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4151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22:02
第四百七十一章 戰場狂熱親不認

  劉裕的臉色一變,一下子抓緊了劉敬宣的手:「阿壽,你說什麼?你的意思是,你爹要你也…………」

  劉敬宣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從劉裕的手中把自己的手給抽了出來:「瞎想什麼呢,我說了是萬一。那五石散當年害得我爹失手傷了最好的兄弟,又怎麼會給我用呢?只是寄奴你知道,我這個人容易熱血上頭,一衝動起來什麼也顧不著了,尤其是在戰場上,那種血腥的味道會讓我失去理智,萬一我殺得興起,你突然在我背後或者是身邊出現,那保不齊我就會誤傷到你啊。」

  劉裕鬆了口氣,但還是有些不放心地看著劉敬宣:「阿壽,你知道那五石散的副作用很大的,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劉敬宣哈哈一笑:「怎麼會呢?我當初和劉毅去爭那個幢主之位的時候,一激動連馬蜂窩都日了,要是吃藥的話早就贏他了,還用得著在鬼門關前走一遭麼?寄奴,別多想了,這次是夜戰,很容易就會有誤傷,更不要說殺得興起的時候,好好保護自己,有機會就立大功,但不要賭上性命,畢竟就算沒了女人,還有家裡的老母親和弟弟呢,他們在等你回去!」

  劉裕點了點頭:「放心吧,你也要保重,到時候將軍的安危,就勞你多費心啦。」

  劉敬宣笑著轉身就走,邊走邊掄起了胳膊:「忘了告訴你了,這回我找了件新稱手的兵器,也許有機會你在戰場上能見到,寄奴,洛澗見!」

  劉裕微微一笑,看著劉敬宣遠去的背影,高聲道:「洛澗見!」

  與此同時,壽春,秦軍主營。

  大帳之內,苻堅的心情很好,臉上掛著笑容,看著站在自己面前,持節而立的朱序,笑道:「朱尚書,你不畏生死,孤身入敵大營,揚了我大秦的國威和志氣,真不愧是名揚天下的猛士,來,孤敬你一杯!」他說著,拿起自己面前案上的一杯酒,就要飲用。

  朱序搖了搖頭,說道:「天王且慢,這回臣並沒有完成任務,那謝玄等晉軍將帥死不投降,還要跟我天軍一較高下,慚愧啊,慚愧。」

  說到這裡,他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不停地搖著頭。

  一邊的苻融勾了勾嘴角,說道:「哦,謝玄不肯投降嗎?難道我大軍雲集的消息,朱尚書沒有告訴他們嗎?」

  朱序歎了口氣:「這些消息當然會告訴他們,我說大秦的百萬大軍已經趕到前線,雷霆一擊隨時可以發動,他們若是害怕,要嘛投降,要嘛撤退。」

  苻堅笑道:「難不成他們還選擇了第三條路嗎?」

  朱序點了點頭:「是的,謝玄不知道哪來的膽子,居然主動求戰了,看來他還是不相信我們的實力,或者說狂得過了頭,以為他那幾萬北府軍天下無敵了!」

  苻堅勾了勾嘴角,說道:「朱將軍,這回你親眼在晉軍大營看到了那些所謂的北府軍,感覺如何呢?跟你昔日在荊州,雍州帶的晉軍比,有何特別之處?」

  朱序哈哈一笑:「本來出使之前,我還以為這北府軍有什麼三頭六臂呢,但一見之下,大失所望,不過就是些裝備了精良盔甲和武器的山賊土匪罷了,軍紀散漫,不成佇列,我去的時候,不見有嚴整的軍陣,肅殺的佇列,而是三三兩兩的軍士在打架鬥毆,雖然我必須承認,他們的身體素質遠遠強過普通的士兵,但是軍隊的核心在於紀律,這支軍隊徒有其表,卻無紀律可言,順風時可以勢如破竹,但一旦陷入不利的情況下,就會作鳥獸散啦!」

  慕容垂突然笑道:「朱尚書,果真如此嗎?要是這北府軍真如你說的那樣不堪,又怎麼能打垮彭超和俱難的大軍呢?」

  朱序勾了勾嘴角,轉向了坐在右道第一席的慕容垂,說道:「我說過,他們的單兵素質很出色,武藝也很不錯,但那只是個人強,不是軍隊強。他們這些人,本就是兩淮一帶的流民,盜匪,多年來刀頭舔血,戰鬥能力遠遠強過一般從農民中徵召的壯丁,但是這樣的軍隊,打仗逐利,順境時會表現出色,逆境時就沒有嚴格的紀律來保持隊形,所以只要戰局不利,破之並不難!」

  「君川之戰,彭超俱難二將不和,處處分兵,給了這些北府軍們以多打少,各個擊破的機會,一旦在順境下作戰,他們的戰鬥能力就能得到盡情的發揮,這並不能說明什麼問題,我這次看到的,是一種恐懼,不安,這種情緒,彌漫在北府軍營之中!」

  苻堅的雙眼一亮,連忙問道:「什麼恐懼,不安?」

  朱序微微一笑:「大戰之前,精銳的軍隊一定是高度的組織和紀律,不以物喜,不以已悲,士皆有必死之念,從上到下會是一種無言卻又堅守的力量,將官們會有條不紊地練兵如常,而軍士們則會靜靜地在自己的營帳之中整理戰具與盔甲,作最後的準備,即使一言不發,也能感覺到那股可以摧毀一切對手的信心與力量。」

  「可是北府軍不是這樣的,他們幾乎每個營帳中都有士兵在打架,也沒有軍令官禁止,這是內心的恐懼與不安到了無法控制的程度才會有的。出兵廣陵之前,這支軍隊盲目自大,以為自己一出就可以象君川一樣所向無敵,但走到這裡,卻發現敵軍遠遠多過自己,而堅固的壽春城也已經落入敵手,他們的信心一下子動搖了,從極度的自信變成了極度的不安,如果不是因為有家屬作為人質,只怕這會兒早就會一哄而散啦。」

  苻融滿意地點了點頭:「朱尚書不愧曾經是當過大將的人,這種事情真的是一針見血啊。這麼說來,晉軍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了嗎?可是難道謝玄不知道自己軍中的情況嗎?為何還敢言戰?!」

  朱序自信地撚著自己的鬍鬚,緩緩說道:「按兵法來說,虛張聲勢,準備撤退爾!」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22:02
第四百七十二章 天王中意慕容蘭

  苻堅奇道:「怎麼個準備撤退?現在兩軍對陣,敵前撤退,乃是兵家大忌啊。」

  朱序笑道:「所以要虛張聲勢,擺出一副要出來決戰的樣子啊,這樣才好蒙蔽我們,要我們把精力放在應戰,而不是追擊上。」

  苻堅若有所思地點著頭:「還有這種手法啊,不過我還是覺得有點奇怪。」

  苻融笑道:「是啊,聽起來不合情理,北府軍在出動的時候壽春已經基本上失守了,如果是要撤退,為何要多此一舉呢?直接從廣陵退回江南不是更好?」

  朱序搖了搖頭:「從軍事角度上來說,應該如此,但是考慮到晉國複雜的政治鬥爭,就沒這麼簡單了。」

  苻堅一下子來了興趣:「哦,什麼政治鬥爭,說詳細點!」

  朱序微微一笑:「我們都知道,晉國的內部矛盾重重,司馬氏的皇帝向來只是個傀儡,沒有實權,建康城的權力掌握在世家門閥手中,而荊州的權力則為桓氏所獨有,荊揚矛盾,貫穿東晉百年歷史,到現在,建康城中的朝廷,也視桓家的威脅超過我們大秦,這點從前一陣謝安拒絕桓氏派向建康的三千援軍,就可以得到證明。」

  苻堅滿意地點了點頭:「但現在我軍大兵壓境,東晉大難臨頭,到這個時候,還不忘內鬥嗎?孤看現在他們兩大戰區雖然各自為戰,但也不至於相互拆臺吧。」

  朱序搖了搖頭:「那些只是表面現象,雖然他們是各打各的,但起碼荊揚矛盾暫時得到了擱置,不過我說的矛盾重重,不是指這兩大戰區之間的,而是建康城中的世家內部的矛盾。」

  苻堅一下子來了興趣:「哦,難道王家謝家為首的世家間,也有不和嗎?」

  慕容垂突然開口道:「天王,朱尚書說得不錯,據慕容蘭的密報,今年謝家把烏衣之會,放到了廣陵城中,在這場會上…………」

  苻堅突然打斷了慕容垂:「等一下,什麼烏衣之會?」

  苻融在一邊說道:「天王,這個烏衣之會,就是謝家的一個每年舉辦一次的家族聚會,要讓族中子侄各自吟詩作賦,或者是清談論玄,以展示其才華。當然,在這個烏衣之會上,也會邀請一些與謝家交好的世家高門,近年來,隨著謝安多年出任東晉的丞相,這個烏衣之會,也成了一年一度的世家高門間的集會啦。」

  苻堅點了點頭,突然眼中光芒一閃:「對了,慕容將軍,你說的這個慕容蘭,就是助我軍攻下壽春,在晉國臥底多年的那個女探子嗎?」

  慕容垂的臉上閃過一絲難以察覺得神色,轉瞬即沒,轉而笑道:「正是此人,這回出使晉營,也是她作的朱尚書的副使,趁機在晉營之中散佈了不少我軍強大的流言,朱尚書看到的晉營之中人心惶惶的樣子,也有她之功!」

  苻堅哈哈一笑:「此等巾幗英雄,當真不讓鬚眉,孤理當當面嘉獎,來人,宣慕容蘭入帳進見!」

  慕容垂幾乎是本能地叫了出來:「天王不可!」

  苻堅的臉色微微一變,看向了慕容垂:「有何不可?」

  慕容垂站起了身,鄭重其事地行了個禮:「天王,軍中一向需要男子漢的陽剛之氣,女子性陰,從兵法上來說,不適合在軍營中存在,慕容蘭若非任務特殊,本不應該出現在大營之中,現在她的任務已經結束,決戰在即,當離營才是。天王是一軍主帥,在這個時候,要見女子,只怕不太吉利!」

  苻堅的眉頭一皺:「這有何不吉利?慕容將軍,你我都是胡人,不象漢人這麼一堆莫名其妙的規矩,我們氐族和你們鮮卑人,女子都可以上馬挽弓控弦,也可投入戰鬥,有什麼陰氣陽氣的?你要說陰氣,這回孤御駕親征,把張夫人也帶在身邊,你也要說不吉利嗎?」

  慕容垂咬了咬牙:「不是的,天王,自古以來,女子從軍,會讓三軍奪氣,軍中多是血氣方剛的小夥子,一見女子,則心生淫念,精神無法集中,這在戰場上是要了命的。當年漢朝的李陵出塞,與匈奴大戰,幾天下來士氣低迷,李陵一下子就覺察到軍中有女人存在,結果下令徹查,果然發現有百餘女子扮成軍士從軍,夜間供男兵淫樂,於是李陵下令盡斬這些婦人,軍心才為之複振,李陵也因此一戰成名!」

  「更是有中原兵法記載,守城作戰時需要分為三軍,壯丁男子為一軍,婦女為一軍,老弱病殘為一軍,三軍原則上各司其職,不能相逢,以免沮氣,天王啊,這些都是古訓,不可不察啊!」

  苻堅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這些不過是中原人的故弄玄虛罷了,孤可從來不信。再說了,現在的慕容蘭,乃是我大秦軍人,並不止是你慕容家的密探了,孤現在在帥帳之中見她一面,又不是當著幾十萬將士的面去見一個女人,有何沮氣之說?慕容將軍,孤意已決,不用再說!」

  慕容垂無話可說,行禮轉身出帳,須臾,便領著一身盔甲,英姿颯爽的慕容蘭進入帳中。

  今天的慕容蘭,不施粉黛,頂盔貫甲,按剛才慕容垂的吩咐,把衣甲故意弄得沾滿塵土,髒兮兮的,臉上也抹了幾道泥灰,但天生麗質的絕色容顏,仍然是難以掩蓋,絕美之中透出一股子難言的英武氣質,尤其是那雙明亮如水的星眸,閃閃發光,即使是閱遍天下美女的苻堅,也不免一時看得呆住,手裡拿著那碗酒,整個人都幾乎僵在那裡不動了。

  苻融見苻堅的模樣有點失態,輕咳一聲,苻堅才反應了過來,放下了手中的酒碗,目光仍然在慕容蘭的身上上下打量著:「你就是慕容蘭?」

  慕容蘭不卑不亢地一拱手:「卑職都護慕容蘭,見過天王。」

  苻堅哈哈一笑,站起了身:「慕容都護,上次你計破壽春,孤加封你為都護,這回你出使晉營,又立新功,孤應該賞賜你什麼好呢?」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22:03
第四百七十三章 秦國重臣疑慕容

  慕容蘭搖了搖頭,平靜地說道:「卑職不過是作為副使,護送朱尚書出使了一趟晉軍大營罷了,並沒有立什麼功勞,大秦有定制,無功不受祿!」

  苻堅笑著擺了擺手:「那孤問你,你去了晉營之後,做了些什麼?」

  慕容蘭輕啟朱唇,平靜地說道:「去了晉營之後,卑職就按慕容將軍所吩咐的那樣,利用了以前的關係,四下散佈起我大秦百萬天軍將至的流言,以動搖晉軍軍心。」

  苻融的眉頭一皺:「慕容都護(慕容蘭因為上次的功勞給晉升為都護,屬於秦軍中的中低級軍官,與晉軍的幢主相當),你在壽春的時候背叛了晉軍,又怎麼能讓那些昔日的同袍信你的話?」

  慕容蘭微微一笑:「我謊稱自己是在壽春城中被俘的,因為家人在秦國,所以無法逃離秦營了,這次正好有機會出使大營,也算是向昔日的兄弟們道個別,至於晉軍將帥,他們的目光主要集中在朱尚書身上,哪會多管我這個無名小卒呢?」

  苻融勾了勾嘴角:「不對吧,你當時在壽春的時候可是背叛了那個守城的劉裕,難道劉裕沒有回去揭穿你?」

  慕容蘭搖了搖頭:「沒有,劉裕當時在壽春城裡沒有殺我,事後回到晉營也為我隱瞞,畢竟以後就是戰場上的敵人,告不告發我的意義都不大了。再說,一個大男人把失敗的責任推到一個女子身上,劉裕這種自命英雄的人,恐怕做不來!」

  權翼突然開口道:「就算如此,你去了晉軍營中,散佈這些流言,難道劉裕還會再繼續忍你嗎?他難道不會出來阻止你?」

  慕容蘭歎了口氣:「他是出來了,不過我並沒有說謊,我大秦確實百萬雄師壓到前線,天王更是御駕親征,這些都是劉裕看到的事實,他無法反駁。雖然在我的面前,他表現得很強硬,但是嘴再硬也不可能變出幾十萬大軍跟我軍抗衡,所以這些消息,已經深入東晉的軍心,不可改變了。」

  苻堅哈哈一笑,指著慕容蘭,環視四周,說道:「大家都聽到沒有,慕容都護這不是立功嗎?隻去了東晉軍營一趟,就讓晉軍失去了戰鬥意志,如此大功,勝過殺敵上千,來人,傳旨,即刻擢升慕容蘭為建節都尉,賜縑一千段。」

  權翼的臉色一變,連忙說道:「天王,隻出使晉營一趟,就從帶兵五百的都護升成帶兵兩千的都尉,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苻堅擺了擺手:「無妨,這非平時的按年度,按資歷升遷,大戰之時,需要的就是這些超額獎賞,來刺激軍心士氣。慕容都護兩次立下大功,足以升為都尉了。慕容將軍,你意下如何呢?」

  慕容垂連忙拱手行禮道:「天王大恩,臣惶恐之至,代慕容蘭謝過天王。」

  慕容蘭卻是淡淡地一拱手,微一欠身,行禮道:「謝過天王。」

  苻融的眉頭一皺,冷冷地說道:「慕容都尉,一般的部曲家丁受到這種重賞時,無不是欣喜若狂,我曾經見過有人從部曲當到了都護,就激動地當場暈倒過,可在你這裡,卻是如此地平靜,是不是你還不滿意這個賞賜呢?」

  慕容蘭搖了搖頭,平靜地說道:「不,都尉已經是大秦的六品高官了,常人奮鬥一生也未必能取得,天王卻如此慷慨地給了卑職,卑職怎麼可能不感激呢?只是卑職以為,功名當沙場搏命求,而不是作為間諜,細作,利用別人的信任,在關鍵的時候背叛信任自己的人,這樣的功勞,我不要!」

  慕容垂臉色大變,厲聲道:「慕容蘭,你胡說八道些什麼?你本就是帶了使命打入東晉的,本就是為了偵察他們的內情,必要時出手助我軍成事的,怎麼成了背叛?一派胡言!」

  慕容蘭朗聲道:「將軍,雖然卑職知道這是兵法中的用間篇,但卑職以為,作為武士,就應該在戰場上與敵人面對面地廝殺,而不是用這種陰謀手段。即使勝了,也不夠光明。所以卑職寧可不要這些賞賜,只求一個能上陣搏殺,堂堂正正的機會!」

  苻融冷冷地說道:「慕容蘭,你說這些話有意思麼?從你當上密探,間諜的第一天,就應該知道自己不可能堂堂正正了。再說了,你一個女子,又何必上戰場堂堂正正地殺敵呢?莫非…………」

  說到這裡,苻融勾了勾嘴角:「你這麼激烈的反應,不太正常,莫非你跟那個叫劉裕的晉將,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嗎?」

  苻融此言一出,慕容蘭的臉色一變,而帳內的不少其他將帥大臣,則開始議論紛紛,更是有些舉止輕薄的武人,開始不懷好意地壞笑起來,就連苻堅,看著慕容蘭的目光,也是帶了三分疑色,微露不悅。

  慕容垂的眼中冷芒一閃,看著苻融,沉聲道:「陽平公,請注意你的身份和言辭,這是帥帳,軍議場合,這樣無端地誣衊一個女子,不符合你的身份吧。」

  苻融冷冷地說道:「慕容將軍,非是我這樣無端地誣衊慕容蘭,而是她的言行,不象一個秦國的軍官,反倒是處處站在東晉,站在那劉裕角度著想。在壽春的時候她就放了那劉裕,這回又主動去晉營,不去保護大使朱序,反倒是跟那些昔日戰友相遇,尤其是跟那劉裕再次見面。這種背叛,恐怕不是行伍間的那種同袍之誼,而是男女之情吧。」

  權翼「嘿嘿」一笑:「是啊,陽平公說得有理。再說慕容家多出俊男美女,慕容都尉又是如此地國色天香,劉裕要真的是傳言中那樣的英雄壯士,那這美女英雄,互生愛慕,卻又因為身份立場敵對,相愛相殺,可是非常地合理啊。」

  慕容蘭的神色平靜,鳳目之中寒芒一閃,直刺那權翼,刺得這正得意大笑的老羌,為之一愣,只聽到慕容蘭一字一頓地說道:「權大人,若我慕容蘭能自證清白,與那劉裕無男女之事,你當如何?」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22:03
第四百七十四章 伶牙俐齒懟僕射

  權翼的臉色一變,勃然作色道:「大膽!慕容蘭,你一個小小的都尉,居然敢在這裡,對著大臣如此無禮!慕容垂,你怎麼管教的手下!」

  慕容垂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抗聲道:「權僕射(權翼現任尚書左僕射),是你先出言太過了吧!慕容蘭為國臥底晉國長達兩年,忍辱負重,探聽了大量情報,又取得了劉裕等北府軍將士的信任,助我們奪取了壽春城,立下如此功勞,你卻要懷疑她的品德,當著天王的面,這樣說話合適嗎?」

  權翼冷笑道:「慕容垂,話說到這份上了,我也沒啥好顧及你面子的了,不是我胡思亂想,而是你慕容氏一族,為了保命,為了保榮華富貴,那手段可是無所不用其極啊,那些不好聽的事情,這個帳中每個人都知道得清清楚楚,難道…………」

  苻堅突然大聲道:「權僕射,不要再說了!」

  權翼很識趣地馬上行禮閉嘴,一言不發。

  苻融勾了勾嘴角,說道:「天王,權僕射不是有意地搬弄是非,而是事關軍國大事。慕容蘭雖然助我們奪取壽春,但是其跟劉裕的關係相當曖昧,有因私廢公的可能。攻取壽春的事情我全程經歷過,真正拿下壽春城的,是慕容將軍的兩位公子慕容麟和慕容農,而這慕容蘭,只是在大局無法改變的情況下出手相助而已,還放走了那劉裕,慕容將軍,不要怪我多心,實在是軍國大事,來得不半點馬虎,要是百萬將士的努力,因為一個女人的私情而付諸東流,這個後果,是任何人也無法承受的!」

  慕容垂咬了咬牙,沉聲道:「我相信我家的慕容蘭,她一向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絕不會為了私情壞了大事。而且,慕容蘭很清楚,那劉裕已經定親了世家女子,她再無跟那劉裕定情的可能,這些年來,她甚至對那劉裕一直隱瞞自己的女兒身,又怎麼可能有什麼非分關係?」

  權翼冷笑道:「若非動情,怎麼會在壽春城中放過劉裕?又怎麼會孤身入那晉營,只為見劉裕一面?劉裕是什麼人?是在君川大敗我軍,又在壽春獨守孤城的晉軍虎將,對我軍的威脅,超過千軍萬馬!如此強敵,不趁機或擒或殺,卻是放虎歸山,作何解釋?!」

  慕容蘭突然朗聲道:「難道權僕射從來不講人情,只是擇良木而棲嗎?」

  權翼的老臉一紅,怒道:「你在胡說些什麼?!」

  慕容蘭平靜地一撩額前秀髮,說道:「卑職雖然年輕,但也知道權僕射的往事,當年您是隴右士人,追隨羌人大首領姚戈仲,也是我朝現任龍驤將軍姚萇的父親,深得其信任,被其引為智囊,為姚氏一族在中原橫行多年,立下赫赫威名,立下了汗馬功勞,是這樣的吧。」

  權翼的額頭開始冒汗:「這個,這個是陳年舊事,提他作甚!」他一邊說著,一邊用眼角餘光偷偷地觀察苻堅的神態,只見他面帶微笑,目不轉睛地看著慕容蘭那絕色的容顏,還微微撚須點頭,權翼的心開始漸漸地下沉了。

  慕容蘭微微一笑,繼續道:「姚氏部落,一向是石趙帝國的忠誠,而老姚更是跟那暴君石虎八拜之交,稱兄道弟,石虎倒行逆施,失盡天下人心,倒是老姚酋長對其忠心耿耿,一直扶趙國到了最後。」

  苻堅笑道:「慕容都尉,你知道得還不少啊。不過當年天下大亂,各族橫行中原,非但姚氏部落,我們大秦的先人,氐族蒲氏部落,也曾經臣服於石虎,權僕射當年是羌人的頭號智囊,但這只是各為其主,並不是對我大秦不忠,你莫要誤會了。」

  慕容蘭淡然一笑,點了點頭:「多謝天王提醒,卑職只是講述當年的歷史而已。那姚老酋長最後助我慕容氏打敗了冉閔,但在北方已無立足之地,而他也年老將死,便在臨終之前,對繼承了自己首領之位,以勇武善戰聞名天下的姚襄說道,你並非有平定天下的才能,東晉才是天下正溯所在,你只有去投奔東晉,才能保全我們的部落。權僕射,我沒有說錯吧。」

  權翼咬了咬牙,沉聲道:「老酋長那是彌留之際,腦子不太清楚了。他在石趙多年,為趙國多次擊敗晉軍,斬殺晉將數員,如此深仇大恨,怎麼可能輕易化解?當年我就力勸他不要去投奔晉國,因為這種途窮來投,只會任人宰割,不如和蒲氏一起西入關中,回到發源之地,才可保全部落。」

  慕容蘭微微一笑:「想不到權僕射當年還這樣建言過哪,不過,為什麼我聽說,你當年是極力主張南下附晉呢?」

  權翼一下子瞠目結舌起來,好一陣,才恨恨地說道:「一派胡言!這一定是有奸人想要敗壞我的名聲!啊哈,我明白了,一定是你們慕容氏當年哄騙姚氏部落聯手打敗冉閔,但事後又翻臉不認人,逼姚氏部落稱臣,我當年勸老酋長不向你們這些鮮卑丑類稱臣,你們就懷恨在心,編出這種謠言誣陷我!」

  慕容蘭笑著擺了擺手:「權僕射,你不用這麼激動嘛。不過這回你倒是承認了不與其他異族聯手了?連當年席捲北方,建立大燕的我們慕容家你都看不上,為何又要跟當時勢力還很弱小的蒲氏氐人部落聯手呢?如果你真的反對跟我們慕容家合作,為何當時姚大酋長與我們聯手擊冉閔時,你又不反對呢?」

  權翼給問得面紅耳赤,無從反駁,突然眼珠子一轉,厲聲道:「好你個小女子,伶牙俐齒,口不擇言,竟然說我大秦先人當年弱小!反了你了!天王,此女囂張狂妄,不可不懲戒啊!」

  苻堅笑著擺了擺手:「權僕射,你是國之重臣,跟一個小女子置啥氣啊。再說當年我們蒲氏部落本就弱小,人家說得沒錯。一個君王要是連真話都不能聽了,那國家也會充滿奸邪小人,必將衰亡,權僕射,這個道理可是你當年教我的啊。」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22:03
第四百七十五章 守宮朱砂證清白

  權翼恨得牙癢癢,但苻堅這樣說了,哪還敢再反駁,只好恨恨而退。

  慕容蘭微微一笑,說不出的嫵媚,得意地掃了權翼一眼,繼續說道:「姚襄遵了父命南下投晉,卻不為晉國上層世家所待見,置之於邊境,又派重兵防範,形同囚犯,於是心生失望,有叛離西去之心。」

  「可是這時候晉國的荊州大藩鎮桓溫,想趁著北方大亂之際,率兵北伐,一來擴充自己的地盤和實力,二來取得名望,以行篡位之舉。而當時晉國的執政殷浩,為了阻止桓溫的北伐,搶先親自掛帥出征。」

  「但是晉國中央兵力虛弱,多年來一直靠北方流民部隊來維持,情急之下,難以徵召大量流民軍隊,於是殷浩就想到用姚氏部落的羌人,給姚襄加了將軍名號,以為前部先鋒,北伐燕國,權僕射,這回我沒說錯吧。」

  權翼冷笑一聲:「只恨姚襄不聽我言,不早點離開晉國,結果給殷浩抓了個現行,要他去當北伐先鋒,其實殷浩根本無北伐之心,只是要搶先出兵,以阻止桓溫出擊,所以他就用姚襄為先鋒,打贏了自然是自己神機妙算,萬世功名,打輸了也損失的是羌人,而非東晉的力量,這招驅虎吞狼之計,何其毒也!」

  慕容蘭點了點頭:「結果姚襄本來還是想為殷浩效力,,以報落難時收留之恩,但殷浩手下的那些個世家子弟,個個眼高於項,在姚襄營中頤指氣使,激怒了營中的羌人,最後逼反了姚襄,叛晉西去,權僕射,這中間也有你的手筆吧。」

  權翼得意地笑道:「其實我也沒做什麼,主要是那些東晉世家子弟,養尊處優,又狂妄傲慢,他們連自己的本族軍漢都看不起,更別說異族羌人了,所以這矛盾是必然的,殷浩嘴上說信任姚襄,但又骨子裡不相信這些羌人,所以派了這些人來監軍,這一來二去,逼反姚襄就是順理成章了。」

  慕容蘭輕輕地「哦」了一聲:「以後的事情,大家就清楚了,姚襄率部落叛離,一路西進,最後進入了關中,與剛剛在關中立足的蒲氏氐部產生了衝突,最後姚襄戰死,權僕射倒是很快地又投靠了蒲氏,這搖身一變,慢慢地就成了大秦的開國元勳,國之重臣!你說我們慕容氏不可靠,難道你這樣叛晉歸羌,又由羌入秦就是忠臣烈士了?」

  權翼氣得面紅耳赤,渾身發抖,想要破口大駡,但是心中一想苻堅現在對慕容蘭的態度,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雲,恨恨地說道:「慕容蘭,天王仁厚,他的臣子多半都曾在異國為官,當年天下逐鹿,各為其主,我權翼並不失臣子的本份,力竭則改侍明主,為天下蒼生謀福,有何不可?」

  慕容蘭微微一笑:「你權僕射可以擇明主而侍,還說自己忠心可鑒,那為何換了我們慕容氏就不行?這些年來你確實在秦國立了不少功勞,我家將軍也多次稱讚你,要我們以你為榜樣學習如何為大秦效力。為何我們同樣出生入死,為大秦作了貢獻,卻要被權僕射如此懷疑呢?」

  一直沒有說話的苻融突然開口道:「慕容姑娘,你的口才很好,我也深深佩服,不過,再好的辯才也掩蓋不了你論點的無力,權僕射質疑的是你跟劉裕的關係,你翻權僕射的陳年舊事,只不過是轉移話題罷了。現在的權僕射,在東晉可沒有什麼故人,更沒有叛秦投晉的理由,而你不一樣,如果你跟那劉裕有了私情,而且又有在壽春城中放走劉裕的往事,又讓我們如何信你現在是為大秦效力呢?」

  慕容垂冷冷地說道:「陽平公,你這樣信口開河,去質疑一個未婚的姑娘家,是不是太過分了?慕容蘭尚未婚配,你這樣當眾說她跟劉裕有私情,以後還讓她怎麼嫁人?!」

  苻融冷笑道:「慕容將軍,如果不是涉及國之大事,我苻融懶得管這些兒女私情,婆婆媽媽的事。如果秦晉現在不是生死大敵,說不定我還很樂意為她和劉裕的大婚獻上一份禮。可是現在她作為我們的探子,跟敵軍將校有這樣的私情,那她回報的情況,就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了,我們即將作出戰守大計,如果這個大計的決策,是基於一個錯誤的甚至虛假的情報,就是拿幾十萬將士的生命,拿大秦千秋萬代的功業開玩笑,這個責任,別說慕容蘭,就是天王也負不起!」

  苻堅突然一擺手:「好了,不要再說了。陽平公,這件事沒這麼嚴重,如果說慕容蘭騙了我們,難道朱尚書也會對孤不忠嗎?再說我們從晉營中的探子也傳回了同樣的消息,再怎麼說,壽春現在在我們手中吧,胡彬被我軍圍困著吧,這戰場形勢我強敵弱,總沒有問題吧。」

  苻融咬了咬牙,站起身,鄭重行了個禮:「總體形勢當然是我強敵弱,但是現在要議的,是晉軍的下一步意圖,他們是想連夜撤離,還是想迎難而上,與我軍決戰?我們要弄清楚的,應該是這個。所以,必須要有準確的情報才行!」

  慕容蘭突然說道:「陽平公,你疑我與劉裕有私情,如果我能證明你的猜測有誤,是不是你能收回剛才所說的話?」

  苻融的臉色一變,沉聲道:「那你要如何去證明?這男女之事,根本是不可能得到證實的,我北方胡族民風豪放,即使是女子結婚成親之前,也多與族中男子有過野合之事,這並沒什麼大不了的。」

  慕容蘭咬了咬牙,突然一擼袖子,露出了白如蓮藕般的一段玉臂,前臂的內側,瑩白如美玉的皮膚之上,一點鮮紅的朱砂,嬌豔欲滴,在這大帳之內的燈火照耀之下,閃閃發光,如同那白玉之上的紅寶石,美到極致。

  苻堅睜大了眼睛,失聲道:「這是,這是守宮痣?」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22:03
第四百七十六章 漢宮飛燕房中術

  慕容蘭的眼中淚光閃閃,即使是胡人,也是男女大防如天,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當著滿帳上百個男人的面,把自己的身體露出來,對女兒家是莫大的羞辱,如果換了幾百年後,理學禮教盛行的宋明,直接就可以懸樑自盡了,她緊緊地咬著嘴唇,對著慕容垂說道:「將軍,您還記得當年為我點上這顆守宮痣時的情形嗎?」

  慕容垂閉上了眼睛,他的身體在微微地發抖,這個縱橫天下的梟雄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今天的事情,竟然鬧到了這樣的結果,他緊緊地著牙,儘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道:「不錯,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當年,當年是我的夫人段氏,為你點上這顆朱砂的。」

  慕容蘭慘然一笑:「那還是我剛剛八歲的時候,按我們慕容氏的風俗,女童八歲就是告別童牛,需要按成人來選擇自己的方向了,而作為慕容家族的一員,我的命運是早就決定好的,那就是成為慕容家的密探,終身為慕容家效力,探查情報,修練武藝,鑽研騎術,乃至暗殺行刺,下毒傳謠,都是我未來需要掌握的生存技能。」

  苻堅聽得不免動容:「想不到慕容家對於族中女子竟然這樣要求,小小年紀要學這麼多可怕的事情,就是男子死士,也未必能成啊。」

  苻融冷冷地說道:「鮮卑慕容,精於細作間諜之道,這點並不奇怪。不過段氏當年作為你的主母,為你親手點上這朱砂,怕是還有別的用意吧。」

  慕容蘭閉上了眼睛,一行清淚從她的眼角流下:「不錯,我畢竟是女兒身,如果以女子的身份進入敵國刺探軍情,那很可能會用上自己的身體,按我們慕容家訓練細作的規矩,一個女子,一旦破身,不再如玉,那就無法再行從事這細作一行了。所以,段氏親手為我點上了這顆朱砂,就是作為我慕容蘭貞操的象徵。」

  苻堅奇道:「這一顆朱砂,又怎麼能證明貞操所在呢?」

  說到這裡,他看向了撚須微思的權翼:「權僕射,你學問大,懂的事情多,有這個說法嗎?」

  權翼睜開了眼,微微一笑:「在漢人的國家,確實有守宮痣的說法,這朱砂可不是普通的顏料,而是用壁虎做的。」

  苻堅睜大了眼睛:「什麼?壁虎?」

  權翼點了點頭:「正是,所謂「守宮」,是蜥蠍的一種,軀體略扁,脊部顏色灰暗,有粟粒狀的突起,腹面白黃色,口大,舌肥厚,四足各有五趾,趾內多皺褶,善吸附他物,能遊行在直立的牆壁上,就是大家常見的「壁虎」。」

  「據西晉名臣張華所寫的博物志記錄,若是用朱砂來餵食守宮,守宮就會全身變赤,吃滿七斤朱砂之後,將這守宮搗碎,千搗萬杵,以其點中處女的臂彎血脈相交之處,則不會褪色,一且苟且,其形自消。最早這個方法據說是漢武帝時的方士東方朔所進,漢宮當年多娶已婚婦人,以至於漢武帝想求一處女而難得,後來用了這個方法,在選妃入宮前加以校驗,便省去了許多麻煩。是以自漢至晉,高門貴族士女,多以此法驗貞。」

  苻堅哈哈一笑:「原來還有這樣的辦法來檢驗,這些漢人還真想得出來。不過,這辦法真的有用嗎?」

  權翼看了一眼慕容蘭,不懷好意地微微一笑:「這些不過是漢人的自說自畫罷了,即使是已經破瓜的婦人,也未必沒有守宮痣!」

  慕容垂怒目圓睜,厲聲道:「權翼!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我慕容家用此法已有百年,從來沒有錯過,你自己也說了這是西晉名臣張華寫進書裡的辦法,還是漢武帝時用過,難道都是胡說八道嗎?」

  權翼搖了搖頭:「慕容將軍,你們家先祖當年世居遼東,久募漢化,又因為不知真假,所以就把一些土法歪方當成了至理名言。我告訴你一件事,當年漢宮趙飛燕,你可知道?」

  慕容垂勾了勾嘴角:「漢宮飛燕乃是禍國蕩婦,臭名流傳千古,誰人不知?我慕容家雖然起自遼東,但熟讀史書,豈會不聞?」

  權翼點了點頭:「那趙飛燕,趙合德姐妹本性淫蕩,在入宮之前早已經與人野合,熟諳房事,但為了入宮,就得過守宮驗砂這一關,結果她們在自己的臂上又點上了朱砂,又在給漢帝臨幸之時,用魚膘來偽造********,這才騙過了漢帝,得到寵倖,由於這二女久經人事,熟知床第之歡,比起那些未經人事的貴族少女,自然是勝上千百倍,這才有了飛燕禍國的往事,難道慕容將軍不知道嗎?」

  慕容垂的額頭上沁出豆大的汗珠,這件事他還真不知道,更不知無從反駁,只能厲聲道:「一派胡言!這都是野史,亂七八糟的,怎麼能當真?要是這守宮砂不管用,為什麼後漢,西晉都用這辦法來驗貞?」

  權翼微微一笑:「那只不過是時間久了成了個定制罷了,你也知道漢人做事不知變通,很多事情時間久了就成了習慣。慕容將軍,你們慕容家當年不明就理就一骨腦地把這套也學來,就跟那步搖冠的步搖二次成了慕容氏的姓一樣,只怕會貽笑大方啊。」

  說到這裡,權翼與苻融相視大笑,而帳中的眾多官員與將帥也跟著哈哈大笑,慕容垂臉色通紅,站在原地,渾身都在發抖,看著權翼那得意而張狂的笑臉,雙拳緊握,如果不是苻堅就在眼前,只怕他早就出去把這權翼痛打一頓了!

  慕容蘭突然大聲道:「權僕射,也就是說,即使這守宮砂,你也以為不能證明我的清白是不是?」

  權翼看向了苻堅,說道:「天王,臣只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據實想告,沒別的意思,請您定奪。」

  苻堅勾了勾嘴角,擺擺手:「這個嘛,都是虛妄之說,就跟那些什麼讖言,星象一樣,作不得數。不過慕容將軍,陽平公和權僕射說的也有道理,滋事體大,慕容蘭的一面之詞,只怕並不可全信,我們還是再打探清楚,再作定奪。」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22:04
第四百七十七章 自薦枕席證清白

  說到這裡,苻堅看了一眼慕容蘭,繼續說道:「對了,慕容蘭這回還是立了大功的,不過荊州前線也吃緊,孤看這樣吧,你現在率軍回荊州與桓衝對陣,慕容蘭隨你同行,這壽春前線嘛,就暫時不勞你費心了。」

  慕容垂心中一聲暗歎,苻堅顯然是信了苻融的話,要把自己趕走了,眼看多年的計畫將要付之東流,在這最關鍵的時候居然會出這樣的事,他幾乎想死的心都要有了。

  慕容蘭看了一眼懊惱到居然忘了謝恩的慕容垂,突然一咬牙,拱手正色道:「天王,卑職願意今夜侍寢,卑職的清白,由天王親自檢驗!」

  慕容蘭的這一句話,如同一石激起千層浪,頓時就讓舉帳譁然,不少人在叫嚷著:「這小妮子好不要臉,居然這樣公然獻身!」

  「天王,千萬不要上當,只怕她想借機行刺啊。」

  「就是,一個慕容家訓練出來的探子,居然想爬上天王的床,好不要臉啊!」

  「你以為你想色誘天王,就能證明自己的清白了?你這是做夢!」

  苻融的眉頭緊皺,看著慕容蘭:「慕容姑娘,你還沒嫁人,公然地說這種話,以後不怕讓你整個家族成為笑話嗎?」

  慕容蘭的神色平靜,從外表上看不出半點憂傷,苻融的發聲,讓四處的議論聲漸漸地平息下來,苻堅一直沒有說話,臉色陰沉地看著慕容蘭,似乎是很期待她接下來的表現。

  慕容蘭平靜地說道:「陽平公,我慕容蘭只不過是慕容家世代的部曲而已,從我正式成為殺手的那一刻起,我的性命就不再屬於我自己。而我主公的主公,也是我必須要服侍的物件。現在我家將軍為大秦效力,而我慕容蘭自然就是大秦的密探,為了大秦,我的命都可以不要,別的自不在話下!」

  苻融冷冷地說道:「現在沒人要你的命,也沒人要奪你的貞操,你的情報並不一定準確,即使你沒有說謊,也有可能會給晉軍騙了,或者說,也許晉軍,還有那個劉裕,就是利用跟你同袍多年的關係,反過來想要欺詐你,此事我們會進一步地探查,天王已經下了令,你和你的主公回荊州前線就是,那裡更需要你們。」

  慕容垂勾了勾嘴角,他已經從剛才巨大的懊惱與憂傷中反應了過來,對著苻堅鄭重地行了個禮:「多謝天王的厚恩,卑職馬上動身出發。慕容蘭自幼被作為密探訓練,不識朝廷禮數,出言無狀,冒犯了天王,還請您念在她年幼無知,又一心為國的份上,饒過她這回吧。」

  苻堅點了點頭,正要開口,慕容蘭卻堅定地說道:「將軍,卑職這回是深思熟慮的,並不是一時衝動,更非年幼無知。」

  慕容垂轉身怒視著慕容蘭,厲聲道:「荒唐!這裡是戰時行營,如同朝堂,在這裡的全是秦國的大將重臣,哪有你說話的份?!還不快快退下!」

  慕容蘭朗聲道:「漢人有句話,叫做匹夫不可奪志,位卑也未敢忘憂國,卑職在東晉臥底多年,對晉國和北府軍的情況的熟悉,不作第二人想,不可能有人能騙得過我的眼睛,如果有人硬是要拿我跟劉裕的關係說事,進而否定我的情報,那才會誤了軍國大事!我慕容蘭不惜女兒身的清白也要證明我的情報準確,並不為我自己,而是為了大秦!為了百萬將士和天王的勝利!」

  苻堅微微一笑:「慕容蘭,且不說你剛才的這句話有多魯莽,孤只想問你一句,難道我們再去探查情報,核實你說的話,就不可以嗎?非要現在信了你的情報,才是正確的選擇?」

  慕容蘭堅定地點了點頭:「正是,因為戰機稍縱即逝,以卑職在晉營中探聽的情況,現在晉軍高層的意見不一,謝石桓伊等人統領的右軍想立即撤退,謝琰為帥的左軍想要冒險出戰,而謝玄的態度搖擺不定,所以晉軍上層暫時議而不絕,中下層的將士也是無所適從,這才會有朱尚書所說的那種軍紀混亂,鬥毆盛行的情況。」

  苻堅驚訝地看向了朱序:「朱尚書,慕容蘭說的可否屬實?」

  朱序的眉頭一皺:「當時臣與謝玄等人見面時,他們沒怎麼說話,只是詰問了半天微臣為何不在襄陽死節,最後也只是收下戰書,說當會出營應戰,就讓微臣回來了。至於慕容姑娘所說的這些,臣還真不知道呢。」

  苻融冷笑道:「慕容蘭,連朱序這位老臣,大使都沒看到的事情,你怎麼會知道?你還敢說自己的情報準確?!」

  慕容蘭搖了搖頭,正色道:「朱尚書作為正使,面對的是謝玄,謝琰,桓伊這些晉軍高層,這些人老謀深算,即使有天大的分歧,在敵人面前也會表現得滴水不漏,可是我不同,我接觸的是晉軍的中下層軍士,他們的態度,才會是最直接的反應。」

  權翼哈哈一笑:「慕容蘭,你是不是太高估你自己了?你在壽春就背叛了晉國,這回是作為敵營來使去的晉營,你還指望那些昔日的同袍,還把你當自己人嗎?他們沒要了你的命都算客氣了!」

  慕容蘭微微一笑:「權僕射,要觀察晉軍的動向,需要的是眼睛,而不是言語,我在晉營之中四處閒逛,他們的一舉一動,瞞不過我的眼睛,左軍在厲兵秣馬,排練陣勢,右軍在收拾行裝,準備輜車,營地也有拔營的跡象,而中軍和老虎部隊則是焦躁難安,朱尚書見到的什麼鬥毆打架,也是在中軍,這不正好就證明了我的判斷嗎?現在晉軍內部意見不和,三軍各行其事,我們突然出使,他們來不及作準備來掩飾,所以這些都是實情,裝不出來的。」

  苻堅的心中一動,連忙說道:「那你的意思,晉軍現在陷入了混亂,是我們可以出擊的時候了?」

  慕容蘭搖了搖頭:「不,天王,以卑職的判斷,謝玄最後會作出一個折衷的方案,他不會跟我們決戰,但也不會真的就這樣縮回去,朱尚書說的,虛張聲勢,以退為進,才是唯一的選擇!」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22:04
第四百七十八章 阿蘭妙語釋軍政

  苻堅輕輕地「哦」了一聲,上下打量起慕容蘭來,只不過這一回,他的眼神中更多的是透出對一個臣子的欣賞,而不是對一個美女的垂涎:「說具體點,怎麼個以退為進呢?」

  慕容蘭正色道:「這次北府兵出兵,是低估了我軍的實力,高估了壽春城的防守能力,他們本打算靠著堅城壽春,消耗我軍的銳氣和軍糧,然後趁我軍疲憊之時,大軍再撲上來決戰,一舉消滅我軍前鋒,前軍若挫,則後面雖有幾十萬大軍,也難再戰了。所以從謝家那個聯姻桓伊開始,到後面劉裕留守壽春,都是在執行這個計畫。」

  「只是他們出發後不久,壽春就失守了,現在戰場的主動權完全易手,我軍圍困了胡彬所部,坐擁壽春等北府軍前來,謝玄強打必敗,這點他很清楚,所以現在他要做的,是尋求如何能安全,體面,迅速地撤軍。」

  苻堅微微一笑:「什麼叫安全,體面,迅速地撤軍?」

  慕容蘭勾了勾嘴角,說道:「安全是第一位的,敵前撤軍,又是撤近十萬的大軍,稍有閃失,就有全軍覆沒之險,而且現在晉軍三軍意見不一,可能連統一指揮都未必做到,如果就這樣強行撤退,我軍只需派精銳騎兵輪流在後面襲擾,晉軍以步兵為主,只怕不到廣陵,就大軍作鳥獸散了。」

  「第二位是體面,或者說保住謝家的帥印。因為東晉上層的世家爭鬥非常激烈,謝家掌軍掌權,早就讓很多世家看不順眼了,想盡辦法想奪謝家之權,首先就是北府軍的兵權,這回龍驤將軍胡彬所部,前出救壽春,並非北府軍的嫡系部隊,但是京師的宿衛兵馬,如果見他被圍而不救,只怕建康城中的那些世家高門,更會趁機下手奪謝玄兵權。所以,救援胡彬,或者說作出救援胡彬的舉動,是北府軍這回撤軍的底線。」

  苻堅驚訝地說道:「這是你自己的見解,還是慕容將軍告訴你的?」

  慕容蘭搖了搖頭:「卑職自潛伏晉營之後,除了通報情報,不可能跟將軍有什麼軍國大事的交流,至於壽春城中回歸大秦之後,又馬上要出使晉營,這些兵家之事,將軍也不會跟我這樣一個密探來商量。這些分析,都是卑職自己作出的。」

  苻融冷冷地說道:「我不信。你一個小小女子,又非將帥,這種軍政大事,怎麼會清楚呢?」

  慕容蘭微微一笑:「因為在北府軍的時候,卑職經常和劉裕,劉穆之,劉毅,何無忌這些人討論這些事情,時間長了,自然懂的事情也多了一些。戰場上的事情,就是國家政治的集中體現,東晉之所以多年來北伐屢次不成,就是因為內部的牽制太多,各個世家高層都要爭權奪利,這次也一樣。」

  苻堅輕輕地「哦」了一聲:「可是孤還是無法理解,為什麼劉裕這樣的普通下層軍士,也能知道這些國家大事?」

  慕容垂笑道:「天王有所不知啊,這個劉裕,已經被謝家看上,以會稽太守王凝之與謝家長女謝道韞的女兒王妙音,許為未婚妻子,只待這場戰事結束,就將完婚,此事已經傳遍江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

  苻堅訝道:「竟有此事?不是東晉的這些世家門閥們個個都眼高於項,說什麼上品無寒士,下品無士人嗎。怎麼劉裕這種莊稼漢也能看得上?」

  苻融歎了口氣:「天王,這事千真萬確,微臣也聽說過。大約是現在東晉國難當頭,謝家自知難當我大秦百萬天軍一擊,所以開始窮則思變,在下層人士中選拔精英壯士了吧,不管怎麼說,萬一國破,那什麼都完了。現在送出去一個外孫女,對謝家也無多大損失,卻是可以讓劉裕這種出身的寒門猛士們,看到希望,樂為之效力。」

  苻堅點了點頭:「這點倒像是謝安做的事。慕容蘭,你的意思是,因為有這層關係,劉裕很清楚上層的一些事情,也經常跟你們談論?」

  慕容蘭點了點頭:「是的,劉裕以前沒有攀附上謝家之前,也只是一個多力猛士而已,可是跟謝家接觸久了,很多事情的見解就不一樣。還有那個劉穆之,本是個文人,雖然家道中落,但是滿腹才華,現在在北府軍中也是任職參軍,多謀劃機要之事,這些事情每次他們兩個一說,我們就全聽明白了。」

  苻堅歎了口氣,向慕容垂說道:「慕容將軍,這回你真的是為國立了大功了,慕容蘭如此熟悉東晉內情,可是千百個探子也打聽不到的。」

  苻融急道:「天王,這些事情還需要核實,萬萬不可信這一面之辭啊。」

  苻堅搖了搖頭,正色道:「陽平公,你就是現在要找人核實,這些東晉上層的爭鬥,你核實得了嗎?」

  苻融一時語拙,無言以對。

  苻堅看著慕容蘭,微微一笑:「既然慕容都尉都說了這麼多內情了,那你的結論就是,為了繼續保住軍權,謝玄一定會營救胡彬,是嗎?」

  慕容蘭點了點頭:「他會派偏師去嘗試救援胡彬,運氣好偷襲得手就可以一起撤往廣陵,運氣不好的話,也算盡到力了,而留下的那支偏師也可以作為斷後的掩護部隊,助他大軍轉移,如此一來,北府軍可以全身而退,而謝玄也能繼續保住自己的帥位了。」

  苻堅哈哈一笑:「慕容都尉,你的想法和孤完全一樣。傳令,讓梁成準備迎戰,千萬得給我把胡彬看好了,一個兵也不許放過!」

  權翼勾了勾嘴角,說道:「天王,梁成所部如果同時要對付東晉的援軍和胡彬,是不是要再加派點兵馬?」

  苻堅擺了擺手:「不需要,我的大軍要留著追擊謝玄,可不能給他留下斷後的偏師給擋住了。梁成有五萬兵馬,足夠應付,告訴他,東晉派軍一定是偏師,不足為慮,給我猛衝猛打,最快時間消滅掉這支部隊,胡彬所部看到援軍戰敗,不戰自降,解決完以後,早點過來跟孤會合,孤要在廣陵城外,消滅謝玄!」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22:05
第四百七十九章 天王色心無可止

  帳內的秦國文武百官,全都起身行禮,不管朝議上如何爭論,當苻堅這樣拍板決定時,就是不可更改了,苻融與慕容垂對視一眼,各自神色複雜,一切的意圖,盡在不言之中。

  當所有人都行完禮後,慕容垂衝著慕容蘭使了個眼色,二人陘直出帳而去,而苻堅則向著苻融看了一眼,示意他單獨留下,很快,帳內就變得空空如也,只剩下苻堅兄弟二人。

  苻融長歎一聲,搖了搖頭:「天王,你對姓慕容的是不是太縱容了?明明他們心中有鬼,還要信他們的話?」

  苻堅勾了勾嘴角:「現在是用人之際,除了慕容家外,姓姚的,姓翟的,姓楊的,姓乞伏的,甚至塞外姓拓跋的,都在看著我們呢,咱們這些年來能穩得住大秦,靠的就是一個公平待人,如果連這點表面文章都不做了,只會讓人離心離德。」

  苻融咬了咬牙:「可是慕容家不是別人,他們越是隱忍恭順,就越是包藏禍心。就象這個慕容蘭,臥底晉國多年,跟您從來招呼都不打一聲,甚至連王錄公在時,都沒有覺察到,足見慕容垂野心勃勃,所圖者大!」

  苻堅微微一笑:「可是他臥底之後,不也是為我們所用,向我們報告了晉國的軍情要事嗎?做到這點就不容易了。以前王景略活著的時候,也是這樣私自派密探暗察吧,就是那慕容垂的府上,就布了不少眼線。」

  苻融搖了搖頭:「可是錄公是一心為國,至死方休,慕容垂就是他眼中最危險的敵人,他連本國都可以背叛,對我們又怎麼可能忠誠呢?慕容蘭在晉國臥底這麼多年,誰知道會不會跟謝家有什麼私下交易?可疑得很啊。」

  苻堅平靜地說道:「王景略雖然於國有大公,但是金刀計的事情,是陷害他人,隻這一條,孤就一直記著,他可以瞞著孤,你還覺得是為國盡忠,慕容垂派屬下打探情報,彙報給孤,還助孤拿下了壽春,就是不忠不義?陽平公,做人要公正啊。」

  苻融咬了咬牙:「天王,這事不用爭辯了,無論何時,我都會防著慕容垂的,這次把他從荊州前線調來,我是極力反對的,本來這次軍議前您也答應我,要把他調離這裡,以免生事,怎麼這慕容蘭的幾句話,您就要變卦了呢?」

  苻堅勾了勾嘴角:「留你下來就是跟你說一下這件事,慕容蘭這個人,你覺得怎麼樣?」

  苻融的臉色一變:「天王,你不會是看上此女,想要收入後宮了吧。」

  苻堅哈哈一笑:「有什麼問題嗎?」

  苻融正色道:「萬萬不可!天王,你已經玩弄過太多慕容家的人了,從慕容衝姐弟到慕容垂的老婆,都嘗過滋味了,就算這一族白虜多俊男美女,但現在是決定大秦命運的時候,您這時候千萬不要節外生枝啊。」

  苻堅的神色中露出一絲不滿:「孤又沒說現在就要收了那慕容蘭。只是想問問你的意見。孤總覺得,這個慕容蘭不簡單,不像是一般的部曲,那股子氣質,不似常人。」

  苻融稍稍鬆了口氣,說道:「說到這裡,這慕容蘭不管真實身份是什麼,現在慕容垂當眾說這不過是他慕容家的一個部曲,探子,您可是大秦天王,這樣收納一個密探,是不是不符合您的身份?」

  苻堅搖了搖頭:「這個女人吸引我的,不是她的身份,而是那種處事鎮靜,分析得頭頭是道,連我們這些秦國高層都不知道的東晉上層內情,她卻是瞭若指掌,你不覺得這點很讓人吃驚嗎?在孤的後宮中,獨寵張夫人,並非因為她美色超人,而是因為她秀外慧中,也通軍國之事,孤在後宮也有個可以商量的人。」

  苻融的眉頭一皺:「張夫人雖然是涼國的亡國公主,但是天性平和,悲天憫人,以蒼生為重,並不想著什麼恢復涼國的事。但是慕容家的上下,每個人都念著恢復大燕,如果此女真的到了你身邊,那一定會是個禍根的。」

  「而且她現在跟那劉裕早有了感情,就算還沒到行夫妻之實的地步,也可以看出是芳心早許了,這樣的女人,天王萬萬不可親近!」

  苻堅輕輕地歎了口氣:「此女為了自證清白,居然在大帳之中敢自薦枕席,以示清白,如果孤拒絕了她這次,也許會讓慕容氏更加恨我,可能會公然謀反了。而且得到了她的人,她也不可能再跟那劉裕有什麼瓜葛,不就絕了她的搖擺動搖之意了嗎?」

  苻融急道:「天王,萬萬不可,現在大敵當前,不要旁生枝節!」

  苻堅的眼中冷芒一閃:「孤意已決,傳孤的旨意,讓張夫人先見見這個慕容蘭,晚上把她脫光了送到孤的寢帳之中,她不是心甘情願的嗎?孤倒要看看,她是在演戲,還是在說真話。對了,大營加強戒備,尤其是對慕容垂的兵馬,讓我們的人暗中準備,一旦慕容垂有什麼異動,立即給孤拿下!」

  苻融歎了口氣:「天王,但願你不要後悔。梁成那裡怎麼辦?」

  苻堅笑著向著後帳走去:「放心,借晉軍十個膽子,也不敢全軍出來救援梁成的,慕容蘭不是說過了麼,最多做做樣子,讓大軍做好準備,一旦晉軍撤退,騎兵馬上追示,阿融,你親自領兵追殺!」

  苻融搖了搖頭,看著苻堅遠遠離去的身影,行禮道:「諾!」

  秦軍大營,慕容軍營,一處小荒坡。

  幾十名軍士遠遠散開,警惕地看著四周,而崗上的兩人,相對而立,慕容垂面色陰沉,負手於背後,風兒吹拂著他的鬚髮,而慕容蘭則垂首侍立於其側後,一言不發,久久,慕容垂才長歎一聲:「唉,阿蘭,你究竟是怎麼了,要這樣作賤你自己嗎?」

  慕容蘭閉上了眼,一行清淚從眼角間流下:「慕容家的每個女人,都必須為家族作出自己的貢獻,和親,當探子,獻身於敵,都是我們這些女人能做的貢獻。」

  慕容垂突然猛地一轉身,厲聲道:「可是我訓練你這麼多年,不是為了讓你去做這種犧牲的,你懂嗎?」

  慕容蘭慘然一笑:「可是如果我不犧牲,我們慕容家的複國大業就要犧牲了,大哥,對不起,小妹別無選擇!」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22:05
第四百八十章 慕容兄妹辭世對

  慕容垂的那張刀削一般,棱角分明的臉上,肌肉在劇烈地跳動著,他長歎一聲,轉身一拳擊在小崗之上的一棵小樹之上,只聽「叭」地一聲,手臂粗的小樹,給生生一拳擊成兩段,上半截直接飛了出去,十餘步遠,落到了崗下,而散在四周的護衛們熟視無睹,仍然全部背向著小崗,平視前方。

  慕容蘭閉上了眼睛,搖了搖頭:「大哥,我知道為了慕容大燕的復興,您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當年您有國難報,只能背著世人的唾駡與嘲諷,逃亡敵國,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給慕容家留下有用之身,以圖複國時能出上力。這點,別人不理解,小妹還不知道嗎?」

  慕容垂沒有說話,他的雙拳緊握,目光如電,直視著那小樹的斷層。

  慕容蘭繼續說道:「為了取得苻堅的信任,為了躲過王猛的陷害,這麼多年來,你為了氐賊秦國立下無數功勞,甚至連自己的親人,夫人都獻了出去,不是為了保住有用之身,以圖大事,又為了什麼?」

  慕容垂痛苦地吼道:「別說了,不要再說了!」

  慕容蘭已經淚流滿面,繼續說道:「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王猛還是用金刀計害了你,也害死了令兒,多年的計畫幾乎毀於一旦,但您在臨死之前的坦然,反而讓氐賊苻堅信了你一回,從此留下了有用之身,而與您的這麼多年的犧牲與隱忍相比,就算讓我以身侍敵,又有什麼委屈的呢?」

  慕容垂咬了咬牙,轉過身來,雙眼之中光芒閃閃:「可是你不一樣,你是女人!複國是男人的事,我沒辦法讓你一個女人作出這樣的犧牲。再說,你心裡已經有了劉裕,如果被那苻堅奪去了貞操,是毀你一生的事。阿蘭,你已經為慕容家做了足夠多的事,這回不要再作這樣的犧牲了!」

  慕容蘭搖了搖頭:「我不自薦枕席,以身侍虎狼,就無法證明我的清白,證實我的情報,苻堅就不會信任大哥,不會落入我們的圈套之中。我好不容易才讓劉裕他們相信,突襲洛澗,進擊壽春是唯一的機會,怎麼能讓苻堅不配合呢?若是他不信我的情報,趕走大哥,然後親自率軍與梁成合軍,那北府軍一定會退回廣陵,進而退過大江自保,我們多年所設想的秦晉大戰,兩敗俱傷就不可能出現了。那大哥你之間多年的策劃,這麼多人作出的犧牲就沒了意義!」

  慕容垂長歎一聲:「不至於此,就算你不獻身,我也可以繼續跟苻堅周旋,再怎麼說,這回是靠了我才拿下的壽春,我已經取得了他的信任。」

  慕容蘭歎了口氣:「大哥,不要自欺欺人了,苻融和權翼這兩個賊人已經盯上了你,用盡一切辦法來挑撥,苻堅的內心深處也對你有所防範,隻把氐人主力看成自己可靠的力量,現在他的手下已經集中了石越,毛當,張蠔,梁成這些多年的氐族宿將和精銳部隊,並不需要主公,把你打發到荊州前線,與桓家對抗,才是最正確的選擇。我不用這樣的辦法,根本無法保你。」

  慕容垂咬了咬牙:「實在不行,我就乾脆跟桓家聯手反秦,在中原一帶勾結翟氏丁零自立,以絕苻堅後路。」

  慕容蘭搖了搖頭:「桓氏狡猾,尤其是那個桓玄,小小年紀,卻是城府極深,他們不是謝玄劉裕這樣胸懷坦蕩的大丈夫,所有的計畫都是為了保他桓家的私利,就算與大哥你結盟,也絕不會相助,甚至可能會在大哥被秦軍圍攻之時,從背後插上一刀,絕不可信!大燕複國的唯一機會,只能靠北府軍來打垮苻堅的主力。」

  慕容垂喃喃地說道:「上天啊,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慕容垂?為什麼讓我連唯一的妹妹都無法保全?」

  慕容蘭慘然一笑:「大哥,謝謝你對小妹的關心。這次的事,我怕我是躲不過去了,能為慕容家盡忠,我死而無憾,請你幫小妹做最後一件事情,讓我可以放心地去。」

  慕容垂的臉色一變:「阿蘭,你要做什麼?你千萬別做傻事!這個時候,苻堅死了絕不會…………」

  慕容半擺了擺手:「大哥你想哪兒去了。我不是要去刺殺苻堅。他現在還不能死,一死的話北方大亂,晉軍可以輕易北伐滅秦,我慕容家再無機會。只有讓苻堅回到北方,又無力控制局勢時,主公帶兵平叛才可能重建大燕,這個道理,小妹還是明白的。」

  慕容垂心裡鬆了口氣,點頭道:「那你想說的是何事?」

  慕容蘭輕輕地一撩秀髮,說道:「兩件事情是我不放心的,請大哥一定幫小妹做到。一是慕容家的世子之位,還請大哥早點放棄以前那種讓諸子相爭的打算,早早立寶兒為世子,以正其份,絕其他兒子的非份之想。我們慕容家的自相殘殺,內鬥消耗的傳統太慘烈了,我不想以後再次見到。」

  慕容垂眉頭一皺:「寶兒(長子慕容寶)的性格有些柔弱,能力上不如幾個弟弟,尤其是麟兒,我怕他難以守住江山。」

  慕容蘭堅定地搖了搖頭:「只要名份定下,農兒,隆兒這些孩子,是會向寶兒效力的,我最不放心的,還是麟兒,他的能力確實強,但我有預感,有朝一日,他的野心會害了我們整個家族。」

  慕容垂點了點頭:「我明白了,這件事我會認真考慮的,還有一事是什麼?」

  慕容蘭側過了身,不讓慕容垂看到她那下落的淚珠,她的聲音中透出一份淒苦:「如果我不在了,請你想辦法轉告劉裕,就說我慕容蘭,不後悔與他相識一場,此生命運讓我們為敵,希望下輩子,不再是這樣。還有,祝福他跟王妙音,希望他們兩能終成眷屬,白頭到老。」

  說著說著,慕容蘭終於忍不住自己的淚水,掩面而泣。

  慕容垂厲聲道:「這話我不傳,阿蘭,我們慕容家的女人,敢愛敢恨!你去放心大膽地追求姓劉的,他若是敢嫌棄你半點,我拼了全部龍城殺手不要,也必滅他劉氏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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