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4176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23:59
第六百三十一章 大丈夫當如是也

  王忱正拼命地擂著鼓,而隨著他的鼓角之聲,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湧入這個會場,外面圍著的世家子弟和商賈們,驚呼著向後退卻,很多人的家丁護衛,排成了人牆,死死地擋住了自己的主人,而成群結隊,身穿皂衣小帽,手持刀劍棍棒的家丁護衛們,不斷地湧入這裡,一個個滿臉橫肉,體格健壯,甚至不少人的臉上,都帶著刀疤,看起來,不是普通的家丁護衛,倒像是專門收買的江洋大盜,絕非良善之輩。

  劉裕的心下雪亮,這王忱一定是有備而來,早早地就把這些人埋伏在四周了,而他剛才極盡挑釁之能事,處處想要壓謝玄與王恭一頭,只怕早就作好了這種準備,就算不和王恭翻臉,也會把這些人放出來,以壯自己的聲勢,只是現在,王恭罵他罵得太狠了,而這些壯漢們,個個殺氣騰騰,只怕此事,絕難善了。

  王恭的臉色有些發白,從小到大,他沒有被人象王忱剛才那樣罵過,更沒有這樣給上千的暴徒圍在中央的感覺,他的聲音仍然沉穩,但已經失去了剛才那樣的底氣,衝著王忱厲聲道:「王忱,你想做什麼,這裡可是京師,天子腳下,你難不成還想行兇傷人不成嗎?!」

  王忱哈哈一笑,重重地往鼓面之上狠狠地錘了最後一下,重響之音,在廣場中回蕩著,驚得一陣剛剛才落下的鳥雀,又是衝天而起,王忱轉過了身,看著王恭,眼中閃過一絲殺意:「王恭,今天你如此羞辱我,此事絕難善了,不要跟我說什麼國法不國法的,現在,沒有人能救得了你。識相的話,跪下來向我磕三個頭,說三聲對不起,我錯了,我會放過你這回,不然的話,嘿嘿,你不會再看到明天的太陽!」

  王恭咬牙切齒,厲聲喝道:「你敢!」

  而王恭身邊的一個壯碩軍漢,也是上前兩步,按住了劍柄,此人乃是王恭的貼身護衛,名叫顏延,衝著王忱沉聲道:「王忱,休想傷害我家主公!」

  王忱冷冷地說道:「就憑你,就憑你們這十幾個人,也想阻止我們嗎?哼,還真是不識抬舉,來人,給我先狠狠地收拾這些奴才!」

  劉裕的聲音從一邊冷冷地響起,而他的人,則直接站到了王忱與王恭之間,他的手中沒有拿武器,可是身形如同挺拔的松樹一樣,把王恭擋得嚴嚴實實:「王忱,你今天想要對謝,王二位大人不利,得先過了我這關才說!」

  王忱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劉裕,厲聲道:「劉裕,我沒收拾你,你居然還來勁了是嗎?也好,你自己找死,怪不得別人,給我先打倒此人,第一個上的,賞百金,賜兩百段絹帛!」

  一個滿臉橫肉的凶漢一下子來了勁,哇哇大叫:「並肩子上了領賞啊!」

  說著,他那壯碩的身形,搶出三步,直撲向劉裕,可是他身後的同伴們還來不及搶前一步,只見劉裕的手一抬,「嗚」地一聲,一陣強烈的破空之聲響過,那大漢的喉結之上,頓時就釘上了一根黑色的弩矢,三角形的弩頭,直接從他的脖子後就冒了出來,他的身子向前奔出了兩步,向前「撲通」一聲就栽到了地上,而鮮血,從他的身子之下,如涓涓細流,不斷湧出,空氣中,頓時就充滿了血腥的氣味。

  所有人都楞在了當場,更是有不少女人開始尖叫:「殺人啦,殺人啦!」

  後面看熱鬧的人裡,很多人都嚇得開始直接逃躥,畢竟這京師重地,天子腳下,平時打架鬥毆並不少見,但真的這樣抬手殺人,還是把大家都驚到了,直接給嚇得暈倒的小姐貴婦,也有五六個呢。

  劉婷雲「哇」地一聲,乾脆直接撲到了桓玄的懷裡,身子都在發抖:「好可怕,好可怕!」

  桓玄的手輕輕地撫著劉婷雲背上的烏瀑般秀髮,目光卻是落到了劉裕的右手之中,喃喃地自語道:「這小子也是有備而來啊,連發步兵弩,居然帶了這東西入城,抬手就殺人,算你狠!」

  王旬的聲音也有些發抖:「桓世子,這劉裕當真如此無法無天,居然出手就要人命嗎?這可是好機會,我們一定要利用,借著劉裕的事,攻擊謝家治下不嚴,一定可以把他們搬倒。」

  桓玄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莫急,有王忱在前面頂著,咱們不必出頭。要是他帶著千餘手下都給劉裕一個人震住了,那我們今後何去何從,只怕還要再好好考慮一番才是。」

  王瑉訝道:「難道我們還有其他的選擇?」

  桓玄淡然一笑,眼中閃過一絲冷厲之色:「這種時候,就能看出王忱這幫人是不是真的有跟謝家鬥的本事,要是這一關都過不去,也別談以後了,咱們可不能給他們頂在前面當盾牌。」

  會場的另一面,站在一處小高坡上的劉穆之與王妙音,還有王妙音的侍女雙兒,正緊緊地盯著場中,雙兒的聲音在發抖:「小姐,劉,劉裕他真的出手殺人了啊,這,這可怎麼辦啊?!」

  王妙音的臉色也有些發白,這還是她第一次真正地見到殺人見血的場景,雖然不至於象別的小姐一樣直接嚇暈了過去,但也是有些心驚肉跳:「劉,劉參軍,現在,現在怎麼辦?裕哥哥他會有事嗎?」

  劉穆之神色輕鬆,微笑道:「不會有事的,這些滿臉橫肉的傢伙,本身就是些江湖匪類,王忱今天想要來狠的,絕不敢動用自己的家丁,留人把柄,所以才招了這些江湖匪類來做這種髒事,事後一哄而散,人都找不到,也沒法治他重罪。只不過寄奴早就看穿了這點,對於這些兇悍匪徒,講道理沒用,直接拿出絕活兒將之鎮住,才能讓他們不敢上前。畢竟寄奴是戰場上鐵血戰士,手下亡魂成百上千,跟這些平時裡只會欺負人的盜賊,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

  王妙音的神色稍緩,緊緊地盯著抬弩而指對面人群的劉裕,眼中閃過一絲崇拜之色:「大丈夫當如是也!」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23:59
第六百三十二章 弩矢斃賊英雄殺

  劉裕的虎臂堅定有力地抬著,紮得緊緊的袖口上,綁定著一部三石連發步兵弩,弩機連連,直指著王忱身後的人群,弩矢箭頭閃閃發光,如同死神的眼睛,讓人望而生畏。

  王忱的身子也在微微地發抖,這個世家公子,也是第一次真正地見到殺人流血,雖然不至於象那幾個貴婦小姐一樣直接嚇暈,但也是面色慘白,即使劉裕的箭頭並沒有有意地指向他,但他的心中,仍然是一股可怕的寒意騰起,讓他的呼吸都變得不自然了。

  王忱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左右,剛才還氣勢洶洶地跟自己站在一起,面紅脖子粗,喊打喊殺的刁氏兄弟,庾氏兄弟,這會兒都已經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他突然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孤獨,平時裡被無數人跟隨,簇擁著,到了這會兒關鍵的時候,卻是無人上前,哪怕是跟他站在一起,就連那些個重金收買過來的悍匪遊勇們,這會兒也都離他起碼五步之外,再無一人敢直面劉裕這個可怕的殺神了。

  這些散兵游勇,多是在打贏淝水之戰後,各部隊裁撤下來的軍士,除了北府軍因為被謝家牢牢地抓在手中,別人不得染指外,其他的不少吳地所徵召的軍隊,其軍中健者,不少都被王忱這樣的建康城中高門世家,提前下手控制在手中,這些人上過戰場,殺過人,見過血,甚至不少本身在從軍前就是兇悍的江洋大盜,因此被王忱所招募,就是來做這種自己的正統家奴不方便做的髒活兒,可是沒想到,劉裕的出手如此迅速兇狠,以至於這些平時對人兇悍的悍奴們,在死亡的陰影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居然一個個都心生畏懼,再也不敢上前了。

  王忱在心中暗罵這些人全都不中用,沒一個廢物,但是他也清楚,自己這時候千萬不能慫,退了半步,只怕以後再也抬不起頭了。而苦心設計的這回針對王恭與謝玄的這個局,也就破了,要知道,會稽王的選擇可不止自己這一家,也許自己退讓之日,就是王家兄弟被會稽王掃地出門,甚至作為討好謝家的替罪羊之時。

  想到這裡,王忱咬了咬牙,挺直了腰,直面劉裕,厲聲道:「好你個劉裕,膽大包天,竟然敢在建康城中,天子腳下,當眾行兇殺人,這回眾目睽睽,誰都知道是你動的手,就算是謝家,也不可能保住你了!識相的話,放下武器,向官府自首,或許聖上還會念你的那點戰功,留你一命,如若不然…………」

  劉裕冷冷地說道:「不然如何?王忱,剛才你的話,所有人也聽得清清楚楚,什麼給我打,打死我負責,難道這會兒就忘了嗎?」

  王忱的眼珠子一轉,哈哈一笑:「沒錯,我是說了,但沒做到啊,這會兒你也好,謝玄和王恭也罷,都好好地活著吧,沒有人給打死吧,倒是你,出手就殺人,現在人證和屍體俱在,你逃不掉的,也休想賴別人!」

  劉裕微微一笑,指著地上的這具屍體,說道:「好啊,既然王忱你說我行兇殺人,那請問這個人,是你的家丁嗎?」

  王忱的臉上閃過一絲慌張的神色,沉聲道:「此人並非我的家丁,而不過是一個來投靠我的朋友。」

  劉裕笑道:「朋友?想不到王公子身居高位,身份尊崇,也還喜歡結交這些江湖上的朋友啊,頗有古之孟嘗君,平原君這些戰國四公子之風。那既然是你的朋友,王公子總應該認識吧,那這位元朋友,姓甚名誰,何方人士?」

  王忱的開始支支吾吾:「這個,這個嘛,因為他來的時間很短,而且,而且也不是直接找到我,而是由我們家的管事,門房暫時安置,所以,我並不認識此人。」

  劉裕哈哈一笑,轉視四周,可是手中的弩箭,卻是沒有絲毫的放下,他朗聲道:「大家都聽到了嗎?王忱自稱此人是他的朋友,可他連這個所謂的朋友也叫不出名字,又說是自己家的管事,門房收留的此人,各位,你們有誰有這樣的朋友呢?」

  刁逵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卻看不到他的人,顯然是找了個不錯的躲藏位置:「劉裕,你這鄉巴佬懂個屁啊,這叫門客。我們門閥世家,每天都會有很多這樣的人來投奔,能給這些人事做,飯吃,他們就會留下,如果覺得待著沒意思,就會過幾天就走了,你說的戰國四公子,哪個不是這樣門下食客幾千?他們可以,王長史怎麼就不可以了?」

  劉裕不假思索地回道:「說的好,戰國四公子,門下多是豪俠亡命之徒,殺人潛逃的悍賊,這麼說來,王忱的這些個朋友,也多是這種亡命之徒了?吃了人家幾天的飯,然後人家說要殺誰打誰,也就義無反顧地衝上前來,就象此人一樣,多好的朋友啊!」

  劉裕的話音未落,突然空中一聲強烈的破空之聲,一根長杆狼牙箭,如流星趕月,直奔劉裕的面門而去,這下就連謝玄都臉色大變,脫口道:「當心暗箭!」

  劉裕的身形幾乎沒有任何的閃動,他的左手猛地一抓一抄,所有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再看劉裕時,想像中的利箭破顱的血腥場面沒有發生,只見劉裕仍然站立在原地,左手穩穩地抄著一杆長杆狼牙箭,箭頭離他的左側太陽穴不到半尺,可就是再也無法再向前一步了。

  劉裕的眼中殺機一現:「暗箭傷人,找死!」他的弓弩飛快地一轉,扳機再次扣下,只見一道白光閃過,一聲慘叫聲響起,人群之中閃過一絲驚呼之聲,一個身長七尺餘,臉上有一道長長刀疤的黑衣壯漢,額頭上釘了一支鋒利的弩矢,透腦而出,而此人的左手之中,還握著一杆三石四鬥的大弓,弓弦仍然在微微地震動著,而他的右手,正搭在背後的箭囊之上,看起來,仍然想再次發箭呢。

  劉裕仰天長嘯一聲,這會兒的弩矢卻是移向了王忱,森冷的箭頭閃著死亡的寒光,配合著他的虎嘯般的怒吼:「還有誰!」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23:59
第六百三十三章 伏兵盡出控場穩
    這一下的怒吼聲,如同半天響了個炸雷,又如龍吟虎嘯,震得每個人耳膜發麻,只有在戰場上經歷了血與火的磨煉,生與死的搏殺的戰士,經歷過殺聲如雷,刀砍劍劈,撕裂人體的恐怖動靜的人,才能發出如此的吼叫之聲,虎嘯一出,萬馬齊喑,整個世界,一下子變得安靜了下來。

    王忱的身子開始劇烈地發抖起來,如果換了平時,只怕他會嚇尿褲子,直接跪倒在地了,可是劉裕的這一下虎吼,居然把他的膝蓋骨都給吼得不能自已了,本來想兩腿一軟地跪下,可這會兒,反而是挺立在了原地,站不象站,跪不象跪,膝蓋處如篩糠般地抖動著,卻是說不出半個字了。

    劉裕的目光,轉向了王忱,他的右手,仍然穩定地舉著那把步兵弩,而他的左手,鬆開了手中的那杆長箭,變戲法似地搭上了兩根弩矢,飛快地搭上了弩上的另兩根轉到一邊的空弩臂,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地動作,打掉了兩根弩矢的三石步兵連弩,又重新變成了三矢在弦了。

    王忱終於定了定神,咽了一泡口水,強自鎮定地看著劉裕,卻不敢看那閃著寒光的箭矢,這個感覺實在太糟糕了,一如後世的人面對指向自己的黑洞洞槍口一樣,只有不去看,才能覺得自己是個活人。

    王忱咬了咬牙,說道:“你,你,你,你想做什麼?難道,你,你還敢謀殺本官不成?”

    劉裕微微一笑:“王忱,你可別弄錯了,剛才是你的朋友想殺我,而不是我要出手傷人!我是軍人,是戰士,我只知道,不管是誰,想取我性命,都得付出代價,剛才的那個人,就是最好的例子。怎麼樣,還有人想殺我嗎?”

    王忱恨恨地說道:“劉裕,你別狂,我們這裡可是有千余兄弟,一人一刀也把你砍成肉泥了,你就算全身是弩矢,又能殺幾人?射光之後,你還有命在嗎?!”

    劉裕突然哈哈一笑:“你想看我有多少弩矢是嗎?好!”

    他說著,一撩勁裝的胸襟,頓時,一身黑色的勁衫,向兩邊展開,只見兩側的衣內,都掛著密密麻麻的弩矢,也就五寸長度,排得整個衣內都是,足有不下一百支,件件閃著寒光,讓人望而生畏。

    劉裕不緊不慢地盯著對面,面如死灰的王忱,淡然道:“今天我只是進京逛逛,不想打仗,若是在淝水,我身上起碼帶上五百枝弩矢也不為過,按說京城天子腳下,我本不應該帶兵器進入,但沒辦法,打打殺殺久了,我不想把命交給別人來保護,所以嘛,也就帶個百十來支弩矢,一部小弩進城,沒想到,居然派上了用場。現在我劉裕正告各位,如果誰不想活了,大可以並肩子上,我究竟帶了多少弩矢,你們很快就會知道了。”

    此話一出,王忱身後的那些“朋友”們,個個汗出如漿,不自覺地都向後至少退了兩三步,更有些機靈的傢伙,直接轉身悄悄地逃了,連一點聲響也沒有。這些江湖匪類,本就無組織無紀律,今天過來也只是為了行兇領賞,這會兒性命受到威脅,又多數早在軍中時就聽過劉寄奴的赫赫威名,眼見他以手接箭,連斃二人,即使在王忱的權勢面前也毫無畏懼,哪還敢再留在原地呢。

    王忱的心中一萬頭草泥馬奔過,他開始有點後悔了,今天為何不帶一些真正的家將部曲,來彈壓這些個江湖大俠們,以至於現在已經控制不住場面了,他轉頭四顧,想要找找刁氏兄弟和庾氏兄弟,可是這些人已經躲得不知道到哪裡去了,廣場之上,幾乎成了自己獨面劉裕,就在一刻鐘之前,還是自己帶著千餘手下,氣勢逼人地圍攻王恭和謝玄等十幾個人,可沒料到,這會兒居然完全情況逆轉,他現在才終於明白,劉裕那個在戰場上可以橫掃千軍的殺神,究竟是何情況了。

    王忱的額頭開始冒汗,卻不知道該如何收場,謝玄的聲音輕輕地響了起來,平衡,鎮定,卻透出了一絲威嚴:“小裕,這裡並非戰場,王長史也並非外人,得饒人處且饒人,暫且收起兵器吧。”

    劉裕沒有直接放下連弩,他平靜地說道:“玄帥,這些人剛才還要對你行兇不利,我信不過他們!”

    謝玄微微一笑:“放心,這場拍賣,並非民間行為,從頭到尾,一直是朝廷所主導,就算你剛才不挺身而出,我也不會讓人就這樣隨便行兇的。”

    謝玄說到這裡,眼中突然冷芒一閃,拍了拍手,幾聲清脆的響聲,頓時就在廣場四周回蕩,只聽三聲鼓響,從雞籠山的那些山林之中,變戲法似地冒出了數以千計的軍隊,個個頂盔貫甲,手持刀槍,箭上弓弦,很快,就把整個會場的數千人等,全部圍在了當中,而劉裕看得真切,為首的幾名騎著高頭大馬的將官,正是北府軍的孫無終,田洛,諸葛侃,高素等人,而領兵的軍官們,也多是高雅之,諸葛長民等非老虎部隊的各部軍校。至於軍士們,不用問,也是北府軍的其他各部。

    王忱睜大了眼睛,喃喃道:“這,這怎麼回事,這怎麼可能?這裡,這裡怎麼會有北府軍的伏兵,不可能,不可能!”

    他突然對著謝玄大叫了起來:“謝玄,你好大的膽子,居然,居然敢帶兵在京城中埋伏,你想做什麼?!”

    謝玄微微一笑,搖了搖頭:“王忱啊王忱,可笑你身居高位,卻對我大晉的律令一無所知。你也不好好想想,這十余萬秦軍俘虜,天天在這裡拍賣,只靠幾百名京中宿衛軍士,萬一有人作亂,如何彈壓?來這裡的上千世家子弟,是我大晉貴人,只憑你們自己帶的家丁護衛,就能保周全了嗎?這些異族戰俘,是我們北府軍將士在戰場上俘虜的,自然由北府軍在暗中監視護衛,只是我謝玄沒想到,這些秦軍俘虜沒有作亂,倒是有別的身居高位的世家子弟,糾結江洋大盜,企圖在這裡行兇,我謝玄為官三十年,這還是第一次開了眼,王忱,你的表演,可以結束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00:00
第六百三十四章 寄奴妙語釋玄機

  王忱這一下如同給一瓢涼水,從頭到尾地澆下,心裡都是拔涼拔涼的,一個清朗的聲音,從一邊的高臺之上響起:「敕曰,秦軍俘虜兇險,雖已解除武裝,仍須多加戒備,著即命鎮軍將軍,都督徐,豫,兗,揚,青五州諸軍事,東興縣候謝玄,領北府精銳,暗中戒備,嚴查不法之徒與秦軍俘虜,有圖謀不軌,尋釁滋事者,可先斬後奏!」

  眾人全都臉色大變,看向了臺上,只見王謐一身官服,手捧聖旨,神色肅穆,王忱的聲音都有些變了,他知道,這王謐現任秘書丞,專門起草與宣讀這些詔書,絕不會有假,而現在他出現在這裡,手捧詔書,顯然也是貨真價實的聖旨了。

  但王忱仍然不死心,厲聲道:「不可能,這絕不可能,會稽王是錄尚書事,這件事,他從沒有提過啊!」

  王恭哈哈一笑,面帶嘲諷之色:「王忱,你第一天進官場嗎?我大晉的皇帝敕詔,什麼時候非要經過錄尚書事和尚書令之手了?中書令的職責跟尚書令本就分離,你難道不知道,會稽王也同樣是臣子,並非聖上嗎?」

  王忱的身子晃了晃,幾乎站立不住,身後的刁逵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連忙衝到了他的身邊,扶住了他,這才不至於讓王忱倒了下來。

  王恭冷笑道:「丑類就是丑類,長得醜,心更醜。幼度,此賊是真正地圖謀不軌,在這裡聚眾作亂,你既然已經控制了場面,還不將這些反賊全部拿下,交廷尉處置呢?」

  謝玄微微一笑,看向了仍然舉弩對著王忱的劉裕:「小裕,如果你是我,會怎麼做?」

  劉裕平靜地放下了手臂,把勁裝一拉,腰帶束起,又恢復了剛才的那副平常的姿態,他看著謝玄,行了個禮:「卑職身份低微,這種國家大事,不敢妄議。」

  謝玄笑著拍了拍劉裕的肩膀:「好了好了,小裕,這裡並非在北府軍營,也不是在官場,你我不必拘泥於舊禮,但言無妨。」

  劉裕抬起了頭,正色道:「玄帥,我以為,這個時候,不宜把王忱等人拿下,以國法論罪。」

  王恭的臉色一變:「小裕,何出此言?他們可是收買凶徒,在京中作亂啊,剛才你不是沒看到,都想要危及我等的性命了,對我們尚敢如此,對皇帝陛下,難道還會有敬畏之心嗎?」

  劉裕點了點頭:「此等丑類,雕蟲小技,又怎麼可能瞞得過玄帥的眼睛呢?卑職跟隨玄帥多年,知道他在任何地方都會有所準備的,今天這樣的場面,早就會作好有人生亂的準備,而這雞籠山四周適合伏兵,我北府軍營前日公開領賞,但有幾支部隊卻沒有解散,因此我料必然會被玄帥用於此處。今天卑職敢挺身而出,也是相信卑職絕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我的同袍兄弟,就在周圍!」

  王恭長歎一聲,語氣中變得有些落寞:「幼度,以往我一直以為咱們是一路人,可今天我才知道,你的才能,遠在我之上,我王恭只會吟詩作賦,放浪形骸,這軍國之事,根本不是我能控制得了啊。」

  謝玄微微一笑,說道:「阿寧,你過謙了,我從軍之前,也並不比你現在高到哪裡去,甚至文才還大大地不如。只不過是在軍中待得久了,學了很多桓溫,相公大人的處事手腕,才會知道,無論在任何時候,都不要讓自己處於不利之處。這點以兄台之風華絕世,只要稍加歷練,就不在話下。」

  說到這裡,謝玄的眼角餘光掃過了桓玄等人,最後落到了王旬的身上,輕輕地歎了口氣:「就如那王旬,昔日也跟我同在桓溫的幕府中任事,桓溫當年曾說過,我謝玄當可四旬持節,而王旬亦能為黑頭公(頭髮未白時就位居三公之人臣極位),現在看來,除了王旬因為時運不濟,沒達到預期,別的都讓他說中了。那王旬跟我的仇恨,遠遠勝過這王忱,可是他卻能一直忍住不出頭,光這份養氣和判斷情勢的功夫,就遠在王忱之上。以後我們的對手,非是王國寶兄弟,而是桓玄,王旬這類真正的梟雄啊。」

  王恭神色凝重,點了點頭:「明白了,幼度,永遠不要讓自己處於不利的地位,永遠要做提前的準備,這是我今天所學到的,謝謝。」

  說到這裡,王恭看向了劉裕:「小裕,可我還是不明白,為何明明反敗為勝了,卻要放過王忱,刁家兄弟等人,除惡務盡的道理,你不明白嗎?」

  劉裕微微一笑:「他們確實是惡人,但是,現在不是除他們的時候。因為現在的大晉,需要的是高門世家的團結,需要的是穩定,而不是內鬥。在這個時候如果高門世家先鬥起來,分裂開來,損害的,只會是國家的利益。」

  王恭奇道:「可是人家已經向你們下手了,甚至連跟你們站在一起的我們王家,也被他們針對了,既然敵友已明,還要再講團結嗎?」

  劉裕搖了搖頭:「王忱,刁氏兄弟不是幾個人,他們的背後,是一大批世家,而在更背後,則是會稽王,今天王國寶沒有出現,卻是由王忱在這裡帶頭惹事,直指玄帥和您,就是一個試探,他們今天帶的是江湖匪類,散兵游勇,就算在這裡把他們拿下,也無法治王忱等人的重罪,最多是個交友不慎之罪,免官了事,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王忱被徹底貶斥,流放,他們也不過是會稽王的丟卒保車之舉,動搖不了其根本。以後他們會在背後更加使勁地拉攏別的中小世家,與我們作對,現在秦國戰敗,是我們大舉北伐,開疆擴土的時候,若是在這個時候陷入了內鬥,影響到了北伐大業,才是得不償失啊!」

  王恭咬了咬牙:「可是,放過他們這一次,難道他們就轉了性,會變成好人了嗎?寄奴,你自己信麼?」

  劉裕微微一笑:「對方的真正靠山是會稽王,而能制住會稽王的,是皇帝陛下,他們惹事的時候忘了一點,也是最致命的,那就是作為皇帝,同樣會防著自己的兄弟趁亂奪權,八王之亂的教訓,就在前方!」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00:00
第六百三十五章 寄奴得功牢之妒

  王恭的眉頭深鎖,若有所思地點著頭:「寄奴,你的意思,是說皇帝和會稽王也會有矛盾,不會任由會稽王亂來?」

  劉裕正色道:「是的,要篡權奪位,沒有比宗室的身份更合適的了,而大晉又有八王之亂的先例在,所以南渡以來,一直鮮有宗室掌權。會稽王雖然和陛下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但也不代表沒有任何的防範,陛下想要的是收回皇權,謝家做的已經很到位了,而如果會稽王不知分寸,一味強逼,那就會變成以王國寶兄弟等人為靠山,還能靠天師道來幫他們連接民間的力量,就會變得尾大不掉了。」

  謝玄滿意地點了點頭:「小裕,你果然很有長進,這些都看得很清楚。阿寧,你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嗎?」

  王恭深深地吸了口氣:「可是,你們有何信心,這回皇帝會站在我們這一邊呢?要知道,刁逵可是把上次小裕夜襲刺史府的事給捅了出來,這裡有這麼多人都聽到了啊,而且王忱今天動用了這麼多江湖匪類,只怕也不可能沒有個交代吧。」

  謝玄笑著搖了搖頭:「阿寧,你還是太中規中矩了。今天我能討來聖旨,就代表著皇帝並不是完全信任王國寶等人,所以最後還是交給我來控場,他能預料到會有世家間的爭鬥,也會暴露出很多交易和傳聞,但這些事情,皇帝現在是不會追究的,除非他下了決心要扳倒我們謝家,或者是扳倒會稽王,不然的話,這種事情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們如果追究的話,他會給我們謝家一個面子,廢黜王忱,但如果我們不追究,那這件事就會推到這些江湖匪類的身上,王忱會落一個禦下不嚴的罪名,由家中的管事來承擔責任,他本人最多降官或者是左遷。」

  王恭笑道:「如果能讓王忱左遷,趕他出京城,也是件好事啊。王國寶是草包一個,可是這王忱還是有些才能的,要是讓他離開,那我們對付王國寶,甚至對付他背後的會稽王,都會容易得多了。」

  謝玄笑著看向了劉裕:「小裕,你覺得這回我們應該怎麼做呢?」

  劉裕淡然道:「現在是微妙的時期,要想北伐,還得爭取大多數世家的支持,會稽王他們手中控制了不少家族,最好是用此事跟他們做些交易,換取他們對北伐的支持,這次皇帝並沒有直接滅掉王國寶等人的意圖,我們如果一味強求,會反而引發皇帝的警惕,擺個高姿態,放過王忱這一回,既顯示了謝家的高風亮節,也讓別的世家看到,誰才是更值得追隨的家族。」

  謝玄笑道:「小裕說的好啊,對於王國寶兄弟,刁家兄弟,庾家兄弟這樣鐵了心跟我們做對的人,確實示好沒用,但是對於別的處於中立的世家,就很有效果了。我們對仇人寬宏大量,一改大晉這幾十年來上位的世家對競爭者趕盡殺絕的模式,能讓別的世家從心底嘆服。本來有些人受了蠱惑,以為我們謝家準備借淝水大勝,行桓溫之故事,但我們這樣做,可以打消他們的疑慮,接下來的北伐,他們就沒理由不支持了。」

  王恭笑了起來:「原來一切早就被幼度你計畫好了。怪不得小裕今天會出現在這裡,會如此地得力,這也是你一早安排的吧。」

  劉裕搖了搖頭:「不,王公,這次的事情,玄帥並未安排,我就是臨時起意,想進城參加這場拍賣,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若是早知道玄帥埋伏了軍隊,一切盡在掌握,我也不會出頭硬挺了。」

  謝玄笑道:「是啊,這次我特意沒有叫小裕,也沒有叫老虎部隊的將士來執行會場的警戒,就是不想授人以柄。而且上次淝水大戰,老虎部隊功勞卓著,別的部隊加起來的斬獲都不如這一軍,牢之,你們可是被不少人眼紅了哦。」

  一直跟在後面沒有說話的劉牢之微微一笑:「玄帥妙計安天下,又豈是我輩可以妄議的。不過,說老實話,剛才那王忱叫了這麼多人來的時候,我還真是有點擔心的,雖然說以我們的本事,護您脫險問題不大,但今天這局面,誰要是先退了,就等於認輸,所以,剛才若不是您下令調兵出來,我是準備先行出手,制住那王忱了,只等您的一句命令,卻沒想到,讓小裕搶了先手。」

  劉裕微微一笑,向劉牢之行了個軍禮:「卑職又自作主張了,還請將軍原諒。」

  劉牢之擺了擺手,面無表情地說道:「沒什麼好原諒的,你肯主動出來,說明了你的忠心,也不枉玄帥對你的一番栽培。再說了,在戰場之上你都可以相機行事,更不用說是在這裡了。」

  劉裕聽得出劉牢之心中的不爽,他意識到,今天自己等於搶了他出頭的機會,也難怪他話裡有氣,不過,事已至此,也無可挽回,劉裕只能向著劉牢之行了個禮,轉而向著笑嘻嘻的劉敬宣說道:「阿壽,你也來了呀。」

  劉敬宣哈哈一笑:「又讓你寄奴搶了先,本來好久沒戰鬥了,正好想活動一下筋骨呢,還是沒機會了。下次你可不許再搶我的機會啦。要不然,兄弟也沒的做了。」

  劉裕笑著拍了拍劉敬宣的肩膀:「一言為定!」

  這會兒的功夫,劉穆之和王妙音也走了過來,向謝玄和王恭行禮,王恭看著戴著冪離,卻含情脈脈地一直盯著劉裕的王妙音,笑了起來:「真是佳偶天成啊,幼度,寄奴和妙音的婚事,你準備什麼時候辦?」

  王妙音的粉臉頓時通紅,側過了臉,嬌嗔道:「王叔叔,你好壞,哪有,哪有這樣直接說的。」

  王恭哈哈一笑:「好了好了,此事都是公開的秘密了,又有什麼可隱瞞的。今天寄奴又立新功,拿下了這麼多江湖匪類,我想,就算是聖上賜婚,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桓玄的聲音突然陰惻惻地響起:「是嗎?這樁婚事,只怕還沒板上釘釘吧。」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00:01
第六百三十六章 佳人妙語桓玄歎

  劉裕的臉色一變,看向了正走向這裡的桓玄,其實他剛才一直留意著桓玄和王忱等人,這些可以說是公開的敵人,絕不能讓他們聽到謝玄和王恭剛才談話的內容,而他們也一直留在原地,直到王妙音出現時,桓玄才主動湊了過來,劉裕的心中泛起一絲厭惡,他總覺得桓玄看王妙音的眼神,充滿了追求的渴望,這讓他這個王妙音的未婚夫,恨不得能讓他馬上從這個世界上消失,而自己對桓玄一直以來的厭惡感,只怕也多半來源於此吧。

  劉裕念及於此,上前幾步,擋在了桓玄與王妙音之間,那寬如山岳般的身軀,完全遮住了桓玄投向王妙音的視線,他向著桓玄隨便拱手行了個禮:「桓世子,請注意你的言行,這是我們的家務事,好像還不需要你多言吧。」

  桓玄微微一笑:「劉裕,王姑娘一天沒有過你的門,你就一天不是她的丈夫,一切都還存在著變數,我這話有錯嗎?」

  劉裕冷冷地說道:「這話是沒錯,不過我提醒桓世子一句,你的身邊有劉姑娘這樣的如花美眷,為了您以後的遠大前程,還是不要隨便招蜂引蝶的好。」

  桓玄身後的劉婷雲,這會兒也戴上了冪離,即使隔著那碧綠的輕紗,也可以看出她眼中的一絲哀怨,而看向王妙音的眼神中,也多了一絲妒嫉,從她那緊緊握著的粉拳,就可以看出此女此時的心態。

  桓玄沒有回頭看劉婷雲,他那瘦削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此事就不勞寄奴費心了。只是我提醒你一點,天下的事情,並沒有定數,不到最後,不要輕易地下結論。你現在確實風頭強勁,但是今天,你也惹了大禍,未必這麼容易就可以脫身。」

  劉裕的臉色一變,沉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桓玄冷笑道:「不管怎麼說,你今天總歸是殺人了,而且你帶著武器進入建康城,本就是犯了不小的罪,謝家或者可以把此事對付過去,但吃了虧的王僕射兄弟,卻不會善罷甘休,也許你們可以讓王長史付出代價,但你劉裕,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劉裕冷冷地說道:「這麼說來,你桓世子想要舉報劉某了,是嗎?」

  桓玄笑著搖了搖頭:「劉裕,從你進入建康城,就應該知道,你的風頭越是強勁,眼紅你的人,恨你的人就越多,不僅是我這樣跟你有些過節的人,就是你的朋友,你的兄弟,也許反而是會捅你一刀的人呢。比如…………」

  他說到這裡,看向了劉牢之,微微一笑:「好像劉鷹揚就對你挺有意見的,對吧,劉將軍。」

  劉牢之的紫色面膛之上,神色平靜,看著桓玄,冷冷地說道:「我們北府軍的家務事,還不勞荊州桓世子掛心。團結,是我們最大的優點,若是有人不顧兄弟情義,搶功爭榮,那我劉牢之第一個不會放過他。」

  桓玄猛地一拍手:「說得好,劉將軍果然是識大體的人,那請問若是北府軍有人違反了軍紀,甚至有可能會牽連到整個軍隊,那應該怎麼辦呢?」

  劉牢之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卻是斬釘截鐵地說道:「有人若是牽連到北府軍,那自當軍法從事,絕不姑息。」

  桓玄笑道:「這就是了,劉裕今天帶著武器進城,又在這裡直接殺人,雖然情有可緣,但畢竟是違反了軍紀,請問劉將軍,應該如何處置呢?」

  王妙音突然開口道:「桓世子,好像你的這個問題,提的不太恰當,這裡是建康城,並非軍營,劉裕也非軍裝在身,他只不過是一個在休假期間進城的普通大晉子民,為了防身,帶了武器,有何不可?」

  桓玄的臉色一變:「帶了軍用強弩,還滿身都是弓矢,這樣也行嗎?」

  王妙音笑著一指桓玄的腰間:「桓世子,你不也是佩戴了寶劍嗎,該不會你戴的只是木刀竹劍,插在華麗的劍鞘之中,做做樣子的吧。」

  桓玄一下子變得面紅耳赤,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了他腰間的那把名貴長劍,紅寶石鑲嵌的劍柄,閃閃發光,而這會兒,所有人都看得清楚,桓玄握著寶劍的手,都在微微地發抖呢。

  桓玄咬了咬牙:「我這不過是防身的長劍,而劉裕卻是帶了打仗的軍用強弩,這根本不是一回事。」

  王妙音淺笑盈盈:「劍可傷人,弩也可傷人,都是武器,有何區別?若說劉裕帶弩,和桓世子你帶劍,是一個性質,有何不可?」

  王旬的聲音突然響起:「可是劉裕殺了人,桓世子卻沒有傷人。怎麼能說區別呢?這可是在京城,天子腳下,難道殺人都可以沒事嗎?」

  王妙音轉向了王旬,淡然道:「王散騎,按大晉律令,如果是自衛,尤其是性命受到威脅時的自衛,並不論罪。剛才劉裕並非出手就殺人,而是王忱下令,讓他的這些個朋友把人往死裡打,一千多人,衝向十幾個人,在這種情況下,劉裕出手擊斃領頭凶徒,非但無罪,反而有功!」

  「至於他殺的第二個人,那是直接在人群中暗箭傷人,若非劉裕武功高強,空手接箭,只怕死的就是他了。小女不才,也讀過本朝的律法,似這等情況,劉裕非但無罪,反而因為保護了他人有功,會受到嘉獎呢。」

  王旬這會兒也說不出話來了,桓玄的面色鐵青,看著王妙音:「王姑娘,你好好考慮一下自己的身份吧,劉裕和你出身相差這麼多,你這樣一心為他,值得嗎?」

  王妙音微微一笑,掀起了冪離,絕世的容顏頓時引起了陣陣驚歎之聲,她看著桓玄,平靜地說道:「我王妙音早就立過誓,此心早許天下最偉大的英雄男兒,劉裕就是我未來的夫君,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改變,而這…………」

  她說著,突然亮起了右手玉腕,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一根紅色絲縷,纏在那白玉般的手腕之上,與劉裕右臂之上纏著的一根紅線交相輝映:「這就是我們的定情信物,各位今天皆可作證,此情不渝,至死不變!」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00:01
第六百三十七章 心狠手辣是王忱

  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說不出話,誰也沒有料到,王妙音這樣一個身份尊貴,甚至勝過皇室公主般的高門貴女,竟然在如此大庭廣眾下,公開了和劉裕的關係,甚至不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這樣堅定地示愛,往好裡說是大膽追求自己的愛情,往壞裡說,一句離經叛道,一點也不為過。

  桓玄的臉上寫滿了失望之色,長歎一聲:「看來,王姑娘你心意已決,任何事情,也不會改變你的決定了吧。」

  王妙音堅定地點了點頭:「不錯,正是如此,桓世子,我知道你有意通過你的長輩,向我爹娘提親,但在這裡,我正告你一句,不管你怎麼去爭取,我的心都不會變的,此生此世,我隻愛劉裕一人,再不會有別的念想。劉姐姐是難得的好姑娘,我希望你能好好珍惜,不要有什麼別的打算,要不然,從我們兩家祖父輩就結下的友誼,可就說沒就沒了。」

  桓玄咬了咬牙,轉而向著劉裕行了個禮:「劉兄,剛才多有得罪,還請見諒,你放心,咱們有過約定,我桓玄是絕不會主動害你的,不過出於朋友的提醒,今天你畢竟親手殺了兩人,也許主動向京兆尹去自首,說明緣由,對你會好一些。」

  劉裕點了點頭,平靜地說道:「多謝桓世子的美意,你知道的,我劉裕的志向是收復北方失地,還於我大晉舊都,自然不會讓這些事情壞了我的大事,此事我自當解決,相信北府軍和謝家,以及朝中的列位大臣,會依法處理的。」

  桓玄點了點頭,微微一笑:「如此便好,今天我們都是來參加這場拍賣大會的,前面的風波,也應該結束了,謝鎮軍,希望你能早點結束此事,我們都還等著開拍呢。」

  謝玄微微一笑,看向了一直縮在一邊,沒有說話的王忱,說道:「好了,王長史,咱們也應該有個了斷了吧。今天你的這些個朋友們,可惹了不小的麻煩,咱們在這裡也弄得挺難看的,這個責任,應該由誰來負呢?」

  王忱咬了咬牙,沉聲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此事因我而起,自然會給聖上一個交代。」

  謝玄點了點頭:「那還請你讓你的朋友們放下武器,離開此地,我想,要是把他們都按正常的程式移交官府查問,只怕會查出一些不好看的東西,有些恐怕是你都不知道的。」

  王忱的眼皮跳了跳,點了點頭:「多謝謝鎮軍的好意。」

  他轉過頭,對著站在身後的那些江洋匪類們說道:「各位,你們來我王家作客,都是我王忱的朋友,今天王忱無能,累各位受苦了,請大家聽謝鎮軍的話,放下手中的兵器,自行離去,欠各位的恩情,王忱他日再報。」

  人群中有人開始嚷嚷:「這可不行,說好的賞錢呢?」

  王忱的臉色一變,沉聲道:「各位,你們江湖上,綠林中都有規矩,拿錢辦事,今天各位沒辦成事,這賞錢,自然無從談起,剛才謝鎮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各位的身上,只怕沒那麼乾淨,真要是給拿下,入了官府細細查問,只怕對大家都沒有什麼好處。今天這事就此作罷,以後各位若是肯賞臉再來,我王家的大門,永遠為了各位敞開。」

  又有幾個粗渾的聲音響起:「不行,兵器是我們吃飯的傢伙,命可以不要,武器可不能放下,要是放下了,誰知道這些官軍會不會取我們性命?我們江湖男兒,頭可斷,但絕不可以把命交到別人手上,誰也不行!」

  此言一出,不少人跟著嚷道:「對,說什麼也不能把傢伙給交了。」

  「是啊,沒了兵器,官府想怎麼整我們都行,死也不能交!」

  王忱的臉上閃過一絲焦慮之色,大聲道:「各位,且稍安勿躁,我王忱可以用身家性命來保證,官府對你們絕不會下手的。這裡是京師重地,萬萬不會激起變故。」

  一個紅臉大漢大聲吼道:「就是因為是京師重地,現在死了人,又派兵圍住了我們,要我們放下兵器,任人宰割,到時候屈打成招,你們這些世家高門鬥來鬥去,卻要我們當替死鬼,絕對不行!」

  此話一出,群情激憤,這些黑衣漢子們紛紛揮動起手中的刀劍:「就是,要命有本事上來拿,要我們放下武器,絕對不行,快讓開一條道,不然,不然別怪我們並肩子衝出去啦!」

  劉裕微微一笑,看著王忱:「王長史,好像你的這些朋友們不太聽話啊。」

  王忱咬了咬牙:「果然是些江湖匪類,難以馴服,謝鎮軍,劉軍主,王某無能,此事只怕還需要二位元出手來解決了。」

  謝玄面無表情,淡然道:「那請問王長史,你想我們如何來解決?」

  王忱的眉頭一皺,上前兩步,低聲道:「實不相瞞,這些人是我家的一個管事招來的,兄弟我也並不知道他們的底細,原來說是些江湖漢子,講義氣,急公好義,可現在看來,真如劉軍主所說的那樣,是些江湖匪類了,即使在京城之中,也這樣橫行無忌,形同謀反,現在國家剛剛打退了外敵,內部千萬不能再生事,這些兇惡之徒,今天已經充分地暴露了他們的本性,如果散回鄉里,只怕會成為地方上的禍事,不如…………」說到這裡,王忱的眼中殺機一現,左手五指併攏,形同掌刀,作了一個狠狠地下切的手勢,仿佛這一下下去,那千餘人的腦袋就馬上落地了。

  就連謝玄也臉色微變,沒想到這王忱如此心狠手辣,自己招來的人,說殺就殺,毫無情面可言,王恭在一邊神色鄙夷地說道:「王長史還真的是殺伐果斷啊,只是按你的辦法,在這裡要殺一千多人,有什麼理由和藉口呢?劉軍主剛才出手殺了兩個匪類,都有人說要舉報他,這千餘人除非謀反,不然怎麼將他們解決呢?再說,今天這麼多人看著,這事你瞞得過聖上嗎?」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00:01
第六百三十八章 妖道陰影暗浮現

  王忱微微一笑:「這還不簡單嗎,今天是拍賣秦軍戰俘的大會,就說這些人被胡人收買,想衝進來解救這些戰俘,繼而作亂,我們當機立斷,將這些反賊處決,救國於危難,如此,不但無過,反而有功呢?!」

  劉裕冷笑一聲,沉聲道:「是麼?只是王長史好像忘了一件事啊,這些人可是你招來的,如果他們要謀逆,你不就成了頭號反賊麼,恐怕不是這麼容易就能過關了吧。」

  王忱笑道:「不會的,這裡人都看到了,我公然叫他們放下武器,離開此地,但他們卻拒不從命,這些人是受奸人指使,勾結我王家的家賊,混進城中,想圖謀不軌,被我當即發現,請謝鎮軍,劉軍主等人當機立斷,將之處置,避免了如盧悚等妖賊作亂的舊事,無論怎麼說,都是有功無過啊。」

  劉裕的心中一動,突然說道:「王長史,你說什麼,盧悚妖賊的舊事?你意思是說,這些人是天師道的弟子?」

  王忱的神色微微一變,轉而笑著擺了擺手:「沒有,我沒這樣說過,你看看他們這些人面相兇惡,一個個都是江湖匪類,怎麼可能是道家弟子呢?」

  劉裕一動不動地盯著王忱的臉,剛才的那一瞬間的驚慌失措,充分地出賣了他的內心,這個足智多謀的世家子弟,大風大浪見過很多,可以說,定力是極為出色的,只有讓他非常意外的事情,才會讓他有那麼一瞬間的慌張,劉裕已經百分之一萬地肯定,這些人,還真的就是天師道弟子了。

  劉裕轉念一想,當年還在京口的時候,天師道的孫泰就跟刁氏兄弟打成一片,還為了他們開設賭場,甚至找來了慕容蘭這個北方賭神,以孫泰的本事,當然不可能真的甘心給刁氏兄弟這樣的貨色當下手,他一定是想借刁氏兄弟去接近王國寶,進而攀附會稽王,再想想淝水之戰時,甚至更早的君川之戰時,孫恩等人能以道家弟子身份直接從軍,甚至讓謝玄明知他們是在害自己時,也選擇了隱忍不去追究,顯然,他們身後的力量,非同小可,除了會稽王和王國寶,還會有誰呢?

  想到這裡,劉裕心下雪亮,但他更清楚,這個秘密不能點破,天師道的心思,他很清楚,如同桓玄一樣,都是野心勃勃,想要作亂的反賊,王忱也是怕跟他們直接扯上關係,所以這樣斷然否認,一旦把此事公開,那可真就是把這些事往謀逆上靠,兩邊再無緩解的餘地,只能你死我活了。

  謝玄乾咳了一聲,平靜地說道:「王長史說得對,天師道的各位道長,我們也都見過,我的小孫子謝靈運,現在就寄養在天師道前任教主杜真人那裡,天師道歷經數百年,門下徒眾弟子成千上萬,出幾個敗類也是難免之事。這次孫泰教主派座下三大弟子,帶數千信徒從軍,浴血沙場,為國家也立下了大功,早就可以一雪以前妖賊盧悚叛亂的恥辱了。小裕,你這次也在軍中見過不少天師道弟子,可有象這些兇悍狠厲之徒的嗎?」

  劉裕心知肚明,謝玄也跟自己同樣的想法,這個時候,萬萬不可再把天師道給牽涉進來,於是他微微一笑,說道:「我在軍中見到的天師道各位道長,都是仙風道骨,氣質高潔之人,哪會象這些呢?我相信,這些人一定是些江湖綠林草莽之徒,並非天師道弟子。」

  王忱的神色變得輕鬆了一些,勾了勾嘴角:「既然這些人並非善類,那還是回到剛才所說的話,還是早早把他們給剿滅了,以免後患吧。謝鎮軍,你只要一聲令下,這些反賊就可以全部消滅,也讓那些秦軍俘虜看看我大晉的雷霆手段,胡人畏威而不懷德,這樣才能震懾他們,讓他們以後不敢起叛心。」

  謝玄微微一笑,搖了搖頭:「王長史啊,這些人並無反行,只不過是不願意放下手中的武器罷了,並不一定要趕盡殺絕啊。這次淝水大勝,我大晉上下子民盡歡顏,在這高興的日子裡,在京城之中屠殺上千人,並不好吧。」

  王忱的臉色一變:「難道還要把他們放回鄉里,去禍害百姓嗎?」

  謝玄淡然道:「國有國法,上天有好生之德,隻誅那些犯了法的人,而他們現在並未犯了死罪。要是衝著王長史的高額賞賜而來,然後任意誅殺,只怕以後民間有才能之士,也不會來投我大晉世家了,這些人若不能為我們所用,那輕則為禍鄉間,重則投敵叛國,大大地不利於朝廷啊。」

  王忱咬了咬牙:「可是,可是這些人在京城中都公然地違背我們的命令,謝鎮軍,只怕你一番好意,可這些匪類未必會領情啊。」

  謝玄笑了笑:「多行不義必會自斃,這些人如果回歸民間,再橫行不法,任奸犯科的話,自會受到國法制裁,現在我國大勝,國泰民安,也不會有什麼奸人歹人趁機作亂,我想,這些人回去後,也只能棄惡從善,當個良民吧。」

  王忱冷笑道:「可我倒是想看看,謝鎮軍有何本事,能讓這些人放下刀劍,乖乖地聽令。要是他們在這裡都不聽你命令,你又怎麼能保證回去後就能當個良民呢?」

  謝玄笑著看向了劉裕:「小裕,你有沒有辦法讓他們乖乖地聽話呢?」

  劉裕微微一笑,看向了站在一邊的劉敬宣,說道:「玄帥,有阿壽在,定可讓這些人乖乖聽話,他們如果上過戰場的話,一定會知道北府軍狂戰士有多麼地可怕,再沒有人敢去面對阿壽的命令而不去執行了。」

  劉敬宣哈哈一笑,站了出來:「玄帥,您下令吧,我一定會讓這幫小子服服貼貼的。」

  謝玄滿意地點了點頭,剛要開口,一個陰冷的聲音從他的身後響起:「殺雞焉用牛刀,阿壽的勇力應該用在戰場上,收拾這幫宵小,請讓我來!」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00:02
第六百三十九章 劉毅高論奪先機

  劉裕的臉色一變,看向了聲音來處,只見劉毅一身平民打扮,穿著繕絲衣服,與何無忌,孟昶,劉粹,諸葛長民等人並肩而來,而趙毅,劉藩等他的親屬與手下,則都跟在他的身後,足有百餘人之多。

  劉牢之的眉頭一皺,看著劉毅,冷冷地說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最近名動京城的大英雄來了,一箭斃苻融的劉希樂,你今天又想來做拯救大晉的英雄了嗎?」

  劉毅微微一笑,向著謝玄和王恭先行了個禮,轉而向著劉牢之行了個軍禮:「劉將軍,你這可是冤枉我了,我劉毅可從沒有在京城有什麼勢力,更不會讓人四處宣傳我的那點小小功勞。不錯,苻融是我殺的,但戰場之上,取下敵將首級,靠的是大家一起的努力,如果沒有寄奴帶著我們衝破敵陣,我也不會有這個機會,這點,我是清楚的,至於這個傳言為什麼會在京城中流行,我也很奇怪,只怕,有些存心不善的人,想借此來分裂我們北府軍,離間咱們兄弟的情義啊。」

  劉牢之冷笑一聲:「哦,你還看重兄弟情義?那麼請問有情有義的劉毅劉軍主,你在這個時候又出來想要逞能爭功,難道顧及了和我兒敬宣的兄弟情義了嗎?」

  劉毅笑著搖了搖頭:「我跟阿壽是戰場上過命的交情,阿壽,沒錯吧。」

  劉敬宣勾了勾嘴角,淡然道:「我們確實是戰友,不過在一起並肩作戰的時間不多,無論是在戰場上還是在這裡,寄奴才是跟我最久的人,劉毅,今天你突然出現,意欲何為?」

  劉毅笑道:「阿壽,你天生神力,勇武過人,只要一出現,一定可以驚得這些人放下刀劍,束手就擒,但是若是有些人頑固不化,認定了死路一條,乾脆拼了這條命也要賺幾個,那事情可能就會弄砸了哦。」

  劉敬宣的臉色一變,沉聲道:「你什麼意思,是說我有勇無謀,無法讓這些人聽話服氣嗎?」

  劉毅擺了擺手:「不不不,阿壽,你弄錯我意思了,我是說,這些人如果看到你,正常情況下會嚇得棄劍投降的,但也不排除有些窮凶極惡之徒,會有什麼過激的反應,剛才我看這些人裡,明顯有些人在蠱惑人心,製造事端,如果你不把這些人給找出來,怕是會有麻煩的。」

  劉敬宣冷笑道:「哪個敢亂來,老子就弄死他,還怕什麼麻煩?」

  劉毅笑著看向了謝玄:「玄帥,阿壽忠勇耿直,但是容易上了小人的當,玄帥的意思應該是和平解決,讓這些人放下刀劍,但是要做到這點,得先把裡面帶頭的人給找出來,這些人,可不簡單哦。」

  王忱上下打量著劉毅,冷笑道:「原來這位就是一箭斃苻融的劉毅劉希樂啊,果然是談吐不俗,不過,你有什麼辦法能把這些個所謂的帶頭鬧事的給找出來呢,還有,你說他們敢拼命?不至於吧,現在幾千北府軍把他們圍困住,他們沒有長兵器,沒有甲胄,沒有弓弩,怎麼敢反抗?」

  劉毅微微一笑:「正常人是不會反抗,但若是不畏生死的人,就難說了。王長史,有些事情你不知道,這世上有些藥物,可以讓人捨生忘死,不畏刀劍的,別說是手中有刀劍,面對幾千軍隊,就算手無寸鐵,去面對具裝甲騎,他們也能無所畏懼的。」

  說到這裡,劉毅笑著看向了劉敬宣:「阿壽,我說的對嗎?」

  劉敬宣咬了咬牙,重重地「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劉牢之的眉頭緊鎖:「劉毅,你的意思是,這些人裡有天師道的徒眾?」

  王忱的臉色一變,斷然道:「劉將軍,這種話不要亂說,沒有證據的事情不要瞎猜,剛才謝鎮軍已經說過,天師道的道長們,都是仙風道骨,怎麼會跟這些江湖匪類有關係呢?」

  劉毅哈哈一笑:「王長史說的對,可能是我表達的意思有點誤差,我是說,有些藥物可以讓人不畏生死,失去理智。天師道擅長配製這些藥物,在戰場上讓弟子服用,可以悍不畏死,而江湖匪類,通過各種方式搞到這些藥的,並不是不可能,所以若是真的有人煽動,只要一吃藥,那兩眼血紅,群情激憤,那可就真的反了哦。」

  王忱顯然也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他目光呆滯,喃喃地自語道:「這,這樣也行嗎?」

  劉毅轉身向著謝玄行了個禮:「玄帥,為今之計,我們雖然穩操勝券,但若是此輩中有人服食藥物,引發騷動,那就會生出不少別的事端了,也與玄帥您網開一面,放這些人的想法不符,不知屬下這樣猜測,您是否認同呢。」

  謝玄點了點頭,平靜地說道:「劉軍主,你說的很好,那按你的想法,應該如何行事呢?」

  劉毅微微一笑:「以利誘之,分化瓦解,同時避免刺激他們的情緒,這樣就不會出大的問題了,不過,還需要玄帥授我便宜行事,臨機決斷之權。」

  謝玄的眼中閃過一絲冷芒,點了點頭:「可以,劉毅,按你的想法去做吧,如果你能不傷一人,和平處理此事,我會記你一功。」

  劉毅的臉上閃過一絲喜色,一閃而沒,轉而行了個禮,大聲道:「得令。」

  劉穆之站在劉裕的身邊,小聲道:「劉毅果然厲害,觀察的很准啊,一眼就看出人群中有天師道的人了。」

  劉裕微微一笑,低聲回道:「沒這眼力界,也不是劉毅了,不過,你覺得他真的能解決此事嗎?若是真有狂徒在從中作梗,他也不好直接把人拿下吧,至少我是看不出是誰在煽風點火。」

  劉穆之笑道:「怎麼,你剛才抓刁弘的時候,就不是在人群裡了?」

  劉裕搖了搖頭:「刁弘就是躲在一個地方不動,很容易就查到,可是剛才的人群裡,挑頭鬧事的人,每句話都換地方說,還會變嗓音,我找不到他的方位。」

  王妙音的聲音在一邊低低地響起:「未必要直接找到此人啊,只要把其他普通人分離出來,最後剩下的,不就是那個煽動者了嗎?」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00:02
第六百四十章 劉毅嘴上有風暴

  劉毅這時候已經走出了人群,直向那些仍然喧囂不已的人群,那些揮刀舞劍,群情激憤的江湖漢子們,看到有一條大漢,向著自己這裡走來,也漸漸地停止了吵鬧,全都看向了劉毅。

  劉毅一身黑色的勁裝,黃巾包頭,打扮倒是和這些江湖人士有個七八分相似,若是讓他這時候走進這些人裡,也不會有什麼區別。他一邊走,一邊高高地舉起了雙手,讓所有人看清楚,他並沒有帶武器,配合著他臉上的笑容,可以說一直在施放著善意,這讓剛才還情緒高漲的這些江洋人士們,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人群中站出了一個八尺有餘的魁梧漢子,一臉的兇悍之色,對著劉毅,上下打量了一番,沉聲道:「你就是那個一箭斃苻融的劉毅,劉希樂?」

  劉毅微微一笑:「想不到在這建康城中,也有人認識在下。不錯,我就是劉毅。」

  那兇悍的漢子臉上閃過一絲遲疑,搖了搖頭:「不象啊,傳說中的劉毅,應該是身長九尺,壯如山岳,一隻手就能捏死一個小孩子的巨漢,你這人雖然也算是條壯漢,但沒傳說中那麼強壯啊。」

  劉毅笑著搖了搖頭:「傳說中的劉毅還可以嘴裡吐火,眼睛放電,誰多看他一眼,劉毅只要一瞪,就能把那人活活嚇死,就算嚇不死,只要脫褲子放個屁,也能放成一個驚雷,活活炸死一隊人呢。」

  劉毅這話說得粗俗又風趣,甚至讓不少在一邊聽的高門貴女羞紅了臉,轉過了頭,但卻是對極了那些江湖漢子的胃口,這些粗人不喜歡聽那些文縐縐的話,反倒是這種又粗又暴的話合他們的性子,聽得一個個都哈哈大笑起來,而剛才的那種緊張氣氛,也隨之緩解了許多。

  劉穆之暗歎一口氣,低聲道:「劉毅雖然打仗比不上你寄奴,但是論跟人打交道的本事,可是甩你十條街不止啊,畢竟是成天黑白兩道上混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著實厲害。」

  劉裕微微一笑:「不錯,這劉毅有時候讓我也吃驚,在官場上說話處事,如同世家子弟一般,彬彬有禮,談吐不俗,但又能跟這些黑道兄弟打成一片,喝酒吃肉,說各種粗口,這本事,是我需要多學習的。」

  王妙音笑道:「裕哥哥,我就喜歡你的這份天性率直,如果一個人總是戴著面具在裝自己並不擅長的那個角色,會活的很累,也不真實。而舅父大人看中你的,就是在於你的這份純真善良,而不是象劉毅那樣圓滑。」

  劉裕點了點頭:「做我自己,走自己的路,這是我一貫的原則,以後就算要步入官場,我也不太希望有所變化。當然,必要的交際還是要的。不過話說回來,劉毅看起來有十足的把握來收服這些人了,且看他的手段吧,我也好學習一二。」

  正說話間,那邊江湖漢子們的笑聲也漸漸地平息了下來,那個帶頭的凶相大漢沉聲道:「劉毅,我們知道你是北府軍中的強者,跟那個劉裕一樣,都是在戰場上立過功,殺過人的好漢,但你這樣的人,應該知道江湖有江湖的規矩,咱們這些人自由慣了,不希望給官府管著,所以,今天的事你不需要插手,站到一邊就是。」

  劉毅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們中有不少人,這回也參加了大晉的軍隊,雖然不在我們北府軍,但也是上過戰場的,現在仗打完了,你們無處可去,所以才會到王忱這裡去當門客,卻沒有想到,到頭來還是給人利用完了就一腳踢開,所以現在心中有怨氣,想要發洩一二,對吧。」

  王忱冷冷地說道:「劉毅,你這話什麼意思,我跟這些人並不認識,只不過是我家的管事臨時雇傭來當護衛幫我解決一些問題的,卻沒料到鬧成這樣,現在是我給這些人找一條生路,放他們離開,但他們卻不領情,一意孤行,想要頑抗到底,難道這也是我害他們嗎?謝鎮軍要你來是解決問題的,但這不是你可以隨便誣衊和攻擊上官的理由。」

  劉毅笑著向王忱一拱手,行了個禮:「王長史,此事在下一直在邊上觀察,自問還算看的清楚,這些江湖上的朋友可分不清是您的管事還是您本人,他們當初投奔的可不是您的管家,而是衝著您太原王氏,司徒長史的名頭去的,剛才您一聲令下,他們也衝出來了,甚至不顧性命,現在您卻把跟他們的關係脫了個乾淨,要知道這些江湖上的漢子最是耿直,這樣會傷了他們的心。」

  王忱勾了勾嘴角:「我可沒傷他們的心,相反,正是因為這些人是我的管事招來的,所以我要對他們負責,把他們遣散,就是給他們一條生路,但他們非但不領情,還不肯放下武器,這是公然作亂,那我還怎麼維護他們呢?」

  劉毅微微一笑,轉過了身,對著那些漢子們說道:「大家說,你們去投奔王長史,為的是什麼呢?」

  人群中有人在高聲叫喊:「王長史家的管事給了優厚的報酬,每天兩百錢,做事另有封賞,我們才來的。」

  劉毅哈哈一笑:「怪不得各位會義無反顧地為王長史衝鋒陷陣呢,這賞格確實不低啊,那今天你們來此,又能有多少錢呢?」

  那個領頭的凶漢冷笑道:「平時一天就要兩百錢,這回咱們幹的可是跟戰場上沒兩樣的事,還死了人,劉毅,我們知道你也以前是在京口道兒上混的,你說,就讓我們這樣走了,還得扔下兵器,當咱們是乞丐嗎?」

  劉毅微微一笑:「其實剛才王長史的話沒有說完,他是讓你們先離開這裡,然後去府上領賞呢。」

  王忱的臉色一變,本能地想要開口,話到嘴邊,卻是忍住了,甚至隨著他心思的轉變,臉上漸漸地閃過了一絲微笑,而緊皺的眉頭,也舒展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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