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4088
BabOdin 發表於 2019-8-11 14:13
第一千五百一十章 鄴城黑火何人點

  劉裕突然笑了起來,他轉頭看向了慕容鳳:「慕容鳳,看著這東西,你是不是很熟悉?」

  慕容鳳的眼中殺氣浮現:「這東西,我在鄴城見過,好像是天師道的什麽機關木甲,哼,當時屠殺我們軍民最凶最狠的,就是此物。」

  劉裕點了點頭:「你不是口口聲聲要爲鄴城之戰中死去的燕國百姓報仇嗎?我北府軍當時可沒有入城,在城裡放手大殺的,是丁零人和這些天師道的機關木甲,你要報仇雪恨,可得先找對對象才是。」

  慕容鳳不屑地搖了搖頭:「殺我百姓最多,毀我鄴都的,就算不是你北府軍,也是那焚燒全城的黑色妖火,劉裕,你不用想騙我跟郗超先交手,你是當時的主帥,這火燒全城的毒計,就是你下的令,別想推到別人身上!」

  劉裕哈哈一笑:「黑火焚城?不錯,確實是這樣。可是你想過沒有,這些黑火是需要用黑色妖水引燃的,這遍布全城的黑色妖水,難不成還是我弄出來的嗎?」

  慕容鳳冷笑道:「不是你還有誰?你叫慕容蘭早早地混入城中,讓她的那些間諜手下在全城布下黑色妖水,這種事,除了你和她,還有誰有能力辦到?事後你不讓北府兵入城,却是讓丁零人和河北反賊在裡面送死,若不是你早知道了此事,又怎麽會如此?」

  劉裕冷笑道:「我要真的有黑色妖水,可以焚燒全城,還會退兵嗎?我讓友軍入城,然後再一把黑火燒掉,然後再帶著北府軍直接撤退,那請問我腦子裡是不是裝的都是黑色妖水?兵臨城下,就是爲了放把火燒城?」

  慕容鳳的眼中閃過一絲疑色,顯然有些開始信劉裕的話了,沉吟不語。

  郗超那金鐵交加的聲音在場中響起:「慕容鳳,你心思單純,上了劉裕的當,劉裕當然是想奪取鄴城,可是他的計劃,是有多種應變的,如果慕容垂真的給他調離,鄴城中只有慕容寶,那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奪取,他爲了打探鄴城的虛實,不惜讓慕容蘭先行回去勸降,直到慕容蘭入城後不歸,他才知道,慕容垂一定在鄴城,因爲,慕容寶爲人懦弱,小段皇后又無主見,絕不敢在這時候扣留慕容蘭,所以,如果慕容垂在鄴城,就意味著鄴城中是一個巨大的陷阱,等他來鑽,他又怎麽敢派兵入城呢?一定是一把火燒了鄴城,一方面泄了五橋澤之火的心頭之恨,另一方面也是掩護自己撤離。」

  慕容鳳恨恨地說道:「郗超,你說的對,我差點就上了劉裕的當,哼,陛下交代過,劉裕花言巧語,不可輕信,果然沒錯!」

  劉裕冷冷地說道:「慕容鳳,你用腦子想想,我的北府軍沒有入城,那遍布全城的黑色妖水,又是從何而來?我要是真的有本事在城中遍布黑色妖水,那還要費這些事做什麽?早就裡應外合拿下鄴城了,又何必多此一舉,又是要慕容蘭打探虛實,又是要猜慕容垂在不在城中?」

  慕容鳳微微一楞,轉而厲聲道:「你是讓慕容蘭的手下做的這些事,她掌握大燕的情報組織多年,有這個實力。」

  劉裕正色道:「慕容蘭就算是我的妻子,但骨子裡流的是你們慕容家的血,這個出身是無法改變的,她讓你們撤離鄴城是爲了避免鮮卑族人的無謂死傷,又怎麽會喪心病狂到在城中放火,把幾萬族人都葬身火海之中呢?慕容鳳,若是慕容蘭真的是這樣罪大惡極,你們的皇帝又怎麽可能容她至今?早就殺了去祭奠這幾萬族人的亡靈了吧。」

  慕容鳳一時語塞,眼中光芒閃閃,也不知道如何應對了。

  郗超哈哈一笑:「劉裕,你利用了慕容蘭對你的信任,把你的手下暗中潜伏在鄴城裡,做這些事情,事後又想栽贓慕容蘭,挑撥他們兄妹不和,你的算計,可是深的很哪。用這些戰場上見不得人的詐術,對付一片真心對你的結髮妻子,生死相隨的紅顔知已,慕容蘭本是精明過人的情報巨頭,却是真心錯付你這種人,真的是太可惜,太遺憾了啊。就算是敵人,我也爲她不值!」

  劉裕不屑的看著郗超:「郗超,你用一個謊話來圓你的另一個謊話,只會越圓漏洞越多。好,你前面說慕容垂在城中設了埋伏,我發現不對才會撤軍,那請問如果是我利用了慕容蘭的信任,怕手下在城中布下黑色妖水,以慕容垂的機敏警覺,難道會不發現?那可不是一點半點,而是可以焚燒全城的黑色妖水,向有上百處,如果說平時失察都很勉强,這種戰時,又是設了陷阱來引誘敵人入城消滅,却是沒有發現一處黑色妖水的陷阱,你這話只能騙騙三歲小孩,稍有頭腦的人,一想就會發現不對勁!」

  慕容鳳的目光轉向了郗超,而手中的馬槊却是緊緊地握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郗超,這回你準備如何反駁劉裕的話?」

  郗超的聲音在停頓了一會兒之後響起:「這些不過是劉裕的說詞,他是想要奪取鄴城的人,只有他有這個動機去縱火焚城,總不能說是那些丁零人和河北義軍自己把自己燒死了吧。慕容鳳,你只要認准這點就行了,你的仇人,是劉裕,不是別人!」

  劉裕大聲道:「慕容鳳,想必你也知道,這個郗超就是一直跟你家皇帝暗中密謀,聯繫的青龍吧,當時,他也在鄴城之中,我想,你是見過他的。」

  慕容鳳的嘴角勾了勾:「你們晋國人的恩怨,我不插手,想套我話爲自己辯解洗罪,我也沒有義務當這個證人。劉裕,郗超說得不錯,只有你有這個動機要攻我鄴城,最後眼見我們有所準備,縱火焚城也是可以解釋的,也許,那些黑色妖水本來是陛下準備的陷阱,却被你查得,所以將計就計,乾脆一把火燒掉全城,也是很合理的。」
  
BabOdin 發表於 2019-8-11 14:13
第一千五百一十一章 顛倒黑白口懸河

  劉裕嘆了口氣:「讓你說中了,你終於也知道,只可能是慕容垂設下這樣的陷阱,黑色妖水的配方,是你們燕國的不傳之秘,我怎麽可能有,就算慕容蘭知道,也不可能用他來對付你們本國的百姓,還不用說那些是手無寸鐵的婦孺。慕容鳳,實話告訴你吧,這條毒計,是郗超出的,也只有他,有這樣的條件。」

  慕容鳳的臉色一變,轉頭看向了郗超,上下打量著,眼神中充滿了懷疑,他幷不是笨人,已經漸漸地開始思考起劉裕話中的合理性了。

  大力金剛的頭盔之中,傳出郗超那冰冷的,金屬般的聲音:「慕容鳳,我沒有任何理由,也沒有任何可能做這樣的事,這幾十年來,我人在大晋,何時去過鄴城?我更不可能有慕容蘭這樣的內應,能在鄴城布下全城的黑色妖水,劉裕在這裡顛倒黑白,想讓你我之間先打起來,你可千萬別上了他的當。」

  慕容鳳大聲道:「住口,郗超,之前我不想管你和劉裕之間的恩怨,但鄴城的一把黑火,燒掉我近十萬族人,其中不乏我部下的家人,還有很多我認識的朋友,我之所以以使節身份來晋國,就是想找機會手刃劉裕報仇,上天給了我這個復仇的機會,我可不能弄錯對象。你的臉雖然一直在青龍面具之下,但你的身形,你的聲音,還有你這喉洞,我可是燒成灰也能認出來,你明明就是陛下身邊的那個黑衣青龍,現在就要抵賴嗎?」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不少人開始駡道:「原來這個郗超,真的裡通敵國啊,真的是奸細啊。」

  「就是,這可是燕國使者親自說的,斷不會有假。看來是我們一直冤枉了劉裕,真正的內奸,是他啊。」

  「陛下,請你下令馬上終止這場格鬥,逮捕郗超,他才是內奸!」

  司馬曜的臉色鐵青,沉聲道:「郗超,你跟慕容垂究竟是何關係,你到鄴城去做什麽了,在你格鬥之前,必須要給朕一個交代。」

  郗超的聲音冷冷的響起,不帶一絲一毫的驚慌:「陛下,事到如今,老臣也只有說出實情了。不錯,多年以來,老臣一直易容改扮,深入敵國,對慕容垂,苻堅都行過反間之計,這些事情,因爲是先帝秘密指派的任務,不向任何人透露,所以不及向陛下彙報,還請見諒。」

  支妙音冷冷地說道:「郗超,如此鐵證如山,你還在這裡狡辯,居然還想把這種叛國行爲,推到先帝的身上,不覺得太卑鄙了嗎?」

  那大力金剛的頭盔突然露出了一道縫隙,一樣物事,飛出縫隙,直落到司馬曜的身前案上,司馬曜後退一步,幾個侍衛連忙擋在他的身前,從人縫之中,司馬曜看出那是一面金牌,他排開左右,上前一把拿起,雙眼圓睜:「這,這塊令牌是…………」

  郗超的聲音冷冷地響起:「看到了嗎,陛下,這塊令牌,可是先帝,不,準確地說,是先帝的先帝,被桓溫所廢的海西公,前皇帝秘密賜予老臣的,是大晋歷代皇帝至高無上,允許便宜行事的皇家金令,您作爲天子,不會不認得吧。」

  司馬曜的手都在發抖:「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此塊金牌,大晋只有一塊,非可以托以江山的重臣不可授,當年淝水之戰時,朕連黃鋮都給了謝安,可也沒給這塊令牌,你,你怎麽會有?」

  郗超嘆了口氣:「當年先帝被桓溫所逼,皇位危在旦夕,他知我是忠義之人,在桓溫身邊也不過是想拖延這個權臣的篡位之舉,所以暗中給我此令,讓我便宜行事,保司馬氏的江山,我和謝安曾經合作阻止過桓溫的奪位之舉,但是後來謝安貪戀權勢,一人獨大,將我排擠。」

  「我本可持此天子金牌與之抗衡,但終歸不願大晋因爲我們二人的權力之爭而陷入紛爭與分裂,所以我忍氣吞聲,退隱林泉,可是一顆報國之心,却從未改變,我在前秦和草原多次來往,策劃其內亂,目的就是爲了讓胡虜無法南下犯我大晋。」

  「淝水之戰,世人皆道是謝安的功勞,可誰知若不是我一早就聯絡了慕容垂和姚萇,讓其暗中助我,光憑謝安叔侄和幾萬北府軍,怎麽可能一舉擊破秦國的百萬雄師呢?」

  司馬曜將信將疑地說道:「這麽說,你跟慕容垂是早就有交情了,而且一直是利用其分裂前秦,來助我大晋?」

  郗超哈哈一笑:「不錯,陛下,北方的人口是我大晋的幾倍,軍力更是强大,如果不讓諸胡內亂,自相殘殺,我們大晋非但說北伐,就連自保也困難,事實上,在老臣幾十年的經營之下,北方終於四分五裂,諸胡內鬥,這都是老臣的功勞。」

  說到這裡,郗超的聲音變出了無邊的恨意:「可是,可是這個劉裕,受了國家的大恩,却不思報國,被一個胡女所引誘,最後成爲胡人的突破口,他身居要職,掌握我大晋北府軍的軍事機密,却是讓慕容垂了如指掌。」

  「本來在老臣的策劃下,大軍北伐,消滅僞燕是易如反掌,可就是因爲這個劉裕,屢次功敗垂成。最後一次,也就是上次北伐,本來老臣暗中引劉牢之北上,一舉破鄴,甚至在鄴城中早早地騙慕容垂布下了黑色妖水,因爲鄴城是敵都,無比堅固,慕容垂又老奸巨滑,早就看破了劉裕的套路,老臣只有將計就計,騙慕容垂在城中火燒劉裕,他才上當。」

  「可沒想到,劉裕却是派了丁零人和河北義軍入城,在城中提前發動火攻,把這些友軍全部消滅,直到這時,老臣才知道,是劉裕本人叛國,而不是他所說的什麽不知內情,慕容蘭竊取情報之類!」

  「所以,今天老臣說什麽也要親自下場,親手誅殺這個大晋立國以來最大的反賊,爲給他害死的無數北伐將士們,報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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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一十二章 雙雄聯手戰青龍
郗超說完,轉向了劉裕,巨大的鋼鐵手臂之上,握著的長槊與大劍,閃閃發亮,即使是隔了百步以上看臺上的那些看客們,也能感受到這沖天的殺意,可以想像,在那頭盔之內,青龍面具之後的那張醜臉,這會兒會是如何的猙獰與扭曲,他的聲音殺氣騰騰:“劉裕,你這個叛徒,今天,我就要奉大晋的歷代先帝遺命,親手誅殺你這個惡賊!”

    劉裕剛才一直抱著臂,不言不語,這會兒他的臉上閃過一絲鄙夷的笑意:“郗超啊郗超,你終于承認跟慕容垂之間的關係了,我早就說過,爲了圓你的謊言,你就不停地撒新的謊,這樣你的破綻只會越來越多,這塊先帝金牌,也不會是什麽海西公給你的,而是開國之時,元皇帝就給你們黑手乾坤了,就象給你們那些吳地的地契一樣,今天能逼得你拿出此物,很好。只是我現在很想笑,你的那些前黑手黨同夥們,看著你爲了圓謊,把這塊保存了近百年的金牌都交了出去,他們會放過你嗎?”

    郗超咬牙切齒地說道:“劉裕,我懶得再跟你多費口舌,拿命來吧!”

    他的長槊一勾一劃,抖出一個碗大的槍花,就要上前格鬥。

    劉裕轉頭看向了慕容鳳:“慕容鳳,現在你應該明白了吧,這個人才是火燒鄴城,殺你族人的元凶首惡,他利用了慕容垂的信任,在城中遍布黑色妖水,本來是想燒北府軍,可是給我識破,然後就發動了火焰陷阱,一把燒光了入城的丁零和和河北的各路義軍,當然,也燒掉了你們的幾萬族人。冤有頭債有主,現在你應該知道,得向誰復仇了吧!”

    慕容鳳的眼中閃過一絲仇恨的光芒,直刺郗超,他二話不說,彎弓搭箭,指向了那大力金剛的頭部:“郗超,在你動手之前,回答我最後的問題,劉裕剛才說的,是不是真的?”

    郗超冷笑道:“劉裕,你機關算盡,不就是想讓這個慕容鳳站在你這邊對付我嗎?無所謂,就算你們兩個一起上,老夫又何懼之有?今天這一戰,我是代表我們大晋的全體漢人,來討伐异族胡虜和劉裕這個北府軍叛徒。不錯,慕容鳳,就是我設下的陷阱,引得你家僞帝慕容垂上當,雖然我的計劃是發動黑火之後,趁勢引兵攻城,一舉拿下鄴都,只可惜劉裕這個奸賊把我的計劃提前告訴了慕容垂,還讓丁零人和河北義軍提前入城,打亂了我的計劃,壞了我們最好的一次北伐機會。你還有什麽要問的?”

    慕容鳳二話不說,手指一松,只聽“嗚”地一聲,這根長杆狼牙箭,破空而出,帶著凄厲的嘯聲,直奔大力金剛的面門而去,只見大力金剛的左臂猛地向上一抬,大劍飛快地由下及上,就這麽一撩,箭杆被生生地從中切斷,前半截箭頭的去勢未盡,仍然直奔著頭盔的面門而去,只是去勢被這一劍斬力,稍稍延緩,“叮”地一聲,直接擊中了面門之上的鋼鐵面當,入甲三分,斷了半截的箭杆,還在微微地晃動著。

    劉裕的心中一動,他原本以爲如此巨大的機器,動作會不可避免地緩慢,可沒有料到,連慕容鳳這快如閃電的一箭,都能給他從中擊斷,這揮劍斬擊的速度,完全不下一個正常的,久經訓練的北府軍戰士,而那面當被直接射中,居然也無法穿透,看來就算是頭部這裏的鐵甲,也不比自己身上披的兩層精鋼大鎧要來的薄。

    郗超冷笑道:“有什麽本事,儘管來!”他的右手長槊,突然挺槊而刺,如同一杆標槍,脫手而出,直奔慕容鳳而來。

    慕容鳳一箭射出,正在抽箭囊中的第二箭,他的動作本已極快,可是郗超幾乎是在左手大劍斬擊的同時,右手的長槊就已經擲出,這一切,就在電光火石之間,慕容鳳不假思索,手上動作一點沒停,可是雙腿猛地一夾馬腹,足底的馬刺,狠狠地從馬甲的縫隙之中,刺進馬的側肋,這匹通體雪白的西域天馬,一聲長嘶,向著側面,猛地一個橫躍,直躍出去六尺有餘,就在它的身形剛剛離開地面的那一瞬間,原來所站之處,就被那大力金剛擲出的長槊狠狠地擊中,丈餘長槊,整個槊頭都扎進了馬蹄所踩的淺坑之中,入地足有一尺,這力量,這准度,實在是駭人聽聞!

    劉裕幾乎是本能地作出了反應,他看到這槊杆之後,有一條細鏈纏在槊尾,一如自己的扎心老鐵,而細鏈,其實這細鏈根本不細,足有兒臂粗,是幾股非金非鐵的烏蠶絲絞合在一起,只是相對于這杆巨大長槊,顯得略細而已,細鏈的另一端則纏在那大力金鋼的右腕之上,一擊不中之後,右腕之上,纏著的那道細鏈,如同水蛇一樣地在游動,而三尖兩刃槊也被迅速地拉回,槊頭已經離開了地面,向著右手之中飛回。

    劉裕二話不說,抄起奔雷大弓,雙腿一分,前弓後屈,擺開一個最標準,也最能發力的拉弓姿勢,一箭上弦,不用瞄準,直接就對著那空中的烏蠶絲鏈而射。

    十余步的距離,幾乎連眨眼都不用,轉瞬即至,只聽“叮”地一聲,長箭直接擊中了烏蠶絲鏈,看臺之上,爆發出一陣歡呼之聲,那是下注買了劉裕勝的那些個賭徒們所發,在這些人的心裏,誰忠誰奸已經不重要了,能讓自己下注的錢成倍地回本,那才是今天看這場格鬥的目的所在!

    可是這些人的歡呼聲還沒有來得及擴散,意想之中那一箭斷鏈的情况却沒有發生,劉裕這足可洞金穿玉的一箭,居然是如同射進了一堆棉花之中,箭頭從烏蠶絲鏈的另一端透出,箭身也釘在了上面,可是却沒有把這條鏈子射斷,三尖兩刃槊,仍然給抓回了大力金剛的手中,水蛇也似的絲鏈在腕部游動著,而那杆箭,也是清晰可見,看起來,似是大力金剛的右腕中了一箭,還不停地游走呢。

BabOdin 發表於 2019-8-11 14:14
第一千五百一十三章 黑火亦可作力源

  看臺之上,一片驚嘆之聲,北府軍劉毅等人所在的那個小看臺上,向靖嚷道:「這怎麽可能,寄奴哥的這一箭,連石頭都能射進去,爲什麽,爲什麽這條細鏈却是無法射斷?」

  楊佺期摸著自己的鬍鬚,說道:「因爲這烏蠶絲比起精鋼鏈子,多了份韌性,箭是透絲而過,而非單純地射斷,可謂以巧卸力。」

  劉穆之嘆了口氣:「久聞烏蠶絲是用金絲猴毛加上用桐油浸泡過多次的千年樹藤混合所編制,加上千里挑一的吳中烏蠶所吐的絲,混合所編,不僅是金玉難斷,更是可以中分破箭,今天一見,果不其然啊。」

  劉毅冷笑道:「韌則韌矣,可真要是衝上去用刀砍,我想也能砍得斷,不過,這一擲槊再拉回,動作是如此之快,而那大力金剛的動作靈活敏捷,完全不亞於活人,也不知道是如何辦到的。」

  劉穆之眉頭緊鎖:「機關術是需要各種機關,齒輪,杠杆加以驅動,所用的力量極其複雜,需要强大的內部力量才可以推動,一如我們看到的水車磨坊,要靠畜力或者是流水之力,才能推動其轉動,拉動杠杆進行舂米,這大力金剛如此巨大,却又如此靈活,可見其內部,有一個强大的力量之源,以提供這種力量。」

  魏咏之的兔唇翻了翻:「不是吧,就象我們人的丹田之力一樣?你是說這怪物也有內在的力量?」

  劉穆之點了點頭:「你們看,它的力量,應該就是從這內部排出了。」

  衆人循聲看去,只見那大力金剛的兩側肩膀,以及雙膝之處,已經透出幾道黑色的淡烟,甚至一股子刺鼻的焦味,也依稀可聞,所有北府戰士們的臉色都爲之一變,幾乎是异口同聲地訝道:「這,這是那黑火嗎?」

  劉毅咬了咬牙:「不錯,就是我們在鄴城所遭遇過的黑火,兩次了,奶奶的,我就是下輩子也不會忘掉的。胖子,這黑火怎麽會在大力金剛的內部燃燒,難道就是你說的什麽內部力量?」

  孫處抓了抓腦袋:「怎麽可能,這些機關之力,無非是流水或者是畜力,我們都見過,誰見過靠燒東西來得到力量的?我看,可能是郗超想要用黑火來害人,在內部準備罷了。」

  劉穆之若有所思地搖著頭:「不對,如果是用黑火燒人,絕不會在內部,這火無法用水澆滅,非常危險,一個不留神就會反燒自己,我想,這大力金剛沒有畜力,也沒有水流作爲動力,肯定是用這黑火,爲它的力量之源!」

  孟昶點了點頭:「我同意胖子的觀點,其實火力未必不能使用,我們燒水之時,那上頂的水氣,甚至可以掀翻蓋子,也許,那郗超得了什麽神秘之術,可以把火力也如同水力,畜力一樣使用,也未可知。」

  劉穆之的嘴角勾起了一絲笑容:「這就是了,這大力金剛無論用何種力量作爲根源,都不可能一直持久的,如此巨大的身軀,消耗也會比正常人要多出許多,只要劉裕和慕容鳳能同心協力,不要急於求成,慢慢地跟這大力金剛耗,我想,最後是可以勝出的!」

  劉牢之的聲音冷冷地從後方響起:「同心協力?劉參軍,你對他們二人的要求,是不是高了點?慕容鳳畢竟是燕國大將,跟劉裕也是不死不休的仇,如果是我在場中,絕不會信任慕容鳳的!」

  衆人的臉色一變,齊齊地回頭,只見劉牢之一身不起眼的藍布衣,戴著斗笠,在兩個膀大腰圓的護衛的伴隨下,正站在他們的後方,而劉敬宣那九尺高的身軀,却是無力地癱在一具肩輿之上,四個壯漢隔開了周圍的人群,他的腦袋上給裹得跟棕子一般,只有兩隻眼睛露在外面,前些天自己砸自己的那額頭一角,已經腫得跟饅頭一樣,讓他的腦袋形狀,顯得格外地怪异。

  向靖又驚又喜,竟然忘了跟劉牢之打招呼,他一個箭步衝到劉敬宣的身邊,看著他,睜大了眼睛:「阿壽,真的是你嗎?」

  劉敬宣的眼中無神,聲音也是有氣無力,跟平日裡那個蠻牛狗熊一樣的壯漢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廢話,不是,不是我,還能,還能是誰。」

  劉穆之嘆了口氣:「你傷得這麽重,不應該來的。」

  劉敬宣的聲音雖然微弱,但是透出一股子决絕:「只要,只要我,我還有一口氣在,就,就一定要跟寄奴在一起。」

  劉牢之搖了搖頭:「總有一天,你這條命,要送在劉裕的手上。」他緊跟著看向了其他衆人:「我不放心你們,怕你們鬧出什麽亂子,所以才會過來,你們聽好了,今天這一戰,無論劉裕是死是活,任何人不得下場,更不得鬧事,陛下和王鎮軍已經下了嚴令,若是再有人不顧阻攔,視同劫法場。」

  虞丘進嚷了起來:「大帥,我們不可能看著寄奴遇險而無動於衷吧。」

  劉牢之咬了咬牙:「這是命令,此事已經涉及世家和皇權之間的衝突,我等身爲軍人,一旦出手,就會視爲起兵謀逆,絕不可以。現在你們的家人,已經被王鎮軍接入軍營之中看管安置,若是有人輕舉妄動,想想後果!」

  諸葛長民不信地搖著頭:「不可能,不可能的,就連我軍出征,也不會把家人扣爲人質,怎麽我們來看場格鬥,就要如此對待我等?!」

  劉牢之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這就是我來此的原因,好好想想你們的家人,不要做追悔莫及的事,再說,劉裕一向謀定後動,機甲之術他以前見過,郗超的這個大力金剛,當不至於讓他措手不及。你們以後在戰場上可能會面對這種可怕的機器,都睜大眼睛看看,劉裕是如何應對的!」

  他的話音未落,大力金剛的內部,突然響起一陣金屬碰撞的怪聲,黑烟頓時從氣口噴涌而出,劉穆之失聲叫了起來:「不好,這大力金剛,要出動秘密武器了,寄奴,危險,快跑啊!」
  
BabOdin 發表於 2019-8-11 14:14
第一千五百一十四章 連弩黑火殺招連

  劉穆之的話音還在他的舌尖上打轉的時候,大力金剛已經有了新的動作,他的左肩頭的那塊巨大肩甲,突然翻了起來,一部十連發的連弩,從巨大的鋼鐵身軀內部彈了上來,架在那左肩的肩頭,十根明晃晃的弩矢尖頭,直對著劉裕,如同死神之眼,殺氣騰騰。

  劉裕幾乎是本能地作出了反應,他也顧不得再去射擊大力金剛,直接向著側面就是一個滾翻,動作如同猿猴一樣地敏捷,就在他的虎軀剛剛離開所站之地的那一瞬間,剛才所站之處,隨著凄厲的破空風聲,三枝勁弩的弩矢,牢牢地釘在了地上,不僅是弩尖,連半個矢身都沒入地中,只剩下半截尾翎露在外面,微微地晃動。

  而大力金剛的動作却是完全沒有停下,三矢連發的同時,它的正面始終轉向著劉裕,一如他的頭盔之後,兩點冷芒似的眼睛,直視著劉裕的動向,一邊轉身,一邊左肩之上的弩矢連發,這部連弩,設計極爲巧妙,十根弩臂之上,早已經上好了弩矢,每發一矢,則十連弩臂,如同風車一般地一轉,打光了弩矢的空臂轉走,而裝著弩矢的下一根弩臂則頂上,順便搭上四股獸筋的絞弦,發射速度之快,如同電光火石一般,即使是比之後世的連發步槍,也毫不遜色。

  「嗖」「嗖」「嗖」「嗖」,又是四矢連發,劉裕的身軀在地上不停地滾動著,而幾乎是剛才所在的地方,剛一離開,就會給釘上新的一矢,生死之差別,只在毫厘之間。

  一尺,八寸,五寸,三寸,擊中地面的弩矢,離地上的劉裕的身體所滾之處,已經越來越近了,畢竟大力金剛只要稍轉一個小角度就可以擊發,而劉裕却要在地上滾出幾尺,才能逃得一命,劉裕一咬牙,虎吼一聲,雙掌在地上猛地一拍,身軀彈地而起,不再側滾,而是向著側上飛躍起,而就在他飛起的一瞬間,奔雷大弓又抄在手中,弓箭上弦,直衝著對面擊向自己的弩矢,一箭射出。

  「嗚」地一聲,第八枝弩矢,幾乎是擦著劉裕大腿側面的盔甲,險險地掠過,幾個甲片,被這一擦之勁道,刮得從腿甲之上落下,當掉到地上的時候,葉片的表面已經完全扭曲變了形狀,甚至連表面本來鋥亮的金屬色,也變得一片焦黑,似是放在烈火之中烤過一樣,可見這一箭之威力。

  「嗚」地一聲,第九矢也被重重擊發,直奔著空中的劉裕而來,這一下劉裕看得真切,矢頭與普通的箭矢不同,這會兒呈黑色,甚至有一團隱隱的暗火火苗在跳動,黑色妖水的味道,撲面而來,原來這弩矢的矢頭之上,竟然塗了黑色妖水,在空氣中如此劇烈地飛行,一旦擊中對方物體,無論是人是馬,必然會引燃火勢,甚至在人體內部就燃燒起來,如此强大的破甲威力,即使是雙重重甲也無法抵擋,只要被射穿,那就真的是五內俱焚,焚心如火啦。

  劉裕的腦子裡飛快地轉著,手中却是毫不遲疑,奔雷弓發出雷鳴之聲,一箭離弦而出,直奔來矢而去,「嗚」的一聲,兩杆長矢,在空中劇烈地碰撞,劉裕的這一箭力道更勝一籌,把來矢從空中擊得分成兩截,一截落地,而另一截,則偏離了方向,向右滾出兩尺左右的距離,軟綿綿地落下。

  劉裕的這一箭,在空中擊裂了來矢,却是勢道未盡,繼續向前飛去,對面的大力金剛過於巨大,這一箭,不偏不倚地擊中了它的前心,正好嵌在了護心鏡與周邊甲葉相連之處,周圍的看臺之上,暴發出一片喝彩的聲浪。

  可是劉裕却是樂不起來,因爲他清楚地看到,那大力金剛肩頭的第十根弩矢,弩臂已經翻轉了過來,自己的那一箭,甚至無法讓大力金剛的身體晃上哪怕微微一下,這下子自己的身體完全在空中,却是來不及搭箭上弦,要躲過這奪命的最後一矢,該如何是好?

  一聲戰馬的長嘶之聲響起,剛才躍開一邊的慕容鳳,發出一聲凄厲的長嘯之聲,就在大力金剛與劉裕搏殺之時,他却神不知鬼不覺地繞到了大力金剛的背後,找到了一個絕佳的突刺位置,在大力金剛十矢連發之時,他終於從烟塵之中殺出,馬如龍,槊似虹,人站鐙上,槊在手中,丈八長槊的尖頭,帶著死亡的恐怖,伴隨著他喑嗚叱咤的尖嘯之聲,直奔著大力金剛的後心而去。

  幾乎就在眨眼之前,慕容鳳就已經奔出了十步之多,離大力金剛,已經不到二十步了,這一下的突刺,如同流星撼地,隕石破空,他的速度是如此之快,連頭上的盔纓和身後的披風,都是筆直而起,幾乎是平行於他的身體,懸在空中,成爲一條直直的飄帶,這一刺,驚艶了歲月,凝固了時光,甚至連大力金剛的弩矢發射,也如同被定格了一般,變得是如此地緩慢了。

  沉穩如山的大力金剛,也突然感受到了背後的殺氣,弓箭射擊也許無法破他的重甲,但慕容鳳如此凶悍絕倫的突刺,看起來却是連建康城的那厚厚城墻都能撞倒,它的腦後如同長了眼睛一般,背後雙側的肩胛骨處,突然亮出了兩個黑洞,兩根圓柱狀的管子,大約半尺長度,兩寸直徑,伸出了它的後背,而兩道黑色的噴液,如同眼鏡王蛇的毒涎,噴涌而出,直向那慕容鳳的人馬而去。

  看臺之上,劉毅的驚呼之聲響起:「不好,黑色妖水!」

  隨著這兩道黑水的噴出,剛剛離大力金剛的後背不過尺餘距離,就變成了兩道火龍,如同是高溫熔爐瞬間炸裂,隔了幾十步的高高看臺之上的看客們,也能感覺到一股撲面的熱浪襲來,如同置身於火海之中,甚至要把皮膚都給融化,骨頭都給燃燒,不少人尖叫著捂臉轉身,却是在指縫之中看到,兩道無情的火龍,直衝十步之外,一左一右,奔向那白馬銀槊的慕容鳳而去!
  
BabOdin 發表於 2019-8-11 14:14
第一千五百一十五章 黑水如血噴涌出

  好個慕容鳳,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他的座騎如同有了人性一般,前腿一屈,居然從全速衝擊狀態,變成了一個前僕的姿勢,本來站在馬鐙之上的慕容鳳,也是瞬間雙腿一扭,一個鞍裡藏身,一下子就貼到了馬的側面,原本站馬禦風,足有兩丈高的身軀,頓時就變得看不見了。

  兩道黑色妖水所噴出的火龍,將將地從慕容鳳的頭頂噴過,幾點火苗,把他的頭頂盔纓,變成了一團真正燃燒著的火焰,就在他矮身低頭躲進馬鞍的一瞬間,這著火的盔纓也從盔頂脫落,變成了一團火焰,隨風而去。

  可是慕容鳳矮身藏鞍之餘,手中的亮銀長槊却是沒有閒著,伴隨著呼嘯的風聲,直刺出去,他的人緊緊地貼在馬鞍之上,可是槊却是猛地一扎,正中那大力金剛的右腿內膝彎處。

  「叭嗒」一聲,大力金剛的身軀,猛地往下一沉一挫,右膝內彎之處,明顯可以看到,被那一槊扎入了足有三分,即使是這樣一隻全身精鋼打造的機器怪物,也仍然難擋這奪命一槊,若是在平日裡,任誰被衝起來的慕容鳳這樣一扎,也絕無生機,也只有這樣的大力金剛,才只是給扎出了一個小洞,還不至於右腿斷裂。

  大力金剛左肩之上的第十根弩矢,由於被這一衝之力,身體失了平衡,這一箭擊發之時也失了準頭,遠遠地向著側方擊出,當劉裕的身體落地之時,那部十連發的弩機,十根弩臂之上,已經空無一矢,仍然在不停地轉動著,被這兩大絕世高手前後夾擊,即使是强如大力金剛,也一時半會兒間顧此失彼,這會兒的他,雖然正面仍然對著劉裕,但已經是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身後的慕容鳳身上了。

  大力金剛的左手猛地一轉,就象人的關節,完全扭曲一樣,本來指向劉裕的那柄大劍,轉而迎向了慕容鳳,它猛地一揮一斬,擊向了扎進自己右膝內彎的那根亮銀長槊。

  慕容鳳避過了那兩條奪命火龍,西域天馬在地上一僕之後,旋即躍起,而他的手中長槊猛地一劃一拉,那大力金剛的右腿內彎之處,給生生拉開一條三分左右深的口子,自左而右,當亮銀槊頭從其腿內拉出之時,大力金剛的左手重劍正好斬下,槊劍相格,只聽「丁」地一聲,空中火星四射,槊頭如同毒蛇出洞,大劍挽起朵朵劍花,就在這空中連連相擊,戰馬躍起,左右走位,幾乎每走一步都會刺出一槊,而每一槊都會與那大劍相擊一次,儘管大力金剛原地不動,可就是在這短短的瞬間,就已經過了足有三十多招。

  劉裕一直在四周游走,邊走邊觀察著場中的形勢,慕容鳳的一根亮銀長槊,舞得如同風車一般,招招不離那大力金剛右腿內側的要害,這會兒的功夫,那道給劃開的口子裡,已經開始流淌出黑色妖水,如同人的血液一般,染得那右腿以下,全是漆黑一片,而那又黑又粘,帶著刺鼻怪味的妖水,仍然在不斷地從那破口之處涌出。

  劉裕心下雪亮,想必這巨大機甲怪物的一舉一動,都需要以黑色妖水爲內在動力,慕容鳳的這一槊,誤打誤撞地擊中了大力金剛的要害之處,打得它體內的妖水溢出,而慕容鳳也顯然看出了這點,這會兒死戰不退,與之纏鬥,就是要讓它流出更多的妖水,而無法修補自身,一旦其體內的妖水流光,大概這個怪物,也就會跟血盡的人一樣,最終死亡。

  只是大力金剛雖然左手的重劍一直在與慕容鳳格鬥,但右手的三尖兩刃槊,却是始終指向了自己,無論劉裕如何地游走,它都是槊尖向著劉裕,以應對其隨時會發動的突擊。

  劉裕的心中一動,這會兒他已經繞到了大力金剛的右側,其左肩之上,那部仍然在輪轉的連弩,已經無法再對著自己了,只是其右手的長槊,却是側指著自己,在這個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其右腿內側的情况。

  劉裕彎弓搭箭,對著其右腿內側,就是一箭射出,大力金剛的左手絲毫不停,重劍連擊,可是右手的長槊,却是瞬間作出了反應,槊頭猛地向下一拉一格,「叮」地一聲,這一箭被其從空中擊落。

  看臺之上響起了一陣嘆息之聲,不知何時開始,幾乎所有的平民百姓都在爲劉裕和慕容鳳叫好喝彩了,雖然那些世家子弟們還在爲大力金剛聲嘶力竭的喝彩,但他們人數畢竟遠遠不如普通民衆,那些個聲音已經被壓制地聽不到了,畢竟,以血肉之軀却對戰如此强大凶猛的機器怪物,即使是沒有傾向性的普通人,也是會天然地同情作爲人類的同類的。

  劉裕一箭落空,二話不說,瞬間又是一箭射出,這一下,仍然是對著剛才的方位,右腿內彎之處。

  大力金剛的右手再次揮槊,這一箭,仍然被其擊落,劉裕站直了身子,一步一箭,不停地前進,七箭連發,一箭快過一箭,但攻擊的目標,都是同一個方位,右腿內彎之處的傷口,而大力金剛的右手,應對著這暴雨般連續攻擊的飛箭,已經完全放了下來,幾乎整根三尖兩刃槊,都要擋在那右側傷口之前了。

  看臺之上,劉敬宣哈哈一笑,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下子坐直了身,叫道:「飛身上吧,寄奴,整死它!」

  楊佺期睜大了眼睛:「飛身上?什麽意思?不攻擊它的右腿了嗎?我看應該是想辦法地滾過去,把它的右腿卸了才對。」

  劉穆之的神色從容,搖了搖頭:「寄奴對著它右腿連射七箭,就是爲了大力金剛把長槊放下,這就跟兵法一樣,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右腿是大力金剛明顯的弱點,它正在全力回護,而它冒著黑烟的地方,都是其關節所在,寄奴想做的,一定是聲東擊西,明攻右腿,實際上,它真正的目標,應該是右肩!」
  
BabOdin 發表於 2019-8-11 14:14
第一千五百一十六章 雙雄合擊金剛急

  劉穆之的話音未落,劉裕已經飛身而起,奔雷大弓被他擲到了地上,而他的斬龍大刀,則在這飛躍之時,抄在手中,雪亮的刀光,伴隨著長刀出鞘時的那虎嘯龍吟之聲,迎著日光,正好反射到那大力金剛的頭盔,這一下,大力金剛的動作有那麽一瞬間的遲疑,甚至可以想像到,正在大力金剛內部的郗超,此刻大約也在本能地捂著眼睛吧。

  可是大力金剛的右手長槊,却是一陣亂舞,在被瞬間致盲的時候,護住要害方是上策,而劉裕對著自己的右腿連攻七箭,這一下突然弃箭改刀,一定是要近身砍自己的右腿,甚至想要一舉將之擊斷,念及於此,這三尖兩刃槊就是一陣亂舞,槊氣森森,刀光冷冷,左右雙手的兵器,幾乎把這大力金剛的下盤護了個水潑不進。

  可是看臺之上,所有人都看得真切,劉裕完全只是虛晃一下,他沒有攻擊大力金剛的右腿,而是騰身而起,刀光劃出一個森冷的弧綫,直取那大力金剛的右肩。

  看臺之上,王旬厲聲吼道:「裕攻右肩,速度!」

  畢竟是跟髯參軍搭檔多年的矮主薄,別看王旬五短身材,這一下暴喝,却是如同半空響了個霹靂,震得所有人耳朵都發麻,即使是在這幾萬人的戲馬台中,也是讓人聽得清清楚楚。

  向靖不可思議地一邊捂著耳朵,一邊搖頭道:「辣塊媽媽,這傢伙怎麽這麽能喊,我鐵牛都沒他嗓門大!」

  劉穆之一邊在掏耳朵,一邊嘆道:「想當年,王旬就是因爲聲如洪鐘而被桓溫賞識的,戰場之上,殺聲震天,金鼓動地,只能靠旗號來指揮,而旗號有時候也會因爲士兵的過於緊張而失誤,象桓溫打成漢的那一場决戰,傳令軍士就誤把退却旗打成了進攻旗,錯進錯出地反而取得了勝利。有鑒於此,王旬這個大嗓門,獅子吼就派上了大用場,謝玄,王旬,郗超這三大參軍中,他是靠了這個异能第一個成爲桓溫身邊受重用之人。想不到傳說中的獅子吼,今天我們却有幸聽到。」

  魏咏之狠狠地一跺脚:「幸什麽幸啊,他幫著郗超,可惜了寄奴,這麽好的一次突襲,却是…………」

  衆人齊聲嘆息,因爲王旬的這一聲吼醒了郗超,它左手的重劍猛地向上一揮一擋,劉裕剛剛要斬到右肩的斬龍大刀,在離著右肩不到三寸之處,與這斬馬重劍連擊三下,火星迸裂,却是離那一直噴著黑烟的出氣口,不到兩寸,始終未能劈中。

  慕容鳳的長槊,連刺三下,兩下虛刺,最後一下實打實地扎進了大力金剛的後背,現在的慕容鳳,只是走馬來回與大力金剛格鬥,幷沒有剛開始那一下馳突的衝擊力,但以其强悍的力量,這一槊仍然是扎進了大力金剛的後心,如果換成一個活人,早已經給搠個透心凉了,也就是這鋼鐵怪物才能擋住這一刺。

  大力金剛的軀體內部,響起了一陣怪异的響聲,沉悶而綿長,似是人體的骨胳被打斷時的聲音,爲了擋劉裕的這一記飛起突襲,它是放弃了左手的重劍,幾乎是把整個後背讓給了慕容鳳,而這一槊也把它捅得不輕,但是,大力金剛仍然瞬間作出了反應。

  它的後背之上,突然冒出五個小孔,如同機關墻之上,多出了五個箭孔,五把飛刀,幾乎是無聲無息地激射而出,直奔五步之外,正準備橫向切割,把大力金剛的後背整個劃開的慕容鳳。

  慕容鳳的反應速度飛快,他的亮銀槊猛地一收,丈餘的槊杆,頓時收縮到了四尺左右,變成了只比長劍略長一點的短矛,這下連拔的勁都省了,直接彈回,轉而在空中一陣旋轉,四口飛刀,被生生打落,但最後一把,却是突破了這一陣矛風,直向著慕容鳳的心口而去。

  看臺之上的世家子弟們暴發出一陣歡呼,就連謝琰也狠狠地一擊掌:「殺了這鮮卑賊!」

  看起來,這一飛刀已經是突破了慕容鳳的所有防禦,直奔其心口而去,再也無法阻擋了,不少人甚至已經伸出了舌頭,如同嗅到了血腥氣味的獵狗,準備舉起雙手,歡呼起大力金剛的這一下絕地反殺了。

  可是慕容鳳一直握著馬繮的左手,却是猛地抬了起來,往上一揚,這一刀,不偏不倚,狠狠地擊中了他的左腕。

  謝琰正要舉起的手,就這樣停在了半空之中,他的嘴張得大大的,眼中閃過一絲極度的失望,他身邊的一個壯漢護衛,正是其帳下都督張猛,勾了勾嘴角:「不要命也得斷他一隻手,慕容鳳這次是殘定了!」

  謝琰狠狠地一抬手,一個巴掌就抽到了張猛的臉上:「蠢材,睜大眼睛看仔細了,他手腕上是什麽?!」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慕容鳳的左腕,只見他的手腕之上,變魔術般地多出了一面暗無色澤,非金非鐵的小圓盾,不知是何材料所制,不過一尺見方,查就是這麽一個腕盾之上,插著那口飛刀,半截刀身入盾,刀尾還在微微地晃動著。

  就在五口飛刀連擊的同時,大力金剛的右手三尖兩刃槊,也如毒龍一般,對著慕容鳳就刺了過去,其勢大力沉,帶起一陣勁風,掃得地上塵土一陣狂卷,而慕容鳳的雙手已經完全脫離了馬繮,只靠著雙腿猛地一夾,西河天馬長嘶一聲,往側一躍,轉而轉頭就跑,很快,銀甲白馬,亮銀長槊,就沒入了身後的烟塵之中,如鬼魅一般消失無形,只有大力金剛背後那道口子處,噴涌而出的黑色妖水,還在源源不絕。

  可是場中衆人已經沒空再去管慕容鳳的動向了,就在大力金剛又是飛刀又是槊刺地逼退他的同時,劉裕的左手已經亮出了一把旋風似的短刀,扎心老鐵帶著凄厲的嘯聲,與劉裕騰起的身形一起,從大力金剛的面前飛過,而森寒的刀鋒,已經劃向了大力金剛的脖子,斷頭一擊!
  
BabOdin 發表於 2019-8-11 14:14
第一千五百一十七章 天作之合聯手攻

  大力金剛幾乎也是瞬間作出了反應,左手的重劍回收,身子退後,右手的三尖兩刃槊,轉而攻向了劉裕右手的斬龍大刀,重劍則在頸子前揮舞著,虎虎劍風,把脖頸之前的這一段空間,護得是水潑不進,劉裕的扎心老鐵雖然鋒銳异常,但在這短短的一瞬之間,就與那柄重劍格擊足有七次之多,刀光閃閃,火星四射,却是連半寸都沒有攻進去!

  「叮」地一聲,劉裕最後一擊,試圖想從剛才一擊不成的回蕩之後,中路直入,可是那重劍却是如影隨形,這大力金剛不僅力大無比,其敏捷程度也不遜最優秀的戰士,如此的一柄巨劍,使起來竟然能連續格檔住不過尺餘長,近似長匕首的扎心老鐵,若非親眼所見,只怕沒人會相信。

  可是劉裕這電光火石的最後一刺,仍然沒有得手,斬馬重劍不可思議地回擋到了中路,似乎是在上一記格擋之時就已經計算到了劉裕的下一步,大力金剛的那全封閉頭盔之後,一雙紅通通的眼睛裡,似乎閃過了一絲得意的微笑,劉裕從這眼神中可以看到郗超的內心,他在狂笑著:「劉裕,你的所有戰鬥,所有訓練我都一直在觀察,你的每一招,每一式,這個動作和下一個動作的銜接,我閉著眼睛都能清楚,想要用扎心老鐵一刀斷喉,省省吧!」

  這一記重劍回擋,力量是如此之大,擋開扎心老鐵的一瞬間,借力回斬,直削劉裕的手腕,劉裕嚇得一縮手,也顧不得再持扎心老鐵斷敵咽喉了,他的手閃電般地回撤,甚至鬆開了手中的這柄利器,被一擊之下的扎心老鐵,脫離了劉裕的左腕,直接向著另一個方向飛去。

  郗超得意的笑聲從面具之後傳來,他的右手三尖兩刃槊,如暴風雨一般猛烈來襲,而左手的重劍,在擊飛了扎心老鐵之後,也轉守爲攻,兩支神兵利器,如同長江大浪,滾滾而來,又似大漠風沙,喑嗚叱咤,伴隨著他的厲聲吼叫:「小子,你以爲你就這麽容易讓我上當嗎?哼,讓慕容鳳偷襲,不過是我的誘敵之計,不示弱於你,你怎麽會這樣中計來攻呢?」

  他的嘴上一句接一句,可是手上的動作却是越來越快,落到地上的劉裕,連連後退,面對著左右夾擊,又是從高度襲來的左劍右槊,即使是剛强勇猛如劉裕,這會兒看起來也是全然處於下風,只有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了。

  慕容鳳的身形,從烟塵之中再度衝出,這一次,他挽著强弓,搭箭上弦,從左側後方衝擊,他的身形剛一發動,大力金剛的背後雙肩之處,那兩根黑火噴子,再次噴出了長長的火焰,兩道火龍,直奔那慕容鳳而去,他匆忙地一拉弓弦,射出一箭,就低頭抱著馬脖子,橫身一躍,鑽回到烟塵之中,就在他身形沒入烟塵的一瞬間,兩道火龍,也擊中了他剛才所站的地方,頓時,黃色的沙土地,被烤得一片焦黑,連那塵土,都因爲這高溫而變形,變色了。

  郗超哈哈一笑:「老夫的背後長了眼睛,不是誘敵,你們安能…………」

  他的話音未落,突然,只聽到「叭」地一聲,一陣輕聲的響動,從他的左肩之處響起,這一下,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原本左肩之上,那翻出來的十連發連弩,被扎心老鐵的鋒刃一刀而斷,黑色妖水,從斷弩之處狂噴而出,而扎心老鐵的背後,緊跟而來的是一根通體燃燒著的火矢,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了那黑水狂噴的口子,頓時,這大力金剛的整個左肩,就燃燒起了熊熊的火焰,隨著黑水的流淌,連整個左臂,都陷於一片火海之中了。

  司馬曜看得目瞪口呆,張大的嘴都可以塞下兩個包子了,他難以置信地搖著頭:「這,這怎麽可能,這是,這是如何辦到的?!」

  支妙音長舒了一口氣,剛才劉裕遇險的時候,鎮定如高山大淵的她,也緊張地站了起來,目不轉睛,直到這時,她才擦著額頭之上綠豆大小的香汗珠,微微一笑:「多麽完美的配合,多麽精准的算計,若非親眼所見,我真的不敢相信,劉裕竟然能有如此的表現,跟慕容鳳居然還能有如此妙到毫厘的配合!」

  司馬曜訝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朕剛才只看到劉裕似乎想攻擊那大力金剛的脖子,却是沒有得手,那短刀也給打掉了,怎麽這短刀又飛了回來呢?」

  支妙音一指那根插在大力金剛左肩處的火箭,說道:「就是這一箭的原因,慕容鳳剛才奔出烟塵所射的一箭,看似驚慌而射,實際上早就計算好了,他射的不是大力金剛,而是那把扎心老鐵,箭頭雖然鋒利,但是從劉裕第一箭的情况可以看到,連接這大力金剛的兵器,多是那烏蠶絲,以箭射之,會給其柔性所破,無法橫斷,只有用扎心老鐵這樣的利刃削斷,才能破之,所以,扎心老鐵在空中被這一箭所擊,改變了方向,正好砍中大力金剛的左肩連弩,引得內部的黑水狂噴,讓整個左肩,只要一遇火星,就會陷入黑火之中。」

  司馬曜猛地一拍手:「然後,大力金剛噴出黑火,正好讓這一箭穿過黑火時,箭尾的羽翎著火,只要跟著扎心老鐵一下子擊中左肩處,就會象現在這樣,點燃整個大力金剛?!」

  支妙音笑得眼睛彎成了一道月牙:「不錯,陛下聖明,就是如此。只不過…………」

  她的臉上笑容漸漸地褪去,甚至閃過一絲怨毒:「慕容鳳怎麽可能跟劉裕有這樣妙到毫厘的配合?我現在才知道,這個口口聲聲要取劉裕性命的人,正是她啊。」

  司馬曜反應了過來:「你是說,這慕容鳳是慕容蘭所扮?」

  烟塵之中,一人一騎,緩步而出,銀甲白馬,亮銀長槊,馬上的騎士緩緩地摘下了頭盔,一頭烏瀑般的秀髮閃現,而隨著面當的取下,慕容蘭那絕世的容顔展露,她看著站在大力金剛面前,持刀傲立的劉裕,眼中泪光閃閃:「狼哥哥,你怎麽知道是我?!」
  
BabOdin 發表於 2019-8-11 14:15
第一千五百一十八章 元凶首惡終伏誅

  大力金剛這時候已經變成了整整一團火球,它的左臂,已經被生生燒斷,重劍伴隨著全副鋼鐵打造的右臂,落到了地上,連劍身都給燒得一片通紅,而主幹身軀,也是包裹在熊熊的烈焰裡,郗超的慘叫聲,伴隨著一股濃烈的皮肉燒烤時的焦臭味道,在這團火球之中,不停地傳出,最後,這個龐然大物,終於重重地癱到了地上,幾番滾動,抽搐,歸於不動,只有那滋滋的烈火焚身之聲,以及劈哩啪啦的暴響,還在衆人的耳邊回蕩著。

  劉裕的眼中熱泪閃閃,他沒有理會慕容蘭的呼喚,單膝下跪,以刀駐地,看著上天,大聲道:「五橋澤的兄弟們,我劉裕,今天終於爲你們報得大仇,你們,可以安息了!」

  說到這裡,他開始一個個地念叨起那些死於鄴城之戰,跟自己朝夕相處的兄弟們,一個個名字,從他的嘴裡發出,帶著難以平復的激動與悲凉之情,即使是看臺之上那些因爲劉裕的勝利,繼而贏得大筆金錢的賭客們,也都漸漸地陷入了沉默,低頭不語。

  司馬曜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奮,在劉裕念完了第一百四十七個名字,長身而起時,響了起來:「看來天神已經作出了裁决,誰忠誰奸,誰是誰非,已經很清楚了,這大力金剛以黑色妖水遍布其中,作爲其力量之源,可見郗超就是那內奸叛徒,也是在鄴城害我幾萬將士的主謀。天道好還,他自食其果,連同他的這個怪物,被燒成了一片灰燼,而劉裕,則可以洗清自己身上的冤屈了。」

  這會兒的地上,黑火已經漸漸地平息,剛才還是龐然大物的大力金剛,這會兒只剩下了一堆焦爛的廢鐵,而鋼鐵之中本應存在的郗超,更是連點骨頭渣子都沒剩下,直接化爲塵土,灰飛烟滅,劉裕的身上臉上,盡是這種黑灰,他站起身,抹了抹臉上的這些尺灰,對著司馬曜的方向行了個軍禮:「陛下,多謝您給我這個機會,讓我得以手刃元凶巨惡。北府軍的上萬忠魂,今天也一幷感謝您的恩德,他們一定會永保我大晋的江山。」

  王旬的聲音冷冷地響起:「劉裕,你的事情可沒這麽容易完結,你殺了郗超,證明了他是使用了黑色妖水,可這跟你和慕容蘭的事情幷不相衝突,現在敵國公主,也是你的妻子現身當場,還請陛下下令,將之拿下,細細審問其罪行!」

  刁逵的聲音跟著響起:「不錯,慕容蘭假扮使者,潜入我大晋,必然有不可告人的陰謀,說不定,她就是郗超的同謀,來人,給我將之拿下,細細…………」

  他的話音未落,只聽到「嗖」地一聲,刁逵的官帽,一下子不翼而飛,身後三尺的棚柱上,被一根長杆狼牙箭穿透,牢牢地釘在上面,刁逵只覺得一陣頭皮發麻,死亡的寒意,從他的頭頂降臨,直接擴散到了全身,他嚇得一縮頭,蹲到了地上,大喊道:「來人,快保護本官,快…………」

  慕容蘭的手中,長弓弓弦還在微微地抖動著,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冷芒:「刁逵,若是你再想出言害我,下一箭,必取你狗命!」

  謝琰的聲音透出一股憤怒:「哪來的胡女,如此凶狠霸道,你當這裡是你們河北之地,可以任由你胡來嗎?謝家部曲聽令,給我拿下此女,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有本事把我一箭給射死了。」

  張猛一揮手,二十多個謝家家將,跟在他身後就準備跳下看臺,看臺之上,陷入了一陣小小的騷亂,很多雙眼睛,已經緊緊地盯著那慕容蘭絕世的容顔,想要看清楚,究竟是怎麽樣的傾城之貌,才會把劉裕這樣的英雄勾得不惜背弃家國,與之結合。

  劉裕一見情况有點失控,連忙大聲道:「琰帥,請息怒,有話可以慢慢說,夫人,還請您說句公道話。」

  謝道韞的粉面如霜,她看了一眼在司馬曜的身邊,站立不語,可是粉拳却是緊握,還有些微微發抖的支妙音,眼中閃過一絲恨意,沉聲道:「小裕,這是大義,不是私憤,慕容蘭現在是我們大晋的敵人,無論如何,都應該將之拿下,更不用說她在這裡公然箭射我大晋官員,極度危險,你剛剛格鬥勝出,自己脫了罪,可不要再給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煩,毀了自己的前途!」

  說話間,張猛等二十餘個謝家家將,已經跳進了場中,而王旬和刁逵等人,也紛紛指使自己的親衛下場,很快,二百餘名各個世家,以及會稽王的部曲們,都跳了進來,他們手中都變戲法似地或持弓弩,或持刀劍,把單人獨馬的慕容鳳,緊緊地圍在了當中。

  劉裕咬了咬牙,大聲道:「慕容蘭是我的妻子,這點盡人皆知,這世上怎麽會有一個丈夫,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妻子有性命之虞而不管不顧?如果我連自己的女人都無法保護,又談何保家衛國,談何前程?今天無論如何,我都會跟慕容蘭在一起,絕不後悔。」

  他說著,倒提斬龍刀,背著奔雷弓,走過那大力金剛的殘鐵之時,左手一抄,那扎心老鐵又握在了他的左手,就這樣,他昂首挺胸,直走到慕容蘭的身邊,看著泪光閃閃的伊人,咧嘴一笑:「愛親,別怕,我會跟你在一起的。」

  慕容蘭激動地點著頭:「對不起,狼哥哥,我,我真的不想暴露我的身份,這次易容成慕容鳳前來,只是想助你脫罪,我是,我是想你親手殺了我,這樣可以洗清你的嫌疑,也可以,也可以永遠地斷了我對你的拖累,可沒有想到…………」

  劉裕的手指,輕輕地放在了慕容蘭的朱唇之上,阻止了她繼續的話語:「傻慕容,你真的以爲,若是你犧牲了性命來保我,我這輩子就能心安理得,就能活下去嗎?從你出場時,我就知道是你了,我之所以答應郗超跟他决鬥,就是因爲我知道,你會跟我在一起,只要我們夫妻同心聯手,他就算有再强的殺人機器,我又何懼之有?!」
  
BabOdin 發表於 2019-8-11 14:15
第一千五百一十九章 天地男兒保愛妻

  司馬曜的臉色一沉,沉聲道:「劉裕,你雖然已經勝出了這最後一場格鬥,但也別太得意了。慕容鳳是僞燕使者,朕可以放過他,以禮相待,可是這慕容蘭,却是害我大晋數萬軍民的罪首,又假扮慕容鳳,欺瞞大晋,實在是不可饒恕,把她拿下,是按律依法行爲,你身爲大晋將士,怎麽可以如此是非不分?」

  劉裕抬起了頭,朗聲道:「陛下,請問慕容蘭持的燕國使節,是否假冒?」

  司馬曜的眉頭一皺:「使節是真,但她假扮他人,就是無效了。」

  劉裕搖了搖頭:「持節代表的是一國,或者說一方諸候,不管持節的是慕容蘭還是慕容鳳,兩國交兵,不斬來使,這是我中原華夏自古以來的規矩,劉裕雖然是粗人武夫,也知道這個道理,料想陛下和各位高門世家的飽學之士,不至於連劉裕的見識都不如吧。」

  謝道韞緩緩地說道:「小裕,慕容蘭幷非普通使節,她是燕國的情報頭子,以前不知道以你紅顔知已的身份爲掩護,刺探了我們多少情報,可謂大晋的死敵,這次又冒名頂替,易容改扮,只怕是有更加不利的企圖,於情於理,我們都應該將之拿下,訊問才是。你雖然是她的丈夫,但這個女人有多少事情是利用你,騙你,只怕你也不知道吧。」

  劉裕沉聲道:「夫人,如果愛親,就是慕容蘭是真的想要對大晋不利,又何苦冒著生命危險和身份暴露的可能,親自下場與我戰鬥呢?您應該清楚,她的本意是想犧牲自己,死在我手上,來換取我的安寧,如果真是你所說的奸細間諜,又怎麽會做這樣的事?」

  王旬冷冷地說道:「劉裕,我看你是給色迷了心,連是非曲直都不知道了。慕容蘭假扮慕容鳳下場,你未必要取他性命,只要假意敗在你手上就行。你曾說過,她曾經多次捨命救你,也許是她早就算計好了不會死,也許是真愛在那一瞬間占了主導,但不管怎麽說,刺探我大晋軍情,導致壽春陷落是不爭的事實,你自己也承認的。這跟和你有些男女之愛,可幷沒有衝突。」

  劉裕咬了咬牙:「壽春之事,當時的謝相公最後仍然同意跟慕容家繼續合作,當時她這樣做,也是取信於苻堅的一個手段而已。自從我跟慕容蘭去北方,去前秦取回玉璽開始,她就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我,對不起大晋的事。剛才你們也都看到了,真正的內奸是青龍,這黑色妖水,引發燎原黑火,害我上萬北伐將士,可不是慕容蘭的罪過!」

  支妙音突然幽幽地嘆了口氣,看著站在一起的劉裕和慕容蘭:「劉施主,我就知道,你們終究會在一起,而她,終究還是會來救你的,女人的感覺很准,真的讓貧尼猜中了。」

  說到這裡,支妙音冷冷地看著慕容蘭:「慕容施主,這是你第二次背弃你對我的諾言了,你這個人,真的是毫無信譽可言。」

  慕容蘭搖了搖頭:「妙音,別這樣,我沒有背弃我的承諾,這次我真的只是來救他的命,沒想過在這裡留下,剛才如果我能死在郗超的手下,一了百了,也許是最好的結局。」

  支妙音突然雙眼圓睜,厲聲道:「你這是在騙誰呢?劉裕一眼就能看出是你,我也一眼就能看出,你們之間的配合是那麽地熟練,一個眼神,便心意相通,剛才你們以箭擊刀這種絕妙的合作,難道是一個想死之人能做出來的嗎?慕容蘭,我最恨你的,不是你搶走了劉裕,而是在背叛的時候,這種一再的謊言!」

  劉裕咬了咬牙,轉頭對著慕容蘭問道:「你向妙音作過什麽承諾,我怎麽不知道?」

  慕容蘭的眼中泪光閃閃:「我,我答應過她,離開你,回燕國,永遠不再回來,也不怪她這樣恨我,確實,確實是我背弃了這個諾言。」

  劉裕嘆了口氣:「你在做這個承諾的時候,爲什麽不問問我的意見?我們已經是夫妻了,這樣的承諾,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我有權知道這些,也有權力阻止你許這樣的承諾。不管你是出於良心還是出於想要妙音和謝家幫我,你都不應該自己决定。我們說好的,有什麽事,一起面對一起扛。」

  慕容蘭轉過了頭,不敢面對劉裕的目光:「都是我的錯,我知道,我的存在就是對你最大的危險,你的仇家們會利用這點,對你致命一擊,你的那些抱負,也會因爲我而無法實現,所以,所以我必須要離開你,只有這樣,你才能獲得平安,也只有這樣,妙音和謝家才能重新支持你,離了他們的支持,你的宏願,這輩子也無法實現。」

  劉裕搖了搖頭:「我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不管誰支持我,誰反對我,我想要做的事,終歸會做到。青龍郗超,一代梟雄,謀算絕世,幾次三番地這樣害我,還不是今天終有惡報,愛親,你如果不回來,今天死在這裡的,就是我,而不是他。」

  慕容蘭咬了咬牙:「可是現在,你已經得罪了所有的大晋世家,郗超雖然死了,他們不能害你,但所有的恨意會衝著我來,你如果想强行維護我,真的是自毀前程,如果連謝家和妙音都站在你的對立面,你如何去面對接下來的形勢?」

  劉裕哈哈一笑,扶住了她的雙肩,大聲道:「愛親,我相信你的清白,相信你的品德,更相信你從來沒有背叛過我,害過大晋,我不是你大哥,不會把自己的妻子交出去,來換取自己的安全,想想你大哥吧,當年大段氏爲她而死,可他這輩子過得心安嗎?難道你想我的餘生,就跟你大哥一樣,不停地在良心的掙扎與自責之中渡過嗎?」

  慕容蘭的臉上,泪水成行,這個堅强如鐵的巾幗英雄,這會兒也終於忍不住內心的感動,甚至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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