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4153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21:52
第四百五十一章 壽春一戰定天下

  桓伊哈哈一笑:「他這是做夢!我軍連營百里,穩如泰山,他就是百萬大軍全來了,我們也不怕!」

  朱序搖了搖頭:「桓將軍,不要這樣給自己打氣,我在大晉多年,深知兩國的國力相差很大,若是真的百萬秦軍在這裡集結,哪怕輪番出動攻擊大營,也是很難抵擋的,畢竟軍隊數量相差太多,面對面地硬拼實力,我們不是秦軍對手!」

  謝石冷冷地說道:「朱序,你的這些話,真假難辯,我們現在仍然無法信任你。慕容垂若真有心助我大晉,為何要幫苻堅拿下壽春?隻這一點,就根本無法解釋!」

  謝玄緩緩地開口道:「朱序,謝謝你為我們傳遞了如此重要的軍情,你可以回去了,就說秦軍的戰書我們已經收下,三天之後,當與秦軍開營決戰!」

  朱序咬了咬牙,大聲道:「幼度,我最後說一遍,現在秦軍前線不過三十萬人馬,而且前一陣攻城掠地,已是疲軍,苻堅親臨前線,部隊已成驕兵,這是戰勝他們的唯一機會,若是秦國後續各路人馬齊至,戰機可就沒有了!」

  謝玄點了點頭,深深地一揖行禮:「多謝次倫兄(朱序的字)相助。我們一定會有機會再見面的。」

  當朱序的身影隨著劉牢之的腳步聲消失在帳外後,帳內陷入了一片寂靜,三雙眼睛都緊緊地盯著謝玄,終於,謝琰忍不住開口道:「大帥,聽你剛才的話,好像是信那朱序,難道慕容垂真的能看成是朋友嗎?」

  謝玄搖了搖頭:「是的,有件事情,應該讓大家知道了,我和慕容垂一直有私下的聯繫,那個慕容蘭,就是負責我們之間聯繫的使者。名為為我們培訓騎兵,但實際上更多的是跟慕容垂合謀,弄亂秦國。」

  謝石點了點頭:「這件事情,我大晉世家都知道,聖上也知道,但是都沒有明說出來,大帥,你這時候公開此事,真的好嗎?」

  桓伊歎了口氣:「玄帥,壽春城就是給這個慕容蘭出賣而陷落的,慕容垂已經背叛了我們,背叛了你,他看秦軍勢大,恐怕是轉而想先讓秦國吞併我大晉,再圖割據一方,現在我們絕對不能再對這個慕容垂抱有希望了。」

  謝玄正色道:「不,如果慕容垂真的轉投苻堅,他是不會派慕容蘭來作副使的,朱序跟我們密談這麼久,慕容蘭卻在那邊跟劉裕一直獨處,這顯然是不起監督之則,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慕容蘭應該也跟劉裕說了同樣的話,兩家是不謀而合,足見慕容垂和朱序都是同樣的目的。」

  謝琰搖了搖頭:「難道他們就不會合謀來賺我們嗎?先不說慕容垂,就是這個朱序,他已經不再是我晉國臣子,而是叛變投秦的降將。他口口聲聲說要為我大晉考慮,但有這個來我們大營的機會,為何不就此回歸呢?」

  謝玄笑道:「朱序的家人都在北方,要是這時候回歸,那不是害了那些家人嗎?再說了,朱序這次來是向我們通報了苻堅親臨的絕密消息,只要這個消息是真的,那他就是站在我們這一邊。」

  謝石勾了勾嘴角:「若是苻堅親臨,那秦軍士氣高漲,後面的援軍也會加速集結,我們萬萬不可聽那朱序的話,主動出擊,要想辦法撤回廣陵。這裡離壽春太近,秦軍的補給可以走水路,非常方便,對我們是太不利了。」

  桓伊點了點頭:「是的,壽春已失,若是曆陽再有什麼意外,那不僅是秦軍可以打通兩大戰區的聯繫,我們大晉的荊州與揚州的聯繫都要中斷了。在這個地方打太吃虧,不如我帶兵回曆陽,再請桓衝發五萬荊州兵馬助守,你們北府軍可以守廣陵,也可以乾脆直接過江。如此避開秦軍的鋒銳,方為良圖。」

  謝玄不動聲色,看著一直低頭不語的謝琰,說道:「謝左帥又有何意見呢?」

  謝琰抬起了頭,表情變得堅毅起來:「如果朱序的說法是真的,那我們萬萬不能退,他說的對,秦主親臨前線,將士的士氣高漲,我軍若是再示弱,那他們的氣勢會更高,加上他們的兵力遠遠遠高過我軍,一旦我軍退守曆陽,廣陵等地,他們一定會以優勢兵力圍攻的,到了這時候,我軍各自為戰,被動挨打,就真的連一點勝機也沒有了。」

  謝石搖了搖頭:「不至於吧,我們南方的軍隊善於守城,不利於野戰,這是世人所知的道理,歷來北軍攻南,都往往受挫於堅城之下,時間一長,就會水土不服,爆發疫病,最後不得不撤軍。這次我看也不會有什麼不同。」

  謝琰歎了口氣:「這次不同以往,苻秦的百萬大軍裡,有數十萬漢人軍隊,他們可沒有什麼水土不服,打野戰時他們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要是圍城攻城,那可就厲害了。本來這些人身為漢人,為秦國出力會有些不情願,但如果苻堅親臨,我軍退縮,那他們這些漢人就會以為苻堅才是真命天子,從此會全力為苻堅效命。」

  「到了那時候,我軍守城守不住,野戰打不過,兵力又分散,難以集中,可就真的是陷入絕境了。再說了,荊州那裡的壓力同樣非常大,秦軍可以抽調慕容垂的三萬軍隊還可以有兵力優勢,桓衝卻是連抽出三千人都非常勉強,真要退保曆陽,只怕荊州那邊是調不過來一兵一卒的。」

  說到這裡,謝琰深吸了一口氣:「所以,致勝之機只有一個,那就是趁著苻堅到了前線,他們的指揮會出現暫時的混亂,苻堅本人並不是很懂軍事,但既然來了,那善於打仗的苻融只能暫時交出指揮權,這就是我們的好機會。只要抓住時機,與之決戰,勝則可一舉破秦,即使失敗,也可以收拾殘軍,退保建康。總比這樣一戰不打就退要強上百倍。」

  謝玄點了點頭,長身而起,沉聲道:「我意已決,速派得力細作去秦營打探苻堅是否來了前線,若果真如此,各軍作好出營決戰準備,此戰,定天下!」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21:52
第四百五十二章 昔年秘事終坦陳

  校場之上,空空蕩蕩,劉裕面沉如水,看著對面的慕容蘭,他突然發現,這個貌美如花的絕色美人,雖然紮了一個高馬尾,但是頭髮已經編成了一條條的小辮子,他的嘴角不自覺地勾了起來,冷笑道:「你可終於能做回自己了,和一個胡人女子一樣,這兩年在我們大晉,可給你悶壞了吧。」

  慕容蘭平靜地回道:「是漢人裝扮也好,胡人裝扮也罷,我慕容蘭就是慕容蘭,不會有什麼變化的。倒是你,把這胡漢之分看得太重了。」

  劉裕冷冷地說道:「要我學著胡人一樣穿衣吃飯,不如殺了我好了。」

  慕容蘭微微一笑:「哎呦,我的劉大英雄,上次去那丁零翟部接頭的時候,你不也是一身羊皮襖子,當了半個月的胡人麼。為了讓自己更象胡人,你還吃了半個月的羊肉呢,也沒見你不活啊。」

  劉裕微微一愣,轉而惱道:「你這是聽誰說的?」

  慕容蘭笑著一撩額前的秀髮:「你難道忘了麼,我跟你那未婚妻可是閨中蜜友啊。可笑你這頭笨牛,那時候還吃我跟王妙音的醋,這麼個嬌滴滴的大小姐,滿心滿腦只有你的影子,又怎麼可能會對別的男人有意?」

  劉裕的心中一陣狂喜,這大概是他得知慕容蘭女兒身份之後最高興的一件事了,不過他仍然板著臉,冷冷地說道:「我跟妙音的事情,以後就不勞你多費心了。漢胡不兩立,這就是我劉裕的原則,尤其是在這次給你坑了一傢伙之後,我對你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也不復存在了。這次就算我可以從大局出發,勉強不跟你計較上回的事,但也不可能再把你當成自己人。最多只是暫時基於同樣的利益上的一時合作,慕容蘭,我希望你明白以後你我之間的關係。」

  慕容蘭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你以為我這次來是為什麼呢?專門向你道歉?乞求你的原諒嗎?劉裕,你當我慕容蘭是什麼人,三歲小孩子嗎?我告訴你,我是慕容家最優秀的殺手,最好的密探,我的命是慕容家的,主公要我做什麼,我就會去做什麼,不會後悔,不會猶豫,更不會心存愧疚。上次在壽春,那個晚上我說的清楚,因為我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傷害到了你,畢竟跟你相處了這麼久,得到了你的信任,所以我願意為了這個信任而償命,但當你選擇了放棄,那我就不虧欠你什麼了。報仇的機會,我只會給你一次!」

  劉裕咬了咬牙:「如果你是個男人,我當時一定會殺了你。」

  慕容蘭冷笑道:「女人又怎麼了?劉裕,你自命英雄,卻如此看不起女人,早晚有一天要付出代價的。不,其實你早就為此吃過苦頭了。難道你這些天就沒有回想起那個害得你輸給刁家,全家都給吊打的吉力萬?!」

  劉裕恨得牙癢癢,雙拳緊握,二目圓睜,厲聲道:「這筆帳我還沒跟你算呢!你為什麼要助刁家害我?」

  慕容蘭微微一笑:「因為當時我需要一個結交東晉上層掌權者的機會,我家主公有意跟晉國有力人士合作,卻不得其門,胡文壽這個級別的太低,跟建康城中的世家根本說不上話,所以我只能碰碰運氣,正好天師道當時有意在京口發展,刁家又與這些道人勾結,想在京口開賭場,這就給了我機會,可以以賭技來江南結交權貴了。」

  劉裕冷笑道:「你以為你會兩手千術,就能跟上層權貴說上話了?天師道的那些妖賊是何等精明,你只會成為他們的工具,根本不可能被向上引見。」

  慕容蘭搖了搖頭:「你知道什麼?建康城裡上層世家子弟的那種紙醉金迷的腐朽生活,是你根本想像不到的。一擲千金是常態,你那天以為賭了幾萬錢就夠你家一輩子開銷了,可在那些世家高門的賭局上,連熱身局都算不上。所以,為了贏錢,贏面子,他們是想盡辦法要找千術高手的,這就是我的機會。」

  劉裕勾了勾嘴角:「只是那些天師道的妖人一樣想向上爬,對於他們來說,你只是一個結交世家大族的機會而已,利用完了之後,就沒有用了。而刁家在京口開賭場,本意並非斂財,而是想讓純樸的京口人輸了錢,欠他們的賬,從此簽下賣身契加以控制。所以,你這條路一開始就走錯了。」

  慕容蘭歎了口氣:「我也是到了後來才明白這個道理,不過已經晚了。刁家在利用完了我之後,結清了我的錢就打發我離開。而天師道的人更像是覺察到了什麼,還有意把我除掉,幸虧我早有準備,動用了主公留下來接應的族中兄弟,才護得安全。」

  劉裕冷笑道:「你逃脫了追殺後,又反過來打我家人的主意,又是什麼意思?」

  慕容蘭笑著看向了劉裕:「因為我突然發現,有別的人對你也很感興趣,當天你打擂的時候,臨江仙的二樓就給兩個貴人包了,一直在注視著你,而我的手下有人認出,其中一個人的護衛,是當年名震兩淮的紫面兵王劉牢之,能讓劉牢之當主公的人,非王即謝,所以,天意如此,給了我一個通過你來結交權貴的機會,我又怎麼能放過呢?」

  「後來你被刁家設計,但劉林宗一直沒有出手,可他的人卻始終留在京口,這就證明了我的判斷,他對你有著超乎尋常的興趣,果然,在關鍵時候,他讓王謐出面把你從刁家手中救下,而我也是在這個時候,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晉國新任的五州都督,謝玄!」

  劉裕點了點頭:「那你為何不直接去找謝玄,而是要通過劫持我的家人呢?」

  慕容蘭微微一笑:「謝玄就算是微服出巡,身邊也有大批護衛,明著的劉牢之之外,還有很多隱藏在暗處的血影衛士,不是我說見就能見的,再說,我一個異族女子,又如何能取信於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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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 轉身離開不回頭

  慕容蘭的明眸之中,光芒閃閃,直視對面的劉裕雙眼:「想來想去,只有對你家人下手這一招了,因為我知道,當時你志在報仇,一定會送走家人,而謝玄也必然會想到這點,所以會派人保護,我只要在劫持的時候亮明身份,就有見面的機會。只是我沒想到,當天居然是謝玄親自指揮保護你的家人,可見他對你有多重視了。」

  劉裕歎了口氣:「玄帥對我真的是恩重如山,我劉裕百死難報。」

  慕容蘭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你真想報謝家的恩,這回就把所有的本事使出來,當前部先鋒,打垮秦軍,保國報恩吧!」

  劉裕長舒了一口氣:「好了,這些事情不用再說了,你今天肯跟我坦白這些往事,不論出於何目的,我都挺高興。慕容蘭,我希望以後跟你無論是做朋友還是做敵人,都能直來直去的,我這個人不喜歡把後背留給不可靠的人,你背叛過我,不管出於何目的,這個芥蒂也很難解開,至於這回如何作戰,不是我這個小兵能決定的,要聽玄帥的將令才行。」

  慕容蘭微微一笑:「放心,謝玄一定會接受這個提議的,不管你是小兵還是大帥,兵法都是一樣的,苻堅親臨前線,秦軍既驕又疲,敗象已現,現在是唯一可以徹底打敗他們的機會,就看你們敢不敢主動出擊了。」

  劉裕眼中冷芒一閃:「朱序並不知道你們慕容家的事,現在我問你,如果我軍真的主動出擊,你們慕容家能做什麼幫助我們?要是我們正面打垮了秦軍,你們在北方會怎麼做,搶佔中原和齊魯嗎?」

  慕容蘭妙目流轉,看著劉裕,臉上寫滿了真誠:「作為慕容家的人,我本不該告訴你這些事情,但是劉裕,上次我騙過你一回,多少覺得虧欠你,這次我就滿足你的這點好奇心吧。主公跟我說得很清楚,如果你們正面出擊,我們慕容家的兵馬會在秦軍的後方按兵不動,阻斷秦軍後續部隊支援前線的道路,但不要指望我們會主動在陣後攻擊苻堅。」

  劉裕冷笑道:「果然又是坐山觀虎鬥的老套把戲,你們這樣的盟友,難道只會做這些事情嗎?這個盟友當得不要太容易!」

  慕容蘭歎了口氣:「不是主公不想幫你們,而是幫不上忙,苻堅這回狡猾,沒有象上次打荊州時那樣,讓主公單獨帶領鮮卑部落軍隊,而是把鮮卑人打散後分散編到各部隊之中,還安插了少數氐族將校加以監視。這次主公帶的三萬人馬,並不是他可以隨意調動的。」

  「更可怕的是,我們現在發現,鮮卑人裡也有不少苻堅的眼線了。上次主公被王猛用金刀計陷害時,就是有人給他報的信,後來主公知道中計,最初是想拉上全軍一起謀反,叛逃晉國,但還是有人給後面的苻丕報信,主公無法控制軍隊,只能帶上子侄出逃,結果被擒,有上次的教訓,這次無論如何,主公也不敢在情勢未明前做什麼動作了。劉裕,我這是實話實說,請你理解。」

  劉裕點了點頭:「你這回說的倒是頗有些誠意,也合乎情理,這回就不跟你計較這些了,反正就算真打,也不指望你們幫上忙。真能做到堵截和拖延秦軍其他各路援軍,就算好的了。如果我們戰勝秦軍後,你們是要在北方就地起兵嗎?」

  慕容蘭搖了搖頭:「這個要看情況,苻堅一旦如計畫中的大敗,那北方各族肯定會趁勢而起,我們家不會做出頭鳥,先看他苻堅有沒有能力迅速地平定北方,如果他真有這本事,那我們只有隱忍,等你們晉軍北伐後再作良圖,當然,這個可能性不大,更可能的是苻堅損失了太多氐族部隊後,沒有可靠而有力的軍隊平叛,最後只能放手讓我家主公,還有姚萇他們各自徵召族人平叛,到了這一步,我們就可以真正地自立了。」

  劉裕冷笑道:「然後就會成為我們大晉最危險的敵人了?」

  慕容蘭歎了口氣:「劉裕,我覺得你不要老是把目光放在我們這裡,北方的事情,說白了跟你們晉國的關係不大。你別以為打敗了苻堅就可以趁機北伐了,無論是你們的皇帝,還是建康城的那些個世家大族,都不會這樣坐視謝家立下不賞之功的。桓溫的舊事,才過去不到二十年。」

  劉裕咬了咬牙:「要是真的一戰大敗秦軍,我想不出有任何理由阻止北伐。大好河山,不去趁機收回,那是千古遺憾,無論是皇帝,還是那些個世家,都不敢在這個時候,這件事情上作手腳。」

  慕容蘭微微一笑:「那就看最後是誰說的對吧。劉裕,我勸你不要想太多的事,打完仗後,好好地回家,然後,然後再娶上如花似玉的世家閨秀,開始逐漸地掌握權力,尤其是兵權,這才是你要做的事。」

  劉裕哈哈一笑:「匈奴未滅,何以家為?霍驃姚尚有如此志氣,我劉裕就沒有嗎?不收復兩京,掃平中原,又何談這些兒女私情?」

  慕容蘭歎了口氣:「行了,劉裕,我不跟你開玩笑,你也不用跟我吹大氣,早點娶了王妙音,對你是有利無害的事。你只有早早地通過這種方式穩固和謝家的關係,才能早一天有可能真正地掌軍,手中有兵,才能實現你心中的宏願。」

  劉裕搖了搖頭:「我劉裕就算在軍中打出一片天地,也不要靠這裙帶關係,男子漢大丈夫,要靠的是自己的雙手,而不是他人的提攜,我就不信,我真的立下大功後,會沒有相應的回報!」

  慕容蘭看著劉裕,搖了搖頭:「劉裕,你這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氣讓人著迷,但有時候也會害了你,算了,我再說也不可能改變你的想法,好自為之吧。對了,順便代我向妙音妹妹表達一下歉意,我們立場相對,也許此生再無機會見面,不過,你告訴她,與她的約定,我會一生遵守的。」說著,她一咬牙,轉身就走。

  劉裕突然大聲道:「什麼約定?要我怎麼跟她說?」

  慕容蘭大步向前,而一行珠淚已經從眼角滑落,她的聲音順風而來:「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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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四章 穆之妙語解千愁

  北府軍營,小崗之上,劉裕看著朱序的車子漸行漸遠,而那個坐在馬背上,頭戴羽冠,滿頭小辮隨風輕擺的婀娜身影,則始終沒有回頭,直到他們的身影漸漸地消失在遠方的樹林之中,劉裕才輕輕地歎了口氣。

  劉穆之的手裡握著個雞腿,啃掉了最後一口,又戀戀不捨地舔了舔手上的油,才把這最後剩下的雞骨頭扔到了一邊的荒草之中,打了個飽嗝:「好吃,太好吃了,只可惜壽春失守,要不然,那傳說中的八公山豆腐,我可是在夢中想了好久呢。」

  說到這裡,劉穆之突然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只是不知道這慕容蘭和八公山豆腐,哪個更白,哪個更嫩呢?」

  劉裕回過了神,沒好氣地捶了劉穆之一拳:「死胖子,你積點口德吧。要不下次我把這話告訴你老婆,看她怎麼收拾你。」

  劉穆之笑著擺了擺手:「自古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要的就是那權勢與美人,對美女如果無動於衷,那也不是男人了。寄奴啊,你是不是看到這絕色的美女,捨不得下手了?」

  劉裕的臉微微一紅,轉眼間搖了搖頭:「說的我好像跟你一樣。當然不是,我劉裕豈是好色之徒。放過她只是因為她對我們再在有用,殺不得。」

  劉穆之歎了口氣:「我一聽說慕容蘭來營,連雞都來不及吃完就趕過來了,就是怕你一時衝動。不過你現在比以前有不少長進了,起碼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緒,沒有亂來。」

  劉裕輕輕地「哦」了一聲:「慕容蘭來營又會有什麼事?我看你這死胖子能猜出什麼來。」

  劉穆之微微一笑:「她來應該是透露秦軍的重要消息,以此想維持慕容家與大晉的繼續合作吧。如果我猜得不錯,這個重要消息,應該是苻堅親臨前線了。」

  劉裕的臉色一變,轉而笑了起來:「你這死胖子真是神了,這都能給你猜得到。不過,苻堅來前線並不奇怪,可慕容家跟我們繼續合作,你覺得可能嗎?如果換了你是我,會信慕容蘭嗎?」

  劉穆之點了點頭:「慕容蘭畢竟只是個執行者,跟我們是敵是友,不是她說了算,而是取決於慕容垂,在我看來,慕容家所需要的,就是我們現在決戰,背叛你,出賣壽春,就是為了他們的這個目的服務的,所以壽春出事的時候,,我一點也不奇怪,因為在我看來,這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劉裕勾了勾嘴角:「我們堅守壽春,拖疲秦軍,然後再大舉反擊,不也是能打敗秦國嗎?何必非要丟掉壽春?更不用說正常情況下,此舉必會導致兩邊的盟約破裂,我們就算派人到秦國向苻堅公開這幾年跟慕容垂的聯繫,也不奇怪吧。」

  劉穆之微微一笑:「所以你現在坐不到玄帥的位置,作為主帥,考慮事情不能基於感情,而要基於最冷靜的判斷,你要弄明白我們需要什麼,慕容家需要什麼,秦國又需要什麼。想通了這點,再站在別人的立場上考慮一下,就知道他們會怎麼辦了。」

  劉裕點了點頭:「我現在是想明白了,我們大晉想的是打敗秦軍,保存實力,然後伺機北伐。慕容家想的是天下大亂,秦晉兩敗俱傷,他們好趁機起兵。至於秦國,沒別的,就是滅掉大晉,一統天下。」

  劉穆之笑著擺了擺手:「都只說到了七八成,或者說,都只說到了三家所理想達到的目的,卻不考慮情況的變化,或者說,沒有想到三家能接受的底線。」

  劉裕奇道:「變數,底線?」

  劉穆之點了點頭,正色道:「秦軍以往行事,都是驅僕從民族先行,氐人兵將在後監視,這回他們起大軍百萬,異族軍隊占了八成以上,按說更應該這樣穩紮穩打。但是壽春之戰,秦軍卻是不惜以氐族精銳先行,全力攻城,這就是變數。因為苻堅對征南之事也並無絕對把握,並不是說起大兵百萬就一定要滅了大晉,前期出乎意料地順利,更讓他們有狠狠拼一把的本錢,所以讓梁成所部全力進攻,想試探一下大晉的真正實力,尤其是北府軍的動向。」

  「而這對北府軍就不利了。本來北府軍需要的是時間,無論是集結部隊還是徵調糧草都缺時間,這就需要在壽春拖住秦軍,你如果真能守住壽春兩個月以上,那秦軍先鋒已疲,這時候北府軍一旦出動,秦軍不會戀戰,而是會退兵,同時留下異族僕從守住淮北,這一戰能奪取兩淮之地,對他們也算有所交代了,畢竟報了君川之仇,苻堅沒什麼不可以接受的。」

  劉裕笑道:「可這樣對慕容家就不利了,如此一來,秦晉兩國大戰不會有,而他們卻很可能給苻堅放到兩淮之地,直接對上大晉,打來打去,消耗的是他的實力,這是慕容垂所不能接受的,所以,他就指使慕容蘭背叛我們,獻出壽春,只有這樣,才能刺激苻堅的南征野心,讓他真的想一舉滅我大晉。」

  說到這裡,劉裕看著劉穆之的肥臉,正色道:「可是這樣一來,我軍為何又要前出呢?慕容家想要兩國大戰,無論誰勝誰負,他都可以渾水摸魚,但我們大晉在這裡與秦軍決戰,看起來並不是有利的時機,一旦戰敗,可就萬劫不復了。明知是慕容家設的局,玄帥為何還要往裡跳呢?」

  劉穆之微微一笑:「因為有你啊,寄奴。還有老虎部隊,還有咱們的這些好兄弟,就是出於對我軍戰鬥力的絕對信心,玄帥才敢於率軍來此險地。要知道,咱們北府軍多是兩淮流民,江北才是他們的故鄉,他們肯來從軍報國,建功立業是一方面,但更主要的,是有一個可以打回北方老家的機會。如果這個希望沒了,那他們只怕會棄北府軍而去。若是在這個時候撤退,不用過江,就會星散大半了。」

  劉裕看著劉穆之,雙眼炯炯發光:「那你說,這一戰,我們能贏嗎?」

  劉穆之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來:「正常打很難全勝,畢竟數量相差大多,要取勝只有一條路,那就是一往無前,有死無生,爆發出百倍千倍於平時的力量,才可死中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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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五章 一往無前絕境生

  劉裕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一往無前,有死無生?嗯,我有些明白了,就是要象在君川那樣,有進無退,置之死地而後生才行。」

  劉穆之搖了搖頭,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不,寄奴,光是君川之戰那樣,還是不夠的,那一戰,你知道你還有援軍,還有幾萬北府軍作為後盾,當面的敵軍雖然多過你,但兵力分散,你可以各個擊破,所以還不是真正的絕境。」

  劉裕點了點頭:「那得象壽春那樣,獨守孤城,沒有援軍,每天日夜都要面臨十倍敵軍的攻擊,還要為城中守將的猜忌而分心?」

  劉穆之笑著擺了擺手:「孤則孤矣,還不至於一往無前,你那時候畢竟有堅城一座,城中也有數千軍士,絕不是絕境,城外敵軍雖眾,但不可能飛進城來,你有犀利的守城兵器可以殺傷敵軍,外面也有援軍的希望,怎麼能說是必死呢?」

  劉裕笑道:「那就得把自己當成送死的軍隊了,去挑戰十倍,百倍於已的敵人,還得在野戰中主動出擊才行。」

  劉穆之的眼中冷芒一閃:「非如此不可。還得再加上一條,就是你得在極為不利的環境下作戰。不能象你在君川那樣,在自己的預設戰場上玩,可以伏擊,可以利用地形。這些優勢,要在敵軍那邊。」

  劉裕的臉色一變:「這也太難了吧,就算野戰,就算數量絕對下風,起碼也要有地形可以利用,連地形都有利於敵軍,那還怎麼打?」

  劉穆之正色道:「寄奴,還記得韓信的背水一戰嗎?他是怎麼打的?」

  劉裕睜大了眼睛:「原來是這樣的絕境,這會讓未經訓練的士兵也暴發出驚人的戰鬥力,胖子,我懂了。」

  劉穆之微微一笑:「我想,玄帥很快會來找你了。」

  劉裕奇道:「找我?我現在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兵,他是全軍主帥,怎麼可能來找我?他現在完全不需要徵求我的意見,甚至我也不可能幫他指揮軍隊,為他打先鋒了。」

  劉穆之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別忘了,你就算只是個小兵,仍然是謝家的准女婿,無論如何,謝家不會在此戰中將你埋沒的。」

  劉裕歎了口氣:「玄帥一開始是想讓我回去找妙音的,壓根都沒準備讓我參戰,是我自願請求當小兵才留了下來。他現在估計也不喜歡我,怎麼會給我機會?不過我不管這些,只要有打仗的機會就行了。」

  劉穆之正色道:「不,寄奴,相信我,玄帥的心裡,一定也是想一戰定天下的,他讓你回去,只是因為你前一陣的任務太辛苦,能從壽春活著回來不容易,你剛回來時,意志消沉,非常沮喪,這時候要你心愛之人加以鼓勵,用王姑娘的溫柔喚回你的鬥志,重新變成戰場上那個無往不利的殺神。」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朱序來了大營,我剛才在帳後屏風裡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內容,朱序透露了苻堅來此的軍情,只怕決戰就在眼前,一旦從秦營裡回報的探子證實他的話是正確的,那可能出擊就是這一兩天的事。而出擊的對手,只有一個,就是圍困洛澗的梁成!」

  劉裕緊緊地握住了拳頭:「梁成所部數萬人,可都是氐族的本族精銳,在壽春攻城戰中也是悍不畏死,我知道他們的實力,就算北府軍全軍出擊,也未必能迅速吃掉他們。選擇他們做突破的對象,是不是有點太硬了?」

  劉穆之哈哈一笑:「你說的是君川之戰的打法,那一戰,你是由弱到強,也讓全軍的士氣慢慢地起來,但這戰,沒有這個時間,更沒有機會,秦軍幾十萬大軍就在梁成北面數十里,幾個時辰就能趕到,這戰,你就得拿出韓信背水一戰,項羽巨鹿之戰的勇氣和決心,有進無退,有死無生,這才能一往無前。不需要太多的軍隊,只需要最銳利的攻擊部隊,也不用象平常那樣展開,包圍,直接找機會突擊敵軍的中軍營地,一舉擊斬梁成,這才是最正確的打法!」

  劉裕咬了咬牙:「我懂了,我進北府軍,就是要做這事的,打造最堅固的盔甲,製造最鋒利的武器,跟大家一起訓練成最強悍的戰士,就是為了這一條,為了這一戰。胖子,我這就去向玄帥請戰!」

  劉穆之微微一笑:「別急,寄奴,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其實也不是我的問題,是要你自己問清楚自己的內心。只有問清楚了,你才能上戰場,不然你會分心分神,甚至送掉自己的性命。」

  劉裕本已轉身欲走,聽到這話時停下了腳步,說道:「你還要問什麼?」

  劉穆之看了一眼慕容蘭遠去的方向,收起了笑容,變得異常嚴肅:「對那個慕容家的女人,你究竟是怎麼看怎麼想的,你對她,有無動情?」

  劉裕脫口而出:「絕無,她是我的仇人,我的敵人,怎麼會對她動情?」

  劉穆之歪著頭,看著劉裕:「真的嗎?寄奴,你對敵人一向是出手無情,但為何會放過這個女子?我必須要承認,慕容蘭的身上,有一種跟我們所熟悉的大晉女子所不同的氣質,既有女兒家的嫵媚和柔情,也有戰士的剛強與英武,就連我,都有些動心了呢,你跟她這樣朝夕相處,會沒有感覺嗎?」

  劉裕斬釘截釘地指了指自己臂上的續命縷,正色道:「我劉裕的心,此生此世,只會屬於妙音一個人,她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子,值得我用生命對待,我的心,又怎麼可能給別人呢?我承認,我對慕容蘭是有些特別的感覺,但那更多的是這兩年的袍澤之情,即使他是個男人,我也不會真的下手要他的命。而且現在她的身份已經公開,我想,我只會在戰場上,跟她有個徹底的了斷,希望這天不要到來。」

  劉穆之點了點頭,長舒一口氣:「戰場之上,瞬息萬變,千萬不能分心,寄奴,記住你說的話。我永遠會支持你的。」

  劉牢之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軍士劉裕,玄帥要見你,跟我走吧,現在!」

  劉穆之微微一笑,看著轉身而去的劉裕:「去吧,寄奴,別忘了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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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 狹路相逢勇者勝

  北府軍,中軍帳,炭盆之中的火光閃閃,不停地有火星隨著木炭的迸裂而炸起,而這紅紅的火光,照耀著帳內三個人的臉,謝玄,劉牢之和劉裕,只剩下這三人還在帳中,一個主帥,一個大將,還有一個則是連副皮甲都沒穿的小兵,同聚這帥帳之中,看起來倒是有幾分地怪異。

  謝玄的目光沒有落在劉裕的身上,他的表情平靜,拿起了帥案上的一碗茶湯,輕輕地呷了一口,微微一笑:「好茶,真是好茶,都說進了軍中就會喜歡上喝酒,但我還是覺得,這茶喝起來更舒服一些。」

  劉牢之笑道:「喝酒可以刺激人的情緒,讓人變得衝動狂暴,越烈的酒,越能壯英雄虎膽,玄帥並不需要上陣搏殺,只需要調兵遣將,運籌帷幄,自然需要茶湯這種清醒提神的東西。」

  謝玄沒有說話,又端起茶碗,姿態優雅,輕輕地吹了口氣,然後微微地抿上了一口,閉上雙眼,似乎在回味著那唇齒間的餘香,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長歎一聲:「也不知道,以後能不能喝到這茶湯了。」

  劉牢之的臉色一變,轉而沉聲道:「有我等在,一定不會教我漢家兒郎最後的土地落入這胡人之手,玄帥,你一定會喝到茶湯的。」

  謝玄微微一笑,看向了劉裕:「小裕,你會讓我喝茶湯嗎?」

  劉裕挺起胸,大聲道:「小人雖是普通一兵,但也願意把這一腔熱血撒在這淮南的大地之上,只要有我一口氣在,一定會為國捐軀,馬革裹屍。」

  謝玄笑著擺了擺手:「小裕啊,我要的是你去衝鋒陷陣,又不是去送死,優秀的軍人,應該讓敵國的戰士為國捐軀,馬革裹屍,而不是你自己這樣。記得你進北府軍後我跟你說的話嗎,保護自己,消滅敵人,才是一個戰士應該做的。」

  劉裕點了點頭,正色道:「只是這一次,敵眾我寡,只有將士抱有必死之心,踏上戰場,才可能死中求生。玄帥,您找我的目的,我知道,我只想跟您說,只要上了戰場,我就會拋掉所有私心雜念,只當自己是個死人,以這種必死的決心和殺意,為大晉爭取這場勝利!」

  謝玄的眼中冷芒一閃:「小裕,你現在是普通的小兵,但是我知道,你身上有跟人不同的地方,馬上就要決戰了,我想聽聽,你有什麼想法和計畫。如果你坐在我的這個位置,你會怎麼打。」

  劉牢之的臉色微變,行了個軍禮,沉聲道:「玄帥,劉裕現在只是個小兵,戴罪之身,讓他妄議軍機要事,只怕不合軍紀。」

  謝玄擺了擺手:「牢之,現在不是軍議,只是我這個統帥,想聽聽一個年輕士兵的意見,有時候在上層待得太久了,對於基層的士兵所想的,所要的,就會有了隔閡,大戰在即,這一戰不僅關係我高門世家,你世代將門,也關係著劉裕這些普通軍士的生死存亡,這一點,你我和他都沒有區別,所以我想聽聽劉裕的想法,才知道士兵們的想法。」

  劉牢之點了點頭,轉頭對劉裕正色道:「有什麼想法就直說吧,玄帥既然這樣說了,就不要諱言。」

  劉裕正色道:「現在敵軍先鋒的數量超過我軍四倍以上,而且苻堅親臨前線,看起來我軍的形勢非常危急,但在小人看來,危機中也隱藏著希望,秦軍雖眾,但長驅而來,征戰不斷,尤其是打前鋒的梁成所部,已成疲兵,而且他們為了爭功,圍困胡彬將軍,與後方的大軍拉開了五十里的距離,在小人看來,這就是我們的戰機!」

  劉牢之的臉色一變:「劉裕,慎言。梁成所部畢竟有五萬之眾,而且秦國大軍與他們也隻相隔幾十里,騎兵一個時辰就能趕到,怎麼能說是孤軍?梁成的戰鬥力你也見識過,那是秦軍的一**銳,五萬人馬豈可一戰而滅?更不用說,他還設有堅固的營寨,我軍就算全軍出動,也不可能一天時間吃掉他。讓你暢所欲言,可不是胡說八道啊!」

  謝玄擺了擺手,阻止了劉牢之的話:「小裕啊,你的打法很拼,也很有衝勁,但是必須要考慮現實情況,梁成所部有營地,數量也不少,如果要吃掉他們,得想辦法約期與之決戰才行,但梁成乃是宿將,不會在沒把握的情況下與我們野戰,而且秦軍的戰書,很可能是個試探,我們還得另尋打法才是。」

  劉裕搖了搖頭,眼中冷芒一閃:「在小人看來,戰機是自己創造出來的。如果我軍八萬大軍全部出動,確實可以打敗梁成,但梁成也會因此而退縮大營,堅守不戰,如果我軍強攻不克,敵軍援軍四麵包抄,那必會失敗,這也是秦軍讓梁成所部前出的原因,就是想誘我軍攻擊。」

  謝玄點了點頭:「你既然看出這個佈置了,為何還要強攻梁成呢?」

  劉裕微微一笑:「兵者,詭道也!一切的兵法,都是為了掩蓋自己的意圖,能而示之不能,不能而示之能。梁成如果面臨我軍大軍的攻擊,會堅守。但如果他覺得我們的意圖不是攻擊他,而是救援胡彬,那就會有別的想法了。」

  謝玄的雙眼一亮,直起了身子:「說詳細點!」

  劉裕走到了帳中央的沙盤那裡,看著梁成所部那裡的一片片連營,指著連營前那流淌著的河水,說道:「梁成依洛澗紮營,正面用澗水來作障礙,阻絕我們對胡彬大營的救援,如果我軍大軍將至,他只要退守營地,就可以穩固守備,我軍就算大軍過了河,但近十萬人馬,在這五六里寬的河灘之上根本無法展開,到時候梁成大營在前,秦軍援軍從河水另一側抄截我軍後路,就是必敗之局。」

  「可是我軍如果沒有那麼多人,而是隻出動五千人左右,偷襲梁成營地,打開一條口子,接應胡彬逃出,那梁成就不可能坐守大營了,他一定會率軍出營列陣,阻水以拒我軍,而這時候,就是我軍的機會了!」

  劉牢之冷笑道:「荒唐,這是半渡而擊的絕好機會,劉裕,你沒有軍事常識的?五千人渡河攻擊五萬精銳的大陣,你還說這是我軍的機會?」

  劉裕的雙眼中冷芒一閃:「絕境逢生,拼死一戰,無論是敵軍還是澗水,都是無法阻擋的,我相信老虎部隊的攻擊能力,劉裕不才,願為先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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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七章 主動在我不在敵

  謝玄的雙眼之中,光芒閃閃,似是在考慮成敗得失,劉牢之咬了咬牙,沉聲道:「玄帥,劉裕的這個打法過於激進冒險,八萬北府,出五千老虎,這支老虎部隊就是全軍的尖刀和精銳,以一擊十,去攻擊秦軍的五萬精銳,在戰場條件如此不利的情況下,勝機渺茫,一旦老虎部隊損失慘重,非但救不了胡彬,也會嚴重挫傷我軍的銳氣,只怕戰敗的消息一傳出來,我軍各部隊都要不戰自潰了。」

  劉裕朗聲道:「八萬大軍全壓上,非但救不了胡彬,而且也引不出秦軍的圍攻部隊,梁成乃是宿將,常規的戰法他都很熟悉,尋常的套路是騙不了他的。如果我軍勢大,他就會縮回大營,只有以寡擊眾,出動最精銳的部隊,又擺出一副救援梁成而不是大戰的模樣,才會引他上當。而且,這一戰看似我軍地形不利,但是機會仍然很大。」

  劉牢之冷笑道:「敵軍有的是時間列陣,我看不出有什麼機會。」

  謝玄突然一擺手:「劉裕,你說的機會是什麼?說清楚一點。」

  劉裕點了點頭,正色道:「梁成所部的戰鬥力我很清楚,他們的步兵雖然裝備精良,但比起我們的北府軍戰士,還是差了不少,就算是有三萬以上的步兵,就算有洛澗為阻,也難擋我北府勇士。」

  「但是如果他們出動鐵騎突擊,那就麻煩了,我軍如果要強渡,就不能帶重裝兵器,拒馬,鹿角,大車這些可以防騎兵衝擊的,都用不上。陷馬坑和壕溝也來不及挖,也就是說,除了用弓弩射擊外,我們沒有辦法來限制敵軍鐵騎的突擊。」

  劉牢之點了點頭:「你小子總算想到這點了。玄帥,劉裕已經認識到這個方案不可行,咱們還是得另想他法才是。」

  劉裕突然搖了搖頭,說道:「劉鷹揚(劉牢之現在官居鷹揚將軍,掌控老虎部隊全軍五千餘人),小人還沒有說完。」

  劉牢之的臉色一變,正待發作,謝玄卻打斷了他的話,看著劉裕,說道:「小裕,我明白你意思了,你是不是想說,秦軍可以克制我軍步兵的本是鐵騎,但是因為他要阻水為陣,大營離洛澗太近,所以無法留出給騎兵衝擊的距離和空間?」

  劉裕的眼中神光一閃:「正是如此。玄帥,敵軍若是出營列陣,那這五六里寬的河岸,就全得站滿了人,騎兵根本無法衝擊,除非他們提前從別的地方過河,然後從我軍後方繞過突擊,但只要我們的速度夠快,他們是絕不會有這種機會的,之所以只用五千輕兵銳卒出擊,就是要搶一個速度,梁成誤以為可以截住我軍突擊,同時為了防胡彬,還會留下一部分的軍隊防止胡彬所部突圍,所以我們正面的敵人,不會超過三萬。五千對三萬,他們又不能用騎兵,我們的機會並不小!」

  謝玄的臉上舒展開了一絲笑意,他看向了劉牢之,說道:「怎麼樣,牢之,小裕的這個打法,你覺得可行不?」

  劉牢之的眼中光芒閃閃,沉吟了一會兒後,點了點頭:「聽起來不錯,不過如果梁成發現我軍的突擊速度很快,乾脆直接讓步兵向兩翼散開,讓騎兵從大營突擊,又當如何?」

  劉裕咬了咬牙:「梁成應該不會一開始就用這種激進的打法,我軍強渡洛澗,他半渡而擊,本就是佔有優勢的,作為主帥,很難不用這種優勢。而且,一般來說,作戰是以堂堂之陣,盾牌長槊在前,弓箭手繼之,要是強渡的話,則是要弓箭手來壓制對方的遠端兵器。所以,梁成如果見我軍數量不足,會怕我們是疑兵,而大軍埋伏在他處,他是不可能不留後手的,不會上來就放棄步兵列陣,純用騎兵突擊。」

  「再說了,大營有柵欄,有外壕,大規模的騎兵正面突擊,需要填平壕溝,大開營門才行,突然之間很難這樣行動。除非梁成事先就知道我們的全部計畫,才可能相應地加以針對。畢竟進攻方是我們,這個計畫的主動權,也在我們一方。」

  劉牢之點了點頭,紫色的面膛之上,閃過一絲興奮之色:「劉裕說得不錯,進攻的主動權在我們這裡,所以,梁成就算再有經驗,也不可能一下子判斷我們的意圖,五千人出擊,看起來少,所以他不會一下子投入全部主力,等到我軍真的突破了洛澗,全力發起攻擊的時候,他再想用騎兵反擊,已經來不及了。速度和隱蔽性,就是此戰的最重要前提,玄帥,下決心吧!末將願領兵為先鋒!」

  謝玄的眼中閃過一絲冷芒:「老虎部隊,能突破正面嗎?要是梁成抵擋不住,秦軍主力來援,如之奈何?」

  劉牢之正色道:「老虎部隊都是全軍一等一的精銳,而且戰鬥意志高昂,只要不怕犧牲,一定可以突破洛澗,上岸之後,人人都知無路可退,向前才有一線生機,如此必將人人奮勇,我有信心,三個時辰內,一定可以打垮梁成!」

  劉裕突然開口道:「玄帥,劉鷹揚,也許我們可以再狠一點,夜襲!這樣雖然風險更高,但一旦成功,所需要的時間會更短,戰果也會更大。衝過河後,也許兩個時辰不用,就可以打垮梁成了!」

  劉牢之興奮地一拳擊在自己的另一隻手掌掌心,笑道:「好,太好了,劉裕,你用兵真的夠狠,夠凶。我剛想說夜襲,你就先說出來了。反正就是不成功便成仁的一錘子買賣,晝戰不如夜戰,也省去了我們要放火縱煙掩蓋兵力的事了。玄帥,只需要你帶大軍堵住秦軍援兵,只要拖上半日,我們就可擊潰梁成!」

  謝玄長舒了一口氣,緩緩地從帥案之上站起,看著劉裕的雙眼:「小裕,你的提議很好,我會採納。不過,你要記住,此事萬萬不可洩露出去,牢之,你也一樣,出了此帳,你們就準備出擊,明天午時造飯,申時出發,二更天的時候,抵達洛澗,目標,梁成的首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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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 破堅者石何所在

  劉裕和劉牢之全都正色行了個軍禮,大聲道:「諾。」

  謝玄點了點頭,微一擺手:「好了,今天就議到這裡,牢之,你先下去吧,我還有事跟劉裕說,你去清點糧草,部隊,作好出擊的準備,不過,在正式行動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此事。」

  劉牢之拱手而退,臨出門前,他看了劉裕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耐人尋味的光芒。

  當劉牢之掀起的帳門再次落下後,帳內又變得一片溫暖,謝玄輕輕地歎了口氣:「小裕,,現在只有你我二人了,留下你不是為了佈置什麼任務,而是要告訴你一件事情,你一定要有心理準備。」

  劉裕微微一笑:「是有關妙音的事嗎?玄帥,我感謝你的好意,不過大戰在即,這個時候,不太適合見女眷。」

  謝玄笑著擺了擺手:「你想哪兒去了?自古軍中在戰前是不能有女子的,陰氣若盛,有可能會影響勝,在這個時候,我不會冒險,妙音也是知兵之人,就算這時候你叫她來,她也不會來的。」

  劉裕點了點頭,笑道:「要是照這麼說,那慕容蘭也是女人,現在在秦軍營中,這陰氣估計要把苻堅克死了。」

  謝玄哈哈一笑:「真有你的,還能想到這個,不過,君川之戰時,慕容蘭可是在我們軍中啊,好像也沒把我們給克死。」

  劉裕微微一笑:「好像也是啊。玄帥,你留我下來,不是討論這些鬼神迷信之事吧。」

  謝玄笑著喝了一口茶湯:「要說到鬼神迷信之事,還有一件。聽說這回苻堅出征之前,曾經找人占卜過,結果得到了個預言,叫破堅者石。」

  劉裕奇道:「破堅者石?什麼意思?是有個姓石的人能打敗苻堅嗎?」

  謝玄勾了勾嘴角:「一般這種預言,是姓氏相對,名字相對,如果是姓石的人打敗苻堅,那就應該是破苻者石。這天下本來姓石的就很少,好像只有建立了後趙的羯胡石氏,當年冉閔起兵,殺光了石趙宗室,就算有些漏網之魚,也不太可能興風作浪了。所以這個石,應該不是姓,而是名中帶石的。」

  劉裕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那我軍中有誰名字叫帶石呢?」

  謝玄微微一笑:「在這個預言傳出後,荊州那裡桓衝刺史的弟弟,,征西將軍桓豁,馬上把自己的兩個兒子改了名,桓虔改為桓石虔,而桓民改為桓石民。為的就是用這兩塊石頭,來破苻堅!果然,苻堅直接就給嚇得不敢去荊州,一直駐在洛陽,後來淮北這裡有進展,他就到了項城,在壽春失守後,迫不及待地來前線啦。」

  劉裕笑道:「這二位可是荊州軍中著名的猛將,那桓虔曾經在先帝時期手格猛虎,勇名天下皆知,這二位再加了個石,難怪苻堅不敢去碰了。不過可惜,我剛才想了一下,我們這裡好像沒有哪個大將名字中帶………………」

  說到這裡,劉裕突然臉色一變:「咦,右軍主帥謝石大人,不是名字中帶石的嗎?太巧了!」

  謝玄笑著點了點頭:「不錯,你說對了,四叔本是文官,雖有將軍封號,但誰都知道他不擅長軍事。但既然有破堅者石這個預言,那就得讓他上前線試試,萬一正好應驗了呢。」

  劉裕長舒一口氣:「那苻堅這回是輸定了,躲來躲去,還是沒躲過這個石頭,不知是哪路神仙居然能算到這個。我說右軍為何明明有桓伊刺史在,還要多一位謝石當主帥呢。原來是為這個啊。」

  謝玄正色道:「為了國事,哪怕是求個心安也好。小裕,你也知道,天下間除非是身份低下之人,很少有起雙名的,除非是信奉天師道,名字裡帶之的,不然世家子弟幾乎沒有雙名之人,桓家可以讓自己的子侄名字裡硬加一個石,變成雙名,我們謝家又有何理由不讓四叔上陣呢?不過,此事與天師道有關。」

  劉裕的臉色一變:「什麼?天師道?這幫傢伙怎麼又陰魂不散地湊上來了?玄帥,大敵當前,千萬不能讓他們壞事啊。」

  謝玄點了點頭:「好了,小裕,你說的對,現在大敵當前,所以天師道中人也不敢隨便壞事了,上次君川之戰,有害你之心,也是認定我軍能勝,在此過程中對你下個黑手,很合理。但這回不一樣,淝水將是兩國決戰之處,勝者有得到天下的可能,輸者則亡國滅種。北方多信佛教,天師道之所以大舉讓信徒南下,也是因為在北方很難立足,所以,在這次的事上,他們是不敢兒戲的。」

  劉裕咬了咬牙:「玄帥,這幫妖道狼子野心,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剛才慕容蘭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還說過與他們當年的秘密交易,孫泰為了能得到見達官貴人的機會,甚至特地從北方找到了化名吉力萬的慕容蘭。他們跟胡虜達成什麼交易都是可能的。若是那苻堅允許他們在南方佈道,這些妖道不是沒有叛變的可能。」

  謝玄微微一笑:「這點你多慮了,孫泰在這段時間一直想盡辦法去結交會稽王司馬道子。王國寶並不想搭這根線,但孫泰不知用了什麼辦法,還是討到了司馬道子的歡心,這回那個破堅者石的預言,也是孫泰搶先告訴了會稽王,進而成為朝中人盡皆知的事情。甚至不少秦國北方的軍情,孫泰也通過他在北方的弟子加以打探,我看他們這回,是真的想打退秦軍,起碼有大晉在,才有他們。換了在秦國那裡,他們是不太可能有在晉國的地位的。」

  劉裕歎了口氣:「就算他們沒有反意,但是趁著大戰,私下擴張自己的勢力,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玄帥,不可不防啊。」

  謝玄搖了搖頭:「這些不是我能作主的事情,小裕,我留你下來就是要告訴你,這回的大戰,你要跟天師道的人,攜手並肩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21:55
第四百五十九章 權衡利弊聯天師

  劉裕本能地想要再次爭辯點什麼,但轉念一想,謝玄作為全軍主帥,面對自己這麼一個最普通的小兵,卻是肯這樣耐心的解釋,若不是因為他跟自己的特殊關係,換了任何一個別人,甚至是劉牢之,都恐怕是不可想像的事。

  而且儘管謝玄沒有說透,但是意思已經非常清楚了,讓天師道加入這次的決戰,並不是謝家的意思,而是來自於別的家族,甚至是會稽王司馬道子的壓力,孫泰已經跟司馬道子,以及王國寶這樣一直有意取代謝家地位的其他高門世家搭上了線,成為他們在軍中的代言人,這次大戰,又有預言了破堅者石的功勞,於情於理,都無法拒絕他們。

  秦國此次南侵以來,謝玄作為主帥,先是主動放棄淮北大片土地,又想以聯姻之計讓桓伊進駐壽春消耗秦軍,這兩個計畫都沒有實現,現在的戰場態勢,對於晉軍來說非常不利,儘管自己嘴上豪言萬丈,似乎幾十萬秦軍談笑間就可以灰飛煙滅,但是兵凶戰危,戰場上隨時都可能風雲突變,就象壽春之戰時,自己也是信心滿滿,但真的打起來的時候,一點小小的偏差都可能讓勝負逆轉,這回萬一突擊不利,那謝家很可能會隨著晉朝的國勢一樣,從此一蹶不振了,就算能靠著大江勉強保一時平安,也必會被別的家族取代。

  為將者未慮勝先慮敗,這是兵法常識,而身居高位,成為帝國執政幾十年的謝安謝相公,更不可能把所有的希望壓在這一戰之上,平衡各方的利益,是他需要考慮的事情。在這個時候,允許野心勃勃的天師道加入戰局,必然是他,謝玄深思熟慮後的結果,自己只有服從,絕不可能改變這一決定。

  想到這裡,劉裕深深地吸了口氣,說道:「玄帥,我保留我的意見,但是服從您的命令。這回老虎部隊出擊,天師道中人也要隨行嗎?」

  謝玄點了點頭:「天師道的孫恩等兩千餘弟子,一個時辰之前已經到了軍中,,就在你見慕容蘭的時候,他們也同時進營了,這次他們會作為和老虎部隊相同的尖刀精銳,用在最關鍵的戰場上。小裕,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劉裕的雙眼一亮:「玄帥,您是要用這種方式,讓天師道的人耍不了滑頭嗎?與老虎部隊同時放在最前線,這就杜絕了象上次那樣讓他們在背後使壞的可能,要嘛一起勝利,要嘛一起給消滅,是嗎?」

  謝玄微微一笑:「寄奴啊,很有長進嘛,也開始考慮戰場之外的事情了。不錯,北府軍是我謝家所組建的,以後也會成為維護我們謝家地位的軍隊,老虎部隊是北府軍中的頭等精銳,集中了大晉最優秀的戰士,無論是為了我們的家族利益還是國家利益,都不能輕易失去,若是老虎部隊有失,北府軍也很難再維持下去了。」

  「但是若是這戰真的不利,我們的底線也是不能讓別的家族,尤其是王國寶,司馬道子,甚至是孫泰這樣的人趁機奪權。非是我謝家貪戀權力不放,而是國難當頭,萬不可讓大權落到這些小人身上,害國害民。就算是讓那荊州桓氏掌權,也不能讓王國寶這種貪婪又無能的小人竊居高位,那樣的話,就連江南半壁也不可能保住了。」

  劉裕點了點頭:「王國寶沒有自己的軍隊,所能依靠的只有天師道的這些妖人,如果他們也同樣在此戰中戰敗損失掉,那王國寶也無法奪您的兵權,大晉還有挽回的餘地,對嗎?」

  謝玄點了點頭:「是的,按理說,王國寶是捨不得這樣做的,但是孫泰是個有野心的人,他要建功立業,為天師道以後在大晉的進一步發展壯大打下基礎,所以他極力想要出戰,甚至向司馬道子主動請纓,本來司馬道子以為他是來前線作法事,為將士祈福的,但他在出發前,秘密見過了相公大人,說天師道的目的是為了立功,請我們千萬要給他們一個機會。」

  劉裕微微一笑:「會不會是他們又要使什麼手段,故意這樣說呢?」

  謝玄搖了搖頭:「現在這種情況,也不可能再使什麼手段了。而且他們現在並不知我們的計畫,那孫泰說過,孫恩在來營時也跟我說過,任何命令都會執行,這次如果能為國捐軀,天師道內會視為兵解升仙,對於每個信徒來說,都是無上的光榮,他們也人人都穿了黑白的服飾出戰,可以說作好了必死的準備,這點,我從他們的眼睛裡能看得到。」

  劉裕想起跟天師教短短接觸過的那些情形,想起那些狂熱的宗教信徒們眼中可怕的光芒,歎了口氣:「此等邪教,真的可以蠱惑人心,讓人不畏生死,略施小恩小惠,就可以把成千上萬的村夫愚婦納入其中,甘為之效死。若是大晉能挺過此劫,玄帥一定要稟報相公大人,對其多加限制才是。」

  謝玄點了點頭:「那是戰後的事了,此戰還是要發揮他們的優勢,天師道中人沒有重甲長槊,但是精於擊刺,迅速靈活,在散兵相接的搏殺中,能發揮極大的優勢,這次強攻洛澗,你們要齊心協力,作為先鋒的老虎部隊要冒著敵軍的矢石,在灘頭打出一片陣地,掩護後續部隊殺入,一旦形成短兵相接,就讓天師道的人全面衝擊,散開隊形,直取敵軍各軍的將校,打掉他們的指揮,夜戰之中,一旦指揮不靈,那全軍就會陷於被動,這就是我們的致勝之機,明白嗎?」

  劉裕正色道:「明白了,不過這件事情應該是劉鷹揚作為將軍去下令的,這次如果仍然是孫恩帶隊,應該由劉鷹揚向他下令才是。」

  謝玄搖了搖頭,從懷中掏出了一面白色的權杖,遞給劉裕,正色道:「牢之有他的私心,如果讓他下令,很可能他直接會讓天師道的人打頭陣了,這兩千多人若是送死,屍體會擋住我軍前進的道路,寄奴,我現在只有信你,這是孫泰秘密給我們的權杖,孫恩也只會認此牌行事,你會讓我失望嗎?」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21:56
第四百六十章 公報私仇非英雄

  劉裕看著這面權杖,上面寫滿了各種各樣奇怪的符文,一看就知道是宗教的記號,而一個太上老君的畫像,在權杖的正面,這塊權杖只有一半,顯然,另一半在孫恩的手上,如同軍隊中的虎符,合得上才能驗證下令的人是否可靠。

  劉裕咬了咬牙,接過了權杖,正色道:「國事為重,雖然我討厭這些妖道,也知道他們的野心,但如果這次我跟孫恩上次在君川做同樣的事,在戰場上借敵人的刀來消滅他們,那我就成了他們這種人了。這種事,我不會做。就算以後跟這些妖道們戰場相見,我也不會在今天背後黑他們。」

  謝玄滿意地點了點頭:「我相信小裕你是言出如山的,就如同你對我的許諾一樣。這也是我願意把這面權杖交給你的原因。因為我們的行動是絕密的,就連我也不能在這裡就給他們下令,以免消息外泄,所以,這個命令,只有你和牢之能下,而我更信任你一些。」

  劉裕歎了口氣:「不過,玄帥,天師道跟我是有深仇大恨的,幾次害我不成,可是劉鷹揚卻是他們的道友,甚至名字裡還帶了一個之字,讓他來傳遞命令,是不是更好些?」

  謝玄搖了搖頭:「不行,牢之雖然是良將,但在戰場上有可能有私心,老虎部隊是他的全部,他是不願意有所折損的,一定會讓天師道的人先行衝擊,這些道教弟子輕便果敢,是近戰的王者,但是當先衝擊,缺乏護甲會被弓弩大量殺傷,搶灘登陸戰如果第一波部隊損失太多,屍體擋住前進的道路就麻煩了,非是我不心疼老虎部隊,實在是重裝部隊更適合作為第一波使用。而牢之未必會這樣想,所以,此事只有交給你辦,我才會放心。」

  劉裕點了點頭:「明白了,我現在就去見孫恩。對了,這回我們要以何名義帶他們上路呢?」

  謝玄微微一笑:「我已經下令,讓他們秘密去壽春附近作法,詛咒秦軍,天師道不是喜歡搞這些神神鬼鬼的事麼,正好給他們一個立功加上偵察的機會,孫恩很高興地就接受了。你們只需要護送他們前出到洛澗一帶,然後你就可以執此權杖,向他們下令了。」

  劉裕訝道:「玄帥已經下令了?你不是剛剛才決定強攻梁成嗎?」

  謝玄的眼中冷芒一閃:「其實我只是想聽聽你的意見,至於出兵洛澗的決定,在朱序來的時候我就已經作出了,甚至從廣陵出發的時候,我就決定這樣打了,之所以一直沒有下令,只是因為左右兩軍的主帥意見不一,難以定奪罷了。如果不是朱序來營,我也會在這一兩天下令強攻,苻堅親至的消息對我來說是個天大的好消息,這樣讓謝琰也站在我一邊支持我,四叔和桓伊也不好反對了。」

  劉裕笑道:「真是天助玄帥,看來我們這回一定可以取勝。」

  謝玄的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我並不在意天助不助我軍,我更需要你這回能全力助我,助北府軍,助大晉!」

  劉裕收起了笑容,正色行了個軍禮:「我會用生命來實現您的願望的。」

  謝玄點了點頭:「記住,傳完令後,你就是普通的北府一兵,一切聽從牢之的安排,而你的幢主,是劉毅,不管他們下什麼命令,你都必須要遵守,因為,鐵的紀律,才是我北府軍的立軍之本,如果你都不聽號令,那別的軍士就會視軍令如無物了。」

  劉裕正色道:「放心,戰場之上服眾號令聽指揮,無論是衝鋒陷陣還是要我搖旗呐喊,我都接受,現在的劉裕,不是什麼京口大哥,也不是飛豹幢主,就是最普通的一個老虎部隊的軍士。」

  謝玄的眼中冷芒一閃:「去吧,不要讓我,讓相公大人,讓妙音失望,我會親率大軍為你後援,明天的早晨,希望能在梁成的大營裡,為你,為老虎部隊擺酒慶功!」

  劉裕轉身就走,他的聲音沉穩有力地傳來:「梁成的首級,我會親手放在他的大營轅門之上,以助酒興!」

  半個時辰之後,劉裕站在營中一處小丘之上,冷冷地看著兩千餘名天師道的弟子,個個黑色勁裝,白色布帶束腰,發帶也是一水的白色飄帶,上面紋滿了各種符文,重劍與長刀背在身後,一整塊操場之上,這兩千多人站成了密集的佇列,個個一臉虔誠,隨著站在前方的孫恩的陣陣號令,或是跪拜,或是額首,行著整套宗教儀式,就連不少軍營裡的天師道普通信眾士兵,也都跟著在一邊額首祈福,檀香嫋嫋,若不是身在軍營,會讓人恍然覺得,這裡更像是個道觀。

  盧循的聲音從劉裕的身後傳來:「寄奴,好久不見。」

  劉裕沒有回頭,他冷冷地說道:「請不要隨便叫我的小名。在軍中,我的戰友和袍澤可以這樣叫,但是你們並不是。」

  一陣爽朗的笑聲由遠而近,盧循的笑臉,伴隨著他開始蓄起的唇上兩抹短鬚,出現在了劉裕的面前:「現在我們不是戰友嗎?」

  劉裕沒有看盧循,雙眼仍然直視著祈福的人群,搖了搖頭:「玄帥說,你們是來軍營裡為將士們祈福的,並不是戰鬥人員,嚴格來說,咱們可不是什麼戰友。再說,經歷了君川的事,我也不想有你們這樣的袍澤。」

  盧循笑著搖了搖頭:「都是男人,大氣點。在京口你壞了我們一次好事,君川的事情不過是一報還一報罷了,既然上天讓你活著,那我們就不會再對你出手。何況我們神教志向遠大,跟你一個軍漢有什麼好置氣的?」

  說到這裡,盧循勾了勾嘴角:「不過聽說你最近不太走運啊,沒守住壽春,又從幢主給降成軍士了,寄奴,你的運道並不在軍中,就是北府兵,多半戰後也會解散,要不要考慮來神教發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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