同日而語,所以幾十年下來,柔然擊敗和征服了當地的鐵勒,高車諸部,隱然有漠北之王的風範,而漠南的代國被滅,繼任者如劉庫仁,劉顯,也只能承認他們在漠北的地位,維持一個面子上的主從臣屬關係罷了。」

  劉裕的心中一動,問道:「那柔然部有多少兵馬,實力如何?」

  蒯恩笑道:「那是部落頭人關心的事,咱們這種普通牧民哪會知道?」

  劉裕哈哈一笑:「總歸得給自己留條後路唄,萬一哪天獨孤部待不下去,要依附別的部落,也得知道哪個可以保護自己,對吧。」

  蒯恩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我聽部落裡別人提到過,說柔然曾經跟劉庫仁大人派過使者,自稱有控弦之士二十萬,多半是吹牛,但就算只有一半,有個十萬兵馬,也挺厲害的了,就連我們獨孤部,都沒這個實力呢。」

  劉裕點了點頭:「嗯,草原勢力極盛的時候,象冒頓單於當年在白登,可是出動了四十多萬兵馬,現在你說的這樣,草原五部分崩離析,東邊的賀蘭部和西邊的河套上的鐵弗匈奴,都不受獨孤部的控制,各自擁兵數萬到十數萬,相互攻伐,倒是跟中原一樣,處於亂世啊。」

  蒯恩笑道:「我只想在這裡好好地過下去,至於是亂世還是治世,管不得那麼多了,要是真有個什麼草原雄主,想要一統各部,到時候戰端開啟,只怕我想當個快樂的牧民,都難嘍。」

  劉裕微微一笑:「可是大壯兄弟不是想要從軍建功,免除賦稅嗎?如果沒仗打,只靠這百餘頭羊,只怕過不上這樣的生活吧。」

  蒯恩勾了勾嘴角,臉上的笑容退散:「你一說這個我就傷心啦。聽說我們獨孤部要南下並州,跟西燕鮮卑人作戰,也許這是個機會,很多人不願意去,但是為只有咬牙一試了,蒼狼兄弟,你新來部落,有兩年不用交稅,不必賭上性命,萬一我回不來,還要請你照顧我家桃花。」

  劉裕搖了搖頭:「從我這一路上的所見,也許,獨孤部跟西燕鮮卑是打不起來的,真正的敵人,另在他方。」

  蒯恩的臉色一變,剛想要說些什麼,只聽到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三個身著皮甲的騎兵由遠及近,二人收住了嘴,看向了來騎,只見為首一人,面黑胡長,看著劉裕,上下打量了一番,用鮮卑語沉聲道:「你就是跟著公孫商隊來我部落的那個漢人,叫蒼狼的嗎?蒯恩,你翻譯給他聽。」

  劉裕微微一笑,用熟練的鮮卑語回道:「不錯,我就是蒼狼,敢問幾位軍爺有何指教?」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31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虎狼叢中不卑亢

  這下人人色變,就連蒯恩也睜大了眼睛,看著劉裕,那黑臉大漢身邊的一個小兵訝道:「你,居然會說我們的話?」

  劉裕淡然道:「這有何奇怪的,要來這裡生活,總得學點語言吧,三位元可是來傳喚我去登記編戶的?」

  為首那個黑臉大漢沉聲道:「我叫劉亢泥,是部落裡的大當戶,專門管你們這些新來的人,你指名要來我獨孤部,本來,按規矩還要審查和考核一下你的本事,來歷,不過公孫商隊的人說,你打退了那些襲擊的鐵……那些馬匪,看來還是有點本事的,審核就免了,現在跟我來,去登記編戶。」

  劉裕微微一笑,回頭看了一眼蒯恩:「大壯兄弟,我這就去了,幫我照顧好我家的愛親,我會儘快和你回來喝酒的。」

  劉亢泥搖了搖頭:「今天你是回不來了,因為,編完戶後,大汗要見你!」

  小半個時辰後,劉裕平靜地站在一座寬大的汗帳之內,這個汗帳,尤如一座鋪天蓋地的穹頂,方圓足有百丈之多,幾乎可以跟中原的朝廷大殿相提並論,汗庭汗庭,從匈奴冒頓單於建立匈奴汗國開始,這裡就如同中原長安的太極殿一樣,成為了草原上至高汗權的象徵,歷任大單於,大可汗,都是在這裡接見各部首領,萬邦使節,而漢之蘇武等千古流名的使臣,也是在這裡,手持旌節,置身虎狼之間,對著那擁有草原的霸主,不卑不亢的。

  劉裕的心裡想到這些,熱血就在沸騰,但是他的臉上,卻是平靜如常,因為,這會兒的劉裕,面對的是一個坐在汗位之上的人,年約三十六七,個子中等,卷髮虯髯,高顴骨,小眼睛,典型的草原人長相,而他的手裡,拿著一柄金色的權杖,在左右手之間來回交替,身披雪狼大麾,頭戴百色羽冠,威風凜凜,可不正是現在的漠南草原之主,獨孤部的大首領,劉顯嗎?

  公孫眷和安同恭敬地站在一邊,位於十來個五大三粗,衣著華麗的大頭人,大酋長之上,公孫眷在前,安同站在他的身後,而剛才帶劉裕前來的劉亢泥,卻是站在他們二人的對面,劉裕的心中生出一絲疑慮,這公孫眷和安同不過是兩個商人而已,何德何能,居於這些各部首領之上呢?

  劉顯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手裡的權杖一揚,飛鷹杖頭直指劉裕,用鮮卑語說道:「前面所站的那個漢人,可是公孫行首帶回的那個執意要來我獨孤部的?」

  劉裕點了點頭,以手按胸,按草原的方式鞠躬行了個禮,也用鮮卑語回道:「尊敬的劉大人,正是在下,姓蒼名狼,中原伊州人士。」

  劉亢泥的臉色一變,厲聲道:「放肆,這是我們草原的大汗,不是什麼大人!大人是以前我們獨孤部在代國時的官職了,現在不是。」

  劉裕微微一笑:「這麼說來,大可汗正式自立為汗,得到草原各部的擁戴了嗎?請恕在下孤陋寡聞,不知道這件事。」

  劉顯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沒有開口,一邊的劉亢泥給這話噎得有點不好意思,勾了勾嘴角:「呃,這個,這個大汗還沒有在草原上開大會正式接任,不過,在我們獨孤部內部,已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這裡是汗庭所在,就象你們中原的長安一樣,誰占了這裡,誰就是草原之主。你這漢人來這裡不久,不知道這些並不奇怪,以後可別說錯話叫錯人了。」

  劉裕笑著搖了搖頭:「大當戶這話讓在下很疑惑了,按您這說法,現在占了長安的是西燕鮮卑人,難道他就是中原之主了嗎?」

  此話一出,舉帳皆譁然,那些各部頭人都開始破口大駡起來:「你這漢人,竟然把我家大汗跟那些反賊相提並論,不想活了嗎?」

  「我家大汗是忠心扶持拓跋氏代國幾十年,代亡之後也是兩代人照顧代國遺族,跟那忘恩負義的鮮卑人能一樣嗎?」

  「大汗,我看這個漢人是故意來刺探軍情的奸細,殺了他!」

  「對,殺了他,不然的話以後誰都可以挑戰大汗的權威啦!」

  劉裕站在這一片憤怒的鮮卑人中間,一些人的口水甚至可以隔了幾丈濺到他的臉上,那混合了羊膻味和馬奶酒,生下來就沒刷過牙的口臭,撲鼻而來,可是他卻是平靜地站在那裡,如同一根在驚濤駭浪之中屹立不倒的石柱一般。

  劉顯的眉頭挑了挑,權杖微動,罵聲漸漸地平息下來,他的雙目炯炯,看著劉裕,沉聲道:「你這漢人,舌尖嘴利,這也是你們漢人的通病,可是,在這草原之上,是要用實力說話的,歷代草原之主,只有占了汗庭,才被認為是大汗,所有部落都想奪取這裡,你說我們是西燕,實在是太可笑了,西燕鮮卑人打下長安卻不能守,沒幾天就滾蛋了東渡黃河,而我們獨孤部在這裡已經二十多年了,沒有離開過一天,你要對比,應該用你們的前漢來對比才是。」

  劉裕微微一笑,以手按胸,鞠了一躬:「大人這話說的很對,如果您能得到草原的承認,長久地佔有此地,自然就如同我中原的王朝,而不是那些只能逞強一時的流賊叛匪。在下就是看中了這點,才非獨孤部不來的,因為,在下早就聽說,獨孤部的劉大人,有大海一般廣闊的胸懷,若非如此,在下又怎麼會離開祖居之地,前來投奔呢?只是我們中原講究禮法,程式,在您沒召開大會,正式成為草原之主前,私以為叫您一聲大人,更合適一些。」

  劉裕的這通馬屁,拍得劉顯心花怒放,滿面笑容,不停地點頭:「哈哈哈哈,你這漢人有趣得很,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好吧,在我們這裡,你可以按漢人的規矩,叫我大人而不是大汗,等我一統草原,開大會得到各部承認之後,你可得正式叫我大汗了。」

  劉裕點了點頭,正色道:「不過,只怕大人的這個汗位,已經有惡狼盯上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31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公孫真身終曝光

  劉顯的臉色一變,沉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是說這次的伏擊嗎?」

  劉裕看向了公孫眷,微微一笑:「難道公孫行首還沒把這次的遇襲事件真相告訴劉大人嗎?」

  公孫眷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之色,劉顯突然哈哈一笑:「蒼狼,你可能一直都不知道吧,這位公孫行首,可是化名改姓,他是我們草原上的雄鷹,大漠中的雄獅,是我們獨孤部世代的恩人,代國拓跋氏的嫡長孫,拓跋珪是也。」

  這下劉裕的吃驚不小,總覺得這個公孫眷有些與眾不同,可沒料到,他竟然就是拓跋珪,這下他心中雪亮,拓跋珪沒把額爾達和鐵弗匈奴聯手的事第一時間說出來,是何用意了,顯然,他不想劉顯這麼快就知道這消息,只有匈奴來攻,劉顯手足無措時,他這個代國少主,才可能有複國的機會。

  可是劉裕臉上的愕色一閃而沒,對著拓跋珪以手按胸,深深地鞠了一躬:「見過拓跋少主,代國威名,中原人盡皆知,可沒想到,這一路跟我前來的,居然就是您這位少主啊。」

  拓跋珪微微一笑,按胸回禮:「蒼狼兄弟,這回我去並州,也是奉了劉大可汗的旨意,去觀察一下前秦是否還值得作為盟友,畢竟我在中原多年,對那裡比較熟悉,也想看看並州有什麼豪傑好漢,可以帶回來作為我們草原的人才。很幸運,遇到了你,要不然我這個拓跋氏子孫,會死得悄無聲息,連一點痕跡也不會留下了。」

  劉裕聽他也稱劉顯為大汗,顯然是這拓跋珪雖然名為少主,但是主從早已經易位,現在的劉顯,號令草原,為漠南之主,而他除了有一個拓跋氏少主之名,別無所長,只能反過來認劉顯為大汗了,不過,以慕容垂對此人的描述,其人狼子野心,必不甘為人下,去並州只怕也不是說的那樣為劉顯找什麼人才,而是為了自己,只不過和自己的溝通出了問題,現在自己貿然一說,把額爾達之事點破,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

  劉顯看著拓跋珪,奇道:「拓跋珪,有什麼事情,是本汗不知道的嗎?」

  拓跋珪平靜地說道:「大汗,事關機密,請允許我單獨進言。」

  劉顯點了點頭,一揮手,帳內的那一大批各部首領和部落高官全都退下,四周的護衛兵士也多半離開,只留下了幾個劉顯身邊的親衛還留下,劉亢泥一指劉裕:「蒼狼,你也留下,此事你親身經歷,可以作證。」

  拓跋珪看著劉顯,正色說道:「大汗,這次襲擊我們的,不是什麼普通馬匪,而是額爾達所引來的鐵弗匈奴人!」

  這一下劉顯都驚得從汗位上站了起來,失聲道:「什麼?匈奴人?這怎麼可能呢?額爾達跟隨我多年,怎麼會…………」

  安同行了個禮,拍了拍手,帳外的幾個兵士掀帳而入,帶著幾個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帶著頭套的俘虜,入得帳內,把身上的袍子與頭套一揭,這幾人個個披頭散髮,明顯匈奴髮型,而滿身皆是紋身,胸口紋著那鐵弗匈奴的族徽蒼狼,即使是一個草原的孩子都知道,必是鐵弗匈奴無疑,因為髮型可以變,但是那胸口幾十年的刺青紋身,絕非朝夕可以作偽。

  劉亢泥抽出彎刀,架在為首一人的脖子上,厲聲道:「你們是如何來到我漠南草原的,如何躲過我們西部邊境的部落和遊騎偵察,說!」

  那匈奴人嚇得魂不附體,連忙伏身於地,顫聲道:「大汗在上,我們是鐵弗匈奴少單於劉直力題的親衛,十天前,就先於大軍出發,是額爾達大行首引了我們,來漠南草原秘密潛伏,裝扮成乙丹部落,準備接應大軍。」

  劉顯的眉頭深鎖:「乙丹部落?那不是額爾達自己的部落嗎,你們扮成了他們,他們又去哪裡?」

  匈奴人說道:「額爾達說,乙丹部落已經南遷到了並州的離石一帶,草原將亂,西部將成戰場,所以他早早地轉移了族人,我們這幾天都是在乙丹部的牧場宿營。直到,直到前天,少單於,不不,就是劉直力題,率我等千餘戰士,去襲擊那公孫眷的商隊,說是,說是不留活口。」

  劉顯奇道:「怪了,拓跋少主這回剛來我們這裡,額爾達並不知道他的身份,以前先可汗大人(劉庫仁)讓他們走不同的路線行商,相互間沒照過面,這額爾達又怎麼會對他下手?」

  劉裕淡然道:「因為在下在並州雁門的時候,一開始想求額爾達帶我出關來獨孤部,他卻貪圖我們的財物,只想帶走我的財產與妻子,不帶我來,是公孫行首,哦,不,是拓跋少主收留了我,所以他就與拓跋少主和安行首結了仇,引鐵弗匈奴來襲擊商隊,他出了氣,匈奴人也得了商隊的財物,而且還隔絕了劉大人對南邊的瞭解,可謂一舉三得。」

  劉顯恍然大悟,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個忘恩負義的狗奴才!本汗扶持他二十多年,他就是這樣回報本汗的!」

  那個匈奴護衛連忙說道:「大可汗有所不知,這額爾達本就是匈奴人,以前部落給代國擊破,自幼為奴,他隱瞞了自己的出身,一直曲意奉承大可汗,但暗中早就跟大單,跟劉衛辰互通消息了,可以說,他就是劉衛辰埋伏在您身邊的內鬼,眼線!」

  劉顯恨恨不平地說道:「這個惡賊,還有那該死的劉衛辰,本汗一定要把他們的腦袋砍下來,做成酒杯,不,做成尿壺。」

  劉裕淡然道:「劉大人,額爾達已經被我親手所殺,而那劉直力題,我也放他回去了,匈奴來襲的號角已經吹響,您現在應該早作準備啦。」

  劉顯先是一愣,轉而勃然大怒,一個箭步就從汗座前衝到了劉裕的面前,一把揪住了劉裕的前襟,厲聲吼道:「什麼?是誰給你的權力,讓你竟然放走了劉衛辰的兒子?你這個漢人,到底是幫哪一邊的?!難道說,你真的是劉衛辰派來的奸細嗎?」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31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拓跋臣服獨孤部

  劉裕神色如常,經歷了這麼多大風大浪的他,早已經置生死於度外,寵辱不驚,看著面前的這張因為憤怒而變得極度扭曲的臉,他開始在心中感歎,這個劉顯如此地沉不住氣,絕不是人主雄君之象,那公孫眷一路之上看著象個繡花枕頭,可是卻居然是那個在慕容蘭眼中殺伐果斷,心如虎狼的拓跋少主,連自己都走眼了,這二人的高下,一眼便知,拓跋珪奪這個膚淺的劉顯之位,只是早晚的事。

  可是劉裕的嘴上卻是緩緩說道:「劉大人,請您容在下把話說完,然後再作定奪,到時候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劉顯氣鼓鼓地鬆開了手,回到了汗位之前,用權杖指著劉裕:「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了,有半句虛言,本汗一定讓你下油鍋,而且在你下油鍋之前,會先割了你這條舌頭喂狼!」

  拓跋珪的神色一變,連忙說道:「大汗,這次能消滅額爾達和劉直力題,全是蒼狼的指揮,我敢用性命擔保,他絕不是…………」

  劉顯冷冷地一揮手,阻止了拓跋珪繼續說下去:「若非如此,你覺得本汗會給他說話的機會嗎?請你弄清楚,這裡是獨孤部,不是代國的拓跋部。」

  拓跋珪歎了口氣,行禮而退。

  劉裕平靜地說道:「殺額爾達,是因為他背叛劉大人,勾結鐵弗匈奴,雖然在下初入草原,但既然決定了來獨孤部,那獨孤部,劉大人您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若非如此,我又怎麼會與拓跋珪聯手設計,痛殲匈奴人呢?」

  劉顯的神色稍緩,坐回了汗位,沉聲道:「既然這樣,為何不一併殺了劉直力題?你放他回去報信,不等於前功盡棄嗎?我實在無法理解你殺額爾達,不殺劉直力題的行為,比起額爾達這個叛徒,劉衛辰的那些狼崽子,更該殺!更不用說劉直力題是他諸子中最兇殘,最善戰的一個,你放他走,不知以後我們的勇士,會多死多少人!」

  劉裕自信地搖了搖頭:「他雖有草原惡狼之名,但在在下看來,並沒什麼了不起的,無論是作戰還是一對一的打鬥,他都敗在了在下手中,在下有充分的把握和自信,以後在戰場上見他一次殺一次。」

  劉顯睜大了眼睛,有些不信地搖著頭:「你當真有這本事,劉直力都都不是你的對手?大話可不要說啊,設個埋伏勝一次有可能,他的勇悍,本汗親眼見過,就是我部落裡,只怕也沒幾個能勝他的。」

  劉裕微微一笑:「蒼狼不才,也有些家傳的武藝和兵法,在中原從軍多年,經歷過不少戰陣,所以這劉直力題,在在下看來並不是不可戰勝。而那額爾達不同,他處心積慮地謀劃多年,終於引鐵弗匈奴入侵,只怕在這漠南獨孤本部,也有不少眼線和同黨,若是把他帶回來,就給了他逃跑或者是翻供的機會,所以,對於此人,需要當機立斷,果斷處置,不能給他任何機會。」

  劉亢泥佩服地點著頭:「汗兄,這小子說的有些道理,我看他跟那些文弱的漢人不太一樣,沒准,還真有些本事呢,要不然,也不會指名來我們這裡了。」

  劉顯勾了勾嘴角,神色大為緩和:「蒼狼,如果事實真跟你說的一樣,那你是有功於我們獨孤部了,我會給你相應的賞賜的,可是你放走劉直力題,這不是讓他給他老子報信嗎?這點我還是需要一個解釋。」

  劉裕正色道:「這次鐵弗匈奴入侵,不同於以往,如果是平時,也許送劉直力題的腦袋回去給劉衛辰,他就知道漠南有了防備,不敢再來,可是這回,就算十個劉直力題的腦袋擺在他面前,他還是會來的,因為,這次他手上最大的王牌,不是那些兇悍的匈奴騎兵,而是拓跋珪的小叔父,代王拓跋什翼健的兒子,拓跋窟咄。」

  劉顯圓睜雙眼,又從汗位上跳了起來:「什麼?拓跋窟咄落到了劉衛辰的手中?怎麼可能呢?他,他不是在長安嗎?探子們回報,西燕屠城,他應該是早沒命了才對。」

  劉裕歎了口氣,說道:「那是額爾達在中我們計前,以為我等必死,在我們面前得意說的,他沒有必要對著一些馬上要死的人說謊。而額爾達隱忍潛伏這麼多年不發作,卻在這次公然引鐵弗匈奴來襲,必是有十成的勝算,除了拓跋窟咄這個原因,我想不出有其他的了。」

  拓跋珪點了點頭:「大汗,我曾經審訊過那額爾達,他說,拓跋窟咄是西燕的慕容永送給劉衛辰的禮物,西燕東渡黃河,想回關東故地,而前秦皇帝苻丕所在的並州,就是他路上的首要敵人,苻丕與我們獨孤部交好,而大汗也答應出兵支援,為苻堅天王報仇,所以,為了阻止我部落出兵,用劉衛辰來牽制,就是慕容永一定會作出的選擇,而那劉衛辰兇殘狡猾,河套草原的實力無法與我漠南相提並論,沒有絕對的把握,他絕不會做這種為他人火中取粟的事。」

  劉顯若有所思地點頭道:「只有打著奉拓跋窟咄回歸的旗號,以拓跋窟咄這面大旗來招攬草原舊部,他才有機會。漠南漠北諸部以前飽受匈奴壓迫之苦,鐵弗匈奴回草原以來又是燒殺搶劫無惡不作,如果是劉衛辰自己來,各部會同心對敵,但是要是拓跋氏的王子回來,那會有大批部落投向他們。畢竟…………」

  說到這裡,劉顯看向了拓跋珪:「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象少主一樣跟我獨孤部聯手呢。」

  拓跋珪微微一笑:「代國早亡多年,只憑一個王孫的身份就想回來號令草原,那不現實,也不符合草原的規矩,亡國之後,家母和族人多年來有賴獨孤部的保全,感激不盡,現在強敵在外,我們只有聯手對敵才能生存,別的事情,都不重要,拓跋珪願為大汗效力,共抗匈奴!」他說著,單膝下跪,以手按胸,作出了一個最正式的草原臣服禮。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31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拓跋重建未如願

  劉顯的心花怒放,自拓跋珪來投,這還是他第一次當眾這樣下跪臣服於自己,按草原的規矩,只要是膝蓋碰了地,那就是主從之關係確立了,能讓昔日的主人這樣跪在自己面前,這讓他高興地幾乎要發瘋。

  劉顯的臉上掛著笑容,走下了汗位,扶起那拓跋珪,拉著他的手,笑道:「論輩份,咱們是一輩的,先父大人娶了老國主的女兒,而你是老國主的孫子,咱們也算是表兄弟啦,你放心,咱們獨孤部和拓跋部世代親眷,打爛骨頭連頭筋,有我們這一口吃的,就絕不會虧待了賢弟你。」

  拓跋珪的臉上也是激動地熱淚盈眶,哽咽著說道:「大哥,小弟在外面流浪多年,多少次命都沒了,回到這裡,就是回到了自己的家,這麼多年以來,都是您和先尊大人保護了我的母親和族人們,這輩恩情,我們拓跋部永遠也不會忘,我願意召集流散在外的族人,成為您忠實的僕從,只要您開大會,我拓跋珪第一個擁戴你當名副其實的草原大汗。」

  劉顯興奮的臉上肌肉都在抖動:「賢弟此話可是當真?」

  拓跋珪認真地點了點頭:「千真萬確,如假包換。我能回到草原,重建部落,就已經心滿意足了,這草原大汗只有有德有能之人可以居之,大哥父子兩代雄主,仁義過人,草原上人人心服,一如我拓跋部當年出山之時,這大汗之位,捨您其誰呢?」

  「現在劉衛辰打著護送拓跋窟咄的名義,前來草原,他就想讓那拓跋窟咄召集曾經忠於故國的舊部,分化瓦解咱們漠南,讓我們不能齊心對敵,甚至要跟自己的兄弟刀兵相見,無論勝敗,漠南都會元氣大傷,到時候劉衛辰再趁虛而入,我們都會重新給這些匈奴丑類奴役!」

  一邊的安同也跟著說道:「正是如此,當年中原西晉的時候,就是這些匈奴奸人,比如劉淵他們,挑唆西晉的各地藩王起兵奪位,這才有八王之亂,等他們這些個漢人王爺打得差不多的時候,劉淵這賊子就重新召集了匈奴五部,起兵叛亂,這才有了他漢趙帝國的一時得逞,雖然匈奴漢趙最後自相殘殺而滅亡,但這劉衛辰,又在用他們匈奴的這些慣用伎倆,大汗,不可不查啊!」

  劉顯咬了咬牙,坐回了汗位,說道:「這些小把戲,又怎麼能逃過本汗的眼睛。他拓跋窟咄想重召舊部,我就讓我的兄弟也出去召集舊部,看看誰的影響力大,劉衛辰這頭老狼大概不知道,我這兄弟可是老國主臨終前親自確立的嫡長孫呢,草原人盡皆知!」

  拓跋珪微微一笑,以手按胸,深深一躬:「事不宜遲,那小弟這就去聯繫各部了。」

  劉顯滿意地點了點頭,正要開口,卻聽到劉亢泥突然說道:「且慢。汗兄,這是大事,拓跋部如果要重建,需要各部首領的共同商議,不止我們獨孤部一家的事,因為當年的拓跋氏部眾,散落各部,若是拓跋少主重新建部,召集舊族人,就算我們獨孤部答應,別的部落也未必願意,到時候若是對我們生出怨恨,以為是我們和拓跋少主聯手設計誘拐他們的部眾,那可就麻煩了。」

  劉顯笑著點了點頭:「兄弟,你說的很好,是汗兄我一時高興,考慮不周。拓跋兄弟,你暫且先退下吧,我和我的兄弟好好商量一下,如何以最好的方式來解決此事,很快就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的。」

  拓跋珪微微一笑,行了個禮:「能在獨孤部有口飯吃,天天見到母親,我就已經非常滿意了,大汗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告辭。」

  他說著,以手按胸,行了個禮,和安同一起退下,而劉裕也跟著往回走,劉亢泥在他身後說道:「蒼狼,你先回漢人聚落那裡,等我們這裡商量完後,再回去找你編戶。」

  當拓跋珪等人的身影消失在帳外時,整個大帳內,只剩下了這對兄弟,還有三四個貼身護衛,他們的手按在刀柄之上,神色木然,耳朵那裡貼著狐皮,偶爾張開的嘴裡,發不出半點聲音,原來,這些是聾啞人,乃是劉顯為了保密而特地挑選的。

  劉顯長舒了一口氣:「奶奶的,好險,要不是兄弟你提醒,我差點就上了這小子的當,讓他分家自立了。」

  劉亢泥冷冷地說道:「拓跋珪這次回來,可不簡單是為了見他母親,我聽說他在燕主慕容垂的身邊,就以行事狠辣果決著稱,還救過慕容垂的命,以他的功勞,在燕國也可取得高官,卻在這時候回草原,只怕,所圖者大。」

  劉顯的神色一變:「消息可確實?」

  劉亢泥點了點頭:「千真萬確,大哥,那慕容垂是害死阿大的死仇,而拓跋珪在他身邊多年,突然就這麼回來了,顯然是慕容垂在暗中支持,沒准還帶著什麼任務呢,咱們不可不防啊。」

  劉顯恨恨地說道:「早知道就應該聽額爾達的話,在他去並州的路上把他暗中做掉,不過陰差陽錯,挖出了額爾達這個內鬼,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劉亢泥微微一笑:「連拓跋窟咄都想要拉他拓跋氏的舊部,拓跋珪更會是處心積慮,他剛回來的時候就暗中聯絡那些以前的族人,連漠北的柔然那裡都派了人去打招呼,就是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拓跋少主又回來了,大哥,絕不能讓他利用這次機會,重新把拓跋部建立起來,這漠南草原,我們獨孤部好不容易取得了霸主之地位,怎麼能拱手讓回別人呢?」

  劉顯哈哈一笑,拍著劉亢泥的肩膀:「我的好兄弟啊,你這麼幫我對付拓跋珪,就不怕我的弟妹,拓跋珪的姑姑晚上不讓你進帳嗎?」

  這獨孤部與拓跋部世代聯姻,不僅是劉衛辰娶了拓跋仁翼健的女兒,他的兒子劉亢泥,也娶了拓跋什翼健的另一個小女兒,算起來,還是拓跋珪的叔父呢,這種在中原被視為亂倫之舉,在草原上卻是非常的普遍,只能說是農耕與遊牧民族的文化差異之大,以至於斯。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32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多年忠僕終報主
    劉亢泥微微一笑:“百靈現在也是咱們獨孤部的人了,不再是拓跋部的女人,這其中的利害,她應該明白。我們收留拓跋珪母子,讓他們能活下來,已經是恩情了,但要是拓跋珪不知輕重,背叛我們,私拉部眾,那就是百靈,也不會再支持他的。”

    劉顯點了點頭:“很好,那我們就跟拓跋珪這小子說,各部首領不願意族人離散,現在大敵當前,我們不能激怒他們,免得他們跑到拓跋窟咄和劉衛辰那邊去,所以,重建拓跋部之事,拖後再議吧。”

    劉亢泥正色道:“好的,我馬上去辦。還有那個漢人蒼狼,居然可以輕鬆打敗劉直力題這頭惡狼,不可小視,可能拓跋珪也會拉攏他,我們還得多加監視才行。”

    劉顯的眼中冷芒一閃:“這個蒼狼有如此的本事,在中原肯定不會是無名小卒,查一查他的底細,如果真的是慕容垂派來協助拓跋珪的奸細,那就算再厲害,也斷然不能留。”

    劉亢泥以手按胸,一個深躬行禮:“遵命,汗兄。”

    劉裕跟在拓跋珪和安同的身後,默然而行,身邊人來人往,盡是獨孤部的軍民,現在拓跋珪偽裝成公孫眷的消息,還沒有傳開,沒有人會對這個商人有多尊敬,即使有人脫帽行禮,也只是意思一下,匆匆而過,劉裕不僅心中感歎,看來不管是中原還是草原,這商人地位低下,哪怕再有錢,也不如有權者和軍人,這大概才是世間常態吧。

    走到了一處部落之外,遠離牧區的荒地,這裡靠近河邊,嘩啦啦的水聲,能有效地掩蓋住說話的聲音,方圓百步之內盡是河灘,並沒有那草原之上及膝高的長草,即使是最優秀的探子,也無法在這個地方隱藏行跡,安同領著幾個護衛,把幾十步外打水和洗衣的幾個男女趕到了遠處,當安同再回來時,向著劉裕和拓跋珪點了點頭,示意可以開始談話了。

    劉裕平靜地看著拓跋珪:“想不到你居然假扮公孫眷,為什麼在草原上不跟我說這事呢?若不是今天我先說了那額爾達的事,你只怕還會一直隱瞞自己的身份吧。”

    拓跋珪微微一笑:“劉裕,你不也是在暗中要觀察我的所做所為嗎?甚至還保留除掉我的權力,你可以這樣做,那我做些防範手段,也可以理解吧。”

    安同笑道:“劉裕,不要怪我出賣你,拓跋珪畢竟是我的主公,我必須忠於他,你所說的關於他的事,我都要向他報告,這是作為臣子的本分。”

    劉裕冷笑道:“我拿你當朋友,你卻對我隱瞞身份,你明明是慕容垂的手下,怎麼就成了拓跋珪的臣子?這件事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也是給慕容垂一個解釋,我現在為慕容垂效力,也必須要把你的情況報告給他。”

    安同點了點頭:“找你來就是說清楚這些事情的,我們現在面對的情況並不樂觀,必須真心相對,齊心協力才能渡過這次的危機。其實,我們安家,當年就效忠於拓跋什翼健,家父任前燕殿中將軍的時候,多次出使草原,有數次被燕國奸臣勾結馬匪攻擊,若不是拓跋什翼健相救,早就沒命了。”

    劉裕奇道:“這是怎麼回事?你父親一個將軍,也能得罪人?”

    安同歎了口氣:“我安家出自西方的安息古國,本是粟特人,世代以經商為業,即使定居中原,也學不慣你們漢人的那些個四書五經,而是經商為本,十餘世累積,有了不少積累,就連先父大人的那個殿中將軍,也是因為出資捐助過前燕,而給燕主慕容俊特授的榮譽虛銜。”

    劉裕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原來你們一直是商人家族啊,這麼說,燕國有人看中了你家的財富,要害你父親?”

    安同正色道:“不錯,就是那個以貪婪著稱的太傅慕容評,他貪財專權,設計陷害慕容垂,逼燕國棟樑投敵,在秦燕大戰的時候居然封鎖水源,要前線的將士自己出錢買水,這種人連國都敢賣,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的?自先父大人領了殿中將軍一職之後,就百般勒索,先父大人幾次放血,仍然不能滿足其貪欲,只好自請出使草原,其實就是找個藉口去經商,遠離這個貪得無厭的傢伙。”

    劉裕笑道:“可沒料到這慕容評不肯放過你家先父,居然買通馬賊在路上攻擊,想取你父性命,對不對?”

    安同歎了口氣:“正是,碰巧拓跋什翼健帶人游獵,正好遇到殺手圍攻先父大人,於是出手救下,從此先父大人轉而秘密效忠拓跋什翼健,許下承諾,我安氏三代之內,必將誓死追隨拓跋氏,無論其遭遇多少苦難,境遇如何,只要我安家有一口氣在,就一定與其同生共死。”

    劉裕點了點頭:“所以拓跋氏滅國之後,你們也跟著他們去了長安,就是兌現自己的諾言,繼續侍奉他們?拓跋珪能給慕容垂看上,帶他去關東,恐怕也是你的功勞吧。”

    拓跋珪笑道:“若沒有安行首從中牽線,慕容垂當時自己也是落難之人,哪會想得到帶走我這個代國少主呢?劉裕,你現在知道了吧,安同從來沒有背叛過慕容垂,因為從一開始,他就是我代國拓跋氏的人,他這樣的,才是真正的忠臣,跟那想趁人之危的劉顯,就是天上地下的區別!”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慕容垂一世英雄,卻想不到,自己派去草原監視未來勁敵的眼線,居然早就是對方的人。不過,我不是安同,此事我會一五一十地上報慕容垂,讓他另派他人過來接替安同。”

    拓跋珪搖了搖頭:“劉裕,我知道你不會這樣做的,你連我都會觀察,更不用說對於滅你上萬手足兄弟的慕容垂了,他是你的敵人,不是你的主公,他雖是我的恩人,但也不是我的主公,想要擺脫這個人,只有你我聯手才行,而這,也是我從一開始就幫你的原因。”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32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拓跋少主以命賭

  劉裕冷冷地說道:「你想自立為汗,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想必安同早就告訴了你,慕容垂讓我觀察你的舉動,如果你有叛燕之舉,我就會毫不猶豫地把你除掉。我們並不是朋友,而是隨時可以轉化成敵人。」

  拓跋珪微微一笑:「跟慕容垂的關係,我從長安出來的時候就知道了。但畢竟我是亡國遺族,只有用命來賭這一局,劉裕,你本人也不是一直用命當賭注,來搏自己的未來嗎?這點上,我們是一路人。還有,到目前為止,我可沒有什麼叛燕之舉吧。」

  劉裕冷笑道:「沒有嗎?安同作為慕容垂的眼線,卻早早被你策反,成為你反過來蒙蔽慕容垂的工具,這還不是背叛?你現在還想拉我跟你站一起,背叛慕容垂,更是無可辯駁的事實吧。」

  拓跋珪笑道:「慕容垂跟我的約定是他助我奪回草原,我助他稱霸中原,終我一世,不會以草原胡騎攻擊他,這才叫背叛,按這個標準,我現在還是遵諾而行,所做的這些,不過是為了實現重新奪回草原的承諾罷了。如果慕容垂只要我聽話,為他在中原效力,又何必放我回來呢?」

  劉裕咬了咬牙:「可是安同是你的人,你一直隱瞞,這也算是實現承諾?」

  拓跋珪搖了搖頭:「他不同樣是派了你來監視我,甚至隨時要除掉我嗎?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他違背諾言之舉,為什麼他可以這樣做,我就得向他坦白安同?諜報之事,本就是單線聯絡,我沒有義務告訴他我有哪些眼線,這個道理如果你不明白,不妨問問你身邊的慕容公主,是不是這麼回事。」

  安同突然笑了起來:「劉裕,早就聽說蘭公主對你一往情深,你卻始終拒人千里,我聽了都為蘭公主可惜。但這一路以來,你們倒是成天睡在一個帳內,難道也是嚴守男女大防?只是這樣一來,誰都會覺得蘭公主是你的人了啊,而且……」說到這裡,安同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表情,嘎然而止。

  劉裕的臉色微微一紅:「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現在我和愛親已經正式成了夫妻了,不再是名義上,這點你們知道就行了,不要告訴別人。」

  拓跋珪與安同都吃了一驚,對視一眼,訝道:「這怎麼可能,你可是拒絕她多年了,怎麼會短短數月就…………」

  劉裕冷冷地說道:「這是我和她的私事,不便相告,不過你們只要明白,以後劉裕和慕容蘭,永遠是夫妻,不會分離,這就足夠了。當然,在這漠南草原上,我們就是蒼狼和愛親,如果有別人知道我們的身份,那我們三人的生命,都會有巨大的危險。」

  拓跋珪歎了口氣:「既然如此,你就不應該這樣大出風頭,劉直力題在草原上凶名極盛,你卻不把他放在眼裡,隻這一點,就會引得人人側目,我看今天在那帳內,劉顯兄弟對你已經頗有忌憚之心,這個人的性格我瞭解,如果你不肯投效他,他一定會下手將你除去。」

  劉裕微微一笑:「這些是我的計畫而已,如果不是草原上突然出現了鐵弗匈奴入侵的新情況,我是不會輕易暴露身份的。現在外敵帶著拓跋窟咄前來,是獨孤部,是劉顯前所未有的挑戰,非但不可能再南下援助前秦,連漠南的基業,也變得岌岌可危,他們需要猛將銳士助自己打敗劉衛辰和拓跋窟咄,這是用人之際,所以,我必須證明自己的價值,不然的話,作為一個普通的漢人牧民,不知何年,才能幫得上你們的忙。」

  說到這裡,劉裕頓了頓:「你們怎麼會這麼心急?這時候就想自立?劉顯就是再傻,也不會輕易地放你這個代國少主出去重建拓跋部落的,天下也只有苻堅這種傻瓜才會讓慕容垂和姚萇這樣的野心家出去召集族人,這等於拱手把草原大權還到你手中,若你不敵劉衛辰,那匈奴人佔有草原,若你打敗劉衛辰,漠南也非他獨孤部所有,到時候主臣會再次易位。你看,最後劉亢泥就看出這點,緊急叫停了。我恐怕劉顯會對你的忠誠,產生大大懷疑了。」

  拓跋珪與安同對視一眼,同時笑了起來:「劉裕啊劉裕,都說你是當世第一猛將,這點我們親眼見識過,並不懷疑,可沒有料到,你的腦子也是如此地靈光,居然比劉顯都先看出這點。不過,你還是沒弄明白我們的意圖,出於對朋友的忠誠,我在這裡告訴你,這一切,都是我們的計畫,或者說,我就是故意要引起劉顯的猜忌。」

  劉裕一下子反應了過來:「你就是要讓劉顯覺得你要趁火打劫,所以才要這樣做?只有這樣,才會逼得劉顯對你下手,然後就讓所有人都看到,劉顯是個在外敵入侵的當口,不思抗敵,反而為了自己的權力,對著老國主之子下毒手的狠毒小人,對不對?」

  拓跋珪滿意地點頭道:「正是如此。如果想要自立,我又何必來這獨孤部?來這裡就是要想辦法引劉顯來殺我,如此才能確保他人心盡失,而草原上各部的同情,會轉到我這裡,只要我能逃出獨孤部,必將成為大漠之主。」

  劉裕勾了勾嘴角:「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一定是這樣的打算,但是有一點還是不明白,那就是你這樣把自己置於危險境地,劉顯有一萬種可以暗殺你的辦法,你如何確保自己能躲過去?」

  拓跋珪微微一笑:「我自然有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就是在夢中,我也睜著眼睛,知道劉顯的一舉一動。而且,我知道,你一定會全力保護我的。」

  劉裕冷笑道:「我為什麼要保護你?我隻答應慕容垂監視你而已,你的能力和算計遠在劉顯之上,聽你這些話,我越發地堅定了這個判斷,也許,讓你的計畫失敗,是個更好的選擇。」

  安同笑著搖了搖頭:「不會的,你如果和蘭公主成了真夫妻,那一定不會再過這種打打殺殺,刀光劍影的生活,早點助我等成事,你們也能早點完成任務,可以歸隱林泉,劉裕,我沒猜錯吧。」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32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引誘寄奴入拓跋

  劉裕的雙眼之中,光芒炯炯,直視安同,沉聲道:「你覺得你很瞭解我嗎?知道我的想法?」

  安同微微一笑:「我一直在觀察你和蘭公主之間的表情,你們之間,滿眼都是真正的愛意,我自然看得出,為了心愛的人,寧可拋棄自己的事業,雄心,這種人不多,但你劉裕是其中一個,若非如此,你怎麼會不回故國,而來這草原之地呢?」

  拓跋珪笑道:「安阿幹,這回你猜錯了,劉裕不是不想回國,而是回不去了,上次我親眼看到五橋澤之戰中,晉軍諸軍盡墨,只有劉裕一人迎難而上,掩護戰友撤退,雖是英雄壯舉,讓人佩服,但也是自領罪責,成為那些真正該為此戰負責之人的替罪羊,劉裕,你有國難投,有家難投,在這種情況下,一腔建功立業的雄心壯志,才會給蘭公主的似水柔情所融化,對吧。」

  劉裕冷冷地說道:「這些事情,就不勞二位費心了,這與你我之間的事情無關。拓跋珪,我知道你的想法,你現在只想獨霸草原,以後一定會想著入主中原,對不對?」

  拓跋珪歎了口氣:「那些事情,我不敢想,也不能想,現在的我,只想重建舊部,恢復故土,劉裕,我們是一樣的人,你想收復漢家江山,我也想奪回祖先的榮譽。你為東晉奮戰多年,出生入死,到現在不也只能落個流浪異邦的結果嗎?雖然有美人為伴,但我想,以你的性格,這些不是真正想要的吧。」

  劉裕長長地歎了口氣,心中一陣酸楚,拓跋珪的語調之中也充滿了傷感,這一刻,他突然與面前的這個人,有了不少的共鳴。

  安同搖了搖頭:「少主,你有所不知,劉裕落到這般田地,可不是他的無能,而是背後有奸臣陷害,導致北府軍戰敗。現在這些人把戰敗的責任也推到了他的身上,連他的那個未婚妻,王謝兩家的高門世家貴女王妙音,也落髮為尼了,現在謝安已死,他再也回不去故國啦。」

  劉裕的身軀猛地一震,一個箭步就衝上了前,直視安同,厲聲道:「你說什麼?謝安死了?你再說一遍!」

  安同微微一笑:「怎麼,蘭公主沒告訴你嗎?她這一路之上可是有情報來源的,並不是入了草原就一無所知。如果她沒告訴你這個消息,那只有一個原因,就是她不想讓你一時衝動,回東晉為謝安奔喪。」

  劉裕看著安同的神色,雖然掛著笑容,但表情是異常的嚴肅,顯然,此言非虛,他無力地向後倒退一步,腦子裡盡是謝安的音容笑貌,雖然他恨極王妙音的背叛,但從沒有真正地恨過謝安和謝玄,畢竟,自己這多年以來,承蒙謝家的提攜,才有今天之地位,家人也托謝家照顧多年,不受刁氏兄弟毒手,而這些年來,謝安叔侄給了自己極大幫助,甚至可說是人生的領路人,把自己從一個京口村夫,一步步地錘煉到了今天的地步,在自己心中,早已經亦師亦父,聽聞這個消息,怎麼不讓他如雷轟頂,肝腸寸斷呢?!

  劉裕的眼中淚光閃閃,緊緊地咬著嘴唇:「怎麼會,怎麼會這樣,相公大人他,他明明身子還很硬朗,怎麼會,一年的功夫就,就這麼去了!」

  拓跋珪歎了口氣:「大英雄壯志難酬,遭遇了最可怕的背叛,一生的心血付之東流,這也是人之常情吧,就象桓溫,不同樣是北伐失敗,篡位不成,不過兩三年的功夫,就撒手人寰了嘛。就是我的先大父大人,國破家亡,被秦國擄到長安,受那亡國之君的屈辱和無顏見列祖列宗的內心折磨,幾乎是一夜白頭,在我的印象裡,那個天神般強壯和威猛的男人,也就三個月的時間,就老得臥床不起,最後嘔血而終。劉裕,這就是這些大英雄們失敗之後辭世的方式,痛苦地讓你不敢相信,但是,卻是千真萬確!」

  劉裕咬了咬牙,對著南方的方向,拱手抱拳,深深三揖及腰,大聲道:「相公大人,您的恩情,小裕只有來生再報了。」

  安同點了點頭:「劉裕,謝安死後,謝家失勢,更不可能有人幫你在晉國洗清冤屈了,現在晉國上下都在說,你投降了慕容垂,成為漢奸走狗。連你的家人,也在背負這個駡名,屈辱地活著。你若真的為家人著想,不如跟我們聯手,少主非常欣賞你,我們草原上沒有漢人的那些勾心鬥角和爾虞我詐,你一定會在這裡找到自己的用武之地,書寫一段傳奇的。」

  劉裕緩緩地轉過身,堅定地看著拓跋珪和安同:「這些才是你們的真實用意吧,要我跟你們合作,向你拓跋珪稱臣,對不對?」

  拓跋珪的眼中光芒閃閃:「我們是朋友,不是君臣。你助我複國,我幫你回家。只要你能助我一統草原,無論是借兵自立,還是滅燕歸晉,任君自選。」

  劉裕冷冷地說道:「你終於說出心裡話了,就是想要反噬舊主慕容垂,還敢說對中原沒有野心?」

  拓跋珪搖了搖頭:「劉裕,你不瞭解草原,你也不想想,我們拓跋氏的祖先,當年一次次地出兵援救劉琨,保你們漢人在北方最後的一脈,卻從不占你西晉尺寸之地,圖的是什麼?」

  劉裕的心中一動,一下子來了興趣,他對當年拓跋氏代國的做法,也確實很難理解,正好見到了拓跋珪這個代國少主,也可以解自己多年之疑問。

  劉裕看著拓跋珪那張少年老成的臉,沉聲道:「你們可不是不要好處,我記得當年你們每次出兵,都要帶回大量的戰利品,俘虜,甚至是攻下的漢趙手中的城池,也會把城中的漢人擄掠為奴,回歸草原,還敢說自己不圖什麼?」

  拓跋珪微微一笑:「若我們真的想入主中原,打下的城池就會分兵把守,何必還要回草原?你當我們驅趕數萬百姓回草原,一路之上還得管他們吃喝拉撒,是件很喜歡的事嗎?」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32
第一千零六十章 漢胡合作效先人

  劉裕看著拓跋珪,面沉如水,正色道:「你們來中原,洗掠城市,搶劫民眾,甚至有一次把八千女子都沉於易水,這些罪惡,看在你們畢竟幫我們漢人抵抗過匈奴的份上,我可以不跟你們算帳,但你不能說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只要是個人,都不應該覺得這些事情是理所當然!」

  拓跋珪冷冷地說道:「你們中原人征討我們草原的時候,不也是同樣嗎?所過之處,燒殺掠奪,男子屠戮,婦幼賞軍,這些都不過是戰爭傳統。你們不給我們發軍餉,我們出兵死人流血,難不成就是白忙活了?你不知道的是,我們拓跋氏本部,很少要這些戰利品,但那些僕從部落,是無利不起早的,你帶他們打仗,又不給他們好處,只要來上個一兩次,我們草原就會先起內訌了!」

  安同也跟著說道:「是啊,劉裕,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當年拓跋阿幹的祖先,多次派兵援救劉琨,可是後來他看並州殘破,百姓受苦,不忍心再按老規矩辦事,讓部下搶劫,引發了手下不滿,他的兒子拓跋六修,襲殺其父,導致草原幾十年的腥風血雨,諸部相攻,而劉琨也因為失了外援,再也無法抵擋石勒的進攻,最後身死北方。你也帶過兵,應該知道沒有讓他們值得拼命的東西,當兵的是不願意出死力的。」

  拓跋珪歎了口氣:「其實當年我們援助劉琨,倒也不是完全為了那些戰利品,而是這種南下出兵,獲得中原物資和人口的過程,本身就是在草原上立威,揚名的過程。當時我們拓跋氏也是剛剛來到了漠南,雖然靠武力征服了不少部落,但是統治還非常不穩,甚至象原來盤踞在東邊的白部鮮卑,還暗中聯繫各部,想要反抗,更不用說鐵弗匈奴雄居河套,天天做夢都想奪回汗庭了。」

  「所以祖先們作出了南下援晉的決定,雖然誰都知道,晉朝自棄中原,氣數已盡,北方將是胡人天下,但是諸胡相攻,必將長期大亂,我們拓跋氏的根本,仍然在草原之上,既然不打算在根基不足時入主中原,那麼,借著出兵中原的機會,給各部好處,同時立威,就是最好的選擇。」

  劉裕恍然大悟,看著拓跋珪,說道:「原來如此,你們是借著共同出兵中原,能完成對草原各部的控制,一來在外戰中消耗他們的實力,二來也可以讓他們得到好處,就算死了人,也對你們感激不盡,是不是?」

  拓跋珪點了點頭:「是的,草原之上,需要公平處事,作戰之後所獲得的戰利品,要按出力大小分配,我們讓他們各部兵馬衝殺在前,損失最大,所得戰利品也多,而我們自己的兵馬卻保留了實力,幾年下來,各部實力越來越弱,我們的實力卻是越來越強,若不是出現了逆子謀反的意外情況,只怕我們有實力讓劉琨複國呢。」

  劉裕疑道:「可是如果其他部落在戰爭中發展壯大,你們本部沒有得到人口,物資的補充,又怎麼會出現你想要的這種情況?」

  拓跋珪與安同對視一眼,笑道:「你還忘了一點,就是這個霸主部落有權跟中原進行貿易,劉琨的地位穩固,就可以在領地裡派出商隊來跟我們貿易,他帶來的匈奴戰俘,還有中原的手工銅器,絲綢這些東西,是打仗無法取得的,我們部落就算沒有什麼戰果,但這些貿易的好處卻是牢牢掌握,此消彼漲,不出十年,拓跋部就成了草原第一大部落,別的部落無論是實力還是動機,都無法與我們相提並論了。」

  劉裕長歎一聲:「都說草原人耿直純樸,可沒想到,你們的祖先居然如此地狡猾,既得了一個忠誠救主的美名,還通過這些行動鞏固了在草原上的統治,厲害,太厲害了。」

  拓跋珪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近百年前,拓跋部與劉琨的聯手,成為千古嘉話,其實也是各取所需,劉琨成為漢人在北方最後的希望和大英雄,我們拓跋氏也一統漠南,最後建立代國。現在近百年過去了,我們又被命運之神所青睞,走到了這裡,這難道不是上天的旨意嗎?就是要我們效仿祖先,行那舊事。劉裕,你願意助我,也助自己嗎?」

  劉裕的臉上的神色變得異常的嚴肅,直視拓跋珪:「先不談我做不做劉琨的問題,只說你,你是不是也打算以後帶著草原各部,就象你的祖先一樣,入中原去殺人放火,最後帶著大量的戰利品,俘虜和婦幼,回到草原,用這些中原人的生命和財富,去籠絡和討好你的僕從部落?」

  拓跋珪的嘴角抽了抽,沉聲道:「劉裕,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戰爭就有戰爭的法則,你們晉軍收復失地,不也是這樣做嗎?」

  劉裕朗聲道:「當然不一樣,我們收復的地方,會安撫子民百姓,他們只是一時被敵國所奴役,不得已才成為胡虜所驅使的子民,被我們光復之後,自然要施以仁義,編戶齊民,幾年內免賦免稅。怎麼可以讓他們才出狼穴,又入虎窩呢?」

  安同突然開口道:「主公,我看劉裕所擔心之事,也有道理,他一心要為漢人收復江山,又怎麼可能把自己的子民送入火炕呢?成大事者,不必拘於一時小節,劉琨想要的是功名,他可以允許拓跋部的援軍把攻克的漢趙城池的百姓掠走,而劉兄弟要的是漢人百姓的利益,就不能那麼做。」

  拓跋珪的眉頭一皺:「那你的意思,如何呢?」

  安同轉頭看向了劉裕,說道:「你看這樣如何,我們如果助你奪回中原,攻擊後燕與後秦之地,空手而歸是不可能的,你若真的在北方立足,不要忘了我們出兵之義舉,以後十年之內,每年把三分之一的賦稅給我們,作為出兵的酬勞,我們不擄一人,不取一物,如何?」

  劉裕看著安同,半晌,臉上才慢慢地露出了笑容:「我都快要感動地答應你了,不過,當我想到我的妻子慕容蘭時,我就突然意識到,絕不能跟你們真正地合作!」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Odin

LV:9 元老

追蹤
  • 1038

    主題

  • 154560

    回文

  • 15

    粉絲

分享的小說是追蹤的讀者分享好看的~有些看過 有些還沒看過但分享的有保障所以也分享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