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4179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23:55
第六百二十一章 棲玄寺外大拍賣

  王妙音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之色,很明顯地長舒了一口氣,笑著抓住了劉裕的手:「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裕哥哥,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事,你只要記住,我永遠會支持你,在你身邊,就算你的兄弟們都離你而去,我也不會的。」

  劉裕的心中一陣激動,用力地點了點頭,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當王妙音放下了自己的素手時,二人相伴走出了小巷,雙兒和劉穆之已經站在了巷口,劉穆之看著劉裕,一臉的壞笑,而雙兒看到劉裕嘴上那鮮豔的紅色時,先是一驚,轉而也跟著劉穆之壞笑了起來,劉裕這才意識到剛才的這一吻還是留下了不少痕跡,連忙用袖子擦了擦嘴,而一邊的王妙音,重新戴上了冪離的她,臉上想必早已經通紅,這會兒低著頭,一言不發,四人就這樣杵在那裡,也不說話,氣氛顯得挺詭異。

  還是劉穆之打了個哈哈,說道:「那老兵說得不錯,這附近的十餘個評攤上,那些說書的藝人,全都是眾口一詞地在說劉毅是如何地英雄了得。看起來,是有人要他們這麼說,而目的嘛,則是抬高劉毅,湮沒寄奴你的功勞。現在的建康城內外,百姓只知有劉毅,不知你劉寄奴啦。」

  雙兒跟著點頭道:「是啊是啊,太過分了。還有人說,劉大哥站在閱兵獻俘時的第一位,是咱們謝家特意打壓劉毅,要提拔自己家的准女婿呢。要不是劉參軍剛才拉著,我都忍不住要上去跟他們理論了。」

  劉裕擺了擺手:「罷了,不提這個,此事我想相公大人和玄帥回事後查明的,如果有人是針對謝家而來,甚至是想挑撥北府軍內部的矛盾,我們萬萬不可上當。劉毅是我的兄弟,也是戰場上過命的同袍,以後我們會繼續並肩作戰,我不想這些小事影響我們之間的關係。」

  劉穆之點了點頭,說道:「時候不早了,那邊的拍賣大會應該要開始了,我們現在過去嗎?」

  劉裕問道:「今天的拍賣大會,是在哪裡?還是上次去的太廟附近嗎?」

  王妙音笑著搖了搖頭:「這怎麼可能呢,太廟是祭祀大晉的皇室先祖所在,莊嚴肅穆,這種人口拍賣的事情,是不可能放在那裡的,再說太廟往北一點就是宮城要地了,更不可能在這裡大張旗鼓地搞戰俘奴隸的拍賣。一般來說,大晉的這種奴僕的買賣,是在西市,但這回的戰俘數量太多,每天都有幾萬人的交易,所以,要找個相對寬敞的地方,又不至於離宮城太近,這回的拍賣,是放在原來東吳時的後苑所在的雞籠山下,棲玄寺前進行。」

  劉裕奇道:「雞籠山,棲玄寺?」

  劉穆之點了點頭,說道:「是的,那是靠近城北的方向了,依山傍水,建康城的北面一帶,是連綿的山岳,跟咱們京口的蒜山差不多,不算太高,也就一百來丈,但足以俯視全城,乃是兵家必爭之地,所以,修建城牆時,是依這些雞籠山,覆州山等地,而山下有一個大湖,方圓數十里,名叫玄武湖,當年孫權曾在這裡演練過水軍,王姑娘說的棲玄寺,乃是建康城中有名的古刹了,就是這樣依山傍水而建,附近很空曠,正好適合大規模的集市。」

  劉裕笑道:「這麼說來,一天幾萬人交易,我們還得天天來這裡,四五天才行哪。」

  劉穆之搖了搖頭:「不,不用這樣,秦軍的戰俘已經甄別過了,十餘萬人中,大多數體質一般的,隻適合去做普通的佃戶和僕役,這些人前兩天就已經拍賣過了,身強力壯,體格過人,可作軍漢的,有兩萬一千三百五十七人,就是今天一天拍賣。」

  雙兒奇道:「不是有十幾萬的戰俘嗎,都是軍人,怎麼適合當兵的才兩萬多人呀。」

  劉穆之笑道:「那是因為秦軍多數也是臨時徵發的各族百姓,並非職業戰兵,要真的是強者,除了當面與我們接觸後投降被俘的人外,也會在戰場上跑掉了。多數給俘虜的人,是體力不行的弱者,跑的慢,所以才會給我們追上俘虜,這次拍賣的兩萬多人,是在戰鬥中與我們正面接觸,包括了不少秦軍精銳的羽林軍,高力衛士等人,初步的審查下,還是有不少健者的。」

  王妙音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我們謝家的長輩,這回也會過來選人,裕哥哥,到時候你若是看中了誰,也可以先告訴我,讓我們謝家出手先買下,然後再給你。」

  劉裕笑道:「我是我,謝家是謝家,能自己買下的才是自己的人,不然總歸覺得是謝家的部曲,並非自己所有,其實最強壯的那些人,我也未必需要,我想找的,首先得是忠誠可靠的人,至於力量,技能這些,我會教他們的。好的士兵,最重要的還是紀律,這是要通過嚴格的訓練才能得到。」

  王妙音微微一笑:「這點我不太懂,不過,只要你需要幫忙,告訴我就行,到時候拍賣大會上,可能碰到好的戰俘,會多方抬價,有時候升到一萬錢,甚至更多,也不是不可能呢。」

  劉裕點了點頭,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腰間:「這回我帶了十萬錢來,足以買上不少人了。到時候再看吧,我家種田和我的部曲都需要人手,希望能找到合適的人。」

  王妙音掀起了冪離,雅然一笑:「一定會的,咱們走吧。」

  半個時辰後,午時,棲玄寺外,集市。

  方圓十餘里的會場之上,人山人海,一座一丈多高,方圓數十步的高臺,佇立在這片空地的中央,數千名荷甲持戈的軍士,守著數十人一群,被繩索串在一起,席地而坐的秦軍俘虜們,把半個會場都占滿了,而另一側,則擠滿了穿著綾羅綢緞的士人們,拍賣大會已經進行了幾天,今天是最後一日,進行部曲的拍賣。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23:56
第六百二十二章 豪門盛會將開場

  與前幾天相比,買主來的少了許多,因為,對私兵部曲這些感興趣的,只有中等以上的世家,這就決定了買主的數量不會太多,當然,從會場正前方的那三十多個臨時搭建的涼棚,以及棚中盛放的香爐,以及那些精緻的坐榻就可以看出,大晉的頂級世家,今天多半不會錯過這場盛宴。

  劉裕戴著斗笠,抱著雙臂,站在人群中一個不太起眼的角落裡,而王妙音黃衫冪離,小鳥依人般地站在身邊,英雄美女,氣質天成,即使是在這個不算起眼的角落中,也引來不少人的側目。

  劉穆之倒是一身綢緞衣服,胖乎乎的,像是個商人一樣,放在人群之中,倒是看不出來,他臉上掛著笑容,看著已經開始入那些涼棚中坐席的世家子弟們,每來一個,都會點卯一樣地叫上姓名。

  「喲,這可不是高平郗家的郗恢嘛,今天也來參加這場拍賣了呀。」

  「寄奴,你快看,那個不是太原王家的王謐嗎,當初你給刁家欺負的時候,可是他出錢救下的你,說起來,是你的恩人呢。」

  「哦,這不是殷家的殷仲堪,殷仲文兄弟嗎?那個獨眼的就是殷仲堪,這兩位堂兄弟,可是大大有名,文壇領袖啊。沒想到這些文人,今天也來參加這場拍賣大會呢。」

  劉裕的嘴角勾了勾,目光所及之處,突然看到了一幫華服公子們,魚貫而入,他笑了起來,拍著劉穆之的肩膀:「嘿,胖子,你的小舅子們來了,還跟我們這些人站在一起做什麼,快去呀,你看,他們那裡有好吃的呢。」

  劉穆之頓時滿臉通紅,只見江家的幾個少爺,在十餘個健僕的護衛之下,也走到了前方,他的老丈人江敳,走在這些子侄的身前,面帶微笑,而前面來的那些世家子弟們,見到江老爺子,全都起身,執後輩禮,江老爺子也是來者不拒,但微頷首,便坐上了正中間偏一側的一處位置,眼看其他各席基本上已經滿了,只剩下中間的兩三席,仍然是空空如也。

  劉穆之乾咳了一聲:「看來我岳父家的地位還是很高的,除了王家謝家之外,也就是以他為尊了。」

  劉裕笑道:「死胖子不要轉移話題,叫你去你岳丈和小舅子那裡討吃的呢,你看,他們帶來了不少美食糕點,來,去要點,也分我們嘗嘗。」

  劉穆之急得一跺腳:「寄奴,你再消遣我我可就怒了啊,別以為我胖子沒脾氣哦。」

  劉裕笑著拍了拍劉穆之的肩膀:「好了好了,開個玩笑罷了。不過今天來的確實有很多熟人,看來我大晉的高門世家,今天可是要雲集於此啊,沒想到一個拍賣戰俘奴隸的大會,竟然也有如此的聲勢。」

  王妙音淡然一笑:「能挑到好的部曲家兵,以後直接就能掌握軍隊,以前這些高門世家習慣於清談論玄,厭惡兵事,但這回北府軍的組建,靠的就是劉牢之,孫無終這些投靠我謝家多年的部曲,他們能迅速地把軍隊訓練成北府軍這樣,所以見識到了這其中好處的世家,這回再也不願意錯過機會了。以後這些部曲,可不止是當當打手,橫行城裡,更多的是可以幫他們控制軍隊,建立功業呢。」

  劉裕點了點頭,只見人群中一陣騷動,分開了一條通道,七八個華服健僕開道,兩個二三十歲的公子哥兒,昂首闊步而入,身後跟著十餘個美婢,有一個人劉裕認識,正是曾經在廣陵的刺史府中折辱過劉毅的庾悅,而另一人,年紀稍長庾悅幾歲,看起來也是一臉的清高,兩眼看天,目不直視,典型的高門世家子的范兒。

  而走在這兩人身側的,則讓劉裕的臉色微變,先頭一人肥頭大耳,一臉的諂笑,可不正是廣州刺史,老仇家刁逵?另一人則是滿臉白粉,瘦高個兒,正是幾年前在京口結下樑子的刁逵之弟刁弘。

  劉裕一看到這對仇家,眼中就是殺氣一現,雙手也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嘴上卻是說道:「奇怪,庾家怎麼會跟刁氏兄弟走到一起了?」

  劉穆之點了點頭,說道:「前面走的那人叫庾楷,乃是征西將軍庾亮之孫,會稽內史庾羲之子,也算得是高門世家了,跟那庾悅是堂兄弟,現在都任司徒左右長史。地位比刁氏兄弟要高出了許多。庾家畢竟是繼開國丞相王導之後出任宰輔之職的開國世家,與王謝基本上是一個級別,不是刁家這種中層家族可比的。但現在庾家的家道中落,又給桓溫當年打擊得很慘,只能靠依附會稽王和王國寶,跟刁家找了同樣的靠山,走在一起,也不奇怪了。」

  劉裕冷笑道:「刁逵的那個部曲頭子刁球,上次給我一刀宰了,這回大概是想新挑些能打的部曲,今天看來,要跟他們有一番爭鬥了。」

  王妙音秀目之中光芒一閃:「裕哥哥,要是缺錢的話,我一會兒跟相公大人他們說一聲,你放心地要人便是。」

  劉裕搖了搖頭:「不,今天我不借別人的勢,如果姓刁的要為難我,那我也要跟他們鬥到底。」

  說到這裡,劉裕突然轉移了一個話題:「奇怪,那王國寶為何沒來?還有,會稽王今天會來嗎?」

  王妙音的秀眉微蹙:「此事真的不知道了。要是他們也來的話,多半是衝著謝家來的,看起來,淝水之戰之後,大晉高層的權力爭鬥,要開始展開了。」

  劉裕突然笑了起來:「妙音,那你們王家的人會來嗎?你爹和你的那些叔伯們,會不會到場?」

  王妙音微微一笑:「我爹現在還在會稽內史的任上,肯定不會來,但是大伯應該會到。」

  劉裕的心中一動:「你的大伯,是指相公大人的長史,建威將軍王公獻之嗎?」

  王妙音點了點頭:「正是,我祖父右軍將軍王公諱羲之,有多個兒子,家父大人是其二子,而大伯則官居建威將軍,太尉長史。」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23:56
第六百二十三章 桓玄攜手大小王

  王妙音平靜地繼續說道:「這次相公大人出外會稽始甯山居時,大伯也在京中幫其處理政務,協調與世家間的關係。我們王謝兩家的牢固聯盟,是大晉高層穩定的基礎。不可動搖。」

  劉裕點了點頭:「所以,今天相公大人和王長史會一起到場,對吧。」

  劉穆之突然笑道:「寄奴,你的消息過時了,一會兒見到王姑娘的大伯時,你應該尊他一場中書令大人,或者叫他王中書。絕不可再叫他長史啦。」

  劉裕的臉色一變:「什麼,中書令?那可是宰相之職啊,而且掌握為皇帝起草詔書的權力,極其重要,怎麼會讓他擔任這一要職?」

  劉穆之平靜地說道:「相公大人將會被授予太尉,衛將軍之職,但不太方便繼續留在朝中執政了,這點是從他出外隱憂,讓玄帥組建北府軍就決定的事情。但會稽王那裡,一直在為王國寶爭取更高的地位,一個尚書僕射已經不能滿足他了,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錄尚書事已經被會稽王獨佔,那中書令和中領軍的職務,就非常關鍵了。」

  劉裕點了點頭:「明白了,因為王姑娘的大伯跟謝家是世代聯盟的關係,相當於自己人,所以,相公大人出外避免和皇室的衝突,但留下同為頂級世家的琅玡王家的大公子,作為在朝中制衡會稽王的棋子,免得王國寶他們胡作非為,是這個意思嗎?」

  王妙音微微一笑:「裕哥哥,你這些看的很清楚嘛,比以前的見識可高多了。現在的世家間已經開始紛紛站隊了,很多中小世家,覺得大戰之後,可能權力要重新地調整和分配,有不少人已經倒向了會稽王和王國寶那裡,你看,那庾家就是公然地跟刁家走在一起,其實就是要投向王國寶他們了。」

  正說話間,只見人群之外,又是一陣騷動,一條通道被讓出,華服峨冠的桓玄,與一身白裳的王旬,攜手而至,而王旬的弟弟王瑉,也是青衫黃巾,齊頭並進,這三人的一出場,頓時引發了場內的一片驚歎之聲。

  劉穆之勾了勾嘴角:「桓玄跟王家兄弟走的這麼近,看起來,這京中的權力之爭,會越演越烈了。這王氏兄弟誰都知道跟謝家是死敵,而桓玄在這個時候公然地跟他們走在一起,是代表了荊州的桓氏,要跟謝家競爭了呀。」

  劉裕突然搖了搖頭:「不,我不這樣看。桓玄是桓玄,桓家是桓家,胖子,你不要把這兩樣放在一起。」

  劉穆之奇道:「寄奴,你又知道些什麼呢,桓玄難道不是桓溫的世子?荊州未來的當主?」

  劉裕搖了搖頭:「起碼他現在不是,荊州的刺史是桓衝,上次桓玄在壽春的時候,曾經想辦法拉攏過我,聽他的話中意思,好像他的那個叔父也對他有所壓制。」

  王妙音若有所思地說道:「以前聽相公大人也這樣說過,說是桓衝的兩個兒子也很優秀,未必會把荊州給了桓玄,這回桓氏出兵繼續向北拓地,甚至還有收復洛陽的計畫,但桓玄作為世子卻沒參加這場大戰,而是給派到了京城,此中奧義,值得深思啊。」

  劉裕微微一笑:「所以在我看來,桓玄是為自己打拼,對於他來說,奪回荊州才是首要之事,至於跟謝家作對,在這個時候,對他是不明智的。而他跟王氏兄弟站在一起,倒也未必是真的要跟謝家正面作對,而很可能是向會稽王和王國寶示好。」

  劉穆之笑道:「寄奴啊,什麼時候你看政局也有這樣的眼光了,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啊。」

  劉裕點了點頭,笑道:「這政治鬥爭跟戰場上的廝殺,其實是一樣的道理,都是要讓本方力量盡可能地壯大,去針對敵人的薄弱環節。所以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分清楚敵友,然後才能有針對地去行事。對於桓玄來說,最大的敵人已經不是建康城中的世家高門,而是不肯讓他順利接班的叔叔和堂兄們。所以,荊州那裡的力量他用不上了,只有在建康城中,找尋自己的支持者。」

  「可是建康城中,沒有哪個高門世家敢跟早有不臣之心的荊州桓氏交往的,現在朝中權力已經被會稽王和王國寶一系,與謝家王家這些傳統的高門世家所兩分,很多中小世家都要面臨如何站隊的問題,桓玄在這時候主動找上跟謝家有仇的王旬王瑉兄弟,目的是向王國寶他們示好。」

  「會稽王和王國寶未必知道桓玄的真實目的,雖然他們做夢都想排擠謝家,但相公大人畢竟位高權重,這回北府軍又剛剛大勝,敢直接出頭和謝家作對的家族只怕不多,王國寶作為謝家的女婿,與老丈人反目成仇,早就在世家間被人瞧為起,不夠份量。而王氏兄弟當年被逼離婚,又被閒置多年,同情他們的大有人在,不得不說,桓玄走了一步妙棋,一定會因此被會稽王看重的。」

  王妙音微微一笑:「裕哥哥分析得好極了。還有一件事你恐怕不知道,我的那個好姐姐劉婷雲,只怕也要嫁給桓玄了呢。」

  劉裕的臉色一變:「這怎麼可能呢?劉姑娘不是已經許配給桓伊的兒子嘛。雖然那孩子不幸身亡,但她畢竟是過了門的人,這樣的望門寡,桓玄會要?」

  王妙音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快:「那又不是劉姐姐所能決定的事,裕哥哥,嘴上積點德吧,這樣說一個姑娘家不好吧。」

  劉裕拍了自己臉上一下:「你看,我這張破嘴,一時激動什麼話都說。不過,話雖難聽,道理卻是如此,桓玄再怎麼也是荊州桓氏世子,又未娶過妻,劉姑娘的家族也並非什麼頂級世家,又許配過別人,桓玄為何會娶她呢?」

  王妙音輕輕地歎了口氣:「因為劉姑娘的父親,是當朝的尚書僕射,主吏部選官,換而言之,他可以給桓玄官做,讓他有結交世家的本錢,這就足夠。」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23:56
第六百二十四章 王謝攜手示天下

  劉裕的臉色一變,睜大了眼睛:「這也行?!」

  王妙音笑道:「這有什麼不可以的呢?好風尚需憑藉力,才能送人直上雲宵啊。你看…………」

  說到這裡,她素手一指,只見桓玄等人沒有直到那些坐席,而是走向了另一邊,一部香車停在人群之外,桓玄緩步上前,只見香車的門輕輕推開,一身綠衣的劉婷雲,容光煥發,面如桃花,輕輕地走了出來,桓玄微笑著上前遞出了手,扶住劉婷雲的柔荑,引其步步而下,真稱得上是郎才女貌,氣質天合。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驚歎之聲:「咦,那不是劉僕射的千金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劉小姐不是嫁給豫州刺史桓伊之子了嗎?」

  「你那消息早過時了,桓伊的公子桓蔣暴斃,劉小姐沒嫁出去,早就回建康城了啊,不過,奇怪的是,她怎麼,怎麼會和桓世子在一起?」

  「該不會,該不會是桓世子想要向劉小姐提親了吧,你看他們這親昵的。」

  在眾人的紛紛議論中,桓玄神色從容,牽著劉婷雲的手,昂首闊步,一路前行,王氏兄弟也有些吃驚,似乎沒有料到桓玄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會公開地執劉婷雲之手,形如夫婦,但他們也只能互視一眼,緊緊地跟在桓玄的身後,直入場中了。

  劉裕沒有象其他人一樣大驚小怪地驚歎起二人之間的這種親密關係,他的眉頭皺著,喃喃地說道:「這麼說來,桓玄真的是為了出頭,奪權,甚至連愛情都可以拿來交易了。我還是低估了這個人的野心啊。」

  劉穆之的胖臉上,肥肉抖了抖:「不過,我更在意的是今天桓玄為何要跟王氏兄弟來這裡參與本場拍賣。難道,他們真的缺家丁護衛嗎?」

  劉裕搖了搖頭:「上次桓玄在京口的時候,帶的兩個護衛都是非常高強的人,一個姓吳,一個姓皇甫,只怕實力都不在劉牢之劉將軍之下,這些人當時看起來很忠誠於他,這次卻沒跟來,看起來是給他叔父扣下,這會兒領兵在跟秦軍作戰了。所以,桓玄要找些自己看得上,用得著的嫡系部曲,也不奇怪。世家高門子弟我見過不少,多數人清談論玄尚可,但要挑選勇壯之士,沒那個眼光。但桓玄的眼光很賊,只怕今天我想找真正心儀的人,會跟他有一番衝突了。」

  王妙音笑道:「桓玄可是很有錢的,你若要跟他爭,只怕腰間這十萬錢還不夠啊。」

  劉裕咬了咬牙:「那也沒辦法了。不過今天有件事對我挺有利的,這些秦國俘虜,很多都有傷在身,這些天也沒吃好喝好睡好,本來強壯的人,有些餓得只剩皮包骨頭了。所以不是眼光獨到,經常帶兵的專業人士,是難以看出哪些人是真的壯士,哪些人只是看起來有點肉,而這點,我相信沒有幾個能強過我的。」

  說到這裡,他環視四周,似乎在找什麼人,劉穆之笑道:「寄奴,怎麼了,你在找誰?也怕有人跟你搶人嗎?」

  劉裕微微一笑:「要是劉鷹揚,孫冠軍這些人在,那是能一眼就看出的,我就是擔心他們會被一些高門世家所邀請,幫著來選人,要是他們在,又有眼光,錢又多,那我真的只能去買挑剩下的人了。」

  正說話音,人群之中響起了一陣騷動,只見謝玄羽扇綸巾,一般青衫,與那白衣飄飄,豐神俊郎的王恭一起,並肩而入,風華絕代,氣質超群,一如當年在京口渡口時初見二人的模樣,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二人,那只能是,飄飄—欲-仙了。

  劉裕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剛才還嘈雜不已的這個會場上,一下子變得異常地平靜,無論是各路商賈,還是世家子弟們,都是屏息凝視,謝玄與王恭所過之處,人人行禮相敬,就連已經落坐的桓玄,刁逵,庾悅等人,也不情願地起了身,向著謝,王二人行禮作揖,畢竟,在這種世家雲集的場合上,起碼的面子還是要的。

  只有王旬與王瑉兄弟二人,還是自顧自地坐在涼棚之中,吃著面前的瓜果,也不看謝玄與王恭一眼,畢竟,在這個時候,面對著剛剛領軍大敗秦軍,人氣如日中天的謝玄,還有他身邊的名士領袖王恭,大概也只有王氏兄弟這對謝家死敵,才能這樣一點禮數和面子也不給了。

  劉裕微微一笑:「妙音,是玄帥來了啊,看,還有王先生。」

  王妙音微微一笑:「王先生現在升了官,是太子詹事,裕哥哥,你以後可得對他多加尊敬才是,王家在兩朝帝王,都是出了皇后,權勢非同小可,可不比我家遜色呢。雖然王詹事的年齡晚了一輩,但在世家眼中,已經是一流家族了。以後在世家間的爭鬥中,他們的立場,可是非常重要哦。」

  劉裕滿意地點了點頭:「可是今天,王詹事跟玄帥攜手而來,就是要向天下的世家表明,太原王氏,琅玡王氏,還有陳群謝氏這三大頂級家族,仍然是牢不可破的同盟。要跟王國寶他們站在一起,就是要跟他們這幾家對立,後果自負。」

  劉穆之笑道:「不錯,就是這樣。今天是個奴僕拍賣的大會,可是世家間的爭鬥,站位與表態,已經開始,相公大人今天沒有出現,那邊的會稽王和王國寶也沒有出現,算是留有餘地了。」

  眾人說話間,謝玄等人已經入席,在他的身後,劉牢之和劉敬宣父子一身勁裝,挎劍而行,儘管今天幾乎每一個家族都帶來了最好的護衛,但是在這對名動天下的北府兵王父子面前,仍然是失色不已,那股子經歷過了大戰後的滄桑與沉穩,那種殺人千百,不怒自威的殺氣,即使隔了百餘步,仍然可以讓劉裕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張力,而不少人身邊的護衛,更是給這一股子殺氣鎮得渾身不自在,連呼吸都有些不平和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23:57
第六百二十五章 撕破臉面反目仇

  劉裕看著那些給鎮得說不出話的護衛們,笑道:「鷹揚將軍的氣勢還真的是十足啊,沒在戰場上殺過人,舔過血的,還真是受不了他的這股子氣場。當初我新入北府軍時,儘管已經在京口名鎮四方了,但在孫冠軍的面前,仍然是說不出話,這麼看來,這些個高門世家還真應該買點打過仗,殺過人的秦軍俘虜了,畢竟這些人也是經歷過生死搏殺,遠遠強過一般的護衛呢。」

  王妙音的目光漸漸地落向了前方的那些個涼棚之中,王旬和王瑉兄弟二人仍然自顧自地吃著瓜,喝著酒,而桓玄和劉婷雲則是坐在他們和謝玄之間的一個涼棚裡,神色自若,自從謝玄進來之後,桓玄也只是跟他們客套地作了個揖,也沒多話,但是眉宇間那股子冷淡之色,是個人都能看清楚。

  謝玄看著桓玄,神色從容,王恭的眼中閃過一絲怒色,本來已經坐下的他,有點起身走向桓玄的意思,謝玄卻是微笑著擺了擺手:「阿寧,馬上就要開始拍賣了,咱們還是專注於拍賣之事吧。」

  王恭重重地哼了一聲,不再去看桓玄,他一轉頭,看向了隔了一個涼棚的王旬兄弟,當他的目光落到了王瑉身上時,臉上閃過一絲喜色,站起身,對著王瑉作了一揖。

  可是王瑉卻是視若無睹,自顧自地在那裡吃著瓜果,甚至隨著王恭的這個舉動,他還拿起面前的一個剝掉的桔子皮,向著王恭的方向隨手一拋,然後還撣了撣自己的衣角,仿佛是有什麼髒東西染上了他那身乾淨的綢緞衣服。

  此舉即使是對於普通人來說,也是嚴重的失禮了,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王恭勃然作色,一下子跳了起來,雙手駢指王瑉,厲聲道:「王僧彌(王瑉的小字),你什麼意思?如此屈辱我嗎?」

  王瑉冷笑著站起了身,雙手抱著臂,斜眼看著王恭:「王孝伯(王恭的大字,一般來說,稱小字是比較親密的關係,而表大字,則是普通人之間的稱呼了。王恭剛才在盛怒之下仍然稱王瑉的小子,可見還是當他朋友,而王瑉這一開口,就幾乎是直白地宣告二人恩斷義絕了),我可沒羞辱你,你如果覺得被羞辱了,也只是自取其辱!」

  謝玄也站起了身,冷冷地說道:「王博士(王瑉時任國子博士),你今天是有點過分了,我們都是世家子弟,也飽讀詩書,禮這東西,還是要講的。且不說王孝伯與你交好多年,情同手足,就算是普通的士人子弟,見面打個招呼,也是起碼的吧。」

  王瑉冷笑道:「別人跟我打招呼我就一定要回嗎?我是不是連討厭一個人的資格都沒有了?再說了,我王瑉行事一向隨心所欲,裸身哭喪的事情都做過,就非得守這些俗世間的虛假禮節嗎?」

  王恭咬牙切齒地說道:「王季琰(王瑉的大字),你我自幼相交,多年的交情,我王恭自問沒有哪點對不起你過,為何要如此對我?!」

  王瑉冷冷地說道:「你沒對不起我過?難道你不知道,站在你身邊的這個人,是如何地對不起我們兄弟二人的嗎?」

  王恭恨聲道:「你們兩家反目之前,我們早就結交了。你們都是我的朋友,我不可能偏向哪一方。我跟謝幼度是朋友,跟你王瑉仍然是,甚至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斡旋你們之間的關係,想要促和你們,想不到,我的好心,全成了驢肝肺!」

  王瑉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怨毒之色:「朋友?王孝伯你難道不知道,這世上最大的仇恨只有兩件事嗎?一個是殺父之仇,一個是奪妻之恨!現在你知道我們跟謝家是什麼關係了吧,有他沒我,有我沒他,你不站我這裡,就是我的敵人,別想著從中再兩頭撈好處!」

  謝玄輕輕地歎了口氣,拍了拍王恭的肩膀:「孝伯,這樣也好,起碼,讓你看清了一個人的心胸氣度。以前相公大人強令堂妹與這兄弟二人離婚時,我也有些想不通,不過從今天他們的言行看來,如此狂悖之人,還是不要有什麼交往的好。」

  王旬的聲音陰惻惻地從一邊響起:「哎呦,還是謝鎮軍會說話,三言兩語,既安撫了王孝伯,又不動聲色地把我們兄弟二人再損了一遍,搞得好像是我們無禮了似的。要談心胸氣度,天下禮法,你覺得你們謝家有資格嗎?」

  謝玄淡然道:「哦,請問我們謝家怎麼就沒資格談了?」

  王旬的眼中冷芒一閃:「你一再地說我們無禮,沒有向這王孝伯回禮,請問這種小事你看的如此之重,為何毀人婚姻,拆散別人家庭的事情,就當沒發生過一樣呢?」

  謝玄面不改色,平靜地說道:「咱們世家間一向如此,婚姻從來不是兒女私情的事,而是涉及家族間的聯盟之事,當初我的妹妹嫁與你們兄弟,是相公大人希望你們兄弟二人能借此機會,與我們一起作大晉忠誠,力保皇室,不至於為外姓所篡權,可是你們又是怎麼做的呢?你們自己先背棄了我們這些世家門閥,向某人效忠,願意做他的眼線與參軍,以為跟著他就可以榮華富貴,直上青雲了。你們不仁在先,還要怪我們的報復手段?」

  桓玄的聲音,平靜地響起:「謝鎮軍,請你把話說清楚一些,你說的某人,到底是誰?」

  謝玄的神色從容:「我想,我說的這個人,在場的各位,都應該知道,桓世子,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我是在給你留面子!」

  桓玄的臉上閃過一絲可怕的憤怒之色:「留面子?謝玄,你這樣公然地誹謗,誣陷先父大人,還說是給我留面子?先父大人赤膽忠心,為國盡心竭力,三次北伐,收復洛陽,兵臨長安,飲馬黃河,使胡騎不敢南下,強虜收其野心,如此功高蓋世,就給你說成篡權奪位?你這麼說,摸摸自己的良心,會不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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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六章 煽風點火是小人

  桓玄一開始的神色還算平靜,但隨著他越說聲音越高,越說情緒越激動,說到最後幾句,幾乎是臉色鐵青,咬牙切齒,雙眼通紅地直視謝玄,就連沉靜平穩如謝玄,也不免臉色微微一變,等到桓玄吼完最後一句後,他才輕輕地歎了口氣:「桓世子,謝某一時出言不當,還請你見諒。」

  他說著,深深地一揖及腰,而桓玄的神色稍緩,咬了咬牙,沉聲道:「謝鎮軍,你是前輩,又位高權重,當年你在先父大人幕府之中時,先父大人也未虧待過你,希望你能多念著他當年的情誼,在這種時候,團結為上,不要說親痛仇快的話。」

  謝玄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快之色,一閃而沒,轉而微微一笑:「多謝桓世子提醒,不過你自己也說,現在大敵雖退,但正是我們大晉世家需要團結一致,收復山河的時候,不應該再為一點小事起衝突。王氏昆仲,我們兩家以前有過一些不快,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看在我們老一輩的友誼的份上,還請把這一節揭過,你們看如何?」

  王旬冷笑道:「揭過?那請問我兄弟二人給拐跑了的老婆,你們謝家能還回來嗎?」

  謝玄的眉頭一擰,沉聲道:「二位,你們明知她們二人早已經改適別人了,怎麼還這樣糾纏不清?再說了,你們不也是後來娶了別的高門貴女嗎?若是我謝家當時就有意阻攔,二位就算是再續弦,只怕也沒這麼容易吧。」

  王旬哈哈一笑,環視四周的人群,直指謝玄:「大家都聽到了沒有?這就是謝家,這就是打贏了胡虜的謝玄謝幼度!合著我們堂堂的琅玡王氏,連娶個老婆,都需要他謝家點頭,要不然一輩子得打光棍不成嗎?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沒你們這麼霸道吧!」

  周圍的不少人都開始暗暗點頭,甚至有些膽子大的,也開始竊竊私語起來,不知是誰,在人群之中,突然高聲叫道:「各位世家子弟,謝家也太欺負人了,我們再也不能這樣忍下去啦!」

  王旬馬上跟著大聲道:「對啊,咱們再也不能這樣忍下去啦!」

  謝玄就是脾氣再好,也受不了了,劍眉一挑,大聲道:「是誰在挑撥是非,有膽站出來啊!」

  平時裡看起來沉靜儒雅的謝玄,這一吼,也是不怒自威,就連衣袂也是飄了起來,一股勁風,平地而起,配合著他凜然的神色與堅毅的眼神,讓剛才越來越大的聲音,一下子就給壓制了下去,再也沒有人敢多一句嘴。

  劉裕的聲音冷冷地從謝玄的身後響起:「玄帥,我來了,我看到了。」

  謝玄的臉色微微一變,轉頭看向了劉裕,臉上盡是驚喜之色:「劉軍主,怎麼會是你?」

  劉裕向著謝玄行了個軍禮,儘管他斗笠在頭,勁裝在身,但仍然以軍營中的禮節相見,當他直起身時,也不看對面的桓玄和王旬等人,直接指向了人群之中一個想要極力隱藏自己的身影:「就是這位刁弦刁公子在趁機煽動,我早就盯上他了。刁公子,男子漢大丈夫,有膽說,沒膽認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了人群之中,幾個站在前排的傢伙連忙閃到了一邊,一個側著身子,還想盡力排開人群身後起的瘦高個子,頓時就暴露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他不情願地側過了臉,滿臉的白色脂粉,已經給汗水衝得一道一道,看起來如同臉上開了無數的印子,無比滑稽,本來謝玄對他還挺有氣,一看到此人的臉時,反倒是逗樂了,差點笑出了聲。

  刁弘眼見給劉裕撞破,臉紅到了脖子根,但畢竟也是個世家子弟,這時候一咬牙,乾脆一不作二不休,一挺脖子,雙手插腰,擺出一副潑皮無賴的樣子:「怎麼了,就是我說的,別人怕你謝家,我刁家可不怕。你還能吃了我不成?!」

  謝玄冷冷地說道:「刁弘,當初你要給人取了性命,也不想想是誰保了你們一條生路,現在恩將仇報,用桓世子的話來說,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刁弘那尖細的嗓子裡,連珠炮似地迸出一串串的話:「謝玄,你不提這事倒好,提起來我倒是要說道說道了,你謝家收容江洋殺手,假扮盜匪,公然地行刺時任刺史的我兄長,事後還為這些個盜匪百般開脫,甚至收入軍中,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還有王法沒有?還是說,你謝家就是王法不成?!」

  此言一出,周圍全部譁然,除了桓玄等少數知道當年內情的人,所有人都臉色大變,驚歎之聲不絕於耳,就連那王氏兄弟,也是神情詫異,看向了謝玄。

  刁弘一見自己占了理,洋洋得意,指著劉裕說道:「各位,當年就是這個還在京口作裡正的劉裕,因為辦事不力,受了我們兄弟的責罰,懷恨在心,於是糾結一幫江洋大盜,想要謀殺我們,而這個謝玄,當時看的清清楚楚,非但不助我們滅賊,反而是冷眼旁觀,最後在這些賊人僥倖占得上風時,才跑出來做好人,假惺惺地向這些賊人示好,還跟我們做交易,要我們不要聲張此事。哼,大家評評理,這算是他謝家救了我們一命嗎?」

  王旬哈哈一笑:「大晉之所以有這麼多江洋大盜,反賊流寇,不法妖人,只怕都是這樣來的吧,和某些人,某些家族的縱容和包庇,脫不了關係,真要好好查一下的話,還不知道有多少見不得人的事情呢。各位,我們都是世家子弟,刁家兄弟也是,要是連我們這些世家,在當官的任上都能隨便給人買些殺手幹掉了,這天下還有誰是安全的?就是聖上,只怕也不再穩如泰山了吧!」

  不少人跟風大叫:「王孝伯說的對,說得好。」

  「就是,謝家太過分了!」

  「還有王法嗎?誰來保護我們這些世家子弟?!」

  劉裕的聲音突然冷冷地響起,不算太高,卻壓過了全場所有人的叫喊聲,清楚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各位世家公子,你們今天能在這裡高談闊論,就是因為我們的流血犧牲,是誰在保護你們,沒點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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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七章 橫眉冷對世家指

  此言一出,頓時就讓剛才還嘈雜喧囂的廣場,變得一片寂靜,也就沉默了幾秒鐘的時間,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就從邊上響起:「劉裕,你一個小小的軍主,在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你是不是想說,大晉離不開你們這些軍漢當兵的?」

  眾人循聲看去,只見一個相貌醜陋,如同獼猴般的人,抱著雙臂,站在一邊,刁逵與庾家兄弟畢恭畢敬地站在他的身後,形同下屬,人群中不少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驚道:「是王僕射的弟弟王忱啊!他是何時來的?」

  來人正是王國寶的弟弟王忱,在當年的烏衣之會上,也正是此人前來,公然地跟謝家表明對立,還拉走了不少中小世家。與其兄長王國寶相比,此人身形短小,形如猴子,卻是極有才華,而那王國寶年輕的時候儀錶堂堂,是著名的美男子,就算現在中年發福,但仍然是五官端正,卻是心術不正,滿腹草包,這對兄弟,也算是天生的極致對立。今天,王國寶知道謝安不來,自己就沒出面,卻是派出了這個才華出眾的弟弟作代言人,就是要鎮住場子的。

  謝玄的眉頭微微一皺,一邊的王恭正要上前卻迎向王忱,卻被謝玄悄悄地一把拉住,低聲道:「阿寧且慢,讓寄奴先自己對付,不行我們再上。」

  劉裕卻是沒有聽到身後的兩位元的對話,這次他挺身而出時,就把劉穆之和王妙音等人留在了後面,這會兒他雖然沒有回頭,卻能想像得到伊人正捏著一手香汗,看著自己的樣子,而他的心中豪情頓生,一如置身於千軍萬馬的戰場之上,哈哈一笑,對著王忱說道:「王長史(王忱現官居驃騎長史,而驃騎將軍一職則暫時閒置,他屬於虛銜的高官),我可沒這麼說,我說的是,各位世家公子,可以在這裡高談闊論,是因為我們的流血犧牲。至於大晉是不是離了我們就不行,那是你說的,不是我說的。」

  王忱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之色,轉而哈哈大笑:「好好好,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啊,劉裕,你可真是謝鎮軍帶出來的好兵,上次在烏衣大會上就已經是狂得沒邊了,這會兒當著這麼多世家子弟,居然還敢說這樣的話,你是不是以為自己是個將軍,而不是個小小軍主了?」

  劉裕淡然道:「天下萬事,逃不過一個理字,至於是否有理,跟一個人的身份,地位,官職有關係嗎?王長史,你是不是以為靠著你,還有在場各位的顯赫家世,高官厚爵,就能讓苻堅的百萬大軍不戰自潰,棄甲卷戈了呢?」

  王忱給一時搶白地說不出話,一邊的刁逵見勢不妙,冷笑道:「劉裕,不要以為自己有點軍功就可以胡說八道。難道打仗就靠你們這些匹夫之勇就能打贏?你也不想想,你們的兵器甲仗,鎧甲弓弩是何人提供,不想想你們每天吃的穿的,是誰供給的?不是我們這些世家的貢獻,你要跟秦軍打仗,只怕只能光著屁股,拿著木棍去,還輪得到你在這裡囂張嗎?」

  人群中不少人都附和道:「就是,刁刺史說得對,你北府兵再強,也是靠了我等捐出的錢糧兵器,要不然打的什麼仗!」

  「沒了你們北府軍,我們照樣可以找到不怕死的,敢拼命的,狂什麼狂!」

  「誰給了這廝在這裡咆哮的權力?謝幼度你也不管管嗎?」

  也有些人在議論道:「好了好了,各位留點口德吧,這劉裕畢竟是戰鬥英雄,論功第一,他這樣說也沒啥大錯啊。」

  「咱們世家也給了其他部隊不少糧餉軍械,可都打成什麼樣了呢?上次君川之戰前,咱們大晉的宿衛軍連人家秦國的邊軍都打不過,北府軍一出,秦國百萬大軍也敗了,這總是人家的功勞吧。」

  「劉裕可不是一般的軍主啊,他可是跟謝家的外孫女訂了親的,再說了,他跟刁家兄弟原來就有仇,這時候出面來反駁,也不一定是多狂妄吧。說不定就是舊恨新仇一起來呢。」

  「噓,小聲點,神仙打架,路人退散,他們謝家跟王家要幹起來了,咱們還是離遠點好,給牽連了才叫倒楣。」

  劉裕的耳中聽著這些議論之聲,神色卻是平靜如初,他看著刁逵,眼中偶爾冷芒一閃,刁逵給他盯得渾身不自在,想要逃避他的目光,卻是躲不過去,乾脆一咬牙,沉聲道:「劉裕,別以為你有謝家的庇護,就能洗清你以前的罪行了。你跟咱們兄弟的賬,以後再算,今天你在這裡挑釁我大晉的世家,引發眾怒,哼,就算我不收拾你,別的世家子弟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這回,沒人救得了你!」

  劉裕微微一笑,看著刁逵:「請問我怎麼挑釁大晉的世家了?難道說出事實就是挑釁?如果不是因為謝家出面組建的北府軍,請問在場的各位,捫心自問,現在還能心安理得地出現在這裡,來購買那些秦國俘虜嗎?」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啞口無言,就算是王忱和刁逵等人,也不敢否認這個事實。一邊的庾悅乾笑了兩聲:「北府軍不是謝家的,是朝廷的,是聖上下令組建的,並不是謝家的私兵。劉裕,你這樣一口一個謝家的北府軍,是何居心?」

  劉裕看著庾悅,冷笑道:「敢問庾長史,既然朝廷組建軍隊,為何你們幾位不去組建一支大軍呢,為何你身為司徒右長史,世家貴胄,在國難當頭時,不從自己的莊丁佃戶裡徵發兵丁,為國分憂呢?在場的人人都知道,謝家在北府軍的組建上,嘔心瀝血,不僅自已一家出了多出其他部隊幾倍的軍餉,還讓大批的謝家僮僕從軍,可謂出錢出人,每年耗錢億萬,說句謝家組建的北府軍,怎麼了?」

  庾悅從小到大沒這樣給人當面批過,一下子臉色通紅,指著劉裕,氣急敗壞地罵道:「你,你,好你個軍漢,你可知道,你,你是在跟誰說話?」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23:58
第六百二十八章 失地論斬謝玄威

  劉裕冷冷地說道:「當然,不過是在跟一個只靠著祖上的榮光襲爵,為國不立寸功,面對外敵時蹤影全無,戰勝之後出來爭權奪立的敗家子說話。庾長史,別人怕你,巴結你,可我劉裕看不起你,你庾氏若有血性,有本事去把祖上丟掉的荊州之地搶回來唄,做到這點,我當場把舌頭割了,如何?」

  庾悅氣得眼珠子都要崩出眼眶了,怒目圓睜,對著劉裕怒吼道:「劉裕,你個下賤胚子,竟然敢如此侮辱我!來人,給我打,打死了我擔著!」

  庾悅身後的十幾個健僕左顧右盼,有兩個膽大的捋起了袖子,象要上前,可是劉裕的目光如冷電一般,掃過這些人,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勢,配合著他岩石一般的表情,震得那些個健僕,竟然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劉裕的聲音冷冷地響起,只說了一個字:「敢!」

  隻這一個字,就如同給那些人施了定身法一樣,畢竟北府軍頭號勇士,首功之臣的威名太盛,大晉上下幾乎無人不知,那天閱兵獻俘大會之上,所有人也見到劉裕身披虎皮,第一個走向太廟的英姿,這可是戰場上實打實的英雄,遠非這些平時欺軟怕硬的打手家丁可比,那股子凜然的殺氣,讓所有人都腳下生根,手心冒汗,哪敢再向前一步?!

  劉裕的目光落到了瘐悅的身上,這會兒的庾悅,跟他的手下們一樣,也給震得渾身在發抖,汗如雨下,這些個世家子弟,平時眼高於頂,可當他真正地面對這些在戰場上殺人如麻的鐵血男兒時,心理上也是徹底地畏懼了,他的聲音都在微微地發著抖:「劉,劉裕,,你,你可別亂來,這,這可是天子,天子腳下,豈,豈容你犯了王法…………」

  劉裕突然朗聲大笑,聲音如洪鐘一般,震得所有人耳膜鼓動,就連四周的一些大樹上的鳥雀,也都震翅高飛,只見劉裕的雙眼之中光芒炯炯,直刺庾悅:「庾長史,你現在說王法了?說天子腳下了?剛才是誰,在這裡縱僕行兇,還說什麼打死了主子擔著的話?怎麼了,欺負不了別人,怕給人修理的時候,就要王法了?王法對你來說是什麼?保護你為非作歹,行兇殺人的護身符嗎?」

  庾悅已經說不出話了,他的兄長庾楷的眉頭一皺,轉而看向了劉裕身後,撚須微笑的謝玄,行了個禮:「謝鎮軍,咱們同為世家子弟,多年來也有聯姻交好,現在雖然立場不一,但念在多年的舊情上,還是留點面子的好。劉裕這樣咄咄逼人,你作為他的長官,卻是不發一言,這樣不太好吧。」

  謝玄微微一笑:「這裡並非軍營,現在也並非戰時,從昨天開始,領過賞錢後,北府軍就暫時解散,也就是說,我也管不了現在的劉裕,不過我提醒一下各位,劉裕,是北府軍的英雄,君川,洛澗,淝水三戰,都先登破陣,殺敵成百上千,受創數十處,為國流血流汗,論功當居北府軍八萬將士的第一人,我大晉能從秦軍百萬來犯的壓力下得以保全,靠的就是這些將士的血戰,且不說我謝家與北府軍的關係,人若無感恩圖報之心,與禽獸何異?剛剛解除了危險,就看不起保家衛國的戰士,豈不是寒了將士之心?若有下次強敵來襲,還有誰肯保衛各位?」

  謝玄一開始是笑著說,後面神色越來越嚴肅,聲音也越來越高,到了最後,只有他的那沉穩有力的聲音,在廣場中回蕩,經久不息,直到幾十秒鐘之後,不少聲音才從人群中響起:「是啊,謝鎮軍說的對,咱們做人不能忘本啊。」

  「不錯,就是北府軍的浴血奮戰才讓咱們渡過了危機,劉裕的話雖然不中聽,但確實是這麼個理啊。」

  「我們不應該這樣輕視這些武人的,是我們的錯啊。」

  劉裕的神色平靜,向著人群行了個軍禮,正色道:「各位世家公子,劉裕知道,國家有難,需要大家齊心協力,無論是世家高門,還是我們軍營將士,還有那些為國捐錢出力的草民百姓,大家是齊心協力,一致對外,這才有了淝水大捷,但是秦軍剛退,這個時候我們更需要團結,以後無論是借機北伐,還是防止強胡再犯,才能不至於象上次那樣被動。今天劉某現身,不是想要挑撥世家間的關係,而是因為有人剛剛打退了外敵,就想著要出來爭權奪利,再次製造大晉內部的分裂和矛盾,劉某氣不過,才直言指認那挑撥是非之人,大家說,我做的過分嗎?」

  不少人開始喝起採來:「劉裕,做的對,做的好。」

  「刁家兄弟確實不象話,你們就不能安靜點嗎?」

  「就是,謝家也好,劉裕也罷,都是國家的功臣,在這個時候你們跑出來跟他們作對,到底安的什麼心?」

  刁逵和刁弘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刁弘咬了咬牙,尖聲道:「搞的好像就你謝家,就你劉裕為國戰鬥,為國立功了似的。哼,淝水大戰的時候,我們也陪著會稽王在前線,就在八公山上,若不是我們紮了大量的草人,讓苻堅誤以為是軍士,他也沒這麼容易撤退。我們也是有功之人,難道連說話的權力也沒了嗎?」

  謝玄微微一笑:「沒人不讓你們說話啊。只不過不能亂說話。刁弘,你說我謝玄當年縱容劉裕行兇,來攻打你們,請問可有證據?你們當年可是南徐州刺史,還是帶兵上任的那種,我沒記錯的話,你們帶的家兵部曲就不下一千人,這樣的實力,劉裕當年是帶了多少人來攻擊你們呢?」

  刁逵的額頭開始冷汗直冒,強辯道:「黑夜之中,黑夜之中看不清多少,只聽到外面殺聲震天,然後,然後這劉裕就殺進來了!」

  謝玄的眼中冷芒一閃:「是麼?那請問你們當時的手下軍隊何在?作為刺史,被人夜間強攻刺史府,要是連你們自己都保護不了自己,還談何鎮守一方?以大晉律,身為地方長官,守土有責,無論是敵國入侵還是有賊人作亂,如果無法退敵,必須得以身殉國,否則以失地論斬,既然你們說當年擋不住別人的攻擊,那就與失地無異,二位,是不是要我現在向聖上參一本,治治二位當年之罪呢?」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23:58
第六百二十九章 刁氏兄弟無地容

  刁氏兄弟目瞪口呆,本來這與謝家交易之事,就是當年的絕密,也就是刁弘在人群中煽風點火,給劉裕抓了出來,一時惱羞成怒,才乾脆把當年的事情給抖出來的,這會兒給謝玄當眾反擊,才發現自己錯得有多厲害,要嘛承認剛才的話是胡言亂語,要嘛在指責謝家之前,自己就得先掉腦袋,刁弘的臉嚇得比他抹的那些白粉還要慘白,求助似地看向了王忱。

  王忱勾了勾嘴角,心中一邊暗罵這兩個草包實在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上層世家間的潛規則就是鬥而不破,沒到能一擊斃命的地步,絕不可以撕破臉,不過現在二人畢竟是自己的屬下,直接棄掉,只怕以後也沒人肯跟隨自己了,就是當著這麼多世家的面,也得咬牙撐著。

  王忱哈哈一笑,向著刁逵說道:「刁兄,你今天是不是記錯了呀,當初你跟我說的,是有盜賊趁夜突襲刺史府,最後還靠著謝鎮軍的護衛,才打退了這些賊人,那盜賊自稱是劉裕,可你並沒有看清樣貌,怎麼今天說的,跟那時候和我說的不一樣呢?!」

  刁弘咬了咬牙,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個耳光:「是我沒好好調查,聽信了讒言,劉裕在京口的名氣很大,又在之前在我們刁家開的賭場裡輸了錢,揚言報復,想必那晚是秦軍的奸細想要刺殺我們兄弟,所以故意假借了劉裕之名,我剛才因為被劉裕指認,一時有氣,就把當時的傳言拿來說事了。」

  謝玄的眼中冷芒一閃:「刁弘,這麼說來,你當時並沒有看到劉裕來攻擊你,更沒有什麼我指使劉裕來攻擊你的證據,當初我明明是救了你,你卻恩將仇報,說是我指使刺客來攻擊你,是不是這樣?」

  刁弘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又打了自己一個耳光,另一邊的臉高高地腫起:「都是以前刁某的一個護衛,叫刁球的,從那個晚上起就不停地說是謝鎮軍收買了劉裕等江洋大盜,來攻擊我們,也怪我兄弟大意,初到京口,也沒啥仇人,只有劉裕在我們的賭場鬧過事,有點過節,這才認定了劉裕就是攻擊刺史府之人,甚至,甚至因為謝鎮軍你出手太及時,還誤以為是你的指使。」

  謝玄冷笑道:「刁弘,你當我謝玄是什麼人?你哥哥不過一個南徐州刺史,你當時連個官身也沒有,卻拿了刺史節杖在京口招搖過市,本來只憑這點,我就可以把你拿下。作為刺史,不去察覺治下有胡人奸細和殺手在活動,卻一心想要撈錢,在京口這個重鎮要地作威作福,若是大晉官員個個如你們這般,只怕不用秦軍南下,也要亡了!」

  此言一出,舉座譁然:「什麼?秦國奸細?」

  「怎麼回事?秦軍奸細居然到了京口?怎麼我從來沒聽過?」

  「太可怕了吧,京口離建康這麼近,這秦國奸細怎麼過的江?!」

  劉裕沉聲道:「各位有所不知,秦軍為了南侵,早就派了各路奸細混入大晉,刺探軍情,就連壽春這座重鎮要地,也被其早就派人滲透,要不然,怎麼可能一天之間,就淪陷於胡人之手呢?」

  謝玄點了點頭,沉聲道:「劉軍主在洛澗之戰前就親自去了壽春,嚴防死守,但就是因為內奸的原因,而被秦軍趁夜攻下的,這點,當時的壽春守將,徐元喜徐將軍可以證明。徐將軍,我說的對嗎?」

  人群之中,站出了身著布衣,一臉慚愧之色的徐元喜,他低著頭,說道:「謝鎮軍說的一點不錯,當時秦軍奸細,連我的長史都收買了,夜間開城,導致壽春陷落,我死不足惜,就是差一點害了劉軍主啊。」

  劉裕的眼中閃過一絲悲涼之色:「就是因為有刁刺史這樣的人,做官不想著為國為民,隻圖自己撈錢,卻不知外敵早已經潛入,當時要不是謝鎮軍正好身在京口,識破了胡人奸細,只怕他兄弟二人的首級,早就給人取了去。刁逵,刁弘,你們當時被謝鎮軍所救,不思感激救命之恩,還在這裡血口噴人,還要不要臉!」

  所有人都向著刁家兄弟投來鄙夷的目光,讓這二人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王忱的眉頭一皺:「好了好了,現在事情已經挺明朗的了,刁刺史,你說,此事就是因為你的那個叫刁球的屬下進讒言所致,此人現在何處?」

  刁逵連忙說道:「這個刁球,前幾天在閱兵前,去巡查北府軍大營時,又跟劉裕起了衝突,被當場斬殺了!」

  劉裕哈哈一笑:「不是什麼起了衝突,而是這個刁球到我北府軍大營中,拿著雞毛當令箭,尋釁滋事,甚至誣我北府軍將士謀反,對此等挑撥是非,動搖軍心之人,以軍令斬之,有何不可?」

  說到這裡,劉裕重重地「哼」了一聲:「刁刺史,你們兄弟二人應該慶倖,今天這裡不是北府軍營,不然的話,光憑你們兄弟剛才在這裡胡言亂語,誣我們玄帥清白這點,就足以先斬後奏了!」

  刁逵恨得牙癢癢,卻是說不出半句話。王忱冷冷地說道:「劉裕,差不多就行了,這事確實是刁刺史兄弟一時失言,但他們再怎麼也是高門世家子弟,也這次為國作了貢獻,我們世家間的事,再怎麼爭,也輪不到你一個小卒來說三道四,謝幼度,你若還講世家間的起碼規矩,最好就讓此人先退下,免得鬧得不可收拾。」

  王恭突然開口道:「王元達,剛才謝幼度已經說得明白,咱們今天可以在這裡安享太平,就是靠了劉裕這樣的將士的浴血苦戰。今天這裡,不過是一個拍賣秦軍戰俘的集市,並不是什麼世家間的交遊之會,凡是我大晉子民,無論身份高低,都可以來這裡,你能來得,他也可以來得。憑什麼這樣出口傷人,要人退下?」

  王忱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王孝伯,你這個所謂的名士,也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了嗎?這麼喜歡劉裕,跟他一起去當兵打仗,如何?」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23:59
第六百三十章 千軍萬馬來相赴

  王恭的臉色一變,沉聲道:「王元達,你什麼意思?在劉裕身上占不著便宜,就想逮著人亂罵是嗎?你我少年時就當了朋友,這麼多年的交情,就不管不顧了嗎?」

  說到這裡,王恭看了一眼王瑉,冷笑道:「還是,你跟他一樣,有了新的朋友,就需要跟老友反目成仇,向新主子表忠心了嗎?」

  王忱哈哈一笑:「也只有你王孝伯才會認謝家當主子,我們太原王氏,從先公丞相開始就沒有認主子的習慣,再怎麼也不能損了世家高門的驕傲,王恭,你以為我們會跟你們家一樣,代代靠送女人給皇家,來維持自己的家族地位嗎?我可沒你這麼不要臉!」

  王恭氣得滿臉通紅,一跳腳,卷起袍袖,大吼道:「王忱,你這隻醜陋的猴子,我以前怎麼就沒認出你來呢?怪我王恭瞎了眼,居然會拿你這種人當朋友。是啊,我們王家確實代代可以出皇后,因為我們王家人姿容秀麗,無論男女,都讓人賞心悅目,不想你,長得這麼醜,跟猴子沒啥區別,就是想送女人給別人家,只怕人家也不要啊!」

  王忱生平最恨別人說他的容貌,而王恭也深知這點,這下兩邊既然撕破了臉,也就故意挑著這點最傷王忱的說,果然,王忱氣得雙眼血紅,怒髮衝冠,也直接衝著王恭罵道:「你再敢說我一句試試?」

  言辭之間,王忱幾乎是咬牙切齒,面目猙獰,哪還有一點世家高門子弟的那種氣質?!

  王恭哈哈大笑起來,這個時候,這個昔日好友越氣急敗壞,他就越是高興,王恭雙手一插腳,不屑地看著王忱:「怎麼著,臭猴子,你難不成還想咬人是嗎?知道為啥你那三哥一肚子草包,遠不及你的本事,可卻現在坐穩了王家家主之位,跟會稽王也是打得火熱嗎?不知道吧,我來告訴你,就因為你長得太醜了,所有要見到你的人都看了想吐,醜就是原罪,這句話沒聽說過嗎?我要是你,早就天天躲在家裡不出來見人了,醜不是你的錯,可天天跑出來嚇人就是你的不對啦。」

  王恭越說越得意,乾脆從身邊的小案上,拿起了一根香蕉,在王忱的面前晃來晃去:「臭猴子,知道你喜歡吃這個,來,要不要我這個好朋友剝一根給你吃呢?只要你求我,念在咱們多年交情上,我怎麼會不給呢?!」

  王忱怒極反笑,他本來今天是想罵王恭幾句,煞煞他的銳氣,也警告一下王恭不要跟謝家完全站在一起,可沒想到,原以為不善言辭,不會罵人的王恭,這嘴上毒起來,簡直堪比市井潑婦,一點面子也不給,更是三句話不離自己的樣貌,在世家高門面前,讓自己丟盡了人,念及於此,王忱的眼中殺機一現:「王恭,你別得意,有你哭的時候。」

  他說著,向著背後的護衛點了點頭,二十餘名強悍的家丁,點了點頭,紛紛站上前來,王恭哈哈一笑,手裡拿著一把玉如意,指著這些家丁:「就憑你們這些人,還敢上前行兇不成?別以為只有你王忱帶了人來!」

  王恭說著,一揮手,一直站在他身後的六七名健僕,也紛紛上前,謝玄的眉頭微皺,說道:「二位,今天這裡畢竟是大庭廣眾,這樣當眾意氣用事,不太好吧,還請二位消消氣,有話好好商量。」

  王忱哈哈一笑:「此賊如此辱駡我,還要我消消氣?謝玄,你別在這裡裝好人,我還不知道嗎,王恭敢這樣罵我,肯定就是你的指使,就因為我們兄弟去輔佐了會稽王,動搖了你謝家的權勢,你就拉攏王恭這些趨炎附勢之徒,來打壓我們家,也罷,有本事,你就象對王旬兄弟那樣,把我三嫂也給休了,這樣我們兩家當面鑼對面鼓地幹起來,也不用有什麼顧忌了。」

  謝玄的臉色一變:「王元達,我好意相勸,你卻惡語相向,真是不識抬舉。王中書(王坦之)一生光明磊落,怎麼會有你們這樣的兒子!」

  王忱厲聲道:「你是什麼東西,還敢罵起先父大人了?想當年你叔父跟先父大人也不過是地位相當的同僚,對抗桓溫篡權,也是我們兩家共同的事,怎麼現在人提起來,都只說你叔父有功,不提先父大人了?不就是你那個道貌岸然的叔父,欺世盜名,獨佔大功嗎?!你謝家家風就是如此,這次打贏淝水之戰,明明是世家聯合出力,現在說成是你謝家一家的功勞,要臉不要?!」

  他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氣,突然挽起袖子,衝到了身後的那些護衛之間,這些人向兩邊散開,一面牛皮大鼓,頓時就顯露了出來,王忱抄起兩面鼓槌,重重地擂向了鼓面,大吼道:「一通集結鼓,千軍萬馬來相赴!」

  謝玄暗叫一聲:「糟糕!」他本能地想要跨前一步,又收住了腳,劉裕的眉頭一皺,走到了謝玄身邊,低聲道:「玄帥,這王忱好像是有備而來,在鳴鼓集結家兵了,只怕很快就會殺來,怎麼辦?」

  謝玄的神色凝重:「這裡畢竟是建康城,京師所在,他的家丁也最多持些棍棒之類,不至於真正的軍隊,今天我們沒想著來生事,只帶著一二十名家僕護衛,還有就是小裕你們這些自己想來的北府軍人,小裕,他們不敢對我們怎麼樣,但有可能會對你下毒手,好漢不吃眼前虧,你先撤,別的事情,從長計議。」

  劉裕搖了搖頭:「不行,玄帥,現在就象在戰場一樣,他們就是有備而來,這時候,您要是一服軟,以後氣勢上就輸了這些人一頭,現在的情況很明顯,兩個王家,還有桓玄,刁氏兄弟,庾家兄弟,是勾結在一起,想要挑戰謝家了,今天在這麼多世家在場的情況下發難,就是要顯示他們的力量,若是此時退讓半步,只怕會有很多人倒向他們。請您相信寄奴一次,今天,我絕不會讓他們得逞!」

  謝玄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你打算怎麼辦?」

  劉裕微微一笑,一把拿下了頭上的斗笠,走向了正在鳴鼓的王忱,他的聲音順風而來:「雖萬千人吾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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