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3692
BabOdin 發表於 2019-8-11 14:28
第一千五百四十章 妙音立場安可知

  劉裕想到了這些年來,劉敬宣多次的生死相隨,他的鼻子有點酸,點了點頭:「是的,阿壽爲人耿直,忠誠,是我最好的兄弟,永遠不會背叛我,他知道,我做的是對的事,是會跟著我的,只是我不想這一天到來,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能跟劉鷹揚和平共處,甚至只要他願意北伐建功,我還願意象現在這樣,做他的先鋒。」

  慕容蘭搖了搖頭:「不可能了,寄奴,你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初入北府的小兵,十幾年過去了,劉牢之的昔日兄弟們在老去,而你們這些當年的新兵蛋子,已成軍中中基層的骨幹,象原來老虎部隊的兄弟們,跟你的關係遠遠勝過劉牢之的,即使你肯繼續居於人下,他們也是不會願意的,這些兄弟們捨命跟你,難道你不爲他們的前程考慮嗎?」

  劉裕閉上了眼睛,長嘆一聲:「這些是以後的事了,現在我幷不願意多想,我不希望因爲權力之爭導致北府軍的分裂,甚至跟昔日的老上級,還有別的兄弟反目成仇。接下來一段時間,我還是好好地擔任宮中的宿衛,至於謝家,或者說夫人提什麽條件,我不可能現在就給出任何承諾。」

  慕容蘭點了點頭:「很好,這樣才象你,不過,謝家那裡的掌軍之請你可以暫時拖延不應,但是支妙音呢,如果她請求你,跟黑手黨合作,你如何拒絕?」

  劉裕的神色一變:「不可能的,妙音怎麽可能提這樣的要求?」

  慕容蘭嘆了口氣:「今天她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她恨不得我死一萬次,女人的直覺是最准的,我再一次地欺騙了她,再一次地回到了你的身邊,她有太多的理由要我死。可是,即使是她這樣恨我,仍然爲你,爲我求情,只能說明,這個女人,有絕對的理智。」

  劉裕點了點頭:「我確實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妙音了,負她太深,也不知道如何去彌補。如果她開口求我爲謝家做任何事,只要是我力所能及,我都會答應的。」

  慕容蘭搖了搖頭:「夫人也許會讓你現在就出手幫忙,讓謝琰掌軍,但支妙音絕不會這樣提。因爲,她對你的打算更長遠,當你說出田契的秘密和黑手乾坤的存在時,我想,她就知道了應對之策了。以前支妙音要我承諾回到燕國,再也不回來,我當時曾不答應,說如果離了我的情報組織,只怕你鬥不過黑手黨,會給他們用陰謀所害,但她那時候就不屑一顧地說,她有辦法讓黑手黨害不了你。我以前一直以爲她是想用謝家的情報勢力來對抗,但後來我才明白過來,她的意思,是要你跟黑手黨合作,真正的化敵爲友。」

  劉裕想到支妙音跟自己提過的事情,嘆了口氣:「是的,她是這樣跟我提過,說黑手黨會成爲我的助力,沒必要撕破臉。但是今天,我仍然是公開的把他們揭露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不可能再回頭了。而且黑手黨想要的是控制天下的權力,土地,人口,這與我北伐的目的,是根本衝突的。」

  慕容蘭正色道:「可是黑手黨幷不想要你的命,要你命的是郗超,即使是郗超,如果你肯跟他合作,他也不會對你下殺手,畢竟將才難得,尤其是你這樣只想打仗,不問權力的將領,更是萬中無一了。朱雀他們在草原上就可以跟你退而妥協,這次也一樣可以。」

  劉裕搖了搖頭:「不可能的,這次跟上次不一樣,我把他們整個組織都曝光了,已經不可能再和解。何况,接下來皇帝要掌權,必然要土斷,這會要了他們的根基,沒了那些萬年田契,他們如何控制天下?」

  慕容蘭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所以,狼哥哥,你可能要做一個艱難的選擇了,如果黑手黨要跟你合作,那條件只會有一個,就是除掉皇帝。而這個條件,一定會通過支妙音來提。」

  劉裕這一下驚得倒退了兩步,直視慕容蘭的眼睛,這個情况,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他不信地搖著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事,妙音怎麽可能爲黑手黨向我提這樣的條件呢?她一直盡力輔佐皇帝,已經取得了皇帝的信任,又怎麽可能幫著黑手黨去對付他?」

  慕容蘭幽幽地嘆了口氣:「因爲皇帝跟世家的利益根本上是相反的,想要皇權獨攬就必須要動世家利益,而黑手黨從本質上是跟世家利益一致,妙音這些年周旋於皇帝和會稽王之間,可沒對誰真正的忠誠過,只不過現在因爲要救你,明面上倒向皇帝而已,今天經過了此事,黑手黨必然會暗中聯繫各大世家,準備除掉皇帝,扶會稽王即位,而且,他們一直想要一場內戰,去清理這幾十年來發展起來却又不受他們控制的新興士人和小世家,你這次的行動,雖然除了郗超,曝光了世家的秘密,但是幷不足以阻止這場內戰。」

  劉裕咬了咬牙:「我現在就要去保護皇帝,他現在不能死,大晋絕不能亂!」

  慕容蘭搖了搖頭:「狼哥哥,你若真這麽做了,就是徹底跟黑手黨决裂了,也會跟你的妙音妹妹决裂。我之所以不想你重新回歸軍中,摻合到這些權力之爭,就是不想你最後必須要違背自己的本心行事。以你的力量,不可能防得住黑手黨的各種陰謀毒計,你不可能貼身跟著皇帝,至少在夜裡他臨幸後妃時不可能跟著,要是他們下手,你甚至都來不及救援。」

  劉裕正色道:「那你隨我一起入宮去保護,必要時,可以加上胖子的護衛,我知道他的情報組織裡有些是閹人和女人,可以貼身保護皇帝的。」

  慕容蘭嘆道:「百密總有一疏,皇帝也不可能一下子接受你這種保護,這會限制他的諸多自由。更可怕的是,如果是妙音想對他下手,你怎麽防?如何防?如果你不跟妙音合作,她有的是辦法讓皇帝把你調走。到時候你才是真正的一無所有,輸掉一切,再也不可能回頭!」
  
BabOdin 發表於 2019-8-11 14:28
第一千五百四十一章 雙姝竟是諜中諜

  劉裕搖著頭,緊緊地咬著嘴唇:「我不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妙音會和黑手黨攪和在一起,是的,謝相公確實入過黑手黨,但這跟她無關。而且,謝家也幷不是黑手黨的一員。」

  慕容蘭嘆了口氣:「可能你現在也已經知道了,夫人也好,妙音也罷,絕不是普通的世家貴女,那些嬌滴滴的乖小姐,她們本人就是巾幗英雄,長期以來掌握謝家的情報組織,這種男掌權掌軍,女控田契情報的模式,才是謝家真正的厲害之處。我跟妙音的相識,相知,相交,也是當年同爲情報間諜人員時的不打不相識。」

  劉裕睜大了眼睛:「什麽,你們竟然,竟然以前就交過手?」

  慕容蘭輕輕地嘆了口氣:「現在你可知道,爲何當年你第一次來和平谷與丁零人接頭時,她要跟著你嗎?不是謝安要創造什麽你們培養感情,千里相伴的機會,而是因爲你全無間諜的經驗,而妙音已經當時就是此中高手了,跟我也不是初次見面,在你遇到我之前,我已經秘密跟她私下達成了協議,最後在你面前做的那些,不過是演戲而已。」

  劉裕咬了咬牙:「原來,原來你們這麽多年來,一直是聯手在騙我,想不到我劉裕此生的兩個紅顔知已,竟然是天底下最厲害的兩個探子,我却一直給蒙在了鼓裡!」

  慕容蘭點了點頭:「所以當年我就跟妙音約定過,絕不可以對你動情,一來這樣會害了你,影響你的前程,二來你是謝家所大力栽培的,最後也要跟你聯姻,如果不是有妙音這樣厲害的情報高手在一邊監控,謝家又如何能放心用你?所以,這麽多年來,我都不敢跟你發展關係,直到鄴城那次。」

  劉裕嘆了口氣:「現在我才知道,爲什麽你不願意跟我從草原回來,你是知道,只要我回來,你就無法再面對妙音,你就只有離開我,對不對?」

  慕容蘭的眼中泪光閃閃:「是的,就是這樣,我跟你成了夫妻,就是對謝家,對她的徹底背叛,她可以原諒你,因爲你不知情,但絕不會放過我。若不是朱雀極力阻止,胖子暗中保護,只怕我早就死在她的手上了。所以,我後來去找她,就在你上次跟她重新見面的那次,其實我一直在那裡,你們的對話,我聽得一清二楚。」

  支妙音的聲音緩緩地從一側的栅欄後響起:「我的好姐姐,你終於把這些悶了多年的話給說出來了,現在你的心情,是不是很好?」

  劉裕的臉色一變,轉頭看向了聲音的來處,支妙音全身上下裹在一襲黑袍之中,帶著斗篷,這會兒的她,臉上神色冰冷,絕無平日裡見到的楚楚可憐或者是落髮爲尼後的那種寶相莊嚴,那股子眼神中的冷厲與走路時的果斷迅捷,讓身經百戰的劉裕不由得感嘆,這是一個多麽厲害的高手啊,其身手,甚至不在慕容蘭之下!

  慕容蘭緊緊地咬著嘴唇:「你今天沒要皇帝殺我,是不是想如我剛才所說的那樣,讓劉裕滅了皇帝?!」

  劉裕的眉頭一皺:「我們在這裡這樣說話是不是太不小心了,這裡這麽大,這麽多人。」

  慕容蘭嘆了口氣:「我想,我們的妙音妹妹應該早就把附近幾里之內的整個戲馬台,都清理一空,只怕是十里之內,不會有一個能聽到人話的活人!」

  劉裕訝道:「這話何意?沒有活人,又如何警戒護衛四周,保證無人?」

  支妙音淡然道:「只要用聾啞護衛,隻識手勢,不聞人言,自然就不用擔心這些事情外泄,我們謝家的累世忠僕裡,這種聾啞暗衛至少幾百,也是用來警戒四周的最佳人選。蘭姐姐,看來你還真的是沒教裕哥哥這些情報間諜之法啊,我原以爲你多少會讓他知道一些的呢。」

  慕容蘭的眼中,水波流轉,看了一眼劉裕:「因爲狼哥哥的光明正義,一身正氣,我不想他的心也墮入這些黑暗與陰影之中,這些見不得光的事,由我,由胖子來做就行了,他只需要保持他的這股正氣,就是最好的。」

  支妙音搖了搖頭:「如果只是作爲一個小兵或者軍將的裕哥哥,可以如此,但是現在的他,已經進入權力的中心了,要面對無數的刀光劍景,要被迫作出各種違背良心的選擇,你還想保持他的善良純真,是不可能的事了。裕哥哥,她剛才說得不錯,我來找你,就是希望你能殺了皇帝,只有這樣,你才可能跟黑手黨真正的合作,你才可能讓他們真正地信任你,給你北伐所需的一切!」

  劉裕的身子晃了晃,幾乎站立不住,支妙音給他的這個巨大驚訝和打擊,勝過了以前的一切,甚至就連前幾天給劉敬宣打得幾乎殘廢的那一下,也不至於此,他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形,看著支妙音,不停地搖著頭,却是說不出話。

  支妙音幽幽地嘆了口氣:「你是不是想問,我是不是黑手黨的一員?這個問題我以前就回答過了。我不是,至少目前還不是。相公大人從小給我的指令,就是保護好謝家,不管用什麽辦法,雖然我是真心地愛上你,但是如果要在你和謝家之間作個選擇,我只會選擇謝家。」

  劉裕閉上了眼睛,一行清泪從虎目中流下:「我現在真的不知道,我認識的那個溫柔,善良,堅强的妙音,是裝出來的,還是你的本心!如果連你以前對我的那些都是假的,這個世上,還有什麽是可信的?」

  支妙音的聲音平靜得不帶半絲感情:「蘭姐姐對你的一片真心,那才是這世上最可信的,最後,我還是輸了,在家族和愛情面前,我選擇了家族,而她在家國和愛情之間,選擇了愛情。裕哥哥,這次的輸,我心服口服,無怨無悔。不過,從此我也終於可以解脫了,不用再繼續戴著面具在你面前言不由衷,以後你要打交道的妙音,是謝家的代言人,跟你所談之事,也再無私情可言。」
  
BabOdin 發表於 2019-8-11 14:29
第一千五百四十二章 謝家終聯黑手黨

  劉裕睜開了眼睛,深深地口氣,然後緩緩吐出,兩大美女都靜靜地看著他,她們都知道,這是劉裕要平靜心情,讓身心徹底地放鬆,在大戰之前或者要做重要决定的時候,他總會如此。

  劉裕看著支妙音,正色道:「妙音,你剛才說,你是代表謝家的利益,那麽我有一事不明,爲什麽代表謝家利益,就得弑君?謝家一向以經學立世,講的是忠孝,這弑君之中,大逆不道,與謝家利益也相違背吧。」

  支妙音淡然道:「當年相公大人選擇司馬曜來當這個皇帝,而不是從皇室宗親中另找他人,就在於其年齡幼小,方便控制,大晋一向是世家天下,不能讓皇帝大權獨攬,不然他若隨心所欲,世家必然受其誅除。所以,立幼年天子爲傀儡,及長之後,妻以世家貴女,然後多獻美人尤物,使其流連後宮,不理朝政,這樣的皇帝,才是各大世家想要的皇帝,也是我們謝家想要的。」

  劉裕咬了咬牙:「所以你要除掉皇帝,就是因爲他聽了我的話,想要收回你們這些世家大族的百年田契,想要親自主政了?」

  支妙音搖了搖頭:「沒這麽簡單,換皇帝的决定,早在多年前,相公大人就下了,因爲前皇后王法慧,是個最大的變數。」

  慕容蘭笑道:「不錯,一向世家高門貴女,出身高貴,受過良好的教育,性情也溫婉,不會如市井婦人一樣妒忌,可是這位王小姐,却是异類,既妒且悍,仗著自己的家世,對當時少年的司民曜,呼來喝去,非打即駡,還不允許他親近別的妃嬪。當時皇帝被逼無奈,只能成天流連於前朝,處理公文政務,寧可與奏摺爲伍,也不願意回後宮受欺負。大概,他這對世家的仇恨與警惕,以及想要奪回大權的渴望,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支妙音冷笑道:「本來相公大人意識到了此子的權力野心,超過以往的皇帝,有意另立新君,可是朱雀却說,有司馬道子在,可以牽制司馬曜,使其兄弟內鬥,如果這時候換人,又會引起新的一輪動蕩,當時桓溫留下的名聲太壞,相公大人也怕跟他一樣受人非議,於是此事終於作罷。」

  「可是誰也不知道,黑手黨內部産生了分裂,內鬥,在這些內鬥之中,所有人都忽視了皇帝的發展,等到塵埃落定時看,却發現皇帝已經有奪權行動了。他讓自己的那些經學,儒家師友們分別出鎮四方,尤其是把荊揚兩大藩鎮控制在手中,你以爲我們謝家跟王恭之間的矛盾,是簡單的一個北府軍權嗎?錯了。這背後涉及了皇帝和他想依靠的新世家,跟我們這些高門大世家之間的矛盾,只要談儒論經,就一定是忠君,只要談玄論道,那就是維持舊的世家天下的格局不變。」

  劉裕沉聲道:「說來說去,你還是爲了謝家的權勢,不知道相公大人,會不會和你同一個想法。」

  支妙音淡然道:「這是一定的,相公大人即使在黑手黨中,也是要爲我們謝家謀取應該的利益,只有在鞏固謝家利益的基礎上,才能進一步去做那些青史留名的事。甚至,組建北府軍,北伐建功,也是反過來壓制黑手黨其他三家的一個手段,這一點,還是要跟桓溫學習呢。」

  慕容蘭冷冷地說道:「看來黑手黨的歷史,謝安,或者你娘已經跟你說得一清二楚了,這麽說來,你是打定主意要加入黑手黨了,或者是謝家决定跟黑手黨聯合了?」

  支妙音點了點頭:「我自己不會加入黑手黨,但是謝家同意跟黑手黨合作,這是我娘作爲謝家掌門人作出的决定,因爲我們有共同的利益,如果裕哥哥你想北伐,我們可以支持,你若是想土斷,可以給你一部分的北伐新占地區的土地,讓你去封賞有功將士,讓你去吸納北方流民,但是,江南,兩淮,荊州的這些地方,黑手黨經營百年得到的田契莊園,你是想也不要想。」

  劉裕咬了咬牙:「就是說,我仍然得看黑手黨的臉色行事?仍然要受制於你們?甚至仍然隨時會給黑手黨,或者是給謝家出賣?」

  支妙音嘆了口氣:「現在不存在相公大人奪權的問題,你就算北伐成功,也不會危及到我們的利益,我們幷沒有害你的理由。只是,現在不是北伐的時候,現在對於大晋的世家來說,最大的敵人可不是那些北方胡虜,而是皇帝,以及想要通過皇帝,來從各大世家手中搶奪田産,奴僕的那些中小世家。這些人必須要鏟除,而且,必須要通過一場內戰的方式鏟除。」

  劉裕雙眼圓睜,厲聲道:「絕對不可以!無論是弑君還是內戰,都會是對大晋的巨大傷害,這場內戰一打不知道要持續多少年,即使平定,也是滿目創傷,根本不可能再北伐成功了。」

  支妙音的秀眉微微一挑:「這就是黑手黨即使在被你多次出賣和針對的情况下,仍然願意跟你繼續合作的原因。因爲,他們想要你不要保護皇帝,如此一來,我們可以輕鬆解决掉皇帝,緊接著,由你領北府軍,去擊敗桓玄,以及站在皇帝一邊的其他中小世家,只要把他們掃平了,黑手黨和我們其他幾個大世家都願意全力支持你北伐。」

  慕容蘭冷冷地說道:「大晋如果真的這樣內戰,只怕我皇兄會親自提大兵南下滅晋,你們別想得太好了。」

  支妙音微微一笑:「我們既然敢這樣做,自然就有充分的把握,不讓外部勢力介入,不要以爲我們只能在大晋搞內戰,只要我們願意,讓大燕也起一場規模更大的內戰,隨時都可以。」

  劉裕突然一擺手,停止了二美的針鋒相對:「妙音,謝家這樣跟黑手黨合作,爲的究竟是什麽?能給我一句實話嗎?!」
  
BabOdin 發表於 2019-8-11 14:29
第一千五百四十三章 謝安遺訓滅黑手

  支妙音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之色,轉而幽幽地嘆了口氣:「裕哥哥,你果然進步了太多,這些話現在已經騙不了你,罷了,今天既然要跟你談條件,講合作,我就沒必要再隱瞞什麽,對你這樣的君子,不可欺之以方,說實話是最好的。」

  慕容蘭冷冷地說道:「我早就跟你說過,永遠不要試圖去騙劉裕,他對你是付出真心,一旦發現你對他不是這樣,最後只會讓你自己倒黴。」

  支妙音冷笑道:「這個道理還不用你來教訓我,不管怎麽說,我認識劉裕可比你早得多。我愛上他也比你長那麽一陣子。」

  劉裕一看兩個美女又要爭風吃醋,連忙說道:「好了,現在不是意氣之爭的時候,愛親,你且先退下,讓我跟她談。」

  慕容蘭欲言又止,還是搖了搖頭,站在了一邊。支妙音也不看她,脫下了頭上的斗篷,露出了那光潔的腦袋,她今天沒有帶尼帽,九點戒疤,就在頭頂,看起來如同暴殄天物一般,讓人不勝唏噓,更加會繼而心生同情。

  可是劉裕却在心底對自己說,現在此女的一切動作,也許都有其用意,自己跟她的這次談話,有可能决定自己的未來,甚至决定大晋的未來,絕不能有任何私心存在,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沉聲道:「妙音,謝家不可能放弃家族的尊嚴,居於黑手黨之下,相公大人要的也絕不是這樣的結果,你跟我說實話,你們跟黑手黨合作,究竟目的是什麽,我又能幫你們做些什麽?」

  支妙音咬了咬紅唇,沉聲道:「我們的目的,就是實現相公大人的遺命,那就是徹底打倒和消滅黑手黨,從此還世間一個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不再有那麽多的陰謀和算計。」

  劉裕笑了起來:「可是這跟你們現在做的事情是完全相反啊。我看不出你現在要我做的殺皇帝,跟黑手黨合作,是爲了實現這個目的。」

  支妙音搖了搖頭:「因爲這個皇帝根本不值得你去扶,也是扶不起來的,他幷不是英主,也沒有跟黑手黨對抗的能力和决心,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有多强大,多可怕,就象他根本不知道那些田契意味著什麽。他以爲如果有機會收回這些,開國的元皇帝司馬睿會不去做?」

  劉裕冷冷地說道:「因爲皇帝手上無兵,朝中無權,所以才能任由世家,黑手黨來擺布。可是如果我肯幫他,這個問題就不再存在。」

  支妙音冷笑道:「你覺得司馬曜會真的這樣信任你?你跟他很熟嗎?你跟他象北府兄弟那樣出生入死了?還是跟胖子那樣肝膽相照了?你們連基本的瞭解都沒有,你不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他也不知道你是個什麽樣的人,若不是我爲你求情,只怕他早就下令殺了你了。即使是現在,你也是個他眼裡隨時可以放弃和交易的人,對你的赦免,不是你的能力,而是一種恩賜與施捨,你在他眼裡,就是一條狗。」

  劉裕咬了咬牙:「皇帝未經世事,不知人心,有這種想法幷不奇怪,但我相信,只要我跟他待的時間久了,用忠義之心感化他,他自然不會象現在這樣。我在北府軍中,一開始跟阿壽也是水火不容,可現在呢?」

  支妙音嘆了口氣:「不一樣的,劉敬宣是武夫,跟你只是要爭個軍中高下,而司馬曜是皇帝,絕不容你染指他的皇權。你跟阿壽可以不打不相識,跟司馬曜絕無這個可能。裕哥哥,我不希望你的一片赤心,最後給人當成驢肝肺。我跟司馬曜相處了太久,深知他的爲人,如果不是因爲跟司馬道子相爭,你以爲他會有現在這樣聽我話?無非就是因爲有人威脅到他的皇權,他需要重新跟以前的敵人謝家,建立新的盟友關係罷了,對於他這樣的人,沒有不可以放弃的事。」

  劉裕嘆了口氣:「可他畢竟是皇帝,作爲人臣,忠義之心是起碼的,不然的話,跟黑手黨那些陰謀家有何區別?就算他不能信任我,我也會盡臣子的本份,而且,我相信,在收回田契,把土地人口收歸朝廷這一點上,我們是有共識的,也能相互合作。沒有皇帝的詔令,我也不可能實現這些想法,黑手黨是絕不可能給我這些的。」

  支妙音勾了勾嘴角:「可是兩邊的力量根本不平衡,你現在離了北府軍,隻掌宿衛之職,難不成你就靠那點宮城守軍,就能削平各地世家了?他們有各種理由推拖不交,就算是合法的以爵位占地,只要讓子侄們都襲上那些虛爵,也足够保住絕大多數的土地了,到最後,大世家的地收不到,中小世家的却是剝奪了不少,這樣這些本該支持皇帝,從土斷中得到好處的人,會轉而恨上皇帝,你這個土斷之法,根本就是死路一條!」

  劉裕沉聲道:「不會的,土斷是上利國家,下利庶民的大義之舉,那些給世家圈在土地上,從生下來就必須作牛作馬的莊客,佃戶,一定會感激和支持這樣的土斷,一定會站在朝廷,站在皇帝這一邊,就象今天在場中的那麽多民衆,有他們的支持,哪用得著害怕那幾個大世家,黑手黨呢?」

  支妙音嘆了口氣:「裕哥哥,你難道就不去想想,爲什麽兩漢之交的王莽,最後會敗亡?你以爲他是被天下義軍所攻滅的嗎?我告訴你吧,讓天下大亂,遍地義軍的,就是他自己想要托古改制,還田於民的那個改革,而這些義軍,就是你口中那些被解放,得自由,應該感激王莽的那些個佃農!」

  劉裕睜大了眼睛,沉聲道:「不可能,王莽倒行逆施,天下大亂,如綠林軍是給逼入山林的百姓,赤眉軍更是被官吏欺壓,有冤難申的東海呂母和全縣百姓,王莽的罪惡滔天,官逼民反,怎麽成了給百姓做好事了?難不成這些百姓都是狼心狗肺,恩將仇報?」

  支妙音微微一笑:「沒錯,當時就是這樣的!」
  
BabOdin 發表於 2019-8-11 14:29
第一千五百四十四章 王莽理想轉成空

  劉裕雖然近年來在劉穆之的影響下,頗涉史書,但畢竟基礎太差,很多事情只是知道個大概,幷未深究,對於兩漢交替,他更感興趣的是雲台二十八將的事迹以及昆陽之戰這樣的神奇戰例,而非王莽的各種施政手段,在他的印象裡,這就是一個虛僞之極,倒行逆施的僞君子,上臺之前裝得跟聖人一樣,甚至會逼失手殺了一個家奴的兒子自殺償命,以結人心,可當了皇帝之後却是弄得天下大亂,義軍四起,最終誤了卿卿性命,無論是在評書還是史書中,這都是個一無是處,罪大惡極的人物,甚至讓人不想瞭解他的那些事例,只要知道這是一個千古惡人就行了。

  可是給支妙音這樣一說,劉裕倒是有些迷糊了,是啊,究竟是怎麽樣的暴君,才能讓天下大亂,群起攻之呢,難道是象秦二世,商紂王這樣無休止地徵發使用民力,弄得人心喪盡嗎?可是王莽的那個新朝好像也沒修長城或者是征四夷吧,怎麽就弄得天下大亂了呢?劉裕的心中,突然起了一絲好奇。

  支妙音看到劉裕的眼中神色一變再變,就知道他已經給自己說動,微微一笑,說道:「看來裕哥哥對這段往事幷不瞭解啊,那想不想聽妙音說說這個新莽皇帝,是如何從聖人變成獨夫的呢?」

  劉裕不置可否,支妙音輕啓朱唇,曼妙的聲綫配合著她銀鈴般的嗓音,在蕩濯著劉裕的耳朵,如同天籟:「其實,王莽當了皇帝後,也跟你這樣,有一腔熱血和理想,想要還天下一個清平世間,他當皇帝可不是象前朝的那些末世暴君一樣,縱情聲色,隻圖享受,而是一番抱負,想大有可爲。他托古改制,想要效法上古賢王,實現人人平等,耕者有其田,自食其力的那種理想國,所以,他下了詔令,恢復周朝的井田制,把原來屬￿地主豪强的田地,收歸國有,然後分給普通民衆耕作,裕哥哥,你聽到這裡,是不是很興奮?是不是覺得你的這些理想,有人可以實現了?」

  劉裕張大了嘴,訝道:「這是好事啊,爲何最後沒有實現?難道,前漢末年就有黑手黨這樣的組織,來壞他的事了?」

  支妙音嘆了口氣:「理想雖好,可終歸離現實太遠,自上古先王以來,天下之間有君長,有高低貴賤,已曆千年,人間已經有了自己的一套秩序和法則,地主豪强,占有土地,而莊客佃戶,則沒有土地,只能依附於這些地主豪强,成爲他們的奴僕,佃戶,連種子和農具,往往也是這些主人所給予。」

  「他們已經習慣了生生世世這樣爲主人勞作,幷不奢望有自己的土地,甚至,在這些地主豪强的庇護下,國家所征的各種賦稅,勞役,都可以由主人出面代付,而他們要做的,只是按主人規定的稅率,交納糧食即可,如此一來,雖然終生碌碌,但也得以爲生,如果運氣好,碰到國家有大戰,給徵發從軍,立功之後得到賞賜,也許還可以購田置地,討一房媳婦,傳宗接代呢。」

  「可是王莽却是一厢情願地想奪回地主豪强之地,分給佃戶莊客,然後向他們徵收各種稅賦,讓他們服各種兵役,勞役,如此一來,以前只需埋頭種地的莊客們不幹了,他們不覺得這些土地歸了自己是好事,反而因爲有了這些地,要承擔比以前重得多的賦稅,不得自由,甚至,那些地主豪强不再提供農具,種子,反而趁機哄抬這些生産資料的物價,導致很快這些自耕農就紛紛破産,只能變賣家産,甚至想像以前一樣地賣身爲奴。要知道,這時候的賣身爲奴,已經不是考慮人身自由的事了,而是只有爲奴才能活下去,只有依附這些地主豪强,才可能有命在。」

  慕容蘭點了點頭:「不錯,妙音說的就是當時的情况,只是王莽嚴禁國內再有奴隸,連這種賣身爲奴求活路的路子都禁了,天下的地主豪强,哪甘心就這樣放弃自己的土地,往往陽奉陰違,一邊還地於民,一邊以朝廷的名義徵發各種普通民衆無法承擔的苛捐雜稅,讓他們活不下去,於是沒有幾年,就天下大亂,流民四起,你說的那些綠林,赤眉,是標準的流民軍隊,他們開始起事隻爲求活路,後來天下的劉氏宗親也紛紛加入,最後是綠林赤眉軍先攻入關中,擊斬王莽,而劉秀隨後再消滅各路流民軍與地方豪强勢力,一統天下,建立了後漢。」

  劉裕的眉頭緊鎖:「這麽說來,王莽還是個有理想,想讓天下百姓自由,自立的好皇帝了?可事情爲何會搞成這樣?難道,他就沒有得力的官吏,爲他執行這些政策嗎?爲什麽民衆離了地主豪强就無法自己存活了?」

  支妙音幽幽地嘆了口氣:「因爲耕作之事,涉及方方面面,不是一家一戶就能順利完成的,田地要灌溉,種子要儲存,肥料要供應,最後收割,存儲,販賣都需要合作,是需要把幾百戶,上千戶集中起來,才能變出更大的糧産,如果只是一家一戶,那要自給自足,起碼需要百畝以上的土地,種地的效率是非常低下的,裕哥哥,你曾經從事過農事,應該比我更清楚這點。」

  劉裕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這個嘛,我以前就是怕種地太麻煩,才不願意種地,成天不是打柴就是摸魚,寧可去打獵,我的一身功夫,也是在這些漁獵之中練習的,你這麽一說,還真是,咱們京口的農人,雖然不屬￿哪個世家大族,但是一到春耕,夏汛,秋收這些時候,都是舉村互助,絕不能一家一戶單幹的,要不然,誰都別想有好收成,所以鄉里鄉親,就是靠這種關係來維繫,相應的,村與村之間,鄉與鄉之間,爲了一條河的灌溉,往往會打得頭破血流,我們京口每年的打架大賽,也是由此演化而來。」
  
BabOdin 發表於 2019-8-11 14:29
第一千五百四十五章 安撫人心靠天師

  支妙音正色道:「所以世家大族也好,地主豪强也罷,他們有本事有能力把民衆組織起來,大規模生産,這樣糧食的産量會大大提高,而如果普通的小農單幹,哪怕是同樣的數量,産量也遠遠不如世家的莊園,這就是他們爲啥脫離了主家就會餓死的原因。裕哥哥,你難道想讓王莽的慘劇,在未來再次上演嗎?」

  劉裕喃喃地自語道:「難道,離了世家大族,這些佃戶們就不能活了?不應該啊,如果說只有世家大族組織生産才能讓這些人活下去,那我們可以象京口一樣,讓得到土地的佃戶們自助,或者是在村長,鄉里正這些人的組織下,舉村而耕作,也不至於說是單家獨戶,個體生産吧。」

  支妙音嘆道:「京口是京口,非常特殊的地方,這裡一直沒有世家大族奪占百姓之地,而且舉村而居的人,往往是戰場上就有生死之交的同袍兄弟,本身就有著信任和合作的基礎,可是那些吳地莊園的佃戶們,世代不得自由,主人叫做什麽就做什麽,也沒有什麽鄰裡鄉親,你真要現在就分給他們一些土地,讓他們自立,那他們真就叫個舉目無親,四鄰皆是陌生人,連認識都談不上,談何在一起互助呢?!」

  說到這裡,支妙音頓了頓:「而且,你說的那些個村長,裡正,往往是身上有些功名爵位的人才能當上,或者是士人子弟,比如你劉裕,如果沒有一個當郡功曹的父親,你以爲靠你的拳脚功夫就能當上裡正?現在在京口的各種基層小吏,哪個不是在北府軍立過戰功,能服衆的?」

  「但世家大族的佃戶,又有哪個是現在就能當上頭領,能服得了衆的?他是打仗厲害,還是種田能手?恐怕都不是。你真要現在土斷,分地於民,那只有兩個結果,要麽,是這些民衆象王莽時期那樣無以爲生,大量餓死,最後釀成大亂。」

  劉裕咬了咬牙:「這個結果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出現的,一定要想辦法讓有力人士去帶領這些民衆,實在不行,可以讓北府軍衆人分散到三吳之地,去當基層吏員,帶領這些民衆謀生。你說的另一條路,應該就是這個吧。」

  支妙音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裕哥哥啊裕哥哥,你總是把一切想得太美好,而我,會是把最壞的結果提前考慮到。現在仍然是這樣。另一個結果,比第一個還要壞,因爲北府軍衆人不可能捨得自己在京口的祖業,跑去三吳之地重新開始,能帶領這些民衆,把他們組織起來,或者說能服衆的,除了世家,就只有天師道了。」

  劉裕的臉色,跟慕容蘭的臉色同時一變,异口同聲地脫口而出:「什麽,天師道?萬萬不可!」

  想到洛陽城外的那些長生人,劉裕就不寒而粟,他咬著牙:「怎麽可能是天師道?這裡是三吳之地,可不是中原,有世家管著,不會任由他們發展的。」

  支妙音冷笑道:「看來裕哥哥這麽多年都是征戰在外,連京口都很少居住,對於大晋的現狀,已經不太瞭解了。這些年來,天師道在會稽王和王國寶的庇護之下,發展極爲迅速,若說你從軍之前,天師道在吳地只能靠一些道觀公開傳教,範圍有限的話,現在比起當年的影響力,大了何止十倍,可以說村村有信徒,莊莊有分舵,民衆百姓幾乎家家戶戶都供奉天師,甚至只知有教尊,不知有東家的,也不在少數了。」

  劉裕倒吸一口冷氣:「居然有如此規模了?這都快趕得上中原了啊。」

  慕容蘭的神色凝重,點了點頭:「是的,狼哥哥,就是這樣。我負責情報工作,對這些事情很瞭解。有會稽王的庇護,世家大族對此多是網開一面,就連世家子弟,信奉天師道的也不在少數,只要他們不把佃農莊戶從莊園裡拉走,那平時傳個教,每月集個會,燒點符紙,受點靈符之類的,各大世家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連玄帥的嫡孫謝靈運,現在還寄養在天師道內,自幼修道呢。」

  劉裕咬了咬牙:「就爲了修長生,就如此地信任這些人?難道江南世家都是瞎子,不知道天師道的野心嗎?」

  支妙音冷笑道:「你在軍中,跟天師道三杰打的交道多,自然知道他們想要什麽,可是在吳地,孫泰和他的兒子們,却表現出對權力毫無興趣,只想借著開觀授徒,多賺些香火錢,同時給世家大族們販賣各種五石散,供其宣淫行樂。在吳地絕大多數世家的眼中,天師道不過是一些想要借著神神鬼鬼,招搖撞騙的傢伙罷了,幷無權力野心,因此也不會多加防備。甚至,不少世家高門真的想要修仙問道,就會托以子侄,我娘家的靈運,夫家的道濟,都是如此。」

  劉裕沉聲道:「難道王謝這樣的家族,看不出他們的目的,看不出他們的野心和危害?居然不加以阻止?真是太奇怪了!」

  支妙音嘆了口氣:「要麽是看不出危害,要麽是根本不想阻止。天師道對於普通民衆,除了讓他們這些窮人互助外,還有緩解其痛苦,淨化心靈的作用,裕哥哥,你在京口是從來沒給人欺負過,到了軍中,又是說一不二,衆星捧月的大哥,你是體會不到,那些升鬥小民,給貪官惡霸,無良主家們剝削和壓榨時,那種有冤難伸,逆來順受的痛苦的。」

  慕容蘭點了點頭:「是的,無依無靠,無權無勢,甚至連人身都依附於世家大族的佃戶們,過的是最苦的,想想刁逵在京口做的事情吧,他好歹還只能通過開賭場騙人輸錢的這種辦法,若是在別的地方,直接就是動手明搶,若是在他的莊園裡,就是殺了那些佃戶全家,也不會有人過問的。之所以佛道在江南大爲流行,就在於其可以許人希望,勸人向善,天師道讓窮人互助,也在一些時候可以利用其跟大世家的關係,在官府爲受欺負的教中子弟申冤,在他們看來,這就是現世裡救苦救難的神仙,而世家大族們也樂得讓天師道這樣安撫民衆,使之不至於嘯聚山林,武力對抗,這就是世家大族和天師道相結合的最重要紐帶。」
  
BabOdin 發表於 2019-8-11 14:30
第一千五百四十六章 飲鳩止渴亦無奈

  劉裕的眉頭緊鎖,他搖著頭:「我不相信,世家大族們會這樣地愚蠢,就讓天師道這樣地拉攏自己手下的佃農莊客們,他們難道不知道,人心如果都向著天師道,只要天師道一聲令下,就會把他們多年的基業,毀於一旦嗎?」

  慕容蘭突然笑了起來:「世家大族們還都知道,兵强馬壯方爲天子,只有控制了軍隊才能控制一切,可不照樣是把北府軍權拱手相讓給你,還有劉牢之,劉毅這些人嗎?有時候道理都懂,但真要執行起來,得流血流汗,吃苦受罪,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啊。明知是有巨大危險,但爲了自己的舒適安逸,也只能咬咬牙放權了。對北府是如此,對天師道,亦是如此。」

  支妙音嘆了口氣:「是啊,蘭公主說得對,明知是毒藥,還是得吞下,這就是最讓人無奈的地方。是人都有安逸懶惰之心,尤其是生而富貴,不需要拼死拼活的情况下,更是如此。我們這輩世家子侄,已經很少有象父祖輩那樣,肯艱苦創業,打拼一切的人了,就連桓玄,都是我們這代世家子弟裡肯奮鬥的佼佼者,而且他肯這樣拼,是因爲給人奪了父親的基業,存著勁想搶回來,若是真讓他生而擁有荊州,只怕現在也跟王國寶不會有太大區別。」

  慕容蘭冷笑道:「這是你們漢人生存環境太好,衣食無憂,不需要太過努力就可以吃飽穿暖所導致的,要是我們草原之上,餐風飲沙,不拼的話,根本沒法活。所以我們才會想盡辦法讓自己變强,自幼就要習武學兵,爲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入主中原,過上好日子。」

  劉裕的眉頭一皺:「好了,你們的意思我明白了,世家子弟因爲條件優越,不思進取,所以漸漸地失去了兵權,讓我們這些京口武夫崛起,控制了北府軍,這點好理解,可是天師道呢?難不成管理莊園,控制佃戶,世家都沒這個本事了?」

  支妙音搖了搖頭:「世家大族雖然可以進行莊園化管理,讓幾百戶,上千戶的佃農們集體勞作,大大提高了糧食産量,但終歸羊毛出在羊身上,對其剝削和克扣,也是令人髮指的,往往一個佃戶爲其勞作一生,最後幾十年下來還是倒欠東家的錢,而世家子弟一旦失去進取心,則偏安鄉里,慢慢地淪爲地方一霸,欺男霸女,飛鷹走馬,對家中的佃戶也是多所壓榨。謝家這些大家族還因爲家風正直稍好,要象刁家,庾家這些以貪婪聞名的家族,那些佃戶可就倒了大黴了,只能修道求佛,從這些宗教的虛幻之中來讓自己麻木,不至於活不下去。」

  「在天師道興起於南方之前,南方的莊園之中,逃奴不斷,反抗不斷,本地的土姓大族也在暗中提供助力,慫恿世家大族的莊園之中的莊客們逃跑,起事,甚至會對他們提供庇護,以爭奪人口,要知道,世家大族的莊園之中,多是北方流民,本無身份,在南方也舉目無親,即使是做牛做馬,也得是忍著。除非是有本地豪强能提供保護,不然如何敢這樣反抗?」

  「所以這來自北方的高門世家與本土大族的鬥爭,也這樣持續了幾十年,搞得這些世家大族不勝其煩,既不可能將本地土姓全部鏟除,也不可能完全阻止他們這種煽動逃奴的行爲,直到天師道的出現,他們能平復底層佃戶莊客的怨氣,緩和主家與佃戶之間的矛盾,有他們在,起碼這種莊客逃跑,暴亂的事情,少得多了,也實現了難得的安定。」

  劉裕長舒一口氣:「原來如此,這叫飲鳩止渴啊,天師道就這樣取得了基層的人心,讓貧苦佃戶們心嚮往之,加之有高度的組織模式,一旦哪天想要起事,必然一呼百應,你們是在玩火自焚!」

  支妙音的秀眉微蹙:「不錯,有識之士看出這一點了,黑手黨也看出了這點,只不過以前黑手黨爲了自己的利益,有意縱容其發展罷了,這點主要是青龍力主的,朱雀也不反對,可是現在,他們也意識到了天師道的發展,已經失控,尤其是盧循,已經不可能聽從任何黑手黨大佬的安排,有自己的野心,所以黑手黨寧可跟你合作,也不能再坐視天師道的野蠻生長了。畢竟,跟你還有合作的可能,但跟天師道,幾乎沒有任何共存的未來。」

  劉裕冷冷地說道:「繞了半天,原來是你們想讓我來對付天師道啊!可惜很抱歉,我沒有辦法來對付他們,他們不是起兵作亂的匪類,反賊,而是大晋的子民,就算你說他們有野心,起碼現在也沒有犯上作亂之舉,別說我現在幷不掌軍,就算我手中有千軍萬馬,也不可能讓他們把屠刀去對準自己的百姓和子民。」

  支妙音微微一笑:「相信我,天師道可不是你這樣的忠臣義士,一旦天下有變,他們一定會望風而動的,要不然,也對不起自己這麽多年的計劃和布置,這不僅是黑手黨的要求,也是我們謝家的要求,因爲天師道要奪的,是所有的江南之地,是天下所有的資源,權力,他們要建立一個政權與宗教合一的國家,讓所有百姓都跟那些已經無法自已思考的教衆一樣,簡單而服從,裕哥哥,你想想看吧,洛陽城外的那上萬長生人,格鬥場中你的生死兄弟劉敬宣變成的那種怪物,如果有朝一日,大晋的天下全變成了這樣的人,是你想看到的嗎?」

  劉裕咬了咬牙,沉聲道:「若是天師道真的作亂,把無辜百姓變成這樣,那不用你說,我必滅之!可是我不可能在他們沒有這樣做的時候,就對他們下手,你說如果天下有變,天師道會趁勢而起,這個變,恐怕就是你們一直計劃的昌道內戰吧。」

  支妙音平靜地搖了搖頭:「不管你如何想要阻止,但箭已離弦,此事已經無法阻止,不是你一人可以挽回,裕哥哥,是掌大晋之權的所有人,包括皇帝,都需要這樣一場內戰,而且,我相信,你更需要這場內戰!」
  
BabOdin 發表於 2019-8-11 14:30
第一千五百四十七章 合作黑手不二選

  劉裕臉色一沉,厲聲道:「妙音,你的話太過分了,我怎麽可能需要這場內戰?我的志向是北伐中原,收復失地,驅逐胡虜,內戰只會讓我的這個目標無法達成,這個世上沒有人比我更痛恨這場內戰了,因爲這會讓大晋的人力,物力,糧食,軍械都毀於戰火之中,再也無力北上了。」

  支妙音微微一笑:「我的裕哥哥,你這得是多看不起你自己啊。大晋要北伐中原,難道就需要集中幾十萬大軍,幾百萬石的軍糧嗎?恐怕不需要吧。你靠了幾千兵馬就能守住洛陽,不到萬餘的部隊就能打到鄴城,這才是你的本事,所以,你幷不需要一個富裕强大的南方,而只需要幾萬完全聽命於你的精兵銳卒,當然,還需要足够這支軍隊征戰數年所需要的糧草軍械,即使是內戰之後的大晋,也完全可以滿足你的這個條件。而你所得到的,則是一支真正的軍隊,一個真正的名份。」

  劉裕咬了咬牙:「如果這個軍隊,這個名份是要我帶兵屠戮平民,摧毀荊揚來達到,那我寧可一輩子不北伐。」

  支妙音嘆了口氣:「就算你不做這個事,待在京口,也會有別人去做,難道你不出來,這場內戰就打不成了?裕哥哥,我說的是這場內戰對你是最有利的,你從情理上說也最需要這場內戰,我剛才說得很明白,我們謝家的最終目的,是消滅黑手黨,不通過內戰,如何達到這個目的?你不會真以爲黑手黨會乖乖地交出那些百年田契,還政於皇帝吧。」

  劉裕沉聲道:「所以你的解决辦法就是殺了皇帝,引發全面內戰?支妙音,我真的不知道你是不是腦子糊塗了,嘴上說一套,行爲却是另一套!」

  支妙音微微一笑,看向了慕容蘭:「蘭姐姐,我想你應該想明白了吧,裕哥哥陷於他的那個家國大義的怪圈已經繞不出來了,可是你這麽聰明的人,應該能解釋清楚。」

  慕容蘭冷冷地說道:「我爲什麽要解釋給狼哥哥聽?我寧可他放下一切,帶我回京口隱居,你們這些人爭權奪利,戰火連天,也不要來影響他,至少,即使是亂世開啓,京口也是安寧的,還沒有人瘋狂到敢帶兵來進攻北府軍的故鄉。」

  支妙音嘆了口氣:「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北府軍作爲天下最强,大晋最强的軍隊,怎麽可能置身於內戰之外?你若解甲歸田,那兵權落入劉牢之,劉毅之手,現在他們手下是些什麽人,你不會不知道,內戰一開,富庶的三吳之地,荊湘沃土,都會被他們的那些虎狼所摧毀,這些,就是你願意看到的嗎?裕哥哥。」

  劉裕的眼中光芒閃閃,手却是微微地發起抖來,他咬著牙,沉聲道:「正因爲要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我才要保護皇帝,阻止內戰。你們若是殺了皇帝,那奪位之戰必然開始,到時候只怕會徹底地失控。」

  支妙音冷冷地說道:「黑手黨連皇帝的繼承人都找好了,你大概還不知道吧,太子是個冷暖不知,連話都不會說的傻子,還有比這更好的傀儡嗎?而司馬道子又怎麽會甘心讓傻子即位,所以必會讓其在各地的黨羽起事,所以我說,這場內戰是不可能阻止的。黑手黨現在跟皇帝的矛盾不可調和,他們不會交出百年田契,必然就會要了皇帝的命,而黑手黨的能力之大,勢力之强,你應該非常清楚,現在的你,拿什麽跟他們鬥?無兵無權,甚至連他們的身份都不知道,裕哥哥,你真的以爲靠了你的一腔熱血,就能扭轉乾坤嗎?」

  劉裕上前一步,直視支妙音的雙眼:「只要你告訴我如何跟他們接觸,碰到,告訴我他們的總部在哪裡,我一定有辦法消滅他們。」

  支妙音嘆了口氣:「我們謝家不是黑手黨,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不知道他們的秘密,甚至連我們謝家的田契,都在他們的手上,如果他們想對付我們謝王二家,只要把這些田契轉給刁逵,庾悅之流,他們就可以奪我謝家的家業,現在我們手上連北府兵都沒有,都無法自保,拿什麽去跟人鬥?就算想要鏟除黑手黨,也只有一步步來,先取得他們信任,打入他們內部,才可以談以後。」

  劉裕冷笑道:「你不會以爲,助紂爲虐,就可以讓他們無法防備了吧,黑手黨永遠會防著你們謝家,也會防著我,真要向他們低頭,只會萬劫不復。」

  支妙音的眼中冷芒一閃:「所以說你是最需要這場內戰的,黑手黨能控制我們謝家的,是田契,能控制你的,是掌兵之權。田契可以通過內戰而變成一紙空文,而掌兵之權,則可以通過戰爭,通過軍功來鞏固。現在大晋不可能再次北伐,沒有外戰,你以爲你靠著宿衛皇帝,就能外放掌軍了?」

  「司馬曜絕不可能就這樣信任你的,他就算活著,也是讓你帶著宿衛兵馬去奪那些世家之地,最後你只會結怨各地的中小世家,還有吳地的土著豪强,而黑手黨真正控制的地方,你是根本收不回來的。」

  「然後這些吃了大虧的小世家,吳地土豪會紛紛起兵作亂,內戰無法阻止,北府軍會在王恭和劉牢之的率領下,成爲內戰的主力,到了這一步,你連以後通過戰功來掌握北府軍的路子也沒了。裕哥哥,如果你覺得我的提議不對,不妨去問下劉穆之,他這個智者的話,你應該相信吧。」

  劉裕沉聲道:「我一直很奇怪,爲什麽你也勸我跟黑手黨合作,胖子也這樣勸我,你們跟黑手黨,究竟有什麽樣的關係?要這樣爲他們說話!難道,我通過忠義之舉,就不能粉碎他們的陰謀了嗎?我在這裡,靠著自己的奮鬥,成功地擊殺了青龍,你們也都看到了,爲什麽對於黑手黨,就必須要讓步,合作?!」

  慕容蘭突然嘆了口氣:「狼哥哥,妙音說得對,如果你真想平定天下,而不是隱居避世,那跟黑手黨合作,是唯一的選擇了。你不會覺得我跟黑手黨也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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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四十八章 穆之亦勸與狼舞

  劉裕的神色一變:「你怎麽也會這樣說?阿蘭,難道你也要我跟黑手黨合流?」

  劉穆之的聲音平靜地從一側的栅門響起:「不僅你的兩位紅顔知已這樣勸你,寄奴,我也是同樣的想法,你這回必須要跟黑手黨合作了。沒有第二條路。」

  劉裕訝道:「你怎麽會在這裡,不是妙音已經封鎖了周圍嗎?」

  劉穆之緩步而來,這會兒的他,已經換了一身文士的長衫,神色嚴肅,絕無平時的那副嘻嘻哈哈玩世不恭。他看了一眼支妙音,說道:「因爲,在妙音來找你之前,我們就已經商量過,達成了共識了,寄奴,你可別忘了,這次格鬥之前,你是讓妙音來找過我的。」

  劉裕嘆了口氣:「所以妙音一早放你在一邊聽我們的對話,如果她們二人說服不了你,就換你上,對不對?」

  劉穆之正色道:「寄奴,你畢竟對女人的話,尤其是關於軍國之事的話,沒這麽容易接受,我跟你在一起這麽多年,深知這點,所以今天是我主動要求在一邊旁聽的。妙音和阿蘭說得不錯,現在你沒有別的選擇,皇帝和黑手黨,以及天下的大世家的衝突已經不可避免,不死不休,而且他毫無勝算,必然失敗,就算你要我保護他,我也不可能保得住。」

  劉裕咬了咬牙:「你是保不住還是不想保?胖子,你也是士人,娶了江家這個中等世家的女兒爲妻,所以你跟黑手黨他們站一起了?」

  劉穆之冷笑道:「寄奴,你覺得我們當年一起受那檳榔之辱的時候,誰會把我當成什麽江家女婿了?我跟你一樣,根基就是在北府軍,而不是什麽江家,我劉穆之永遠知道自己的地位,也知道自己想要什麽,需要做什麽。可是你知道嗎?你想要北伐,那就要找到能全力支持你北伐的,這個人,絕不會是司馬曜。」

  劉裕沉聲道:「那是因爲世家要害他,只要保護了他,保護了君主,那就可以得到北伐的機會。」

  劉穆之嘆了口氣:「沒有這個機會的。司馬曜要的也不是北伐,而是大權在手,他知道你因爲北伐不成而恨這些世家,所以想用你來削平這些世家,收回田契,控制人口,你真做到這些之後,你以爲他會讓你領兵北上?你真的做到這步之日,大概就是你死期到來之時!」

  劉裕不信地搖著頭:「不可能的,他沒必要這樣做,沒必要。」

  劉穆之沉聲道:「怎麽沒必要?你去强收世家之地,大世家的你收不來,最後會得罪光中小世家,還有那些吳地土著,這些人恨你入骨,會找各種理由要你的命,你別以爲現在過了慕容蘭這關就沒事了,以後你土斷,削地過程中會激起多少反抗,殺多少人?每個人都是罪有應得嗎?要平民憤,就得拿你的命去抵,這就跟當年漢武帝先用酷吏去削各地宗室,然後再殺酷吏以平宗室之怒一樣。而我們的皇帝,沒有大的本事,却是精於這種權術,會借力打力,你的結局,從現在就會注定。」

  劉裕的眼中光芒閃閃,他的心底突然升起一陣巨大的凉意,如果皇帝也不可信,那這個世上,真正能幫助自己的,還有何人?

  劉穆之嘆了口氣:「這個事實很殘酷,但不會因爲殘酷而改變,司馬曜當年爲了扳倒謝安,而大力扶持司馬道子和王國寶一夥,以分其權,可是真到了謝安放弃權力之後,他又開始視司馬道子一党爲心腹大患,用王恭,桓玄以制衡,甚至鼓勵王恭帶兵入京,誅殺王國寶甚至司馬道子。一個人如果連自己的親生兄弟,手足骨肉都能這樣冷血無情,又怎麽可能對你好?」

  「現在他看出王恭控制不住北府軍,所以才會對你示好,拉攏,你不過是他第三把刀罷了,一旦他真的收回那些田契,就是你被拋弃之時,寄奴,我是真的不想你給再次利用。」

  劉裕半晌無語,久久,才長嘆一聲:「可是,就算我不想再依靠皇帝,也不能跟黑手黨同流合污,弑君是大罪,是一輩子洗不掉的污點,我絕不會做。」

  劉穆之微微一笑:「沒要你去做這個事,雖然妙音說這是黑手黨的條件,但我認爲,跟黑手黨打交道,一定不能給抓住把柄,更不能給他們帶著走。現在黑手黨要的是皇帝的命,就讓他們自己去做,寄奴你不要干涉,靜觀其變即可。妙音有句話說得不錯,如果皇帝真的死了,接下來內戰爆發,那是你所需要的。」

  劉裕沉聲道:「絕不可能,我可以不爲皇帝效力,但絕不可以坐視內戰打起來,這點我必須阻止。」

  劉穆之勾了勾嘴角:「那得先有阻止的力量,你無兵在手,如何阻止內戰,實現心中所願?如果不是內戰爆發,妖賊趁機作亂,你又如何有領兵征討的機會?這場內戰是黑手黨和大世家們針對中小世家,幾十年來積累的一次重新清洗,任何人都不可能阻止,你我能做的,只有想辦法儘快地結束,只有你手中有兵,能控制局勢,才能把內戰的傷害减到最小。」

  劉裕的神色慘然,他的腦子在不停地思索著,喃喃自語道:「難道,難道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劉穆之上前一步,看著劉裕:「黑手黨作惡多端,必然會自取滅亡,郗超已經叛出黑手黨,接下來恐怕留下的青龍之位會成爲爭奪的焦點,這時候他們想跟你和解,對你安撫,也是不想樹敵太多,影響他們內部之爭,如果你這時候跟他們鬥得太狠,只會讓他們團結,一致對外。現在妙音說出了心聲,謝家和王家會站在你這裡,消滅黑手黨,而我也會盡力爭取江家的支持,北府軍這裡,你需要儘快掌軍平叛,王恭和劉牢之不會讓你輕易如願,所以這時候,我們需要黑手黨,需要謝家的支持,這種支持,皇帝給不了你,錯過這次機會,恐怕你這輩子也無法實現自己的理想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8-11 14:31
第一千五百四十九章 守得良心見月明

  劉裕默然半晌,他的目光,從身邊的三個人的臉上和身上,緩緩掃過,他知道,這三個人,是自己最親密,也最值得信任的人了,無論他們的意見是多麽地難以讓自己接受,可是對自己的一片真心,却是不用懷疑,而且從理智上來說,他們的建議,是對的,這確實是一條最有利於自己的道路。

  可是劉裕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這條路,我不會選擇。」

  劉穆之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爲什麽,還是爲了你心中的那些理想和正義嗎?寄奴啊,我們已經不是年輕人了,不應該這樣天真。只靠著胸中的正義,是無法提高自己,戰勝强敵的。」

  劉裕嘆了口氣,平靜地說道:「剛才,有那麽一瞬間,你幾乎要說服我了,想到司馬曜的冷血無情,想到那些被人利用,付出真心之後的痛苦,我差一點就要接受你們的建議,跟黑手黨合作,掌握軍權了。」

  支妙音搖了搖頭:「可是你還是拒絕了,我想知道,是什麽事情讓你改變了這個决定,你不是一個輕易會變的人。」

  劉裕的目光移向了一邊的地面,那堆燒焦的大力金剛的殘骸,他緩步走了過去,彎下腰,撿起了地上的那面燒得一片焦黑,却仍然可以依稀地辨認出青龍形狀的面具,說道:「我看到了他,就仿佛看到了今後的我。你們能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慕容蘭幽幽地說道:「你跟他不一樣,他衆叛親離,你却有我們這些生死與共的同伴,親人。」

  劉裕搖了搖頭:「你們跟我生死與共,是因爲我對人真誠,一片赤心,寧可犧牲自己,來保護你們,所以無論是你們,還是北府兄弟們,都會跟我生死與共。」

  「我相信曾經的郗超,也是這樣的人,一腔熱血,滿腹才華,想要建立不世功業,萬古流芳,可是當他遭遇了一次次的背叛和出賣之後,曾經的希望,變成了巨大的失望,支撑他奮鬥的理想蕩然無存,他墮入了黑暗,與陰謀家爲伍,從此把靈魂出賣給了邪魔,自己變成了自己最痛恨,最討厭的那種人,雖然他仍然才華蓋世,但所有的才華,都用在了爲自己謀私利,損國肥私之上。所以他從大晋的英雄,變成了最危險的敵人,變得連他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了。」

  劉穆之嘆了口氣:「你沒必要象他這樣走得這麽遠,陷得這麽深。他太瘋狂也太偏執了,想要報復所有人,而你,幷不是他這樣的性格。」

  劉裕朗聲道:「我之所以不是他這樣的人,是因爲我堅持著自己的底綫,那就是不管受到再多的苦難,再多的不公,我也要用正義的方式來討還公道,而不是自己也沒入黑暗,同流合污,用那些害過我的,見不得人的卑劣手段去報復。我劉裕頂天立地,堂堂正正,做事但求無愧於心,如果我變得跟郗超一樣,不擇手段,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最後連你們也會成爲我的棋子,被我利用,被我出賣,終將反目成仇。連人世間最可貴的真情,友誼,信任都沒了,即使可以掌握天下大權,又有什麽快樂可言呢?」

  慕容蘭長舒了一口氣:「狼哥哥就是狼哥哥,頂天立地的男兒,曠古爍今的英雄,這才是我所認識的劉裕,也是值得我愛我的劉裕。」

  劉穆之嘆了口氣:「寄奴,你說的有道理,但是成大事者,不必太拘泥於小節,你可以跟慕容垂,跟拓跋珪有過合作,他們也不是好人,爲什麽這次跟黑手黨暫時合作,就這麽反對呢?」

  劉裕搖了搖頭:「因爲跟慕容垂的合作,跟拓跋珪的合作,幷不會傷害大晋,也不會有違忠義之道。可是跟黑手黨的合作,却是要我弑君,或者至少是明知弑君而袖手旁觀,這種事情,已經越過我劉裕的底綫,絕不可爲!」

  支妙音的秀眉一蹙:「可是司馬曜幷非明君,對你也沒有恩情可言。你對他這樣愚忠,幷非明智之舉,更不是什麽忠義。」

  劉裕正色道:「這跟司馬曜是不是於我有恩,沒有關係,不管怎麽說,他是大晋的皇帝,代表著正統,如果不是倒行逆施,禍亂天下,沒有主動殺他,推翻他的理由,我們都是大晋的子民,忠君愛國是第一位的,即使皇帝有些權術,手段,但起碼現在幷沒有害到我們,害到國家,我們沒有任何理由行謀逆之事。」

  劉穆之冷冷地說道:「沒讓你謀逆,只是讓你在黑手黨除掉皇帝之後,跟他們暫時合作,而且即使跟黑手黨的合作,也只是暫時,妙音說得很清楚,等到謝家拿回北府軍權,你能在北府爲大將,則可以聯手將黑手黨消滅,徹底地還世上清平。」

  劉裕嘆了口氣:「只是因爲皇帝對自己沒有用,就跟別人聯手將之廢掉或者是殺害,那不就是郗超曾經做過的事嗎?一個人如果心中的忠義,正直垮了,今天可以背叛皇帝,明天就可以出賣親人,底綫一旦突破,以後任何惡事都可以做了,我相信,郗超在做第一次惡的時候,內心一定是掙扎,動搖的,他的良心會受到煎熬,可是當他的壞事越做越多,越做越大,就會變得麻木,慢慢地不會再有是非之心,只有冰冷的利益取捨。」

  他看著手中的那具面具,眼中閃過一道冷芒:「郗超活著的時候,最大的希望就是讓我變成他這樣的人,對他來說,玩轉天下,得到權力,甚至當皇帝,已經不是最大的希望,讓一個個善良正直的人跟他一樣墮入魔道,讓我劉裕也變成他這樣的人,才是他最想要看到的事,只有這樣,他才能說服自己,自己的選擇是對的,才能徹底地拋弃最後的那一點良知。」

  說到這裡,劉裕把這具面具重重地扔到地上,一脚踏過,他頭也不回地向場外走去,聲音隨風而來:「我跟他的區別,就在這最後的底綫,對不起,胖子,妙音,我現在要去保護皇帝,不管結果如何,我這次仍然選擇忠於自己的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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