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3687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5:01
第一千六百零九章 智激大帥任選兵

  劉牢之的頭上開始冒汗,紫色的鬍鬚抖了抖,沉聲道:「本帥做過無數次推演,最快的情況下,從廣陵發兵,連夜衝到建康,只需要四個時辰,不,應該是三個時辰六刻鐘,如果我們能提前派斥候過江,拔除沿途的各哨卡,使之無法傳信,只要我們安全迅速地通過渡口,那京城的守軍是來不及反應的,在建康城只要有人可以打開城門,我軍甚至不必攻城,就可以直入皇城,控制大局。」

  劉裕冷笑道:「大帥也算過,最快也要三個時辰六刻鐘,那請問如果奸党直接對陛下下手,那從接到消息到入宮捉住陛下,需要多久?要半個時辰嗎?北府軍可是有數萬之眾,這大軍附近也有足夠多的民戶,你知道有多少是奸黨佈置的眼線?就算五千先鋒緊急出動,只要一人走漏消息,那不出半個時辰,就會有信鴿,信鷹,烽火這種遠端傳信的方式,把大軍的消息傳到建康,大帥,你真的敢賭你的速度能快過他們?這個賭注,可是陛下的性命,還有北府軍的前途啊。」

  劉牢之咬了咬牙:「不是還有你嗎?你在陛下身邊護衛,總不可能讓賊人就這麼容易地捉住陛下了吧。」

  劉裕歎了口氣:「雙拳難敵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那宿衛軍是道子一党的司馬尚之經營多年的部隊,我進去後這些天來,發現這些宿衛軍將士,不是世家子弟,就是將門子侄,他們都只聽命於司馬尚之,一旦生變,就算象朱齡石兄弟這樣的人,也最多是保持中立,絕不會跟著我以命護駕,所以,就算是為了拖延時間,爭取大軍趕來的機會,我也得身邊有足夠多可靠的人才行,這就是我這次奉皇命來此的目的。」

  劉牢之睜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過來找幫手的?」

  劉裕點了點頭:「不錯,我不可能帶幾千人直接進京,這樣會引起奸黨的警覺,讓他們提前下手,但是調來百十來人,或者說兩百餘名軍官,別人也只會以為是我劉裕知恩圖報,高升之後讓跟隨自己的兄弟們有官當,有好前程,不會想到我是利用這些人來保護陛下。不需要多,兩百人足矣,有兩百人,我就有足夠的把握,把宮城守住至少十天,就算外面有千軍萬馬,我也無懼。」

  劉牢之點了點頭:「宮城堅固,如果你有兩百銳士,那確實可以守下,只不過,你以何名義來調這些人呢,還有,你想調哪些人?」

  劉裕微微一笑:「上次我帶著兄弟們援救洛陽,大破西燕,又進擊晉南,轉襲鄴城,雖然最後鄴城之戰因為青龍郗超的告密而功敗垂成,但不管怎麼說,這半年左右的征戰,轉戰幾千里,守住了中原,打過了黃河,無論從哪個角度,都應該作為軍功加以獎賞,不知道大帥後來賞了他們什麼?」

  劉牢之搖了搖頭:「當時他們都向軍中告了假,不算是在崗的將士,因此,也無法按軍律進行獎賞,最多只是功過相抵,沒追究他們私自成軍,與胡虜開戰的罪行。」

  劉裕點了點頭:「這就是了,既然北府軍沒有獎勵,那正好可以由陛下特批,嘉獎他們,後面阿壽帶的援救洛陽的部隊,總歸是正規編制吧,就說守洛陽的人,是王鎮軍秘密派出的先鋒密探,後面匯合了主力部隊北伐鄴城,這作戰計畫由我來掌握,外人也無法反對,近萬軍隊,二百人因功領賞,升任宿衛,這並不違反大晉的制度。」

  劉牢之微微一笑:「你的計畫非常完美,我站在敵人的角度上,也想不出什麼破解之法,只是我們這裡何時動手,如何通知你和陛下,這點你想過沒有?」

  劉裕正色道:「陛下讓我來之前特地吩咐過,現在是敏感時期,如果大帥主動起兵,會給奸黨口實,所以,要逼賊人們先動手,這個理由已經找好,就是上次格鬥場上說的,陛下派人去土斷,把沒有田契的地收回國有,這就是要了奸黨們的命,他們一定會狗急跳牆,謀害陛下,到時候人證物證俱在,陛下就可以正式下旨意,剷除奸黨,他們要是起兵一搏,將軍就可以看建康城中的烽煙,一見五道狼煙起,即是起晉陽之甲,入京勤王之時!」

  「到時候我會先帶著陛下突圍,衝出建康,如果不行,就死守宮城,等到大帥來援,如此一來,計畫天衣無縫,而大帥也不會承擔任何的風險,就算最後大事不成,死的也是我劉裕,與大帥無關!」

  劉牢之咬了咬牙,沉聲道:「劉裕,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我劉牢之既然選擇了忠於陛下,就不會有別的選擇,更不會起兵中途而廢,現在我跟王鎮軍在一起,就是與道子奸黨勢不兩立,無論晉陽之甲是否發動,我都沒有別的選擇了。好,現在我答應你,你可以在軍中任意挑選人手,我北府軍自各軍將軍以下,從副將到普通小兵,任你挑選,不過,須得他們本人同意,方可加入宿衛軍。」

  劉裕微微一笑,心中暗鬆了一口氣,向著劉牢之行了個軍禮:「遵命!呃,阿壽在哪裡?」

  一刻鐘之後,劉裕坐在仍然裹得跟個木乃伊一樣的劉敬宣面前,看著幾次吃力地想要撐起自己的劉敬宣,搖了搖頭:「看來,這次我是指望不上你啦。」

  劉敬宣咬著牙,露在外面的額頭上,青筋直暴:「我,我沒事,你看,我,我現在就下床給你打上兩套,長,長拳,我,我身體好著呢。」

  劉裕搖了搖頭,伸出手,按住了劉敬宣:「好了好了,我已經聽你爹說過了,你起碼還要半個月才能下得了床,這次在宮中,可能比在金墉城還要危險,畢竟在外面打仗,敵人是面對面的,這次,也許晚上睡覺就給人摸了腦袋也不一定,所以,我得挑狀態最好的,你放心,我給你留著位置,等你能跑能跳了,你就是想躲,我也會把你提溜進宮宿衛的。」

  劉敬宣閉上了眼睛,躺回了床上:「滾滾滾滾滾滾滾,老子今天不想見你!」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5:01
第一千六百一十章 以人為靶練箭術

  廣陵,北府軍大營,射箭場。

  檀憑之的右肩纏著厚厚的繃帶,駐著拐棍,站在十餘名赤著上身的弓箭手之後,沉聲道:「記好了,對面不是靶子,而是你們的敵人,是要你命的傢伙,只有殺了他,你才能活,普通的軍士放箭要求七十步,可我們是北府軍,一定要比他們強,所以,一百步的距離,聽我口令,舉弓,上箭。」

  這些二十歲左右,鬍子還沒有長全的新兵蛋子們,全都屏住了呼吸,舉弓上箭,在檀憑之的命令下,拉成了滿月形狀,貼著弓弦的眼睛微眯,而另一隻睜開的眼睛,則緊緊地盯著對面的箭靶,然後,猛地一鬆手,箭如流星,離弦而去,只聽「噗」地一聲聲響過,箭箭直中紅心,而最左邊的一個箭靶,卻是箭手連發兩箭,第一箭正中靶心,第二箭,則直接從第一箭的箭尾射入,把第一箭生生地劈成了兩半,然後擊中靶心,此箭一出,響起了周圍的一陣喝彩之聲,而那箭手也洋洋自得,站在那裡,仿佛是一個戰場上斬獲敵手的大將一樣,接受喝彩呢。

  檀憑之的眉頭一皺,看向了左手第一位箭靶上的那個神箭手,冷冷地說道:「徐赤特,你是不是覺得你的箭術很厲害?」

  這個叫徐赤特的年輕人,身長八尺有餘,皮膚黝黑,肌肉如鐵塔塊子一樣,兩臂的粗度,快趕上檀憑之了,顯然,是個長年訓練的力士,他正是徐羨之的侄子,自幼喜歡槍棒,雖然舉族遷到了上虞,卻也沒有一天放鬆功夫鍛煉,後來隨著徐羨之回朝為官,他也作為子侄隨行,適逢北府軍新招,他便加入,今天是新兵的箭術演練,正好讓他有個一顯身手的機會了。

  徐赤特行了個軍禮,卻掩飾不住眼中的驕傲之色:「小的不敢跟神箭瓶子哥相較箭術,不過,自問也在家中勤學苦練,如果上了戰場,定不會辱沒了北府軍的名頭。」

  檀憑之搖了搖頭:「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戰場,今天,本校(檀憑之時任軍主,沒到將軍的地位,只能稱校尉,故自稱本校)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戰場。」

  他說著,抄起了一杆大弓,拿著一個箭袋,扔掉了拐棍,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箭靶的邊,就這樣站在靶子旁邊,看著徐赤特,大聲道:「現在,我就是你的敵人,而這個靶子,是你要射的敵將,你不是不辱沒北府軍的威名嗎,那就讓我看看你的箭術,射我!」

  徐赤特的臉色一變,勉強擠出了一絲微笑:「瓶子哥,你,你不要開玩笑了,這,這些新兵考核,怎麼,怎麼能直接射活人呢?!」

  劉裕的聲音冷冷地在他背後響起:「當年我和瓶子哥一直結束新兵軍訓,最後考核的時候,就是這樣射的,孫無終將軍,當年就是我們的軍將,他就是象瓶子哥現在這樣,站在靶子邊上,讓我們一個個射,徐赤特,你既然說不會辱沒了北府之名,那就做給我們看。」

  周圍的人群暴發出了一陣騷動,大家都又驚又喜地叫著:「寄奴哥,寄奴哥!」看著劉裕的眼神,活脫脫就象那些追星的粉絲們看著偶像巨星一樣。若不是擔任一邊護衛的檀憑之的十幾個子侄嚴守崗位,只怕不少人已經會湧來圍住劉裕,哪怕聞聞他身上的汗味,也能回去吹上半天了。

  劉裕笑著擺了擺手:「兒郎們好,今天劉裕回北府軍公幹,正好過來跟檀軍主有事相商,徐赤特,你叔父跟我是從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他讓你進北府時也要我多加關照,現在我不在北府,不過今天既然看到了,你就表現一下給我看看,你的本事現在練得如何了。」

  徐赤特咬了咬牙:「寄奴哥,我們的訓練,是隻射靶子不射人的,還請,還請你告訴檀軍主,按規定來。」

  劉裕搖了搖頭:「軍士徐赤特,你這一句,犯了兩個錯誤,第一,檀軍主是你的將官,上司,你只能接受他的命令,斷不可以用別人來壓自己的上司,如果他的命令有問題,你可以通過正規的軍法管道上訴。莫說我現在不在北府,如果我在北府,只憑你這一句話,就應該軍法處置你了。」

  徐赤特滿臉通紅,說道:「小的一時失言,當罰!」

  劉裕歎了口氣:「這第二,檀軍主的命令沒有問題,你們是北府軍,上了戰場是要殺敵的,沒有不動的靶子給你射,我們所有的訓練,都是為了打仗作準備,當年我們結束訓練,就是這樣考核的,甚至比你更嚴,靶子兩邊都站了人,而且距離是一百五十步,靶子還比現在你們射的小上三輪。最後,除了劉穆之劉參軍,所有人都通過了。」

  人群中暴發出一陣哄笑,那個走路帶喘,手中總拿著烤串或者是雞腿的大胖子,已經成為軍中群嘲的對象,本來有些緊張的氣氛,也變得輕鬆了很多,遠處的檀憑之高聲道:「好了好了,都嚴肅點,在訓練呢,寄奴,謝謝你來看我,咱們一會兒再喝酒,但現在,還請不要打擾我練兵。」

  劉裕點了點頭,走到了一邊,徐赤特知道今天沒法回避了,他舉起了弓箭,對著遠處的箭靶瞄準起來,可是,剛才不沉穩異常的手,卻是在輕輕地顫抖著,畢竟,百步開外,尺餘見方的箭靶邊上,站著一個活人,哪怕歪個半寸,也許都會傷到對方,這心理壓力,不是一般的新兵能承受的,他從小到大,射過箭靶,射過兔子,可就是沒射過人,在這個關頭,有點慌了。

  檀憑之的眼中冷芒閃閃:「徐赤特,你是早晨沒吃飯還是在等風停了?你難道不知道,有這個時間,敵人早就出箭射你了嗎?在戰場上,眨眼的遲疑都要了你的命!現在你的面前,只有敵軍大將,還有敵軍大將的護衛,就是我,這個護衛,現在就要取你的性命!」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5:01
第一千六百一十一章 強弓對射擬實戰

  檀憑之說著,一下子抄起了大弓,因為上次受傷的腿這時候還不能彎,幾乎他就是這樣站立不動便拉開了弓,直接箭上弦,對著徐赤特,吼了起來:「射啊,射我啊!」

  徐赤特一聲尖嘯,手一鬆,這一箭飛了出去,卻因為過於緊張,泄了力氣,不到九十步,就落了下來,斜插於地,就在靶子前四五步的地方,微微晃動著。

  檀憑之厲聲吼道:「繼續上箭,敵軍發現你了,要來射你了,我數三下,你再不出箭,我就要你的命!三,二,………………」

  徐赤特的手都在發抖,他手忙腳亂地去抽箭袋裡的弓箭,卻是因為極度地緊張,居然兩下也沒有抽出來一根,直到他把一杆長箭取出,搭上箭弦時,檀憑之已經喊到二了。

  徐赤特咬著牙,把箭弦迅速地給拉開,這一箭上了弦,甚至來不及多作瞄準,對著遠處的檀憑之和箭靶,就是一箭射出,也不知道這一箭,射的究竟是人,還是靶子。

  「嗚」地一聲,這一箭的力量倒是不錯,在極度地緊張情緒下,徐赤特的箭手本能發揮了出來,一百步的距離,轉眼即至,可是準頭就遠遠談不上了,箭枝高高地從箭靶的頂上飛過,足有三四尺高,雖然這一箭足夠能射出一百五十步遠,但是只能用離譜來形容準確度。

  就在這一箭飛過靶頂的同時,檀憑之的「一」字也出了口,他的手很穩,身形筆直,沒有受這一箭的任何影響,甚至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手一鬆,箭如浪流星,脫弦而出,直奔著對面的徐赤特而去。

  「呯」地一聲,徐赤特只覺得眼前一花,甚至來不及作出任何躲閃的動作,他的皮質頭盔就不翼而飛,露出了頭盔下那黑色的包裹頭巾,可以清楚地看到,這道黑巾,已經是濕成一大片,這跟他滿頭的大汗,可以形成鮮明的映證,可見其究竟有多緊張。

  檀憑之大聲吼道:「繼續上弦,射我,我保證,這一箭我再也不會射高,你們都知道我姓檀的從不開玩笑,三…………」

  他一邊說,一邊抽出了一根長箭,緩緩上弦,直指徐赤特。

  徐赤特的動作幾乎已經跟發癲癇差不多了,他大口地喘著粗氣,從箭袋裡抽出最後一箭,然後把箭袋一腳踢開,搭箭上弦,這一次,他的目標,明顯向右偏了兩寸,所有人都看出,他已經不再射靶子了,而是要射站在靶子邊的檀憑之。

  在一邊執戟護衛的檀道濟和王鎮惡,同時大吼道:「赤特,你瘋了嗎?你是射靶子不是射人!」

  檀道濟甚至把戟往地上一插就要上前制止,卻聽到檀憑之厲聲吼道:「都他娘的不許動,若是徐軍士一箭射死了我,誰也不許責罰他,這是我心甘情願,此乃本校軍令,聽清楚了沒有?!」

  所有在場的軍士們全都咬了咬牙,行了軍禮道:「喏!」

  檀憑之看著百步之外,汗出如漿的徐赤特,大聲道:「二…………,徐赤特,這一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

  徐赤特一聲長嘯:「去死吧!」他的手猛地一鬆,這一箭脫弦而出,直奔百步之外,檀憑之的身形而去,而他卻仍然靜靜地持著大弓,保持著最標準的射箭姿勢,人群中發出一片驚呼之聲,因為這一箭,看起來分明就是衝著檀憑之而去,可是檀憑之的臉上,卻閃過一絲微笑,他一動不動,只見這一箭將將地從他的臉側劃過,不到三寸的距離,甚至帶得他頭上的盔纓,一片無風自起,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可是,卻是完全沒有射中檀憑之的人,也沒有射中靶子。

  徐赤特長歎一聲,這一箭一出手,他就知道會是怎麼樣的結果,他把手中的大弓往地上一丟,閉上了眼睛,等著對面射自己。

  檀憑之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弓箭,一步步地走了過來,全場一片沉默,剛才的這一幕清清楚楚地表明,如果這是在戰場上,與敵對射,徐赤特恐怕已經死了好幾次了,即使是這屆新兵中最優秀的箭手,在模仿實戰的緊張氣氛中,仍然無法發揮出平時的實力,哪怕連一半的實力也沒有,檀憑之的目標如此之大,按徐赤特的真正水準,別說偏出幾寸,哪怕連半分也不會差開的,但在巨大的心理壓力下,卻真的是失之毫釐,差以千里了!

  檀憑之走過徐赤特的身邊,這個年輕人一臉的愧色,睜開了眼睛,還在微微地發著抖,檀憑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變得柔和了許多:「年輕人,戒驕戒躁,好好練,希望今天的事,你能永遠記得。」

  徐赤特咬了咬牙,行禮道:「多謝檀校的良苦用心,赤特謹記!」

  檀憑之回頭對著眾人沉聲道:「繼續訓練,三天之後,我要用這種辦法來檢驗你們每個人,不中靶的,就準備去挑糞吧!」

  他下完令後,走到了劉裕的身邊,這時的劉裕,盤膝坐在一棵大樹之下,笑眯眯地看著遠處火熱的訓練箭場,一邊看,一邊吃著地上放著的半個西瓜,滿嘴都是紅色的西瓜汗,這回,遠處的新兵們沒有一個人再分心看他了,全都默不作聲地在拉弓放箭,檀憑之歎了口氣:「他們還都沒準備好,要是明天就開戰,這些新瓜蛋子是指望不上的。」

  劉裕微微一笑,把吃完的西瓜往地上一丟:「那要是我現在需要你跟我去宮城宿衛,能指望得上你嗎?」

  檀憑之勾了勾嘴角:「我就知道你來是為了這事,老實說,你不來找我,讓你一個人留在宮中,我也不放心,上次你得罪了天下世家,而宮城宿衛又多世家子,哪個傢伙想要暗中黑你,也是非常可能的事。」

  劉裕搖了搖頭:「我不怕誰來黑我,但是他們要是對皇帝下手,可就麻煩了,所以,我需要信得過的兄弟來幫忙,一起保護皇帝,我一個人,忙不過來,瓶子,你腿腳不便,這次就不找你了,幫我挑些得力的人,要箭術好的,可以嗎?」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5:02
第一千六百一十二章 二十勇士瓶子出

  檀憑之沒好氣地說道:「怎麼,看不上我瓶子了?不就是腿上受了點傷嘛,我肩膀上的傷已經好了,你看剛才我射那一箭,已經完全沒有問題啦。」

  劉裕笑著拍了拍檀憑之的肩膀:「好了,你跟阿壽一樣的德性,明明傷這麼重,還要強撐著,就你現在的出手速度和出箭力量,不到平時的一半,對付徐赤特當然是沒問題,可要是碰到真正的高手,那只有等死了。」

  說到這裡,劉裕的表情變得嚴肅:「不過就算你只有現在的身體,如果是北伐,我也會帶你去的,至少就算只有一半功力的瓶子,也是優秀的戰士,絕不會在戰場上連累大家。不過,這回我是去宿衛軍,你的腿現在不行,沒法全力奔跑,所以我不能帶你走。」

  檀憑之訝道:「去宿衛軍需要跑得快?不至於吧,又不是在戰場上,要是連在皇宮都要逃,又能逃到哪裡去?」

  說到這裡,他神色一變,壓低了聲音:「難不成真的是因為你和皇帝上次說要查世家的田契,然後這些狗日的世家黑手黨什麼的,要對皇帝下黑手了吧。」

  劉裕點了點頭:「這就是我這次要來的原因,我剛入宮,皇帝也觀察了我一陣子,最近才跟我真正地交心,信任我,也說以後要由我來主持土斷,也就是收回那些世家高門從開國以來的田契,以及這些田契下的土地,丁口,這等於就是要了不少世家的命,必然會遭遇瘋狂的報復。我大晉自南渡以來,一旦皇帝想要淩駕於世家高門之上,就不是離奇地死亡,就是直接給廢,所以大晉歷來只知有門閥,不知有君主,這種情況不能再繼續了,皇帝要收回權力,我們要北伐,也得支持皇帝這樣做。所以,現在我們必須要保皇帝的安全。」

  「宿衛軍掌握在司馬道子一系的手裡,領軍將軍司馬尚之,是道子黨的鐵杆成員,一旦生變,他不直接逼宮就不錯了,其他宿衛軍士多是世家子弟,雖然有朱家兄弟,到彥之等少數願意跟隨我的人,但始終數量不足,也不象我們北府兄弟一樣配合默契,如指臂使。所以,我這回需要兩百個真正可靠的過命兄弟,這才奉了皇帝的秘旨,來北府軍中找人,劉大帥已經同意了,二百人不至於引起那黑手黨的警覺,但必要的時候,無論是堅守待援,還是護著皇帝殺出生天,都是要靠這支部隊的。」

  檀憑之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寄奴哥,可恨我這腿腳還沒好利索,要真的是突圍,恐怕會成為累贅,那這樣好了,我讓我檀家的子侄,以檀韶,檀祇,還有檀道濟為首,一共十四人,他們個個是箭術高手,也精通各種格鬥兵器,你都瞭解的,再在我的隊裡選六個好手,湊夠二十人,讓檀道濟帶隊跟你走,你看如何?」

  劉裕笑道:「太好了,你這隊都是全北府軍最好的射手,要是肯來,那宮城上的防守就沒有問題了。不過…………」

  說到這裡,他扭頭看了一眼遠處,正在一個僻靜的角度,默默地一箭箭射靶的徐赤特,說道:「赤特是羨之的侄子,羨之對他也有很高的希望,想他在軍中能建功立業,你看,這次要不要給他這個機會?」

  檀憑之斷然道:「不行,絕對不行,剛才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他的技術沒有問題,甚至比當年的我箭術都不差,但是這人的心理很脆弱,外界壓力一大,技術動作就變形,你真的要給他擔當大任,可能要出大問題的,這回要保護皇帝,一點人情都不能講,本就人少,萬一哪裡出個漏子,讓皇帝沒了命,那你,還有這二百兄弟,只怕連命都保不住了。」

  劉裕歎了口氣:「也許,赤特只是缺乏真正的戰陣經歷,沒見過血,所以初臨這種類似戰陣的訓練,難免緊張,他的技術確實很好,以前來北府軍前也跟我論過兵法,也是頭頭是道。也許,應該給他一個鍛煉的機會。」

  檀憑之歎道:「這不是機會的問題,不是我對徐軍士有意見,平時裡我訓練他時,就覺得他自視過高,不把別的同伴放在眼裡,可又對困難會估計不足,所以今天我就是早就準備好要給他些教訓,讓他知道時刻都要警惕,謙恭,也許這是因為他從小沒跟你們一樣生在京口,打了無數野架,才知道自己的本事,知道別人的本事,在上虞那地方,他是稱王稱霸,但到了北府,我得讓他知道天外有天,世事艱難。你就算要鍛煉他,也別在這回,太危險。」

  劉裕點了點頭:「好吧,那你就集合你剛才說的人,就說上次援救洛陽有功,陛下決定提拔有功將士,讓他們去宿衛宮城,跟那些世家子弟一個待遇。這樣一來,別人也會以為我劉裕是想借機籠絡北府軍的弟兄,或者是想在宿衛軍中拉幫結派,發展勢力,不會想到我們是為了關鍵時候守衛皇帝不遭人毒手。」

  檀憑之笑道:「阿壽現在是爬不起來了,你應該從他那裡剛過來,接下來,你準備去哪裡?」

  劉裕微微一笑:「無忌不是最近從會稽王那裡給趕回來了嘛,正好去找他。」

  北府軍,無忌營。

  北府軍各軍各營,多以飛禽猛獸聞名,但以主將的名字來命名的,隻此一營,何無忌揮汗如雨,一個人在烈日炎炎的校場之上,把一杆大戟舞得虎虎生風,連同他的整個人,也都籠罩在一片金色的沙暴之中了。

  幾聲鼓掌的聲音,似遠似近,從外面傳來,何無忌抹了抹眉毛之上的黃沙,把大戟往地下一插,沉聲道:「偷看別人練功不好,外面的兄弟,咱倆要不要切磋切磋?」

  劉裕的聲音緩緩傳來:「好啊,正好好久沒跟你對練了,我今天來,就是做這個的。」

  何無忌先是一愣,轉而瞪大眼睛,只見劉裕那鐵塔般的身影,就站在場外,手裡持著一杆練習用的木戟,順便扔過來另一根:「好了,無忌,咱們別打邊說!」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5:02
第一千六百一十三章 比武切磋論軍機

  棍風烈烈,校場之上,兩條矯健的身影,打得風塵滾滾,從東頭殺到西頭,攻守進退,皆是一招一式精妙之極,即使是不通武功的人,也會看得如癡如醉,舉手投足之間,盡顯男兒陽剛之美,正是北府軍的兩大高手,劉裕和何無忌,在這裡訓練切磋戟法呢。

  可是二人一邊打,嘴裡卻是一直沒停下來,聊的卻都是軍國之事,也正是因為他們的打鬥激烈,一丈之內都可能會被其武器揮擊的勁風所傷,所以即使是想一睹兩大高手神功的軍士們,也都在二三十丈外遠觀,對他們正在說什麼,卻是完全聽不見。

  何無忌面不改色心不跳,笑道:「寄奴,看來你的戟法沒什麼長進啊,是不是功夫都用在騎射上了?」

  劉裕笑道:「在北方這些年,想練馬下功夫都不容易,再說,也沒有你這樣優秀的步槊手來操練,不過,我看你的馬術倒是長進不少啊。」

  何無忌歎了口氣:「鄴城一戰,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我們的強敵,始終是胡人的騎兵,就算跟他們下馬列陣而戰,但是要高度機動,還是靠騎馬才行,我這些年可沒少練騎術,但跟你相比,倒是差的遠了,要不然我們一會兒打完後,再去練練馬術?」

  劉裕搖了搖頭:「沒時間了,明天一早,我就要回建康,回去的時候,得帶走兩百將士,調任宿衛軍,無忌,這就是我來找你的原因。」

  何無忌哈哈一笑:「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你跟皇帝既然已經公開與天下世家為敵,那就不能給他們黑了,除了找我們這些北府兄弟,你還能找誰呢?只不過你不夠意思啊,先找阿壽也就算了,可為啥第二個找瓶子不來找我呢?」

  劉裕微微一笑,一下擋開了何無忌刺向自己胸前的一戟,反手三招攻出,嘴上卻不停息:「羨之的侄子小徐現在在瓶子手下,今天正好是新兵考核,我也要去看看他的表現如何,回去要告訴羨之呢,再說,上次除了阿壽,就是瓶子傷得最重,於情於理,也該先看看他們才是。」

  何無忌歎了口氣:「那個小徐,技術很好,甚至勝過當年剛進北府時的你我,但臨敵經驗太差,人又莫名狂妄,很有些世家子弟的臭脾氣,要想成器,還得好好磨煉一下才行,這次要保護皇帝,責任重大,你最好別因為私人感情而壞了大事,鍛煉他以後還是放到小戰鬥中,再慢慢提高吧。」

  劉裕點了點頭,腳下倒踏七星步,閃到了何無忌如毒龍一樣連環攻擊自己的幾戟,繼而轉守為攻:「你們如果都是這麼說,那就錯不了,看來要判斷一個人,還是得在一起朝夕相處,演練才行,不能光聽他嘴上說些兵法就下結論,無忌,你原來是司馬道子的東海王世子府上中尉,也算跟道子黨有些關係,這次方不方便跟我去護衛皇帝呢?」

  何無忌哈哈一笑,格開了劉裕攻向自己的兩戟,大戟在頭上掄出了一個戟花,就是一陣猛掄,打得劉裕也是連連後退:「你是知道我的,我不是劉希樂,不喜歡結交這些權貴,能跟兄弟們在一起痛痛快快的,比什麼都要強。去東海王府是上面的安排,準確地說,是舅帥的安排,大概是我那母親,在大帥面前嘮叨著要他提拔我這個外甥,我本人其實是不想去守著元顯那個小鬼的。」

  劉裕搖了搖頭,舉戟向天,格開了何無忌的淩空攻擊:「你可別小看司馬元顯這小子,在我看來,他比他爹要厲害得多,以後若是有人能亂我大晉,不是他那個花天酒地的父王,而會是此子,我要是你,寧可多跟他待久些,能把他教好,把那點小聰明用在正道上,會是國家的幸事。」

  何無忌歎了口氣:「教這小王爺是王國寶,孫泰他們的事,哪輪得到我?我也就只能教他些武藝,跟他練功之餘說說些沙場戰事而已,不過這小子對這些倒是挺有興趣,到目前為止,也沒對我用什麼心機。若不是司馬道子因為惱火我不聽他的命令,在戲馬台幫你,我還真不想這麼快就回北府呢,反正最後也沒有北伐可打!」

  一聲脆響,兩個人的木戟格在了一起,相互纏絞,陷入了鬥力拔河的狀態,可是靠的卻是更近了,劉裕勾了勾嘴角:「你這次回來之前,有沒有聽說或者感覺到他們有可能要對皇帝下手?」

  何無忌的臉色微微一變,搖了搖頭:「沒有,也許就是因為他們要謀劃這個,所以才把我打發回來,皇帝既然站在世家的對立面,那會稽王就會成為他們爭相結交的對象,在我回來之前,已經起碼有十幾家主動去找過司馬道子了,不過,像是王愉,庾楷等人,都是外任州郡長官,刁逵也給調去廣州當刺史了,只怕他們還是想在外佈勢,擋住荊州和北府兩大強藩,暫時顧不得皇帝吧。」

  劉裕正色道:「可不能這樣掉以輕心,京城的宿衛兵馬,包括各大世家的私兵,部曲,僕役,加起來就有數萬之眾,只要會稽王一聲令下,就能控制整個京城,不需要外藩的勢力,所謂佈勢外藩,不過是要拖住荊州和北府兩路大軍進攻的速度,等京城大局已定,要嘛另立新君,要嘛讓陛下違下下詔,宣佈殷刺史和王鎮軍是逆賊,那大勢就去矣。」

  何無忌勾了勾嘴角:「只靠兩百人馬,就能護住陛下了?」

  劉裕笑道:「我們兩百北府兵老兵,可當千軍萬馬,加上宮城堅固,守個月餘不成問題,足夠拖到大軍來援了,而且你應該清楚,劉大帥無數次地演練起兵之事,如果一切順利,那打進建康,只要一天足夠了。而我們,就是要爭取這一天的時間,靠我一個人不行,還是得眾家兄弟幫忙,所以,我需要絕對可靠的人。當然,無忌,我不勉強你,你曾經在會稽王那裡當過中尉,有不錯的前程,不一定需要捲入到這次的事情裡。」

  何無忌歎了口氣:「在你眼裡,皇帝就這麼靠得住嗎?他跟我們並不是一路人。」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5:02
第一千六百一十四章 兔爺營中盡健將

  劉裕正色道:「起碼他現在站在那些一直害我們的陰謀世家,也就是黑手黨的對立面了,衝著這點,我們也應該保護他。無忌,你若為難,我不勉強。」

  何無忌笑了起來:「你認定的事情,我一向追隨到底的,刀山火海,生死無悔,你去找劉毅吧,黃昏之前,我會選好二十個忠誠可靠的兄弟,跟你一起走。」

  劉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找希樂之前,我要先去見兔子,有件重要的事情,我需要他辦。」

  何無忌輕輕地「哦」了一聲,抽回了自己的大戟,向後一步,倒提大戟於手,向著劉裕行了個禮:「那你的動作得快點了,上次戲馬臺上,兔子見到了殷仲堪,姓殷的說有辦法治他的兔唇,他這會兒已經在收拾行裝,恐怕要動身了,寄奴,這是人家治病的大事,你也知道兔子的軍餉幾乎全用在尋醫訪藥上了,因為這張嘴,到現在連媳婦都沒娶上,這次恐怕他沒法幫你啦。」

  劉裕笑著還了個禮,把大木戟往地上一丟:「我這次沒要他跟我去京城。無忌,早點幫我選好人,辦好交接事務,明天中午,我起你們在皇宮吃禦宴!」

  何無忌看著轉身離去的劉裕背影,勾了勾嘴角:「這時候的禦宴,可沒那麼好吃的啊,我看你應該把死胖子也給帶去。」

  說完,他轉頭對著另一側,聚在一起,正在一邊議論,一邊比劃,甚至學著二人剛才的動作開始對練的一眾部下,叫道:「快點過來集合了,臭小子們,有誰想跟無忌哥哥去京城的?速度報名!」

  一刻鐘之後,捷兔營,魏詠之軍帳。

  這支部隊,是北府軍中著名的輕裝部隊,乃是翻山越嶺,如履平地的飛毛腿們彙集的一支部隊,魏詠之本人的奔跑能力在北府軍中當居第一,就連劉裕的速度也比他略遜半籌,跑上十個時辰要落後個百步之多,所以他為軍主的營,就專門喜歡招收這些善奔之士,與別的部隊多是膀大腰圓,上肢力量發達的猛漢們相比,在這個軍營裡,卻盡是雙腿發達,走路帶風的小個子們,往往是作為輕兵奔襲,擅長短兵器近身格鬥,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戰鬥,這點,從他們的軍主魏詠之,那隨身攜帶,即使是坐著時也掛在腰間的短刀,爪勾,就可見一斑。

  魏順之等人,帶著三十餘名兄弟,警戒在大帳之外三十步遠,確保二人談話的內容無人所知,劉裕看著正在帳中收拾著行囊,往一個鐵扁擔所在的兩個筐裡塞著乾糧的魏詠之,勾了勾嘴角:「你就算去荊州,也可以以軍官身份一路走官驛,何必要這樣挑著擔子去呢?就算平民百姓,也沒什麼人會跟你一樣吧。」

  魏詠之咧嘴一笑,旋即收起,這已經是他的一個本能習慣了,因為他只要一笑,就會不自覺地翻起嘴唇,那黃澄澄的門牙就跟兔子一樣露在外頭了,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他歎了口氣:「上次戲馬台一戰,咱們可是把荊州五將的臉都打沒了,要是我以北府軍現役軍主的身份一路走官驛,沒准就會惹什麼麻煩,這回我過去是為了求醫的,可不是去惹事的。所以,還是吃點苦,裝成平民過去的好,只要見到殷刺史,就沒什麼問題了。」

  劉裕勾了勾嘴角:「時間緊迫,我還要見不少人,咱們長話短說,兔子,這回寄奴我在宮中宿衛,是為了什麼,你想必應該知道吧。」

  魏詠之點了點頭:「你現在跟皇帝綁在一起,成為天下世家的公敵了,宿衛軍又在司馬尚之手中,等於跟你說的黑手黨控制了宿衛軍,也沒啥區別了,你要保護皇帝,就得有得力的兄弟,來咱北府,是為了找救兵的吧。唉,要不是我約好了要去看這兔唇,一定會跟你去的,如果實在緊急,那我荊州也不去了。」

  劉裕笑道:「還是兔子你瞭解我,不過,這回我找了足夠多的幫手,不缺你一人,這些年來你訪了這麼多名醫也沒治好,那殷仲堪家學淵源,有不少良方,既然敢這樣說能治好,就不會沒有把握,所以,這回你一定要去荊州,只要幫我在隊裡挑十個人跟我去宿衛就可以了。」

  魏詠之的眉頭一皺:「我聽說你從瓶子和無忌那裡帶了各二十個人走,為何來我這裡只要十人?是看不上我捷兔營的兄弟?」

  劉裕笑著擺了擺手:「怎麼可能呢?北府諸軍,各有所長,你們這營有更重要的任務,一旦生變,光靠兩百軍士在宮城死守不夠,還需要劉大帥的兵馬星夜殺到救援,而每次大戰,都是要你們營的飛毛腿作為先鋒,斬關奪隘,刺探軍情。所以,不能把這麼多尖子都給我帶走了,再說,劉毅那裡的兄弟多,我得多給他留些名額,免得他有些別的想法。」

  魏詠之點了點頭:「聽你這麼說,我心安了很多,你來之前,我已經讓順子他們去選人了,既然你只要十個,那就只好委屈十個兄弟了,他們都個個踴躍,想跟你在一起呢,攔都攔不住。」

  劉裕笑道:「那你能怎麼淘汰十個人呢?」

  魏詠之笑道:「這還不簡單,你走了以後,給他們四個時辰的時間給我出去跑,最早跑回來的十個就跟你走,就跟當年咱們入老虎部隊的考試一樣,如何?」

  劉裕想到了當年的那場終生難忘的選拔賽,跟劉敬宣真正成為生死兄弟,也就是那最後在終點線前的割捨之情,他的眼睛有些濕潤了:「是啊,老虎部隊選拔賽,能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兄弟。」

  魏詠之勾了勾嘴角:「從那次我就知道,劉毅是靠不住的,關鍵時候,這小子只會想著自己,寄奴,不是我挑撥你們的關係,對這人,你要留個心眼,千萬不要把命交給他,這些天來,他跟各大世家走的很近,如果我是你,這次就不會帶他。」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5:02
第一千六百一十五章 臥底荊州搞事情

  劉裕歎了口氣:「你說的這些,我又何嘗不知呢,從參軍之前我就跟他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深知希樂的為人,但不管怎麼說,大家都是京口人,又在一起入伍多年,這情份,不能說斷就斷,希樂他的文才勝過我等,又極力地想要攀附權貴,所以,跟世家高門走的近,是自然的事,但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因為世家的關係而出賣過我們,至少,如果在同一個戰場上,劉毅是可信的。」

  魏詠之咬了咬牙:「那是因為以前我們的戰場上,敵人就是在對面,可是你剛才也說了,敵人以後也許是在我們的背後,到這個時候,劉希樂會不會跟我們一起,就不好說了。要是你帶著劉毅,又不可能當小兵使喚他,肯定是要委以重任,萬一他倒向那個什麼黑手黨,到時候怎麼辦?」

  劉裕搖了搖頭:「不會的,起碼這次不會,因為世家不止是道子一黨,或者是黑手黨。王鎮軍同樣是大世家,劉毅正是因為想要投機,攀附,所以不會在局勢不明時就輕易倒向哪方。他很清楚,北府軍才是他的根本,如果幫著外人來對付北府軍,會讓我們兄弟離心,一個沒有戰鬥力的北府軍,也不會再成為他的助力,在世家面前,他也失了作用,所以,如果劉毅以後會跟我們分開,也是以後北府軍出征時他會搶功,但這次,我想他是不會背叛我們的。上次格鬥時,我沒有選他,這次要是再不帶他走,恐怕會讓他真正地心生怨氣,引起北府軍的內部分裂了。」

  魏詠之歎了口氣:「反正你有自己的主見,我說不過你,罷了,你去找劉毅吧,我去治我的病,早點治好,早點回來。」

  劉裕正色道:「只怕不需要你回來幫我了,時間上也來不及,聽說殷仲堪曾經跟你說,你這病要動手術,動完之後還要縫合,半年內都需要不停地換藥,連話都都不能說,想想真可怕,半年不說話,誰能忍得住?」

  魏詠之微微一笑:「這種事情只能聽醫官的,半年不說話,換取我這張嘴變得正常,還是值的。不過,這半年我沒法來幫你了,半年時間,也怕是這昌道之爭會分出勝負,若是真的要打起仗來,說不定我們就得天各一方了,不過寄奴哥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加入荊州軍,對我們北府兄弟不利的。」

  劉裕搖了搖頭,正色道:「這次我需要你辦件更加重要的事情,可能這事會影響你的前程,甚至有性命之虞,你可以不答應我。」

  魏詠之的臉色一變:「你的意思是,要我去荊州打探情報,當臥底嗎?」

  劉裕點了點頭:「這是件非常危險的事,桓玄現在點名要了劉毅的兄長劉邁去當參軍,實際上是人質,而你如果過去,可以成為我的耳目,必要的時候,可以以劉大帥的代表的名義,跟殷仲堪談判合作事宜。」

  魏詠之不屑地說道:「我們北府軍天下無敵,要跟荊州佬有什麼合作?而且誰都知道我們的關係,只怕在桓玄眼中,我就是你的人,絕不會信任的。」

  劉裕微微一笑:「請注意,我說的是殷仲堪,不是桓玄。他們兩個雖然交好,但一如他們的父輩一樣,自幼是親如兄弟,最後在權力面前還是反目成仇,殷仲堪必不甘心永遠當桓玄的傀儡,二人早晚會起矛盾,還有雍州的郗恢和楊佺期,也是視桓玄為敵,但並不一定要跟殷仲堪為敵,現在殷仲堪的手下沒有得力的人選,只能依附於桓玄,你和劉邁如果過去了,可以聯手在殷仲堪面前,曉以大義,告訴他桓氏割據荊州,威脅皇權,與他忠義為立身之本的做人原則,是衝突的,得想辦法在荊州建立自己的勢力,只要殷仲堪被說動,開始自組軍隊,就會跟桓玄起矛盾,讓他們在荊州掐來掐去,就不至於成為大晉的禍害了。」

  魏詠之長舒了一口氣:「明白了,桓玄野心勃勃,一旦建康有事,他一定會提兵進京,你是讓我想辦法阻止桓玄能出兵,而且,是讓殷仲堪去阻止。」

  劉裕正色道:「半年,就是你養病的這半年,我需要你一直在殷仲堪身邊,取得他的信任,幫他出謀劃策,幫他招兵買馬,你若是這樣做了,劉邁也一定會這樣做,不過有一點希望你要留意,不要讓殷仲堪對郗恢有不利的行為,再怎麼制衡,也不能有損國家利益,郗恢現在是鎮守中原和南陽的大將,若是他出了事,大晉的北方防線,有崩潰的風險。」

  魏詠之正色道:「明白了,我會努力去做的。時候不早了,我要收拾行裝,你早點去劉毅那裡吧,既然決定了要帶上他,那就得跟他談妥條件,以安其心。」

  劉裕站起了身,朝著帳外走去:「明天早晨,我需要你的十個兄弟,時間緊迫,就不為你兔子送行了,祝你此行順利,再見面時,一醉方休!」

  魏詠之的聲音在劉裕的身後響起:「幫我照顧好順子,再見面時,一醉方休!」

  小半個時辰後,北府軍大營,西門,崗樓。

  百餘名銳卒,全副武裝,分列四方,把崗樓護得是嚴嚴實實,樓上的劉裕和劉毅這兩大北府軍大哥,並肩而立,看著西沉的日頭,劉毅喃喃地說道:「不知我們有多久沒象今天這樣一起看日落了,以前你最喜歡拉我做的事就是這個。」

  劉裕淡然道:「因為只有日落的時候才能看到你,清晨太陽出來的時候,你永遠是不見人的,躲到不知哪個的角度練功,或者是跟手下的兄弟們秘密聚會,這是你在京口時的習慣了,所以,要跟你談心,只有日落,晚飯前這段時間。」

  劉毅勾了勾嘴角:「晉國的日落,只怕也要到了,寄奴,你為什麼覺得我這次會跟你站在一起呢?你就這麼有自信,靠我們這數百北府軍老兵,就能保得住皇帝的性命?」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5:03
第一千六百一十六章 希樂選邊站世家

  劉裕勾了勾嘴角:「你是不是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

  劉毅哈哈一笑:「寄奴啊寄奴,咱們兄弟這麼多年了,就別說這種話了吧,不錯,我確實在世家間有些朋友,他們現在可是恨透了皇帝,更恨你,誰要你奪他們的百年地契,砸他們的飯碗,俗話說得好,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這點,不管是世家還是咱們江湖道上,都是一樣的。」

  劉裕歎了口氣:「可是不把世家的那些權力收回,不把那些本應屬於國家,屬於朝廷的土地,人口收回,那我們這些將士就永遠得依附於世家,成為他們的世代奴僕,跟那些莊丁佃戶比,也沒太大區別,你真的甘心?」

  劉毅的眼中冷芒一閃:「我當然不甘心,但是我跟你不一樣,你是想把這套大晉已經運行近百年的規則打個稀巴爛,然後再弄個新的規矩,甚至這個新的規矩,你可能自己都沒想好。你打垮了世家,用誰來取代?靠我們這些大字不識一籮筐的兄弟?京口總沒有世家來占我們的地,但我們的兄弟們有幾個是能守好自己家業,管住自己吃喝嫖賭的本性?連自己的家業都守不住,你指望他們能守天下的家業,可能嗎?」

  劉裕咬了咬牙:「我沒有說徹底拋棄世家,畢竟他們有治世之才,我只是說奪回他們不勞而獲,世代佔有的田契,轉歸國家,他們自己根據爵位,功勞所得的合法利益,是應該保護的。」

  劉毅冷笑道:「怎麼合法?軍功跟文治比,如何相提並論?我們在軍中很簡單,靠勝敗,靠斬首擄獲,那立功還是受罰治罪,一目了然,可是在地方上文治你怎麼算?收稅征丁這些如何跟打仗的軍功比?根本沒有一個可比的標準,再說戰事不是時時有,但是治理州郡,管理百姓是半日不可無。寄奴啊,雖然咱們是軍人,是將士,但不可能用軍法來治整個天下,更不能把文治和武功以一個標準衡量,你奪了世家的田地,以作軍需之用,必然會引起大晉的文武失和,最後說不定會釀成大的戰亂呢。」

  劉裕歎了口氣:「我要做的,只是回歸本來的規則,難道前漢後漢的治國,就只要世家不要軍隊了?大漢的南北軍,難道是自食其力,自己屯田?國家征丁抽稅,是得建立在國家能分配和管理所有土地的基礎上,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是這個意思,現在是普天之下,幾乎沒有王土,所以我們這些將士的軍糧,都反過來要靠世家的施捨,他們如果不想我們北伐,那卡住軍需,我們就只能退兵,幾次北伐的失敗,不就是因為這個嗎?」

  劉毅點了點頭:「你說得不錯,所以,你想制訂新規矩,就不能現在就打破這套運行百年的老規矩,如果你沒有壓制世家的能力,也沒有代替世家的本事,就只能按這套規矩來。除非,你自己成了新的世家,掌天下之權。這就是我跟你的區別,明白嗎,寄奴?!」

  劉裕的眉頭一皺:「所以說,你結交世家,順著他們的意思往上爬,是為了以後能成為新的世家,能自己制訂規則?」

  劉毅微微一笑:「謝家也好,桓溫也罷,不都是這樣發家的嗎?他們起家的祖先,也不過是你我現在的地位,靠了軍功而發達,然後跟別的家族聯姻,出將入相,最後成為頂級世家,或掌中央權,或割荊湘地,都成了氣候,到了那步的時候,就可以自己制訂規則,來改變現在的局面。寄奴,我知道你一心想北伐,但是現在你也知道,不整頓了內部,北伐是不可能成功的,我們北府軍既然沒有立功的機會,就只有先跟世家搞好關係,然後取代他們,你現在幫著皇帝跟世家作對,是死路一條,還會連累我們整個北府軍,所以,我不可能跟你一路。」

  劉裕搖了搖頭:「也就是說,跟咱們當年賭錢時一樣,你只會下注在你認為一定會贏的一方?若是如此,為何你會在戲馬台也來救我,甚至在去戲馬台之前要去天牢劫獄?」

  劉毅哈哈一笑:「因為我們都是北府軍,都是兄弟,那些世家高門之所以結交我劉毅,就是因為他們要在北府軍中找一個可以制約你的人,如果你不在了,我就會給他們扔到一邊,這些世家子們對我們武夫真正的態度,當年庾悅寧可把燒鵝扔進垃圾堆也不跟我們分享的時候,我就清清楚楚了,所以,我想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爬到他們頭上去,把這些年受的氣,全部發洩回去,這才是男子漢大丈夫應該做的事。」

  說到這裡,劉毅的眼中神芒一閃,拉住了劉裕的手:「打仗,我不如你,攀附,你不如我,要想往上爬,要想讓我們北府軍作為一個整體,將來能淩駕於世家之上,需要我們同心協力,現在世家因為要保自己的田契,已經成為一個整體,與之對抗,是不智之舉,你這時候不要強出頭,皇帝也只有服軟,回到以前的老路,到時候皇帝和會稽王的爭鬥,會更加激烈,我們只需要坐收漁利,待價而沽,就可以爭取自己的地位上升了。」

  「到時候我可以要價王恭現在的位置,你去取代劉大帥執掌北府,再讓無忌去荊州取代桓玄,咱們北府勢力控制天下,到時候還不是咱們想幹啥就幹啥,不比現在為了沒希望的戰鬥,幫皇帝強行出頭要來的好上萬倍?!」

  劉裕看著劉毅,長歎了一聲:「希樂啊,這世上沒有穩操勝券的戰鬥,五橋澤之戰前,你是不是也以為此戰必勝?可是一個小小的細節,就足以讓勝負逆轉,這次也一樣,你的眼光太現實,不看長遠,你以為我站在皇帝身邊必敗嗎?這說明你根本就沒看清楚我站的是哪邊。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站的,不是皇帝,而是天下的漢人百姓,這點,在戲馬台格鬥時,幾乎全場壓制世家的那些士人和百姓們發出的吼聲,就是最好的證明。人心,只有人心,才是這個世上的天道所在,希樂,這回請你不要再選錯邊!」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5:03
第一千六百一十七章 天下人心是正道

  劉毅的笑容在臉上凝固,他的雙眼之中光芒閃閃,顯然,劉裕的話讓他陷入了沉思,他喃喃地說道:「是啊,人心,可是,人心真的這麼重要嗎,要是這些百姓的憤怒能暴發出來,又何至於讓這些世家高門,或者說你口中的黑手黨,壓制他們近百年呢?」

  劉裕冷笑道:「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壓制和奴役,究竟是為了什麼,自己的權力給剝奪,他們甚至從來沒有質疑過,只覺得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他們的父母一輩子成為世家高門的莊客,佃戶,爺爺奶奶也是如此,再到太爺爺,太奶奶,所以這種生而為奴,就好像跟吃飯喝水一樣平常。實際上,人是萬物之靈,古人尚且知道王候將相寧有種乎,難道我們還不如陳勝吳廣嗎?」

  劉毅咬了咬牙:「可是他們太弱小了,又是分散,給各個世家大族控制,一盤散沙而已,這麼多年來,不是沒有莊客,佃戶們反抗過,不是沒有逃亡的,甚至還有被天師道這些妖人組織起來謀反的,可曾有人掀起過半點浪花?人生在世,活著比什麼都重要,哪怕給人騎在頭上的賴活,也比英雄壯烈的死要好。」

  劉裕笑道:「那些自發的,零星的起事,只是圖一時的義憤,沒有目標也沒有組織,而我們要做的,是以皇帝的名義,解放這些莊客佃戶,讓他們能分到本應該屬於自己的土地,接受國恩,皇恩,而不是覺得自己一生下來就是世家高門的私產。如此,方可把他們的勞動所得,那些錢糧,器械,以賦稅的形式還給國家,由國家,由朝廷,而不是由那些世家來調配,再也不會世家高興就賞點軍糧讓我等北伐,如果不想讓我等建功,就隨便斷絕後勤補給。這樣的日子,不正是你我所期望的嗎?」

  劉毅歎了口氣:「光憑你我,根本不可能實現這樣的日子,世家太強大,皇帝身邊要兵沒兵,要權沒權,憑什麼叫世家鬥?他連自己的性命都捏在世家高門的手中,隨時都可能送命,你把希望寄託在這樣的人身上,值得嗎?」

  劉裕朗聲道:「我的希望,寄託在天下百姓的身上,寄託在每個漢人子民的身上,我相信,人心齊,泰山移,大晉到了今天,世家控制著上層,壟斷著天下的資源,卻再也無所作為,甚至連謝相公,桓大將軍這樣的人才也不能出了,剩下的只是黑手黨這種貪得無厭,又不思進取,只想陷害忠良的卑鄙小人,哪怕用天師道來取代他們,也比現在強。我等男兒生於天地之間,有了一身的本領,本就應該青史留名,怎麼能繼續屈居人下,任人驅使呢?希樂,這次我們保的不是皇帝,而是保我們作為軍人,當初投軍報國,想要恢復漢家江山,流芳百世的那顆初心而已,這顆初心,我仍然保留著,你還有嗎?」

  劉毅咬了咬牙:「寄奴,從一開始,我們就不一樣,你是純粹地想建功立業,而我不妨告訴你,加入北府軍,就是為了可以方便我往上爬,北伐於我來說,並不是一生所追求的目標,能掌握大權,隨心所欲,才是我劉希樂想要的。」

  劉裕微微一笑:「這和你現在的選擇並不衝突,要掌大權,就得把現在掌著大權的那些個高門世家給搬掉,有他們在,會容你劉希樂跟他們在一起,奪他們的權勢嗎?庾悅會?王國寶會?司馬道子會?!」

  劉毅冷笑道:「難不成司馬曜這個無權皇帝就會?劉裕,你別以為我們的皇帝是啥千古聖君,他一樣是個權力的動物,一旦收回皇權,就會把你一腳踢開!」

  劉裕朗聲道:「就算踢開我,又能如何?只要在我被踢開之前,能實現北伐的宏願就可以了,而且希樂你可別忘了,現在你站在世家,或者說他們推出的會稽王這一邊,他們現成就有這麼多世家,個個要保,哪會給你多少權力?頂了天也就是小世家一個,當個小州刺史而已,跟你想要的,能一致嗎?」

  劉毅的眼中光芒閃閃,陷入了深思。

  劉裕繼續說道:「可是皇帝這裡,幾乎已經沒有世家在追隨了,王恭和殷仲堪,還有幾個經學先生,僅此而已,換言之,他能給出大量的權力,大量的官職空缺,這時候如果站在皇帝這一邊,既能為百姓謀福利,又能給自己奪取真正的權勢,扳倒了世家高門,皇帝總要人治理天下,總要人征戰四方,不就是你我有用武之地的時候了嗎?如果軍權控制在我們手中,那又何必擔心給人一腳踢開?你現在站在世家一邊,即使成功了,收益也極小,而且現在天下百姓都知道自己生而勞苦的真相,這種積怨如同火山,不可遏制,就象在格鬥場上一樣,你以為自己真的可以成功嗎?」

  劉毅咬了咬牙:「可是皇帝自身難保啊!世家手中有糧食,有丁男,隨時可以成軍,皇帝的性命也控制在他們手上,你拿什麼鬥?就算北府兵和荊州兵馬可以勤王,但他們就算飛也要半天才能到建康,有這半天時間,皇帝早沒拿了,你不會贏了幾場格鬥,就真的以為自己可以一個打幾萬吧。」

  劉裕哈哈一笑:「當然不行,所以我就要來找我的老兄弟們了,劉大帥這陣子天天在做什麼,你不會不知道吧。」

  劉毅冷笑道:「我當然知道,他還要我在建康城中安排人手,打開城門呢,不過我剛才說過,最快也要四五個時辰,有這時間,皇帝早就給逼著下詔宣佈北府軍是反賊啦。」

  劉裕點了點頭:「可要是我們象守金墉城一樣,有幾百老弟兄守住宮城呢,四五個時辰能撐到嗎?難不成,這些世家在建康城中的軍隊,戰力,還能超過慕容永?」

  劉毅的臉色一變:「你有辦法讓北府軍大量調入宿衛軍,還不會給發現?」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5:03
第一千六百一十八章 開價荊湘誘劉毅

  劉裕笑著從懷中摸出了御賜金牌:「我這次來就是做這個的,以封賞上次的守洛陽,取晉南,伐鄴城的有功將士的名義,調二百北府老兵入宮宿衛,你的兄弟多,到時候再以夥計,腳夫的身份,安插幾百人在宮城附近的客棧,酒肆,腳行當夥計,一旦有事,就全部進入宮城,持械防守,記住,你的兄弟們必須是江湖人士,不能在北府軍中留有紀錄的,不然,會引起警覺。」

  劉毅哈哈一笑:「我就說嘛,你劉寄奴做事,絕不會莽撞衝動的,這點都給你想好了,不過,光靠軍隊保護,你就能肯定皇帝沒事?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要是世家那裡下毒,行刺,暗殺,你怎麼防?」

  劉裕微微一笑:「你忘了慕容蘭是做什麼的了嗎?她有本事讓那些世家的黑手害不了我,自然也能保得了皇帝。」

  劉毅咬了咬牙:「可是你老婆能每天跟你睡一起,她能跟皇帝睡一起不?百密也有一疏,你這點考慮過沒有?!」

  劉裕歎了口氣:「這點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作為軍人,盡自己的本份,把防護做到最好,皇帝也答應過我,半年內戒酒戒色,自己的命,自己是最珍惜的,他不是不知道這些嬪妃們是怎麼進宮的。」

  劉毅的神色稍緩:「不過,會稽王那裡,卻是勝券在握了,甚至現在他已經給不少世家高門封官許願啦,若非有絕對的把握廢了皇帝,安能如此?」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那我們就讓他許的這個願,不能實現。希樂,現在我需要你的説明,在這個時候,北府要的是團結,而不是分裂,劉大帥已經下定決心忠於皇帝,你若是這時候與世家在一起,他第一個就不會放過你,如果你被逐出北府,那些世家還會需要你嗎?人需要做最有可能成功的事,站隊也要站在收益最大,把握也不小的一方,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如何選。」

  劉毅咬了咬牙:「實在不行,我也可以中立,兩不相幫,現在跟著你,萬一輸了,就什麼也沒了,寄奴,你打仗從不衝動,總有萬全之策,即使是絕境之中,也有後路,這回你的後路是什麼,萬一出現最壞的情況,皇帝死了,你能怎麼保全自己,保全這麼多兄弟?」

  劉裕正色道:「黑手黨再沒天良,也不敢公開弑君,最多是說皇帝被人挾持,他們要去救,如果他們強攻宮城,我們的防守足夠堅持到北府大軍前來,或者乾脆是護著皇帝逃出來,再下詔天下兵馬勤王,那大義的旗號就在我們這一邊,所以,如果我們失敗,只有一種可能,就是皇帝被暗殺。」

  「即使到了這一步,也不可能牽連到北府軍,牽連到兄弟們,宮城宿衛的主將是司馬尚之,我們只是負責殿內外的值守而已,頂天了治我們一個護衛不力的罪名,逐出軍隊,這種事情,我又不是第一次遇到了,這回下了死牢都有命在,難不成還能兇險過這次?」

  劉毅的眉頭稍緩:「可是,這次那個黑手黨可是真的要你命了,以前你說都是對你網開一面,沒痛下殺手。」

  劉裕哈哈一笑:「黑手黨要的,是挑起內戰,清除掉所有不聽命於他們的世家或者是豪強,只要打仗,我等就有機會,皇帝若死,天下將大亂,英雄豪傑有一身的本領,何患不能出頭?黑手黨想借內戰消滅不聽話的世家和豪強,我還想通過內戰消滅黑手黨呢,到時候就看誰的本事高吧。」

  劉毅咬了咬牙:「這麼說來,你已經作好充分的準備了,我劉毅若是這回不跟你走,只怕北府將士都不再視我為自己人,好吧,我只問最後一件事,咱親兄弟明算帳,如果我幫你最後成了事,你能給我什麼好處?」

  劉裕微微一笑:「希樂,這才是我認識的希樂,就跟當年在京口打架一樣,每次助拳都要問我要好處,只不過,這回的好處可不再是以前那種一村一地的孝敬錢了,而是大晉的天下,如果掃除了黑手黨,那北府軍歸劉大帥,我願為前部先鋒,無忌和阿壽為副帥,你肯定是不願意居於他們之下的,所以,荊州或者雍州,就麻煩你老兄了,如何?」

  劉毅的心中一動:「此話當真?你有辦法讓桓玄交出地盤和軍隊?」

  劉裕冷笑道:「那要看桓玄是否作死了,只要皇帝能安然渡過,收回皇權,起碼郗恢是不會再讓他留在雍州了,桓玄若是安守本份,只在荊州繼續當他的土霸王,那就不動他,隻讓你去雍州,如果桓玄起了異心,想在內戰中奪位,就連他的荊州也一併拿了,大晉開國以來,荊湘永遠是建康的巨大威脅,超過了所有胡虜,只有形成了荊揚和解,荊州讓自己人掌握,大家才能安心北伐,希樂,這個條件,可否讓你動心?」

  劉毅咬了咬牙:「這個條件,是你開的,還是皇帝開的?你在這裡跟我許空願,最後無法兌換,那我不是虧大了?」

  劉裕笑道:「我在京口的時候,啥時候能兌現的承諾是爽約的?這回的這些條件,是我開給你,但只要皇帝能過了這關,他必定要用人,用,也肯定是用最危難最關鍵的時候跟他在一起,保他性命,立下大功的從龍之臣,所以,我一定會全力向皇帝為你爭取這個條件的,包括前面說的兄弟們的處置,都不過是軍職,他沒有理由不答應。為了能讓有人給我們開出這個條件,咱們也得好好地護衛聖駕對不對,還是你相信,會稽王和那些世家高門,給你的條件會更好?其實吧希樂,你讓你哥劉邁去荊州給桓玄當參軍,我就知道你想要什麼了,我的開價,你可滿意?」

  劉毅哈哈一笑,伸出了手掌:「還是你瞭解我,京口老鐵,幹了!」

  劉裕一個乾脆響亮的擊掌:「京口老鐵,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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