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3700
BabOdin 發表於 2019-7-11 00:27
第一千四百九十章 亡國阿寶女僕裝

  刁逵的臉色一變:「哎呀,這層我倒是沒有想到,上次這些北府軍漢有劉牢之管著,不敢造次,但劉牢之上次就跳下來參戰了,這次劉牢之沒來,在家照顧他兒子呢,這些傢伙統一著裝前來,不會是來尋釁滋事,甚至想要劫走劉裕的吧。」

  王國寶哈哈一笑:「刁廷尉,你現在果然有不少長進,這點都能看出來了,不錯,劉牢之這回不來,是有意的,一定是王恭指使,讓他脫了這個關係,劉裕傷得這麽重,這回怎麽可能活下來?可那個慕容鳳,身爲使節,却主動請戰參加决鬥,决沒這麽簡單,我看,八成是想用金蟬脫殼之計!」

  刁逵睜大了眼睛:「什麽金蟬脫殼之計?王僕射,小人愚鈍,還請明示。」

  王國寶不耐煩地歪了歪嘴角:「真是愚蠢,這話還要我解釋?罷了,看在這段你爲了緩和我跟王爺的關係,四處奔波,我也提點你幾句吧。不過,這話可不能在這裡說,而是要到王爺面前去說。」

  刁逵的臉色一變:「別啊,僕射大人,王爺的氣還沒全消呢,畢竟上次你有點過分了,在宮中見到他都不打招呼,還跟別人有說有笑的,氣得王爺都拔劍擲向你了,當時可真的是嚇壞下官了,從沒見他發這麽大的火。」

  王國寶嘆了口氣:「這事是得怪我,我那陣子是有點得意忘形了,忽略了王爺的感受,現在王爺不肯見我,反過來跟孫泰那個妖人在一起,這樣下去早晚得出事,那些妖賊是想借著王爺的勢,在全國範圍內傳教布道,最後取代我們世家的天下,絕不可以給他們這個機會,讓你幫我準備的衣服,你可準備好了?」

  刁逵的臉上閃過一絲難色:「準備是早就準備好了,只是,只是僕射大人,這可是大庭廣衆之下啊,你真要穿上奴婢的衣服在王爺面前,也許他是消了這口氣,可是以後您這面子,還往哪放啊?」

  王國寶恨恨地一跺脚:「你懂個屁,穿奴婢衣服就真是奴婢了?當年司馬宣王和諸葛亮相持的時候,諸葛亮也送他女人衣服以激將,可司馬宣王還不是笑著穿上了,這才是大人的氣度,我這次惹了這麽大的禍,把王爺氣成那樣,不真心毀過,如何能讓他消氣,就按我說的,快去準備吧,對了,讓王爺今天的位置,不要那麽顯眼,最好能安個屏風,雖說我不介意這個,但是若是讓太多人看到了,對王爺的面子也不好吧。」

  刁逵會心一笑:「這點您就放心吧,下官會安排周全的。」

  半個時辰後,西側看臺,司馬道子懶洋洋地躺在臥榻之上,身邊的幾個美貌侍婢,有的在打扇,有的在給他捶腿捏肩,還有一個,在拾著面前果盤裡的蜜餞,往他的嘴裡放,門口放下了一道珠簾,外罩輕紗,讓外面的人看不到裡面的這片溫柔鄉,而司馬尚之全副鎧甲,身形偉岸,持劍立於棚外,以爲護衛。

  刁逵的脚步聲由遠及近,司馬道子睜開了眼睛,不耐煩地說道:「刁大人,你今天是怎麽了,爲何要把孤跟皇兄分開?你說要給孤一個解釋的,孤在等你的解釋。」

  刁逵在外面恭聲道:「因爲今天有一個人,是王爺一定要見的,這個人只有王爺能見得,陛下最好不要見。」

  司馬道子來了興趣,坐起身,推開了身邊的美妾往自己嘴裡遞果脯的素手:「是何人要見孤啊?」

  門簾一掀,一個滾圓的身形,身著奴婢的衣衫,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磕頭如搗蒜:「罪臣,不,罪奴王國寶,見過王爺,還請王爺重重地處罰罪奴!」

  司馬道子嚇了一跳,直接從臥榻上跳了起來,馬上,他就變得憤怒起來,本能地大駡道:「王國寶,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居然還有臉來見孤,孤今天,孤今天非要殺了你不可!」

  他說著,一把抽出榻邊的寶劍,劍氣彌漫在整個小棚之中,一直坐在側面的司馬元顯大叫道:「父王,萬萬不可啊。」

  王國寶向前一撲,一下子抱住了司馬道子的腿,把臉上的眼泪鼻涕抹得他那上好的綢緞褲子上到處都是,他哀號道:「王爺,你下手吧,只有死在你的手下,罪奴才會心安啊,也只有這樣,才能贖回罪奴的大罪啊!」

  司馬道子有些回過神來了,他意識到王國寶畢竟是朝廷大員,身居相位,真要自己一劍殺了他,恐怕會惹來大麻煩,他恨恨地把劍往地上一擲:「罪奴?你的罪,死一萬次都不够,要是你還有一點良心,就自殺吧,免得髒了孤的手!」

  王國寶抬起了頭,胖臉之上,那只剩一條縫的雙眼中,盡是泪光:「王爺,都是罪奴得意忘形,對您失敬,可是罪奴萬萬沒有背叛您啊,有人把這些事給誇大,說罪奴吃裡扒外,背叛王爺,您可千萬不要聽信讒言啊。」

  司馬道子咬了咬牙:「沒有冤枉你,你就是吃裡扒外,若不是你投靠了皇兄,又怎麽會對孤這樣的態度?」

  王國寶哭喪著臉:「那是因爲那陣子王恭本想起兵謀反,帶北府軍入京誅殺罪奴,罪奴本來很害怕,因爲罪奴的弟弟當時在荊州還沒有掌軍,沒到跟王恭全面對抗的地步,所以不得已,給他寫信請罪,說什麽要效忠皇帝的話,這些都不過是緩兵之計,因爲怕王爺生氣,沒敢告知,後來劉裕回來了,帶走了北府軍的老兵骨幹,王恭想要謀反之事,也就沒了下文,罪奴得意之餘,怠慢了王爺,却給小人中傷,說罪奴要改換門庭了,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罪奴就算是死,也不能承認的,罪奴跟了王爺這麽多年,皇帝那裡的人,早就得罪光了,哪可能還有回頭路啊,罪奴對王爺的一片真心,天日可鑒!」

  司馬道子心中一動:「你說的可是真話?你當真沒有投向皇兄,做他的忠臣嗎?」

  王國寶咬了咬牙,舉手指天:「神明在上,如果我王國寶說的有半字虛言,天打雷劈,叫我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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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九十一章 王前屈膝王后殺

  司馬元顯冷冷地說道:「王僕射,話可以亂說,這誓可不能亂髮啊,抬頭三尺有神明,這個道理,你身爲高門世家貴子,會不懂嗎?」

  王國寶滿臉堆著笑:「世子啊,罪奴這些誓,可是字字屬實啊,之前假意向王恭屈服示好,乃是權宜之計,因爲顧及王爺的面子,沒有向王爺禀報,這是罪奴的錯,但罪奴這些年幫著王爺,哦,不,是自己所爲,罪奴這些人對付了這麽多站在皇帝那邊的儒生,又怎麽可能回頭呢?我可是連我的岳父老丈人都扳倒了啊,天下人怎麽看罪奴的,如果離了王爺的庇護,罪奴又如何能存活呢?」

  司馬道子聽得心花怒放,這種給人恭維和認可的感覺,太好了,他點了點頭:「算你小子還有點良心,看在你連奴婢的衣服都穿上的份上,孤也就大人大量,不跟你小子計較了,不過孤可警告你,孤可以抬你王國寶起來,也可以隨時廢了你,天下世家這麽多,盯著你這位子的可不少,你得惜福,認清楚誰才是你離不開的大樹才是。」

  王國寶面露喜色,在司馬道子面前連著磕了三個響頭,諂著笑臉,說道:「王爺深恩厚愛,罪奴百死莫恕,以後一定赴湯蹈火,刀山火海,爲王爺效力。」

  司馬元顯冷笑道:「好了,王僕射,既然父王原諒你了,你也把這身奴婢衣服給換了吧,怎麽看怎麽噁心,你不換了這身衣服,我們也看不了今天的比賽啊。」

  王國寶連忙站起身,包棚外的刁逵連忙捧著一套官服進入,剛才的幾個侍妾伺候著王國寶把這身衣服全給換了,王國寶看了看身邊的這些女人,又轉眼看向了司馬道子,司馬道子勾了勾嘴角:「你自己看著辦吧,反正是刁廷尉的人。」

  王國寶轉頭看向了刁逵,眼中殺機一現,刁逵心領神會,點了點頭,領著那幾個侍妾走了出去,當一切歸於平靜時,司馬元顯嘆了口氣:「王僕射,我發現我得對你刮目相看了,剛才向父王求情時的那些醜態畢露,讓刁廷尉殺人滅口時的狠毒冷厲,居然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若不是我身爲世子,只怕這會兒也會跟那些漂亮的小姐姐們一樣,都成了刀下之鬼吧。」

  王國寶微微一笑:「這事關王爺的聲譽和大臣的威嚴,要是我們的這些事情給這些賤人知道了,流傳出去,那朝廷的綱紀和威嚴何在呢?世子天縱英才,這些道理,自然是懂的。屬下對於王爺和世子,那只會萬分恭順,因爲你們掌握著屬下的生死,就象屬下可以一句話就要了那幾個女人的命一樣。」

  司馬道子擺了擺手:「好了好了,這些敗興的事不要說了,王國寶,你前幾次格鬥都沒有來,今天也算是向孤賠禮道歉,重歸孤的門下了,那以你之見,今天這場格鬥,會有什麽結果呢?」

  王國寶連忙道:「屬下重歸王爺門下,自然就是要向王爺獻策的,這些天來屬下不在王爺身邊,只怕有些小人會出於自己的目的,故意引王爺誤判情勢,所以屬下必須要早點回來,告訴王爺事實的真相。」

  司馬道子輕輕地「哦」了一聲:「你是在說孫教主吧,哼,你不在的這段時間,可是他一直給本王出謀劃策,也獻了不少妙計,你這剛回來就想要中傷他人,想做什麽?」

  王國寶咬了咬牙:「屬下以前就一直强調,孫泰跟王爺,跟屬下不是一路人,他不是王候世家,而是累世宗教,他依靠的那些個愚夫村婦,正是我們過上今天的日子所要奴役的賤人,就象剛才那幾個賤婢,就是孫泰成天所接濟籠絡的對象,要是真讓他掌了權得了勢,屬下身死族滅事小,可王爺千金之軀,也可能不會再有今天的好時光了。」

  司馬道子勃然作色道:「一派胡言,孫泰只不過是孤的一條狗罷了,出幾個點子,獻些神藥,怎麽就成了跟我們不兩立的對象了?」

  司馬元顯若有所思地說道:「父王,王僕射這話倒是有些道理,孩兒聽說,那天師道在南方還算是識相,恭順,但在北方新附之地,比如中州,洛陽一帶,當地的百姓,已經是只知有天師道,不知有大晋天子了,這回這個劉裕能北伐,都是靠了天師道在當地幾年來號召百姓捐贈的幾十萬石軍糧,而守住洛陽,擋下慕容西燕幾萬大軍的攻擊,靠的也是聽命於天師道的上萬百姓丁裝,甚至打完仗後,孫泰一句話,就能讓中原幾十萬百姓南下,這可怕的影響力,是真的。」

  司馬道子吃驚地張大了嘴:「你是怎麽知道這些事情的?」

  司馬元顯勾了勾嘴角:「孩兒的習武師父可是何無忌,他是參與了中原之戰的,這些事情,都是他親眼所見,爲了求證這些事,孩兒也派了些護衛探子去打聽,傳回的結果,也是如此,本來孩兒準備在格鬥結束後向父王禀報此事,今天正好王僕射說起,也一幷向您彙報了。」

  司馬道子的額頭開始冒汗:「難道,孫泰真的是包藏禍心,有不臣之野望嗎?那這麽說來,他獻給孤的那些個靈丹妙藥,都可能有問題了?」

  王國寶搖了搖頭:「那些個仙藥,是沒有問題的,當年還是屬下把孫泰引見給王爺,他的那些藥,屬下都先找人試服過,才敢給王爺獻上,但是這個人的心,是有問題的,天師道在二十年前就曾經密謀作亂,還直接攻打過王宮過,這些年只是改變思路,想通過結交權貴來獲得傳教許可,大力發展信衆,走的是漢末張氏三兄弟的黃巾作亂的路子,王爺,您可得千萬留個心眼啊。」

  司馬道子咬了咬牙:「這些事情,孤會以後一一查實的,也不能因爲你幾句話就信了,你繼續說,今天這場格鬥,結果會如何?」

  王國寶笑道:「劉裕已經身受重傷,這短短幾天根本不可能複元,除非天師道中人給他什麽靈丹妙藥,但劉裕在洛陽,已經跟天師道翻臉决裂,這條路早就堵死了,屬下已經查得,劉裕在安排後事,變賣京口的家産,只怕,是想來個金蟬脫殼,走爲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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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九十二章 王國寶的花花腸

  司馬道子一下子來了興趣:「什麽個走爲上?難不成,他還能逃了不成?劉裕不是這種人吧,要不然,也不會同意在這裡接受三場决鬥了。」

  王國寶哈哈一笑:「那是因爲劉裕一向眼高於頂,自視過人,他以爲憑著武藝,在這裡比打打殺殺,他是天下無敵的,所以當時敢誇下海口,連戰三場。」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次的對手是這麽地狠,這麽地强,劉裕上一場爲了救劉敬宣,給吃了藥的這個蠻子重傷,現在生活不能自理,都下不來床,別說是慕容鳳這個名震天下的猛將,就是一個普通的軍漢,都能要了他的命。」

  「沒了天師道的良藥,他想這回戰勝,那是不可能的事,只要在這場上送了命,那就說明他是有罪的,這可是他自己定的規矩。所以,劉裕這回只能靠盤外招來救命啦。」

  司馬道子笑道:「什麽盤外招?這裡光天化日,幾萬雙眼睛都在盯著呢,還有什麽盤外招可以救他?難道,是讓支妙音去求情嗎?嘿嘿,就算支妙音能說動我那皇兄,也不可能不給天下人一個交代,再說了,我最瞭解我那皇兄了,支妙音不忘舊情給劉裕求饒,求得越多,他想殺劉裕的心思就越强,這是男人的自尊心,沒道理可講的。」

  王國寶笑道:「王爺英明,就是這個道理,劉裕的盤外招在支妙音身上是不行的,但在他的那些個北府同夥身上,就可以作作文章了。」

  司馬元顯冷冷地說道:「王僕射,你是想說劉裕想拉上北府軍的其他人,來代他打這一戰?這可不是上回的團戰,對面就一個慕容鳳,劉裕只能自己去打,因爲這不是一場普通的格鬥,是上天要證明他是否有罪,無法讓別人代勞。」

  說到這裡,司馬元顯忽然心中一動:「難道你是想說,慕容鳳本就是跟劉裕串通好,要來救他的?到時候在格鬥場上故意落敗,以成全劉裕?」

  王國寶搖了搖頭:「如果是劉裕的那個姘頭相好,那倒是會這麽做,但慕容鳳在燕國是强硬主戰派,鄴城時就跟劉裕大戰交手過,他是絕不會賠上自己的名譽,來給劉裕放水的,再說了,慕容蘭私通劉裕,現在給慕容垂下了大牢,燕國內部想殺劉裕的人更多,我看慕容鳳斷不至於跟劉裕勾結。這裡可是衆目之下,要是慕容鳳連個路都走不動的傢伙都打不過,這演得也太假了,回國後只怕再也沒的混啦。」

  司馬元顯勾了勾嘴角:「那還有什麽盤外招可用?」

  王國寶一指東南邊的看臺,只見王恭和桓玄,還有殷仲堪三人幷肩而坐,他的臉上閃過一絲冷笑:「能救劉裕的,只有王恭了,此賊天天就想著兵變,以北府軍入京,誅除屬下,而劉裕,是他可以煽動中下層軍官的關鍵,只要劉裕向王恭效忠,願意爲他行此晋陽之甲(春秋時期晋國政變時的說法,以後引申爲起兵兵變爲晋陽之甲),今天,劉裕是以病殘之軀,去面對胡人的第一猛將,這本身就能激起北府軍漢們的義憤。你看看,有多少北府漢子來了?」

  司馬元顯一看各種看臺,只見三五十人一群,或二三十人一組,很多身强力壯,體健如牛,全身黑色勁裝的壯漢子們,已經散布得到處都是,跟身邊衣著各色,形狀不一的看客們相比,完全不一樣,也正是因此,雖然他們加起來大約只有兩千來人,但是仍然是一目了然。

  司馬元顯的臉色一變:「這些人都是北府軍?」

  王國寶冷笑道:「不錯,我甚至都認出一些熟人了,象前幾次參加過大戰的人裡,魏咏之,孟昶,劉毅都在,哦,對了,何無忌我也看到了,就在那裡。」他順手向著西側一處角落一指,只見何無忌抱著雙臂,站在一堆軍漢們之間,雙眉緊鎖,若有所思。

  司馬道子恨恨地駡道:「何無忌這小子,說是上次受傷未愈,向孤告假,孤還給了他不少補藥讓他好好休息,沒想到居然是騙孤。哼,果然不是一路人,就不是一條心,等他回來,看孤怎麽收拾他!」

  司馬元顯嘆了口氣:「父王,您先別管何無忌了,這些北府軍以這種統一著裝在看臺上集結,怕是來者不善,要搞什麽事情啊。」

  司馬道子的臉色一變,對著王國寶說道:「他們該不會想去劫格鬥場,把劉裕救出去吧,這可是公開的叛逆行爲,甚至,甚至會危及陛下,還有危及孤的安全,王國寶,你馬上把這些人全給趕出去,不許他們留在這裡。」

  王國寶微微一笑:「這些人要是鬧起來,對王爺不是大大的好事嗎?要是不想讓他們進場,屬下直接攔在場外就行了,還會放他們進來嗎?」

  司馬道子訝道:「你是故意放他們進來的?你是故意要他們作亂?」

  司馬元顯冷笑道:「孩兒算是明白王僕射的心思了,父王,這些人是王恭的部下,王恭跟王僕射是死對頭,今天劉裕在這裡跟异族勇士决鬥,他現在身體不好,必死無疑,這些北府軍漢們一定會群情激憤,到了關鍵時候,就會象上次劉牢之那樣,親自跳下去,救出劉裕,甚至,甚至會當衆向陛下逼宮。而這,王僕射可以到時候說成是王恭指使的,是他王恭要借這些北府軍漢來殺他,即使是陛下一向袒護王恭,但如果逼宮之事成爲事實,也無法不對其進行處罰了。劉裕的死活,王僕射可不會放在心上,但是王恭的去留,才是王僕射所關心的。王僕射,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王國寶哈哈一笑:「世子天縱英才,所言分毫不差,不錯,就是這樣的。王恭大概也沒料到,北府軍能自行串聯組織,來救劉裕,不過屬下這也不全是爲了自己,北府軍掌握在王恭,掌握在皇帝的手上,就是對王爺大大的不利,能借這機會趕走王恭,把他控制在自己的手上,才是一勞永逸之舉。」
  
BabOdin 發表於 2019-7-11 00:27
第一千四百九十三章 提拔牢之鎮北府

  司馬道子的神色稍緩:「如果能借這次的機會打掉王恭,把北府軍和京口真正地抓在手上,那可是一件大好事了,王僕射,你確定可以嗎?」

  王國寶自信地拍了拍胸口:「荊揚兩鎮,從來沒有同時落入過一家之手,這是大晋自開國以來的平衡,現在也是一樣,前一陣屬下的弟弟出鎮荊州,所以無法再爭取北府,可現在荊州落入了皇帝一党之手,那世家們必然不會讓皇帝再控制京口,控制北府軍,要不然荊揚若是成爲一體,那皇帝隨時可以讓這些外藩出兵進京,行晋陽之甲,今天除我王國寶,明天就可以削他們世家,這是他們絕對不會允許的。」

  「這次要把審判劉裕的事情弄得這麽大,也是世家在背後推波助瀾,雖然我還沒有明確的消息是哪家所爲,但聽風聲是因爲劉裕不聽世家的命令,背離謝家的意志,這才讓他們痛下殺手,以儆效尤,畢竟這些下等人能爬下來,全靠了世家的提携,若是有人不領這個恩情,就必須果斷處置,不然以後有人有樣學樣,這天下的規矩,也就沒了。」

  司馬元顯突然說道:「王僕射,你是想親自出鎮南徐州,接掌北府軍嗎?」

  王國寶笑著搖了搖頭:「我又不通兵法,哪是那塊料啊。依屬下看,若是扳倒了王恭,可以讓刁廷尉去當南徐州刺史,兼北府軍的鎮軍將軍,他本身以前就是南徐州的刺史了,只是給皇帝和謝家所排斥,一直不得實權而已,這回若是能趕走王恭,恐怕刁廷尉是最合適的人選。」

  司馬元顯搖了搖頭:「不行,刁家兄弟太過貪心,上次去北府就幾乎弄得釀成民變,王僕射,我知道刁逵是你的心腹,也爲你奔走出力,今天你能得到父王的原諒,也是他的功勞,投桃報李是人之常情,但京口和北府軍關係重大,不是講人情就能决定的事,北府軍統領之事,恐怕還要找可靠的人才行。」

  王國寶眨了眨眼睛:「那現任琅玡內史的屬下族弟王緒如何?他對王爺可是忠心耿耿,能力也在刁逵之上。」

  司馬道子厭惡地擺了擺手:「他就算了吧,撈錢的能力比刁家兄弟强倒是真的,可名聲比刁家兄弟還要臭,你早晚有一天會毀在他手上的,不說別的,就是前一陣,在皇兄避暑的別院邊上興建府第之事,不就是他出的餿主意嗎?你因爲這個給皇兄怒駡,王緒也因爲這事給外放,這麽快就忘了?」

  王國寶臉色通紅,嘴裡嘟囔著,不敢再提。

  司馬元顯眼神一閃:「父王,如果您不弃的話,孩兒倒是有個合適的人選,可以代替王恭之後接掌北府軍。」

  司馬道子有些意外:「你想找誰來代替?」

  司馬元顯微微一笑:「不是別人,正是現任鷹揚將軍的北府軍大將,劉牢之。」

  王國寶一下子跳了起來:「這怎麽可以呢?劉牢之不過是個卑賤的武夫,可以爲鷹犬,爪牙,怎麽可以讓他真的當一方大臣,不行,絕對不行,這是壞了我們大晋百年,不,壞了從西朝以來兩百年的規矩啊。」

  司馬道子也點了點頭:「不錯,怎麽可以讓家奴爬到主人頭上,享愛真正的世家子的權力呢?再說劉牢之胸無點墨,只會行軍打仗,不要說書法,就連吟詩作賦也不會,如此粗鄙不堪的武夫,怎麽配跟世家爲伍?元顯,你年齡太小,很多這爲人處世之道都不明白,就不要亂出主意了。」

  司馬元顯嘆了口氣:「那祖逖,桓溫也都是武夫,爲什麽他們就可以割據一方,成爲一時英豪,一方霸主呢?他們可以,劉牢之爲何不可以?」

  王國寶笑道:「世子啊,祖逖桓溫在從軍之前就是世家子了,所以不會給看成外人,可劉牢之世代軍漢,兵家,可從來不跟世家沾任何邊啊。你用這種人代管軍隊,當個將軍可以,但接掌北府,是要掌握政權,財權的,不是行軍打仗這麽簡單的事,在世家間的關係和人脉,比打仗的本事更重要。」

  說到這裡,王國寶勾了勾嘴角:「要是那劉裕,他雖然以前不過一個京口村夫,但畢竟父祖輩也當過官,勉强算個士人,有這層關係,謝家才會提拔他當孫女婿,想重點栽培,要不然爲啥不直接栽培跟了謝家時間更長的劉牢之呢。」

  司馬元顯正色道:「王僕射說得有理,劉牢之的長處在於打仗,短處在於全無世家,士人的身份,也正因此,他知道自己的短處,不敢真正地跟世家起了衝突,也就是說,他絕不會象劉裕那樣有自己的主張,不聽話。這就是我們用他的最主要原因,劉牢之在軍中可以服衆,我們只要在這時候,給他恩惠,讓他能真正地掌握軍政之權,但實際上,這權力仍然可以控制在我們手中,因爲我們有人事任免權,隨時可以把他換掉,所以他無論是報恩還是保官位,都不敢跟我們爲難,因爲京口一地的稅收,根本撑不起幾萬大軍,要想真正地養活軍隊,得靠我們給他的軍糧,餉錢才行,控制了這點,就控制了劉牢之。」

  司馬道子聽得兩眼發直:「這樣,這樣就可以了嗎?」

  司馬元顯微微一笑:「再强的戰士,也得吃飽了肚子才能作戰,就象劉裕,就算打贏了洛陽之戰,沒有軍糧也無法北伐,若不是有人給他提供了軍糧,他是不會去河北的,劉裕尚且如此,劉牢之更是要負責平時的幾萬大軍的軍需,只有聽命於我們。如果父王仍然不放心,那孩兒願領命,去那北府軍中,就說是去學習軍旅之事,實際上監控劉牢之,不怕他還敢造次,起了异心,如此一來,北府軍可就徹底成爲我們的囊中之物,橫掃天下的勁旅啦。」

  司馬道子哈哈一笑,拍了拍司馬元顯的肩膀:「我兒的想法,與孤完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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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九十四章 昌明三巨論時局

  華麗的大棚裡,桓玄神色自若,不經意地向著西側那個同樣華麗的棚子瞟了一眼,微微一笑:「看起來,王國寶又重新傍上舊主了,還真的是不是壞蛋不聚頭啊。」

  王恭恨恨地說道:「早晚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了這個奸賊,重振朝綱!」

  殷仲堪的眉頭一皺,警惕地向著四周看了看,確定都是自己的親衛守在門口後,才鬆了口氣,獨眼裡黑白分明,光芒閃閃:「阿寧,慎言,這話要是給奸人們聽了去,可能會有殺身之禍啊。」

  王恭不以爲然地擺了擺手:「怕什麽,現在荊揚兩州都在我們手中,又有聖上的支持,王國寶就算回歸會稽王門下,也掀不起什麽浪,等這次劉裕的事情解决後,我就讓劉牢之做好準備,王國寶和王緒的罪狀我早已經收集得差不多了,真的是觸目驚心哪,五大車都裝不下,以他的罪行,死一百次都不足以贖罪!」

  桓玄微微一笑:「阿寧,這世家間的爭鬥,從來不是看這些明面上的罪狀,你不要低估了自己的對手,現在司馬尚之統兵於建康,而庾楷和王愉又分掌豫州和江州的兵馬,擋住了我們入京除奸的道路,如果我們沒有大義的名份,直接就這麽起兵,會給別人說成是造反的,到時候內戰若不能迅速解决,而外部逆胡插手,事情可就麻煩了。不可以因爲我們的正義之舉,而陷國家於危難之中啊。」

  王恭冷笑道:「豫州和江州兵馬或許可以阻你荊州軍隊一時,可是建康城中的守軍,又怎麽會是我的北府大軍的對手?只要我一聲令下,劉牢之揮師三萬,旬日間就可以攻破建康,到時候天下都在我手,聖上也站在我們這一邊,逆賊就是王國寶,不是我們,北方諸胡現在都打得不可開交,慕容垂也暫時無力南下,只要我們動作够快,甚至可以除完內奸,就直接趁勝北伐,起碼,先恢復黃河以南的大晋國土。」

  桓玄嘆了口氣:「阿寧,你的設想雖好,但你要考慮到,皇帝就在建康,要是我們起兵,他的安全可能會有危險,或者說,給那些奸臣們逼得下詔指責我們是反賊,要天下共擊之,到了這一步,你能保證劉牢之和北府軍一定會聽你的指揮,爲國起義嗎?」

  王恭的臉色一變:「我不相信他們還敢謀害聖上!聖上絕不會受他們的擺布,他的個性我非常清楚。」

  殷仲堪嘆了口氣:「阿寧啊,最怕的就是這樣的結果,如果聖上寧死不從賊,他們真有可能下毒手呢,這些年來,後宮之中張貴人可謂是一手遮天,而這個女人,就是當年司馬道子一手塞進去的,現在她的哥哥張法順,也成了道子党一方的重要謀士,如果我們把王國寶逼得急了,也許他們直接會指使張貴人對聖上下毒手,太子年幼,而且愚鈍不堪,根本不能即位,要是會稽王趁機登位成了皇帝,那一切可就全完了。」

  王恭的頭上開始冒冷汗:「既然這樣,我們更不能遲疑了,乾脆,趁著聖上現在不在建康,不受他們的控制,我們直接討個詔書,在這裡就把王國寶給解决掉。」

  說到這裡,王恭環視全場,滿意地點著頭:「今天來了很多北府軍的將士,我認得他們,全都身著黑色勁裝,幾十人一組,可惜牢之不在,不然的話,只要他一聲令下,將士們直接就可以在這裡把王國寶這個奸賊拿下,就地正法,只要把他殺了,道子一黨群龍無首,會稽王也只能乖乖就範!」

  桓玄淡然道:「阿寧啊,你這個人就是自我感覺太過良好了,這會影響你的判斷,你不會真的以爲,這些北府軍將士是爲了除奸而來的吧。」

  王恭勾了勾嘴角:「這個當然不是,他們是爲了劉裕而來,這也是我今天要來這裡的原因,不管這劉裕有多讓我失望,不聽我的號令,但他畢竟是北府軍的人,我作爲北府鎮軍將軍,最高統帥,不能對部下的生死視而不見,聽說劉裕身受重傷,根本無法格鬥,所以今天在關鍵時候,我會出手將劉裕救下,到時候無論是劉裕還是衆將士,全都會感念我的恩德,我要他們做什麽,他們都會願意的。」

  殷仲堪訝道:「你今天要出手救劉裕?阿寧,你不會瘋了吧,這是公然抗旨啊,甚至是違背上天對劉裕的考驗,是大不敬。」

  王恭冷笑道:「你們還沒看出來嗎,這一切都是王國寶和道子黨的陰謀,他們設計陷害忠良,劉裕娶慕容氏公主之事,我們上層世家哪個不知?現在在劉裕北伐不成的時候把這舊帳翻出來,分明就是想要借題發揮,往北府軍上潑髒水,最後逼我交出北府軍權。我當然不能坐以待斃,今天我救下劉裕,然後就跟衆將士們說,這些年來一直陷害我們北伐大業的,就是王國寶這個奸賊,到時候群情激憤,把王國寶立斬於這裡,也不會有人說半個不字!」

  桓玄笑了起來,看著一臉得意的王恭:「原來阿寧早就作好今天來救劉裕,殺王國寶的打算了。不過我想問你一句,你覺得在劉裕的事上,或者說在北府軍的軍權上,謝家現在的立場如何?還會跟你一條心嗎?」

  王恭的臉色一變:「靈寶,你什麽意思,你是說謝家有可能成爲我們的敵人?這不可能,這些年我一直對謝家禮敬有加,可從沒有得罪過他們啊。」

  桓玄冷冷地說道:「你一直占著北府軍權,不讓謝家人染指,甚至拒絕謝琰來當你的副將,這就是對謝家最大的得罪,這天底下什麽都可以分享,惟獨兩樣,一個是權力,一個是愛情。今天謝道韞沒跟你我坐在一起,就說明謝家幷不是咱們的一路人,而這些北府將士們成群結隊而來,又不是你組織的,那讓他們來的人是誰,想要他們做什麽,恐怕阿寧你得另作打算,早留退路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7-11 00:28
第一千四百九十五章 螳螂捕蟬黃雀後

  王恭沉聲道:「顔都督何在?」

  一個五大三粗的黑臉將軍走進了帳中,此人乃是王恭的貼身護衛,現在也在北府軍中任中軍都督,掌握王恭的貼身安保,名叫顔延之,乃是孔子的弟子顔回後人,跟三國時的著名猛將顔良也有親屬關係,顔回身爲著名文人,倒是有這樣的武將子孫,也頗爲諷刺。

  顔延之對著王恭一拱手,大聲道:「末將在。」

  王恭的眼中光芒閃閃:「今天外頭來了這麽多北府將士,你可看到?」

  顔延之點了點頭:「末將看到了,他們好像還是按在軍中的編制,以各隊的隊正,幢主帶領,幾十人一波,來的都是伍長以上的銳卒。大帥,這是您的安排嗎?」

  王恭咬了咬牙:「當然不是,我今天本來是讓你帶了五百人進來,必要的時候以我擲杯爲號,拿下奸賊王國寶,可沒讓這麽多人來。」

  顔延之連忙道:「末將的部下,已經安排好了,但不是穿的他們這麽顯眼,既然是要動手除奸,就不能太引人注意,剛才末將看到這麽多人都統一著裝,還以爲是您另有安排呢。」

  王恭恨聲道:「北府軍能調兵的是劉牢之,不是我下的令,那就一定是他,他這樣做,爲的是什麽?」

  桓玄淡然道:「阿寧,只怕事實跟你想的正好相反,不是劉牢之下令讓他們來,而是劉牢之知道他們要來,所以乾脆早早地稱病不來,以洗脫自己的嫌疑,這個江東猛虎,可比他的外表更加精明啊。」

  王恭微微一愣:「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桓玄嘆了口氣,拿起面前的一樽葡萄美酒,一飲而盡:「劉裕這是格鬥的第三場,這一戰,關係了北府軍的每個人心,上一戰,這些戰友兄弟們就願意遵從他的呼喚,主動入場相助,這一戰,更是會親臨觀戰,萬一對劉裕不利,那他們一定會不惜兵諫,力保劉裕一條性命的。劉牢之身爲軍人,深知部下的想法,又不能去違背他們的意願去阻止,正好可以借著兒子重傷,需要照顧,遠離這裡,這樣這裡出什麽事,就不是他的責任了。」

  說到這裡,殷仲堪的獨眼中也是光芒閃閃:「只怕不僅如此,阿寧想來除奸的事情,劉牢之應該也有所耳聞,畢竟顔都督這樣調動幾百精兵,他作爲主帥不會沒有察覺,他現在也不想參與這世家間的爭鬥,無論是老北府軍們兵諫鬧事,還是王鎮軍除奸,他都可以置身事外,等事情平息,不管誰掌握北府,都還離不了他收拾北府軍殘局。」

  王恭恨恨地一拍大腿:「好個狡猾的劉牢之,我還真看錯了他。那看起來我們絕不能讓北府老兵在這裡鬧事,這樣我們不但不能除奸,反而可能背上策劃這一切的罪名,不行,顔都督,你速速調集兄弟,把所有北府軍的人,全給清出場,不允許他們留在這裡鬧事。」

  桓玄笑道:「阿寧啊,你就別這樣爲難顔都督啦,他自己都是非法帶了部曲入內,怎麽還讓他在這裡執行軍令?這裡也不是廣陵城外你的大營,你的軍法在這裡用不到,現在他們很多是解甲歸田,或者是告假出來,人家想在哪裡看格鬥是他們的權力啊,你如何驅趕?」

  王恭兩眼發直:「那,那他們要是真的鬧事,誰都會以爲是我指使的,這可如何是好?」

  桓玄的眼中閃過一道冷芒:「劉裕這小子,總是能出人意料之外,上次我的荊州五將都沒能打敗他四個人,這回,我想他也會殺出生天的。他的背後,可不止是北府軍的這些老弟兄,還會有神秘的高人,在暗中助他呢。」

  王恭的心中一動:「你的意思是,謝家?」

  桓玄微微一笑:「如果謝家不站在劉裕這一邊,他第一場就死了,這次聖上能允許三場格鬥定他的生死,可不是你的進言,我聽說是支妙音的建言,讓皇帝和會稽王同時點了頭,才有我們前面看到的兩場精彩比賽呢。」

  王恭咬了咬牙:「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這一切都是謝家在後面搞鬼,他們想奪回北府軍權,所以就要我難堪,一方面煽動和串聯這些將士們前來鬧事,救出劉裕,一方面事後聖上必然會因我治軍不嚴,驚擾了聖駕而將我免職,調離,這樣一來,北府軍又回到謝家手中了,他們可以因此對劉裕示恩,說是他們謝家救了劉裕,劉裕必然感恩圖報,即使是劉牢之,也會在那時重新出來效忠謝家,太厲害了,太會算計了,靈寶,若不是你提醒,今天我就要吃大虧啦!」

  桓玄笑著擺了擺手:「所以阿寧啊,無論是打仗還是政治鬥爭,穩是第一位的,絕不能在形勢不明朗的時候就輕敵冒進,王國寶不過是明面上的敵人,德行才能都遠不配位,會稽王跟他也早晚會起衝突,收拾其幷不難,但是控制北府軍,還有防範謝家的反撲,才是重中之重,你一旦全部心思都在王國寶身上,最後就很可能跟他同歸於盡,讓別人占了便宜。」

  王恭嘆了口氣:「這麽說來,我今天千萬不能對王國寶下手了?甚至,不能跟這些北府將士的到來扯上半點關係?」

  桓玄點了點頭:「不錯,只要你不主動動手,這些人幷不是因爲你的命令而來,事後就是追查,也不會說是你主使,你的帥位,起碼不會有問題。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靜觀其變,看看這一場格鬥最後的結果,我想,會有人給我們一個大大的意外的。」

  殷仲堪的心中一動:「靈寶,你是指誰?還有我們不知道的人嗎?」

  桓玄笑著又拿起一杯葡萄酒,一飲而盡:「我想,今天應該會有個隱藏身份幾十年的大佬,會公開他的身份,而這個身份,是我也一直想看的。」

  主看臺的方向,響起了一陣鼓聲,棚內三人全部起身,向著那個方向跪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BabOdin 發表於 2019-7-11 00:28
第一千四百九十六章 亂入决鬥三方殺

  全場的看客們,也跟桓玄等人一樣,全部起身,向著主看臺貴賓席的方向跪拜行禮,一如前兩次的出場,司馬曜在大批金甲御林軍的護衛下,信步而出,坐到了主賓席,而支妙音則是一衆妙齡美尼開道,持著各式法器,她則單手合什,挂著一柄拂塵,絕美的容顔上,神色平靜,坐到了一邊的另一個小棚之中,而本來前幾次供會稽王居坐的那個棚子,則是空空當當的,顯得格外的扎眼。

  司馬曜也有些意外,沒有料到司馬道子今天沒來,他看了一眼那個小棚,厚厚的嘴唇翻了翻,對一邊的支妙音低語道:「怎麽會稽王今天沒來?」

  在後面的刁逵搶道:「王爺今天身有微恙,他說怕病及聖上的龍體,所以另挑了一處看臺觀戰,哦,對了,今天王僕射也來了,跟他在一起呢。」

  司馬曜的臉色一沉:「哼,他居然也來了。前一陣竟然敢在朕的避暑莊院邊上私建宅院,朕還讓他在家反省思過呢,怎麽居然敢打破朕的禁令,私自出來,還跟會稽王相會?他想幹什麽?」

  支妙音淡然道:「王忱剛剛病逝,王國寶作爲兄長自然要出來張羅一些後事,倒是陛下有些不近人情了,他畢竟是當朝宰相,以私事而廢公,禁止他出行,似有不妥。」

  司馬曜嘆了口氣:「朕也不是真的不讓他出來辦理公事了,只是王國寶仗著自己權勢大,屢有對朕,還有對皇弟不恭之舉,必須要給他個教訓,罷了,既然他已經出來看這格鬥,朕以後也不好再叫他閉門思過,明天開始,就讓他回官署辦理公事吧,但若再有不敬之舉,則數罪幷罰,絕不姑息!」

  刁逵連忙道:「臣代王僕射謝陛下天恩!」

  司馬曜不想多談此事,他的目光放在了格鬥場之中,說道:「上次慕容鳳主動說要當這第三場格鬥的主將,朕也准了,刁逵,現在慕容鳳和劉裕在何處,可否準備好出戰了?」

  刁逵笑道:「二人早已經準備妥當,就等陛下的命令了。」

  司馬曜扭頭看向了支妙音:「劉裕的傷,可否痊愈?他上次傷得那麽重,這短短幾天,不太可能複元吧,要是他實在身體條件不行,朕也可以下令,把這場格鬥,延後數日。」

  刁逵的臉色一變,連忙說道:「陛下,萬萬不可啊,這全場數萬人,都是爲了看這一場格鬥而來中,有的是長途跋涉,甚至還有從巴蜀,漢中過來的,還有從交州來的,這些人爲本場比賽都下了不少重注,若是此時取消或者延後,恐怕,恐怕會激起變故啊。」

  司馬曜冷笑道:「變故?朕在這裡,能有什麽變故?朕雖然不喜歡劉裕,但更不喜歡看著我們大晋的將士,在這裡被胡虜所殺,要是劉裕身體强健完好,那倒是一場公平較量,朕不會阻止,可他前日裡傷得這麽重,這幾天怎麽可能複元?滅了自己人的威風,漲了胡虜的志氣,這事關國運和軍心士氣,又豈是一些賭徒的錢財可以買賣的?」

  刁逵嘆了口氣:「陛下所言,皆是聖旨,臣只有遵旨的份兒,只是此間利害,需要向陛下言明,下令今天决鬥,是陛下前日的聖旨,君王若是朝令夕改,只怕會有損您的威嚴。」

  司馬曜臉色一沉,正要開口,只聽支妙音平靜地說道:「陛下,多謝您的一片好心,前日裡貧尼曾經去探望過劉裕,他的傷確實沒有好,甚至,甚至還很重,但是他的意志非常堅决,一定要在今天格鬥,他說,這是上天安排給他自證清白的機會,即使是死,他也沒有怨言,您如果下令今天的格鬥取消,他是不會領情的,所以,還是請您繼續按原定計劃,讓格鬥開始吧。」

  司馬曜不信地搖著頭:「他真的連命也不要了嗎?」

  刁逵哈哈一笑:「陛下,這也許是劉裕的兵法呢,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就是如此,而且,以劉裕和慕容蘭的關係,只怕這個慕容鳳,未必會下狠手取他的性命。若是慕容鳳在這裡公開地放水救劉裕一命,只怕劉裕和慕容蘭的關係,也就坐實了。」

  支妙音沉聲道:「刁廷尉,你這是在給劉裕定罪嗎?如果他能這場取勝,就證明了他的清白,何罪之有?」

  刁逵冷笑道:「劉裕傷得如此之重,絕不可能這麽快就複元,慕容鳳是天下聞名的絕世猛將,怎麽可能輸給這樣的劉裕?除了故意放水輸以外,還有別的理由嗎?劉裕知道了對手後,明知自己的身體情况,還說要出來格鬥,他絕不是失心瘋不要命的那種人,唯一的原因,就是知道自己肯定會勝了,這不就是他跟慕容燕國關係最好的證明嗎?」

  支妙音搖了搖頭:「劉裕那是一股英雄正氣,雖死無憾,豈是廷尉大人想的這樣。貧尼相信,在這格鬥場幾萬雙眼睛的注視下,一切陰謀詭計和邪惡的算計,都將最終無所遁形。」

  司馬曜點了點頭:「朕也相信神尼的話,刁廷尉,你跟劉裕的私怨,朕也聽說過一二,朕不希望你把這些個人的恩怨,帶到今天的格鬥中來。」

  刁逵連忙低頭恭聲道:「謹遵陛下聖意。」

  他說完後,轉向了面前的鐵嗽叭,正要開口,司馬曜却突然說道:「且慢,今天的比賽,由朕來宣布開始。」

  刁逵連忙垂首而退,司馬曜走到了鐵喇叭前,看臺上響起一片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與萬歲的喊聲,司馬曜在這一浪高過一浪的山呼海嘯中,面帶微笑,雙手伸出,微微下壓,示意安靜,他的聲音,在整個格鬥場上回蕩著:「朕,大晋天子司馬曜,宣布,决定前北府軍軍主劉裕是否通敵叛國的天帝審判,格鬥的第三場,開始開始,有請雙方格鬥士上場!」

  一個嘶啞而陰森的聲音突然響起:「陛下,今天格鬥的,不是雙方,是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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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九十七章 青龍現身欲下場

  所有人都循聲看去,只見就在主看臺的一側,一處小棚處,緩步踱出一個全身黑袍的人,他的身材瘦高,戴著一個青銅面具,正是青龍的形狀,面具之後,一雙眼睛如鷹隼般犀利,不知爲何,儘管是在光天化日,艶陽高照,但這個人都籠罩在一陣雲霧之中,讓人看起來,會從內心深處生起一股刺骨的寒意。

  此人所在的位置離司馬曜不過五六十步,那是九卿級別的頭等貴族公卿們所坐的位置,刁逵的臉變了顔色,連忙一揮手:「何方狂徒,竟然敢在陛下面前裝神弄鬼,速速與我拿下!」

  司馬曜的臉上閃過一絲慌意,但還是擺了擺手:「且慢,此人既然身處貴賓席,當是我大晋的高官厚爵,只是不知道是哪位愛卿,如此裝扮,還要…………」

  他說到這裡,突然臉色一變,因爲他發現,這個黑袍人的喉嚨之上,有一個洞,那一身籠罩著他的烟霧,正是從這個洞裡冒出的,隨著他的呼吸,這個小洞之中火光閃閃,似乎裡面就是一個火堆,透著無比的怪异,就司馬曜也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青龍平靜地說道:「陛下,臣是服侍了大晋司馬氏皇族幾代先帝的老臣,因爲容貌醜陋,不得不戴上這副面具,以免驚擾到世人,讓陛下生厭,還請陛下原諒。」

  支妙音的秀眉一皺:「看你所在的位置,好像是郗家的所在,請問是郗家的哪位大人呢?」

  青龍的白眉微微一挑:「在臣取下這副面具之前,還先請陛下能原諒臣,準確地說,臣犯了欺君之罪。」

  司馬曜沉聲道:「你究竟是什麽人,取下面具,亮明身份,不然的話,就以刺客論處,將你拿下了。」

  青龍緩緩地取下了面具,那張淌著膿水,到處是新舊相間的死皮的臉,露了出來,不少高門貴女嚇得直接尖叫起來,繼而開始嘔吐,而一些世家高門子弟也是給這張臉嚇得渾身發抖,扭頭不忍再看。

  司馬曜只覺得胃裡一陣陣的翻江倒海,可是他不能學著其他世家子弟那樣直接不看,皇帝的威嚴是必須要保持的,他咬著牙,沉聲道:「這張臉,朕不認識,你到底是…………」

  說到這裡,他突然心中一動,因爲他看到了面具取下的同時,一把梳得整齊漂亮的白色長髯,下垂過胸,幾近小腹,東晋的士人多留長髯,但如此長度的却只有一人,這個人也正好姓郗,他睜大了眼睛:「難道,你是,你是司徒左長史,宣威將軍郗超?」

  此話一出,整個格鬥場都一片驚嘆之聲:「郗超?就是桓溫的軍師,謀主,號稱髯參軍的那個人嗎?」

  「他不是死了多年嗎,怎麽還活著,還成了這副模樣?當年可是長髯飄飄,豐神俊郎,時人皆以爲神仙樣的人物啊。」

  「啊,明白了,原來他根本沒死,一直是裝死啊,怪不得說是欺君之罪,哼,想當年謝安與桓溫,郗超可是死敵,謝安掌權,他當然沒的混了,也只能裝死啦。」

  郗超的耳邊不停地傳入這些議論,他若無其事地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司馬曜定了定神,沉聲道:「郗長史,真的是你嗎?」

  郗超微微一笑,戴上了面具:「正是微臣,當年臣偶染怪病,心跳呼吸俱停,臣的家人也以爲臣死了,發喪出殯,把臣埋到了地下,臣只覺得做了一個又怪,又長的惡夢,却又突然驚醒,醒來的時候却發現地下的蟲蟻在啃食臣的身體,因爲臣的臉上抹了香油,所以這張臉,還有脖子都給咬出洞了,臣在棺材裡與那些蟲蟻搏鬥了幾個時辰,幾乎要送命,這時候突然有一夥盜墓賊子來挖臣的墳,想偷陪葬品,這才讓臣得以逃離生天。」

  司馬曜長舒一口氣:「真是聽起來都驚心動魄,郗長史,你真的是大難不死啊,只不過,既然逃得一命,爲何不向朝廷彙報,恢復你的官職和爵位呢?」

  郗超嘆了口氣:「當時朝政被謝安一手把握,臣之所以得這怪病,也是給謝安多年來打壓所致,他是巴不得我死呢,我若是當時活過來,又會遭其陷害,所以不如暫且隱居,一方面治理身體,一方面靜觀時局變化,以待報效朝廷,今天,就是我郗超正式重見天日之時,還請陛下饒恕臣這些年來欺瞞之罪。」

  司馬曜勾了勾嘴角:「郗長史,你當年就有髯參軍之名,足智多謀,這回活過來之後,朕會量你的才能,給你安排合適的職務,希望你能盡心盡力,好好地報效朝廷,爲大晋作出貢獻。」

  郗超微微一笑:「這是當然的,臣隱居多年,就是爲了找到機會,報效大晋,爲陛下分憂,今天,就是臣深思熟慮之後,最好的機會。」

  司馬曜一下子來了興趣:「哦,什麽機會?你剛才說三方决鬥,是什麽意思?」

  郗超正色道:「剛才刁廷尉的話,雖然有他跟劉裕私聊的原因,但也有其道理,畢竟劉裕跟慕容蘭是這樣的關係,不排除慕容鳳是故意前來助劉裕脫困的,既然劉裕也說了,要用格鬥來證明自己的清白,那就不應該讓人有任何的置疑,光是跟慕容鳳打還不够,老臣自告奮勇,願意親自下場,作爲格鬥的一方,老臣當年與謝安不共戴天,自然不可能幫著劉裕,有老臣在一邊出手或者是監督,自然不會再有人說閒話,說慕容鳳與劉裕演雙簧,故意爲他洗罪啦。」

  司馬曜笑了起來:「郗參軍,你已經年過半百,當年也是以謀士聞名於世,打鬥幷非你所長,現在你的身體又是這樣,朕怎麽好讓你下場去决鬥呢,那不等於是讓你送命嗎?這個玩笑,休要再開,如果你是想當裁判,那倒是可以考慮。」

  郗超微微一笑:「陛下有所不知,這些年,微臣鑽研上古所傳的機關術,有所小成,今天,就是讓我大晋的士民,見識一下這機甲神威的時候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7-11 00:28
第一千四百九十八章 機甲神兵定心丸

  司馬曜的臉色一變,奇道:「鶏甲神兵?什麽鶏甲神兵?這鶏鴨也能上陣作戰?」

  支妙音搖了搖頭,朗聲道:「聽聞郗長史家學淵源,甚至研習過當年蜀漢丞相諸葛亮所留下的木牛流馬,奇門遁甲之術,在枋頭之戰時,也聽說過你曾經爲了打通糧道,緩解運力不足的問題,還在軍中試製過那木牛流馬,你說的這個什麽機甲神兵,難不成就是這些機關術嗎?」

  司馬曜猛地一跺脚:「聽支師太這樣一說,朕倒是想起來了,不是春秋戰國時期的墨家,還有能工巧匠公輸般等人,曾經也會這些什麽機關術嗎?可以讓木人行走,搬動,如指臂使,郗長史,你說的什麽鶏甲,不,應該是機關的機,這個什麽機甲神兵,可是此物?」

  郗超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之色:「不錯,師太果然是見多識廣,我說的機甲神兵,正是此物,不僅是郗某的家傳有機關術,在我大晋之內,還有別的能工巧匠,或者是修鬼神之力的人,也能複製此物,就是這次攻打鄴城,聽說劉裕的部下,也有精通此術之人呢,是不是啊,劉裕?!」

  衆人循聲看去,只見一邊的墻上,一道栅門緩緩打開,全副武裝,鐵甲鋼刀的劉裕,以熊虎之姿,緩步踱出,他發達的肌肉,把全身包裹的盔甲都撑得幾乎要有了綫條和形狀,而一步一步,雖緩却是極爲堅定沉穩的氣質,更是反映出他現在的心態,是何等的平和與堅定。

  看臺之上發出了一陣騷動:「劉裕,他,他出來了,看他這樣子,哪象個有傷的人啊。」

  「太神奇了,前幾日傷得如此之重,怎麽現在就完好無損了呢?」

  「哈哈,我就知道,劉裕一定有上天的佑護,或者是靈丹妙藥,他肯出戰,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的,也不枉我這回壓了他兩萬錢啊。」

  「完了完了,我本來押的慕容鳳,我的五萬錢啊,那可是我全部身家!」

  「哼,活該,不管劉裕有何罪,都是我們晋國人,你爲了點錢就去押胡虜取勝,輸光了也是應該!」

  「這郗超也肯定是知道劉裕有本事完好地出戰,所以才要下場,有意思了,那個什麽機甲機關術,聽說神奇得很,不知道劉裕的人力,是不是能勝過。」

  「呀,新開盤了,可以押郗超了,我押五千錢去!」

  「我也去,我也去!一萬錢,買郗超勝!」

  「我買十萬錢,劉裕勝!」

  看臺上的人流開始向著各處的下注點涌去,倒是沒多少人再關注場內了,甚至連另一側的一道栅門打開,全身銀甲銀槊,跨下一匹通體沒有一根雜色毛髮的雪山天馬,背上一把六石鐵胎四弦弓的慕容鳳馳馬而出,也沒多少人去關注了。對於這些遠道而來,甚至花了幾千錢才入場的看客們來說,賭博,是比觀看格鬥更刺激,更重要的事情。

  司馬曜看著劉裕,不敢相信地搖著頭:「劉裕,你,你居然傷勢痊愈了?」

  看臺上響起一陣歡呼之聲,四面八方散布著的北府將士們,全身黑衣,動作整齊劃一,全都有節奏地一邊踏地,一邊以拳擊胸,行著軍禮,高聲道:「寄奴,寄奴,寄奴,寄奴!」似乎這裡不是格鬥場,而是在戰場上,他們正在齊聲呼喚著自己的主將和軍主呢。

  劉裕面無表情,也不去理會同袍們的呼喚,他對著司馬曜,把斬龍大刀往身邊一插,以手按胸,微一欠身,行了個軍禮:「在下甲胄在身,無法行大禮於陛下,還請陛下恕罪。至於剛才陛下所問之事,在下已經複元如初,完全不影響今天的戰鬥。」

  司馬曜哈哈一笑,擺了擺手:「看來劉裕果然如傳聞一樣,不打無準備之戰,朕就說嘛,你若是傷重未愈,又怎麽肯出戰呢。如果你這戰勝出,朕倒是很有興趣知道,你究竟是如何這麽快就複元的。」

  說到這裡,司馬曜頓了頓,看著一臉陰沉的郗超:「郗長史,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麽消息,知道劉裕傷勢無礙,才會提議要出戰的?」

  郗超冷笑道:「劉裕一向是一個能創造奇迹的人,他肯應戰,絕不是匹夫之勇,所以老臣必須早作準備,以防萬一。陛下可知爲何今天老臣堅持要親自下場出戰呢?」

  司馬曜搖了搖頭:「這正是朕一直疑惑的,若說那慕容鳳作爲武將,包括上一場的荊州諸勇士,想通過擊殺劉裕來光大自己的勇武之名,那朕可以理解,可是你是文官,又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你爲何要堅持下場格鬥,去斬殺劉裕呢?」

  郗超咬著嘴唇,喉嚨之上的烟洞裡,雲霧彌漫,而他的聲音,透出一股刻骨銘心的仇恨:「因爲劉裕,親手毀了我們郗家多年的心血,是對我們家族的最大背叛,作爲郗家的子孫,我必須親手殺了此賊,以告慰先祖父,也告慰南郡公的在天之靈!」

  司馬曜恍然大悟:「朕想起來了,當年尊祖父郗公諱鑒,身爲國之柱石,是首任北府鎮軍將軍,出鎮京口,也是他上表請求朝廷允許江北的流民過江,在京口定居安置,可以說,他是初創北府之人,後面的謝相公創建北府軍,也只是在京口現征流民而已,而這個基礎,還是郗將軍打下的。」

  郗超點了點頭:「正是,謝安雖然重建了北府軍,但若無先祖父開創的基業,他又哪來這樣優秀的兵源?只不過是以謝家的私産,借朝廷給的名份募兵罷了,北府軍,是朝廷,是陛下的軍隊,不是謝家的。而這個劉裕,私通敵國公主,導致軍情外泄,讓我上萬京口兒郎血灑疆場,此仇此恨,不共戴天,這就是我必須要親手殺劉裕的原因!」

  劉裕哈哈一笑:「顛倒黑白,當著天下人的面撒謊而面不改色,還能倒打一耙得如此理直氣壯,黑手黨青龍,你實在是太讓我佩服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7-11 00:29
第一千四百九十九章 揭露黑手驚天下

  這話一出,郗超的臉色微微一變,轉瞬如常,而其他在看臺上的絕大多數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左顧右盼,司馬曜疑道:「什麽黑手黨青龍,劉裕,你在說誰啊?」

  劉裕朗聲道:「今天,是我劉裕最後一場格鬥,無論是死是活,我都必須要把話說清楚,要不然,就算我今天死了,也會背負了所有的駡名和罪責,讓真正的元凶巨惡逍遙法外,陛下,請你允許我,在格鬥開始之前,說出自己的心裡話。」

  支妙音突然開口道:「劉裕,既然是格鬥,就比試好了,貧尼相信你能勝過這一場,至於別的,等打完再說。郗長史,貧尼勸你不要賭一時之氣,北府軍雖然是令祖父所建,但離現在已經近百年,談不上跟你郗家有何關係,你若真的有意報仇,應該向燕國的仇敵討還血債才是,劉裕今天敢在這裡格鬥,相信內奸幷不是他,你莫要找錯了對象。」

  郗超的臉色平靜,搖了搖頭:「師太,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想必劉裕也已經做好了周全的計劃,他早就在等這一天,你想隱瞞黑手黨的存在,是瞞不住的,不如讓他說個痛快吧!」

  支妙音嘆了口氣,坐回了榻上,閉目不言。

  司馬曜的眉頭緊鎖:「你們說的話,朕怎麽越來越聽不懂了啊,劉裕,你究竟想說什麽,現在就說清楚吧。」

  劉裕點了點頭,他的心如明鏡,支妙音看起來願意選擇跟黑手黨合作,自然是不希望自己把這個組織曝光於天下,而青龍早存了脫離黑手黨之心,幷不介意自己把他的這些前同事們公之於衆,但對於自己來說,這麽多年受到的陷害,陰謀與苦難,非一言能盡,自己這些天思慮再三,還是决定將黑手黨的事情公之於天下,雖然這會斷了跟朱雀以後的合作,但相信也會斷了自己墮入黑暗的可能,只要挺過今天這一關,相信是能迎接這個陰謀組織的明槍暗箭的。

  劉裕環視全場,朗聲道:「各位,都是我們大晋的百姓,很多都是達官貴人,出身世家,世人皆知我大晋是世家天下,皇權外落,可是你們這些世家子弟們有沒有想過,這個原因是什麽,陛下,你考慮過嗎?」

  司馬曜咬了咬牙:「劉裕,你膽子太大了,怎麽可以在這種場合,當著天下人的面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劉裕正色道:「因爲今天,在這裡,我必須要揭露一個大晋開國以來最大的陰謀,把這個世道的一切,公之於世,陛下,我馬上就要格鬥了,生死都幷不知道,請讓我這個已經不要命的人,最後能給你們想要的答案。」

  司馬曜嘆了口氣:「劉裕,既然你這樣說了,朕就給你一個面子,大晋自南渡以來,一直皇權不振,這是因爲江南的田産,土地,人口都掌握在世家大族的手中,開國以來,爲了表彰有功之臣,先帝下詔,將平定叛亂之後的土地,分賜各大世家,以獎勵他們開國之初,南渡輔佐之功,這是世人皆知的事。」

  劉裕點了點頭,正色道:「也就是說,我們大晋的土地,至少是揚州,豫州,江州這些在朝廷直轄下的土地,實際上是在各大世家手中的,朝廷不能直接從這些地方征丁抽稅,必須要各大世家的配合,對不對?」

  不少聲音在看臺上響起:「不錯,就是如此,有什麽奇怪的?」

  「我們世家一心爲國,只要陛下一句話,可從沒有含糊過,劉裕,你不要試圖挑撥我們君臣之間的關係。」

  「我們家的地契田産是元皇帝(晋元帝司馬睿,東晋開國皇帝)親筆敕封的,怎麽,你劉裕有意見嗎?」

  劉裕平靜地說道:「可是各位世家貴族,你們可曾親眼見過自己的田産房契?你們可知道這些田産房契,是哪裡來的?真的是從元皇帝時期,就給了你們家族的嗎?」

  看臺上的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很多人吃驚地張大了嘴,這個問題他們幾乎從來沒有想過,只知道家有良田百頃,千頃,可是那些個地契文書,還真的是很少有人見過呢。

  一處豪華的凉棚之中,一個華服貴人緩步而出,他的身形短小,可是氣勢凜然,可不正是太原王氏的直系後人,開國丞相王導的孫子,與郗超齊民,有短主薄之稱的王旬嗎?

  王旬看著劉裕,沉聲道:「劉裕,你想說什麽就直接說,不用這樣拐彎抹角的,別的家族我不知道,起碼我王家的田契,我親眼見過,那是開國時元皇帝欽賜我家先祖的,我太原王氏一族,開枝散葉,無論嫡流庶支,分家之後都要繼承田産地契,包括這些田地上的佃戶莊丁,你有什麽意見嗎?」

  劉裕微微一笑:「王大人,你果然站出來了,既然你說你見過這些地契,那麽請問,這些地契是何人給你的?你的先父大人嗎?」

  王旬沉聲道:「這有什麽疑問嗎?剛才我說過,我們分家之時,就會有家中大人分配這些地契田産,我王家是這樣,相信其他的大家族,也是如此。」

  不少聲音在看臺四周響起,集中在正面看臺的那些貴賓棚:「不錯,我家也是如此,是先父大人臨終前分給我的。」

  「劉裕,你是不是昏了頭,我們這些高門大族,分家開源的時候,怎麽會沒有這些家産分配呢?你以爲跟你這鄉巴佬一樣嗎?」

  劉裕笑道:「好,既然你們都說繼承了地契田産,那我請問一個問題,這些田産地契,現在都在你們手上嗎?你們敢說,自己永遠可以隨意地擁有,處置,變賣這些田産嗎?王旬大人,請問你家的地契,可否在你手中?」

  王旬的臉色微微一變,沉吟不語,司馬曜睜大了眼睛,看向了王旬:「王愛卿,難道你們太原王家的地契,不在你手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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