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3669
BabOdin 發表於 2019-8-11 14:34
第一千五百五十九章 兩燕相爭終有時

  一聲鷹嘯傳來,慕容蘭的臉色微微一變,抬頭看向了頭頂,劉裕勾了勾嘴角,只見這隻飛鷹淩空而下,慕容蘭本能地伸出手想去接,却是剛伸一半,就停在了空中,因爲,她發現,這隻幷不是自己的信鷹,而這隻飛鷹,却比平時的鷹要大了一倍有餘,可謂巨禽,站在劉裕那寬闊的肩膀之上,仍然蓋住了他小半個身子,而它的脚上,却是綁了一隻羊皮細卷,比起尋常傳信用的細竹筒,也要大上了不少。

  徐羨之微微一笑:「久聞極北之地,會産一種叫海東青的猛禽,今天算是見識到了,看來慕容家雖然入主中原多年,但仍然可以在白山黑水間取得這種海東青啊,只不過,這隻海東青怎麽會在寄奴哥的肩頭落下呢?」

  劉裕取下了羊皮細卷,一揮手,海東青振翅而起,直上雲宵,很快,偌大的身形就變成了一個黑點,消失於雲層之中,如此迅猛的速度,讓徐羨之都爲之色變,笑容凝固在臉上,半天說不出話來。

  慕容蘭嘆了口氣:「現在我們慕容大燕,已經不再有這種海東青了,此物産於極北,即使是遼東龍城,我慕容氏燕國的祖居,也要再向北走幾千里,直到勿吉人的地區,才能見到這東西,這些深山老林中的勿吉人,隻臣服於草原的霸主,年年進貢,所以這隻海東青,恐怕是狼哥哥的草原阿幹派來的吧。」

  劉裕展開了手中的羊皮卷,儘管他現在經過多年的歷練,已經可以喜怒不形於色,泰山崩於眼前而神色如常,可是看到這個細卷上的字後,仍然不免瞳仁猛地一收縮。

  慕容蘭笑道:「怎麽,你的阿幹又帶來什麽好消息了?是不是在草原上太順利了,所以向你誇耀一番,還是想你了,要你回去跟他喝酒?」

  劉裕搖了搖頭,平靜地說道:「都不是的,昨天的最新消息,慕容垂親自領兵攻破長子,生擒慕容永,西燕是徹底完蛋了,拓跋珪派兵救援慕容永不及,已經跟慕容垂徹底翻臉絕交,兩國大戰,就在眼前!」

  慕容蘭吃驚地睜大了眼睛:「這麽快?雖然我知道魏燕必有一戰,但沒有想到,這麽快就會發生了!」

  劉裕沉聲道:「拓跋珪請求我想辦法讓大晋出兵攻擊燕國,迫其分兵,可惜,他高估了我的實力,也不知道我現在的處境,不過,我們的動作要加快了,也許很快,北方就會有劇變。」

  他說著,轉身就向著林外走去,他的聲音遠遠地順風而來:「我得馬上去見皇帝了,愛親,娘和弟弟,就交給你了,代我向興弟說抱歉,這回爹還是不能再見她了。」

  他的聲音漸漸地遠去,而身影也消失在密林之中,徐羨之嘆了口氣:「這些年,真是苦了興弟了,嫂子,我大哥就是這樣的性格,你可多擔待點。」

  慕容蘭對外界的一切已經置若罔聞,她的目光投向了北方,喃喃自語道:「大哥,面對拓跋珪這頭成長起來的草原蒼狼,你這回還能贏嗎?」

  長子,城頭的西燕大旗,已經換成了後燕的龍旗,城外的一片空地上,幾十名西燕的文武重臣,如尚書令刁雲,大將慕容逸豆歸等,全族長幼,無論男女老少,被如狼似虎的後燕軍士們,如同屠宰牲畜一樣,拖到一個個大坑前,隨著帶兵將校的一聲聲令下,刀光閃閃,人頭滾滾,無頭的屍身就這樣栽倒在那些大坑裡,而千餘名西燕降軍,則是面如土色,把一個個填滿了屍體的大坑覆土填平,而那幾十名曾經身份尊貴的西燕重臣們的首級,則被插在一根根尖木柱之上,立於長子城門之外,慕容麟一臉殺氣騰騰,指著這些首級,高聲道:「這就是謀害先帝的反賊們的下場,所有鮮卑子民,當以此賊爲戒!」

  城外的慘叫聲與哭喊聲,還有那些西燕投降軍民戰戰兢兢的歡呼聲,隨風傳進城內宮城的大殿,殿上站滿了頂盔貫甲的後燕軍士,慕容垂一身金甲,坐在胡床之上,他的面前擺著一個沙盤,而與之隔著沙盤對坐的,則是鬚髮花白,失魂落魄的西燕皇帝,被五花大綁著的慕容永。

  慕容農一臉興奮地說道:「父皇,僞酋慕容永,被孩兒親自生擒,他本是想逃向北方秀容川方向的,幸虧父皇有先見之明,早早地派孩兒率兵攔截,不然的話,只怕真的會讓他逃了。」

  慕容寶的臉上肥肉在跳著:「父皇神機妙算,我等皆以爲慕容永一定會逃向南邊的東晋,畢竟,晋國的雍州兵馬已經出動救援了,而北方的拓跋珪,却是我們的屬國,您是怎麽會知道,北魏居然敢出兵救援西燕呢?」

  慕容垂淡然道:「因爲晋國雖然公開出兵,但不過是虛張聲勢,劉裕被拿下,北府軍撤回,而荊州也剛剛落入桓玄之手,他們內部四分五裂,鬥得不可開交,這時候根本不可能起大兵來援,郗恢不過是新官上任,作作姿態罷了,順便也找個藉口跟朝廷索要錢糧兵馬,不足爲慮。」

  「可是北魏就不一樣了,上次他們看到鄴城被黑火摧毀,於是就起了不臣之心,更是公然搶奪劉衛辰進貢給我們的戰馬,前一陣拓跋珪藉口要出兵征伐柔然,調集了五萬兵馬,可是這五萬兵馬,却是不知去向,要是打柔然,有何保密的?所以他一定是派兵秘密南下,想要接應慕容永,這點小心思,朕要是看不出來,這麽多年豈不是白過了?!如果沒有北魏兵馬的後援,慕容永又怎麽敢出城與我軍决戰呢?!」

  所有的慕容垂的子侄們個個恍然大悟,齊聲道:「父皇英明神武,孩兒不及也。」

  慕容垂在一片山呼海嘯般的馬屁聲中,冷冷地看著面前的慕容永,擺了擺手:「你們全都退下吧,朕跟這位長安時的故舊,說說道別的話。」
  
BabOdin 發表於 2019-8-11 14:35
第一千五百六十章 西燕霸業歸塵土

  大殿之上,很快就從剛才的人滿爲患,變得冷冷清清,慕容永的面前擺著一壺酒,還有一個金色的酒杯,他揉著自己那被勒得烏青的手腕,眼中已無神色,而對面的慕容垂,只有慕容鳳持槊立在一邊,目光中透著警惕。

  慕容垂看著慕容永,輕輕地嘆了口氣:「慕容永,事到如今,咱們也可以面對面地說說心裡話了。從高高在上的皇帝,到今天將死的階下囚,你現在有什麽想法呢?」

  慕容永抬起了頭,亂髮之中,目光中透出一絲不甘:「若不是,若不是我給拓跋珪騙了,出城與你决戰,你豈能這麽容易勝我?!」

  慕容垂嘆了口氣:「你也是縱橫一世的老江湖了,却還相信一個娃娃的空口白話,一敗塗地至此,也一點也不冤枉。」

  慕容永咬了咬牙:「拓跋珪是真的出兵了,他絕不是與你合謀,這點我確定無疑,告訴你吧,劉衛辰獻馬之事,就是我的一手策劃,我故意要他的馬隊經過我們幷州,然後讓拓跋珪出手搶奪,若非如此,你們怎麽會跟這些草原蠻子真正地反目爲仇呢?」

  慕容垂的眼中閃過一絲怒火:「搞了半天,原來是你在使壞,離間我們跟北魏的關係,哼,不過最後你還是給北魏出賣了,拓跋珪只是利用你來消耗我們大燕的實力,而幷非真的敢跟我們正面對抗,這回我就是火速出兵,打了你們一個措手不及,我自率大軍來台壁,你的糧儲所在地與你對峙,而分兵讓我諸子率領,分越太行八陘,全面攻擊,你不施仁義,連年征戰,部下軍民早就不堪其苦,我大軍一到,紛紛主動請降,最後你只剩這長子孤城一座,豈能不敗?!」

  慕容永哈哈一笑:「仁義?我們鮮卑人何時講過仁義?不過是以力稱王罷了,你慕容垂在河北這些年,不照樣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嗎?你屠城殺人的事情,做的少了?只不過我沒有你這樣的黑心,居然連自己的都城也能一把火燒了,只恨我沒有及時把你的陰謀公之於世,讓你部下離心!」

  慕容鳳厲聲道:「大膽狂賊,死到臨頭,還在這裡大言不慚,陛下,請速斬此賊,免得他再造謠中傷!」

  慕容垂微微一笑,擺了擺手:「不必,反正他快要死了,就讓他說個痛快唄。慕容永,你只看到了我的表向,却沒有看到我的內在,不錯,鄴城的火是我放的,可是沒有人相信這點,你就算喊破嗓子,我的部下也不會相信這些事是我做的,可是你呢,你引草原蠻子以爲外援,允許他們先行擄掠戰利品,這些公開的事情,讓一直跟隨你的部下離心,所以我大軍一到,他們就紛紛請降,弄不清你的基本盤,才是你輸的根本原因。」

  慕容永閉上了眼睛,喃喃道:「你說得不錯,但我又有何辦法呢?我出身慕容皇室的遠親,連個宗室也算不上,當初西燕諸將擊殺慕容衝,然後經過了多次火幷,才推舉我爲首領,這些人今天可以擁戴我,明天就可以殺我另立他人,換了是你,會把這些人看成自己人嗎?」

  慕容垂笑道:「我的部下跟你一樣,也是鮮卑人,可是我的兒子們,侄子們却能爲我分憂,把他們管得很好。慕容永,你要知道,一個好漢還要三個幫,沒有絕對信任的子侄,你是在這個亂世裡成不了事的。」

  慕容永突然笑了起來:「是嗎?慕容垂,你的這些子侄真的能幫你的忙?不錯,他們確實個個英雄,人人厲害,可是就是因爲他們一個個太厲害了,將來必然會爲了奪你留下的皇位,自相殘殺,你別以爲今天你贏了,明天,也許你的下場,會比我更慘!」

  慕容垂的臉色一沉:「我不是你,也不是先帝,我有的是辦法管好我的兒子們,你就不用操心了。慕容永,你以下犯上,誅殺先帝慕容衝,還殺了我在你軍中的四個孫兒,如此惡行,天理不容,本應以最殘酷的刑罰,將你焚燒祭天,可是念在你曾經攻克長安,爲大燕報得國仇,以這個功勞,我隻賜你一杯毒酒,讓你安心上路。」

  慕容永冷笑道:「我對你最大的功勞,可不是攻下長安,而是幫你殺了慕容衝,不然的話,有這個正牌的大燕皇帝在,又豈能容你得登大位?!今天成王敗寇,我無話可說,只希望你能善待我們西燕的子民,他們同樣是我們鮮卑族人,在這個亂世中,只有本族之人才是值得信賴的,不管怎麽說,我們的內戰分出勝負,可不要把慕容鮮卑的祖輩威名,敗在外人手中!」

  慕容垂點了點頭:「這些話,我記下了,你放心,除了曾經親手殺害過慕容衝的刁雲等人外,我不會株連其他人,有刁雲這些老弟兄們陪你一起上路,想必你也不會寂寞。」

  慕容永嘆了口氣:「在我死前,我最後提醒你一句,南邊的劉裕,北邊的拓跋珪,都是一世梟雄,將來能滅你國家,亡我大燕的,必是此二人也。你已經過近七旬,不可能與這樣的年輕後輩相爭,要想讓我大燕國祚存續,最好的辦法是西連姚秦,劉衛辰,以牽制拓跋珪,而對劉裕,則要利用晋國的高門世家,想辦法在晋國挑起內戰,使劉裕無暇北上,如果你能做到這兩點,或可延續幾十年國運,如果你做不到,最好趁著你的有生之年,放弃中原和河北,退往關外,讓晋國和北魏在黃河一帶爭奪,如此,方可存我鮮卑元氣!」

  慕容垂冷冷地說道:「不必,等我先滅了拓跋珪,再去收拾劉裕,當我一統天下,掃清宇內之時,會告訴你我的赫赫武功的。」

  慕容永冷笑一聲,舉起面前的金杯,仰頭一飲而盡,毒酒入口,頓時七竅開始流出黑血,在他倒下之前,他突然狂笑起來:「慕容垂,我在地獄的門口等著你!」
  
BabOdin 發表於 2019-8-11 14:35
第一千五百六十一章 請鎮幷州欲自立

  慕容垂默然無語,看著慕容永那七竅流血的屍體,黑色的血液不斷地從他的嘴角與鼻孔中流出,帶著中人欲嘔的腥氣,弄得滿地都是,慕容鳳對著殿外拍了拍手,十餘個强壯的軍士奔了進來,把慕容永的屍體用一匹白布裹了,抬了出去,只剩下了慕容垂一人,還留在了這空曠的大殿之中。

  慕容麟的聲音恭敬地響起,他的身影也從大殿的陰影之中出現:「父皇,恭喜您今天得償所願,消滅了叛賊西燕,這下我們鮮卑一族,只有您一位主君了。」

  慕容垂的眼中神芒一閃,直刺慕容麟,把他接下來的一通馬屁生生地給悶回了肚子裡,只聽到慕容垂的聲音沉穩而冰冷:「麟兒,你可知爲何父皇要讓你在一旁聽這些話?」

  慕容麟的額頭開始冒冷汗,他一下子跪倒在地,聲音也微微地在發抖:「父皇,父皇是想教訓孩兒,人要有自知之明,不可以去貪圖自己不應該擁有的東西。孩兒謹記父皇的教誨,安守爲人臣,爲人子的本份,斷然,斷然不敢有非分之想!」

  慕容垂冷笑道:「你首先應該有的,是爲人弟的本份,慕容永的能力和他的野心不成正比,所以只會爲他人的先驅,用自己的性命和鮮血成就他人的霸業,但是你如果跟他一樣起了歪心思,那這天下,就不再是我們慕容家的了,明白嗎?」

  慕容麟連忙道:「孩兒明白,孩兒會盡全力輔佐太子殿下,不敢有別的想法。」

  慕容垂的眼中閃過一道殺意:「你這話是實話嗎?在父皇面前,不要耍什麽鬼頭心思,父皇以前原諒過你的背叛,只要你肯說實話,以後也會原諒。」

  慕容麟咬了咬牙:「孩兒不敢對父皇有所隱瞞,孩兒,孩兒私下裡確實跟拓跋珪有聯繫,這回他出兵幷州,最後却是停留在秀容一帶,不敢與我軍正面衝突,正是孩兒私下勸他的結果。」

  慕容垂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個兒子會這麽痛快地承認此事,他神色稍緩:「你肯說實話,這是好事,當年你拍胸脯保證拓跋珪不會起异心,不敢謀反,可現在他已經跟我們差不多要正式翻臉了,這次如果沒有你的勸阻,父皇我本可以趁機一舉將他們援軍消滅,你是阻止拓跋珪,還是給他通風報信?」

  慕容麟哭喪著臉:「孩兒自知當年一時疏忽,上了劉裕的當,放過了拓跋珪,正想要補救呢,哪敢再去給他通風報信?只是孩兒還報有一絲僥幸,以爲拓跋珪只是一時貪圖慕容永給的好處,這才出兵援救,而且,現在草原上拓跋珪的人望極高,東征西討,無往不利,人心都向著他,若是我們這時候跟他翻臉開戰,只怕如果一擊不中,就會跟草原陷入無窮無盡的戰亂之中,最後影響了父皇一統天下的大業啊。」

  慕容垂冷冷地說道:「難道這次放他們跑了,北魏就不會跟我們爲敵了?幼稚,狼長大了總會咬人,消滅完草原上不聽他號令的小部落,就自然會有入主中原的野心,古往今來,莫不能免。」

  慕容麟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神色:「所以,孩兒以爲,在打敗北魏主力之前,要先打敗拓跋珪的人望,讓他不能象這幾年那樣戰無不勝,這次就是一個好的開始,出師不利,以草原這些蠻子的德性,搶不到東西就會心生怨氣,下次再去,就沒這麽積極了,加上上回拓跋珪派兵來鄴城,也是空手而歸,這才會搶了劉衛辰進貢的戰馬,以安撫部落人心,可這次他沒能救下慕容永,也沒法安撫部衆,所以,一定會找個用兵的對象。」

  慕容垂點了點頭,白眉一挑:「那以你對拓跋珪的瞭解,他會攻擊誰呢?柔然?劉衛辰?還是我們大燕?」

  慕容麟微微一笑:「柔然被北魏多次打擊,早已經遠遁漠北,而且連年被攻擊,實力大减,牛羊數量遠不如從前,即使再次打敗他們,也沒太大好處,這個最先可以排除。」

  「至於我們大燕,現在剛剛滅掉西燕,士氣正盛,兵精糧足,拓跋珪這次不敢跟我們正面衝突,更不敢主動襲擊我們,最多是趁我大軍回師之後,在這幷州北部劫掠一陣,只要父皇願意留孩兒在此鎮守,孩兒管教拓跋珪占不得半點便宜!」

  慕容垂撫了撫白髯:「這麽說來,他只有攻擊劉衛辰一條路了?可是劉衛辰最後剛剛跟臣服於後秦的大部落首領,高平公沒奕幹結盟,在河套草原上兵精糧足,有十萬鐵騎,上次光是向我們示好,就可以獻上三千匹戰馬,拓跋珪真的有實力消滅劉衛辰?」

  慕容麟笑道:「他若是打不過劉衛辰,那自然威望進一步下降,部下會紛紛叛離,幾年前劉顯的老路,就在眼前。所以父皇不妨暫時退兵,給拓跋珪一種我們大燕對他沒有威脅的錯覺,讓他能咬牙集中所有部隊,攻打劉衛辰,等到他們打得精疲力盡之時,我們再突然出動大軍,一舉將二賊全部消滅,到那時候,整個草原,都爲我大燕所有,父皇再不必擔心身後之事,可以全力一統中原,成就霸業啦!」

  慕容垂勾了勾嘴角:「你的這個建議,父皇會考慮的,不過父皇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要跟拓跋珪再有任何來往,現在我們已經是敵人,不死不休,你跟他以前的合作,情份,就得一刀兩斷,不然的話,就算我可以容你,慕容氏的列祖列宗,家規國法,也容不得你!」

  慕容麟擦著臉上的汗水,恭聲道:「孩兒謹記於心!」

  慕容垂擺了擺手:「你退下吧,帶齊你的本部人馬,準備回中山,至於這幷州,就暫時不要你操心了。」

  慕容麟平靜地行了個禮,轉身而退,當他的身形消失在臺階之下時,慕容垂嘆了口氣,另一側的角落之中,慕容德緩步而出,慕容垂喃喃地說道:「阿德,你說我該不該留下麟兒呢?以前阿蘭一直勸我爲了千秋基業,除了這個野心勃勃的兒子,如果是你,會怎麽做?」
  
BabOdin 發表於 2019-8-30 21:05
第一千五百六十二章 扶立太子皇叔幫

  慕容德的眼中閃過一絲悲傷之色:「皇兄,你這是明知故問麽,之所以我們的感情會好過所有別的兄弟,不是因爲我慕容德比別人兄弟關係更好,而是因爲我們的妻子是姐妹,更重要的一點是,我慕容德沒有兒子,不會因爲子嗣繼承,對皇兄的大位構成威脅。」

  慕容垂嘆了口氣:「也難得這些年來你終於肯跟我吐露心聲了,阿德,不是我要防你,而是我們慕容家這種手足相殘的傳統太可怕了,曾經的我,以爲太原王兄(慕容恪)是天下唯一一個真心對我好的人,可是你知道嗎,就是這位太原王兄,在臨死前都秘密上書,要可足渾氏和太尉慕容評制約我,這才給了他們害我的藉口和理由!」

  慕容德的臉色一變:「還有這事?不是說太原王兄舉薦的你,說你是棟梁之才,必須重用的嗎?」

  慕容垂咬了咬牙,沉聲道:「他是舉薦了我,但同樣也說,一旦打完仗後,不能讓我擁有兵權,以免生出异心,我們慕容家,每個男兒都是人中龍鳳,只可惜,往往最大的仇人不是外敵,而是自己的兄弟!」

  慕容德喃喃道:「這些,難道是上天降給我們家族的宿命嗎?給了我們這樣優秀的人才,却讓我們有無數的內鬥傳統,天哪,這個詛咒何時是個頭!」

  慕容垂看著慕容德,平靜地說道:「其實,很多時候,這種野心權欲,未必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自己的孩子,有了子孫,爲人父母,就總希望給他多留點什麽,天下最大的好處,莫過於權力,最大的權力,莫過於皇權,在冰冷的皇權面前,是沒有兄弟友愛這回事的,這就是我們悲劇的根源,也不止是我們慕容家,那些漢人不也一樣嗎?八王之亂是怎麽來的?後趙石氏的最後手足相殘,又是怎麽來的?」

  慕容德咬了咬牙:「那以皇兄的意思,因爲我慕容德無子,所以不會對皇位生出异心,所以你才會這樣重用我,不對我有猜忌之心,是嗎?」

  慕容垂嘆了口氣:「你的才能,確實出類拔萃,在我的衆多兄弟中,數一數二,但如果你的孩子還在,你越是有能力,我就會越忌憚你,我之所以如此重視阿蘭,就是因爲她是個女人,不可能坐這大位,除了她之外,也只有無後的你,才是我真正可以依賴的人了。」

  慕容德冷冷地說道:「比皇兄的親生兒子們還信賴嗎?」

  慕容垂的眼中冷芒一閃:「不錯,皇權面前無兄弟,也無父子,現在我身居九五之位,也是他們都迫不及待想擁有的,無論是阿寶還是阿麟,或者是農兒,隆兒,他們每天做夢都想要登上這個位子,所以,我只有用他們的這種渴望,讓他們分頭擁兵,四方征討,建功立業,如此,才能把他們的野心,變成對大燕有利的事。」

  慕容德嘆了口氣:「我聽明白了,皇兄的意思,最後還是要立阿寶爲帝嗎?」

  慕容垂點了點頭:「不錯,我們慕容氏內鬥的傳統,就是因爲代代擇能者立爲主君,這就給了所有的兒子們一個得位的希望,但如果是學漢人那樣立嫡長爲繼承,就省了這些麻煩。當然,隻立嫡長,可能會讓庸才竊居大位,這也是件兩難的事,所以一來,我給足了阿寶各種鍛煉的機會,希望他能成長,不過現在看來,還是難以讓我滿意。這第二來嘛…………」

  慕容德看著慕容垂,平靜地說道:「這第二來,就是希望我和阿蘭能擔當起輔佐阿寶的重任,以攝政王的身份,助他渡過難關?」

  慕容垂深吸了一口氣:「是的,作爲父親,我能做的,只有這麽多了,趁著我現在還沒死,還能打仗,我得儘快給阿寶剪除掉外面的强敵,所幸翟魏和西燕兩路賊子,已經給我們先後消滅,翟釗也死於亂軍之中,在關內的北方,我們暫時是沒有敵人了。」

  慕容德笑道:「可是南邊的劉裕和北邊的拓跋珪,仍然是强敵,皇兄想要先消滅拓跋珪,所以,這次滅西燕,就是要給拓跋珪設個局,剛才阿麟的想法非常好,引得拓跋珪先去攻擊劉衛辰,然後我們起大兵抄他的草原老家。如此,可以一舉破之!」

  慕容垂搖了搖頭:「這個戰法就是我早就想到的,也是我這次要來這裡的原因,只有我親自出征,再以病重之名親自回去,拓跋珪才會放下所有的戒心,帶兵去攻打劉衛辰。我已經急調阿蘭回來,希望她能助我們一臂之力,爲我們打開所有的眼綫,監控拓跋珪所有的動向,也阻止我們這裡的軍情外泄。」

  慕容德的眉頭一皺:「皇兄,你不會是想讓阿寶領兵打這一仗吧,這太危險了。阿寶絕不是拓跋珪的對手,把我大燕的國運寄於此戰,只怕會出大問題!」

  慕容垂長嘆一聲:「若非如此,如何能確立阿寶的威望?如果不是一場大勝,如何讓他坐穩這儲君之位?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忙,幷州之地,還有這次滅西燕的大軍,絕不可以交給阿麟,不然他很可能會生出野心,不去打拓跋珪,反而是帶兵回來奪位!」

  慕容德的臉色一變:「他真的敢這樣做?那太愚蠢了,强敵還在外,就先手足相殘,這是要走拓跋宴君的老路啊!」

  慕容垂咬了咬牙:「世人都說拓跋宴君愚蠢無謀,但在權力面前,任何聰明人都會變笨,如果隻除了阿麟一人就能安定衆人,我不會猶豫的,可是農兒,隆兒,紹兒他們,也是個個雄杰,這時候擅殺親王,只會讓人人自危,後果會更嚴重,所以,我還得留著他們衆人,打完北魏後再想辦法調離軍中,閒置處理,但這一戰,我仍然要發揮他們的能力,至於節制諸軍,統帥全域,就只有麻煩你了,我的兄弟!」
  
BabOdin 發表於 2019-8-30 21:05
第一千五百六十三章 陰謀小子會狼主

  慕容德搖了搖頭:「你有這麽多厲害的兒子,却讓我這個幷非一母同胞的兄弟來節制諸軍,只怕是名不正言不順吧。別人也不會心服的。」

  慕容垂正色道:「我會嚴正告知阿寶,讓他一定要尊重你的提議,只要阿寶聽你的,那別人就不敢不從,必要的時候,你可以拿下我其他的兒子,獨斷專行,我還會授你尚方寶劍與黃鋮,使你可以便宜行事,阿寶以下,皆可臨機處置。」

  慕容德咬了咬牙:「你真的能這樣信任我?就不怕我奪了大軍,自立爲君嗎?」

  慕容垂嘆了口氣:「你我都已經是年過花甲,接近古稀的老人了,很快就要去見我們的祖先,這帝位爭來爭去,又有何用?但願慕容家的手足相殘往事,能在我們這一代,劃上永遠的休止。」

  慕容德的眼中泪光閃閃:「好,既然大哥這樣說了,那小弟還有什麽可推辭的?!我會盡全力,爲大燕打贏這一仗的!」

  慕容垂微微一笑,拍了拍慕容德的肩膀:「那我就回鄴城,等你的好消息了,七萬大燕的主力,交給阿寶,也就是交給了你,勉之!」

  晋北,秀容川。

  一座昏暗的古堡內,兩個瘦長的影子,相對而立,火光閃閃,照耀著斗篷下的臉,慕容麟那張陰鬱的臉,與拓跋珪那張霸氣外溢,洋溢著自信的面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拓跋珪微微一笑:「這個時候你都敢來親自見我,就不怕你父皇知道了,要你的命?」

  慕容麟恨恨地說道:「攻下長子後,他就得了重病,其實這次出來前,他本就有恙在身,慕容永不是易與之輩,他又不願意我們這些兒子們得了軍功,所以親自出征,結果病情加重,三天前就人事不省,給抬回去了,甚至連大軍都沒有撤回,哼,就是這樣,他都不肯放權給我,真的是老糊塗了。」

  拓跋珪平靜地說道:「咱們可是有協議的,我裝著背離你們燕國,好讓你有領兵的機會,讓你可以一步步地靠著戰功登上儲君之位,這回本來我都準備好送你五個僕從部落的兩萬兵馬了,只可惜,你自己不要,那就怪不了我。」

  慕容麟的心中一動:「你真捨得給我兩萬人頭作軍功?」

  拓跋珪微微一笑:「都是我剛剛征服的漠北部落,死不足惜,留下來作爲後衛,這些蠻子反正沒見過世面,進了中原就到處搶掠,你將他們全部消滅,既給自己爭了軍功,又給我除了後患,咱們各取所需。」

  慕容麟恨恨地一跺脚:「太可惜了,要不是父皇不給我兵權,不許我出擊,這次就立下大功啦!不過,事已至此,無法挽回,接下來,我不能因爲老東西回去養病就無所作爲,現在他人不在幷州,是我最好的機會,咱們可得好好配合一次。」

  拓跋珪的眉頭一皺:「你要我怎麽配合?我不可能把漠北的僕從再送給你殺吧,他們也不傻,不會一直在這裡打轉的。」

  慕容麟笑道:「當然不是這樣。你這回沒救下慕容永,也算是勞而無功,想必手下有諸多不滿,不如轉而率軍去攻打劉衛辰,匈奴人一向不是你們魏國鐵騎的對手,兩秦正打得火熱,姚萇也不可能派兵支援劉衛辰,你可以一戰而破之,到時候,我這裡象徵性地出兵,你把漠南一些部落丟給我,讓我撿點人頭,你回漠北躲上一兩年,等我父皇死了,我登基之後,跟你重修舊好,永爲兄弟之邦,如何?」

  拓跋珪的臉色一變:「你這也太過分了吧,我幫你的前提是不能損失自己的利益,送你幾個僕從部落可以,但要我放弃整個漠南,難道是要我的大魏就此崩潰嗎?」

  慕容麟嘆了口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現在翟魏和西燕都完蛋了,你這次又出兵救援西燕,給了父皇出兵的口實,他現在要扶立慕容寶這個蠢材,就得把有威脅的對手都消滅,這兩年若不是我一直爲你打掩護,他早就出兵攻你了。現在沒了別的對手,我也不可能再攔住他對你出兵,你覺得以你現在的實力,擋得住我大燕的雷霆一擊嗎?」

  拓跋珪冷笑道:「打不打得過另說,但我現在是草原霸主,如果一戰不打,就這樣弃了漠南,那部衆們如何看我?當年劉顯曾經權傾大漠,就是因爲這樣不戰而逃,弃了汗廷,才被所有草原人所拋弃的。」

  慕容麟微微一笑:「所以讓你出兵打劉衛辰啊,這樣就避免跟我們正面接觸,你可以提前把本部和信得過的近親部落遷到漠北,以逃避我們的打擊,那些可以放弃,不能信任的僕從留在漠南,比如這次要送給我作軍功的那些個漠北蠻子,就讓他們在漠南暫時安置幾個月,他們肯定高興啊。這樣一來,背信弃義地攻擊你們,就是父皇和慕容寶的事,以後我得登大寶,可以撥亂反正啊。」

  拓跋珪的眼中冷芒一閃:「你要登基,就得親自領兵來打我們,這麽說來,你奪我江山,殺我部衆,我還得感激你不成?」

  慕容麟冷笑道:「拓跋兄弟,這就是實力了,沒有辦法,如果跟我合作,你暫時忍讓,將來我會加倍償還,如果是慕容寶,或者是我其他的兄弟們領兵,你連談判交易的資格也沒有,就象上次,我明明可以滅了你,却手下留情,這就是我們這麽多年交朋友的原因,現在我大燕的實力仍然遠遠强過你們魏國,不要以爲靠著這些草原蠻子,就能跟我們的甲騎俱裝對抗!」

  拓跋珪半晌無語,久久,才嘆了口氣:「也罷,漠南的損失,我們從劉衛辰那裡償還,你可要記住你的話,這次我給你的可是整個漠南,天大的人情,只希望這個軍功,能讓你繼承大統,如果最後你仍然坐不了天下,那我的損失,誰來彌補?」
  
BabOdin 發表於 2019-8-30 21:05
第一千五百六十四章 將計就計狼主謀

  慕容麟哈哈一笑:「這就是我要親自請命出兵的原因了,我對漠南熟悉,一旦出兵,一定會帶上我,到時候讓我立功,可以戰後鎮守漠南,如果父皇最後仍然不讓我登位,那咱們就聯手,盡起大漠南北之兵,奪取大燕天下,事後長城以內歸我,長城以外,包括漠南,漠北,朔方,遼西,全給你們,如何?!」

  拓跋珪笑道:「這麽大的禮,你捨得?」

  慕容麟得意地說道:「我的目標是征服整個長城內的天下,至於這塞外,我沒啥興趣,早就說好要給你的,你助我奪位,我自然會履行承諾。如果你不幫我,那無論是父皇還是慕容寶,都不會跟你有討價還價餘地的,怎麽樣,這次的交易,願意嗎?」他說著,伸出了手。

  拓跋珪的眼中冷芒一閃,重重地一揮手,擊在慕容麟的掌心:「成交!」

  當慕容麟的身影,消失在這座廢弃古堡遠處的陰影時,獨立城頭的拓跋珪的身邊,多出了安同那臃腫的身影,幾年不見,他可比以前更加發福了,都快要趕得上劉穆之的寬度,也正因此,古堡下面停的已經不再是座騎,而是一輛馬車。

  安同幽幽地嘆了口氣:「主公,你真的要跟這個野心賊子合作嗎?他可是連父親和兄弟都能背叛的傢伙啊,說是只要漠南,但如果真的要在背後襲擊我們的話,那可是能一戰滅國的啊,當年代國先帝(拓跋什翼健)可是在草原上威望如日中天,就是給前秦一戰而滅,前塵往事,不可不防啊。」

  拓跋珪冷笑道:「我當然知道,他要的根本不止是一個漠南,而是我的首級,只有把我們徹底消滅了,這個大功才足够讓他當上儲君,就算不成,他也可以獨占草原,以後無論是起兵奪位,還是在這裡潜伏待機,都是進退自如,游刃有餘,何必要跟我合作?只要我們拓跋氏還在,這草原就不可能聽命於他。衝著這點,他也一定會消滅我們的。」

  安同微微一笑:「既然主公已經看出了慕容麟的計劃,何不現在就將他除掉,然後放手跟燕國開戰呢?雖然燕國實力雄厚,但諸子奪位,心思不一,無法形成合力,而我們這些年的苦戰,早已經把草原各部統一,我們草原男兒天生剽悍勇猛,與慕容氏進入中原後安逸享樂,不思進取的狀態完全不一樣,雖然暫時裝備不如他們,但是我們勝在戰馬衆多,可以高度機動,只要避開他們的甲騎俱裝主力,專門襲擊他們防守薄弱之處,破壞其生産耕作,那不出三年,必然會讓燕國疲憊,到時候與東晋,甚至秦國聯手擊燕,必可大勝。」

  拓跋珪搖了搖頭:「此計甚好,但有兩點不足,一來慕容垂絕世將略,不會被我們這種游擊打法所破,之前丁零翟氏也是這種來去無踪的流動作戰,但不能對燕國構成實質威脅,就在於慕容氏也有强大的機動騎兵部隊,可以跟得上游騎的作戰,我們如果要深入中原內地作戰,部落大營離得太遠,那補給就成問題,這樣針對慕容寶可以,但對慕容垂,如同自殺。」

  安同的臉上閃過一絲慚色:「屬下思慮不周,還請主公恕罪。」

  拓跋珪嘆了口氣,拍了拍安同的肩膀:「老安,這不怪你,你畢竟一直身在草原,最多去中原走走商隊,對慕容家的軍力,還是有點認識不足。這些年來我們橫行大漠,無論是文臣武將,都生出驕橫之心,甚至把慕容燕國也不放在眼裡,這可是大忌,無論何時,都要正確地評估敵我的實力,要不然,軍滅國亡,可不是兒戲。」

  安同正色道:「屬下謹記。剛才主公說了兩點,這是其一,第二呢?」

  拓跋珪微微一笑:「這第二嘛,就是我們即使僥幸勝了燕國,但也不會得到太多好處。我們草原人現在還只是習慣打家劫捨,從中原擄掠人口和糧食,絲綢,帶回草原,如此一來,就算我們滅了燕國,也不過是爲他人作嫁衣,若是讓晋國占了燕國故地,那可就麻煩大了,我的好阿幹,可是比慕容垂更難對付的强敵啊。」

  安同微微一笑:「就是說,我們得象當年慕容氏那樣,舉部落搬家,入主中原才行嗎?其實,這些年來,我們的不少漠南部落,也趁著中原戰亂,經常擄掠邊郡,得了不少好處,如果主公真的有意帶他們入主中原花花世界,那他們一定會欣然同意的。」

  拓跋珪勾了勾嘴角:「入主中原,得打掃完了後方才行,如果前脚入中原,後脚在我們身後崛起一個强敵,那就得不償失了,劉衛辰始終狼居朔方河套,是我們的心腹大患,這次,我要把劉衛辰和燕國,一幷解决掉。」

  安同眨了眨眼睛:「同時對付兩股强敵?這恐怕不容易吧。」

  拓跋珪冷笑道:「如果劉衛辰遠在河套,我們要勞師遠征,他可以以逸待勞,主場作戰,我們就算取勝,也難以將之一戰而滅,可若是反過來,他象上次那樣傾國之兵來我漠南,那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就足以讓他們有來無回了!」

  安同笑道:「劉衛辰可是狡猾的老狼,沒這麽容易上當的,要他來漠南,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

  說到這裡,安同的臉色突然一變,雙眼發亮:「除非慕容燕國大舉進犯我們,劉衛辰一定會來占便宜的!」

  拓跋珪哈哈一笑:「不錯,這回讓你說中了,所以我們一定要讓燕國先出兵,安同,你帶著僕從部落,留守漠南,等我大軍出發,一路西進,直指河朔的時候,你放縱這些漠北僕從去幷州北方劫掠,等燕軍追擊之時,拋弃搶來的東西,一路逃往漠南,慕容垂的兒子們現在個個領兵,一定會爭先恐後地追擊,到時候我假意讓大軍回援,却秘密準備八萬精騎在漠西都斤山埋伏,劉衛辰必然會起大軍來追擊,而都斤山,就會是他的葬身之地!」
  
BabOdin 發表於 2019-8-30 21:06
第一千五百六十五章 達奚來投敵我易

  安同吃驚地張大了嘴:「八萬精騎?我們哪來的這支大軍?主公,你不會是在吹大氣吧。對我有這個必要?」

  拓跋珪笑道:「這八萬精騎,不是我們漠南漠北的人馬,而是我的小叔,拓跋窟咄的兵馬,還有河套草原上的朋友們。」

  安同訝道:「拓跋窟咄?他不是早就給劉衛辰殺了嗎,怎麽會…………」

  拓跋珪冷笑道:「當年拓跋窟咄和劉顯勾結,想要奪我江山,結果被我們打敗,他逃去投奔劉衛辰,却被其所殺,部衆也被兼幷,但是這些人是我們鮮卑男兒,又怎麽會真心地臣服於鐵弗匈奴人?這些年來,我暗中跟他們聯繫,以叱幹部爲首,早就已經向我暗中效忠,可嘆那劉衛辰自以爲一統河套草原,却不知,他的部下,已經多半成了我的人。」

  安同奇道:「如此機密之事,主公又是如何做到的?」

  拓跋珪笑著一指身後的陰影:「你看,此人是誰?」

  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形,從陰暗之中走出,這是一個年約三十多歲,五大三粗的牧羊人,儘管一身普通的獸袍,但仍然難掩其出衆的氣質,尤其是一雙晶亮的眼睛,光芒閃閃,透著智慧和一股子傲氣。

  安同吃驚地睜大了眼睛,指著這個人:「你是,你是達奚斤?」

  這個高大的牧羊人脫下了自己的皮帽,以手按胸,向著拓跋珪行禮道:「魏王,您最忠實的奴僕,達奚斤,向您致以我,還有我的父親和兄弟們最誠摯的問候,達奚一族,願意誓死效忠於大魏,以求得您對我們的寬恕和赦免。」

  拓跋珪笑著扶起了達奚斤:「達奚兄弟,咱們本就是同族同源,用不著這麽客氣,大業初創之時,需要大家齊心協力,我們都有共同的祖先,你們和拔拔部落一樣,分出去另立部落,但仍然流著同樣的血,我們高貴的拓跋氏鮮卑,是草原的天之驕子,怎麽能給低賤野蠻的匈奴鐵弗所奴役呢?!」

  這個達奚斤,出自達奚部落,其父親達奚簞,乃是拓跋珪的爺爺,代王拓跋什翼健的禦馬官,掌管其坐騎。當年劉庫仁身爲拓跋什翼健的女婿,曾經偷過拓跋什翼健的一匹愛馬,而達奚簞因此去討馬,與劉庫仁大打出手,將其重傷,事後畏懼劉庫仁的報復,帶著全家老小逃亡到河套,投奔了劉衛辰,多年過去了,當年的代國馬奴,居然成了河朔草原上的一大部落首領,也算是風雲變幻了。

  安同的眉頭緊鎖:「主公,你要當心,這個達奚斤,和他的父親都是當年大代國的叛徒,在劉衛辰那裡也混得不錯,爲什麽要來幫我們?該不會是劉衛辰設下的圈套吧。」

  達奚斤搖了搖頭:「安同大人,都說您聰明過人,但是說出這樣的話,實在是讓人齒冷啊。當年家父大人得罪了劉庫仁,而先王(拓跋什翼健)那時依賴於劉庫仁,沒有阻止他的報復,還是先王給家父大人旨意,讓他逃亡河套,一來避禍,二來也是在鐵弗匈奴那裡留下一個眼綫,這麽多年來,我們達奚一族,雖然身在河套,但心却永遠是向著主公的,上次劉衛辰派他的兒子劉直力提來害主公,就是我們提前報的信。」

  拓跋珪點了點頭,對安同說道:「不錯,王爺爺大人在臨終前告訴過我,說達奚一族可以完全信任,我在燕國的時候,就暗中和他們聯得了聯繫,若是最後我無法戰勝劉顯,在漠南不能立足,最後的選擇就是逃亡到達奚部,隱姓埋名,保一條性命。」

  達奚斤哈哈一笑:「可是大王英明神武,這條後路,這輩子也不會再用了。這些年來,我們達奚部一直在壯大自己的力量,尤其是拉攏那些拓跋窟咄的部衆,現在,象叱幹部,沒鹿部這些大部落,都已經秘密地承諾會跟我們在一起,劉衛辰殘暴不仁,賞罰不明,所有人都看出他絕不是可以跟隨的主君,而只有大王您,才是我們整個草原,包括河套草原的希望!」

  安同咬了咬牙:「可是,這八萬精騎,你怎麽可能一下子調動?若是他們集中起來,劉衛辰必然會察覺,你又怎麽能帶出他們?」

  達奚斤微微一笑:「所以,讓劉衛辰帶出他們就可以了。」

  拓跋珪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我會帶五千精兵,在都斤山等你們,一旦劉衛辰帶兵追擊過來,我就會跟他决戰,然後你負責臨陣倒戈,事成之後,我會恢復達奚部在草原的地位,允許你們成爲河套之主,西部大人。」

  達奚斤的臉上盡是激動之色,就差下跪了:「大王,您對我們達奚部的恩情,我們永世難報!」

  拓跋珪擺了擺手:「你現在就回去吧,注意,這些事情必須絕密進行,不能泄露,到都斤山前,我們再按老辦法秘密聯繫。」

  達奚斤二話不說,行禮而退,很快,一陣馬蹄聲響過,他和幾個隨從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另一個方向的密林之中。

  安同嘆了口氣:「我還是覺得太危險了,如果要吸引劉衛辰來攻,我們就得做出士馬離散的那樣,只有劉衛辰相信你真的只有五六千騎,他才會盡全力來追殺,十萬鐵騎,他還是拿得出的,你若是想贏,得靠這五六千騎,讓十萬鐵騎中的八萬人馬臨陣倒戈,萬一他們變卦怎麽辦?」

  拓跋珪的眼中冷芒一閃:「萬一變卦,他們在草原上的家人就都別想活了。我當然不會把命交給達奚斤,劉衛辰大軍出動之時,就是你帶著兩萬輕騎,從北方繞一個彎子,穿過賀蘭部的牧場,避開劉衛辰的大軍,然後直撲河套草原的時候,劉衛辰大軍在外,你要控制達奚,叱幹,沒鹿這三大部落,易如反掌,到時候達奚斤若是真的起了壞心思想反水,你就以他們的家人爲人質,逼其部衆潰散,哼,只要我留下命在,就不怕沒有翻盤的機會!」
  
BabOdin 發表於 2019-8-30 21:07
第一千五百六十六章 兩秦相持高下分

  安同哈哈一笑:「這事我最愛幹,不過,兩萬騎真的可以橫掃河套嗎?」

  拓跋珪笑了起來:「你不瞭解劉衛辰,他多行不義,所以不信任任何下屬,如果他自己率本部主力來襲,却把其他大部落留在河套,就會擔心這些部落反水,所以,他一定會帶上所有大部落的主力兵馬,傾國來襲。」

  「一來是人多勢衆,二來是免除後患,草原之上,大概也只有他的都城會留下一些兵馬,其他的部落,就只有老弱婦孺了,別說給你兩萬人馬,就算只有五千,你也足够控制河套各部了。不過,我還是給你兩萬騎,爲的不是對付空虛的河套,而是要防後秦過來趁火打劫,明白了嗎?」

  安同的眉頭一皺:「後秦會來幫忙?不至於吧,現在兩秦打得頭破血流,苻登的那支以人肉爲軍糧,如同修羅魔鬼一樣的軍隊,已經兵臨長安了,姚萇全面退守,哪可能再管得過來河套草原之事?」

  拓跋珪搖了搖頭:「你畢竟擅長內政,不擅軍略,這其中的玄機,看不出來也正常,苻登深通兵法,如果真正有了一舉滅秦之心,絕不會這樣大張旗鼓地前進,而是會輕兵直入,有進無退。要知道這些隴右暴虜,扎下營打陣地戰絕非所長,只有拼命一搏,象他們前幾年那樣剛起兵時的打法,才能勝出。」

  安同笑道:「是啊,他們剛起兵的時候,聲勢著實嚇人,不僅姚碩德的河西羌兵給打得慘敗,半數以上的都給吃掉了,連姚萇親自領兵出戰,也是大敗而歸,姚萇本人都中了前秦猛將啖青的箭,差點沒死掉。若不是前秦軍缺糧,屢次勝而無法追擊,只怕姚萇,早就進了人家的肚子了。」

  拓跋珪正色道:「你說得不錯,但前秦軍的戰術勝利,變不成勝勢,打敗敵軍之後,無法消滅其有生力量,給了他們喘息之機,羌軍利於守城,關中又是四塞之地,極難攻入,姚萇一旦吃虧,就閉營不戰,苻登無法强攻城池,只有退兵,如此拉鋸幾年,可以斷言,苻登已無勝的可能,失敗只是時間早晚問題。」

  安同訝道:「不至於吧,起碼現在,苻登還有戰場上的優勢的,主動攻擊的,也是他這一方。」

  拓跋珪笑道:「那是因爲他不能後退,甚至不能撤回隴右故地,一旦後退,那跟著他的其他僕從軍隊,就會潰散,現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關中各地的豪强能支持他,共同圍困長安,可是這些經歷了多年戰亂的老滑頭,怎麽可能輕易地下注壓寶?而且跟了苻登,無法自保,姚萇也許正面打不過苻登,但要是收拾這些地頭蛇的塢堡,那是綽綽有餘,去年的時候,胡空堡主徐嵩,不就是這樣給姚萇消滅了嗎?苻登連徐嵩也無法保護,又怎麽可能爭取關中豪强的擁護呢?」

  安同嘆了口氣:「這個老羌確實可怕,也難怪慕容垂都要忌憚他幾分,不過,現在畢竟苻登大兵壓境,姚萇也要全力對付這小子,恐怕沒空再來草原作戰了吧。」

  拓跋珪搖了搖頭:「姚老羌用兵,神鬼莫測,不可以常理度之,現在他缺騎兵,少戰馬,如果趁著劉衛辰出擊,到河套這裡搶一把,弄個幾萬匹戰馬走,是完全合乎他的性格的,那個高平公沒鹿回,本是秦將,却突然跟劉衛辰聯合,恐怕,就是爲姚萇探路的。」

  安同笑了起來:「原來如此,這麽說來,我這兩萬兵馬,不是對付河套各部的,而是對付這個沒鹿回?!」

  拓跋珪點了點頭:「劉衛辰的本部集中在悅跋城,他是不會出戰的,沒鹿回的部落在河套南邊的榆林一帶,你如果進入河套,就迅速地收服北方的三大部落,不要試著攻打悅跋城,我這裡收拾了劉衛辰後,會去跟你會合,順便帶著十萬鐵騎,去跟姚老羌談談未來的勢力劃界問題。」

  安同笑道:「原來主公已經全都計劃好了,那我還有什麽說的呢,只是苦了漠南的拔拔部,獨孤部這些部落了。」

  拓跋珪冷笑道:「跟著我吃了這些年的肉,也應該吐點出去了,不過沒關係,以後打敗了燕軍,我會加倍補償他們的,拔拔嵩和王建他們,就不要通知了,這樣輸起來才會更逼真一些,我會在消滅劉衛辰之後,在黃河西岸的河套草原,恭候燕軍大駕的。而這一戰,會决定未來北方的天下,究竟屬誰!」

  與此同時,秀容堡東南方向,密林。

  慕容麟停了下來,他身邊的親隨,只剩下了心腹死黨,多年的副將慕輿嵩一人,此人是當年襲殺劉庫仁的慕輿文之子,多年來一直跟隨慕容麟左右,與其主子一樣,一肚子壞水,臭味相投。

  慕輿嵩勾了勾嘴角:「趙王,你不會是真的想跟拓跋珪合作,再幫他一回吧。」

  慕容麟冷笑道:「我這次要的,是他的命,只有他的腦袋,才能助我扳倒阿寶這個蠢材。父皇對我已經起了疑心,這次不讓我留在幷州主持大局,而是派了慕容德這老傢伙監軍,哼,明明就是監視我的,我再不殺了拓跋珪,以後萬一給他告發,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慕輿嵩奇道:「那爲何不這時候就領兵追殺他呢?我看他現在也就幾萬兵馬,很容易消滅吧。」

  慕容麟搖了搖頭:「打敗他當然不難,可是要殺他就沒這麽容易了,這些草原蠻子,最大的本事就是跑路,部落和妻兒說不要就不要,拓跋珪當年可以捨出自己和全部落的女人讓慕容永去操,可見這是個什麽樣的傢伙,不讓他衆叛親離,一擊消滅,以後會永爲後患,所以,只有讓他跟劉衛辰掐得你死我活的時候,再一舉破之,才能一勞永逸,天下太平。」

  慕輿嵩搖了搖頭:「他真的會去打劉衛辰嗎?」

  慕容麟微微一笑:「放心吧,不打劉衛辰,他沒有戰利品去安撫勞而無功的僕從手下們,只有硬著頭皮上了,我們馬上整頓軍隊,作好計劃,一旦拓跋珪大軍出發,我們就直取他的陰山汗廷,用他消滅劉顯的方式,把他徹底消滅!」
  
BabOdin 發表於 2019-8-30 21:08
第一千五百六十七章 鐵弗出兵勃勃憂

  河套草原,悅跋城,這座城市,只相當於中原的一個小縣城,四周的城墻,都是只有丈餘高,與其說是一座都城,不如說更像是一個方圓七八里的大土圍子,城外星星點點,盡是帳蓬,而簡陋的城樓之上,劉衛辰志得意滿,在幾個兒子的族簇擁之下,看著城外那洪流一樣的馬群,以及各個不同部落的旗幟,臉上漸漸地綻放起了笑容。

  高大健壯,如熊羆一樣的劉直力提,看起來比前兩年突襲漠南時,要更强壯了一些,連臉上的橫肉,也給練成了有型的肌肉塊子,他的聲音如豺狼一樣,粗渾野蠻:「今天,達奚部也到了,這樣一來,整個河套各部的兵馬都已經集結,有十萬鐵騎,哼,聽說燕國出兵,大破拓跋珪,這小子在漠南一敗塗地,狼狽逃亡,準備去漠北避難,父汗,這正是我們一舉消滅他們的天賜良機啊。」

  其他的幾個兒子也都紛紛附和,只有站在末端,一個十七八歲的青年人,一直沉默無語。

  劉衛辰扭頭看向了這個青年,這是一個身長九尺,虎背熊腰的青年人,與周圍那些一個個五大三粗,滿臉橫肉,臉上有大小不等,數量不一的刀疤的兒子們相比,這個人可以稱得上是眉目疏朗,甚至可以說英俊了,若不是他的脖了上,挂了一串足有小兒拳頭大的骷髏項煉,讓人看了毛骨悚然,甚至可以說,只要這人穿上了一身江南世家子弟的衣服,可以給看成是個公子哥兒呢。

  劉衛辰沉聲道:「勃勃,你對你大哥的看法,有什麽意見嗎?」

  這個青年,正是當年曾經親手斬殺拓跋窟咄的劉衛辰幼子,名叫劉勃勃的是也,此人足智多謀,狡猾似狼,與一衆隻認蠻力的兄長相比,可謂异類,有不少見解甚至連一輩子勾心鬥角的劉衛辰,也會稱奇不已,聽到父親的話,他抬起了頭,說道:「父汗,這次的事情不對,恐怕,我們會吃大虧的。」

  劉衛辰的臉色微微一變,另一邊的劉直力提嚷了起來:「喂,勃勃,你這話什麽意思?就算你是父汗最疼愛的小兒子,也不能這樣動搖軍心,壞我士氣吧。」

  劉勃勃嘆了口氣:「以前父汗的兵馬出動,還有大哥東征西討,勃勃可曾說過半個不字?但這一回不一樣,對手是拓跋珪,他是狡猾的狐狸,千萬不要以爲他現在這樣顯得在敗逃,就真是敗了。若論用詐,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劉衛辰笑道:「勃勃,你的擔心有點多慮了,任何草原霸主,都不會放弃漠南的,有的時候可以詐敗,甚至送出部落的女人都可以,但是,漠南是整個草原的生命綫所在,這裡有最豐美的水草,有最多的河流與湖泊,陰山之上,更是相當於中原的首都,那是我們草原民族共認的汗帳所在,失了這個,就失了所有草原部落的認同與尊重。劉顯和他的獨孤部曾經橫行大漠,强盛一時,但就是因爲丟了漠南和汗庭,落得個衆叛親離的下場,這點,拓跋珪也是一樣。」

  劉直力提笑道:「就是,上次拓跋珪伏擊是因爲他借了外力,這回連燕國都是跟他爲敵,總不可能說他們是聯手來演戲對付我們吧。勃勃,你的小聰明用在平時也就罷了,可是這是軍國大事,就別故作與衆不同了吧。」

  周圍的幾個兄弟全都哄笑了起來,看著劉勃勃的目光,如同看著一個小兒。

  劉勃勃的眼中閃過一絲陰冷之色:「燕國當然不會演戲,但是,這回他們一路所擊破的,是拔拔部,王建部,叔孫部,賀蘭部,可幷沒有擊破拓跋珪的本部,拓跋珪和劉顯的最大不同,就在於他的主力未損,我們不能因爲他主動撤離,就掉以輕心。」

  劉衛辰笑道:「勃勃這話說的倒有些道理,正是因爲不能掉以輕心,所以,這回父汗集中了河套草原所有的部落,集中了龐大的軍隊,你看看,現在一個月不到,就來了十萬鐵騎,整個河套的男兒,都在這裡,就算拓跋珪的實力健在,我們仍然是他的三倍軍力,要勝他,不在這個時候,難道還要等他回到漠南,恢復實力嗎?」

  劉勃勃咬了咬牙:「可是河套各部,未必真心臣服於我們鐵弗大匈奴,他們多是鮮卑人,跟拓跋魏國乃是近親,若是到時候見到兩軍相持,臨陣倒戈,那可如何是好?」

  劉衛辰笑著擺了擺手:「你說的這個,父汗也想過,正是因爲擔心這點,所以父汗這回讓他們隻出動部落精壯男子,把家産,女人,小孩全都留下,只要他們在我們手中,那就不怕前方的男人反水,若是真的想反水,那我就把他們全部殺了,讓他們後悔終生。」

  劉勃勃訝道:「可是前綫與這裡遠隔千里,父汗又如何會知道前綫的情况?」

  劉衛辰看了一眼劉直力提,只聽劉直力提說道:「這次征戰,孩兒領兵即可,父汗年事已高,只需要坐鎮後方,我會不停地派信使回來報靠前綫的情况,一旦有變,父汗即可相機行事。」

  劉勃勃咬了咬牙:「那要是拓跋珪派奇兵繞道過來,我們草原之上沒有大軍,如何抵擋?」

  劉衛辰笑道:「放心,父汗已經在河套各處,布下哨騎,拓跋珪自己都在逃命,哪可能派大軍來襲?就算有小股流賊來襲,我這裡的主城還留有五千兵馬,足够應付,實在不行,還可以向後秦求援,勃勃啊,這次是千載難逢的一舉消滅拓跋部的機會,燕國不可能在草原長留,只要燕軍一退,我們殺了拓跋珪,就可以隨時回到草原,一統大漠!」

  劉直力提帶著幾個弟弟,齊齊地以拳擊胸,一邊狼嚎,一邊叫道:「一統大漠,鐵弗匈奴,一統大漠,鐵弗匈奴。」

  劉衛辰把手中的一枝金箭,交到了劉直力提的手中,眼中凶光一閃:「把這個,還有拓跋珪的腦袋,一起帶回來,下個月是父汗的壽辰,我要用他的頭骨酒杯,與大家痛飲!」
  
BabOdin 發表於 2019-8-30 21:08
第一千五百六十八章 窮追不捨返身戰

  漠南,都斤山。

  劉直力提騎在那匹赤色高頭駿馬之上,感覺自己如同飛一樣,在這片草原的四周,到處是散落的,無人看管的牛羊群,時不時地看到推著大車小車的牧民和女人,在尖叫著四處奔散,皮甲和弓箭,扔得滿地都是,如果是換在平時,劉直力提和他手下剽悍凶猛的鐵弗匈奴們,一定會兩眼放光,下馬殺掠,可是現在,他和他身邊的近萬鐵騎,却是看都不看周圍的這些肥羊們,徑直向前,如同一條黑色的長龍,在這漠南草原上奔馳。

  一個名叫阿古柏的副將,上氣不接下氣地跟在劉直力提的身邊,說道:「少,少狼主,咱們,咱們是不是奔得太快了,要不要,要不要停下來歇歇?」

  劉直力提頭也不回,厲聲道:「歇歇歇歇,就他娘的知道偷懶,不知道兵貴神速嗎?這一路過來,還沒有看到?拓跋小兒拋弃部衆,其軍隊也是潰散一空,現在,現在他只帶了幾千人在往前逃命,這會兒連本部的子民都顧不上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追殺他的好機會,錯過這次,不知道他又要躲到哪兒啦。」

  阿古柏咬了咬牙:「可是,可是就咱們鐵弗部的兄弟在追,那些達奚部,叱幹部,沒落部,還有別的部落的騎兵,早就遠遠地落在了後面啦,是不是,是不是有點危險?要是拓跋珪還有埋伏,我們,我們可就會吃大虧啦。」

  劉直力提收住了馬,扭頭看著阿古柏,笑道:「阿古柏,想不到你小子也有長進啊,居然能想到這一點,不錯不錯,不過,你都能想到的事情,我怎麽可能不知道?我現在就告訴你,漢人兵法裡有一招,能判斷出敵人軍隊的數量,你知道是什麽嗎?」

  阿古柏睜大了眼睛:「是什麽?少狼主快教我。」

  劉直力提得意地指著一邊的一處空營,那裡炊烟裊裊,幾百個在地上挖成的土灶,有些還火星未滅,而架在火堆上的一些鍋裡,還在冒著熱氣呢,劉直力提笑道:「看到這些灶了嗎?普通的牧民是在自己的帳落裡做飯,只有軍隊,才會這樣圍著大灶吃飯,我們草原上,是以十爲單位,十人一幢,所以一個灶,就是十人,同一幢裡的兄弟,就叫夥伴,對不對?」

  阿古柏似懂非懂地點著頭,突然雙眼一亮,猛地一拍大腿:「呀,對啊,這就是說,只要數一數這些灶的數量,就知道敵人的軍隊數量了?」

  劉直力提得意地說道:「不錯,就是這樣,以前我們草原打仗,可不管這些,當面鑼對面鼓地殺就完事了,最多是看看對面的馬群,牛羊,可是碰到狡猾的對手,可以把精銳藏起來,把馬群和牛羊分離,這樣就能隱瞞實力。」

  「但是,牛羊和馬群可以隱瞞,人却不可以不吃東西,所以說,數灶的數量,是最準確的,你灶再怎麽故意减少,也不可能說讓人沒飯吃,只可能說十個人的灶,六七個人吃飯,不可能說十個人的灶,要三十個人吃飯。」

  「拓跋珪本來就是爲了躲避燕國的打擊,而逃向了西部的草原,本來是想渡過黃河,到達大漠西邊,獲得喘息,他萬萬沒有想到,我們大匈奴的兵馬,居然可以越過大漠,直接來攻擊他,所以,他只能一路再向北逃跑,如果他真的有實力,早就跟我們决戰了,何必再跑呢?」

  「我這些天以來,也怕他留下了伏兵,畢竟這小子詭計多端,也許軍力尚在,可以和我們一戰,我們剛越過大漠,軍士疲憊,補給不足,如果打輸了,可能連河套都回不去,所以,我一開始很謹慎,絕不會這樣追擊。」

  阿古柏笑了起來:「可是少狼主這些天來,發現拓跋珪的部衆四散,牛羊都丟弃無人管,而且最重要的是,灶台的數量越來越少,就算扔下部衆,也可以集中軍隊,但要是連軍隊都跑光了,那就是真的完蛋了。」

  劉直力提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就是這樣,什麽都可以隱瞞,就是軍隊不可能隱瞞,現在的拓跋珪,最多不會超過一萬人馬,而且已經是驚弓之鳥啦,我的前方斥候已經回報,他逃到了前面五里處的都斤山,再過都斤山,就是荒漠了,現在他牛羊盡散,部衆離心,若是再穿越大漠,只會死在裡面,所以他唯一的活路,就是趁著還有這點人馬,跟我們决戰。」

  阿古柏有些緊張起來:「可他還有一萬兵馬啊,我們現在也不過一萬鐵弗本部騎兵,而且追擊了這幾天,已經疲勞了,現在他是困獸之鬥,拼死一擊,我們不一定能穩操勝券啊。」

  劉直力提笑道:「我們可是十萬鐵騎,不是一萬,現在我的追擊,只是要拖住拓跋珪,不讓他有喘息機會,重召部衆,要不是我們這些天緊追不捨,只怕他也不會扔掉這些部衆和牛羊,有了牛羊,他就可以進大漠,去漠北。現在,他只有兵,沒有牛羊,只能打,不能逃,我故意讓他看到追兵只有我們的一萬人馬,這樣他覺得還有的打,就會反身回來布陣。」

  「不過,達奚等部,雖然在後面撿便宜,但是誰也不傻,拓跋珪會帶著所有的藏寶在身邊的,拴了後面的牛羊,只會錯過前面的寶貝,我跑這麽快,不撿身邊的牛羊,就是讓他們知道,前面有更好的東西,你看,現在他們不是已經追上來了嗎?」

  阿古柏心中一動,回頭看去,只見約摸十里地的後方,三道巨大的烟塵,正衝天而起,向著本方接近,烟塵之下,達奚,叱幹,沒鹿三大部落的圖騰,高高地懸在半空之中,清晰可見。圖騰之下,三大部落首領,騎著引人注意的座騎,帶著自己的親衛,一馬當先,絕塵而來。

  前方也響起了一陣金鼓之聲,五千餘拓跋部的騎兵,在正面散開,一面狼頭大蠹之下,拓跋珪全副披挂,手持長槊,穩步而前,在他的身後,却是嚴整的軍隊,密集的騎兵,遠遠不似一股潰兵。

  劉直力提的兩眼都在放光,哈哈大笑:「終於等到你了,鐵弗戰士們,跟我上!」他說著,一夾馬腹,縱馬而出。

  拓跋珪的嘴角邊勾起一絲冷笑:「終於等到你了,鮮卑兒郎,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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